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陽光的氣息撲面而來。
系統空間里什么都有, 唯獨沒有真實的光與熱，也沒有清風明月，待上兩三天, 就已經讓人枯燥到發狂。
再度進入副本，風雅比之前習慣了很多。至少第一輪投票度過去了，沒有人受傷，他很滿意這個結果。可惜在投票結果出來后, 每個宰宰的心情都不好, 一邊互相攻擊、一邊在空間里休息, 就這樣來到了下一輪副本的啟動時間。
抽卡, 然后隨機分配。
風雅看著眼前這個現代社會，覺得無比幸福。大正時代的少爺身份雖好，可怎么都有點古老的落后感，被服侍, 被束縛，還要和無慘互相拉扯。
現代社會就不一樣了。
哪怕痛苦，那也有手機、電腦、各種美味小零食和外賣呀。
風雅享受著陽光和風, 低頭看向自己正常社畜的衣服, 抬頭沒見著什么奇葩家人。他覺得這個副本，或許會比較健康。
【任務：生存, 或是毀滅】
【在這個世界里, 有一種名為咒力的力量，它從普通人身上逸散而出, 匯聚成咒靈, 破壞寧靜的生活。而人類中, 又有一部分人，天生咒力充沛, 成為了咒術師，對抗咒靈。】
【去消滅對面的陣營，然后活下來吧。】
風雅心一沉。
最不想要的任務來了——對抗。
【您當前的陣營：咒靈】
風雅：“……”
啊？他完全沒感受到自己是個咒靈。話說當咒靈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能夠翻山倒海嗎？他身上好像一點力量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模樣。
這真的是咒靈？
抱著試探的心理，風雅跑到一個路人邊上，伸手搖晃。
完全被無視了。
普通人看不見他。
啊……
風雅感覺自己已經安詳地死掉了。想想這個世界，也許有名為五條悟的NPC，也許有超級宿儺的NPC，隨便哪個人都能把他給噶了。
說起來，如果有本尊排到這個副本，角色要如何扮演呢……風雅思考了一下。其實在大廳里的時候，他就發現有鬼滅角色的存在了，只是第一個副本沒遇到，也就沒有這樣的沖突。
有點好奇。
風雅茫然地站在路上，偏偏天氣多變，轉瞬就從夏日的晴空變成了暴雨。
雨水落下，他沒傘，也沒法去正常買把傘，只好百無聊賴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讓雨水把自己淋濕。
真奇怪啊。
咒靈無法被普通人看見，卻可以被雨水淋濕。
【您上次的副本中，積分余額為3。曾經購買的能力，已為您折算成積分，匯入余額中。您當前的余額為：13。】
風雅：“……”
什么噩耗。
上次買過的能力，這次還要重新買，而且他明明記得自己花掉了二十來個積分，結果現在折算，只給了十個。
系統是真的摳門啊。
大抵是他在空間里點出了系統的部分目的，現在他的個人系統變得極為冷漠，幾乎只發布任務，也鮮少有提醒。
該不會積分也是被克扣了吧……
【能力折算積分會統一扣除50%。】
捕捉到他的想法，系統回應了一句。
真坑。
風雅仰起頭，看雨絲撲面而來。
咒靈的身體確實有很大區別，連他這種阿宅身體，都覺得五感靈敏了很多，能看見雨在天空滑落的痕跡。體力好像也變好了，莫名感覺自己當了咒靈之后，身體也不虛了，走路也不喘了，變得健健康康
【任務：尋找你的同伴。】
同伴啊……
不像鬼滅世界，他們被傳送到同一個為止，成群結隊。風雅現在根本不知道其他玩家在那里，問系統，系統也不說具體的演員表，只讓他一個人去尋找。
所幸風雅也不耐煩，他坐了一會兒，淋著雨，在周邊的步行街逛了一圈。在書店找到了第一個“咒靈”同伴。
【咒靈：伏黑惠二號】
風雅：“……”忍俊不禁了，是不是還有虎杖牌咒靈、五條悟牌咒靈啊？
他才思考過，會不會有同世界的角色穿越過來，而那時候需要扮演什么。真實案例就來了。看來系統分配角色確實是完全隨機，否則不至于把伏黑惠分到咒靈位置上去。
眼前這個惠看起來年紀還很小，保不齊還沒上初中。
風雅很少接觸年紀小的崽子，莫名有點社恐，不敢靠近。
黑發海膽頭的小崽子卻已經看見了他，小跑著過來，離了一段距離后停下，沉默寡言，卻又看著乖巧。
“你好？”風雅試探著和幼崽交流。
他此時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力量，從伏黑惠身上散發出來，如此明顯，仿佛他天生就由那些力量組成。大概那就是咒力。可他身上為什么一點都沒有？他尋思身上也沒有什么無效化的能力呀。
“你身上……沒有咒力。”伏黑惠盯著風雅頭頂的玩家名稱，分外不理解，“但你好像是我同伴。”
他神色黯淡下去。
咒靈，在他的印象里，是需要被祓除的東西，如今自己卻變成了這種東西。
風雅倒是對此接受良好，他伸出手，邀請伏黑惠一起：“走嗎？去完成任務。”
小小的惠猶豫了一下，跳過來。
“我真實年紀并不如此，我已經十七了。是系統把我變成這樣。”
“噢……幸好系統沒有改變我的年齡。”
伏黑惠聽了，觀察起這個漂亮的青年。他和雨水很搭配，都有一種朦朧的神秘感，遙遠而不可捉摸。年齡看起來不大，也許二十多，也許三十。因為青年的氣質，他無法判斷出準確的年齡。
但是，似乎不是壞人。
“我對這條街比較熟。”伏黑惠走在前面，“我來找人吧。”
“好哦，不過請稍等。”
伏黑惠望向他，看著風雅走到一邊，試圖拿把傘，結果失敗——總不能讓普通人看著幽靈虛空打傘，而且他也沒錢。
走回來，風雅發覺伏黑惠的眼神，便盡可能溫柔地笑了笑：“淋雨不太好。”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走了兩步，他們又遇到了一個同伴。
那實在是太明顯了，過分強大的咒力幾乎從墻壁的那頭爬出來，籠罩了整座房屋。過分濃郁的死亡氣息讓伏黑惠緊張起來。
特級咒靈，絕對是特級咒靈。
他警惕起來，在上一個副本，他就已經感受到每個玩家的想法是不同的，有人在副本里面，只會肆意搞破壞。那時候，他以為副本只是一個系統制作出來的空間，類似游戲世界，雖然有些不適，但也沒理由去阻止。
但現在……
這里分明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有些陌生，但絕對就是他認識的世界。
他們的副本，極有可能是來自一個個真實世界。
伏黑惠有些后悔之前沒有阻止同伴造孽，現在見著特級咒靈，又是鬧市區，簡直不要太擔心。
在兩人的注視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裹挾著巨大的黑色光環走出來。
“同伴？”他穿著一身兒童西裝，短褲，球鞋，用稚嫩的嗓音說，“能不能請問一下，什么是咒靈？什么是特級咒靈？”
風雅：“……”
【特級咒靈：江戶川柯南】
風雅真沒繃住，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現在大家都是咒靈，柯南怎么看都比他和伏黑惠強大太多了，一整個行走的死神光環。他都有些害怕靠得太近了，被瘟到。
救命。
這個真的很咒靈。
柯南察覺到了兩人的古怪反應，往前走了一點，結果他走幾步，風雅和伏黑惠就后退幾步，主打一個保持距離。
“你看不見嗎？”風雅問。
“什么？”柯南是真的很疑惑，他完全沒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只知道眼前這兩個玩家頭上寫的都是【咒靈】，而他是【特級咒靈】，“我身上有什么問題嗎？”
伏黑惠皺眉：“你收收自己的咒力……”
“咒力是什么？”
“咒力就是……”系統沒有介紹過多的內容，這里特別了解的也就只有伏黑惠，他抿了抿唇，向兩人介紹起來，“咒力幾乎存在于每個人類身上，大部分人無法察覺、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咒力，當然，他們身上咒力的含量微乎其微。”
“能夠控制咒力并使用咒術的人，叫做咒術師。”
“而咒靈，是從普通人逸散的負面情緒里生長出來的一種生物，只有咒術師能夠看見。”伏黑惠又說，“不過我不太清楚我們的成因，似乎是系統強行安排進來的。”
柯南皺眉，世界觀受到了某種沖擊。
他上個副本也還算是正常，在學校里讀讀書、搞搞日常推理，還以為所有的副本都是這樣。
聽伏黑惠一講，他大致明白了。
咒靈大概是一種和妖怪差不多的生物，咒術師可以理解成陰陽師。反正他們現在被劃分到了怪物陣營。
“我為什么感知不到所謂的咒力？”柯南真誠發問，“好像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因為你自己的咒力已經把這塊區域完全覆蓋了啊——
一刻鐘后。
他們邊走邊聊天。
柯南還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咒力存在。他的情況似乎和風雅有些不一樣，風雅是從頭到尾都沒什么咒力，而柯南只是單純認知上的問題。不過他學習的速度很快，很愿意嘗試，很快就在伏黑惠的引導下，把咒力收起了一部分。
至少不會隨時隨地漫天烏云了。
“如果不收斂自己的咒力，咒術師很快就會來祓除我們。而且……你的力量會影響到普通人，造成禍害。”伏黑惠認真說。
柯南也極為嚴肅。
他已經知道了咒靈的危害，兩人幾乎都是守序正義，一左一右把風雅夾在中間，兩張孩童的臉都特別緊繃，活像兩個小大人。
“我們的任務都是消滅對面陣營？”柯南皺眉，“這種任務我不想做。”
伏黑惠也點頭。
“走一步算一步吧，任務不做不會有什么懲罰的。”風雅拉著兩只人類幼崽，“還得去找別的同伴。”
“我見過一個玩家。”柯南卻說，“他和你長得一樣，是你的同位體？只是我剛想和他打個招呼，就已經看不見他了。應該是往那邊去了。”
風雅點點頭，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宰的信息。
只是他們剛要往那邊去，就聽見身后的書店里傳來一聲尖叫。
“啊——死人啦——”
風雅：“……”
好耳熟啊，他看了幾百集柯南，至少聽了幾百回這種叫聲。柯南就更覺得熟悉了，幾乎是本能地雷達發動，轉身想往那處去。
伏黑惠扯住柯南。
到底是咒術師，練過點體術的，變小了也能一把抓住柯南的后領子：“別去。”
“你還不明白嗎？死了人，很可能是你無法控制的咒力外溢造成的，你是特級咒靈，身上的詛咒比我們都要強烈，而且帶著濃郁的死氣，簡直就像……就像死神一樣。”伏黑惠說得很認真，看著柯南的臉色一點點慘白下去，“如果你不想造成更多的影響，就遠離人群，快點學會控制。”
柯南：“我……”
“過去看看也可以啦。”風雅卻忽然說，“過來。”
他捏住柯南的手，不太喜歡和人肌膚接觸，所以只握住手指。
那些逸散的、無法控制的龐大咒力忽然消失了。
“你要一起去嗎？還是先去找別的咒靈？”風雅隨口問了一句伏黑惠，“想去的話我也可以握住你的手，能暫時壓制你的咒力，應該。”
十個積分。
風雅果斷買了上次的能力。
沒辦法呀，以后柯南就是隊友，而柯南現在都變成咒靈了。他很害怕死神光環超級加倍，不如先給自己上個無效化，防止半路被隊友陰了。
伏黑惠看風雅的表情都變了，像是看怪物似的。
不過風雅已經在被柯南拉著走了，他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握住風雅的另一只手。
一大兩小就像普通人一樣混進了書店。
店里吵吵嚷嚷，圍坐一團。
書店一樓是個咖啡區，有幾張咖啡桌，邊上的書架上擺滿了可以免費看的漫畫和雜志。死者就躺在一張咖啡桌下，是女性。聽大家的議論，這人是忽然倒下的，朋友只是上了個樓挑了些書購買，又去廁所回來，總共大概三十分鐘的時間，下來發現她睡著了，便想著叫醒。
結果一推。
人倒下去了。
琪亞子是死者的朋友，已經被嚇到面色慘白，眼淚止不住地流：“佑莉醬……怎么會……”
“小姐，您先到這邊休息，已經報警了。”店員顯然也很害怕，但他反應很快，出事之后馬上報了警，又把門也關上了，沒有讓任何一個客人離開。
現在是下午兩點，書店的人其實很少，總共也就幾個。
把無關緊要的吃瓜群眾趕走后，就只剩下了店員，琪亞子，幾個客人。
發生了這種事，大部分人不愿意和死人呆在一個房間，都去了二樓。
趁著自己是咒靈，無法被普通人看見，柯南拉著風雅，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了一遍兇案現場。果不其然聞到了一點苦杏仁的味道，很經典的□□下毒。桌面上擺著一本漫畫書，然后便是一杯喝過的咖啡。什么東西有毒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不過也不太確定，仍舊需要化驗。
死者是經典的都市女性，看起來很靚麗，化了妝，耳環和首飾似乎價格不菲。
風雅沒怎么看，他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
最重要的是。
他怕死人來著。
可惡啊。在鬼滅世界要和死人尸體面對面，咒術這里也要。有沒有考慮過他這個普通社畜的想法？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太恐怖了，伏黑惠不害怕，柯南也不害怕，只有他這個二十六歲成年人腿軟。
“看起來不是死于咒靈或者異常現象。”伏黑惠忽然說，“我可能錯怪你了，對不起。”
柯南：“嗯？沒事沒事，我們上樓看看吧。”
風雅心說這可不一定，柯南頭上那光環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死神光環，走哪死哪，極有可能就是因為這份影響才出現兇殺案的。但是他不準備說出來，沒有必要讓柯南難受。
他牽著兩個小孩上樓。
一上樓，風雅就整個頓住了。
剛才見過的店員，哭泣的琪亞子。兩個不認識的人。
以及坐在窗邊，捧著一杯咖啡的，神情淡漠的……首領宰。
一身肌肉，衣服快要被撐爆，無聊打著哈欠的……禪院甚爾，或者說，伏黑甚爾。而且他并不是玩家，是NPC。
伏黑惠的眼瞳驟然縮緊，而風雅，也緊張起來。
甚爾的眼神掃過來，凝滯在他們身上。最終落在小小一只的伏黑惠身上，他站起身，表情上出現了一點短暫的疑惑，徑直向他們走來。
伏黑惠抓住風雅的手越來越緊。
“這小鬼……”甚爾的眼神在他身上反復劃過，“長得和我家那個還挺像，但是帶把的，難道我什么時候又有……喂，這是你兒子嗎？”他問風雅。
風雅：“……”
伏黑惠和他同時大驚：啊？什么意思？什么叫“長得像”“但是帶把的”，這個世界上的惠難道……
沒有把？
那豈不是真的要變成什么紫姬，洛麗塔，愛麗絲，馬蒂爾達……東亞女性千百年來被視為美的事物難道要被安上去、然后美艷得不可方物了嗎？*
他們兩個大腦一片混亂。柯南卻想到自己作為咒靈，被這人看見。眼前這人應該不是普通人。
三咒靈和一人，齊齊頭腦風暴的時候，甚爾背后卻傳來幾聲叫喊：“那位客人！在警察到來之前，請不要擅自離開！”
“你就是兇手對不對！你想離開，你肯定是兇手！”琪亞子尖叫，“佑莉是為了見你才來這里的！”
整個二樓亂成了一鍋粥。
伏黑甚爾陡然意識到了什么。
其他人，沒有看見樓梯口上來的這三個。
也就是說……是咒靈。
很奇怪的咒靈，他完全感受不到力量、宛如普通人的咒靈。一個長得像窗邊那個路人，一個則有點像他的種。太像了，伏黑甚爾感覺不對勁，本能中生出一股清掃危機的攻擊性。
他唇角猛地咧開了一個殘暴的笑容。
被殺機籠罩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一種極端的恐怖，讓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欲望。會死，真的會死，面前這個男人，好像隨手就能把他們全都解決掉，根本沒有辦法抵抗。
可在這樣的大恐怖中，風雅的情緒卻抽離出來。
他越過甚爾的肩膀，看向窗邊的首領宰。此時首領宰也轉過頭了，饒有興致地看著房間里的情況。而風雅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首領宰……看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