第 101 章
上個月,C家酒店的西餐廳,剛挖來新主廚,對方曾在米其林三星餐廳掌勺多年,在業界頗有聲望。尹棘從前看過這位主廚參加的一檔的電視節目,感覺他的處事風格,簡直可以用暴君二字來形容。
該主廚偏好用貴價食材。
而C家酒店的供應渠道強大,能夠滿足主廚對食材的嚴苛要求,單拿國內的食材來講,包括但不限于——衢州鱘魚養殖基地的魚子醬;山東的白蘆筍、高端雪花牛;渤海灣和東港的魚鮮;云南的雞樅、松茸、見手青……
在98層的中餐館,翔鸞閣,走的也是Fine Dining(精致餐飲)路線,餐盤都用的Dior八芒星羅盤玫瑰。
C家被原氏收購后,管理層換血,新負責人定下了目標——一年內,拿下黑珍珠,兩年內,米其林摘星。
尹棘剛參加完試鏡,想犒勞下自己,不打算約束食欲,入座后,她看向菜單,有種眼花繚亂的感覺,不知道該點什么。
她問向服務員:“有什么推薦嗎?”
服務員講解得雖然細致。
但尹棘卻聯想到血液的顏色,心里有點不舒服,對這道菜,也失去了興趣,她隨口問向原叢荊:“你想吃鹿肉嗎?”
男人薄薄的眼皮輕掀,沒說話。另一個房間內。
導演申敏神情專注,看向監控屏里的尹棘,用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編劇兼副導演江瀾,坐在申敏旁邊。
江瀾拿起黑色記號筆,將前一個演員的名字劃掉,瞥向屏幕,小聲說道:“這個女演員雖然是新人,但哭戲好厲害,鏡頭感也是最好的,給了她三分鐘醞釀情緒,她竟然只用了十幾秒,就哭出來了。”
“而且五官沒有亂飛,微表情控制的很熟練,臉蛋還是很漂亮。”
“臺詞功底也不錯,還很有個人辨識度。”
申敏沒說話,將腦袋往靠背方向仰了仰,又示意助理,在試鏡室的屏幕放一段臺詞,讓尹棘接著試戲。
在尹棘做準備時,申敏問向江瀾:“你覺得她怎么樣?”
“讓她試試唄。”江瀾說,“反正前幾個人都不行,有兩個演員連壓力測試都沒通過,如果連這么些承受能力都沒有,怎么去挑大梁,做你的女主角?”
岑梨棄演《晴海焰火》后,片方接觸了幾名有檔期的女演員,但申敏選角苛刻,且不愿讓資方過多干涉,對那些演員都不滿意。
女一號的位置始終沒能敲定。下午三點。
包括燕雙雙在內的五名演員,試鏡完畢。
尹棘走進試鏡的房間。
室內布置得很簡單,墻面掛有巨幅白色幕布,地面鋪深灰色地毯,中央擺了一把塑料椅,空調開著,溫度適宜。
攝影師在調試設備,對尹棘說道:“導演和編劇在另一個房間看監控屏,等試鏡開始,會對著播放器,對你傳達要求。”
尹棘拉開塑料椅,坐下。
攝影師將攝像機調整到中景鏡頭。
尹棘抬起頭,看向收聲的挑桿話筒,調整好姿勢,確保自己的臉,能夠進入鏡頭的畫幅內,安靜地等待導演的指令。
她今天是受了很多干擾。
壓力也好,不被看好也罷,但那些雜音,噪聲,不足以干擾她進入演員的專注之環。
許多演員在得知家人去世后,還能繼續完成出色的喜劇表演,她承受的這些小小打擊,跟前者相比,不值一提。
在等待試鏡的過程中。
她按梁燕回的教導,做了十分鐘的冥想活動,又按從前學過的格洛托夫斯基表演法的技巧,進行了意象流的熱身。
舞者在跳舞之前,需要進行熱身運動,演員也需要通過熱身,來摒棄干擾,提高專注力。
她將身體引向了思維,感受,意象,跟隨一會兒,拋掉無關緊要的念頭,嘗試抓住那些擁有能量的意識。*
棉花朵般膨脹的補光燈,倏然亮起。
那光的明度很大,是熾白的,耀目的,也是帶有微妙熱意的,覆沒她的小腿,浸透她手指的縫隙,涂滿她的面頰。
尹棘闔上雙眼。
總監制希望由燕雙雙出演女二號。
試鏡后,申敏對此沒有異議。
姜乃楨這個角色不需要太復雜的演技,燕雙雙完全撐得起來。
先前敲定的試鏡演員,片方也是想給機會的,畢竟她們都是很有潛質的專業演員。
申敏有意讓她們試試女一號的戲。
但新人演女一,還要跟流量偶像對戲,風險很大,申敏在片場又愛磨演員,他們希望選出的這位演員,要實力過人,還要心態強大,有抗壓能力。
剛才的四名演員,表現都不佳。尹棘:“……”
她的演員之路才剛剛啟程。
就要待業在家了嗎?!
陳芮又鼓勵她:“姐,我這個時候告訴你,是想讓你拿出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勇氣來,最近這段時間,比較合適的試鏡機會,可能只有這一個了,咱總得盡全力去爭取爭取。”
“……”
尹棘苦澀地笑了笑。
陳芮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可能在陳芮的眼里,她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抗壓能力強,但如果,換個心態不好的人,遇見這種打擊不斷的狀況。
甭說破釜沉舟了。
不破罐子破摔,就不錯了。
即興表演的水平很一般,沒達到申敏心中的標準,就算要競爭女二,綜合素質也比不過燕雙雙。
江瀾今天被困在衛生間,被這名叫尹棘的女演員救下,當她看清對方的長相后,心里即刻泛起了輕微的震動感。
那樣單薄清瘦的身形,那樣堅韌倔強的眼神,完全符合她心目中,許晴海的形象。
她的體內,仿佛躲藏了一個擁有蠻野生命力量的少女,那少女是她人格的暗面,也是她不為人知的另一個形態。
她是半熟的果,也是初釀的酒。
她的青春感帶有鮮明的東亞特色,底色是灰暗的,明媚中包裹著哀傷,她處于少年到成人期間的過渡,就像泛出霧氣的冰水混合物,會讓每個年齡層的觀眾都產生代入感。
江瀾是編劇,女主角許晴海是她創造出的角色,她當然知道,讓誰出演,最為合適。
事實證明,她的眼光沒錯,尹棘的實力是最強勁的,鏡頭感也是最好的。
又一段試戲結束。
申敏讓助理換成女一號的臺詞,語氣溫淡地說道:“那就讓她試試吧。”
尹棘催促道:“想不想吃嘛?”
原叢荊淡聲嗤笑,問道:“你知道鹿肉和鹿血的功效是什么嗎?”
“我怎么會知道這個。”尹棘嘀咕。
她真的搞不懂,原叢荊到底在別扭個什么勁?二十多歲的人了,還那么挑食,天天拿巧克力工業制品和維生素片續命。
慣的毛病,愛吃不吃。
尹棘面色微慍,又看向菜單。
服務人員素養很好,表情未變,繼續給出推薦:“今天剛從法國空運過來的貝隆生蠔,非常新鮮,最適合生吃。”
“二位,要不要點一盤?”
尹棘抬眼,又問:“你想吃生蠔嗎?“
原叢荊:“……”
男人似乎是氣笑了,修長的手指掀弄了下餐布,又苦惱地扶向額頭,他將語氣放得很低,喚她:“尹丸丸。”
尹棘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他無奈問:“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尹棘:“?”
第 102 章
心臟忽然泛起一股松軟的感覺,像傾倒在成排的多米諾骨牌堆。
一塊一塊,不受控制,向后坍塌。
原叢荊比熱水袋好用太多。
他是溫度適宜的,也是恒溫的。
不用擔心他會太燙,也不用顧慮他會變涼。
被他夾住的那雙腳,漸漸變得暖和起來,對他的,那天然的依賴感,也讓她越來越難以為繼。
明知道示弱,是他的狡獪和壞。
卻還是抵抗不了他像小狗般的央求。
“那你的工作怎么辦?”尹棘抿唇。
原叢荊輕笑:“KPLER在上海又不是沒有分公司。”
校長在看臺上慷慨激昂地進行著演講。看臺下,班級之間火藥味十足。
尤其是高二實驗班和高二五班。
去年,五班的人在運動會上大顯身手,完全碾壓實驗班。
比賽結束后,五班傳出一句話:
大腦發達,四肢簡單。
實驗班氣死了,卻無可奈何。
就算后來校運動會結束,這句話依然經常被拿出來念叨。
這是恥辱啊!
而今天,又到了開展運動會的時間。實驗班一改往日懶散,一個個挺直小身板,對隔壁班級投去“必勝”的眼光。
今年,他們一定要把受過的恥辱連本帶利討回來!
“看什么看?今年你們也是倒數第一。”高2五班終于忍無可忍。
“少瞧不起人,我們今天有大神,你們等著投降吧。”
“不就是原叢荊嗎?他又沒有和姜遇卿比過。沒準雷聲大雨點小呢。”
“”
兩個班級吵得不可開交,仿佛參加比賽的是他們。
尹棘也揚起腦袋,比往年更加期待運動會。
誰不想贏呢?
她側過頭,往旁邊一看。
原叢荊依然一臉淡定,懶洋洋地耷拉著眼,好像有點困。
他臉頰白皙,睫毛漆黑,精致得仿佛雕刻出的一般。
懶散地雙手插兜,身邊的爭吵完全無法影響他。
今天天氣很好,早上的陽光便很熱烈了。的確曬得人睜不開眼。
可原叢荊不能昏昏欲睡呀,不然一會還怎么比賽?
尹棘這樣想著,趕緊往前走了兩步,替他擋住陽光。
原叢荊乎有所察覺,微瞇著眼睛,抬頭向她看去,正好和尹棘目光隔空撞上。
“還曬嗎?”尹棘用嘴型無聲地問。
“”
原叢荊迅速別過頭,不搭理她。
尹棘見狀,懷疑“原生氣”是不是又生氣了。
尹棘反思了一番,難道因為——
剛才她拍了一下他背后的貼紙?
不至于這么小氣吧。
校領導的講話很快結束,不知道是不是尹棘的錯覺,校長有意無意地看向他們班級,尤其原叢荊的位置。而且語氣比往日更加興奮,甚至慷慨激昂。
早上八點走方隊,九點多比賽紛紛開始。
今天是原叢荊一千米長跑的比賽以及跳高跳遠的比拼。
先是跳高。
尹棘跟著同學們坐在觀眾席的位置。旁邊就是高二五班。
尹棘剛坐下,聽到旁邊的人說:“那就是傳說中的原叢荊嗎?天哪,他是不是長得太帥了!”
尹棘聞言,迅速朝剛剛開口的位置看去。
女生在高二五班,看向原叢荊的時候,臉頰紅撲撲的。
“對對就是他!”
“怎么能那么帥啊?如果來咱們班就好了。”
大家交頭接耳,目光幾乎全部鎖定到跳高那里。
尹棘故作鎮定地拿起班級應援棒。
原叢荊受歡迎是好事,說明他被大家接受了。
但又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感覺有點別扭。
有點酸澀。
還
有點不開心。
此刻,姜道卿專門與旁邊的男生換了個位置,坐在尹棘在后面。
他聽見同班同學的話,忍不住看了一眼尹棘:“這是我沒上場,要是我上場了,風頭能全給他一個人出了?”
“就是!”旁邊的好兄弟奉承道,“一會兒你跑一千米的時候,可別讓著他。”
“”尹棘呆呆地看著操場,手臂機械地揮舞著,情緒垂頭喪氣。
姜道卿擔心她聽不見,忍不住湊近尹棘,更加大聲的說:“我本來看在他是新生的份上,想給他點面子,現在看他比得這么認真,那我放水也不合適了。”
好兄弟立刻豎起大拇指,也大聲地回應:“尊重比賽,就是尊重對手。”
姜道卿等了一會,尹棘依然沒有回頭。
她是聾了嗎?
姜道卿忍不住拽了一下她的帽子。尹棘腦袋往后一仰,下意識往后看。
姜道卿咧嘴笑道:“一會兒是一千米比賽,你覺得我跟原叢荊誰能贏?”
“你是五班,我是實驗班,你覺得我希望誰贏。”尹棘此時有點擔心。原叢荊剛跳完高就要跑步,體力撐得住嗎?
“難道你希望平局?”姜道卿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卻能明顯發現尹棘語氣有些煩躁,“你怎么了?不高興嗎?”
一聲哨響,跳高那邊的選手已經開始準備了。尹棘立刻轉頭看去。
原叢荊穿著白色T恤,烏發紅唇,臉頰白皙。
風一吹——
簡直一張撕漫男的臉。
尹棘咽了咽唾沫,怪不得吸引這么多小姑娘。
她又看向旁邊的女生,女生興奮地揮舞著手臂。旁邊的人拽住她:“你給誰加油呢?”
女生笑瞇瞇地撒嬌:“他真的太帥啦。”
尹棘撅了撅嘴,這時帽子又被人往后一拽。她本來就心情不好,生氣地打了后面人一下:“你干什么?”
姜道卿被揍,卻露出笑容。擼起袖子,手臂用力,露出高高拱起的肱二頭肌。
姜道卿:“你覺得我跟他誰更強壯?”
尹棘無了個大語。
十幾歲的少年之間,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比較。
尹棘:“雖然我沒見過原叢荊的胳膊,但我見過短視頻博主的,你這個”
姜道卿期待極了,躍躍欲試。
“你再練練吧。”尹棘說。
她現在心情很差。
不過——古話說“快樂是要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
這話說得沒錯。
姜道卿震驚的臉,居然讓尹棘心情好點了。
“”
姜道卿漲紅著臉,不停地跟她解釋:“我還小,還在長大!而且他們都是P的,全都是照騙!”
**
跳高處,原叢荊其實有些心不在焉。
陽光曬著他腦袋疼。
他心煩意亂,只想快速解決這場比賽。
原叢荊摸了下身后的貼紙,又想到了始作俑者。
他瞇起眼睛,看向不遠處,雖然不是很棘楚,但——
看臺第二排,一個女生手里正揮舞著粉色熒光棒,那副呆愣的樣子,一看就是尹棘。
她身后坐著一個男生。
男生拿著藍色熒光棒,應該是高二五班的。
原叢荊冷漠地想,哦,尹棘和姜道卿啊。
姜道卿腦袋上綁了一個紅色抹額,看起來十分愚蠢。
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么,姜道卿又撩起袖子,指著自己的肱二頭肌。尹棘好奇地往后看。
“”原叢荊雙手叉腰,不太理解。
有什么好奇的?難道自己沒有嗎。
老師忽然叫原叢荊名字:“該你了,同學。”
原叢荊收回目光,隨即回到比賽場地。
他心情很不爽,他在這兒做這種無聊的比賽,尹棘看起來卻閑適得很啊
尹棘擺脫了姜道卿,終于可以重新認真看比賽。
原叢荊正在往前走,走路樣子十分散漫,卻很有氣場。旁邊的體育老師一個揮手,少年仿佛一陣旋風,身體忽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他雙腳離地,還沒等大家有反應,他已經完美過桿。
桿一點點調高,身邊的同學們也紛紛詫異,只有原叢荊一如既往的平靜。
看臺觀眾席上一群人卻劇烈歡呼起來。
尹棘嚇了一跳,發現不止他們班和高二五班,其他班級居然也都在關注原叢荊。
剛才的歡呼聲,就是為他響起的。
不愧是風云人物,影響力也太大了吧。
“哇,他好棒啊!”尹棘旁邊的兩個女生不約而同捂住了嘴。興奮的樣子好像贏的是他們班。
“這有什么棒的?”姜道卿聞言,活動著筋骨,手指關節被按得啪啪作響,不屑一顧地嘲諷,“這算什么,如果我參加這個項目,說不定比他跳得還好。”
姜道卿小心翼翼地看著尹棘,希望她不要跟那兩個女生一樣。
尹棘卻抿著嘴不說話,直勾勾地看著前面。
姜道卿默了一下,看著她的目光看向不遠處。
原叢荊贏得很輕松,似乎是他揮揮就能做到的事情。
比賽結束后,他需要回到觀眾席。
腳步慢慢悠悠地,仿佛只是去吃了個茶。
因為距離較遠,所以尹棘敢這么正大光明地注視他。
原叢荊的白色T恤隨風鼓動,陽光落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頎長。
他烏黑的發凌亂地落在額間。
忽然,原叢荊抬起腦袋,朝看臺望了過來。
措手不及,她的視線似乎被逮個正著。
她迅速低下頭去,心臟怦怦作響,假裝調整手上的應援棒。
片刻,等感覺原叢荊應該離開了,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
心臟依然悸動不止。
旁邊的女生小聲討論:“剛才原叢荊是不是看咱們了?”
“我覺得也是!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尹棘細細搜尋,剛才的位置如今已經空無一人。
不知道原叢荊去哪兒了。
她松了一口氣,但同時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這種情緒,她無法控制。讓她心癢難耐又煩躁不已。
什么情緒呢?
尹棘坐在看臺上,第一次沉下心思去想。
然后驚恐地發現了一件事情。
她對原叢荊似乎帶著某種隱隱的期盼。
她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幻想,幻想他會什么時候跟她說話,會不會有些肢體觸碰。
幻想他只幫助她,從不正眼看別人的原因。
只要他做出舉動,她就會將這個舉動賦予特殊的意義,懷疑他對自己的意圖。
她在零零碎碎的日常細節中,尋找兩個人緣分特殊的點。
她似乎想證明,他對她夾雜著粉紅色的感情。
可是
真正夾雜著粉紅色感情的是誰呢?
尹棘身體僵硬,握住拳頭,臉頰燒紅。
姜道卿從后面看著尹棘,罕見的沒有伸手拽她的帽子。
他好像從尹棘身上,看到了讓他情緒崩潰的東西。
“”
廣播通知跳高比賽冠軍名次,原叢荊三個字響徹整個操場。高二實驗班的同學全部站起來,拿著應援棒歡呼。
“太酷了!我就知道我們能贏!”
“那兄弟可以啊!咱們班可算能從恥辱柱上拔下來了!”
尹棘起身,對旁邊的女同學說:“我去下衛生間,不好意思。”
尹棘從衛生間出來。打開水龍頭。
尹棘抬眼看鏡子。
藍白色的校服,臉頰微紅,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的過,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極了語文課本里的“少女懷春”。
好在冰涼的水柱沖洗在手心上,讓她的情緒稍微的緩和了一些。
她在干什么?
尹棘忍不住譴責自己,心臟跳得這么快,是瘋了嗎?
她閉上眼睛,開始不停地給自己洗腦。她只是覺得他是個好人,卻被人誤解,所以產生了心疼的情緒。
再加上原叢荊的確小模樣長得不錯,肯定會加分。
尹棘甩甩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服自己。
等新鮮陣過了,她就不會這樣想了,更何況她現在是青春期。
青春期和異性同桌,難免會有這樣的小想法
沒什么大不了。
“十點了。”男人低眸,濃長的睫毛歇落在眼瞼處,嗓音溫沉地說,“墓園在郊區,新年市區會堵車的。”
聽到墓園這兩個字。
尹棘終于睜開雙眼,她聲音含混,問道:“墓園?”
“對啊。”原叢荊將牙刷,從她的嘴邊拿開,略帶試探地觀察著她的表情,淡淡地說,“新年了,該去看看爸媽了。”
尹棘的眼皮抖了抖。
爸媽這個詞,好陌生,也好遙遠。
以至于,心底再次回響起這兩個字,竟然涌起了一陣強烈的恐慌感。
她突然產生了抗拒的心理。
“我陪丸丸去看看他們好不好。”他凝睇著她泛濕的眼睛,耐心地詢問道,“你是不是還不習慣我這么叫?”
她的鼻腔忽然開始發酸。
第 103 章
這些久遠的稱呼,就像一根根尖銳的棘刺,扎進了心臟的深處,也提醒著她,爸爸和媽媽早就不在人世了。
尹棘無數次地說服自己。
要接受這個事實,但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地去接受,她只是建立起某種防御機制,近乎麻木地,將它暫時忘記而已。
她努力憋住淚意,眼眶就像被塞滿了又咸又澀的鹽粒子,泛起一陣難耐的酸熱感。
目及之處的視野,變得模糊。
但還是能覺察出,蹲在她面前的原叢荊,正用關切的目光,注視著她。
尹棘站起身,走到洗手臺前。
她拿起牙缸,旋開水龍頭,在男人的注視下,不發一言地漱起口。
牙膏的薄荷味道,殘存在舌苔。
僅僅幾秒,就由清爽,變為了激涼的蟄痛感。
她忽然覺得很渴,想大口大口地喝水。
尹棘氣喘吁吁地坐在圖書館門口的臺階上,她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對面的男生,耐心已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她剛才像導游一樣,分別給原叢荊介紹了食堂、宿舍、實驗樓、教學樓,他聽得非常認真,倒真像一個對學校設施充滿好奇的新生。
只是他對之前的那場相遇只字不提。
尹棘心中冷笑,她早就看穿了眼前這個人的真實面目,他絕對沒安好心。
尹棘環顧四周,終于找到了圖書館門口的攝像頭。如果原叢荊對她做過分的事,錄像就是證據。
于是,她故意把臉扭到那邊,然后深吸口氣,干脆豁出去了,主動攤牌:“行了,別裝了。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我溜累了。”
原叢荊站在臺階旁邊,眼神深邃,神色冷漠。聽到尹棘的話后,他并不驚訝,終于緩緩地開口道:“你演技還需要提高,不然我還能裝一裝。”
“我要提高的多了,除了演技,我還得增強防騙意識,免得總被人利用。”尹棘身體疲憊,再加上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嘴里沒什么好話,“被人利用”四個字被她尤其重點地讀了出來。
原叢荊聞言卻沒有生氣,而是嗤笑道:“個頭不高,嗓門還挺大。你看看周圍,這是圖書館門口,安靜一點。”
原叢荊靜靜地看著她:“我不想跟你多費口舌。尹棘,我們以后還要相處兩年,我希望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他嗓音平淡,卻把尹棘惹毛了,剛才的“不安”也不翼而飛。
“你這是什么語氣,是在警告我嗎?”
“”
“怕我把你的真面目告訴別人?”
原叢荊:“我只是不想麻煩。”
尹棘蹭地站起來。
她最討厭別人威脅她。
估計原叢荊害怕影響自己形象,所以特地過來警告她。
但是她尹棘,絕對不會向惡勢力低頭!
于是她竭盡全力地反駁道:“我還嫌麻煩呢,當初就不應該同情你。你就是農夫與蛇里面的蛇!而且是巨巨巨巨巨蟒!”
原叢荊比她高很多,尹棘感覺自己氣勢不足,立刻轉頭踩到臺階上:“就算你是天才,那也得遵紀守法!警告我有什么用,別做壞事啊。”
“哦。”原叢荊聽完,瞇起眼睛,往前邁了一步,“那你是拒絕我了嗎?”
“”
尹棘站在高高的臺階上,踮起腳,才能勉強與他平視。
原叢荊的眼神鋒利得像刀,侵略性十足。
“也、也不算拒絕。”尹棘心中警鈴大作,卻仰著下巴故作鎮定地說:“最起碼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我們要相處兩年。在這兩年期間,你最好安分守己一點,如果你想在這個學校保持形象,少招惹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原叢荊慢慢悠悠地重復著她的話,繼而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虎牙。他彎下腰,隨手抓起一個小石子。
尹棘還沒反應過來,原叢荊手臂一用力,小石子嗖的一下飛出去,隨即攝像頭屏幕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直接碎掉。
尹棘看到后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叢荊有讀心術嗎?怎么直接摸透了她的想法!
原叢荊欣賞著尹棘震驚的表情,似乎極其滿意,不緊不慢問:“你說,現在怎么辦?”
尹棘咽了咽唾沫,卻不知道怎么回應原叢荊的話。
她瞥了一眼地上碎掉的攝像頭屏幕,又快速收回目光。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根本不是原叢荊的對手。如果現在發生什么意外的話,她根本沒有證據來證明這個瘋子做的這一切!
原叢荊見尹棘不吭聲,輕蔑地笑了,施舍一般后退一步,收起了方才散發出的壓迫感。
“看到了嗎?我什么都不怕。相反,該擔心的是你。”他的笑容看起來放肆又惡毒,“就你這點小伎倆能對我怎么不客氣?”
尹棘沒想到原叢荊長得人模狗樣,品德如此惡劣。
她咬了咬牙,卻找不出來“不客氣”的方式:“我”
原叢荊眼神不屑,尹棘越看越生氣。
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毫無攻擊力,處處被壓制。
憑什么?
尹棘急火攻心,大腦忽然嗡了一下,等她棘醒過來的時候,驚覺自己已經把腿收回來了。
二人對視,空氣仿佛剎那間靜止。
但又轉瞬即逝。
原叢荊罕見地閃過難捱的情緒,然后低下頭,看著校服褲子上的黑腳印。
“你居然敢踢我?”他生硬地說。
尹棘也愣住了,她也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敢踢他。
“我我都說了,我會不客氣!你以后安分守己一點,好自為之吧!”事情似乎到了無法轉圜的余地,好在此時上課鈴聲忽然響起,尹棘如獲大赦,拔腿往后跑,絲毫不給原叢荊反應的機會。
她心臟快要跳出來了,離開的時候,腿都發軟。
她剛才做了什么?就算再也生氣,怎么能踹他呢!
怎!么!能!踹!他呢!
尹棘瑜欲哭無淚,如果傳言是真的,她豈不是完蛋了?
聽說上一個被他揍的人還沒出院。
以原叢荊的體格,一拳過去,她人就沒了。
尹棘健步如飛,頭也不敢回地往教學樓跑去。
“”
原叢荊拍拍褲子上的灰,等尹棘都逃走了,才緩緩直起身。
他撩起眼皮,看著前方。
尹棘籠罩在陽光之下,瘋狂往前跑,像一只受了驚嚇的貓。
仿佛剛才呲牙咧嘴的人,并不是她。
原叢荊看了半晌,終于收回目光-
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的。
他慢慢悠悠地轉過身,握著還剩下半瓶的礦泉水,仰頭一飲而盡。
冰涼的水劃入喉嚨,讓他整個人都舒展開了。
他輕輕地蓋上瓶蓋,然后往上空一拋,隨后又靈巧地接住。
忽然,他嘴角浮起一絲惡劣的笑,然后手指緊縮,高高揚起手臂——
礦泉水瓶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準確地撞進了垃圾桶,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我靠!”垃圾桶旁,一個人嘰哩哇啦地滾出來。樓藏月捂住心臟,差點跪在地上。
“好家伙,嚇死我了!你什么時候發現我的!”
原叢荊瞥他一眼,嫌棄地蹙眉:“藏哪兒干什么?臟不臟。”
“我沒別的地方躲,只能出此下策了。”樓藏月緩了緩,終于順氣兒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原叢荊一眼。
原叢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樓藏月一愣,趕緊低下腦袋。
他剛才聽見了尹棘的話,心虛又愧疚。早知道就應該聽從原叢荊的建議,把鑰匙放回倉庫了。
他當時怎么就犯懶了呢!
“李印的事兒,她什么時候知道的呀?”樓藏月磨磨嘰嘰地走過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
“”
原叢荊冷冷看他一眼,懶得拆穿:“估計當天她就知道了。”
“我以為尹棘沒那么聰明,猜不出來呢。”樓藏月痛心疾首,“而且你還得跟她一個班,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次肯定得罪她了那咱倆的事兒還怎么查下去啊。”
原叢荊本來可以跳過“高二高三”直接上大學,但他卻拒絕了學校的邀約,專門轉學到北禮高中。
只是因為這里有他想要的東西。
樓藏月聞言一陣沉默,忍不住朝旁邊退了退。
原叢荊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從側邊,攥起她的右手,拇指卡住虎口,如交扣的榫卯般相嵌在一起。
“送你輛新座駕。”他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她的小手,嗓音淡淡地說,“做為新年禮物。”
“你好浮夸啊。”尹棘難為情地垂眼,小聲吐槽,“哪有用人小名做車牌號的……”
男人懶懶轉眸,瞥向她的側臉,輕嗤一聲,反問道:“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尹棘無奈嘆氣。
她快要被這個車牌號尬到腳趾扣地了。
原叢荊他怎么好意思的?
之前還總無恥地嘲諷她,說她土。
他的語氣有些欠扁,閑淡地問:“都到新的一年了,你為什么還是這么笨?”
尹棘瞪向他,沒說話。
男人眼皮子一掀,拽里拽氣地又說:“我老婆的閨名,又不是誰都知道。”
尹棘:“”
第 104 章
原叢荊在送她東西前,會事先考慮她的審美和偏好,但男人對她喜好的了解,還停留在她十幾歲,甚至是四五歲的階段。
那個時候,尹棘喜歡粉紅色的,帶亮鉆的,花里胡哨的,一切華麗夢幻的事物。
所以剛回國那陣。
他送了她一輛粉紅色的瑪莎拉蒂,近乎天真地認為,她仍然會喜歡那種夢幻芭比樂園式的風格。
相處久了。
原叢荊越來越能摸準她的喜好。
拋開那個浮夸的車牌號不提。
尹棘確實很喜歡他送的這款車型。
五月末的橫店已然迎來仲夏的序曲。
房車里開著空調,溫度宜人,卻怎么也擋不住尹棘此時汗流浹背的沖動。
#尹棘 點贊#
#尹棘 原叢荊黑粉#
#尹棘 千盛游戲代言人#
看著熱搜榜上這三個一騎絕塵的鮮紅色爆款詞條,經紀人江棠氣得險些把手機屏捏碎,咬牙道:
“尹棘,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情況嗎?”
“我一個沒留神你就上了三個黑熱搜,你當這是超市打折,買二送一嗎?”
被她捏著鼻子問候的罪魁禍首尹棘只能輕輕將江棠的手挪開,訕訕一笑:“抱歉啊,手滑了”
今天是尹棘在拍劇殺青的日子。
傍晚最后一場戲拍完后,她回到房車休息。
隨手點開微博,就看到熱搜榜上電子競技俱樂部SEA官博剛剛發布了王牌選手原叢荊因手傷暫時休賽的消息。
粉絲們哭了,尹棘卻樂了。
果然,她討厭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更何況還是原叢荊這個她默默討厭了五年的男人。
眼見著他就要跌下神壇,尹棘一時難免心潮澎湃,一不小心就手滑點贊了廣場上某位黑粉激情歡慶原叢荊滾蛋的留言。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人家粉絲追著罵上了三條黑熱搜。
房車內陷入一片死寂,站在一旁的助理宋冬冬忍不住開口問道:
“棠姐,這個原叢荊是誰啊?”
宋冬冬剛成為尹棘的生活助理還不到兩個月。
她對這位當紅小花的一些影視劇作品還沒太多空閑時間去補全,但熱搜上這個叫“千盛”的游戲她是知道的。
《千盛》是一款幻想題材的角色扮演類電子競技游戲,公測以來熱度持續高漲,風靡世界。
其職業聯賽NPL也成為電競圈最受矚目的賽事之一,至今已經是第十一個年頭了。
而尹棘上個月剛官宣成為了千盛新的游戲代言人。
至于她剛剛手滑點贊的另一事件主人公——原叢荊,宋冬冬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江棠顯然是被她這個白癡問題噎了一下。
但一想到宋冬冬就是個對電競圈一無所知的路人小白,只好耐著性子解釋道:
“原叢荊是個人氣很高的大神級職業選手,人家世界冠軍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個,千盛粉都直接把他叫原爹的。”
“這人不但游戲打得好,還長了張愛豆臉,事業粉和顏粉加起來不比娛樂圈任何一個頂流男藝人差。”
“關鍵人家那些電競粉的戰斗力可是出了名的彪悍,一個能頂咱們五個,根本罵不過啊”
宋冬冬一聽,立馬明白了這件事的嚴重之處:
尹棘身為游戲新晉官方代言人,卻點贊了最具人氣的電競大神休賽官博下的黑粉惡評,這跟祭司在人家葬禮上敲鑼打鼓加墳頭蹦迪有什么區別?
難怪被人家粉絲追著罵了三條街。
該啊
宋冬冬沒敢再多話了,只給尹棘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見江棠把原叢荊吹得天花亂墜,尹棘卻滿不在乎地冷嗤一聲:
“什么狗屁電競大神,分明就是一個自戀又傲慢的討厭鬼,喜歡他的人都該去醫院掛一下眼科。”
想了想,又補充:“還面癱。”
江棠聽了差點心梗,只后悔出門沒隨身帶瓶太太靜心口服液的。
宋冬冬卻很是意外。
因為這兩個月的朝夕相處下來,在她眼里,尹棘一直是個認真專業、配合度很高的藝人,從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影響工作,有一顆不折不扣的事業心臟,是讓粉絲直呼放心的人間清醒小白兔。
可怎么一提到那個原叢荊,這小兔子就跟吃了炸藥似的開始無差別攻擊了呢?
宋冬冬想問卻不敢問,只默默將目光轉向江棠,就見她揉了揉太陽穴,語重心長道:
“尹季吶,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喜歡原叢荊,之前我覺得那是你的個人喜好,我不做干涉。”
“但現在不一樣了啊,現在你可是千盛的游戲代言人,怎么能說自己討厭他們的王牌選手呢?這要是讓游戲方知道了,他們肯定連夜給咱們發解約通知了!”
尹棘自知理虧,乖乖閉了嘴。
她吐槽歸吐槽,但其實心里對眼下的狀況還是門清的,面對工作從不怠慢。
收起多余的個人情緒后,她端正了身子,雙手合十道:
“對不起啊棠姐,這事確實是我的問題,我現在立馬就發微博小作文道歉,保證言辭懇切、催人淚下、還沒有錯別字!”
“至于其他公關問題,就辛苦你去處理一下了,好不好?”
江棠:“”
尹棘的認錯態度積極良好,這讓江棠也無力再責備她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實在受不了來自面前這人的撒嬌攻擊。
沒有人能拒絕得了甜妹,更何況還是眼前這個號稱“內娛甜妹天花板”的尹棘。
她的臉蛋生得小巧精致,一雙烏黑的小鹿眼清澈明亮,燦似繁棘,總透著一種人畜無害的治愈感。
憑借這張臉,十八歲那年,尹棘就被知名導演選中出演了無數讀者心中的白月光角色田小透。
充滿靈氣和血肉的生動演繹使她一夜成名,如今更是穩坐娛樂圈新生代小花top寶座。
要不是江棠跟尹棘朝夕相處四年多了,還真會被她現在這幅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給騙了。
她太了解這人了,“柔弱”這個詞根本與她沾不上邊。
用尹棘粉絲的話來說,“她明明生著一副軟萌蘿莉的甜美外表,卻有著一顆鐵血男兒的勇猛內心”。
是個不折不扣的金剛芭比。
這種反差感在當下的娛樂圈可謂是獨一份,讓她收獲了千萬粉絲的偏愛。
就連江棠也拿她沒轍。
畢竟,你會忍心對一只小心翼翼蹭著你腳尖的漂亮小貓咪放什么狠話嗎?
當然不會,你的心只會被它服軟、為它融化。
江棠認命般的嘆了口氣:“你真是我的在世祖宗。”
尹棘立馬揚起一個狡黠的笑:“那你就是我的轉世菩薩。”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對錯也沒什么意義,解決問題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江棠作為一個成熟可靠的王牌經紀人,這種程度的危機公關對她來說算不上什么難事。
此時心中已然有了應對之策,首先必須馬不停蹄去安撫金主爸爸才對。
于是她轉身朝屋外走去:“我先去跟游戲方那邊解釋一下情況,你暫時先不要上微博,以免影響心情,輿論我會安排人把控的。”
走到門口又回頭補了句:“對了,那道歉小作文不用你管了,我剛剛已經讓小麗替你發過了。”
小麗是他們團隊的藝人運營,負責管理尹棘各種平臺賬號的。
直白點說,就是她的官方嘴替,平時很多微博都是經由小麗的手發布出去的。
尹棘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江棠辦事一向讓人放心,尹棘索性也就沒再多去留心這件事,收拾好東西跟劇組一行人參加殺青宴去了。
等她吃完晚飯回到酒店,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敷面膜,拿起手機才看到閨蜜羅知暖給她發的微信消息。
【羅知暖】:阿棘,你不當原叢荊的頭號黑粉了?
尹棘不解。
她順手點進羅知暖這條留言下緊跟著的博文鏈接,正是兩個小時前從自己的微博里發布出去的道歉小作文:
看完,尹棘險些一口老血噴在手機屏幕上:
“滾吶!什么叫他一直是我最喜歡的職業選手啊!”
她一把扯下敷了一半的面膜,忿忿敲字回復羅知暖。
【☆】:我發誓這絕對不是我寫的!
【☆】:我的微博臟了,真的臟了!!!
附贈小貓咪無能狂怒表情包一張。
尹棘越想越覺得膈應。
特別是在看到這條微博下的前排被自己的粉絲小棘辰們穩穩控評,一致高呼“寶寶我們相信你”、“雙廚狂喜!我最喜歡的職業選手也是原神,尹季有眼光”之類的評論時,她真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憋屈感。
相比之下,那些混跡在鐵粉中冷嘲熱諷的黑粉留言,反而讓尹棘倍感親切。
當然,不包括一些毫無底線的類似“nmsl”的咒罵型發言。
其中一位名叫“天下荊一原吹”的網友發的“裝模作樣給誰看啊,你看原爹理你嗎?”的評論被頂到了較為靠前的位置。
點贊者眾多,都是跟風來罵一嘴尹棘的,與不甘示弱的小棘辰們吵得不可開交。
最后以這位“天下荊一原吹”的一句“要是原爹來這回復了,我直播吃鍵盤”的老套flag作為這場鬧劇的結束。
尹棘嘆了口氣。
下一秒,羅知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關心道:“阿棘,你沒事吧?”
“我沒什么事,早就習慣了。”
強大的抗壓能力是一個優秀藝人的必備修養,在這點上,羅知暖絲毫不懷疑尹棘的能力。
很多時候她還沒組織好安慰的措辭,這姑娘就已經自愈完成了。
聽尹棘語氣還算輕松,羅知暖也沒再過多糾結,只是打趣道:
“你那微博寫得有模有樣的,我還以為你真對原叢荊黑轉粉了呢。”
“怎么可能,我粉誰也不會粉那個原木頭的!每次跟他扯上關系就準沒好事,我一定是上輩子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天生就八字不合吧!”
“可是你雙子,他摩羯,你倆棘座還挺般配的。”
羅知暖愛嗑cp,還是個喜歡研究棘座和玄學的迷信戀愛腦,分析問題時總是習慣性把緣由歸結到這方面上去。
一聽到尹棘說到八字問題,立馬就條件反射地來了這么一句,純純是把尹棘給惡心到了。
她微笑著咬牙道:“親愛的,求你別用般配兩個字來形容我和他,我生理不適,謝謝。”
羅知暖配合地轉移了話題:“說真的,你一直這么討厭他,不會是因為他高中拒絕過我表白的那件事吧?其實我早就不在意了。”
羅知暖是個花癡,見到帥哥就走不動道的那種。
高中時,毫不意外地就對同班的原叢荊一見鐘情了。
然后鼓起勇氣告白,結果對方當場拒絕,還轉頭就將那封他看都沒看一眼的情書扔進垃圾桶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旁陪同的閨蜜尹棘已經氣得擼起袖子沖上去跟他理論了
不過正如羅知暖所說,她早就不在意這件事了。
畢竟六年都過去了,令她心動的男生不知道變了多少個,連戀愛都談過三段了,高中時情竇初開的感覺似乎已經很遙遠了。
原叢荊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只是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罷了。
反倒是尹棘,自從那天之后,就將原叢荊拉入了自己的人生黑名單。
五年如一日,在互聯網上兢兢業業地當起了他的頭號黑粉。
當然,是偷偷摸摸開小號的那種,畢竟她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女明棘。
這其中的緣由羅知暖作為尹棘的十年發小,覺得自己或多或少是了解的,甚至是有負有一定責任的。
但尹棘卻說:“放心,我討厭他跟你沒什么太大關系,你別多想。”
“哦,那就是因為高中時你和他一起被罰念檢討書的那件事?話說你當初進娛樂圈也是因為他才——”
“啊啊啊啊啊打住!黑歷史不要提!”
羅知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尹棘尖叫著打斷吟唱了。
“你再跟我提這件事的話我就拉黑你!一小時!”
外婆見是原叢荊回來了,立即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說道:“小原回來了,快坐,讓丸丸給你削蘋果吃。”
原叢荊沒有接話,眼神透出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沉聲又說:“您老人家剛才說的話,我可都聽見了。”
“哎呦。”外婆的臉色有些難堪,“我這跟她說幾句體己話,你還要聽。”
原叢荊將戴著婚戒的左手,輕輕地搭在尹棘削瘦的肩頭,他唇角微垂,表情冷漠又強勢,罕見泄出幾分熟悉的惡犬模樣,像護主般又說:“您外孫女嫁給我,可不是來給我生孩子來的。”
“她嫁給我,就是來享福的。”他狂妄地輕嗤一聲,又說,“而且,職業不分貴賤,我們家小丸丸,就是要當影后和大明星的。”
他的聲線繃得很緊,像在極力壓抑著怒火:“您老人家可別再說這種話了,我是真的聽不得任何人對她說這種話。”
礙于原叢荊身上越來越凌厲的氣勢,老太太的眼皮子,都被駭得抖了抖。
忽然想起,陳芷在世時,和她講起過原家的這位三公子。
說這位,可真是個活霸王,而且像頭惡犬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護著他的小青梅,就連尹棘的父母批評她,他都不愿意聽。
她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第 105 章
原叢荊站在她身后,沒說話。
顯然仍對她放心不下。
尹棘又去拍他的手背,彼此無名指處的兩枚婚戒,磕碰到一起,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堅持道:“去吧。”
“好。”原叢荊低聲,握了下她柔嫩的指尖,傳遞著安慰和支持的意味,方才離開這里。
這么些年,她和老太太之間,早就積累了數不清的齟齬,只是她隱忍不發,任由它們如一層又一層的厚繭般,在心臟結滿了硬痂。
而今天,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即使會遭受撕裂般的痛楚,也要用指甲蓋,親自將它摳破。
從前歲數小。
但也能感受到母親每次回昆山老家前的緊張和不安,奶奶在世時,也是因為母親有個那樣的母親和弟弟,從來都不肯給她好臉色,直到去世的那天,都沒認可過她這個兒媳。
尹延覺為了跟陳芷結婚,有一段時間,甚至跟尹家斷絕了往來。
燕雙雙打了個電話給經紀人,問如果改直播,能不能讓節目組,將菜式換幾道清淡的,那邊說,她會盡量跟制作人溝通。
撂斷后,大巴車從上海市區往崇明島的方向開,尹棘剛闔上眼,想瞇一會兒補補眠,忽然感覺燕雙雙伸手,拍了下她肩膀。
此時此刻,原叢荊在腦海里想出了許多對策,卻全都被他一一否決。他不了解尹棘,貿然開出砝碼,反而會丟失談判先機。
原叢荊心底生出一種罕見的無力感。他隱忍地咬住牙,轉頭往樓上走。
“你怎么了?”尹棘趕緊跟上。
原叢荊走路的腳步很快,她只好小跑起來。
原叢荊瞥了她一眼,眼神冷漠又尖銳。
尹棘嚇了一跳:“”
他們回到教室的時候,早讀已經結束,班主任正站在講臺上講話。
她統計足足一個月了,男子一千米根本沒人報名。
班主任見二人已落座,繼續演講:“這次校運動會會算在班級評優上,上次大家就是全校倒數,這次加把勁。別讓人家說我們光大腦發達,四肢簡單。”
“我們又不是專業的,怎么加把勁啊!”同學們發出哀嚎聲,“都怪姜道卿!這句話就是他說的!”
“我們跟體育特長生比什么?”有人小聲嘀咕,“他自己才是四肢簡單,小腦萎縮。”
孔知節聽見了,立刻扭過頭,臉色罕見地嚴肅起來:“跟他有什么關系,就算沒有姜道卿,也會有別人啊。”
“”
孔知節喜歡姜道卿是實驗班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人緣好,同學們聽到她開口,都會給她個面子,不再開口吐槽。
他們只能紛紛用眼神交流,然后無奈一笑。
只有尹棘抿著嘴不說話,她盯著表格上的報名人數,假裝什么都沒聽見。
“行了行了,說正事!”班主任拍拍講臺,“有誰能報男子一千米?舉個手。”
教室剎那間安靜。尹棘環顧四周,發現大家紛紛把頭埋低,生怕班主任點到自己。
“”
原叢荊觀察著尹棘的表情,她胳膊底下壓著一張紙,有點急切的樣子。
此刻,原叢荊眼神變幻莫測。
他必須了解她,才可以拿捏她的弱點。因為只有握住尹棘的小辮子,他才能從被動變主動。
兩個人互相脅迫,才能達成平衡。
或者——
以退為進,等著尹棘自己露出貪得無厭的那一面,等著她要挾自己。
然后兩個人做個交易。他給她想要的,她幫他保守秘密。
原叢荊玩弄著手中的鋼筆,眼神譏諷。
原叢荊等待了好久,但沒有看到尹棘多看他一眼。
原叢荊煩了,越是這樣的人,提出的要求就越過分。
她們懂得欲擒故縱。
原叢荊忍住怒氣,干脆直接湊過去,終于和尹棘對視。
尹棘手指一緊,死死握住報名表:“怎、怎么了?”
尹棘其實早就注意到原叢荊的目光。
只是對方的侵略性太強,所以她一直有意識地躲避。
可原叢荊今天有些古怪,盯著她不放。最后還故意湊近。
尹棘故作鎮定地彎起嘴角,實際心臟怦怦作響。
明明有心理預期,但還是被他的臉驚艷到了。
嗚嗚嗚嗚完蛋,臉頰的溫度降下去沒多久,現在又被點燃了。
“說吧的,想要什么?”原叢荊對她諷刺一笑,顯得惡毒又冷漠。
尹棘見到他的笑容,大腦宕機一瞬:“你在說什么?”
原叢荊卻不搭理她。
尹棘摸摸鼻子,大腦隨即開始飛快運作起來,很快就想棘楚了。
想要什么?她現在想要一個職業運動員來跑一千米啊!
大腦忽然宕機一秒,繼而尹棘捂住嘴巴,抬頭看著原叢荊。眼神隱隱帶著期盼。
難道
原叢荊將她的情緒盡收眼底,努力隱忍著怒氣。好會演戲的眼神!
尹棘手忙腳亂把報名表和筆遞給他,然后殷切地問:“你能參加男子一千米跑嗎?”
原叢荊只是外表看著冷漠,但其實他是一個樂于助人的同學,剛才還幫助她躲過了校長的檢查呢!
她怎么能被一個人的偽裝嚇到了呢?
尹棘忍不住開始唾棄自己。
樂于助人的原叢荊正冷冷地看著她,聽到這句話,也愣住了。
他低頭看著報名表,眼神更加古怪。
片刻,他問:“你確定?這是你的要求?”
“要求倒算不上我聽說你在隔壁學校超級厲害,之前還參加過省選拔。”尹棘苦惱極了,“這張報名表我已經填一個月了,就這么幾個人參加,這樣下去,我們班又評不了優。”
原叢荊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發出冷哼。
青銅段位的人,會直接提出過分要求。
但她明顯段位更深,還懂得以進為退,用簡單的要求拉近二人距離,從而放長線釣大魚。
“可以嗎?”尹棘誠懇地問。
她哪里知道原叢荊在想什么,但她其實也沒抱太大希望。
畢竟傳聞中的原叢荊太過冷酷無情,怎么可能去參加這種幼稚的校運會,在意評優呢?
原叢荊沒說話,尹棘正好又將報名表縮了回去。
沉默了兩秒,旁邊傳來原叢荊冷冰冰的聲音:“筆給我。”
尹棘猛地抬起頭,沒來得及問他參加哪一項,原叢荊直接把筆和紙全搶走了。
他的字龍飛鳳舞,將男子運動會的所有項目后全簽了名。
原叢荊將筆往桌子上一丟:“夠嗎?”
尹棘:“”
講臺上,班主任依然吆喝,讓同學們踴躍參加校運動會,然后找尹棘報名,男子一千米最起碼要報一個。
尹棘拿過報名表,發現原叢荊的確是報名了所有男子項目。
她眼里只剩震驚,心里全是對原叢荊更加敬佩。
他不僅長得牛逼,做事也超超超超超超級牛逼!
尹棘難掩笑容,立刻舉手:“老師,那個男子一千米已經有人報名了!”
原叢荊看著尹棘,心中冷笑。這招借花獻佛玩得真妙,她還懂得利用他討好班主任。
“你們看,咱們班同學還是挺團結的,”班主任問尹棘:“誰報名了?說出來讓大家都學習一下。”
尹棘:“原叢荊。”
教室忽然安靜。
同學們聽到人名,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江湖救急的居然是原叢荊,那個傳說中惡毒狠辣的狠角色!
看來之前的傳言都是假的!
尹棘見大家都愣在那里,立刻帶頭鼓掌。
原叢荊人帥心善,不能被別人隨便誤會!
同學們也反應過來,紛紛加入鼓掌行列。
很快整個班級就爆發出巨大掌聲。
原叢荊:?
這不過是一個交易,有什么好鼓掌的。
同學們卻紛紛感動的對他豎起大拇指,眼神崇拜:“原叢荊,你配享太廟!”
“這下姜道卿可遇見硬茬了,運動會第一一定是我們的!”有人將報名表奪過去,緊接著發出震驚又興奮的吼叫,“原叢荊報名了全項目,我的天!”
“原叢荊,你是體能超牛對吧?我記得你之前參加過省隊選拔!我來看過你的視頻!”
班主任眼神也充滿不可置信。
校長跟他說過,原叢荊自從家庭破產,心里有嚴重創傷,導致他不再相信別人。天才可遇不可求,所以一定要好好關注他的生活,要對他包容。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啊,他居然會聽尹棘的話,報名參加校運會?
“”原叢荊深吸一口氣,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大家。
縱使他是傳說中的天才,也預料不出事情的發展會如此離譜。
一瞬間,他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他一定在做噩夢。
他冷眼看著尹棘,心中滋生出一股極大的煩躁感。他隱忍地閉上了眼。
尹棘呆呆地看著原叢荊,心里納悶。
現在大家都喜歡他。
但他怎么好像不高興呢?
隨即,便用震驚的語氣說:“天吶!周云初今天竟然來不了了,節目組臨時換人了!”
尹棘心底忽然生出了不詳的預感。
等睜開雙眼,果然從燕雙雙口中,聽到了讓她眼皮重重一跳的答復——
“竟然換成了章影帝,代周云初參加這期綜藝!”
前往拍攝地點的這一路。
尹棘再也無法入睡,她纖美白皙的手指不宜察覺地扣緊了扶手,心臟涌起一股細細的燒灼感,像在被磨人的小火煎烤著。
章序是真的很煩。
身為前任,他應該從她的世界徹底消失,最好跟死了一樣。
她本以為發生上次的事后,他再也不會來招惹她,他也依著她的心愿,消失了一陣。
現在卻又搞了出突然襲擊。
最煩的是,節目要改成直播。
她在十分鐘前,還給原叢荊發了消息,說下午會有直播,他回她的那個意思,是說,會上線去看。
如果看見她和章序同框。
她養的那條小瘋狗,又該發癲發狂,不僅會胡亂地呲牙咬她,還會不管不顧地給她留吻痕。
第 106 章
#章序救場《我們的樹屋》#
#最好的老板,替旗下員工參加綜藝!#
#我們的樹屋,直播預約破千萬!#
燕雙雙看見熱搜時,大巴即將駛向通往崇明島的長江大橋,不禁驚呼道:“天吶!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預約破千萬的直播,章序的影響力果然不同凡響,這么大的流量,連那幾個頂流都沒法比。”
“這是個多么好的宣傳機會!”燕雙雙眉眼微彎,在心底打著小算盤,沒意識到,身邊尹棘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她興奮地繼續說,“我剛才掃了眼節目的流程,崇明島也有很多抓小螃蟹的灘涂!”
“我們拍電影時,不也在海邊捉過螃蟹嘛!到時候,就可以順利成章地提起拍戲時的趣事,好好為《晴海焰火》宣傳宣傳!”
尹棘淡淡地應了聲:“嗯。”
燕雙雙這才轉頭,看向她。
半夜十一點多。
尹棘躺在床上看著毫無動靜的手機屏幕忍不住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二十分鐘都過去了,發過去的好友申請既沒收到對方的同意,也沒被拒絕。
那家伙是已經睡下了,還是看到消息故意無視、懶得搭理她,亦或是壓根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尹棘想到這里不禁撇撇嘴。
他怎么想的關我屁事,我又不在意。
她把手機扔到一旁,蒙起被子打算繼續睡覺,卻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
一定是這兩三個月拍戲熬大夜熬習慣了才睡不著的。
一定。
尹棘最終放棄掙扎。
她爬起來,坐到電腦前點開了千盛,企圖打幾局游戲來轉移注意力。
尹棘平時玩游戲用的一直是自己的私人賬號。
畢竟游戲官方給她設置的大號一上線就會上世界頻道公告,她可不想發生自己在游戲里追著小怪跑、身后一群粉絲追著她跑的混亂場面。
伴隨著一聲熟悉的系統音效,尹棘的角色【北斗尹季】登陸游戲。
—
《千盛》是一款建構在幻想世界觀下的角色扮演類競技游戲,一共設有20個玩法和外觀都迥然不同的職業供給玩家挑選。
尹棘所選的角色是一類可以利用強力的魔法和藥劑來進行絢麗戰斗的中遠程系職業——巫師。
雖然這個名字乍一聽有些陰森惡毒的,但這個職業的女性形象設定其實更偏向于童話世界里的暗黑系魔法少女,因此受到了不少女玩家的青睞。
而北斗尹季從外觀上來看就是一個穿著黑色斗篷裙的紅發小魔女。
一頂闊大的深色帽檐幾乎要遮住她的上半張臉,細長的帽尖上垂著一顆金色棘棘掛墜。
手持飛行掃帚,肩抗靈寵烏鴉,腰間還掛著幾罐泛著五顏六色光芒的魔法藥瓶。
尹棘一直對自己的游戲形象很是滿意。
她覺得神秘又拉風,酷颯中還不失可愛,很符合她本人的氣質。
尹棘先是習慣性地拉開游戲里的好友列表掃了一眼,發現玩得比較熟的幾個老朋友要么沒在線,要么已經組好隊進副本了。
看來許久沒聯系,大家已經找到各自新的玩伴了。
尹棘嘆口氣,倒也并沒有多么傷感。
畢竟自從她出道以來,就忙著拍戲和趕通告,游戲玩得越來越少了,經驗值和等級也遠比不上之前一起打怪升級時認識的老朋友們。
就算現在大家一起組隊下副本,難道要讓別人遷就自己去低等級的副本里逛悠劃水、浪費時間嗎?
算了吧,誰又不欠誰的。
尹棘正思量著接下來去哪里逛逛,突然看到世界頻道里有人嚎了一嗓子:
“地圖BOSS沙瑟在雪鱗谷這邊刷新了!坐標(823,1278),大家快來幫忙啊!!!”
此話一出,世界頻道立馬響應者一片。
拉人的拉人,組隊的組隊,呼朋喚友,躍躍欲試,好不熱鬧。
玩家們如此興奮的原因無非是兩點。
一是因為地圖BOSS渾身是寶。
擊殺它能收獲到的經驗值、裝備和材料都是極其稀有和強悍的。
即使你自己用不上,拿到交易市場賣了換錢也能賺不少。
二則是因為地圖BOSS是可遇不可求的。
它們不像其他副本BOSS是下趟固定副本就肯定能遇到的,而是在千盛這片廣袤的世界地圖上每周隨機隨時刷新出來,碰到就算賺到。
而且所有公共區域內的玩家都可以看到BOSS并參與作戰,然后各憑本事擊殺。
因此每次地圖BOSS的擊殺往往會引發相當熱鬧且混亂的場面。
尹棘作為一個老玩家自然是知道這些的,她其實不太喜歡湊這種熱鬧,但一想到這次的BOSS沙瑟會爆出的千幻神砂正好是她提升到60級所必需的材料,即便是知道競爭激烈,她也不得不去碰碰運氣。
于是尹棘沒再猶豫,當即操縱著她的紅發小魔女騎上掃帚,朝著雪鱗谷那邊飛去了。
尹棘上線的地方離千盛大陸最西側的雪鱗谷有點遠,等她趕到的時候,BOSS沙瑟雖然還沒被徹底解決,但戰斗已然進入白熱化階段了。
只見一眾玩家圍著巨怪沙瑟各種狂轟亂炸,各類職業的技能特效摻雜在一起,絢爛奪目,讓人眼花繚亂。
沙瑟一邊掙扎嘶吼著,一邊揮舞著他的巨斧奮力還擊。
北斗尹季騎著掃帚在半空中觀望局勢,找準空檔小心翼翼地向著戰斗前沿挺入。
她剛朝沙瑟扔下一罐熔巖燒瓶,忽然聽到身后有玩家慌亂地沖她大喊一聲:
“那什么北斗的!你小心!”
北斗尹季一回頭,就看到一只失控的荊棘鳥張牙舞爪地朝自己襲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這鳥啄中了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支冰凍箭射中了這鳥,荊棘鳥瞬間被凍成一團冰塊,直直墜地了。
放出這只荊棘鳥的召喚獸玩家十分慚愧地向尹棘道了歉。
這人只是一時操作失誤,又沒造成實際傷害,尹棘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時,一個ID名為泡泡吹雪的弓箭手玩家也手忙腳亂地跑到她跟前:
“啊啊啊抱歉抱歉!剛剛那支冰凍箭是我不小心射偏了,我是不是打亂你們的攻擊了啊?”
尹棘被這話噎了一下。
原來這妹子是誤打誤撞射中這鳥的啊,她還以為是遇到什么高手出手相救了呢。
北斗尹季:“沒有的事,你剛剛那一箭反而救了我,謝謝啊。”
泡泡吹雪顯然沒弄清楚狀況,聽到尹棘這么說,又高興又激動。
結果一個沒注意,新的大招攻擊被她隨手釋放了出去——散射!
尹棘大驚,趕緊騎著掃帚飛高避開了。
但泡泡吹雪周圍的幾名無辜玩家都被她發出的亂箭射中,嗖嗖嗖的,血條都往下掉了一小截。
周遭立馬引起一片咒罵聲。
“我去!哪個不長眼的干的!亂射你妹啊!”
泡泡吹雪被嚇得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新人,不太會玩,我不是故意的!”
還在頭頂發出一串大哭的表情。
一玩家嚷她:“菜鳥不會玩就滾遠點,別在這里礙事!”
“哦哦哦!”
泡泡吹雪被罵了也不惱,反而十分聽話地操作著她的角色轉身離開,卻不料跟另一名玩家放出的召喚獸撞了個正著。
召喚師玩家立馬吼道:“你他媽會不會走位啊?別瞎擋道!”
泡泡吹雪一時間既不知道該往哪兒邊轉,又不敢釋放攻擊的,站在原地左右為難。
眼見這新人妹子就要被召喚獸的攻擊打中,尹棘有些于心不忍,隨手操控著幾只靈寵烏鴉涌過去把泡泡吹雪從召喚獸的攻擊下救出,叼起來飛走了。
尹棘把泡泡吹雪帶出了混亂的戰斗前線:“你還是在這里待著吧,里面太危險了。”
“謝謝你!”泡泡吹雪感激涕零,“我差點以為我就要死在那里了!”
尹棘被她這種仿佛真的經歷了死里逃生的語氣逗樂了。
剛想說這里只不過是游戲而已,不會真死人的,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連電腦屏幕里的畫面都跟著微微震蕩。
“BOSS紅血了!!!大家快散開!”
有人大叫。
原本站在沙瑟近身的玩家們立馬作鳥獸般向四周散開,任沙瑟張牙舞爪地釋放它最后的能量。
幾秒后,沙瑟的狂暴狀態稍稍卸下,大批玩家重新毫不猶豫地圍沖了上去,對著BOSS又是一通猛攻。
北斗尹季也一甩掃帚,再次沖至前線。
她得趕在沙瑟倒下的那一瞬間占據一個有利的位置找到千幻神砂才行。
泡泡吹雪也跟上來:“哎!你怎么還要去殺BOSS啊?”
這個問題讓尹棘苦笑了一下。
她現在只是孤寡玩家一個,還沒有狂妄到認為僅憑自己這個還沒滿級的路人角色就能從一眾玩家手中成功搶殺到地圖BOSS。
她此行的目的很簡單:收集材料和蹭經驗值。
北斗尹季:“我不是要去殺BOSS,我是要收集材料。”
泡泡吹雪:“什么材料?”
北斗尹季:“千幻神砂,升級用的。”
沙瑟最終倒下的時候會爆裂成一堆泥沙,里面會藏著三枚千幻神砂。
通常來說,誰殺了這BOSS,那它掉落的裝備和材料就最終歸屬于誰,或是團隊,或是個人,全憑技術說話。
但千幻神砂這種材料不一樣,它是沒有固定歸屬性的,誰撿到了,就是誰的了,純靠運氣。
這也是為什么尹棘敢單槍匹馬殺入這局戰斗的理由了。
比輸出她一個人肯定是打不過別人那些浩浩蕩蕩的殺怪大軍的,但比運氣這玩意兒就全看玄學了,大家一視同仁。
泡泡吹雪雖然不太明白那是什么,但還是堅定地表態:“那我幫你找!多一個人,東西好找些嘛。”
說完她立馬一個好友申請甩過來。
泡泡吹雪:“不介意的話咱們組個隊吧,同隊傷害豁免,這點我還是知道的,免得我待會兒又不小心傷到你啦!”
尹棘笑笑,雖然這泡泡吹雪完全就是一個新人小白的操作水平,但她這股樂觀仗義的傻勁還是很可愛的。
而且多一個幫手總比沒有好,于是她點了組隊同意。
北斗尹季:“你站遠點跟著我就行,小心別被其他玩家的攻擊打到了。”
泡泡吹雪:“嗯嗯好!”
尹棘沒再多留意她,全神貫注地操縱著小魔女飛在半空一邊觀察著沙瑟的狀態,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來著其他玩家的無差別攻擊。
北斗尹季剛一個回身避開一記元素法師玩家打歪的冰刺術,就聽到泡泡吹雪在下面大叫:“尹季!小心身后!”
北斗尹季立馬扭頭一看,只見沙瑟那把沾滿血跡的巨斧即將向她砸來!
但她此時還未徹底穩住身型,根本來不及操作閃避。
糟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定了的時候,結果下一秒,一枚沖鋒彈不偏不倚地從她身側射來——
“砰——”
子彈直中她的胸膛,小魔女瞬間血花飛濺,強大的作用力使她整個人加速倒飛出去,居然堪堪避開了巨斧的攻擊!
北斗尹季連人帶掃帚狠狠摔在地上,血條微微下劃了一截。
但她很清楚,中彈只是掉了點血,剛剛若要是換作被暴走狀態的沙瑟的那把斧頭擊中,自己怕是直接一命嗚呼了。
她這是被人救了一命,而且是相當聰明和果斷的方法。
高手啊
心懷感激的尹棘朝著子彈的來源大喊一聲:“謝了啊兄弟!”
沒有人回應她,不遠處傳來的只有接連不斷的槍響聲。
北斗尹季循聲望去。
只見上下翻飛的黃沙和光影之間,一個神槍手游刃有余地穿過各種絢爛的技能特效朝這邊飛速移動而來。
他一邊瀟灑地穿插走位,一邊繞到BOSS的身后對它發動攻擊。
接連被他射中的沙瑟抬腳就要朝他踩去,神槍手當即側身后仰,順勢一記滑鏟從沙瑟身下飛出,避開了它的攻擊的同時,竟還能反手回射一擊爆炎彈。
又是完美命中!
這人的操作太華麗太炫酷了,尹棘竟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眾人圍攻中的沙瑟忽的身形一抖,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然后身體爆破開,裂成無數散沙。
緊接著在泥沙翻涌的迷霧中,一道金光從北斗尹季眼前一閃而過。
她大喜,立馬起身沖過去,不料另一雙手比她先一步將泛著金光的千幻神砂拾起。
北斗尹季心頭一沉,抬起頭與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神槍手玩家無聲對視上。
那人只有11級,頭頂的ID卻很是風騷:
神說要低調。
等章序退出這檔綜藝的消息正式釋出,已經到了傍晚,尹棘和燕雙雙及同齡的小生,聚在樹屋里,打斗地主,她們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只好安靜地等待來解圍的新嘉賓到場,重新進行這期的拍攝內容。
直播間被不知名的黑客炸掉后。
尹棘的心底就彌漫起強烈的不安感,總感覺,這件事是原叢荊做的。
但幾個小時過去。
她一直沒有收到原叢荊的消息,那邊安靜到近乎詭異。
她意興闌珊地打著牌,心底的不安感,像酵母般不斷膨脹,倒不是因為怕原叢荊吃醋發瘋,而是費解于他的沉默和隱忍不發。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走進樹屋,半蹲在尹棘身旁后,用極低的聲音,附在她耳邊說:“那個,總制片人讓我來幫忙傳話,說請您現在出去一趟。”
“有什么事嗎?”尹棘掀起眼皮,看向燕雙雙,對方朝外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先忙自己的事。
等起身,離開樹屋。
那個工作人員才敢用正常的音量說話:“原總的車停在外面,他請您上去一趟。”
第 107 章
她出來得太倉促,僅穿了件灰藍色的費爾島毛衣,下面是水洗藍的牛仔褲,沒有披外套,夜晚的風也大,不免覺得有些冷。
這期的樹屋,選在崇明島的一處鄉村,這里不受光污染的影響,抬起頭,便能看見,夜空中忽閃忽滅的那些點點繁星,四處彌漫著海風的氣息,清新的,微咸的,濕潮的。
這讓尹棘回想起,在漣城拍電影的那段時光,她垂了垂眼,心臟也像漲滿了大股大股的潮水,涌起不受控的悸亂感。
原叢荊去莫斯科后,她經常孤枕難眠。
每當無法入睡,寂寞難耐時,她就會去回想,在漣城和他共眠的那些夜晚,也會在腦海里搜尋起,那些屬于他體溫、呼吸、和心跳的記憶碎片。
甚至會開始幻想這樣的畫面。
和他乘舟,造訪某座隱世的島嶼,就像圣經舊約里的亞當和夏娃一樣,脫離了世俗,也脫離了喧囂,無拘無束地生活在那里,到了雨季,就融化在郁熱里,如果下雪,就燒篝火,躲在洞窟里。
出來后,工作人員沒再繼續跟著她。
尹棘瞥見了對方略帶復雜的表情。
三分的好奇,三分的揣測,還有三分的同情。
雖然尹棘很不情愿面對這個話題,但她很清楚,前天剛發生了她手滑點贊原叢荊的烏龍事件,這種送到嘴邊的熱度節目組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這波流量不蹭白不蹭的。
眼下這問題一拋出,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職業選手席上的某人。
可原叢荊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望著臺上的尹棘,薄唇微抿,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沒有在意周遭其他人投來的調侃目光,甚至竊竊私語,好像并不在意這個問題的回答。
在燈光的映射下,他的雙眸深沉靜默,直勾勾望過來時,尹棘的呼吸驟然一緊。
“我最喜歡的選手啊”
尹棘沉吟著,目光從臺前的一眾職業選手身上一一掃過。
在座的哪一位不是當下NPL職業圈備受關注的熱門人氣選手?
特別是坐在前排的MAY戰隊隊長孟飛池,此時正饒有興趣地撐臉望著她,像只坐等吃瓜的乖巧金毛犬。
但鑒于自己正被一堆鏡頭死盯著,尹棘只能極力忍住她作為一個鐵血媽粉沖上去愛撫偶像腦殼的本能沖動,默默在內心敲起了木魚。
她扯出一個淺淺的得體的笑容,聲音清甜而明晰:
“其實在場的每位職業選手我都很喜歡,各位大神們的比賽我都看過,都非常精彩。”
“但如果非要我選出最喜歡哪一位的話,那毫無疑問——”
“是SEA戰隊的原神。”
此話一出,眾職業選手立馬鼓掌歡呼,就像學生時代那群愛瞎湊熱鬧起哄的同班同學。
尹棘面上繼續保持微笑,心里卻只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郁悶得把自己的掌心都掐出淡淡的指甲印了。
一旁的筱涵盯著她看了幾秒,有些驚訝地發現:“天哪,尹季你的臉一下子就變紅了哎。”
尹棘一愣。
確定不是今天腮紅打太重了嗎?
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確實在隱隱發燙。
但那絕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氣的。
她這是怒火中燒。
一想到原叢荊以后能拿這件事笑話她一輩子,還極有可能把她這段“真愛告白”剪成五秒小視頻懟在她眼前循環播放,于是每次吵架自己還沒開始發揮,就得先輸一頭,尹棘就覺得心梗難捱,呼吸不暢,瞬間蒼老了五十歲。
腦袋一熱,她干脆胡言亂語起來:“是啊,我就是見到偶像有點激動,沒想到原神真人比照片還要帥一萬倍。”
個屁。
但賺錢嘛,不寒磣,忍忍就過去了。
主持人這時又開口了:“那對于尹粉絲的夸贊,不知道原神有什么想說的呢?”
尹棘在心中搶答:
這還用問?這家伙指定嘚瑟死了,就等著看她笑話呢吧。
但此刻的尹棘只能繼續咬牙微笑,在內心虔誠祈禱原叢荊不要當場戳穿她十分鐘前還在廁所門口問候他“是不是長殘了”的事實。
可原叢荊只是無比淡定拿起身旁的話筒,面無表情地答道:“經常聽,習慣了。”
尹棘:“”
眾人:“”
孟飛池忍無可忍,直接開麥充當大家的嘴替了:
“我去,姓原的你要不要臉啊?”
“這么一個大美女毫不吝嗇地當眾夸你,你不反夸回去,居然卻說習慣了?”
“搞得好像人家尹棘經常私下吹你彩虹屁似的,你小子還真是油鹽不進吶,誰粉你真是倒八輩子血霉!”
面對這番數落,原叢荊絲毫不為所動,十分坦然地反問一句:“怎么,我粉絲多,你嫉妒了?”
現場的沉默震耳欲聾:“”
大神,您粉絲確實多,但您嘲諷的對象可是千盛人氣王之一的孟飛池啊。
人家粉絲數量也是頗為壯觀的好么?
你這話說的好像孟飛池很可憐,是個無人在意的電競小糊比一樣。
孟飛池才顯然不服氣:“不是,你瞎嘚瑟什么,粉絲多了不起啊?我粉絲也不比你少的好嗎?而且一個能抵你一百個。”
原叢荊淡淡抬起眼皮:“哦,那比比冠軍數量?”
孟飛池:“”
一句絕殺。
全場幾乎都能聽到孟飛池血量歸零時的心碎特效聲了。
尹棘看著臺下孟飛池吃癟的委屈模樣,只恨自己有心無口,沒法替真正的偶像辯解幾句。
見孟飛池忿忿閉了麥,眾人憋著笑,裝作無事發生,繼續錄制流程。
之后主持人筱涵又按照臺本對尹棘進行了段簡短的采訪,問了些諸如“你為什么會來參加這個節目”、“想在節目里收獲什么”之類毫無驚喜的問題。
尹棘則絲毫不慌亂地一一回答完畢。
什么千盛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游戲,來這里是為了提升自己的游戲水平,交到新朋友,弘揚全民電競精神等等。
十分官方客套、老生常談。
這些都是她來之前跟江棠對過稿的話術,不求亮眼,但求無錯。
訪談結束,尹棘走下臺,到左側空蕩蕩的嘉賓席上隨便找了個比較偏僻的位置坐下,等待其他嘉賓的逐一入場。
《我們的盛大》邀請的嘉賓涵蓋范圍很廣,包括但不限于演員、歌手、愛豆、主播、主持人等等圈內人員,共計20人。
節目組可不管你是頂流還是糊逼,他們的選人標準只有一個:會玩千盛。
每進來一位,尹棘都會禮貌性地給予掌聲,然后點頭致意一下,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些人中,尹棘雖然年齡和資歷不是最大,但論咖位,絕對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當紅藝人了。
再加上她千盛代言人的特殊身份,來參加這個節目的人想不認識她都難。
可不少到場嘉賓尹棘只是聽說過名字,并不認識,更別談有什么合作交際了。
和一堆并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難免覺得尷尬。
正當她百無聊賴之際,忽然聽到身后坐著的一妹子有些驚喜地脫口而出:“啊,是姜爍哎,他居然也來了!”
尹棘一怔,朝門口望去,只見一位高挑俊朗的青年帶著溫柔的笑意走上了舞臺。
“大家好,我是姜爍,很高興來到這里,請各位職業大神多多指教。”
姜爍自我介紹完,全場隨即響起熱烈的掌聲歡迎著他的到來。
尹棘身后的那妹子更是激動得手掌都要拍紅了,已經在跟旁邊的同伴商量待會兒找他合影的事了。
尹棘正暗自感嘆著這家伙最近可真火,就見臺上的姜爍朝自己招了招手,她也微笑著揮手予以回應。
他們的這一互動立馬被主持人筱涵捕捉到了,隨即就問:“姜老師剛剛是在跟尹季打招呼嗎?”
姜爍點點頭:“嗯,我跟尹老師是老朋友了,之前一起合作過,所以在這里見到她很高興。”
“這么說來,你們私下也一起玩過千盛嗎?”
“對,我們之前在劇組的時候偶爾會一起組隊刷本。尹季的巫師玩得很不錯,要是單挑的話,我還不一定能贏過她呢。”
見姜爍在鏡頭前夸了自己,尹棘趕緊拿起手邊的話筒,禮尚往來地商業互吹回去:
“姜老師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是千盛的資深老玩家啊,號稱咱內娛第一劍客呢。”
“我覺得比起跟你單挑,咱們還是做隊友吧,肥水不流外人田,讓我抱抱大腿不好么?”
姜爍笑著點頭:“也好,咱們正好配合默契些。”
尹棘這話雖有夸大成分,但并不是在瞎吹噓。
姜爍是圈里挺出名的千盛玩家,他經常在微博發自己的游戲戰績,十分親民友好。
再加上他水平確實不錯,不少跟他關系親近的游戲主播都說姜爍的劍客算得上是半職業水準了。
好幾次記者采訪中被問及“如果不做演員,你想做什么職業”時,姜爍的回答都是他想去當電競職業選手,可見他對游戲的熱愛。
和他一起拍戲的那三個月,尹棘也偶爾會跟他組隊刷副本玩,對他的游戲水平很清楚。
所以姜爍會來參加這個節目,她一點也不意外。
主持人見這兩人在這一唱一和的,打趣道:“不愧是默契的老搭檔,這是打算直接原地組隊了啊。”
臺下的周燕聽了,卻略有不爽地撇撇嘴:“切,默契個屁,不就是多說了幾句話嘛。”
正嘀咕著,身邊坐著的人冷不丁問了句:“這人是誰?”
周燕沒想到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叢荊會來跟他搭話,愣了一下:“原哥,你問姜爍?”
“嗯。”
“你居然不知道他?”
原叢荊回他一個“不認識不了解不care”的眼神。
周燕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但轉念一想,也是,他原哥哪是會關注這些的人。
于是周燕科普道:“這個姜爍前幾個月有個劇播得可火了,一夜爆紅的那種,咱們戰隊的清潔阿姨那段時間都在追他的劇呢。反正人家現在是頂流,最近微博開屏老看到他,廣告刷到吐了都。”
原叢荊了然,又問:“他跟尹棘什么關系?”
“他跟我們家阿棘去年合作拍了部戲,沒記錯的話,下個月就要播出了,跟咱們這節目一樣,也是在棘闊視頻播。”
說到這里,周燕十分謹慎地朝原叢荊挪了挪,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所以我懷疑啊,這節目組就是想故意把他倆湊在一起,好炒cp,這是要給新劇預熱的節奏啊。”
原叢荊聞言,眉頭輕輕蹙起:“炒cp?”
“原哥你不會不知道炒cp是什么意思吧?就是——”
周燕剛想繼續科普,原叢荊打斷了他:“我知道。”
他抬眼望向對面嘉賓席上正和姜爍有說有笑的尹棘,一雙黑眸沉靜幽深:
“我的意思是,他們這cp沒得炒了。”
尹棘專心地享受著他的伺候。
卻覺,他突然調整了抱姿,等她睜開眼,發現腦袋,已經仰倒在了真皮坐墊上,纖瘦的后背,也貼合住了那里。
視野是大片的黑暗,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依稀窺見他冷淡分明的輪廓,和他做出的一些模糊的動作軌跡,又聽見,撕開包裝紙的聲音。
但做完手術后,他們不再需要使用計生物品。
正費解,原叢荊手里拿得東西,到底是什么,便聽見,他嗓音低低地說:“丸丸,張嘴。”
她下意識循著他的指令照做。
男人也俯下身,他將用薄唇叼起來的那顆糖漬青梅,喂進了她的嘴里,還沒來得及咬開,酸酸甜甜的滋味,就沁進了心臟的深處。
尹棘舉起并攏的手腕,不再動。
無聲地做出了她的選擇。
“想到丸丸一直在忍。”他用拇指,將那顆青梅,往她的口腔里推了推,嗓音壓抑又低啞地說,“或者想到丸丸,在背著我玩別的玩具,我就快要瘋了。”
第 108 章
她也不敢嚼,只好用舌尖,將它往口腔的最深處卷,小心翼翼地含住后,惹人上癮的酸甜滋味,頃刻蔓延開來。
等牛仔褲被褪到腿肚。
尹棘才意識到,原叢荊喂她蜜餞,是不想讓她發出太大的聲音,其實他向來顧念她的承受能力,就連銜珠,都要換成柔軟的,裹滿了糖霜的,才舍得塞進她的嘴里。
質感柔滑的領帶,一圈又一圈,纏繞在她的手腕上,男人的手指干凈且明晰,幫她綁了個無法輕易掙脫的結扣。
尹棘的心情愈發緊張。
牙齒也忍不住嵌進了那顆青梅的果肉,在觸及到里面堅硬的核瓤時,她及時停住,抵抗著下顎的慣性和咬合力。
他卻替她咬住了青梅最隱秘的果核。
靈活有力的舌尖,將蜜餞的果肉,用力撥開,技巧嫻熟又壞心,將它由清脆鮮嫩搗弄到熟爛變色。
尹棘瞳孔渙散,下意識想伸手,狠狠去抓他的頭發,卻忘記腕骨已經被禁錮住。
身體的每一處褶皺,仿佛都被盡情地展平,那樣的舔舐霸道又溫柔,像要吞吃掉她的心靈,脊梁骨突然泛起一陣酥麻,像在被水母的觸須襲擊,大腦也沉淪在奇異又舒適的眩暈感中。
尹棘纖瘦的脊背,被他形狀飽滿且結實的胸肌熨帖著,瞇縫著雙眼,她問道:“你是不是就是那種,永遠都嫌錢都不夠多的人啊?”
此話一出,現場嘩然一片。
上一秒大家還在討論著“誰選職業選手單挑誰傻叉”,這一刻他們口中的傻叉翩然登場了。
但卻是尹棘要單挑原叢荊?
她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嗎?
連導播都被她的這一操作搞得一臉茫然了。
她的長相和演技確實沒的說,但這游戲水平總不可能已經逆天到能跟千盛第一神槍手叫板的程度了吧?
咱這節目組不就是請她來當花瓶的嗎?
正出神間,聽到耳機里導演吼他:
“傻愣著干什么,快把鏡頭都切過去拍她!”
“還有原叢荊,要特寫!一個細節都別給我放過!”
“哦哦哦!”
導播應著聲,立馬把鏡頭對準了尹棘和原叢荊一通狂拍。
別的不說,這兩人的臉出現在鏡頭里對觀眾的眼睛顯然是十分友好的。
俊男靚女,分外賞心悅目。
此時臺上的主持人筱涵也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了,她極力做著確認:“尹季,你確定你要挑戰的對手是原隊?”
尹棘點頭:“是的,我確定。”
“勇氣可嘉,你是今天第一個敢于向職業選手發起挑戰的人。”筱涵由衷表示贊賞,“那為什么會選擇原隊呢?”
“因為他是我偶像,作為一個粉絲,想跟偶像打一局游戲應該不難理解吧?”
尹棘的語氣聽起來無比真誠,一雙亮晶晶的小鹿眼更是人畜無害:“原隊應該可以滿足我這個小小的心愿吧?”
原叢荊聞言,眉梢微微挑起,他從容地拿起話筒,答:“當然,我一向很寵粉的,你的挑戰我接受。”
在一片歡呼和掌聲中,原叢荊起身朝比賽臺上走去。
只有周燕地鐵老人看手機般的望著原叢荊的背影如鯁在喉:
原哥你發言之前打下草稿成么?
你的人設跟寵粉這兩個字有半毛錢關系嗎?
主持人見這兩人的對戰已成定局,便繼續走著流程:“尹季,可以說一下這場pk你給自己定的目標是什么嗎?”
“確實有個小目標。”
尹棘抬眸看向身側的原叢荊,微微一笑,目光堅定。
“命中對手一次,打掉他一滴血。”
場內倒吸一口涼氣,隨即又響起一陣熱鬧的議論聲。
臺下當觀眾的宋冬冬聽了這話,早就嚇得差點把手機捏碎了。
她趕緊把情況告訴了沒跟來錄制現場的江棠。
江棠一聽,險些當場氣厥過去,恨不得隔著網線爬過來把尹棘套個麻袋綁回去面壁思過。
這目標聽著小,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這話就跟“先定個小目標,賺它一個億”一樣,可不是嘴上那么輕飄飄就能辦到的容易事。
畢竟她要拿下一滴血的對象可是原叢荊。
那個NPL職業聯盟賽場上單挑勝率最高記錄的保持者原叢荊,多少職業選手做夢都想將其打敗的巔峰存在。
尹棘要怎么打中他?
靠臉迷惑對手嗎?
關鍵這原叢荊還六根清凈不為色昏啊。
這段要是播出去,尹棘不得被那群黑粉笑話死啊。
那一瞬間,江棠已經在腦子里提前想出八百種反黑公關稿怎么寫了。
主持人筱涵對于這個回答也十分震驚,但她見尹棘神色正常,沒像在開玩笑的樣子,只能轉而看向原叢荊,小心翼翼地問:“呃,原神對此有什么想說的嗎?”
原叢荊貌似是全場唯一一個看起來絲毫不覺得意外的人,他淡淡點了點頭:“目標不錯,但我不會放水的。”
尹棘眉梢一揚:“正合我意,我也會全力以赴的。”
眼下這等好戲孟飛池怎么能錯過,拿起話筒朝臺上的原叢荊打趣:“喂,老原,你懂不懂什么叫憐香惜玉?可別上去一分鐘就把人解決了啊。”
沒等原叢荊開口,尹棘已經笑著接話了:“放心孟隊,我會努力撐過一分鐘的。”
孟飛池來了興致:“那你加油啊尹選手,替我們狠狠收拾這個囂張的家伙,我看好你哦。”
孟飛池這話只是客套一下,但對于尹棘來說,偶像的鼓勵是作用巨大的,她一時間都有些飄飄然了。
她心念一動,趕緊抓住機會說出自己憋到現在的心愿:“孟隊,如果我完成這個目標了,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么事?”
“我——”尹棘頓了頓,立馬改口,“我有一個朋友很喜歡你,她想要你的簽名。”
孟飛池一愣,隨即爽朗一笑:“當然可以啊,簽一百張都沒問題,待會兒錄制結束你記得來找我。”
尹棘登時心花怒放:“好!”
就算是為了簽名,她也要努力打好這一局了。
說完,她轉身朝舞臺側面的比賽席位走去,想要迫不及待地快進到節目錄完跟偶像的互動環節。
不料沒走兩步遠,襯衫衣袖就被人從身后輕輕拽住。
尹棘回頭,就見原叢荊拉著她的衣袖,垂眸看著她。
尹棘皺了皺眉,有些不自在地把他的手拍下去:“干嘛?”
“如果你做到了,我也答應你一個條件。”
原叢荊說這句話時沒有拿話筒,是只有尹棘能聽到的音量。
他的語氣很輕很淡,沒有挑釁也沒有嘲諷,像是在跟她做一個小小的約定那樣簡單。
尹棘怔了怔,忽然想起高二那年她第一次約原叢荊千盛pk的時候,好像也立過這么一個模棱兩可的賭約。
最后她輸了,但是原叢荊并沒有找她兌現那個條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這么回事了。
現在原叢荊又要跟她打賭,尹棘也跟著來了興致:
“好啊,不過我勸你別這么自信,這次我可不一定會再輸給你了。”
原叢荊沒有回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就轉身朝著另一側的比賽臺走去了。
尹棘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今天貌似有些奇怪,居然沒跟自己多嗆兩句。
但她也沒多想,一邊給自己打著氣,一邊走到節目組設置好的電腦前坐下,帶好了耳機。
此時屏幕上已經登錄好她的游戲角色了,是一個和她同名的巫師。
節目組甚至貼心地把這個小魔女的外觀形象捏得跟她本人有七八分相似,可愛又富有靈氣,這讓尹棘操作起來有種相當微妙的感覺。
不及她細看,系統已經提醒她做好準備,pk馬上就要開始了。
尹棘深吸一口氣,左手輕搭在鍵盤上,右手扶著鼠標,死盯著屏幕對面那個沉默而立的神槍手角色。
心如鼓擂,蓄勢待發。
倒計時:
三、
二、
一!
在聽到系統比賽開始的提示音后,尹棘沒有一絲遲疑,操作著小魔女騎上掃帚朝著神槍手的方向直沖而上,快得好似一道閃電。
小魔女抬手一揚,兩瓶熔巖燒瓶應聲砸下。
嘭——
燒瓶爆裂開,在地上泛起一陣翻騰的火炎。
火光中,神槍手的身影卻一閃而過,風衣衣擺隨風揚起,完好無損,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傷害。
尹棘咬牙,再來!
迷魂香散下!
離魂咒釋出!
地獄烈火升騰!
尹棘的攻擊看起來根本不帶任何腦子,沒有思路和戰術可言,就是爽,就是快。
有什么招數就用什么,大招CD她就干脆只用普通攻擊。
她就是在盡她最大的可能,把她能用到的所有攻擊以最快的方式施展出來,毫不猶豫朝她的對手身上攻去。
迅速,猛烈,狂躁不可言。
但神槍手卻在這番狂轟亂炸下保持著精妙的走位閃避,一滴血也沒掉,只留下鬼魅般的身影。
臺下的觀眾都看傻眼了。
“尹棘這打的什么鬼?”
“簡直亂七八糟慘不忍睹啊。”
“這確定不是什么第一天接觸千盛的菜鳥玩法嗎?”
就連職業選手席上的不少人都迷惑地皺起了眉頭。
MAY戰隊的選手MOMO望著屏幕上尹棘角色釋放出眼花繚亂的特效攻擊,忍不住吐槽道:“她是在放煙花嗎?”
一旁的孟飛池卻搖了搖頭,饒有趣味地說:“不,這就是她的戰術。”
“戰術?你逗我呢?”
MOMO哭笑不得。
“她簡直就是在亂打一通嘛,這打法看著確實酷炫,但三十秒都過去了,她的對手有被她擊中過一次嗎?”
“但是原叢荊也一樣沒有擊中過她。”
“怎么可”MOMO聞言一驚,看向尹棘完好無損的生命條,險些爆了粗口,“我去,還真是!”
他收起看戲的心思,坐直了身子,仔細觀察起了大屏幕上那兩人的戰斗節奏。
尹棘的小魔女一路窮追猛打,分寸不讓。
而原叢荊的神槍手時而飛槍退避,拉開距離,時而穿過各種魔法特效,曲折閃躲。
原叢荊就像是一個在暴雨中穿行的人,努力不讓自己身上沾到一滴雨水。
MOMO被自己的這個想象嚇了一跳,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池,我沒看錯吧,現在原叢荊好像并不是不想出手攻擊,而是沒有空隙和機會出手?”
“誰知道他呢,不過眼下這情況應該就是尹棘想要的效果。”
孟飛池正色道,“只不過我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只是靠攻擊速度就能達成這樣的效果。”
MOMO看著小魔女一刻不停的潑辣攻勢,難以置信之余忽然又心生羨慕:“這妹子的手速簡直逆天啊”
孟飛池不置可否:“光看手速的話,她不在你我、甚至原叢荊之下。”
“不過很可惜,光憑手速她肯定是贏不了原叢荊的,頂多就是跟他耗一會兒時間。”
MOMO都被場上的局勢看得有些緊張了:“這我當然知道,不過她這種狀態能堅持多久啊?這都快一分半了,要是再打不中,原叢荊可就要——”
話音剛落,小魔女釋放出的一團棘絕之火冷不丁穿過重重硝煙和火光,從神槍手右后方襲去,撞在他臉上爆出一朵金紅色的火花!
燦爛耀眼,還帶著點點零碎棘塵。
神槍手的血條應聲閃爍了一下,掉了3%的血量。
一擊爆頭,命中!
“嗯。”他倒沒否認,不咸不淡地說。
從初中時,他就下定了決心。
小青梅既然想進娛樂圈。
他就一定要掙到足夠多的錢。
等她進了這個如銷金窟的名利場。
他要為她鋪好一條平坦順遂的康莊大道,讓她擁有無盡的底氣。
這只是一部分的錢。
等她玩夠了,也實現了當影后的夢想,他還要用錢,去買合適的島,再用高新的科技,打造出最宜人的生存環境。
即使到了孤島上。
他也要讓她的小青梅,擁有品質最高的生活。
第 109 章
而章序被換掉的當晚,香港的媒體就釋出了章遠光去急診的照片,章序的團隊也通過大粉放出,他之所以退出《樹屋》,是為了飛香港,看望病中的父親。
明眼的網友都能看出,章序的團隊是在欲蓋彌彰,還嘲諷章遠光的老年生活當真不易,不僅要當豪門贅婿,狂飲鹿血酒服務富婆,還要幫三十多歲的影帝兒子收拾爛攤子。
拋開章序的空降不提。
這期綜藝,原本是沒什么看點的。
《樹屋》雖然是長壽節目,但收視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但經歷這么幾遭突發事件后,短短幾天,就成為了各大媒體平臺的討論熱點。
兩年前的陳年舊瓜,也被網友淘爛,甚至還有人翻出了電影《眩暈》上映時的宣傳照——
章序穿著立領的大廓形風衣,微微低頭,眼帶探尋,站在蔣冰嫣的身后,也站在她的陰影里。
而蔣冰嫣穿的舞衣,被特效設計成了一分為二的形態,黑天鵝的那一面,沖著章序的方向,而白天鵝的那一面,則沖著觀者的方向。
鏡頭語言簡單直白地給出了《眩暈》故事的梗概——執拗的刑警在調查殺人案的過程中,愛上了犯罪嫌疑最大的女舞者。
宣傳照將焦點對準了蔣冰嫣的側臉。
有好事的網友,甚至翻出了當年京舞官微發布的一組舞者照片,其中的一張,就是尹棘跳芭蕾舞時的側影,同樣穿著白天鵝的舞衣,同樣擺出了類似的手位。
等將兩個人的照片拼接起來。
再去細看,竟然分不清誰是誰。
老實說,一起組隊刷本這事神說要低調答應得這么爽快,尹棘還是挺欣慰的。
并不是因為她想跟在大神身后劃水摸魚,而是因為她把跟這看做一次可以報恩的機會。
畢竟剛剛大神那么慷慨地把她急需的千幻神砂給了自己,按照江湖道義,她總得做點什么還人情才是。
但好的裝備或者材料她一時間也弄不到手,她想了想,覺得自己現在最大的價值可能就是做一個大神刷本升級之路上的工具人。
可以帶他刷本蹭經驗的那種。
北斗尹季現在57級,比11級的神說要低調的裝備和戰力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她現在去刷那些十多級的副本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這與個人操作技術水平無關,純屬等級經驗上的碾壓。
哪怕是現在跟大神來場野外pk,尹棘也覺得自己勝算十拿九穩的。
抱著這樣的心思,尹棘一行人操作著角色朝著15級副本赤月沼澤所在地移動去。
剛走到沼澤入口附近的時候,忽然草叢里竄出一陣異動,還伴隨著輕微的猛獸低吼。
幾人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一陣陰風襲來,只見茂密的草叢中一頭通體深黑、額角生著一道紅色彎月印記的野獸若隱若現。
“是赤月蒼狼!”尹棘有些驚喜,“泡泡,你運氣不錯啊。”
泡泡吹雪沒明白:“我怎么了?”
“你剛剛不是說也想要一枚七棘之戒嗎,赤月蒼狼就能爆出那東西,它是這赤月沼澤的守護獸,但因為不一定每趟本都能遇到它,所以也被叫作隱藏BOSS。”
尹棘貼心地解釋著。
“你真走運,第一次來就碰到了,我記得我當時可是蹲了它半個月才碰到的。”
泡泡吹雪一聽,立馬來勁了:“那太好了!咱們上吧!”
話音剛落,泡泡吹雪的箭已經朝著赤月蒼狼射了出去。
尹棘見她這么興致勃勃,也沒攔著,操作小魔女跟上,沖過去加入攻擊。
雖然這赤月蒼狼的攻擊力比普通BOSS要高出不少,但畢竟它只有30級,在四五十級的北斗尹季和泡泡吹雪面前根本不夠看的,估計五分鐘就能把它解決了。
尹棘轉視角看了眼神說要低調,剛想來句“大神你休息,BOSS交給我們就行”客套一下。
結果神說要低調搶先一步在隊伍頻道里發言:“你們殺,我觀戰。”
說完,他就走到一旁的草叢里找了塊還算平整的石墩倚著看戲去了。
那樣子,絲毫沒有打算加入戰斗的意思。
北斗尹季:“好的,您隨意。”
第一次見人劃水劃得這么理直氣壯的。
不愧是大神,連厚臉皮這項技能也是頂級的么?
尹棘二人這邊正殺得歡,忽然看到神說要低調發了句:“我有點事,先離開一下。”
北斗尹季:“OK。”
神說要低調說的離開并不是真下線,而是人掛機,游戲角色依然待在草叢里打盹。
尹棘想了想,操縱著小魔女朝他那邊飛了點,一邊殺怪一邊留意著他身遭的情況。
現在是在野外,保不齊從哪兒鉆出個小怪來,可能會把掛機的神說要低調給撓死。
畢竟大神現在才11級,血條根本不夠看的,是脆弱到需要她這個護神使者來照看的程度。
結果就這么一分神的功夫,她沒注意到身后偷襲而來的一道強勁劍氣,猛地把她擊飛出去!
“尹季!”
泡泡吹雪驚訝地看過來,本來就操作不穩練的她這么一回頭,就被暴走的赤月蒼狼一個尾巴甩翻在地,攻擊也被迫中斷了。
北斗尹季在半空中穩住身型重新飛了回來,這才發現赤月蒼狼已經轉移了仇恨目標,跟剛剛偷襲她的那個劍客玩家戰作一團。
泡泡吹雪狼狽地爬起來:“這什么情況啊?”
尹棘都被氣笑了:這人是直接半路殺出來在她們眼皮子底下搶怪啊!
簡直豈有此理。
她當下立馬也跟著仇恨轉移,招呼道:“泡泡,別殺怪了,殺這個劍客——”
小魔女騎著掃帚飛得近了些才看清那劍客玩家的個人信息。
等級:71。
ID:梁白開。
尹棘一愣,居然還是個熟面孔,一時更加氣結了。
這個叫做梁白開的劍客玩家在千盛大陸挺有名的,不過是臭名遠昭。
因為他專門以從別人手底下搶怪為樂趣,他覺得這樣能彰顯自己的技術實力,從而獲得成就感。
偏偏這人的確實力不俗,你要是跟他硬來又打不過他,只能憤懣退場。
一來二去的,他就更加囂張得意了。
尹棘之前也不幸被這人搶過一次怪,還是當時她升級急需的材料,她刷了四五天的BOSS好不容易才要爆到。
結果被這家伙橫插一腳,搶了去,所以印象深刻。
但這梁白開顯然缺德事干得太多,已經不記得尹棘是誰了。
眼下,他仗著自己等級高,開大招三兩下就把赤月蒼狼解決后,拾起BOSS爆出的裝備和材料,就要揚長而去。
尹棘知道這人等級和裝備都碾壓自己和泡泡吹雪太多,硬上肯定打不過,只會是白白送死,眼下八成只能忍了。
可泡泡吹雪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根本沒想到這些,她眼睜睜看著這人拾走了自己心愛的七棘之戒,急得大吼:
“喂!你給我站住!把七棘之戒留下!”
梁白開無賴得理直氣壯:“我憑本事搶到的BOSS,為什么要留下給你?”
泡泡吹雪罵道:“你等級高就了不起啊?你這樣搶怪是要遭天譴的!”
梁白開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大笑起來。
“哈哈哈看你這傻樣,應該是個新人妹子吧?不知道網游里玩的就是等級高欺負等級低的嗎?”
“你你你,你別欺人太甚!”
泡泡吹雪氣得對準他直接拉弓就射。
梁白開早有防備,揮劍一掃,擋住了泡泡吹雪射來的箭,還順手回了一記荒流劍過來。
泡泡吹雪防備不及,被猛烈的劍氣沖擊得再次倒地,血條都被打下去了一大截。
尹棘趕緊給她加了一記暗愈術,這才幫她恢復了點血值。
北斗尹季是個巫師,這個職業不僅擅長各類符文和暗黑系魔法陣,還精通藥理。
當然,是毒藥偏多,其攻擊屬性遠大于治療屬性。
雖然比不上專職治療系的牧師和祭司,但關鍵時刻涂點藥、加點血還是聊勝于無的,總比一下子就死透了的好。
梁白開見狀,像是興致來了一般,也不著急走了,又一道劍氣劈來!
尹棘一邊提醒著“泡泡,退后”,一邊飛快地揮舞掃帚開了個暗夜之盾,抵擋住了這記攻擊。
梁白開眼前一亮:“喲,妹子,手速不錯啊,聲音也好聽,要不你叫聲哥哥來聽聽,我就把七棘之戒送給你,怎么樣?”
北斗尹季:“還是你先叫我聲爹吧。”
說著,小魔女騎著掃帚飛到半空,毫不客氣地朝梁白開扔下幾枚熔巖燒瓶,劍客周遭瞬間爆破開一圈翻騰的火焰。
梁白開中招掉了點血,立馬有些不爽了。
他一邊跟北斗尹季對攻,一邊又賤兮兮地開口:“看你這ID,你是尹棘的粉絲吧?”
尹棘一愣,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這個,冷冷答道:“是又怎么樣?”
“她不是都在黑熱搜上掛了一晚上了么,你作為她粉絲,還有心情來玩游戲啊?不應該是跟她一樣正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嗎哈哈哈!”
這點程度的嘲諷攻擊放在尹棘這個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的人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她不慌不忙地說:“沒想到你還挺關注她,怎么,暗戀她?”
“老子才不暗戀她!”
梁白開手里的劍揮得更猛了,擊得尹棘連連后退。
“是她自己犯賤,居然敢點贊我原爹的黑粉評論!簡直找死!”
尹棘一聽,反倒樂了:“哦,你是原叢荊的粉絲啊?”
“那當然,我原爹可是三冠王,她尹棘就是個靠臉吃飯的藝人,算個什么東西!”
梁白開滿是不屑地說道。
“正主犯賤,粉絲也拉胯,這就是你們飯圈流行的粉隨正主嗎?”
尹棘冷笑:“粉隨正主?你可一點都不像是原叢荊的粉絲。”
小魔女破損的烏黑裙擺和火紅的發絲隨氣浪飛揚,幾只靈寵烏鴉在她周身盤旋。
“你叫梁白開腦子里就全裝的是白開水了?別因為自己粉了位神仙就真覺得自己也是尊佛了,偶像再怎么厲害也改變不了你這人就是只癩蛤蟆的事實。”
“世界冠軍是原叢荊拿的,那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少在這往自己臉上貼金。原叢荊要是知道他有你這樣的腦殘粉,怕是只會覺得晦氣。”
“不過可惜,今天原叢荊不在,我就勉為其難替他收拾你。”
“你!”
尹棘的這番話是徹底把梁白開激怒了。
他原本還有心思在這調戲尹棘一下,現在一破防,滿心只想著把她干脆利落地斬殺!
尹棘也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剛剛一時圖爽,狠話是放出去了,但對方實力不俗,裝備又好,還有十多級的等級壓制,被他擊敗是早晚的事。
果不其然,梁白開手上白金色的劍光蓄起,落銀刃即將破風斬出:
“光嘴皮子功夫厲害有個屁用,有本事你真把原神請來替你出頭啊!”
話音剛落,砰——
是槍響。
一枚子彈撞上梁白開的劍身猛烈爆破開,“鐺”一聲脆響,激起一道眩目的金色火花。
見這記落銀刃被子彈打偏,北斗尹季立馬一扭掃帚,強勁的劍氣從她身側堪堪擦過,被她躲開了梁白開的攻擊。
“靠!哪個不長眼的開的槍!”
梁白開氣急敗壞,立馬轉視角朝子彈飛出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旁的草叢里一個神槍手玩家不疾不徐地站起了身。
這人只有11級,一身低級裝備更是寒酸到讓人慘不忍睹。
尹棘眼睛一亮,她剛剛戰斗得太投入,差點都忘了大神還在一旁掛機了。
北斗尹季:“大神,你回來了?”
神說要低調:“嗯。”
梁白開一看這兩人認識,大為惱火:“媽的,哪兒又冒出來一個傻逼菜鳥!”
神說要低調:“你誤會了,我不是菜鳥。”
梁白開:“那你是什么?”
神說要低調:“我是高手。”
尹棘:“”
大神,你就不能跟你的ID一樣低調點嗎
梁白開則直接笑噴了:
“你他媽才11級,在這囂什么張,真給爺逗樂了,這么不知天高地厚,信不信老子一招秒了你!”
“不過你等級這么低,我都懶得欺負你,老子最后再警告你一句,這事跟你沒關系,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有關系。”
神說要低調悠然敲出一句:
“今天原叢荊不在,但神說要低調在,我替他收拾你。”
尹棘:?
大神,你怎么偷學我的臺詞啊。
想到這里。
蔣冰嫣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距離試鏡還有一段時間。
助理還沒回來,蔣冰嫣也沒興致去刷手機,她淡淡轉眸,看向尹棘的梳妝臺,想起她在去試鏡前,還特地摘下了右耳的耳釘,那東西于她而言,應該很寶貴,她還特地將它仔細地存放在了一個精致又小巧的口金包里。
心臟突然泛起一股難耐的瘙癢感。
她已經很久都沒出現過這種癥狀了,也以為,自己早已通過治療,擺脫了那種類似于毒癮發作般的感受。
蔣冰嫣的指尖發顫,呼吸也變亂,她壓抑著心底越來越強烈的沖動,一想到那是尹棘寶貴的東西,那種興奮又緊張的快感就在瘋狂作祟。
她又想偷了。
那耳釘,應該是誰送給她的信物。
雖然不值什么錢。
可如果找不到了,失主一定會產生那種剜心割肉般的痛苦。
第 110 章
每個人的面前,都放著一塊14英寸的監控屏,以此來觀察演員的鏡頭感。
幾分鐘后,尹棘的試鏡正式開始。
鄭闖和話事權最大的選角制片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僅是《玉棠宴春》的最大資方,還是將這個項目運轉起來的總制片人。
鄭闖清楚,他之所以能夠收到導演工作的邀約 一方面是他的能力資質確實夠格,另一方面也是,尹棘想報當年他將她引薦給顧意濃的恩。
至于她為何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就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有了那么大的靠山和背景,鄭闖是不愿探究的。
圈子里,有很多不方便被揭在臺面上講的事,而他看中的,向來都是演員的實力和靈氣,
懶得去八卦別人的私生活。
況且,尹棘初次做制片人,就展現出了非凡的能力,她將電視劇正式立案之前的每一個項目,每一個環節,都處理得有條不紊。
許多女性演員,到了一定年齡,都要面臨轉型的問題,畢竟能夠出演什么樣的角色,很大程度要仰賴機緣,女演員到了瓶頸期,一旦沒能轉型成功,哪怕只有三十幾歲,還處于黃金的年齡段,恐怕也要淪落到去演媽媽輩。
但如果能像尹棘一樣,擁有處理制片工作的能力,將重心轉成幕后,也不失為一種好的職業發展路徑。
黑色的夜幕外逐漸降臨,將房間投入一片溫柔的昏暗。
可即便是這樣柔和的氛圍,尹棘依然翻來覆去,心神不寧。
她抱著床上的大玩偶熊仰面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回想起巷子里的那個少年。
她好像對他太兇了,明明他才是被傷害的那一個。
人家媽媽都死了,李印還偷拿遺物,那才是罪大惡極。
更何況,原叢荊也只是進入了他家而已,推下樓的又不是他。
后悔的情緒慢慢發酵,尹棘怎么也睡不著。
如果有人搶走了她媽媽的東西,她也一定會發瘋的。
尹棘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直接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從書桌底下掏出一個小手機。
她把它調成靜音,免得被奶奶發現。腦袋埋入被子里,飛快在瀏覽器里輸入——原叢荊。
尹棘只是本著試一試的態度搜索,視頻卻真實地彈了出來。
居然真的有!
她按捺住吃驚,趕緊點開播放鍵,屏氣凝神。
視頻是人為拍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傳到了短視頻網站上。
只是開端讓她有些茫然。
一些人聚集在一個房間里,都在往外搬東西,臉色無一例外,極其不好看。
然而,另一些人穿著隨意,塔拉著人字拖,毫無目的溜達。他們嘴角帶著笑,慢慢悠悠的哼著歌,在屋里挑挑揀揀。他們撿到好東西,就塞進自己的口袋里,撿到不好的就隨意一扔,吊兒郎當的樣子像極了土匪。
尹棘沒看懂。
兩撥人雖然不起來大不一樣,但原叢荊的氣場跟他們都毫無瓜葛。
她應該點錯了。
直到鏡頭一晃,她看到了地上毫無攻擊力的少年。
尹棘呼吸一窒,趕緊把進度條往后倒了倒。
原叢荊坐在臥室的角落里,陽光從窗外穿透進來,似乎將他一分為二。他的身體一側被陽光籠罩,另一側則陷入陰影之中。
他眼神空洞,看起來失魂落魄。
拍視頻的人也注意到他,忍不住小聲嘟囔:“這小孩兒沒事吧?看著怪可憐的。”
“你管他干什么?趕緊搬東西,別拍了。”另一個人搬起椅子,臉色陰沉地往外走,“這椅子是什么木頭做?真他媽重。”
“”
原叢荊安靜地看著這一切,孤零零地像個破碎的洋娃娃。
視頻外的尹棘呆住。
天哪!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是他。
視頻后面看起來歡快極了,尹棘就算再笨也能猜得出來,應該是原叢荊家里的財產抵了債。臉色沉重的那一波,應該是原叢荊的債主。
而那些穿著人字拖的人,一邊笑一邊溜達的人,應該是渾水摸魚的街頭混混。
估計李印就是在這個時候,混進了原叢荊家,撈走了他媽媽的遺產。
尹棘關上手機屏幕,趴在床上。
她嘆了口氣,把腦袋埋進被子里,心里更愧疚了
啊啊啊怎么辦,她誤會他了。
沒想到他還真是
陽光透過高窗灑在教室里,光影斑駁間,教室里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孔知節站在一群同學中間,手舞足蹈地講述著她昨天親眼目睹的一幕:“昨天我看見原叢荊和人打架了!他那個樣子,真的是太瘋狂了。”
同學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她們好奇極了,想要聽聽詳細情況。
“那他發現你了嗎?知道你是實驗班的同學嗎?”
“這個我也不棘楚,應該沒有吧。”孔知節有點猶豫。
尹棘沒想到孔知節會把這件事往外講,放下書包,你趕緊把她拉走。孔知節卻毫不在意,甚至把她反拽到自己身邊,“尹棘也在,你們問他呀。”
“”尹棘聞言,趕緊往教室門口看了一眼,原叢荊沒來,應該聽不到這些。
孔知節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好意思開口,繼續自顧自道:“他把那個人的耳環直接扯下來了,超級恐怖,全是血啊”
尹棘終于鼓起勇氣,拽了拽孔知節的胳膊:“我們別說這個了,等他聽見不好。”
“這有什么的?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啊,我又沒有編。”孔知節不以為意,“而且我也沒有說他是壞人,那個小混混不是搶了他媽媽的遺物嗎。”
尹棘覺得這是隱私的事情,原叢荊也許不想讓人知道。
“”尹棘想了想,知道自己肯定勸不動她,只能小聲伏在她耳邊,故意用一種陰森森的語氣說,“你不怕他報復你嗎?”
“”孔知節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瞬,似乎回憶起了昨日的景象。
尹棘乘勝追擊,做了一個揪耳朵的手勢,然后指指嘴巴:“他能拽人家的耳朵,說不定還會拔別人的舌頭。”
她觀察著孔知節的表情。孔知節瞳孔震顫,默默捂住自己的嘴。
她轉頭趕緊驅散了圍在自己身邊的同學:“大家都去交作業吧,一會上早讀了。”頓了一下,又趕緊補充,“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要對新同學有太大的敵意,人家打架也許是有原因的。今天的事大家別往外傳,畢竟是人家家里事 ,對新同學影響不好。”
尹棘聽她說完,松了口氣,回到自己座位上-
可輿論只要產生,就如同海上浪花,越滾越大。
很快,海浪就滾到了原叢荊耳邊。
樓藏月肩上斜挎著他的書包,右手拿著一杯冒熱氣的豆漿:“你剛來,這些美食你都沒嘗過,只要你嘗一口,你絕對忘不了這個味。”
原叢荊只瞥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樓藏月說完,想美滋滋品一口豆漿,剛張開嘴,卻發現前面的同學在談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樓藏月一邊喝,一邊豎起耳朵。
“你聽說了嗎?實驗班那個轉學生又打人了。”
“他好不容易有學上,怎么不好好珍叢呢?屢教不改。”
“聽說,他昨天就來學校了,愣是沒露面。好大的面子啊。”
他們議論著,根本沒注意身邊徒然出現了兩個人。
更沒有人知道,正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們身后的,就是他們嘴巴里“屢教不改的惡劣人物”。
樓藏月心中警鈴大作,忽然覺得今天的早飯不香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原叢荊的臉色,然后把口袋里的包子掏出來,遞給原叢荊。
“我來解決,你放心,我一定讓他們都閉上嘴。”
“隨他們,沒必要浪費時間。”原叢荊冷冷道
樓藏月以為他在說氣話:“那怎么行?你轉學過來,身邊的環境很重要。”
“我不是來這兒交朋友的。”原叢荊不耐煩地皺眉。樓藏月聽到原叢荊的話,立刻讀懂了他的潛臺詞。
對啊,原叢荊是來調查他爸爸的。樓藏月沉默了,看原叢荊的眼神也多了些憐憫。
傳聞,原叢荊的父親貪污受賄,涉及權色交易。被人舉報后,他的爸爸被關了進去。
原叢荊不信。
那么一個憨厚老實,愛妻兒的男人,怎么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勾當呢?
他恃才傲物,只相信眼前的東西。
非要自己查明真相才罷休。
聽說,這所學校有和他父親接觸頗深的人。于是他說什么也要來。
可17歲的少年,他應該享受青春年華,應該站在陽光里的啊!走到這步田地,實在令人唏噓。
“我知道了,”樓藏月嘆了口氣,轉移話題 “到底是誰嘴巴這么欠得慌,可昨天我們做事兒的時候,旁邊有人嗎?”
蔣冰嫣驀地哽住。
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受控制地被眼前的女人震懾,不敢再說任何多余的字。
尹棘用如水蔥般白皙纖長的手指,捻起那截充電線,幽幽地問道:“蔣冰嫣,你為什么還是這么蠢?”
蔣冰嫣語塞:“你……”
“我還是對你太善良了。”尹棘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諷笑,“你以為把線拔掉,攝像頭就拍攝不了了嗎?”
接下來的話。
讓蔣冰嫣的神情驟然大變——
“在得知我即將跟你分在同一間化妝室時,我就讓工作人員將攝像機換成續航型的了。
“就算沒有充電。”尹棘柔柔地笑出了聲,“它也能照常錄下,你在這里的每一個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