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看不見。
風雅想著。
看不見也挺好的。這說明首領宰在普通人的陣營, 普通不是什么壞事,以首領宰的能力,絕對可以在這里生活得很好。
沒有必要看見的。
不過真的沒看見嗎?不會是演的吧?風雅又懷疑了一下, 然而沒有時間給他思考了,甚爾逼迫過來,極強的氣機讓人天靈感發麻。
眼下最麻煩的是甚爾,那明晃晃的攻擊欲望, 風雅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捏爆腦殼。他左右一看, 沒發覺甚爾身上有帶什么可以消滅咒靈的咒具。但這完全不影響對方身上的恐怖感。哪怕甚爾不用咒具殺不了咒靈, 也足夠他們三個弱小可憐的吃上一壺了。
咒靈也會有痛覺。
在風雅思考的時候, 伏黑甚爾身后的人類沖上來,似乎以為甚爾要離開,一人抓住一條甚爾的胳膊。琪亞子表情憤慨,店員則有點慫——伏黑甚爾看起來著實不像好人。
然后他倆被甚爾像抖面粉一樣抖掉了。
風雅:“……”
好偉大的肌肉量。站在一起一對比, 他像個風雨中凋零的竹竿。風雅表情不變,把伏黑惠往后拖了一點,并松開手, 轉而抓住他的袖子, 讓伏黑惠的咒力逸散出來些許。
不能被人發現是零咒力,太異常了。
伏黑惠:?
“你、你要做什么?”風雅在拳頭到來前說, 聲音顫抖, 看著特別無辜,“你要對我的孩子做什么?”
伏黑惠:……
伏黑甚爾果然頓了一下。
咒靈都是從負面情緒里誕生的東西, 雖然大部分沒什么腦子, 可有一些, 確實極度擅長謊言。他想把這幾個東西全都消滅掉,不管是這個長得像惠的咒靈也好, 還是別的也好,反正死了就不會有威脅了。
偏偏這時候還有別的人類在場騷擾,伏黑甚爾對普通人沒興致,也不太想因為起沖突的可笑理由被抓緊去,他皺著眉回頭瞪了一眼店員,頓時把人嚇得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上。
風雅掐了一下惠,試圖讓這個孩子說點什么能幫助他的,比如當場喊聲他一聲爹,橫刀奪崽。
結果伏黑惠死死地盯著伏黑甚爾,一點反應都沒有,死活不張嘴,就像一只淋濕的小狼狗,牙齒都還沒長全,沒有什么殺傷力,卻分外固執。
伏黑甚爾反倒愣住了,他覺得這眼神挺熟悉——也就只有一點熟悉。
老實說他和自己的崽不是很熟。伏黑甚爾到現在也不是很能理解繁殖這種事,感覺就好像突然多了個東西,和自己血脈相連。偏偏又那么弱小,脆弱,好像一碰就碎了。
他是看不起那種弱小的。
就這么猶豫兩秒的功夫,風雅已經把伏黑惠和柯南都拉到自己懷里,看著弱小無助又可憐:“我只是上來找人的……”
他眨了一下眼睛,在真實的恐懼下,很快就能逼出一點淚汪汪的感覺。
看得伏黑甚爾很不適。
沒見過那么窩囊的咒靈。
“只是想找一下孩子的親爹很難嗎……”
伏黑惠驟然緊張,以為風雅要把他賣了。倒也不是不行。以前他對自己的親爹不甚了解,只覺得那是個實打實的爛人。今日這樣,仿佛他回到了過去似的,看見了甚爾的另一面。
恐怖,殘暴,力量的化身,哪怕當下什么都沒做,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殺死。
特別是剛才看他的眼神。伏黑惠有一種感覺。伏黑甚爾一開始并不想理會他們這三個“孱弱”的咒靈,畢竟殺了對他也沒什么用。但從看到他的時候,一切就變化了,伏黑惠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份惡意的注視,冷漠至極。可以說,就是因為他,他們才被這種怪物盯上了。
但是伏黑惠又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
這個人,他血緣上的父親,會注意到身為咒靈的他,似乎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惠?
用一些術式制造出傀儡,仿造原主的性格、氣質,都是可以做到的。而且還真的會有人利用這種方式去暗算他人,畢竟人性是軟弱的,有些人可以面不改色地剁掉自己的手,卻無法向親人、愛人發出攻擊。他們追求力量——追求保護身邊之人的力量,卻又被人利用。
伏黑惠覺得伏黑甚爾應該不會是那種無法下手的人。
所以,他也會在意這種事嗎?
不論如何,如果他能拖延一點時間,讓同伴活下來,也行。
風雅:“嗚……他現在都看不見我們,我只是想要帶著孩子,遠遠地看他一眼,這也不行嗎?這是,是只能作為咒靈出生的遺腹子啊……”
伏黑甚爾的大腦好像有點停止思考,他往回一看,正好和窗邊表情漠然的首領宰對上視線。
然后擰過頭,發現風雅和窗邊的青年,長得幾乎一樣。
兩個都是男的。
孩子。
遺腹子。
但是兩個男的。
還是長得一樣的男的。
呃……思考。先思考一下。
伏黑惠和柯南也在思考。
柯南反應速度要快些,特別是他不認識伏黑甚爾,只知道眼前這男人極度危險,他們隨時會死。而窗邊那個,雖然看起來很有犯罪的氣質,但至少是個玩家。
于是他拿出演技,光速爆發出哭腔,往首領宰那邊一喊:“爸爸……嗚嗚嗚……”
風雅:“……”
救命,兩只手都握著小孩,沒有辦法掐自己大腿忍住笑。
伏黑惠和伏黑甚爾一樣,正在緩慢地思考。甚至柯南哭出來的時候,他第一想法也是:
別吵,他在燒烤——啊不,思考。
都是小學生的身體,怎么對方認爹認得那么快?可真的要當著親爹的面認一下別的男人做爹嗎?說起來風雅這一頓胡謅,兩個男人的崽,所以他應該叫風雅爹還是娘?
風雅沒有想到伏黑惠的腦子里正在天人交戰,他只是把伏黑甚爾的攻擊欲轉移掉。
就聽見伏黑甚爾緩緩地問:“這兩個,你生的?”
風雅:“啊,是啊,遺腹子。”
老公沒死老婆死了。算遺腹子吧……?
“你長得和……”
“姐弟。”風雅拋棄節操,從善如流,“不知道為什么,變成咒靈后,可能是太想他了,漸漸就變成他的形狀了。”
每天晚上抱著抱枕。
然后就cos穿了。
這何嘗不是變成對方的形狀?風雅悲凄地想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媽生臉,難過起來了。
……
“杰,你聽說了嗎?今天要來幾個很特別的咒術師。”
“嗯?”夏油杰轉頭,看向一邊打盹的五條悟,“什么咒術師?”
“據說是從偏遠地方來的幾個咒術師,一直隱居,也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出來了,說是要交流交流。”五條悟閉著眼睛,“反正不會有我們強的。”
“倒也別這樣說……治,你說句話啊。”
“噢。”被點到的、穿著高專校服的少年抬起頭,碎發下是一張秀麗的臉龐,他露出標準的笑容,手指卻還是在手機上按個不停,“我沒什么好說的呀。”
“真是一如既往。”硝子評價。
噠噠噠噠。他仍然在發送著訊息,擺出完全無害的表情:“杰君和悟君都比我強大很多吧,我啊,是那種出門走個樓梯,都能扭到的人。”
“不是你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嗎?”五條悟從椅子上支棱起來,“因為反轉術式對你沒用,斷了腿就可以不用去任務、不用出門,所以故意如此。”
“怎么會啊。我很討厭疼痛的。”
手機被合上。
天五宰眨了一下眼睛,終于把信息梳理清楚了。在這個充滿咒力的世界里,他是一個特殊的咒術師,身上沒有咒力,體術非常弱小,卻有一個可以無效化他人術式的特別術式。
鑒于此,他在咒術師的評級里是一級咒術師,近乎特級。只不過……隨便來個普通人拿個棍子都能把他殺死。
和咒術界到處行走的暴力大猩猩們完全不一樣。
他目前的人物設定,是十七歲,來自非咒術師的家族,在高專就讀的學生。有三個同學,兩個是非常厲害的特級咒術師,一個是極其稀有的有治療能力的咒術師。
老實說五條悟和夏油杰的臉他很熟悉,大廳里見過的。但他們頭頂都沒有玩家的標識,行為上也完全見不到玩家的影子,似乎只是一個NPC。
天五宰并不意外這樣的情況,早在第一個副本,他就覺得副本里的生活太過細節,世界太過完整,不像是一個游戲。
果然啊,他們會被投放到各種各樣的小世界里。
說不定有一天,他們也會被投放到自己的世界。
“交流會什么的,我就不去了,反正輪到我的話,也只會輸掉。”天五宰站起身,把外套放在臂彎,“家里有點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
“嗯?是什么事?”
天五宰的家庭,雖然說在當地也很有聲譽,可以說是豪門。但里面沒有一個人是咒術師。天五宰入了咒術界,幾乎就和家人們斷絕了。
只有夏油杰隱約記得,天五宰好像有個親兄弟,也從家庭里跑出來了。目前在干什么來著?
“卷進殺人案里了,我去看……”天五宰把看戲這個詞吞下去,“看看他有沒有事。”
他剛站起來,想逃課離開,就見他們的老師,夜蛾正道走進來。
“宣布一件事。”他說,“最近有來自他鄉的咒術師來進行交流,都是年輕人,大家要友好相處。悟,你收著點,他們從很偏遠的地方來,對現代咒術的發展了解不多,但是性格很好,為人善良。只是交流,不要弄得太過分。”
夜蛾說完,偏了偏身子:“請進吧。”
“嗨~”有一個面帶笑容的青年進來,眼睛瞇起來,表情幾乎迷離,聲音也懸著似的,如夢似幻,“我叫魘夢。”
是年輕人。
“瑪奇瑪。”他身后是一位粉發金眸的女性,看著她的時候總讓人注意到那雙金色的眼睛,她說話的韻律也很奇特,讓人忍不住傾注注意力,“以后請多指教。”
性格很好。
最后一個人走得有些慢,他穿得很厚,披風裹在身上,蒼白的手指壓著唇,咳了幾聲,才抬起頭:“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請多指教呢。”這冗長的名字聽得有些發暈,只有天五宰驟然抬起頭,盯著費奧多爾看。
哈,為人善良。
天五宰悶悶地笑出來,手指敲著桌,嘴上卻說:“老師,我要請假。”
夜蛾皺眉:“你又要……”
“不,是家里人的問題。”天五宰站起來,“去看看我拿親愛的——哥哥。”
夜蛾正道知道他家里人都沒有咒力,也沒有天五宰那樣的術式,全是普通人。他問:“和咒靈有關嗎?”
“沒那么復雜,是普通的事情,總之我先走了。你們慢慢交流噢。”他和費奧多爾擦肩而過,“看起來就很善良的……新同學。”
……
伏黑甚爾思考久了,警察都來了。
他本來就對無法讓自己賺錢的咒靈沒什么興趣,風雅要帶著呃……遺腹子,去找呃……反正就是去找他不認識的人,無所謂。哪怕咒靈和純種的普通人類待在一起,天然會帶來禍害,也不要緊。
他確認過了,窗邊那人確實沒有任何咒力,甚至是零咒力,可惜身體虛弱,沒有什么特別的。
非要說的話,這人身上的負面情緒好像很濃很濃,就像是永遠處在一個絕望的情緒里一樣。
如果解讀成死了老婆,好像也確實可以理解。
伏黑甚爾開始思考。
第22章
風雅拉著兩個小孩在首領宰邊上坐下。這時候他才確信首領宰是真的看不見、也聽不見他說的話, 要不然早就跳起來反抗他的胡謅了。
他可是當面造謠啊——
首領宰仍舊坐在那里,面前放著一本小說,沒有翻動過的痕跡, 二樓禁止帶食物,所以桌面上什么都沒有。他穿著一件看起來不算便宜的西裝,臉上沒有繃帶,只有袖口下, 露出來丁點白色的圈。
對于整個二樓的亂象, 他安靜到異常。
柯南已經盯了首領宰至少五分鐘了, 這會兒觀察人類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他就大大方方地盯,然后拉了一下風雅:“你說,這個人會不會是一個超級罪犯。”
風雅:“……”
他堪稱有點憐愛地看了一眼柯南。
柯南面色一窘,想起來這兩人是同位體, 只是很容易就能把兩人區分開來,一時間竟然產生了錯覺——都是風雅剛才的爹媽言論弄的。
“誰會是兇手呢?”伏黑惠說,為了緩解這個親爹和新爹徘徊間的尷尬, 他也參與到探案游戲里了, “每個人都很有嫌疑。”
這個世界沒有什么高中生偵探,有的只有正兒八經辦事的公安, 把所有人都審了一遍, 封鎖了現場。原本似乎是要把所有人帶走的,結果外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封了道路, 連公安都沒有辦法過去, 只能在書店里辦案。
于是柯南和伏黑惠聽完了全程的審問。
確實是咖啡里面有毒。
至于兇手嘛……
他爹就不用說了,佑莉的暗戀對象——他爹又是很造孽一個人。
琪亞子是和佑莉走得最近的, 最容易下毒。
店員端上來的咖啡。
兩位男性客人一個佑莉的同班同學,一個是琪亞子的朋友,幾個人都認識,曾在一個讀書社團里。
最后就是首領宰,看著不像好人,像那種會隨機犯罪的超級惡人。
柯南:“我覺得我已經有答案了。”
伏黑惠:“?”
柯南:“佑莉小姐好像想……”
“自殺。”“殉情啊。”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柯南抬起頭,發覺是發呆的太宰治一號和漠視一切的太宰治二號。
聲音幾乎重疊,弄得三個人都嚇了一跳,但仔細一看,發覺首領宰只是在自言自語。
□□中毒是極快的,而咖啡是在琪亞子去廁所后才端上來的。根據監控錄像來看,佑莉一直在用手機給誰發消息——主要是發給伏黑甚爾。
但甚爾一點興趣都沒有,老實說他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認識的佑莉了,他隨便往酒吧里一坐,都有人貼上來。在書店一樓坐著的時候更多時間在看手機上的賭馬賽事。
首領宰坐在二樓很久了,就沒下去過。至于其他兩位客人,確實和佑莉有過對話,但都只有短短一兩分鐘,背對著攝像頭擋住了佑莉,監控正好拍不到他們正在做什么。
柯南指了指桌上的咖啡杯,有兩杯是佑莉點的,警方拿去化驗了,兩個杯子里都有毒。一杯喝完了,另一杯則沒有動。
她是同時點下的兩杯咖啡,卻一直沒喝,直到最后才猛得灌下一杯。
看起來,像是想要請誰喝,但結果便是只有她一個人在絕望中喝下了全部。
也在她包里發現了藥物。
“看起來像殉情。”柯南說,“可我總覺得很奇怪。”
“如果她這樣做,是不是算謀殺未遂?”風雅則好奇道,“只是謀殺沒有成功,自殺了而已。”
伏黑惠:“是有這種可能。死者為大。”
伏黑甚爾遠遠地坐著,幾乎要打哈欠。警察對他還有首領宰的態度都很好,或者說恐懼。誰叫這兩人看起來就像是混黑的大佬,連看一下身份證明都小心翼翼的。
不過他五感很好,聽得見那三只咒靈在玩推理游戲,非常認真,也很和諧,真的有點像一家子。
怪。
咒靈能生?能嗎?
他思考。
老實說咒靈都是從一些很極端的負面情緒里面生出來的,而理智和情緒天生背離,這幾只咒靈都能維持基礎的人形,也很有理智,絕對不是普通的東西。不過甚爾現在懶得做多余的事。
“一定是他……他不想接受佑莉的表白于是……”
琪亞子站在警察的邊上,指責他。
甚爾抬起頭看了一眼。
對面一窩連帶著警察都啞聲了。
唯有柯南是個勇的,完全不害怕,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拉著風雅走到伏黑甚爾邊上。他用稚嫩且做作的聲音問:“叔叔,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呀。”
伏黑甚爾:“……”
思考被打斷了。
被咒靈叫叔叔。很奇怪。
“你認識佑莉小姐嗎?”
“不記得了。”大概是伏黑甚爾心情好,隨口回答,“誰記得這種人。”
“你平常喝咖啡嗎?”
伏黑甚爾忽得笑了一下:“不。”
事實上,他就不是那種會來書店的人。
“如果佑莉小姐真的喜歡你,并且想殉情,怎么會選你根本不喝的咖啡?”柯南繼續用幼稚的聲音說,“好奇怪哦,真是讓人想不通。”
風雅哄孩子似的:“是呀,真是想不通。”
“不過這里沒有人能看見我們,你找到了答案也沒有辦法解決問題。”他有意無意地提醒了一下柯南,“不要麻煩陌生人。”
“他應該會解決的。”風雅又說。
首領宰雖然懶得管閑事,但應該也猜到了什么東西。而且看起來無差別攻擊的琪亞子馬上要攻擊到首領宰頭上了,這誰忍得了。
“我們離開吧。”他神色暗淡,“不要影響到別人。這樣看一眼已經很好了。”
甚爾:“……”這只咒靈會不會是人類對單身的恐懼里面誕生出來的?怎么有點戀愛腦?
柯南卻想到自己身上看不見的光環,隨時會影響到普通人。
他倏地失落下去。
“走吧。”
風雅拉過伏黑惠,和柯南一起,走下了樓。柯南的情緒不好,所以風雅走得稍微慢了一點,讓他能聽完樓上的動靜。
琪亞子果然開始攻擊首領宰了,尖銳的聲音穿透了地板。
與之伴隨著的,是濃郁的負面情緒。
身為咒靈,他雖然沒有咒力,卻好像忽然對這些東西格外敏感了,幾乎能品味出來每個人具體的情緒。
所以,誰是兇手,在風雅這里,實在是太明顯了。
首領宰:“佑莉小姐死了,你不是很高興嗎?”
他的聲音平淡,夾帶了一點微妙的疑惑。
琪亞子幾乎瞬間尖叫:“你憑什么污蔑我!”
不安,喜悅,嫉妒,怨恨,滿足。它們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個顏色丑陋的染缸,在空氣里攪動。風雅覺得處在這樣的環境里有些難受,卻又有些想要靠近。
從剛才開始,他就有點餓。
這種微妙的饑餓感縈繞在心里,揮之不去,越靠近那些情緒豐富的人,他就越興奮。
風雅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他不是不想讓柯南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只是繼續下去的話,他怕在人前露出奇怪的模樣,抱著某人啃來啃去。
“我根本沒有機會在咖啡里下毒。”
“噢,可是佑莉真的是喝咖啡中毒的嗎?”首領宰平靜地說,“確實,當面給人下毒不太可能,最有可能的是自殺或者端上來之前店員下手。”
“但如果,你在其他的地方下毒呢?佑莉有焦慮后啃指甲的習慣吧。”
“不,不是的……”琪亞子的聲音弱下去。
“為什么不去化驗一下書頁?”首領宰把話題結束,“發現佑莉小姐死亡的也是你,應該就是那時候把毒灑進去偽裝自殺吧。說起來你的手指上是不是也有毒物殘留?”
絕望的情緒,猛地爆發出來。
風雅咽了一下口水:“走吧,任務沒完成,我們肯定還有別的同伴。”
柯南知道了犯人被抓的結果,點點頭。
伏黑惠則還是思考:“為什么要殺死佑莉小姐呢?”
“嫉妒吧。”風雅隨口答道,“店員、那兩位客人,都對佑莉有一定好感,而佑莉可能還和伏黑甚爾這種人有過一些……邂逅?琪亞子似乎很在意別人的目光中心不在她身上。不過現在,她終于變成人群焦點了。”
有弱小的咒靈被這里的負面情緒吸引過來。
風雅看了它們一眼,有些好奇這些古怪的小東西,有多少理智。伏黑惠則伸出手把他們祓除了。
……
“真是無聊啊,”看著女人被抓住,送去檢查,伏黑甚爾打了個呵欠,眼神挪到倚靠在書架邊翻書的首領宰上,“浪費了太多時間,你就是我的雇主?”
“是。”首領宰笑了笑,“意外,誰能想得到。”
肯定還得等琪亞子的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確定,之后也不能走,得去錄筆錄。
“真是奇怪,明明是個普通人,卻要委托我。看起來你很了解咒術界的事情嘛。”伏黑甚爾咧嘴笑起來,“說起來,你的這張臉,我好像有些印象呢。”
首領宰不回答,只說:“剛才你是在這里看見……特別的咒靈了嗎?”
伏黑甚爾確定他真的看不見,便覺得事情更加有趣,于是點頭,又問:“是,怎么了?要我去殺誰?”
“一些咒術師,和咒靈。”首領宰平靜地說,“一個人頭,一千萬。”
“一些?”
“嘛……部分我也還沒有確定……先殺一個試試看怎么樣?”
“殺誰?”
首領宰走到窗邊。
陽光正好。
沒什么特殊能力的天五宰,出門仍然是靠普通的交通工具。他有些不習慣地扯了一下高專的校服,對自己這張退回到年輕時候的臉有些不滿意。
更多的不滿意來自那些“新同學”,和某幾個在森鷗外手底下成長的太宰治不同,他的人生似乎和費奧多爾綁定的時間更多。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總之好不到哪去。
“堵車了……這條路走不了。”司機有些抱歉地說,“真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條路以前明明不賭的。”
啊。
心情差起來了。
天五宰臉上卻揚起一個笑容,退了單,付了當下的車費,而后甜甜地和司機道別,而后走向定位里的位置。
藍天,白云,風和水。
咒靈,術式,帳與惡。
那些東西自然而然地從他身邊流逝,什么超自然力量都沒能接觸到他,就已經徹底消解。他似乎違背了最基礎的能量守恒定律,毫無理由地克制這一切。
就像一個在刀山學海里蹦跳的孩童,把危險視作玩具。
【術式:人間失格】
【該能力為副本強制解鎖。您的積分會進行一定的扣除,目前余額為負數,直到償還積分才可解鎖。商城里將有部分商品無法購買。】
咒術師的身份,以及一堆未知的親戚。
從一號和五號體驗的副本來看,天五宰對系統安排的人際關系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哪怕塞過來一個果戈里,說這是他親兒子,他都能理解。
所以當他看見手機里的照片,知道自己的親哥和自己長得一樣的時候,他已經猜到對方是某個同位體了。
“哥哥”
會是哪一位呢?
他們長得都一樣,系統又能改變皮囊,天五宰無法從訊息中判斷同位體的身份。
這樣想著,他走到了定位的地點。
抬眼就在書店門口撞上一張熟悉的面孔,他一愣,看到對方手上還牽了兩個小孩……以至于有點慈祥。
“哥……?”天五宰猶疑道。
風雅一愣:“嗯?”天五宰也在這個副本?
“不對,你不是……”天五宰臉上的疑惑轉瞬即逝,大家都是玩家,他就沒怎么扮演,笑著說,“沒想到一號你變成咒靈了啊,真好,算是死了。”
風雅:“……”
好吉祥的話。
【咒術師:太宰治三號】
是對立陣營呢。
伏黑惠有些警惕。
“放心,雖然我是咒術師,卻沒有任何祓除你們的能力。”天五宰邁著步子走過來,把風雅逼到墻頭,黏黏糊糊地說,“好高興啊,在副本重新見面的感覺。”
風雅感覺有點不對:“不高興了?”
天五宰輕哼了一聲。
“才多久沒見,你就連崽都有了。”在兩個小孩抗拒的神情中,他輕輕觸碰了一下伏黑惠和柯南,“你擁有和我一樣的無效化啊,幾乎看不出你是咒靈,一直握著別人的手很煩吧,要不分一個給我?”
這話聽起來很危險。
風雅搖頭拒絕了:“我要去找其他同伴了,提醒一下,我們現在是敵對陣營。”
“誒?”天五宰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不要拋下我啊,我想要叛逃到咒靈陣營了……求你,把我帶走吧。”
風雅:?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還可以幫你帶孩子——”他貼到風雅身上,“帶上我一起吧。”
……
“我的親弟弟。”首領宰看著窗下,從遠處走來的天五宰,“我把他叫過來了。”
伏黑甚爾盯著看了一會兒。
今天第三次看到這張臉,感覺挺奇妙的。
一個普通人,一個咒靈,一個咒術師。
他忽得綻出一個殘忍的笑:“想起來了,你們這張臉。”
“是那個特殊的……被保護得很好的咒術師啊。半路才被人發現才能,成為咒術師后幾乎從不離開他人的保護,連流傳出來的信息都很少。據說術式可以無效化其他所有人的咒力,敵我不分,本身的力量卻不怎么樣,甚至完全無法使用咒力。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天與咒縛。”伏黑甚爾敲著窗,“怪不得你身上也沒有咒力……不過你似乎沒有同樣的能力。”
“是嫉妒嗎?還是怨恨?要對自己的親兄弟下手啊……這種特殊的人才,殺死他可要背負好多責任呢。”
首領宰:“說人話。”
伏黑甚爾:“得加錢。”
說著說著,天五宰已經到達樓下了,只是他沒有急著上樓,而是停下。伏黑甚爾打眼一看,發現他和剛剛離開的那三只咒靈撞上了。
似乎在說話。
說著說著,靠近了,貼到墻角去了。
被窗擋著,首領宰的視角看不見那些細節,伏黑甚爾卻能看得仔細。連表情和口型都能察覺到一點。
很怪。
已知這人看不見咒靈,而咒靈表示自己和人類愛意綿綿。
已知人類身上有很重的絕望情緒,疑似死了老婆抑郁中。
已知咒術師把咒靈懟到墻邊,咒靈臉上出現了拒絕的表情。邊上的兩個崽也在拉著咒術師,試圖推開。
已知他們之間應該有血緣關系,咒靈不確定,但這個人和樓下的咒術師,絕對是兄弟,和情報對得上。
已知人類想要殺死這個咒術師。
而且厭惡是真切存在的,做不得假。
伏黑甚爾,又開始思考。
第23章
“要不要用比較殘忍一點的方法?”
伏黑甚爾感覺自己開始同情眼前這人了, 綠意盎然的,屬于那種老婆被人當面抱了都看不見的可憐。說起來下面那個咒術師才十幾歲吧,而眼前這人都已經成年了, 唉,這是下克上嗎?
還是趁虛而入?
太惡趣味了吧,因為人類看不見就當面對咒靈下手什么的。
首領宰:“……”
伏黑甚爾的眼神很怪,就好像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樣。
他確實看不見任何異樣, 剛進入副本的時候, 他還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世界, 至少沒有劍與魔法, 也沒有公主和龍。不過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有一個復雜的家庭,他現在是家中長子,但權勢卻不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跑到東京這邊自立門戶,當個普通的總裁。次子那里, 則似乎接觸到了某種神秘力量。
他花了一點時間搞懂神秘力量是什么。
然后看著弟弟的臉,感覺……殺一殺吧。
任務是消滅對立陣營,那么他就勉為其難地獎勵一下對方, 送一份死亡好了。
找到一個可以發布任務的平臺并不難, 他給的很大方,但對任務者的要求卻很高, 并且需要親自見面。
確認是否為玩家。
于是, 他和伏黑甚爾在書店里見面了。
要不然伏黑甚爾這種人,才懶得踏進這種文藝場所, 尤其是進來還被一個女的纏上了, 說之前加過好友如何負心如何如何。
甚爾完全不記得她了。
所以他說:“我已經入贅了。”
誰知道后面還要發生那么麻煩的事。
“你要多少?”首領宰問。
伏黑甚爾低頭擺弄了一下手機, 不知道看了什么眼神凝滯了許久:“沒空接了。”
首領宰:“……出爾反爾可不是什么好的品德。”
他沒有表現出什么憤怒,只是問:“你看見了什么?”
“一些更有意思的。”甚爾嘆氣, “不過爽約確實……像你這么大方的金主可不少見。下次見面的話,就免費幫你殺一個好了。”
“對了,”
伏黑甚爾決定做點好事。
“剛才有個和你長得一樣的咒靈,在你身邊觀察了很久,現在離開了。然后被你的咒術師弟弟堵在樓下呢。啊,現在好像已經結束了。”
首領宰瞳孔一縮。
……
風雅沒有興致收留一個掉鱷魚眼淚的天五宰。
天五宰實在是讓人無法相信,就算此刻表現出柔弱的樣子,可風雅同他聊天的時候,他是一點自己的陣營的信息都沒透露。風雅只能猜到,他的陣營肯定有天五宰不喜歡的人。
比起黑時宰,天五宰要不穩定很多,而比起首領宰,天五宰又更加虛無——似乎連一點幻夢般的愿望都沒有。
看不懂他需要什么。
風雅要了個聯系方式,禮貌告別了天五宰。
最后一個咒靈同伴,似乎在亂糟糟的戰斗區域里。
黑色的帳籠罩了一小塊兒,隔絕普通人的視線,風雅有些擔心,要是同伴開局就沒了,他們這三個老弱病殘之后該怎么辦。
“我們的同伴會在里面嗎?”柯南問。
“也許。”伏黑惠的眼神凝重,他還有些不適應自己是個咒靈,需要用咒靈的角度思考問題,“帳是一種特殊的術式,由施法者決定它可以隔絕的事物,通常只能是含有咒力的物體,比如咒術師,咒靈,還有普通人,咒具。”
“在找到施術者之前,我們沒有辦法進去。”
風雅:“啊。”
他沒有咒力。
“進去的話倒是不難。”他說,“但我們三個有什么戰斗能力嗎?惠,似乎只能靠你,可我們絕對無法承受起失去你的代價。”
伏黑惠愣住。
“況且,萬一……這次騷亂就是我們的同伴引起的。他并不想和我們同行,亦或者,他的理念同我們不一樣。”
“那么讓他被處理掉,于我們而言是一件好事。”
有些冷漠,但這就是最優解了,他們可以在這里等一會兒,反正只要風雅在,就不會被其他的咒術師發現。
“太宰?”
一道聲音驟然響起。
風雅現在幾乎已經適應了別人叫這個,能夠很快反應并回頭。但聽到這個聲線的時候,他心里猛地震顫了一下。
回過頭的時候,脖頸的骨骼與肌肉幾乎發出生銹的聲音,不,應該是靈魂生銹的聲音。
一個看起來有些胡子拉碴的青年站在那里,看著十分普通,身上咒力穩定而扎實,襯衫沒好好穿,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睡醒的社畜。
“織田……織田作。”風雅深呼吸,擠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是織田作啊。”
【咒靈: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看起來有些高興,雖然他是個十足的面癱,但誰都能感受到,他見著風雅的時候,情緒往上提了一截:“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雖然,風雅看起來不是他所認識的太宰。但太宰治這種生物都差不多吧。
他們認識,這就足夠了。
風雅“嗯”了一聲。
如果他有尾巴,一定在極其緩慢地搖晃。
心情沉重。
看完文野if線劇情和黑之時代的,恐怕都會對織田作之助這個角色產生一種特殊的情緒,白月光。尤其是死了的白月光,真的很難讓人競爭。對于太宰治來說,這是一個特別重要的轉折點,織田作之助用自己的死亡推了他一把,讓他走向光明的那一面。
風雅也很喜歡織田作之助。
很喜歡那種成年人的情緒穩定和鈍感力,一看就很可靠,強大,負責。
但是。
首領宰也在這個世界。
風雅呆呆地想著。如果if線的那種悲劇再發生一次,他真的會在這里碎掉的。
他必須弄清楚這個織田作是什么世界線的織田,必須避免那種悲劇。
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讓柯南和伏黑惠都為之一愣。之前面對伏黑甚爾的時候,哪怕步履維艱,風雅也只是示弱,并無太多恐懼情緒。可面對這個咒靈同伴,他卻好像見了什么水晶制品一樣,生怕一下子把它摔了。
伏黑惠:……咱就是說,對面這個織田的力量一看就很強大,完全不脆弱的。
“哥哥,你們認識嗎?”柯南問。
“應該。”風雅回答,睫羽輕顫,“我們應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又想,首領宰現在看不見咒靈,也就是說他遇不到織田作——但這也很殘忍。
【尋找同伴任務已完成。】
【任務:收集負面情緒(0/10)】
新任務,風雅略了過去,他靠近織田作之助:“看起來這個副本里,就只有我們四個咒靈了。”
“太宰,你……”
織田作卻欲言又止了一下。
他自己是死亡后被拉到這個游戲里的,遇到了別的織田作之助,倒是沒怎么說上話,投票的時候他給自己投了一票,誰知道其他幾個也如此,于是第一場副本沒有人出局。
他自己是因為死過一次,覺得沒什么好活下去的,才投給自己的。
其他的織田也一樣嗎?
還有太宰……他是自殺成功了,所以才出現在游戲里嗎?
許許多多的疑惑積壓在織田作之助的心底,他想要開口詢問,又堵塞住。
因為這只太宰說:“我們應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太宰這種生物,一旦有了距離感,就很難往前一步。
哪怕他看起來很好接近。
“當下,我們應該找個安全的地方,想一想任務該怎么完成。”風雅嘆氣,“柯南,惠,不用擔心織田作的品格。我們之中,應該沒有人會通過殺人來提取負面情緒吧?”
三個守序人都點頭。
柯南:“你們的任務也是十個人的負面情緒嗎?”
風雅:“是。”
“我的任務……完成了一個。”柯南疑惑,“我并不知道為什么,我們一直待在一起,什么也沒做吧。”
風雅也思考了一下。
他忽得放開柯南的手,沒了他的壓制,那強大的死神光環又重新冒出來,連織田作之助都覺得有些可怕——柯南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特級咒靈。
風雅和伏黑惠對視了一眼,確認:“光環變大了。”
風雅在光環里聞到了一點熟悉的嫉妒氣息。他問了一下織田作和兩個小崽,卻發現他們對負面情緒的感知都沒有他強,只能感受到咒力的流動,而不是具體的情緒。
“莫非……是柯南處在犯罪現場,就會下意識吸收罪犯的絕望?”風雅說著自己的猜測,“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也許不用做一些過激的事情也能完成任務,就像柯南,如果可以用一些辦法,用咒靈的身體去解決一些犯罪,就可以吸收破案那一瞬間,罪犯的絕望。或許還有死者、死者親屬的負面情緒流露。”
死神光環在下意識吸收這些。
然后變得更強大。
影響世界、產生更多的犯罪。
風雅敬佩起來,感覺咒術這邊把柯南的死神光環給具象化了,變得恐怖了許多。
“看來我們有目標了。”
……
【111:1】
【新同學給我死:2】
【新同學給我死:稍等】
對面改了個id。
【333:找我什么事呀ovo】
風雅:“……”天五宰怎么還發顏文字的。
【111:只是提醒你一下,伏黑甚爾很特別,出現在那里不太尋常。】
【333:知道啦!謝謝嫂嫂關心。】
【111:?????】
【333:二號和我在這個副本里,是親兄弟哦。你在伏黑甚爾前瞎說的事情,已經被他知道了,他現在很生氣,看起來絕對會找人把你祓除掉呢。】
【333:但是嫂嫂你好厲害呀。】
【333:竟然能把二號氣得半死不活,光是看到他的表情,我都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滿足了呢】
【333:還能生二胎[點贊]】
風雅安詳地死掉了。
邊上的織田作之助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關切道:“怎么了?”
“沒……”風雅臉上開始掉寬面般的眼淚,刷刷往下滑,“只是感覺要死掉了。”
織田作:“我們已經死掉了。”身為咒靈。
“嗚哇——”
風雅一邊哭,一邊暴打屏幕,繼續給天五宰發消息。
【111:你知道伏黑甚爾有多可怕】
【333:www開玩笑的嘛】
【333:你找我什么事,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無端提醒我伏黑甚爾,我可不覺得你有那么好心。】
【111:我需要一個能讓普通人也看得見咒靈的道具。】
【333:報酬是?】
【111:你定。】
【333:我要知道你在哪,我會親自來送東西,你知道這種道具十分重要。】
風雅有點猶豫,回了一句:【可以】
【333:不開玩笑,我真的想要轉到你們的陣營。】
風雅沒有繼續回他。
他閉了閉眼。
已經確定,織田作之助是武偵宰世界的織田作,或者說,是死于黑之時代的織田作之助。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會對首領宰的人生有些排斥,但……他還是決定讓他們見一面。
他、天五宰,都可以看見織田作,首領宰卻無法遇到,這未免太不公平。
給天五宰發了地址的信息。
【333:需要一點時間,會盡快的。】
【333:你是要給誰呢?】
【333:莫非,你還是對我哥放不下心,嫂嫂……你看我多好呀,絕對比我那個廢物哥哥強的QAQ你把我囚禁在房間里,我都不會反抗,肯定不會像他一樣。】
【111:……】
怎么還翻副本外的舊賬。
救命。
他已經快要接受嫂嫂的稱呼了。
風雅不再回消息。
風雅看向伏黑惠和柯南:“目前我們有兩個目標,一個是讓柯南控制好自己的咒力外泄,防止誤傷普通人。畢竟我無法永遠和你們處在一起。這件事就只能教給惠了,我們所有人都需要靠你來了解咒力的運行。”
惠受到了重任,鄭重點頭。
“第二件事,則是去嘗試,除了吸收犯罪現場的負面情緒外,還有沒有別的,盡可能無害的方法。”風雅敲了敲桌面,“這件事,先由我去嘗試,我沒有咒力,在外面行走不容易被發現。”
織田作:“你有目標了嗎?”
“……”風雅感慨織田作的敏銳,他確實已經有了想法,“是的,我想去嘗試一下各種負面情緒。”
“小心。”織田作如此說,又忽得轉了話題,“太宰你沒有在臉上纏繃帶了,看起來很好。”
風雅渾身一僵:“我先走了!”
他簡直想遁地而逃。
嗚嗚嗚嗚不要叫他太宰——
他不是不應該是不可能是——
織田作之助好可怕一男的,明明年紀也就二十三吧,他都二十六了,結果織田作總是拿一種莫名欣慰的眼光看他。
就像是在說:太宰活到了二十六,沒有自殺,是好孩子。
而且在很好地生活著,出生在普通的世界也不錯。
風雅和他相處了幾個小時就有些吃不消了,特別無地自容。
逼得他都出去卷任務了。
重新回到外界,風雅感受著風,還有遠處的夕陽,松了口氣。
而后重新凝神。
他的第一個計劃非常簡單,那就是去嘗試吸收別人的負面情緒,而后觀察他們的變化。如果這樣能讓人的心情好一些……
那么,在織田作和首領宰見面之前,他可以蹲在一邊多啃幾口首領宰的負面情緒,保證場面不會失控。
想想就覺得……
好餓啊。
風雅恍惚起來:為什么織田作他們就沒有像他一樣,會感到饑餓呢?
他越是忍耐,就越覺得餓,連思考的時候都在分泌唾液,不斷回想食物。他以為自己是對所有人的負面情緒感到饑餓,會控制不住去啃普通人。
可真的走到外界時,風雅發現自己根本不用擔心這點。
他根本不喜歡外面這繁雜的情緒,疲乏,麻木,厭惡,焦躁,喜歡,愜意,亂七八糟的東西在空氣里蔓延,偶爾還能看見幾只弱小的咒靈,支支吾吾地趴在角落。
這些東西,很難聞。
好像也很難吃。
風雅咕得吞咽了一下。
好像……他愈發想念首領宰身上的味道了。
……
在風雅的預估中,天五在想要弄到那種咒具,絕對要廢好大的力氣才對。
畢竟咒術界沒有必要去開發這樣的道具,沒咒力和低咒力,那就根本不用來當咒術師,也不用接觸咒術界。就算有,也就只能定制,比如給禪院真希。而現在……禪院真希年紀還很小吧。
但他低估了天五宰想叛變的決心。
幾乎是當天晚上,天五宰就找到了風雅發給他的地址,單獨來到了這里。
看著平平無奇的公寓們。
天五宰敲了敲門,無人回應。
不過他能感受到里面有咒力,肯定是有咒靈在的。至于風雅……這人和他一樣零咒力,感知不到。
“有人在嗎?”
沒有人回應。
“嫂嫂,我是哥哥。”天五宰提高了聲線,“你開個門嘛。白天只是和你開玩笑嘛,不要生氣……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帶過來了,要是咒術師們知道我和咒靈交流,我可是要被處死刑的。”
唉,一號臉皮好薄啊,不就是開了點玩笑嗎?這就鬧脾氣了。
天五宰貼在門上,嗚嗚哇哇地撓門:“求你了——治——開門嘛——我好難過的,哥哥其實想殺我,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會對我好了——”
門鎖轉動了一下。
果然一號還是會心軟的。天五宰想著。
“嫂嫂你終于愿意開門啦!”
門吱呀一聲打開。
房間里確實是三個咒靈,一大兩小。只是他沒有看見風雅,反而是一個紅褐色頭發的青年站在門口,一手握著門把,呆毛搖晃。
【咒靈:織田作之助】
“你……另一個太宰?”織田作之助看起來很疑惑,“找錯人了嗎?”
以及。
“你叫誰嫂嫂?”
第24章
“誰啊?”柯南練習咒力的控制, 聞言也走過來,“你……不對。”
天五宰和首領宰長得一模一樣,和風雅也一樣, 但是在這個副本里面,天五宰的臉龐變得更年輕了,身高好像也矮了一點點,完全就是一個DK。
“你們好呀。”天五宰笑瞇瞇地, “聽說你們就是我嫂子生的崽。”
柯南&伏黑惠:“……”
這茬是過不去了吧!
只有織田作真的信了兩秒, 轉頭, 很是驚恐——太宰治生了?
不太可能。
他又轉回去, 看向面前這個更年輕的宰。對方頭頂寫明了他是三號,身份是咒術師,敵對陣營。但風雅讓他過來的。
織田作之助轉身,讓出半個位置, 讓天五宰走進房間。
“他確實說了,會有人過來送件東西,但是沒想到那么快。”
天五宰乖乖地應了一聲。
他裝乖的時候總是非常可愛, 完全看不出他過去的經歷。房間里的布置很少, 畢竟咒靈不算人類,不太需要人類的生活。
床被兩個小咒靈占了, 天五宰看了看, 就只能在邊上扒拉一個特別小的板凳,蹲坐著。他沒穿高專的校服, 回家換了一件私服, 青春年少, 襯得人身高腿長。
他仰起頭,視線跟著織田作走。
其實不熟。
他想。
和這個織田作, 完全不熟。
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遇到了費奧多爾,一個奇妙的人類,在病態中偽裝健康,在健康中散播病態。他一度以為費奧多爾是一個徹底理解他的人,他們可以一直聊天而不感到無趣,有各種小游戲可以打發時間,在腐爛的世界里互相取暖。
直到他偶爾知道對方的理想。
原來他只是一個,工具人啊。
費奧多爾需要他,需要他被掌控著,因為人間失格的特殊性,他可以被太宰治殺死。
天五宰回想起幼稚的自己就覺得好笑,費奧多爾活了很多年,玩玩年輕的他確實容易。而反應過來后,他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他回到了橫濱,在那里消磨時間。
偶爾也會發現自己染上了一些惡習,比如折磨別人,有人說過他很像魔人,天五宰用槍給了他一個不痛快的死亡。
在橫濱的生活并不好,他對物質沒有什么需求,大部分時間在湊合著過,沒錢了就去找點活干。
港口Mafia很不喜歡他,好幾次想把他解決掉,又或者收攏進去。天五宰住過幾天的地牢,感覺非常一般,在死掉之前折磨太多了。
他逃出來,下著暴雨,天空昏暗。
身上的傷口已經麻木了,不怎么疼,也沒有血流出來,他走了兩步,安然地坐在一張長椅上,盯著雨水匯聚的水流裹挾沙土,流入河中。
其實他不想活著。
但是死了,費奧多爾只會高興,Mafia也會高興,他偶爾還是會叛逆一下的,所以天五宰并不想那么快就死亡。至少要多活幾天,惡心別人。
他沖著天空張開手,淡紅的水從指縫間滑落,滴到臉上。
回去包扎一下吧。
“需要幫忙嗎?”
天地驟暗,雨水的聲音被放大,滴滴蓬蓬。黑色的傘向他傾倒,如天狗食月,遮住了視野,一切被隔絕在外。
“你受了很重的傷。”
這就是他和織田作的見面。
織田作之助,一個在Mafia打工的底層,看起來有著很多余的好心,竟是連調查他的底細都沒有,就把他帶回家了。
普通,老實,身手不錯,沒有上進心,喜歡日復一日地吃咖喱飯,偶爾會提起自已想要寫小說,看起來愚蠢到可笑。
他甚至收養孤兒。
天五宰不喜歡織田作之助。
但在他這里確實可以逃避很多仇家,Mafia似乎也沒想到他會藏在底層員工的家里,他幾乎得到了一段平靜到安逸的時光,就是吃咖喱吃得有些多。他仍舊沒有放棄和費奧多爾做對的想法,哪怕身上多處骨折、皮肉傷,也暗戳戳地做點什么。
然后找織田作哼哼唧唧地躺一會兒,安然享受照顧。
他知道自己被利用嗎?
天五宰有時候會想這個問題,但他沒有太多的道德……不如說基本沒有,所以只是安然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只是終究包不住火,麻煩事越來越多,天五宰知道自己暴露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和費奧多爾見面了。
織田作之助不在,只有幾個小孩鬧騰。天五宰漠然地坐在門口,看著眼前許久不見的青年。費奧多爾似乎不會長大,不會老去,永遠都是那副模樣。只有他需要他的時候,才會這樣找過來。
“費佳。”
“太宰君。”費奧多爾嘆氣,“別鬧了,我們回去吧。”
在外面多年,被定義成一句“別鬧了”。
天五宰當場就笑了。
可費奧多爾知道他會答應。他也知道自己會答應。雖然沒有道德,可是畢竟住了那么久,讓這些愚蠢的小孩為他陪葬不太好。
他想,他總有一天會殺死費奧多爾的。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其實費奧多爾早就來找過他了,不知道多少麻煩事曾經找上門——但他并沒有遇到。
是織田作。
他每天早出晚歸,像個普通社畜一樣,情緒穩定地來去,有了工資,第一件事也是買些廉價的超市食品,帶回來給他們。明明有些應接不暇了,卻從來不說自己遇到了什么異常,也不說那些異常是來找天五宰的。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天五宰身上有許多的問題。
他只是說,要好好養傷。
當天五宰明白這件事時,織田作已經死了。
哎呀,明明一點也不熟的。
天五宰坐在小板凳上,特別乖巧地拿出一個盒子,里面是一副眼鏡:“可以讓普通人看見咒靈,不過也只能看見了,想要攻擊他們或者觸碰他們都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不能戴太久,普通人無法承受咒力對眼睛的影響,副作用是焦慮、情緒失控。”
織田作:“謝謝。”
天五宰嗯哼了一聲,慢吞吞地問:“所以一號呢?”
“哥哥出門忙去了。”柯南是會裝嫩的,知道沒有辦法信任對面陣營的人,便不打算和這人知根知底,而且天五宰的感覺給他很不好,“我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天五宰瞥了他一眼。
作為敵對陣營,他看不見特別多的細節,因此不知道柯南頭頂漂浮的【特級咒靈】,只是本能覺得這個小孩不太對勁,身上的咒力似乎是最多的。比織田作還多,竟然比織田作強。
不過織田作情緒穩定,當了咒靈也很穩定,和依賴負面情緒為力量的咒靈相沖突。
“那我在這里等他就好啦。”天五宰笑瞇瞇地說,又忽得換成了一種柔軟的語氣,委委屈屈,可憐巴巴,“我會影響到你們嗎?”
柯南:“……”顯然會。
不管是面前這個三號宰,還是之前看見的二號宰,給他的感覺都不好。柯南心里蠢蠢欲動,總覺得自己的罪犯雷達響了,很想把這兩個人給送進去。風雅給他的感覺倒是還好,沒有什么異常,也許這是因為他們目前是同伴。
柯南開始沉思。
和這種人做隊友,還挺好的。做敵人就……
“好想知道一號去做什么了啊。”天五宰嘟囔。
……
已經入夜了,然而東京是一座不夜城,到處都是漂亮的霓虹燈,各色妝容的臉在身邊掠過,沒有誰會看到風雅。
偶爾倒是能遇到幾個有咒力天賦的孩子,但他們也只是乍然瞥見一個面容俊秀的青年擦身而過,之后便找不到了。
風雅正在學習咒力的一切。
他無法擁有,無法觸碰,卻可以看見和聞到。空氣里到處都是細微的咒力,流動的力量在他的眼睛里有了具象化的顏色,它們交織在一起,把空氣污染成一張魔幻的彩布,聞起來也不太好。
每個人逸散出來的咒力都不一樣。
風雅記得首領宰的氣味,那很好辨認。
但難度就是在這么多的復雜氣味里面,找到屬于首領宰的痕跡。
抽絲剝繭。
宰宰雷達,啟動!
就這么一路走著,風雅終于覺得氣味越來越清晰,似乎距離變得更近了。
人也越來越少,他從鬧市區走到了更加偏遠的地方,雖然仍然遍地霓虹燈,卻沒什么路人,只有冷冰冰的高樓大廈。
感覺馬上就可以找到了。
然后他猛地頓住。
糟,現在這個樣子,顯得他很像是一個斯托卡,變態中的變態,跟在某人后面陰暗地追蹤,就為了過去啃一口——不,不能啃的,他只是想做實驗,想了解一下他作為咒靈對人類的影響。
風雅:“……”
果咩,但是他好餓。
眼前是一棟很高的居民樓,風雅一路走上去,覺得有一點不好的預感。首領宰嘛,和跳樓這個詞高度綁定在一起,導致風雅看見比較高的樓都有些擔心。
樓梯一圈一圈往上,直到頂樓,門沒關。
大半個東京的風景呈現在面前,漂亮的東京塔就在不遠處,是絕佳觀賞點。
首領宰就坐在天臺的邊緣。
這里很舊了,天臺的防護都生銹了很多,缺失了不少,很容易就能跳到邊緣去坐著,完全沒有任何阻擋,跳下去到落地,可能也就幾秒鐘。
風雅心臟驟停了。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沖了一下,要把首領宰薅回來,結果什么都沒摸到,手指從首領宰的衣角穿了過去。
“……”
本質上,咒靈依靠自身的咒力影響事物,而普通人類體內也會有咒力,所以他們可以對人類造成危害。但很可惜,風雅和首領宰都是零咒力,首領宰身上空有濃郁負面情緒,卻因為某種特質被壓制住,無法轉化成咒力。
他現在根本碰不到首領宰。
首領宰仍舊在看著夜空發呆,看起來什么都沒做,也沒有要跳樓的樣子。風雅心里稍微安定了一點。
他深呼吸,把首領宰身上的情緒味道記住。
下次要盡可能快得找到他才行。
記憶完之后,風雅發呆了三分鐘。
他在天臺焦慮到轉圈圈,在變態和不變態之間徘徊。上去吃一口,還是不吃,是一個問題。來都來了,不拿首領宰做實驗的話很虧。但是萬一出現什么問題的話,也很麻煩。風雅不算是純種的善良,他更愿意找一個NPC來做實驗,摸清楚之后再來吃首領宰的負面情緒。
可是、可是——
其他人聞起來都好難吃。
風雅的思緒開始越來越散亂,饑餓就像魔鬼,吞噬心智。
“就吃一口!”
他湊上去,很輕地觸碰首領宰的頸側,深呼吸。
……
吃了第一口就很難停下。
負面情緒被他咬噬,卻只是落入了一個無底洞,他沒有辦法獲取力量。精神上倒是出現了一種奇妙的滿足感,風雅近乎失去理智地埋在首領宰的肩頭,呼吸急促,眼睛都瞇了起來。只覺得自己落入了融化的漩渦,被粘稠的糖漿包裹住,幸福到無法呼吸。
他還想再吃一點。
是為了讓首領宰的心情好一點,是的,他絕對不是變態,只是想要讓對方更好而已。反正他們無法互相接觸,他只是偷偷地啃幾口而已。
他緩了緩,確定首領宰身上沒什么異常,只有負面情緒淺淡了一點。
繼續吃!
他咬上去。
“嗯?”坐在天臺邊緣的青年卻忽得繃緊了身體,下意識地偏過頭,驟然出現的觸碰感覺在感官上炸響,首領宰猛地后仰,從天臺邊緣落到地上。
沒有人。
什么都沒有。
只有冷風在吹。
他的表情上出現了一點疑惑,伸出手,去撫摸頸側,衣領扒開,低頭,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后頸。也仍然是什么痕跡都沒有。
錯覺嗎?
可恍惚間,好像看見了誰的影子。
風雅蹲在一邊瑟瑟發抖。
還好猛地用力把首領宰拉回來了。不知道為什么,最后咬下去的時候,他似乎觸碰到了實感,然后首領宰就驚跳起來。來不及多想,他扯了一把,結果發現他們確實可以短暫地影響到對方了。
是吃多了的原因嗎?
風雅思考著。他確實不小心吃多了,吸了很多負面情緒,身上雖然還是沒咒力,但暢快了很多,這個世界在他眼前更加清晰。
不能吃了,得離開。
“一號?”首領宰卻忽然說。
風雅渾身一僵。
但首領宰好像沒注意到他,只是隨口一猜,眼神落點仍然在虛空。風雅稍稍松了口氣。
“不出來的話。”首領宰往前一走,“我就跳下去了。”
“啊,比你先一步死亡哦。”
風雅:“……”
首領宰說動是真的動,毫不猶豫地走像邊緣。風雅大腦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斷了線,自從成了咒靈,他就更容易受情緒掌控了。
不行!不能這樣!為什么要說這種話!
憑什么——
宰廚的命不是命嗎——
他猛地跳起來,撲向首領宰。
……
果然沒有成功跳樓,被什么東西拉住了。
首領宰笑起來。
“這么容易就沉不住氣了。”他仍然看不到,“比我多活了幾歲,是活到哪里去了?”
看不見,聽不見,還碰不到。
就像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一樣。
扯住他的力道越來越大,首領宰從中能感受到一丁點來自對方的憤怒。他甚至有些愉快,笑容越來越大:“變成咒靈后,被情緒操控了嗎?”
手腕被掐了一下。
那一瞬間,首領宰似乎看見了。
同他面容一致的青年站在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可眼尾卻發著一點被欲望浸透的紅,饑餓和被壓制的饑餓在折磨他,還有那幾乎崩碎的理智——真是搞不懂,為什么要因為另一個太宰的死亡而如此,難道競爭對手死了不是更好?
幻影只是一瞬,便看不見了。
首領宰還想說什么,剛張口,喉間不受控制地溢出來一聲驚叫。
“唔!”
有什么觸感落到了他的喉嚨上。先是柔軟的唇,而后是尖銳的牙齒,隱隱約約,磕磕絆絆,是用力咬下去了?要咬穿他的喉嚨嗎?可碰不到實體,疼痛也是朦朧的,被刺穿了也沒有太多痛感。理智在瘋狂報警,致命的弱點被攻擊,靈魂觸碰死亡的興奮和身體對死亡本能的畏懼,讓他的心跳瞬間劇烈起來,血液在管道中轟鳴。
隱隱的,他覺得身上有什么流失出去。
疼、是疼的……
但是好暢快,靈魂無端的輕松。
當一個人被絕望壓到極致,哪怕只是少上一點負擔,也會出現放松的情緒,由衷感到欣喜。然而這份欣喜蔓延開去后,又什么都不會剩下,終究是空蕩的、毫無理由的快樂,在靈魂深處留下一個無法被填滿的空洞。
浸泡在那些情緒里太久,驟然失去,靈魂便也失去了支撐。
就像瘸腿的人無法失去假肢和拐杖,被PUA到極致的人,也早已離不開對方。
首領宰呼吸急促,被看不見的東西壓倒在天臺上,視野里是空茫的天空,看不見半顆星子。他伸手按住脖頸,卻什么都觸碰不到,只有隱隱約約、無法掙脫的痛楚在提醒他尚未結束。
靈魂在叫囂著想要,要把失去的東西補回來,什么都可以。可他現在無異于一個沙漏,什么都會流失走。而且他本來就很難產生什么情緒,其實這個世界、那個世界,都已經沒什么好在意的了。
——“你可以恨我。”
情緒離開時,首領宰的大腦里走馬燈地出現了些細碎的場景。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猛地抵抗住了空落的情緒,一點點的,用湊數的東西把空洞塞滿。
不知道過了多久。
“吃飽了。”
風雅跪坐在地上附身,一只手按住首領宰的手腕,一只手則掐住首領宰的脖頸,他用的力道并不粗暴,卻無法讓人掙脫。大抵是徹底接受了咒靈身份,他看起來比往常更加肆意,起身抬頭時,風把發絲吹開,上挑的眼尾掛上了一點饜足。又莫名羞赧,藏著點青澀的歡喜。
首領宰只能斜著仰視他。
他現在看得非常清晰,也聽得見對方呼吸中雀躍起來的滿足。
像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又像是漂亮而溫柔的情人。
甜蜜,瘋狂。
風雅用指尖摩挲了一下觸碰到的肌膚,被填飽的快樂充斥著大腦,幾乎讓他忽略方才首領宰要跳樓的憤怒。
“治君看起來好生氣啊。”他控制不住那種吃飽的愉悅,很想笑,偏偏說的話又很低落,“但是用這種威脅我,真的會讓人,很難過。真的好難過呀,本來可以控制住的,結果現在還是……疼嗎?”
他憐惜似的,用手指劃過對方肌膚上青色的血管。
還好現在首領宰已經沒有一丁點想自殺的情緒了,他吞噬地特別干凈,都快吃撐了。風雅已經有點察覺到了,自己吃太多會影響到別人的靈魂,很容易把心智不夠堅定的人吃成麻木的植物人。為了讓首領宰重新恢復活力,風雅捕捉著空氣里的情緒,準備推他一把。
繼續恨吧。沒有關系的。
用恨意做拐杖也沒什么不好的,恨他總比恨自己要好。
風雅俯下身,聲音淺淡,動作輕柔:“那么……”
“多謝款待。”
第25章
風雅離開了。
準確地說, 是首領宰再也看不見他了。他仍舊是一個人類,甚至說,被吃多了, 感覺更加健康了,連本來積壓的負面情緒都少了很多。只有一種特別茫然的情緒,看著空空蕩蕩的天臺,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他衣冠整潔, 除了領口松開了一點, 身后沾上了一點灰塵, 完全就是正常的模樣。
可是那些觸碰、那些讓血液沸騰起來的……
仍舊在提醒他, 他不是在做夢。
有點熱。
他站了兩分鐘,原本思考的東西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只能吸了口氣,將衣服上的灰塵撣去, 離開。
窩在一邊始終沒離開的風雅松了口氣。
很好,他吃干凈了,現在首領宰一點也不想跳樓。
風雅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因為捕捉人類的負面情緒, 而產生某種未知的變化。然而他買的那份升級版人間失格實在是過于強大, 壓制住了一切。他好像除了五感更加敏銳以外,什么都沒有改變。
還是很弱小的一只咒靈。
跟著首領宰下了樓, 風雅在漆黑里看見了一些蠕動的東西, 好像是因為人類恐懼黑暗而產生的咒靈,非常微弱, 嗚嗚哇哇地叫。他靠近, 那些東西就猛地縮回去, 和他保持距離。
【收集負面情緒(1/10)】
任務完成了一部分,這說明, 他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完成任務的。
只是除了首領宰,目前好像沒有遇到比較“好吃”的。大部分人類身上的味道都很淺薄,氣味也很駁雜。反倒是這些咒靈,他一靠近,就能分辨出它們到底來源于哪一種情緒。
怕黑嗎……
風雅踏入黑暗,伸手,抓住一只沒有來得及逃跑的咒靈。
它很弱小,形狀有些像章魚,又有些像蜘蛛,盤踞在黑暗中,編織自己的網,幾只匯聚起來,就會變成更大的咒靈,共同進行捕獵。作為白日活動的生物,人類的基因里就刻著對黑暗的恐懼。
風雅頓了頓。
嗯……他是吃過很多奇怪的東西了,連富江的血液都喝過,首領宰的靈魂都啃了兩口了……
但是……
他閉著眼睛,把手上那團黑黑的東西揉作一團,啃了一口。
“……”
“嗚哇!”風雅掐著自己的嗓子,頭暈目眩地尖叫,“嘔!”
夏油杰誠不欺我,咒靈是真的很難吃很難吃很難吃——
風雅想把那玩意吐出來,他只是吃了一小口,可也許是這只咒靈太過弱小的緣故,一下子就融化了,他想吐也吐不出來。身體里什么都沒有,就連嘔出一點咒力都做不到。
他臉色蒼白,分外恍惚。
下次絕對不亂吃東西了。
……
夜晚還很長,風雅并不打算回去。
他有很多的嘗試要做,首領宰只是初步驗證了他可以吃負面情緒、且對他自己沒有太多影響的猜測。接下來,就是去摸清楚事物的分類,什么是可以吃的,什么是不可以吃的,又是哪一些人類能夠幫助他完成任務。
東京的夜晚總是什么時候都有人,風雅在街頭亂晃,心情還算不錯。
作為一個社畜,他其實沒有什么時間去進行這樣沒有意義的閑逛,而且也不曾理解過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了。可是現在,他成為了一只咒靈,沒有人會看見他。風雅輕快地邁步,大腦里劃過一點方才的畫面。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沖動了,首領宰往天臺邊緣走的時候,大腦里一下子就斷線了,完全不能用理智思考。
只想把首領宰抓住,留下。
驟然爆發的情緒其實有些吞沒他的理智,風雅回憶起來,他其實根本不想往首領宰的喉嚨處咬,太危險了,傷害別人這種事他是不會思考的。結果身體比他的大腦動得更快,他聽著首領宰的挑釁,看著他一開一合的唇,微微顫動的喉結,以及呼吸時會凸顯出來的、脖頸上的血管和結構。
本能地咬上去了。
還好是咒靈,碰不到實體,要不然他就得想辦法叫救護車了。
但是首領宰被他咬住的時候,真的很乖,沒有再去想那些危險的事情,滿心都被別的事情填滿,掙扎,反抗,茫然,所有細微的反應都像小鍋里面沸騰的米湯,咕嘟咕嘟,只冒著小泡。好像他的所有反應,都是因他而起一樣。那張臉仍然很漂亮,很符合他的口味,就是有點茫然,似乎沒有了以往的運籌帷幄。
他想起首領宰的溫度、呼吸中的顫動和心跳的速度,停下來,撞了一下路燈。
風雅覺得首領宰肯定是氣死了。
那么位高權重的一個人,被他按著啃。
下次道歉一下吧。把織田作打包起來送過去,安排一個溫和的邂逅,首領宰一定會高興一點的。
恨意終究不能成為靈魂的支架,還是得慢慢地把它替換成別的情緒,感覺織田作之助就很適合做這個。風雅覺得自己終究是不太擅長安慰人。
“……”
一道強烈的負面情緒忽得出現在空氣里。
風雅循著痕跡,找了找。
他在大橋的角落里看見了一人,他身上籠罩著濃郁的負面情緒,垂著腦袋,看著漆黑一片的河面。想想都知道,也許馬上就要有危險的事情要發生了。
呼吸間,風雅感受到了對面的想法。
“沒有意義”“分手……都是我的錯”“上司又罵我了”“不想、不想繼續活著了”“看起來好高,好恐怖啊”“哈,但是沒有意義,死了就好了”“死亡,是不是只要死了,就不會再痛了”
人類的想法總是瞬息萬變,就像一個拔河比賽,所有的念頭攪合在一起,只看誰能占據上風。
這個人身上,痛苦的念頭已經占據了絕大部分。
風雅靠過去,和他一起望著漆黑的江面,果然是有些恐怖的,什么都看不見,不知道水有多深,也不知道死亡會有多可怕。
“失禮了。”明知道聽不見,他還是說。
不太好吃,也不是很餓。他小心翼翼地把負面情緒撕扯下來,消化掉。
其實也不用去貼近了啃,風雅能感受到他對這些東西的感知更強了,站在三十厘米的位置也可以吸收情緒。
他拍了拍年輕男子的肩膀,試圖像電視劇一樣,勸解一個人。
顯然沒有用。
他無法觸碰到對方,也沒有辦法提供對方活下去的動力。消解掉死亡的念頭仍舊無法改變一切,情緒擁有源頭,而他只能動一動表層,治標不治本。
除非,向對待首領宰一樣,給他添加一點新的源頭。
多吃一點,然后就能碰到了。他強忍著惡心,把更多的負面情緒吸收掉。
試試愛?
“不用太難過,還是有人愛你的,同事很擔心你,父母也是,回去吧,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他輕輕地說著,偽裝成男子自己的想法。
沒有反應。
也對,走到這個地步了,哪里還相信愛。
懼?
“這里很高誒,跳下去會很疼很疼,水面會弄碎你的骨頭,漩渦會吞噬你的動作,在死亡之前,你會有很漫長的掙扎。”
有一點點反應。
恨?
“女朋友不只是和你分手,還出軌,死了你就再也不能報復回去了。”風雅補刀,從情緒里捕捉男人的想法,從中拼湊出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的真相,“你老板背著你搞你女友。”
年輕男子攥住了欄桿。
“明天天氣很好,江面有霧,會有彩虹的。”
風雅吃完了所有的負面情緒。
“回去休息吧,為了明天早上的彩虹。”
年輕男子有些茫然地看著水面,情緒被吃掉太多,補充的只是少部分。他恍惚間聽到了聲音,被操控似的,不自覺往回走。他很少看路邊的風景,在電車上也只是低著頭,早起是痛苦的,沒有什么值得快樂。
但是他想看看彩虹。
所以可以暫時的、再活一日吧。
【收集負面情緒(2/10)】
風雅深呼吸。
難吃。簡直想吐了,說違心的話也好難。他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安慰別人,自己就對那些東西無法共情,卻要編織細心的謊言。
多少摸清楚了一點完成任務的規律。
風雅看著系統商城里的能力,覺得有些東西似乎可以試試。
涼風拂過,積壓的一點負面情緒在自然面前微不足道,很快就消散了,沒有人會知道這里曾經發生了什么。
風雅還是覺得有些反胃,臉上卻有一點微不可查的笑容。
……
“我回來了。”風雅在心里說。
咒靈們不太需要休息,但大家都是人變成的咒靈,所以織田作他們已經休息。在狹窄的出租公寓里面——當然,他們其實沒有付房租,是特意挑了個很難租出去的鬼屋住進來的,不會影響到鄰居。
柯南和伏黑惠經歷的事情或許比他復雜很多,所以總是表露出大人般的氣質。只有睡著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他們還是孩子,連成年都還沒有,就經歷了太多。
織田作之助則睡在靠門的位置,方便出現什么問題,立刻跳起來解決。
風雅進來的時候,織田作睜開了眼睛,發覺沒有危險,才繼續休息。
織田作之助閉上眼睛。又想起家里現在多了個人。但是既然那個也是太宰,而且是風雅自己找來的太宰,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風雅應該知道這件事吧?
風雅蹲下來。
“織田作,織田作。”他小聲地交換,搖晃織田作之助的胳膊,“我知道你醒過來了。”
織田作有點茫然的睜眼,藍色的眼珠遲鈍地轉了一下,落到風雅的臉上。此時此刻,那張清秀的臉龐上充滿了某種不安,纖長的眼睫一顫一顫,在面頰上落下一片陰影,光線昏暗,那對鳶色的眼珠看著比以往更加暗沉,只反射出來一丁點月色的朦朧。風雅就像小貓一樣,蹲著,蜷縮到他的身邊,可憐巴巴地看著織田作。
織田作很少在太宰治身上看到這種情緒,太宰治總是不需要別人去安慰他的。
“怎么了?”他也壓低了聲音。
“其實這個副本里面,不止我一個太宰的。”風雅蜷成一團,抱住自己的膝蓋,準備給織田作打預防針,“還有另外兩個。”
還有一個。織田作想。
“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見到了別的同位體。”
織田作之助忽得一愣:太宰的話,應該會有一點不一樣吧,怎么想,他都不是那種可以和自己的同位體玩得很好的人……厭惡什么的可能都說輕了,他是恨不得抹消自己存在的那種人。
果不其然,風雅說:“我和他們的關系不是很好。”
他發覺自己也很喜歡織田作,這種有個人可以無條件傾訴和信任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織田作就像是一湖深潭,可以包容很多。
“是發生了什么嗎?”
“嗯,我遇到了另一個太宰。”風雅把自己可以吃負面情緒這件事,簡單地說了一下,“可以證明,我們幾個之間,完成任務的方式或許會完全不一樣,柯南可以去犯罪現場,而我需要尋找合適的食物。明天我們去試試,如何讓你和惠完成任務。”
織田作卻說:“你和另一個太宰之間,發生了什么嗎?”
風雅一下子被戳中了最要命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蜷縮起來。他必須很慎重地對待這件事,比如先試探一下織田作對首領宰的看法。
“那個太宰……和我很不一樣……”他往好了說,只講首領宰為了什么東西身不由己,最后才不經意地說他當上了Mafia的首領,整日加班加點,“有時候我也會覺得他有些可憐呢。”
織田作:“嗯。”
這什么反應——
風雅讀不懂織田作,只能繼續說:“我和他發生了一點矛盾,然后我把他咬了……咬在了喉嚨位置,他好像很生氣……”
“嗯?”
疑問句。
卻不是出自織田作的聲音。
風雅猛地抬頭,發現黑暗的壁櫥里面,緩緩冒出來一個……宰。
風雅:!!!
柜門被拉開,天五宰輕手輕腳、又極其迅速地爬過來,那臉上的表情,讓風雅無端感受到了一種濃烈的危機感。
“二號他都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你了呀。”他的咬字很特別,更加輕軟,黏黏糊糊的,是混著毒藥的軟糖。天五宰擠出一聲輕笑,完全沒有笑意,“你們關系可真好。”
風雅:“不……”
不是,沒有,首領宰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他只是借著自己對太宰治的了解,推測出來的具體經歷。
天五宰卻哪管這個,他捻了捻指尖。
“剛剛沒聽清呀,再說一遍。”
“你和二號做了什么?”
風雅:“……”
“對著織田作說謊呢,一號。”天五宰的聲音提高,“你可憐他?你,可憐他?”
第26章
風雅都快昏過去了。
天啊, 家里怎么會有一個天五宰——
他什么時候來的?什么時候醒的?果然是和織田作一樣,從他進來的一瞬間就醒過來了吧。
也就是說。
他偷聽了全程。
雅蠛蝶——風雅在那一瞬間把自己的人生都過了一遍,反復思考剛才有沒有說什么怪話, 有沒有仔細扮演。好像是有的,但是不多,他只是把首領宰咬了,只是說首領宰很可憐而已。
啊啊啊啊那不是為了給織田作打預防針嗎!
風雅已經在接近石化的邊緣了。天五宰咄咄逼人, 湊得越來越近, 都快要感受到呼吸落在他鼻尖。風雅往后蜷縮, 但他本來就已經窩成一團了, 后面就靠著墻,完全沒有辦法后退。
“你?”天五宰盯著他的眼睛,“可憐他?”
作為一個太宰治,怎么可能去可憐一個同位體。作為一個太宰治, 又怎么可能,值得被人可憐。
他不理解,為什么風雅要當著織田作的面說謊, 而且是說這種謊。對于他們來說, 把同位體的傷口血淋淋地扒開還差不多,怎么可能在織田作面前說好話——他看出來了, 風雅是想讓織田作對首領宰的印象好一點。
都是太宰治, 他不曾擁有過,憑什么……
風雅嗅到了一點點恨意的味道, 他有點被嚇到了。首領宰、黑時宰討厭他, 他是能找到理由的, 畢竟他也曾主動招惹過。但是天五宰……他不太懂。
嗚,被自推討厭了。
天五宰看到風雅的表情, 瞳孔放大,眉尖聳起,一副莫名驚懼的樣子,愈發覺得討厭。他總覺得一號有些太過分了,明明就藏著一副更瘋狂的性子,結果每次稍微逼進一點,都會露出這種可憐巴巴的表情。偽裝,仍然偽裝,是覺得他們都不配嗎?
“我之前就覺得,你好像對二號很特別。啊,二號的經歷確實有些意思,可你竟然會選擇救他。看起來不讓他死是為了折磨他,然而你真的想折磨他嗎?難道就連把他關在臥室……”
“別說了!”風雅打斷他,“我和二號的事……”
織田作之助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緊繃的氣氛。
于是天五宰被拉開了一點。
壓在身上的陰影驟然消失,風雅抬頭,發現織田作像是拎小貓一樣,抓住了天五宰的領子,把他往后扯了一小段。
天五宰的表情空白了幾秒。
然后有些不可置信般地看了一眼織田作,又看了眼風雅,他閉了一下眼睛,睜開的時候非常迅速地切換到了委屈。
要鬧了。
風雅不想把事情鬧大了,眼疾手快地捂住天五宰的唇,溫熱的呼吸從他指縫間漏出來。風雅靠近他的臉,在他耳邊懇求:“低聲些……”
難道他把首領宰扒光了關在臥室這件事,很光彩嗎?
可惡,他和織田作才第一天見面,不要在別人面前敗壞他的風評呀——
“你們,”織田作開口,“不要打起來。”
風雅和天五宰都點了點頭,然后各自坐在織田作兩邊,把織田作當做一塊兒假山邊上的石頭。
“我只是為了完成任務,才吃掉二號身上的負面情緒,才咬了他的。”風雅輕輕說,“沒有做別的事,你那么激動做什么?難道……你喜歡你哥?”
天五宰露出了一種非常難言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早飯忽然在肚子里面發酵成了咒靈的味道,并且馬上就要從嗓子眼里冒出來。
“呵。你對二號用那么多心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他。”天五宰反駁。
“可是……”風雅探頭,越過織田作的肩膀和天五宰對視,“在這個副本里,他真的是我愛人來著。”
系統總是很靈活的,說多了就真的容易變成現實。他之前在甚爾面前胡謅了一大段,轉頭副本就給他安排了一個身份——某人死去的愛人。
也不是不行,都給中原中也當過兒子了,風雅現在什么都能接受。
“你不是……都叫過我嫂嫂了嗎?”風雅垂眸,真的不太情愿,“你也幫助了扮演,系統給我加塞了這樣一個身份,讓我不得不去找他,也有你的一份力。”
“你呢?為什么那么糾結?”
天五宰:“……”
“這不是理由。”他漠然,“你只是單純想找他。”
那種扮演,又不強制,不去也沒關系。說白了,一號還是想要去找二號。
“……”眼看是瞞不過去了,風雅只好說,“我現在成了咒靈,已經和你們不一樣了。”
他臉上出現了一點恍惚的神情,往后一仰,就隱沒在了黑暗中。風雅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末尾帶著一點輕顫,像是在忍著什么一樣。
“我開始饑餓,變得想要吃一些奇怪的東西,世界正在緩慢扭曲的感覺。走在路上,已經無法把周圍的一切視作普通人類,而是……食物。”風雅木然地說,“甚至二號,對于我自己,我都覺得他聞起來很好吃。想了想,大概是是因為,我這幅身體,現在就是因他而生。”
“我想吃掉他。”
生吃個人,我很抱歉。
天五宰想了想,帶入到風雅的情況里,頓時覺得惡心。
對著自己起食欲什么的。
太宰治不是那種會和別人說自己脆弱之處的人,剖析自己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風雅只是淺淺地吸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就這樣吧,我知道我很惡心。”
他話音平穩,并不是用難過的語氣在說,反而帶著點冷漠的薄涼,仿佛把自己抽離出了這個腐爛的世界,冷眼嘲諷。
不受控制的食欲。崩壞的理智。饑餓。厭惡。
在濃濃的自厭情緒中,還要被天五宰抓出來,攻擊他為什么要可憐二號。
他是在可憐二號嗎?
他只是有點可憐,因為咒靈身體,對二號產生可憐情緒的自己。
因那情緒、完全不屬于他。
“……”
天五宰安靜了。
他理解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織田作也沉默著。他們幾個咒靈都不太一樣,像他和柯南,幾乎沒有感覺導致自己和人類有什么區別。伏黑惠有一點異常,但他是他們中最了解咒力的,很容易就控制住。
風雅看著又很正常,制定計劃,完成計劃,沒有任何問題。
他們誰都不知道,原來風雅居然那么難受。
他身上沒有任何咒力,看起來比最低級的咒靈還要弱小。伏黑惠說,咒靈就是從負面情緒里誕生的,只有強大的咒靈才能擁有人類般的理智,否則就是路邊那種被低級欲望操控的小怪物。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風雅沒有辦法用咒力來維持理智,只能讓情緒蔓延、蔓延,吞噬一切。
織田作發覺自己有些太信任太宰了,相信他能把事情都解決掉,卻忽略了,眼前這個宰可能不是他所認識的宰。而且就算如此,太宰也是人類,也會有自己的情感和體驗。
而他沒有注意到他的痛苦。
……
沉默中。
風雅想起首領宰的味道,又想起其他人的味道,愈發覺得有些人好好吃。
要流口水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治好這個喜歡吃人的毛病。
不對,他是宰廚來著,治好了也流口水的那種。
口腔里積壓的唾液越來越多,他沒忍住,吞咽了一下。結果好像是因為周邊都太安靜了,這一點聲音變得極大。
風雅:“……”
糟。
他剛剛才說自己厭惡食欲,要翻車了——
然而天五宰沒有說話,織田作也沒有,他們兩個只是默默地坐著。風雅要起來,他倆才同時動了。
天五宰嘆氣,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唉,嫂嫂聽起來好可憐的樣子。”
織田作:“睡吧,很晚了。”他把自己鋪的地鋪讓給風雅。
天五宰卻說:“壁櫥里空間大些。”
他抓住風雅。
雖然大腦還在思考,但是風雅身體上很難拒絕一個宰,于是被拉著塞進了壁櫥。他們聊了很久,但好像也沒多久,里面還殘留著一點天五宰的體溫。這個破爛出租屋里面沒什么東西,只有最廉價的棉被,發著一點輕微的、老舊的味道。
倒是還算干凈。
“我不用……”風雅想說自己不用睡覺。
天五宰懶洋洋地擠進來。
“報酬,我拿來了你需要的咒具。”他又說,“也是懲罰,害我在這里等了那么久,要擠在這種破地方睡覺。”
風雅愣愣地看著他。
“我聞起來怎么樣?”
天五宰注意到他的視線,勾起一個笑容,湊過去。壁櫥的空間自然是很小的,何況天五宰還把柜門關上了,風雅被擠到最里面,看不見,仿佛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了天五宰的聲音和氣味。
……其實沒什么感覺。
咒術師身上的情緒,吃不了。
風雅輕微地搖頭。
天五宰笑起來:“那就對了。”
“討厭吧?這樣才算得上懲罰。”
風雅:“……”
真的假的?
他迷茫地躺下,感覺到身邊人的體溫。之前和黑時宰、首領宰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他們都保持著互相厭惡的距離,幾乎就在床的兩邊,絕對不會觸碰到。
可壁櫥里實在是太小了,隨便一動,甚至不需要動,他們就會貼在一起。連一點點的聲音都會被放大到極致,溫熱潮濕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風雅覺得不行,想要翻身背對天五宰。
“疼誒……你壓到我了。”
風雅不敢動了。
手指被捏了一下,溫熱潮濕的氣流撲在他的頸側,癢得不行。他想起剛才沖動去捂住天五宰的唇,也是這樣的觸感,濕熱,柔軟,掌心幾乎要燒起來。
他看不見天五宰的表情,卻知道自己臉上肯定是一種很奇怪的樣子。
忍住,忍住啊!
這是活的宰,不是家里那個不能動的抱枕!
亂動你就死定了——
大概是他的忍耐太明顯了,反而讓天五宰覺得愉悅。在黑暗中,他瞇著眼睛無聲地笑了笑,手指從被子下鉆過去,主動抱住了對方。
感受到懷中人的僵硬,天五宰打了個滿意的哈欠。
他理解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太理解了。
要反抗,就必須要先接受,一直到麻木為止。
終于可以欺負一下一號了。
……
第二日一早,織田作輕輕敲了敲櫥柜的門。
過了一會兒,櫥柜拉開一小條細縫,天五宰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揉著眼睛問:“怎么了?”
“我們要出去了。”織田作回答。
織田作往里面看了一眼,細細的一道光斜著落入了櫥柜中,兩個男人擠在一起自然沒什么多余的空間,被子亂成一團。似乎是昨夜晚歸,風雅還沒有睡醒,亮色的一道光爬過他的眼下、鼻尖、唇瓣,弄得睡夢中的人皺了皺眉,往里面躲了些。
昨夜他睡得確實不好,一動就能碰到天五宰,加上地方伸展不開,僵硬得不行。
“你們要休息的話,再睡一會兒吧。”織田作說,“我和柯南、惠先走了,如果他醒了,就告訴他,我們去完成任務。”
伏黑惠和柯南也收拾好了東西。
兩個人一個看窗,一個看門,總之不回頭。
都是敏銳的高中生,他們其實很警惕,昨天天五宰弄出的動靜,把在床上的兩人都吵醒了。
然后抬起頭,就看見天五宰扒在風雅身上,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個年輕,一個成熟,臺詞還超級勁爆,什么哥啊嫂啊吃來吃去啊。
柯南:“……”
伏黑惠:“……”
他們對視了一眼,誰都沒出聲,英雄所見略同,速速裝死。
直到他們聽到風雅說自己的食欲問題。
心情也都沉重下來。
確實好像有些太依賴大人了,靠譜的成年人,以至于他們忘了,副本任務應該是自己來解決才對。
最后風雅被拉到壁櫥里,他們也久久不能安眠。
……
天五宰告別了織田作一行人。
風雅睡得不安穩,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又聽見有人離開的聲音,下意識想起來。
“呼……”有誰俯下身,遮住外面的光線,在他耳邊安撫,“沒什么事,睡吧。”
因為是很熟悉的聲音,所以風雅皺著的眉松開了一點,很快就睡熟過去。
天五宰很滿意這個結果。
他睡醒了就睡不著了,本來就不怎么需要睡眠來休息。他干脆拿出手機,給五條悟發些消息,問問新同學們現在正在做什么。又反復瀏覽著咒術界的一切信息,從中捕捉對自己有利的一部分。
時間就這樣過去,他抬起頭,發覺已經過去了很久。
……挺奇怪的,雖然一號年紀比他大,但和一號宰一起的時候,沒有那種被控制的感覺。
反而挺想控制對方的。
【悟:和杰一起接到了一個超超超復雜的任務——】
【悟:你和硝子真的太壞了,是不是提前知道消息,所以才離開?】
【悟:算啦,想也知道,那么難的任務只有我和杰才可以。】
【222:是什么任務呀?】
【悟:一個保護的任務。對了,你在哪?昨天就沒你消息了,沒回宿舍,也沒回家。】
天五宰想了想。
他點開手機上的軟件,手臂伸遠,對著自己。
“咔嚓”
邊上的人聽見聲音,“唔”得哼了一聲,把臉埋進了被子,倒是沒有醒來。
天五宰則看著手機里的相冊:普通的手機不能拍下咒靈,照片里只有他自己,比了個耶,笑意盎然。壁櫥破爛,被子皺巴巴的,身邊空蕩蕩的,是剛好能塞下一個人的位置。
他隨手把照片發出去,配文“zzZ”。
又隨手把照片發給了列表。
第27章
“醒了?”
“嗯……”風雅剛睡醒, 還有點搞不懂狀況,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還有一只坐在邊上玩手機的天五宰, 緩了好一會兒,“織田作呢?”
天五宰背著光,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副本把他的年齡修改得更小了,臉龐有些稚嫩, 倒是讓風雅想起黑時宰——不知道黑時宰現在在什么樣的副本里。
“你就只想著織田作。”天五宰放下手機, “他們看你還在休息, 不想打擾你, 去做任務了。”
風雅應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你怎么還在?”
“看你一個人孤單寂寞冷。”天五宰玩著手機,手指靈活地按著鍵位回復消息,像是發生了什么高興的事情一樣,眉眼都帶著點笑, “既然你不歡迎我,那我就離開了。”
他來得突然,離開得也很果決, 輕快地推門走了。
只留下風雅一個人在房間里迷茫。
發生什么了?
【333:早www】
風雅:“……”
這只宰好奇怪啊, 有什么事情都不現場說,離開了又要給他發消息。而且線上和線下明明就是兩種人吧, 天五宰既然加入了那種組織, 所做過的事一定不會太美好,總覺得比黑時的活兒還要臟。結果線上是這樣一個活潑陽光的樣子。
【111:早呀】
【333:睡了一個好覺, 果然嫂嫂你最好了】
【111:不要叫我嫂嫂。】
【333:流淚貓貓頭.jpg】
【333:本來還想告訴嫂嫂你一些情報, 好傷心[哭], 那我下線了】
風雅幾乎能想象到屏幕對面、天五宰的表情。
可惡,這個宰好邪惡啊, 難道這樣玩弄他很好玩嗎——好吧,可能真的很好玩。
他屈服了。
【333:接下來應該會發生一些了不得的事,如果嫂嫂你想要安靜地度過一個副本,就不要靠近,但如果你想要更事情變得有趣一點,就來高專找我吧。】
【333:[地址定位]】
【333:我會在宿舍等你的。】
風雅似乎猜到他說的事是什么了。
咒術回戰他看得不夠多,地獄笑話倒是每天都能遇到,比如2.5條悟什么的。但目前這個時期,伏黑甚爾還活著,天五宰又說有個大事件可能要發生,那就只剩下一個了。
星漿體。
風雅心底一沉。他目前的任務是完全不涉及這種大事件的,然而天五宰在高專,似乎已經接觸到了。老實說他不想天五宰接觸這種事,咒術的世界不像他們那邊,出問題的話,真的會被人一拳轟碎的。
首領宰那邊目前是個普通人,而他們只發現了這么一個普通人。就系統的風格,絕對不可能就那么一位,一定還有別的玩家沒有被發現。
任務也很古怪。
生存或毀滅,消滅對立陣營。咒術師肯定是咒靈在對立陣營,可普通人呢?對于咒術師來說,普通人應該……不算對立吧。
搞不懂。
他站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明天他們就不會在這里休息了。天五宰是一個很不穩定的宰,他不確定對方會做些什么,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這里,那么還是換個地方當休息點比較好。
他拿起天五宰拿過來的咒具,反復檢查有無竊聽器之類的。
愛宰之心需要有,防宰之心不可無。
……
風雅有點擔心織田作他們。
但他自己知道,擔心也沒有結果,那三人并不是和他一樣的小廢物,個頂個的強大。
他坐在房間里發呆,看著愈發明亮的日光,心底對出門有了一點輕微的排斥。他的嗅覺確實越來越敏銳,繁雜的情緒氣味會源源不斷地鉆進來,心情也好像比之前更加不受控了,暴躁,厭惡,渴望吃點好的。
這就是變成咒靈的感覺嗎?
風雅不喜歡自己的理性流失。
他伸了個懶腰,壓住那些古怪的情緒,出門尋覓可捕捉的任務對象。
要是可以吞噬自殺者的負面情緒,那么整個東京可選擇的人可就太多了。如此繁華的都市,配上這樣壓抑的社會氛圍,被霸凌的學生,新入職的會社員工,受到不公的女性,到處都是負面情緒。
同時,風雅也發現,自己要完成任務,不能亂吃。
只有那些在某一瞬間,情緒達到一個極其強烈、精純的地步,才可以被作為他的養料——說起來怪怪的,但風雅覺得自己確實有比之前更強一點。
從零咒力變成了更強的零咒力這樣。
吃飯變得更快了。
要想找到一個自殺者,其實不難。風雅隨便找了找,就遇到了一個。可自殺者的情緒其實也不夠純凈,至少絕大部分人是這樣的,他們還沒有絕望到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還在掙扎。如果風雅想要吸收他們的負面情緒,就必須推他們一把,先讓他們更加絕望。
他不愿這樣做。
任務似乎卡住了。
風雅只好換一個方向思考。
絕望的情緒,難道只有渴求死亡才是絕望嗎?人的情緒應該有很多種,正所謂幸福是一樣的,不幸的感覺卻各個不同。
有沒有那種比較無害,又比較絕望的情緒呢……
作為一個coser,風雅的大腦里自動跳出了一些事。
穿越了回不了消息,谷子尾款補不了了,要被掛。自己開團答應制作的無料,鴿掉了,要被掛。最喜歡的太太退圈了還反踩一腳。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搶下來的谷子,商家發貨發成了對家的,cp又拆又逆,客服狠狠裝死。
啊啊啊啊——
吸氧,吸氧!
不行不行,雖然可以找幾個二次元實驗一下,但是二次元何苦為難二次元,還是不要讓別人感到絕望了。
別人還沒絕望,他就要先絕望了。
風雅深吸一口氣,走到昨夜路過的大橋,看著下面的河水,平復心情。
嗚。
還是好絕望。
別人不知道,他是真穿了。
“學長,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后面傳來一道聲音,風雅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是叫自己,仍然沉浸在自己逝去的谷子里。
直到那人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宰學長。”
風雅:?
他回頭,背后是一個不太熟悉的人,金發,瘦削,是年輕的七海建人。風雅非常喜歡他,因為勞動就是狗屎,加班就是狗屎,在這一點上他極度認同七海建人。
七海卻一愣。
認錯人了。
和太宰治長得很像,但是不一樣,眼前這人明顯要更加成熟。剛才他看見那么一個熟悉的背影站在橋上,渾身冒著一股可怕的絕望,還以為太宰學長又要發癲、跑去自殺了。
七海一直認為,自己的學長學姐們,有一說一,全是奇葩。受到各種聯合摧殘后,他已經麻木了,只需要在太宰自殺的時候,過去踹一腳就行。
“抱歉,認錯人了。”
風雅:“……”七海似乎沒有看出來,他是一只咒靈,也對,他現在除了被刀捅不會死,和普通人看起來沒什么區別。
猶豫片刻,風雅開口:“你……是七海嗎?”
七海健人停頓了一下:“你認識我嗎?”
“我是太宰的哥哥。”
確實有那么一號人。
只是沒想到會長得幾乎一樣。
七海健人很快相信了風雅的說辭,無他,太像了。而且和太宰治擁有同款的零咒力——咒力才是認出人的唯一標準。
“太宰他,平常在學校,過得如何?”風雅問,“你覺得他怎么樣?”
七海建人想了想,很違心地說:“學長們都挺好的。”很好的一款學長,使我拳頭旋轉。
“你好像很勉強。”風雅笑道,“我知道他的性子。”
七海建人愣了一下。
風雅和天五宰看起來很不一樣。而且他以為天五宰和家里關系很差,沒想到竟然會和自己哥哥聊起學校的生活。
“我不打擾你啦,你好像很忙。”風雅擔心自己會被看出來,急匆匆地道了別,“祝學業順利,一路順風,不用替我向他問好,治君不喜歡我的。”
七海建人看著他遠去。
他也回身,讓司機送他去高專。
司機是個話多的人:“江面的風景很好吧,最近早起還能看見彩虹呢。”
七海:“嗯。”
“你們這些小年輕也不要壓力太大,有空多出來走走。”
七海察覺到一點點不對:“剛剛橋上……只有我一個人嗎?”
司機:“不然呢?哎呀,你別嚇我,我很害怕的。”
七海:“……”
和太宰學長一樣的咒靈?
……
首領宰看著手機的照片,沉默良久。
關上。打開。關上。
三號真的很無聊。
可大腦里卻自己出現了,一號掐著他的脖頸,明明是攻擊性極強的動作,臉上卻一副被欲望浸透的、難過的表情。眼尾的那一點紅像是會自己蔓延一樣,傳遞到他身上,惹起一陣難言的熱顫。
讓人厭煩。
打開手機,又看到那張照片,其實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瞧見一個表情欠揍的天五宰,和明顯睡過另一人的被窩。首領宰面無表情,右手卻伸到喉結上,在手機的反光中,他清晰看見那里已經有了一塊兒青紫色,提醒他發生過什么。
所以真無聊啊,只是一張若有若無的照片而已。
他喉結微動。
副本給他發的這個任務不太公平。咒靈、咒術師,卻還分配了一個普通人陣營。若是如此也就算了,偏偏系統還把商城的異能產品都鎖定,不許購買,能夠買了強化自己的只有些沒什么用的東西。體力、格斗、槍支……他一概不感興趣。
可誰說,普通人就不能贏呢?
放下手機。
“你瘋了嗎——”
面前的人幾乎尖叫,拍桌:“你知不知道你做出的決定會讓我們——”
首領宰慢條斯理地抬眼,連回應都懶,看著吵鬧的人被拖下去。他剛被查出了偷稅漏稅,涉及十幾種罪名。
而在這一天,這里不知道多少人被拖下去。
他工作效率向來很高。
系統給他分配的這個身份實在是無聊,這種家族問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隨隨便便就解決了。只是時間太短,沒有辦法名正言順地當上家主之位——也無所謂,這種東西沒人感興趣。
他翻閱家族中的報告,果然在很久以前的記錄里,提到了他們這個家還有一個長子。因為一些問題,他的死亡被掩蓋,連族譜上都沒有記錄。
很年輕的時候就死了。
系統更是給他挖坑,就沒說過這個世界還有一個看不見的宰。
紙質的文件被捏在手心,皺起一角。首領宰“嘖”了一聲。
有的人不讓別人死,自己倒是先掛了。也不知道現在和三號串通在一起是在做什么……算了,懶得去想。首領宰低頭,又翻了一頁,在冗長的報告中找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角落,上下一聯想,應該是和一號的死亡有關。
有鬼。
他又翻出同期不少記錄。大家族也就這點好了,全都記了下來,不論是違法的事,還是他們覺得光榮的所作所為。
首領宰注意到一個詞:
盤星教。
第28章
盤星教。
首領宰對此生出了一點興趣。
他開始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伏黑甚爾——好像有些特別。首領宰和他聊天的時候, 他無意間提過一句零咒力的事,而從所得到的各種資料上看來,咒力普遍存在于世界上每一個人類個體中。
真正做到了零咒力的活人, 也就是伏黑甚爾自己,目前還是高專生的天五宰……以及他。
所以伏黑甚爾才來接觸他。
不是他找到了伏黑甚爾。
那么……中間牽線的人,也有問題。他沒有咒力這件事鮮少有人知道,畢竟他毫無特殊能力, 但怎么就在他要去找人雇傭殺幾個人的時候, 找到了伏黑甚爾?
順著查下去, 首領宰便找到伏黑甚爾的部分過去, 原來是曾經是三大古老家族之一,禪院家的子嗣,但后來叛了出來,連姓都改了。首領宰發覺他自己的家族很有意思, 明明除了天五宰無人進入咒術界,卻了解那么多咒術的秘辛,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咒術的渴望。
盤星教。他又想到這個詞。
一定有一個通道鏈接著咒術界。
“賬查完了嗎?”首領宰問。
新被提拔上來的年輕人顫顫發抖:“太多了, 還有、有一半……”
“這里, 有很大的問題。”年輕人捧上一本賬本,“有不明原因的資金缺口, 而且極其大量, 從十七年前開始,那一年幾乎占據了整個家族流水的三分之一, 到現在每年也在往里面輸入。”
年輕人是完全不相信什么超能力那一套的, 他露出微妙的神情:“是一個教會。”
對上了。
“走。”首領宰雙手交叉, 抵著下巴,“今年的錢還沒交呢, 去給他們送點禮。”
年輕人不理解,但經歷了血洗的一天,他不敢反抗。
而當首領宰到達盤星教,看著某人頭頂明晃晃的玩家標簽。
“這下可有意思了。”
……
這是極其緩慢的兩天。
不知道多少人要星漿體死,暗殺一次接一次地來,五條悟和夏油杰幾乎就沒能休息。偏偏各地咒靈頻發,高專的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一整個連軸轉。
連摸魚的天五宰,都被扒拉出來,去做任務了。
同伴們都在完成任務,風雅也卷了一天一夜,不斷尋找合適的人物,吸收他們的負面情緒。
一次兩次的還不要緊,次數多了,風雅逐漸感受到不對勁。那些負面情緒所衍生的咒力會被他消除,但情緒本身不會,它們會不斷積壓,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會讓他的心態變得愈發不佳。
特別是他吃了太多自殺者的怨念。
有一次他走過那座大橋時,竟然也萌生了一點跳下去的想法。
風雅當時把自己打醒了。
可惡,cos宰而已,又不是真的,別擅自生出不屬于自己的想法來啊。
但打醒了一次,他還是在安靜下來的時候生出不該有的想法。風雅不想影響同伴,于是沒有和織田作聊起這件事,只是讓大家繼續去做任務。
【收集負面情緒(8/10)】
風雅深呼吸。
面前已經是他能找到負面情緒最多的地方了,只要進去,估計就能把任務完成掉。
可他幾乎有點……不太想繼續了。
為什么他要在這里拼死拼活呢?他得到了什么?其實在副本里死掉也不要緊的吧,系統并不會讓他們死亡,反正都是會復活在系統空間里的。說到底,根本沒有必要如此認真啊。
他從一開始就不會把任務做完。
消滅對立陣營的話,就要對首領宰和天五宰動手了。
風雅跟著一名人類走進去。
他很容易就能進到各種地方,咒術師的東西防不住他,人類看不見他,就算被幾個有咒力的人看見了,他們也只會把自己當做是普通人。
風雅討厭這里。
準確地說,是討厭所有負面情緒聚集的地方。這總是意味著,發生了一些不太妙的事。而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只有一點共情,也足夠讓他的心情長期處于低谷,甚至萌生出些許危險的想法——要是能把這些人都解決了該多好。
“誒,”風雅忽然停下來,“不會是系統不喜歡我,故意給我弄了這種讓人不舒服的任務吧。”
系統仍然沉默。
風雅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下來。
【吐出來的話,會扣扮演分。】
風雅卻顧不了那么多了,在污穢的空氣里,他嗅到了一份熟悉而甜美的氣味——首領宰。而周邊是什么環境?慘叫,血污,到處都是穿著白色衣服,面容和藹、心里裝著魔鬼的普通人。
那一瞬間,風雅大腦里劃過無數畫面。
首領宰也沒有咒力,在部分人眼里一定很特別,萬一、萬一……
他跑起來,進入了負面情緒的中心。
“啊,不愧是太宰君,很天才的想法。”
首領宰穿著純黑西裝,坐在椅子上,在充滿白色的世界里像個異類,但他微笑著,和負責人自如地交談,作為一個合作者,而不是被脅迫者。
風雅:“……”
我變笨了。風雅狠狠揉自己的臉。想想也知道,首領宰這種人怎么可能被抓去做實驗,當幕后黑手還差不多。
左右一看,似乎沒有咒術師,風雅就往邊上一坐,大大方方和一只扭曲的咒靈擠在一起。咒靈怕極了他似的,往邊上挪,倒像是一個柔軟的靠背,或者一只縮著尾巴的奇怪大狗。
風雅不怎么喜歡狗。
但是他說:
“小狗,過來。”手指觸碰到咒靈柔軟的身體,聆聽它嘶啞不成調的悲鳴,解析它的一切情緒、想法,給予它一點點來自同類的憐憫。
“哭出來也沒有關系的。”風雅垂眸,聲音輕柔,“我會聽見你的聲音。”
“乖狗。”
情緒里面并不能傳遞多少信息,但萬物都有成因,只要耐心些,就能尋找到這些情緒的成因,繼而推出發生了什么。風雅揉著咒靈可能被稱為腦袋的部分,眼神卻黏在首領宰身上,觀察他的一切。
首領宰看起來很好,談笑風生,看起來完全沒有想著自殺,只想把別人弄死。
在首領宰進入洗手間,落單的時候,他才動起來。
“治。”
老實說風雅不太想當個陰濕的鬼魂,但他這會兒實在有些累,疲憊和厭惡感壓得他不想思考。如果只是這樣,其實還能忍,偏偏首領宰在他這里很好聞、很好吃,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只是坐在邊上,就已經忍不了了。
不管首領宰有沒有聽見,風雅從他后背擁上去,有些貪婪地呼吸他頸間的氣息。
“誰?”首領宰發現地比上次快多了,他驚疑不定地看了眼鏡子,沒有發現任何人,可他的直覺在報警,喉嚨上被咬噬過的部位重新燃起熱度,精神上很警覺,身體卻沒什么抗拒感,他沒思考就得出了結論,“一號。”
“嗯。”
風雅依依不舍地松開:“離開這里吧,這里很快就要被咒靈吞噬了。”
他沒做什么,只是鼓勵了一些本來害怕的咒靈而已。雖然這不太符合他的道德觀,但是無所謂了,這里遲早會被消滅,在拯救和加快之間,他選擇后者。
“不,你沒有資格命令我。”首領宰卻拒絕。
水龍頭沒有關上,熱水沖刷著,水霧逐漸爬上鏡面。他在鏡子模糊的映象里看見了那位許久不見的青年——可能有三十七個小時。風雅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鏡中看不清他的臉,他們也沒有肢體接觸的實感,可首領宰卻覺得耳畔有呼吸滑過,很礙事的感覺。
風雅抿唇,對首領宰的拒絕無可奈何。
“留在這里會受傷。”他說,“很疼的。”
“一個死人沒有資格和我說這些。”
風雅嗯了一聲:“可我不算死了,咒靈又不是死了,退一萬步來說,這個副本里死去的‘我’,也不是我。你在在意什么?”
首領宰:“……”
他忽得察覺到一號的精神狀態不太對,似乎很低落。這想法從他大腦里一閃而過,就被刻意忽略了。他厭惡對方,沒有必要去考慮這些事。
“你不如看看你自己。”首領宰將手指按在鏡面上,“被咒靈的身體影響了嗎?真丟人。”
其實他覺得自己像只炸毛的貓一樣,對著空氣吵架,也很丟人。
身上忽得傳來一點若有若無的觸感,首領宰下意識仰頭,似乎是指尖,手指從他的下巴尖一路往下,幾乎能感受到修剪地圓潤的指甲在他肌膚上剮蹭的按壓感。隔著繃帶和布料,指尖停留在喉結的位置。
“對不起。”風雅道歉,“上次咬了你。其實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只是還沒來得及送你。你一定會喜歡的。”
“別擅自揣測,”首領宰呼吸略微急促,“我……”
衛生間的門驟然被打開了。
所有的幻覺無影無蹤,只有水龍頭嘩嘩的聲音。
“時間好久。”來人握著門把,瞇著眼睛,一頭柔順的黑發,“你在里面做什么?”
【人類:江戶川亂步三號】
首領宰:“無事。”
“有事的吧。”亂步睜開了他的眼睛,是像玻璃珠一樣的綠眸,他掃過首領宰微紅的臉頰,“你看起來像是在衛生間偷偷發情,太宰,我不推薦你這樣做,這里畢竟是盤星教的地盤,追求刺激也是要有個限度的。”
“亂步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辭。我只是有些身體不適。”
“需要我找一個醫生嗎?”
“不。”
耳尖傳來一丁點刺痛。然后是風雅的聲音:“原來你的同伴是亂步呀,那確實……但是亂步怎么會接受這里發生的一切,難道說,他的過去曾經在更加糟糕的地方工作過,被誰影響了?是了,亂步比常人更加缺乏道德觀。”
“不會是被森先生撿走的亂步吧。”
首領宰心說煩死了,他現在是真的招惹了一個看不見的男鬼,時不時就陰暗地出現一下。
手指被握住。
“在心底說話吧,我能感受到一點的。”
首領宰:“滾。”
他現在的狀態很奇怪。誰都看不見風雅,只有他能偶爾聽見一點聲音、觸碰到一點。這大概是因為他和風雅之間有特殊的聯系。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亂步叼著糖,無所畏懼地走在盤星教的地盤,路過的人向他們點頭致意。沒有人會知道他的手現在被一只咒靈牽住了,而且抓得很緊,緊到他想起那天晚上。傷口開始癢了,有些疼,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血管里面爬行,穿過四肢百骸,影響他的大腦。讓他變得不那么清醒。
渴望一點更多的刺激來壓制住這份癢意,他需要鮮血、疼痛、或是死亡。
首領宰克制著自己的呼吸。
人太多了。
為什么偏偏是現在?
風雅并不知道首領宰在想什么,盤星教周圍的空氣太過污穢,他不想呼吸——其實咒靈也不需要呼吸。又因為他擔憂自己的自制力,害怕這樣靠近,聞到首領宰身上的氣味太好聞,而多啃兩下,弄得人更加生氣。所以他這會兒完全就沒呼吸。
也就沒有辦法從情緒里面解讀想法。
“我剛才是認真的,這里的咒靈很快就要暴動了,如果沒有人來阻止,所有人都會死。”他還是想讓首領宰離開。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首領宰轉移話題,“你是怎么一回事?”
“做任務不小心吃多了負面情緒,心情有一點點不好,放心啦,什么事情都沒有的。”風雅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看到你在這里真是嚇了我一跳。”
首領宰捻了捻眉心。
風雅根本不知道自己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通過盤星教,他知道了一點來自過去的秘辛。果然自己那個家族不是什么好東西,幾百年前曾經出過一個強大的咒術師,從那以后便再也沒有出過人才。極度想要利用咒術師再度復興的人,便開始到處尋找使普通人覺醒的方法。
他們找到了盤星教。
也可能是盤星教找到了他們。無所謂了,總之便是忽悠與交易,他的家族付出了一大筆錢,以及未來都會永遠支持盤星教的站隊,盤星教則贈予了他們一個方法。
目前來看,也不算失敗。
一號作為長子,命喪黃泉,而他卻成功擁有了在部分人眼里極其稀缺的零咒力。三號則不僅獲得了零咒力,還擁有了術式,成為了最成功的作品。
所以……在看重血統和長幼的家族里,他才會不受重視。
只因他是浪費人力物力的失敗之作。
一切都說得通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在嘗試成功后,他的家族并沒有繼續和盤星教深度合作,而是再也沒有嘗試那種儀式,甚至把自己徹底洗白上岸,除了每年會提供一筆資金給對方,不再參與業務上的往來。
只要這些沒有被發現,那么三號的特殊術式,一定能在咒術界獲得極高的地位,從而恢復那愚蠢的家族榮光。
直到首領宰重新找上門。
盤星教的人對此并不意外,他們熱情歡迎著這個失敗品,并詢問繼續合作的意圖。在首領宰表示有個樣貌相同的咒靈纏上自己時,他們也露出了然的神情。
當然是可以解決的。
只是需要他們的家族更加忠誠一點而已。
把覺醒了術式的三號賣給他們,然后他們就會幫忙解決那只咒靈。
聽起來很劃算,賣了自己怎么算賣?何況他這邊,單方面把三號賣給他們,可不代表三號愿意幫他們工作。就首領宰的認知而言,三號比他要混亂多了,就算一切毀滅,也只會高高興興地玩下去。
可首領宰沒有馬上答應。
要這樣……除掉一號嗎?
風雅確實不知道首領宰來這里做什么,他的大腦是宰廚的形狀,認為太宰治這種生物出現在什么關鍵的地方都很正常,是幕后黑手也很正常,畢竟太宰治是很聰明的一種生物,比他聰明多了。
他甚至擔心:“這里馬上要毀滅了,不會影響到你的計劃吧?”
“假惺惺。”首領宰很想甩開他,可周邊的人實在太多了,亂步也在前面,做出什么超常的動作,就可能被發現,繼而引來詛咒師。
一號可能會死在這里。
這種猜測讓他有些的煩躁。首領宰不愿意繼續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古怪反應上,他轉而開始關注風雅。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風雅的精神狀態很異常,吃了很多負面情緒……這一整天他都在吸收負面情緒嗎?
除了他,竟然還去吃了別人的嗎?
首領宰想起天五宰給他發的照片了,天五宰這人,不說健康,至少也是百分之一百的扭曲,竟然在照片里流露出堪稱陽光的笑容。難道,也是那一天被風雅咬了嗎?
好忙啊。一號。
前腳剛把他咬了,后腳就能和天五宰貼在一起。
首領宰:“你的任務,是搜集負面情緒?”
“差不多吧。”風雅聲音低落,“我哪有力氣消化這些。”
“確實,你沒有拉著別人一起墮入地獄,就已經很好了。”首領宰評價。
“誒?”
風雅驚到了:“你怎么能污蔑我?我什么時候把人拉入地獄了?我吃掉別人的負面情緒,只會讓別人更加好受一點。要說掉進地獄,也就只有我會進去啊。”
他忽得在首領宰耳邊輕笑了一下。
并沒有快意,只有在泥沼里面的自娛自樂。
“我做壞事了。”
“選擇讓咒靈吞噬這里,沒有去拯救這里可能存在的普通人。”風雅自言自語,“他應該,不會原諒我。哎呀,不說這些了,快點帶著亂步離開這里吧,咒靈里面要是生出來一個特級咒靈,哪怕不死,你們也要被咒術界的人抓去處刑。三號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首領宰從風雅的話語里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誰?誰不會原諒你?”
“禮物。”風雅嘆氣,“織田作也在這個世界哦。”
那一瞬間,首領宰只覺得大腦空白。
細密的、無法掙脫的網忽然收緊了,心臟在跳動,血液在狂歡,隨著風雅的話音落下,他所壓抑的東西在這一瞬間爆發開,混合著痛苦、驚喜和憤怒。
是超越了副本的、真實的疼痛。
他果然很討厭一號,一號總是讓他失去理智,陷入漩渦。
“喏,你要的東西。”話語間,亂步已經引著首領宰到了一個小房間,屋內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燈,到處都是被封起來的書架,“按照年份排了格子,你自己找。”
“你有一個小時的瀏覽權限,這里沒有監控,你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損壞物件。”江戶川亂步撣了撣門上的灰,聲音平淡,副本把他安排到盤星教這種鬼地方,他雖然不抗拒,可也不喜歡,“森先生說合作要講誠意,我是無所謂,反正你無論如何都會向我提出合作。”
“雖然……現在有些不確定了。”
亂步瞥著首領宰的表情,很是不理解,森鷗外也是,眼前這個宰也是,大家怎么總是有多余的奇怪情緒?難道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雖然他比首領宰年紀大。
他關上門:“那么一個小時后見。”
首領宰:“……”
他指尖抽動,有一瞬間想要叫住亂步。盤星教里養了很多叛逃的咒術師,也叫做詛咒師,如果能利用他們,解決掉身邊這只纏著他的咒靈,是肯定沒問題的。
可在門徹底關上的時候,他也沒有伸出手。
他把燈關上。
“咬我。”
在一片漆黑中,首領宰說。
“嗯?”
“咬我。”首領宰靠著墻,“你不是很想咬么?覺得自己裝得很好?”
風雅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他弱弱地回答:“不是很餓。”他其實一直在反胃,只是首領宰聞起來太好吃了,所以才黏了一路的。
他確實有感覺到首領宰被他黏著的時候,反應有點怪怪的。但那應該是討厭吧,被討厭的人靠近,肯定會這樣的。他也是膽子大了,都敢強行貼貼了。
“咬。”
首領宰第三次命令。
風雅默然片刻,低頭,湊過去。
他知道首領宰生氣了。他提了織田作之后,首領宰的情緒就徹底地翻涌起來。想想也對吧,天五宰和他都知道織田作的存在,他卻現在才知道。首領宰又那么在意織田作。
他的唇靠近溫熱的身體,風雅沒有選擇咬危險的地方,而是貼在肩頭,緩慢而克制地吸吮首領宰的頸側。
反胃感平息,食欲被填滿,風雅瞇起眼睛,很輕地哼了一聲。隨著吞噬,他們之間重新建立了聯系,他可以更多地觸碰到對方了,首領宰應該也一樣。他們現在都看不見,只能憑借最基礎的觸感來判斷。風雅能感受到,首領宰的胳膊抬了起來,手指虛虛地壓在他的后背上。
在顫抖。
一定很生氣吧……風雅想。因為他沒有馬上把織田作的事情說出來,刻意瞞著。
進食淺嘗輒止,風雅不想繼續,他抬起頭,要繼續勸首領宰離開。勸不動的話,就只好想辦法把人弄暈帶走了。
可他才抬起頭,后腦就被按住了。首領宰用力按住了他的腦袋,幾乎是把自己送過來。
甜美的氣息撲面而來,本來就不多的自制力徹底消失,風雅咬上去,肆意地尋覓自己想要的氣息,他現在完全不挑地方了,只想從比較好下口的地方啃兩下,吃飽了為止。
“哈、哈啊……”
急促的呼吸聲中,首領宰推開壓在身上的人,把手指塞進了風雅的口腔,感受到堅硬的牙齒在指節上碰撞,說不清的電流感從被咬的地方擴散開,身上又不止一處很疼。他就著這個姿勢掐住風雅的下頜,固定住,“需要嗯、給你弄一個止咬器嗎?”
回答他的,是舔舐指尖的柔軟舌面。
首領宰終于確定,現在他們兩個之間的聯系足夠深了。
他扼住風雅的脖頸,擰身把他壓到地上,就像那天在天臺上,他被壓住那樣。
“咬夠了嗎?”
他跪坐在地面上,似乎是為了更加好的控制住風雅,岔開了腿壓在對方的腰上,膝蓋著地。
風雅后腦勺有點疼疼的,大腦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織田作的事……”
“誰問你了?”
首領宰仍然扼住了他的脖頸,雖然不算疼,他也不需要呼吸,但風雅還是表現出了很配合的樣子,乖乖的不動了。
“做了這點事,就覺得自己要墮入地獄了?”
不然呢?風雅回憶前半生,自己是超級三好青年來著,除了半夜有詛咒過自己的老板,從來沒有干過壞事,連去漫展被人塞了惡意的小禮物,也只會回家自己難過半天。
副本眾人的生命和他無關,他可以假裝看不見,漠視對方的死去。
可他無法做到親手推動他們的死亡,就像現在。
哪怕他們該死,他也還是……有些做不到。
“我和亂步,本來就沒想讓這里的所有人活著出去。”首領宰笑起來,“你以為這里的咒靈是誰養起來的?”
風雅沉默地看著他。
首領宰卻有些理解三號給他發的消息了,玩弄一號的感覺確實挺好的。他發覺自己被咬住的時候,一號身上流露出來的失控、沉淪、底線的崩壞,都很有意思,折磨一下也不錯。
被咬兩口也無所謂。
首領宰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興奮感貫穿了他的血液。他低著聲音,含著笑,臉頰上是雀躍的潮紅。手指撫摸上去,觸碰到風雅的唇和牙齒,指腹按壓著那有些尖銳的虎牙,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舌面的顫抖,唾液分泌,不受控制的低級欲望因他而起,就像當日的反面。
然而,和風雅相比,他才是真正去了一趟地獄,又爬出來的惡鬼。
“優柔寡斷,地獄都不收你這樣的。”首領宰又問,“怎么不說話?”
“別說了。”
風雅終于開口,他現在真的很……他怕自己一張口就是吃,氣息變得不那么甜了,有些辣,但是他想吃,很想吃,想吃得快要發狂了,再繼續下去,他就要到生化危機的片場當喪尸了。
好香好香好香——快遠離他吧不要靠近了他的自制力沒有那么好的,他會不小心吃太多的,絕對會的,會把人的靈魂吃透的,不能這樣,不可以——好香、想吃、不可以……
“生氣了?”首領宰感受著風雅的顫抖和忍耐,卻只是說,“你應得的。”
——“我恨你。”
回應他的,是再度咬上來的唇齒。
第29章
“應該是被發現了。”織田作簡要地傳達了信息, “是作為咒術師的玩家。”
他們正在進行收集負面情緒的任務。
他察覺到了異樣的注視,那是一只烏鴉的眼睛。在織田作注意到的時候,惠也看了過去, 常年操控影子小動物的他對此更加敏銳,很快就發現了那只烏鴉上有咒力的痕跡。
“躲起來!”
伏黑惠召喚出玉犬,撲起來咬住了那只烏鴉。
烏鴉只是普通的烏鴉,被咬住后黑羽飄落, 一命嗚呼。
可路上有極多這樣的鳥類, 一時間蓬得飛起一片, 就像他們被無數眼睛包圍了一樣。鑒于隊伍中柯南沒什么戰斗力, 他們并不想在此時戰斗。織田作便抱住柯南,和伏黑惠一前一后,尋找突破的時機。
“嘎!”烏鴉尖銳的叫聲。
它們盤懸著,如同一群不祥的烏云, 籠罩在他們頭頂。烏鴉是普通烏鴉,這樣下去,就等于他們的位置信息一直被暴露出來, 哪怕不是咒術師也會知道他們在哪兒。
【十種影法術·鵺】
巨大的、形似貓頭鷹的鳥類從影子里沖了出來, 它目標明確,很快就抓死了一大堆烏鴉, 黑色的羽毛混著紅色的鮮血, 淅淅瀝瀝,從天空滴落, 就像來到了煉獄。
柯南是第一次經歷如此奇幻的冒險, 他用手遮住血雨, 除了震驚外倒是沒有太多的恐懼:“這樣下去不行,我們要找到背后的操控者。”
作為唯一的那一只特級咒靈, 他的五感被極大地加強了。柯南不斷地尋找每一個角落:對面現在可以操控烏鴉,也許還可以利用烏鴉的感知來尋找他們,不一定在他們視野內。但伏黑惠說過,咒力的操控有距離限制,操控類的術式一般不會離得太遠。
有找到的機會!
終于,在柯南抬起頭時,注意到了右側高樓上,有一道纖細的聲影。
轉瞬即逝。
“在那里!”柯南指過去。
于此同時,比烏鴉更麻煩的生物出現了。
一個醉醺醺的、本應看不見他們的普通人,竟然直接沖著他們的方向撲了過來。他身上縈繞這不屬于他的咒力,當他沖過來的時候,織田作判斷出他似乎真的可以攻擊到他們。
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側身,后撤半步,單手抱著柯南,另一只手五指并攏,用手掌重擊襲擊者的后頸。
來人應聲到地。
“是普通人。”織田作仍然很冷靜,“對面操控了普通人。”
對面是咒術師陣營吧,怎么道德感比他們咒靈還要低那么多?暫時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能力,表現出來的有遠程操控?
柯南皺眉,四處觀察,繼續尋找那個可能的操控者。他其實焦慮極了,還沒有完全掌握特級咒靈的力量,三人之中,只有他明明握著最強的力量,卻只能給別人拖后腿。可伏黑惠說的什么領域、術式,他是半點都沒捉摸到。幾乎讓柯南對自己的學習能力產生了不自信。
操控的都是普通人啊……
對面真的是咒術師嗎?伏黑惠想得更多,咒術師出任務都有嚴格的規定,不能加害普通人,一旦違反,是要處以嚴重刑法的。這幾個作為玩家的咒術師實在是敗壞風評,作風都有點像詛咒師會做的事情了。
來不及多想,他召喚出脫兔,數不清的小兔子帶著咒力四散而逃,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幸好小動物的體型沒有跟著他變小而變小,要不然現在就是幼崽打架。伏黑惠幾乎沒和咒術師打過,下手還算克制,更傾向于離開這里。
織田作不會這些花里胡哨的術式,但咒力增強了他的身體素質,加上可以預知對方的攻擊方向,下手穩準狠,他一個人比伏黑惠的一群小動物效率還高。
伏黑惠都有點擔心同伴下手太狠,但是他一看,發覺織田作之助是很有分寸的,并沒有殺害普通人。
“被削弱了啊。”瑪奇瑪站在天臺上,微笑著看下面的追逐,“普通人比咒術師低等,咒靈卻……不能操控嗎?”
作為支配惡魔,她可以任意支配比自己低等的生物——全人類都可以。只是被副本投放到了這個世界之后,她的力量被極大地削弱了,發動能力的路徑成了術式,不僅如此,還要消耗身體里的咒力。
就目前而言,能操控五十個普通人,就已經是極限。
如果給她更多的時間就好了。
畢竟到這個副本,也就兩天的時間。
“可以了嗎?”她偏頭問身旁的同伴,“魘夢同學。”
他們站在高處,看著底下的一切,便如同高高在上的捕食者觀察螻蟻的行動軌跡。
利用普通人,輕松將他們趕入合適的位置。
魘夢仰頭,刺激的日光幾乎要讓他流下眼淚,唇角上揚。在這個副本里他還覺得挺幸福的,能夠久違地活在陽光下。沒有鬼殺隊,絕大部分人類都很普通,咒靈也很普通,連老板都不存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應該讓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幸福才對。
術式·強制睡眠的細語。
“睡吧,睡吧。”他擁抱日光,“陷入甜蜜的夢境中吧。”
……
與此同時,盤星教的一處基地徹底淪陷,情報顯示,有特級咒靈正在孕育,或是已經孕育而出。籠共數百普通人,被困在咒靈形成的結界里,生死不明。
“探明真相,盡可能多地救出普通人。”夜蛾向高專的學生們傳達了任務。這兩天實在是有些忙得焦頭爛額,所有人都在連軸轉,就連派來的交換生,也話都沒說幾句,就被安排了一大堆任務。
交換生們做任務很是古怪,明明是正常完成的結果,任務造成的各種損失也在合理的范疇內,報告圓滑。可夜蛾還是覺得不對勁。
只是沒空去思考了。
“太宰,費奧多爾,你們兩個去看看發生了什么。盡可能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夜蛾揉著太陽穴,“那地方……算了。太宰的話,應該可以承受,要照顧好新同學啊。”
天五宰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什么狗屎任務要和費奧多爾一起?他這兩天已經充分貫穿了學弟七海建人的理念——咒術師就是狗屎。
“很巧。”費奧多爾偏頭,眼眸微彎,含著一點笑意,他的臉龐無疑長得極好,雖然有一點思慮過重的黑眼圈,也有一點輕微的邪性,但莫名的神性沖淡了這些,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唱詩班的干凈少年,“又見面了,太宰君。”
“……”
天五宰也擺出笑容。也許他和費奧多爾真的很有緣分吧,要不然在那么多的副本世界里,怎么會遇到自己曾經遇到的那只費佳。
“我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費佳。”
費奧多爾只是帶著笑看他。
他們還是得一起出任務,高專安排了車,兩人被迫擠在后座,聽人講更加詳細的情報。費奧多爾正常地坐著,天五宰卻幾乎把臉貼到鏡子上,望著外面的風景發呆。
路上遇到了一個帳。他看了眼,似乎是其他的咒術師正在祓除咒靈。
天五宰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玩著手機,給風雅發消息,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織田作也如此,消息石沉大海,他獲取不了任何來自他們的信息。
是不是有一段時間沒有看見瑪奇瑪和魘夢了?
他知道他們正在做自己的任務,就像他也有個任務是祓除咒靈。可他的新同學們不是那么簡單的人。天五宰曾經覺得自己和費奧多爾已經夠邪惡的了,直到他看見瑪奇碼和魘夢,才知道有人可以變態得那么清奇。
很顯然夜蛾的直覺沒錯,他們并不在乎普通人,甚至刻意把路邊的一切都當做耗材使用,仿佛觀察人類的悲劇,讓他們很愉快似的。
……他曾經也這樣。
費奧多爾忽然說:“要不要繼續合作?”
天五宰神游。
“是在好奇同伴們的行為嗎?”費奧多爾仿佛能讀心似的,也看向窗的遠方,“他們找到了幾只咒靈,正在祓除。瑪奇瑪同學和魘夢同學對此很感興趣呢,不知道那幾只咒靈能否在他們構筑的囚籠里生存下來,應該是不能吧。”
天五宰只是懶洋洋地說:“誰和你是同伴。”
“太宰君,你現在與以前又有什么差別,仍然會為他人的事而困住自己。而且你還沒有改變,不是嗎?欣賞他人的痛苦、折磨,這些仍然會讓你感到興奮。你很聰明,遠遠可以做到更多,我會幫你,只有我會幫你。”
天五宰瞥了他一眼。重新遇到費奧多爾讓他有些想吐,那些不好的回憶一并涌上來,讓他有些無法呼吸。他不喜歡這樣,不喜歡過去那些脆弱的記憶咬上來,也不能算是脆弱,他只是覺得惡心。
費佳只是想用一根細繩拴住大象而已,在他幼年起樹下不可打破的印象,以后便可輕松地控制,哪怕擁有了碾死別人的力量,也不會去掙脫那根繩子。
可他不是被馴服的大象。
“我樂意。”天五宰回答,“而且我正玩得高興呢,早就有新的玩弄對象了。”
目的地已經到了,他推開車門。
場地上已經布下了用來隔絕的“帳”,低咒力、無法擁有戰斗能力的咒術界人員擁上來,為他們匯報。
“目前已經布下了半徑二百米的帳,經確認,結界里存在一只特級咒靈的咒胎,以及三只以上的一級咒靈。被困人員共208人,大部分為參加一次禱告活動的外來人員,少部分為本地村民,生死不明。”情報員說著,擦了把汗,“實在抱歉,太宰同學,這任務本來應該等待更多的戰斗人員前來解決,但現下實在抽不出人手。”
天五宰:“我要做什么?”
“盡可能尋找到尚且存活的普通人,救出他們。如有可能,找到咒胎位置,阻止它的孵化。”情報員提醒道,“但如果特級咒靈已經孵化,請直接、不顧一切地逃出來。”
咒胎本質上是未孵化的咒靈,因為天五宰術式的特殊性,只要他接觸到咒胎,無效化的術式便會直接影響到咒力的匯聚。最佳的情況下,可以直接使孵化失敗,咒胎崩壞成原始的咒力。情況不佳,也可以中斷咒靈的孵化,為接下來的支援博取時間。
【本次任務難度極高,完成后,祓除咒靈的額度將一次性填滿。】
【獎勵:500個人分】
【請在任務過程中維持扮演,獲取更多的個人分。】
100:1的個人分兌換積分,等于這個任務一次性給了五個積分,都夠買一個他人的能力了。
他忽得注意到什么。
“那邊那位是……”
情報員一愣:“噢!忘記說了,在本地形成結界之前,有一人因為提前出來,沒有被困住。也是他向我們說明了內部的情況。”
“你剛才說,禱告活動……?”
“是的……”情報員的面色不太好,“我們懷疑,這里在舉行一些……xie教的活動,只是目前還沒有確定是哪一個教派的人。之后這些信息會送往窗,由更多的專業人員進行分析。”
天五宰已經走向了那位幸存下來的幸運兒。
顯然幸存者并沒有害怕的感覺,他披著一條毛巾,嘴里卻還叼了一顆糖,咒術界的人限制了他的行動,他也不惱,自顧自地拿著一只只有單機游戲的掌機玩耍。
他頭頂明晃晃的標識著玩家的字眼。
“噢……你來了?”江戶川亂步只是看了天五宰一眼,就失去了好奇心,作為出生點在盤星教的玩家,他早就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的宰,“你哥哥在里面呢,我說了只能看一個小時,還是遲到了。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果然還是太成人了嗎?”
天五宰認識亂步,知道他思維能力的強大與跳躍性。
聽到首領宰在里面的消息,他稍微驚了一下,倒也沒太多的訝異,畢竟首領宰一定會去找和自己同陣營的玩家。但聽到“成人”的字眼,他眉頭下意識皺了一下。
怪怪的。
“你也在?”看見費奧多爾,亂步瞇了一下眼睛,“算啦,祝你們好運。”
……
時間緊迫,天五宰都沒來得及嫌棄費奧多爾這個同伴,兩人就進入了咒靈的結界中。
有天五宰在,幾乎可以去任何被限制住的地方,咒靈的攻擊也對他無效,但他無法防御化作實體的咒靈,只有高專特別制作的一些咒具可以用,因此一旦陷入包圍圈,他也會有生命危險。
根據情報,這里原來是村中的一處禮堂。但顯然,現在已經徹底被咒靈的結界異化,整個空間一片死寂,肉眼可見的活物只有他和費奧多爾。
“費佳。”天五宰叫了一聲。
“太宰君,要合作嗎?”
“當然,對于你的能力,我還是很相信的。”天五宰伸了個懶腰,摸出特制的咒具,“許久不見,我也還是很想你——想你死。”
帶著咒力的子彈射了過去。
費奧多爾偏頭。
他體術不怎么樣,但咒力極其充沛,加強了體質,雖然臉還是一如既往的病弱模樣,身體素質卻有了質的提升:“這可不太理智。”
“理智?”
天五宰笑瞇瞇地給槍上膛,因為他的特殊性,很多咒具都無法使用,一握住就給無效化了。唯獨像槍支這樣可以將咒力存入子彈瞬發出去的物品,才能勉強用用:“我的理智,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被你消磨殆盡了嗎?”
低級的咒靈們察覺到了這里的咒力波動,蜂擁上來,一時間堵住了全部的道路。而天五宰趁著這點空隙,迅速從一邊溜了。
只要他不用咒具,那么在大部分的咒靈感知里,他就是透明的。
……
回憶著亂步說的話,以及若有若無的提醒,天五宰往整個場館的里面走去。
這里顯然被人為地改造過,說什么禮堂,完全就是異化的教堂。到處是封閉而狹長的走廊,一條又一條,不知道通往何處。他看見了屬于人類的鮮血、尸體、以及刑具。
不像是咒靈弄的。
他心里有了計量,知道這里的人大概率是咎由自取。
“呼……”
漫長的一條路。
沒有看見什么活人,只有尸體、殘骸、和進食的咒靈。
一時間,他還以為走到寂靜嶺的里世界中了。天五宰的同理心很低,對路邊如螞蚱般死掉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哪怕他們生前作惡多端。他又往里面進了一點,找到了一條秘密通道。
老實說,想要找到二號還挺難的,大家都是零咒力,想要感知方向都做不到。
何況這個地方還有一只陀思,不知道在做什么。
終于,他發現了一處咒靈匯聚的走廊。
天五宰用手揉了揉眉心。
“我真的不擅長戰斗……”
他舉起槍,數著子彈,射出了第一發。
砰——
一只咒靈的身體被打碎,霎時間,數十只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天五宰則屏住了呼吸,不顧惡心,用死去咒靈的身體遮掩自己。他繼續射出子彈,帶有咒力的子彈在這時成為了信號彈,吸引所有對咒力敏感的家伙過去。
被他們堵住的小門隱約露了出來。
天五宰一邊靠近,一邊吸引咒靈去另一邊。
好不容易靠近小門,他伸手去推,門卻自己打開了一條縫。
一只手伸出來,把他拉了進去。
……
風雅看著反應極快、立刻扭身把槍口對準他眉心的天五宰,松了口氣,又提起了心。
“二號……不對,你是一號。”天五宰的呼吸略微急促,額頭上也出了一層薄汗,顯然,他一路闖進這里,消耗了很多體力,辨認出風雅的一瞬間他瞳孔一縮,繁雜的信息在大腦里跳躍,某個猜測要呼之欲出,“你怎么在這里?”
“任務。”風雅言簡意賅,“你是被高專送過來執行任務的嗎?太危險了。”
天五宰仍然舉著槍:“二號呢?”
風雅指了指邊上。
首領宰昏過去了。風雅很貼心地把他放在了唯一干凈的角落,讓他倚著柜子。睡過去的首領宰顯然沒有了平常的疏離和攻擊性,一盞昏黃的小燈懸在他臉龐邊,把本來就很優秀的五官照得愈發好看,睡容甚至有點恬靜。
天五宰:“……他怎么昏過去了?”
風雅咳了一聲:“被咒靈弄暈的。”
天五宰開始笑,特別輕快地跳到首領宰面前,捧住他的臉。作為宰廚,風雅還是很喜歡看宰宰貼貼的,如果天五宰的槍不要對著首領宰、在他臉上戳來戳去的話。
“太危險了……”風雅伸手,不知怎的,他覺得天五宰比平常要更加不穩定,簡直像是被什么東西點燃了一樣,“你先把槍放下吧,這個房間里沒有咒靈的。”
天五宰卻說:“我這不是在檢查二號有沒有受傷嗎?”
風雅開始心虛。
“我有個問題噢。”索命的聲音飄到他耳朵里,“這也是被咒靈弄的嗎?”
天五宰和首領宰靠得極近,在暖色的小燈下,兩張一模一樣、神情不同的臉貼在一起。天五宰伸出手指,纖細的指尖點住首領宰臉頰上的一塊兒軟肉,戳出一小個凹坑。他移動指尖,一路劃拉到首領宰的唇角,睡著的青年分外安靜,只有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像是感覺到了什么。
“嗯、大概是。”
“你是說,咒靈咬到他的嘴唇,一點肉都沒咬下來,也沒有血,除了腫了點,什么傷都沒有?”
風雅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第30章
“耳根紅透了誒, 一號。”
風雅捂住臉:“我不是,我沒有。只是咬了一口而已……”
“我沒問你呀。”
“嗚……”風雅在持續悲鳴。
他也不想的。
當時完全失去理智了,首領宰跨坐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太好。咒術的世界對他造成了太大影響, 最直接的問題就是情緒失控,他就像一根弦,隨時可以從這頭撥到那頭,毫無征兆, 每時每刻維持在繃緊的邊緣。
首領宰是懂如何傷害他的。
所以他只是想要把聲音堵住。
咬上去了, 他都沒管自己咬到哪了, 只想要逃避危險的話題。咬著咬著他就沒忍住誘惑, 開始進食,一點點地掠奪自己想要的。與其說唇對唇的親吻,不如說是他單方面的撕咬,風雅反復地咬過去, 下唇、上唇、唇珠、唇角。他殘余的理智告訴他要收收力度,不能傷害對方,于是他只能用牙齒一遍遍碾壓過去, 撕扯一小片情緒來填補自己, 末了再用舌尖輕輕舔舐。
他很清楚這樣讓他更像一個怪物,理智在痛苦, 但他的自制力不夠好, 痛苦只會讓他愈發逃避,拼命抓住近乎迷幻的進食快感, 沉浸其中。
反應過來的時候, 首領宰已經因為被他吃得太多, 昏過去了。
風雅身上有些疼,肩胛骨磕到地面, 后背也很疼,如果不是咒靈的身體,八成是要出現各種青紫了。
他躺在地上,抱著昏過去的首領宰。有些迷茫地爬起來開燈,中間的每一步動作都讓他撿回理智,回想起更多——進食的過程中首領宰有不止一次的掙扎,全被他按回去了。
甚至疼痛還刺激了他,當首領宰的手指落到他的后背,彎曲抓撓,他卻只想著進攻、捕食更多。想阻止的話題早就中斷了,首領宰沒有再發出什么成調的句子。后來風雅也沒有再堵著他的唇,而是蹭蹭般地埋頭在肩頸的位置,胡亂地咬著。
好安靜、好香、好好吃……想念家里的抱枕了。
他甚至思考了一下繃帶口感不好這個問題。
唯獨就是沒想過,首領宰為什么不掙扎了。
啊啊啊啊,他沒有把人吃壞掉吧——
風雅好崩潰地在墻角縮了十幾分鐘,期間首領宰也沒有要醒來的樣子。等他終于調整好情緒,想去開門,帶著首領宰離開。
啪!
一窩咒靈在門口盯著他。
啪!
他狠狠關門。
救命,一個沒注意,外面的咒靈已經開始暴動了。似乎是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他們這間檔案室的外面圍了一大圈咒靈。他自己出去可能沒事,但首領宰就不一定了。
他開始焦慮,左右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回去,靠到首領宰身邊,把亂七八糟的繃帶重新綁好。
也就是天五宰沒有拆開繃帶看了。
風雅麻木地想著。
實在是太羞恥了,完全就是ooc,在首領宰身上亂啃什么的……他怎么會變得……那么不理智?
【個人扮演分+100】
系統還給他加分!
【作為他死去的愛人,您的表現很符合愛意的表達。】系統添加了一句,【我們副本自創建以來,很少有扮演那么到位的愛欲。】
風雅只想悲鳴。
天五宰兀自沉默了一會兒,看看睡著的首領宰,又看看正在臉紅的風雅。他忽然覺得有點累。
“我們現在被困在這兒了。”他說,“我可沒有力氣拉你們兩個出去。這里還有其他活人嗎?”
風雅搖頭:“應該沒有。”
“等待救援的話,至少要四小時。”天五宰擺弄著槍支,“恐怕在那之前,特級咒靈就已經孵化了。”
“至少目前,這里還算安全。”
“我有點奇怪。二號在這里我可以理解,畢竟他同陣營的玩家也在這里。但你,一號,你為什么在這里?”
“我的任務是吸收負面情緒,一路找過來的……我也不知道二號和亂步會在這里。”風雅嘆氣,“唉,現在我們都被困住了。”
“是嘛。”
天五宰忽得說:“過來,一號。”
風雅:“嗯?”
天五宰反手關了燈,這使得風雅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在一個多小時前,首領宰剛做過一模一樣的事:“你怎么也……”
“也?”天五宰悶悶地笑了一聲,“算了,不和你計較這個,四個小時好無聊的,我只是有點想睡覺,最近睡眠質量差得我想吐。”
風雅微微松了一口氣。
便聽見天五宰說:“既然你可以把二號弄暈過去……”
“為什么不能把我也做暈過去?”
……
這是哪?
織田作之助感到些許茫然。
他隱約覺得,自己剛才還在小巷子里,抱著柯南,打暈了幾個普通人。
現在怎么……忽然到那么一個陌生的房間里來了。
沒有感受到危機,天衣無縫沒有發作,身上的力量似乎被削弱了。織田作覺得有點暈,他想不起來之前發生了什么,也想不起來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低頭,咖啡,書本,邊上是窗,窗外樓下人影來去,面容模糊。
柯南他們呢……
織田作茫然地翻開書頁。這時候他忽然覺得場景眼熟了,理論上來說,現在他應該是看完了小說的上半部,遲遲找不到下半部,正在疑惑而已。也許,過一會兒就會有人過來告訴他,他應該自己寫一本小說。
應當如此。
他還沒有經歷后面的事,沒有去找一份普通點的工作,也沒有收養孩子、遇到朋友。更沒有……什么來著?
織田作之助已經徹底接受現在的情況,他端起咖啡,專心享受起面前的小說。
咖啡的苦澀在舌尖蔓延,織田作忽然停住,他面色一青,忽得扼住自己的喉嚨——
“嘔!”
職業殺手的反應速度很快,他用手指給自己快速做了催吐,又大聲叫起來:“服務員!我需要牛奶!”
服務員嚇了一大跳,但咖啡店確實有牛奶,他斷過來一杯,看著地上的嘔吐物:“您沒事吧……先生,需要為您撥打急救電話嗎?”
織田作點頭。
“咖啡里有毒。”
不多時,織田作看著前來的醫生、警官、偵探和咖啡廳里的嫌疑人,又感到茫然。
我這是到哪個片場了?他隱約覺得怪。
醫生做了全面的檢查,黑發海膽頭的警官看起來很年輕,帶著兩條一黑一白的警犬,非常認真地做著筆記。而一旁的高中生則自我介紹道:“我叫工藤新一,是一名偵探,伏黑警官,請讓我看了一眼犯罪現場。”
織田作之助身上披著一條毛巾,臉色蒼白,很有一種受了驚嚇的感覺。鑒于他剛受到的驚嚇,沒有人來盤問他,所以織田作可以坐在那里看著工藤新一大展身手,伏黑惠放狗嗅聞嫌疑人。
他呆毛搖晃。
還是覺得好怪。
但那點縈繞的危機感是無影無蹤了,年輕的高中生偵探就像這個世界的中心,推理時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
“失敗了。”魘夢喃喃道,“那是一只特級咒靈,完全掌控了夢境的走向,派過去殺死他們的人也失敗了。”
不知道為什么,被他塞進夢境的人,都被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殺人犯給解決了。魘夢是一個來自過去的吃人鬼,不太了解現代社會,但這么想都覺得,就算是現代,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犯罪事件吧……他們那邊的鬼吃人都沒那么勤快。
難道說那只咒靈是死神?
——最近正在看各種電影的魘夢如是想。
瑪奇瑪倒是不意外,她仍然靠在天臺,唇角掛著一抹微笑。風揚起她粉色的發絲,她支起胳膊:“無法在夢境里殺死他們的話,現實中處理掉也一樣吧。”
反正那幾只咒靈因為魘夢的術式,在原地睡著了。
“是。”
魘夢笑了笑。
被蠱惑的普通人重新站了起來,手里拿著利器,眼看就要攻擊到那幾只咒靈。
——失敗。
不是咒具,造不成太大的影響,反而可能把他們從夢里喚醒。
“看來只能我們親自去處理了。”
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瑪奇瑪和魘夢回過頭,發現門口站了一位奇怪的女性,她扎著麻花辮,不是在腦袋的兩側,而是一前一后,幾乎擋住了正臉。
“不好意思。”冥冥站在天臺的門口,“操控、故意讓普通人送死,兩位是不是有些違反咒術界的規定了。”
魘夢:“我們是在祓除咒靈噢,冥冥小姐,你要阻止我們嗎?”
“老實說我對這件事沒有興趣。”冥冥撩了一把自己的長發,“可是有人出了自家15%的股份來讓我做這件事,實在是讓人無法抗拒。”
就是不知道,他這樣花錢,他哥知道嗎?
不過這就不在冥冥的考慮范圍內了。
錢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
“做——什么?”風雅炸毛了。
天五宰無聊地重復了一遍:“做暈過去。”
風雅猛地摸過去,打開了燈,他現在對漆黑的環境很有點ptsd,總覺得一旦黑下來,大家的節操也就都丟了。
“別發瘋,這種事我不會做的。”風雅卡住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二號睡著只是因為他太累了。我真的……只是不小心吃了點。”
“我也很累。”天五宰卻說,“你看,哥哥已經睡著了,我們做什么都不會被發現的。”
他撐著墻壁站起來,非常柔軟地往前一靠,兩條胳膊纏到風雅的脖子上,嘴里嗚嗚嗷嗷地念詞:“哎呀呀,救命,我不小心摔到你身上了。”
風雅:“……”
他滿臉空白。
首領宰還安靜地睡在一邊。
他卻被忽然撲上來的天五宰壓倒,本來就撞過一次的后背再度磕上堅硬的地面,疼痛蔓延。
天五宰的呼吸落到他臉上。
真的很疼,一個大活人的重量不是蓋的,哪怕天五宰和首領宰一樣,都很瘦,感覺兩只手就能把腰掐住,但還是很重,一摸全是骨頭。
風雅的眼淚一下子射了出來。
天五宰:“……啊?”
老實說,他沒有哭過,相信別的宰也差不多,掉眼淚這種事,對他們來說不太可能——除了吃辣的東西被辣出生理性眼淚。
風雅卻不一樣,他被首領宰辣到的時候就掉過一次眼淚了,亂啃的時候他有嘗到自己淚水的咸味。這會兒只是把收住的全放出來了而已。淚水大顆滾落,眼睫一眨就順著眼尾下滑,他沒有特別想哭的感覺,只是掉眼淚,愣是把天五宰震懾住了。
天五宰猶疑:“我把你骨頭撞斷啦?”
風雅搖頭,只是說:“好惡心。”
天五宰:“……”他臉上的表情也收了回去,靜靜地看著風雅,背著光,竟像是一只被人丟了的小動物,有那么一點點難過。
風雅:“我因為無法控制的原因,只能強迫自己,你又為什么要這樣做?明明你的選擇比我更多,難道只是因為討厭二號、討厭我……就用這種方式讓自己也陷入痛苦嗎,通過忤逆自己的本性來……報復別人?”
“我已經知道了,費奧多爾在這個副本。你的心情很不好,是因為他和你一同出的這個任務嗎?”
天五宰沉默。
“感到痛苦的時候才能感覺到真切的活著。”風雅攥住天五宰的胳膊,“沒有必要這樣,沒有必要惡心自己。不要被人影響到自己。”
風雅察覺到身上的力度輕了一點,他坐起來,捂住天五宰的眼睛。
“你是自由的。不像我。”
他將指尖壓上天五宰的唇,一觸即分。
“不要做任何你抗拒的事情。”
他松開手。
天五宰果然沒有繼續鬧了。風雅泄了口氣,他說這番話是真心實意,作為一個宰廚,他希望一些宰宰能稍微不那么別扭一點,不要每次都扭曲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會因為吃飯太爽而控制不住自己。
“好惡心啊,一號。”天五宰果然恢復了正常的樣子,笑瞇瞇地抱怨,“不要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來勸解我好不好,你就比我大幾歲而已,還很丟人,我都沒哭過。”
風雅面色一窘:“真的疼。”
“疼嗎?”天五宰低頭,他其實還坐在風雅腰上,所以比風雅高半個腦袋,風雅以為他要越過肩膀去看他背后有沒有磕傷,就主動低了腦袋。
臉上被戳了一下。風雅倏地抬頭,卻看見天五宰放大的臉龐。
他閉上眼睛。
眼尾的濕潤處傳來一點溫潤的觸感,一觸即分,宛如被羽毛舔了一下。
“你……”
“剛才感覺惡心,現在……”
“現在……?”
天五宰呸呸呸起來:“還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