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養貓的第十七天
不過趁著爆處組的兩位王牌得空, 諸伏景光終于找到機會私底下和萩原研二說了有關于星野自由對于某些感情一片空白的問題。
當然，沒有說出可能是因為本體是貓妖的那部分——雖然諸伏景光直覺，和這個應該沒有什么關系。
萩原研二有些詫異地皺起了眉頭, “這可真是……”
他最早其實有覺察到一點星野自由在情感方面的異常，但是因為很少和對方提及這種話題，所以也只是略有所覺但并不知道具體到什么程度。
其實說嚴重倒也算不上說是多么嚴重的問題, 但……好吧，某種意義上也確實挺嚴重的。他要是一直待在他們或者彭格列那些人的眼皮底子下倒還好, 就怕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被哪個臉長得好看的給忽悠跑了，到時候想找人都沒處找去。
……等會兒，所以星野自由那些亂七八糟的觀念——比如什么救人一命當以身相許之類的, 到底是誰教他的？！
“你知道是為什么嗎？或者他有提過相關的事情嗎？”萩原研二皺著眉問他。
諸伏景光略微一頓，搖了搖頭。
“那有點麻煩啊……一般這種情況大部分是因為兒時的一些非正常經歷吧。”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腦子里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難道他那雙眼睛真的不是天生的？不會真是從什么……非法人體實驗里逃出來的吧？”
說著, 萩原研二就不自覺沉下了臉。
諸伏景光趕緊澄清：“不是！那倒確實是天生的。”
許是因為他的語氣太過篤定, 萩原研二滿是詫異地看向他, “是他跟你說的？但如果他真的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那應該也不會有意識這種事情有什么問題吧？畢竟……是在小時候就被拐走的孩子, 三觀都還沒長成。”
諸伏景光：“……”
可真是熟悉的推理啊！
諸伏景光只能苦笑，“不，真的不是。就是天生的。”
萩原研二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他是不是還跟你說了些別的什么？還是……你發現了他的什么？”
諸伏景光：“…………”
同期太過敏銳有時候真的很不方便……！
不過萩原研二同樣也不是會過分追根究底的人。別人不愿意說或者暫時不能說的事，他自然也不會追著問。更何況這大概事關星野自由的身份，如果當事人不愿意暴露，那哪怕他們是出于關心的角度, 也不好再多干涉什么。
但諸伏景光現在明顯和他們不同。
所以萩原研二只是抬手拍了拍同期的肩，語氣里故意帶上點嫉妒和羨慕的味道, 笑著說：“看來小自由現在很信任你啊——”
諸伏景光一開始的笑容還有些僵硬，但后來又像是想到些什么，眉眼間逐漸趨于柔和，微垂的雙眸不知在看向何處，嘆息著輕聲道：“嗯，是啊。”
萩原研二：“？”
總覺得突然被炫耀了怎么辦？
明明是他和小陣平先開始養孩子的！！！
萩原研二：[○｀Д ○]
“啊，其實是還有件事想讓你幫個忙。”諸伏景光忽然扭過頭看向他，臉上難得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
這就讓萩原研二不免好奇起來了。“什么什么？——”
“就是剛才說的、嗯……那孩子在情感上的空白，在愛情這塊尤為嚴重。”諸伏景光有點難為情地笑笑。“但是你知道，偏偏他對這方面又比較的……所以感覺這種事情交給萩原似乎會比較好呢。”
萩原研二：……
紫瞳警官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雖然這么說也沒有什么問題，不過他總感覺諸伏景光并不是因為自己是母胎單身至今、同樣對這方面不太清楚才不知道應該如何向星野自由解釋這種事情的。
可惡！這么一想這兩個人瞞著他們的事情就更多了！
完全輸掉了啊，小陣平！！
松田陣平：？
“……等一下。”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什么。“我記得他之前說過你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諸伏景光：“……嗯。”
諸伏景光：“但是你知道他說的這種‘喜歡’，實際上和他喜歡吃蛋糕、喜歡吃魚也沒什么區別吧？”
萩原研二：“……確實，你說的對。”
從當初那次對話里他也能感覺到，星野自由坦率說出的喜歡實際上只是一種很單純的表示好感的方式，就像諸伏景光說的那樣——當然，如果是對人的話，主要還是因為臉好看。
不過……
“那時候是因為你們才剛認識，他或許的確是你說的那種態度。但是相處了那么久，現在應該——不對，現在肯定已經有什么不一樣了吧？”萩原研二一挑眉。“剛才你也認同我的說法，他現在很信任你。雖然說他對身邊親近的人都能交付很大程度的信任就是啦，但是看你剛才的說法、嗯……他給與你的信任和我們是不一樣的。而這一點就建立在你剛才不方便說的那些事情上。”
諸伏景光腦后緩緩留下一滴冷汗。
真不愧是萩原。
后者繼續說：“在有了這份信任的基礎上，我想，他在面對你的時候也會更加放松吧。雖然自己并不懂感情方面的事情，但是不代表自身的情感變化也會停滯不動。而且真要說的話……其實很多人都無法在感情上正視自己的內心吧？”
諸伏景光：。
總感覺被點了。
“不過小諸伏你不肯說的話，我也不會逼你說的啦！”萩原研二最后輕飄飄地來了一句：“畢竟很顯然的，小諸伏你已經動心了嘛。”
“……”
這句話不亞于一顆驚雷，驟然在諸伏景光耳邊炸響，炸得他眼前一白。但他下意識張口就想反駁：
“我不是……”
萩原研二笑瞇瞇地看著他，“否則你在遺憾些什么呢？”
諸伏景光：“……”
他在遺憾嗎？
他在遺憾什么？
“……”
看著面前滿是錯愕、久久無法回神的同期摯友，萩原研二輕輕嘆了口氣，雙手搭上對方的肩膀，鄭重其事地看著那雙有些失焦的藍色眼睛。
“如果你沒有動心、你不喜歡他，又為什么會突然那么迫切地希望能教會他什么才叫真正的喜歡呢？他是這種狀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為什么偏偏是現在，你會有這樣的念頭呢？”
而且還是專門來拜托他去做這件事，自己卻不親自來。
諸伏景光和松田陣平不一樣——不是說他在背后蛐蛐自家幼馴染，但是松田陣平在愛情這方面才真是會讓他忍不住的操心。應該說他們單身的四個人里面，暫時不考慮現實因素的話，諸伏景光一直是最讓他放心、感覺不會出現什么感情問題的那個。所以現在看到他不敢承認這一點，倒是令萩原研二有些驚訝。
說白了，剛才萩原研二所說的——其實很多人都無法在感情上正視自己的內心。他面前的諸伏景光此刻也是這樣的人。
萩原研二故作夸張一臉沉重地拍拍諸伏景光的肩膀。“不過如果是小諸伏的話，我還是很放心的啦！總好過真的被外面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拐跑要好多了！”
諸伏景光：“……”
“研二！你們在說什么？”
星野自由剛剛跟松田陣平在廚房里翻箱倒柜清點庫存，并沒有聽到外面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這會兒終于折騰完了，星野自由便立刻撲過來他們這邊，好奇地看看萩原研二，又看看諸伏景光。
總感覺氣氛似乎有些沉重……？
再看看諸伏景光，此時儼然一副失神的狀態，好像剛得知了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由讓星野自由好奇起來。
“景光怎么了？研二你跟他說了什么嗎？”
萩原研二笑瞇瞇的，深藏功與名。“沒有哦~小諸伏只是在思考人生罷了——”
星野自由：“？”
“所以家里的囤貨還夠嗎？”萩原研二看向剛走過來的松田陣平，輕輕松松轉移話題。“雖然說有小諸伏在，我們應該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的啦。”
“冰箱里的菜倒還挺滿的，不過柜子里的鯖魚罐頭也太多了吧……”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我還以為你更喜歡吃新鮮做出來的。”
星野自由點點頭，“喜歡啊！那些是應急用的嘛！”
松田陣平：“……所以才說數量也太多了啊！”
“景光你還好嗎？”星野自由沒搭理松田陣平的吐槽。見諸伏景光似乎依然有些恍惚，不由擔心地湊到對方面前詢問，同時小聲嘟嘟囔囔地埋怨：“研二到底都跟你說了些什么啊……”
萩原研二就站在他身邊，雖然聲音小，但也聽到了他這句略帶不滿的嘀咕，頗有一種“兒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孩子潑出去的水”的錯覺。
他有點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星野自由的額頭，有些吃味道：“真是讓我傷心啊，小自由，都開始那么護著景光了。明明我和小陣平才是最先認識你的吧！”
星野自由吃痛地捂住額頭，嘴上依然在不忿地嘀嘀咕咕：“這和最先認識的是誰沒有關系啦……！”
“那和什么有關系？”松田陣平也抱著胳膊一挑眉，和自家幼馴染站在同一戰線上。
星野自由警惕地往諸伏景光身后躲了躲，以防止他們兩個突然發難。“和、和……和誰給我做好吃的東西有關系！”
松田陣平：“……”
萩原研二：“……噗。”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有一瞬間差點以為他會說“和我喜歡誰有關系”。
但在反應過來自己這個下意識的想法之后，他又有些怔楞。
原來真的像萩原所說的，他是因為自己的喜歡，所以才會迫切地希望能馬上教會星野自由什么才叫真正的喜歡嗎？
諸伏景光忍不住閉了閉眼。
他想，他最終還是得出了星野自由所希望能得到的那個答案了。
第42章 養貓的第十八天
還在跟松田陣平一起逗小孩的萩原研二偶然瞥見諸伏景光神情的變化, 已經大概能猜到自家同期現在是個什么樣的想法了，表情不由帶上一股子欣慰。
看得旁邊的松田陣平一陣惡寒。“……你這股‘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老父親既視感是怎么回事？有點惡心了，萩。”
萩原研二絲毫不在意, 只是輕飄飄地沖他擺了擺手。“小陣平你是不會懂的啦——”
松田陣平：？
總覺得他們好像背著自己干了些什么。他似乎錯過了很多集內容！
好氣哦！
于是松田陣平危險地瞇起眼，“老實交代！剛剛和景老爺說什么了？我看他表情好像不太對。”
萩原研二自然不可能告訴這位表面看似嫌棄、成天和星野自由小學雞吵架，實際上才是更護犢子的那個大家長, 他在教諸伏景光認清自己喜歡星野自由這件事實的事情，不然估計松田陣平又能當場跟他打一架。
不好說到底是因為誰, 但會先打一架。
所以萩原研二只是故弄玄虛地長嘆一口氣，一臉沉重地拍拍松田陣平的肩，又重復了一遍：“小陣平, 你是不會懂的啦——至少現在應該是不會懂的。所以快點長大吧！”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
卷毛警官一臉嫌棄地抖掉幼馴染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故意往旁邊挪了兩步與他拉開距離。“你離我遠點，我對笨蛋過敏。”
“真的沒事嗎？”星野自由依然有些擔憂地在諸伏景光跟前晃來晃去, 殷勤得系統都要看不下去了。
系統：【有點出息啊崽！！！】
系統：【你到底是貓還是狗啊？！！】
諸伏景光微微垂眸, 看著面前這張充滿關切的臉, 心底那份原本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隨著像是可樂氣泡一樣不斷冒出來的滿足感似乎又明朗了幾分。
……還得是萩原。
他溫和地笑笑，伸手揉揉星野自由毛茸茸的腦袋, 熟悉的觸感與對方習慣性條件反射般的親昵此刻令他舍不得放手。掌心向腦袋一側偏移了些許，恰好是那對白色貓耳朵冒出來的位置。
不知道他的本體是什么樣的？諸伏景光忽然想。
應該是一只通體雪白的長毛貓吧？看耳朵和尾巴上的毛毛感覺還挺長的。
不過，是貓妖的話，尾巴倒是只有一條哎。
話說貓是不是有九條命來著……
諸伏景光的思緒逐漸飄遠，搭在星野自由腦袋上的手也一直沒放下來過，久到讓星野自由都不蹭蹭了，疑惑地仰頭看他。“景光？”
諸伏景光驟然驚醒, 眼瞳微微放大了一瞬，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抱歉, 我走神了。”
星野自由：……一へ一
星野自由：【一定有問題！】
系統：【。】
系統：【嗯嗯好了好了知道了。】
星野自由：【？你變了，你不愛我了。】
系統陰陽怪氣：【有他愛你不就夠了嗎。】
星野自由：【……】
星野自由：【你還是靜音吧！】
系統嘖嘖作響：【胳膊肘都拐到大腿根去了。】
星野自由：【…………靜音！！！】
“小自由——等會兒出去吃吧！想吃什么？”萩原研二湊過來笑瞇瞇地問他，只當沒看見諸伏景光的短暫失態。
剛調整過來狀態嘛，很正常！能正視自己的內心就好了！
對于諸伏景光他還是很放心的。
星野自由的表情帶上些許抗拒，明擺著就是不想出門。“就不能在家里吃嘛……”
“距離你上一次出門已經有、”松田陣平頓了一下，似乎在數日子。“——將近二十天了。”
星野自由不以為意，“才二十天。”
“‘才二十天’。”松田陣平加重音重復了一遍。“你還真想種出蘑菇啊。出門買東西這種事都扔給景光了是吧？自己在家看漫畫？——話說你也挺待得住啊，明明之前不還能滿世界到處跑嗎？”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可能就是那時候跑多了，現在就哪兒也不想去了。對吧，小自由？”
星野自由特別自豪地一挺胸脯抬高下巴——雖然系統在腦子里吐槽他到底在自豪個什么勁，但還是很自豪地：“沒錯！”
松田陣平：“……你還挺驕傲啊！！！”
最終，微弱的抗議被松田陣平強勢鎮壓。星野自由反抗無效，還是被拖出家門。
出門之前也沒忘記先給諸伏景光套上一層偽裝。
“等會兒你和小陣平先走？”萩原研二湊到諸伏景光耳邊低聲說。“我跟小自由聊會兒。”
諸伏景光點點頭。
萩原研二，極靠譜一男的！
要岔開那兩個人也簡單，畢竟萩原研二就經常為了防止兩個小學雞吵架而橫擋在他們中間一邊一個隔開來走。所以在松田陣平又一次成功把小朋友逗炸毛之后，萩原研二就熟練地將兩個人隔開，把星野自由拉走，順便把自家幼馴染推給早有準備的諸伏景光。
暗地里還自信地沖諸伏景光比了個“ok”的手勢。
“研二？”星野自由微微仰頭看他。“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他偶爾會出乎意料地敏銳，就像現在這樣。明明萩原研二還什么都沒表現出來，卻是能精準猜中對方的用意，并直球出擊。
但萩原研二也不慌不亂，只是笑瞇瞇地搭上星野自由的肩膀，鎮定自若道：“只是想和小自由兩個人聊聊天啦——小自由經常不是跟小陣平斗嘴吵架，就是黏著小綠川，很少會和我待在一起哎！研二醬要傷心了！”
星野自由：？
他有嗎？
星野自由仔細回憶了一下。
……好像還真有。
話說他也不想經常和陣平斗嘴吵架啊！明明都是陣平先開始的！！！
于是他很認真地向人道了個歉。
“對不起吶，研二。我會注意的！”
萩原研二臉上的笑容一僵，“……”
不是，等一下、倒也不用那么認真地跟他道歉啊！而且這話說得怎么莫名像個渣男啊？！平等地對每一條魚雨露均沾。
萩原研二狠狠一個哆嗦，用力晃晃腦袋，甩掉那個詭異的既視感，生怕之后被自己的同期誤以為是他這么教的星野自由。
那種事情不可以啊！——
“只是開個玩笑啦，不用當真！”萩原研二干笑著轉移話題。“聽小綠川說你之前自己出去看電影了？覺得怎么樣？”
一提起這個，星野自由就忍不住撇嘴。“覺得我是被名字騙了！本來以為是部愛情電影，結果是披著愛情故事皮的恐怖電影！”
把他嚇得差點當場現原形。
“欸——小自由原來是喜歡看愛情電影嗎？”
星野自由“唔”了一聲，“也說不上是喜歡啦，只是突然有點好奇而已。”
切入口這不就來了嘛！萩原研二瞇眼笑著，“是對愛情電影好奇呢，還是……對戀愛好奇呢？”
星野自由很誠實的：“對戀愛好奇。”
還真是個很乖又很好說話的孩子啊。萩原研二忍不住內心感嘆。
“小自由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星野自由迷茫地眨了眨眼，遲疑著沒有給出回應。思考了一陣，還是扭頭看向萩原研二，“研二，喜歡到底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嗯……”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小自由喜歡吃魚嗎？”
“喜歡！”星野自由回答得毫不猶豫。
“喜歡吃蛋糕嗎？”
“喜歡！”
“如果再也吃不到魚和蛋糕的話，會很難過嗎？”
星野自由困惑地歪了歪頭，“會……吧？”
畢竟在出現“食欲”這種欲望以前，他也是有什么吃什么。而且條件艱難的時候根本沒得給他挑挑揀揀，更別提還要魚和小蛋糕這種奢侈的東西了。
但……如果到下一個世界之后又是那種艱難的環境，沒有魚也沒有小蛋糕，他大概也只是會覺得有些遺憾吧。
雖然說他的人生信條是“寶想要寶得到”，但一旦曾經已經得到擁有過了，哪怕只是很短暫的一個階段，再從他這里剝奪回去卻又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只在乎得到時那一剎那的滿足與幸福感，卻又深知那種幸福是不會在他這里長久地存在下去的。
所以星野自由想了想，重新正式回答他：“可能會難過一下下吧，但是真的再也吃不到也就算了。那也是沒辦法的嘛。”
聽到他這個回答，萩原研二不由一怔。
他隱約覺得星野自由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純粹自由。
萩原研二試探性問：“不會想要試著再去爭取一下嗎？畢竟，那可是你最喜歡的東西哦？而且既然已經得到了，不會覺得那理應就是屬于你的了嗎？”
為什么如此輕易就放棄了屬于自己的東西？
星野自由茫然地看著他，“可是那也不是我去爭取了就會有的吧？反正都已經得到過了，體驗過我就已經很知足啦。”
“……”
“為什么覺得自己爭取了也不會有的？那不是已經是你的東西了嗎？”萩原研二問他。
這要讓他怎么解釋？星野自由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最后自暴自棄道：“反正我知道就是不會的啦……人生不就是一個不斷得到又失去的過程嗎。”
這句話還是第一個世界里一個路人npc告訴他的。
那時候的他還不能很好地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一次親眼目睹同隊好友的死亡、第一次離開一個世界感受到永久的離別，他才突然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失去。
相比之下，再也吃不到魚和小蛋糕都算不上什么了。
“……”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氣，只覺胸口一陣酸澀。
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紫色的雙眸中滿是鄭重，沉聲認真地對星野自由說：
“你說的很對，有得必有失，但不是所有的得到都要失去的。”
“——所以，理直氣壯一點，自由。理直氣壯地抓住你所有的，不要輕易被人奪走屬于你的東西。”
第43章 養貓的第十九天
“——所以, 理直氣壯一點，自由。理直氣壯地抓住你所有的，不要輕易被人奪走屬于你的東西。”
……
異色的貓眼里有短暫的失神, 很快又重新染上方才的茫然。
星野自由早已將失去當成了他生命里的常態。倒不如說像他這種異世界非人類，從未得到過才是正常的。他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 他在每個世界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等他離開了，原本結識的隊友哪怕是生死之交也會逐漸遺忘有關于他的記憶, 他來過的那一點痕跡很快就會被抹去。所以不管他是否接受生命里的失去，那都早已成為定局了。
有時候他會想，難道人生下來就注定要承受這種痛苦嗎？難道所有事物都是得到了就必須要失去的嗎？系統無法給他答案, 他也不敢去問那些玩家們，彼時他還不是現在這個恃寵而驕、任性妄為、逍遙一天是一天的星野自由，對那些大家長還是小心翼翼地討好著, 就像是剛被撿回家的流浪貓, 警惕著一切又渴望著一切。
后來他就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了。反正不管答案是什么, 他都只有失去這一個選項。
直到今天，曾經的困惑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對他很好的人告訴他, 并不是所有的得到都要失去的，你可以理直氣壯一點，理直氣壯地抓住屬于你的東西。
……原來他是可以不用失去的嗎？
星野自由張了張嘴，感覺喉嚨有點發干。他下意識伸手抓住萩原研二的手臂，后者安撫性地用另一只手搭上他的手背，輕輕拍了兩下。
“……所以人其實不是生下來就注定要承受這種痛苦的，對嗎？”星野自由艱澀地問道。
萩原研二感覺到他在顫抖, 抿了抿嘴，用力握住了那只有些發白的手。
“人生確實是不斷得到又失去的過程, 這一點我們都無法否認。但那并不代表你生命里所有的失去都是理所應當的、不能反抗的。沒有什么剝奪是理所應當的，自由。因為那是屬于你的東西，是屬于你的人生。”
星野自由用力眨了一下眼，感覺眼窩熱熱的，但眼眶很干，似乎連原本的那片湖水都蒸發掉了。他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什么感受，只覺得胸口處堵著一股劇烈的酸澀與不明來處的憤怒——那算是憤怒嗎？在胸口燃燒著的，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隨時會熄滅，卻又倔強地跳動著，用力證明自己的存在。
“好難受。”星野自由低聲說，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向萩原研二示意。“這里好難受，感覺酸酸的，又好像有點生氣。”
萩原研二抬手撫上星野自由的后背，將人輕輕拉到了自己懷里。
“這就叫不甘心啊，小自由。”
他好像突然明白諸伏景光在顧慮些什么了。
“這是怎么了？”松田陣平的聲音從后面傳上來。偽裝過的諸伏景光也加快了腳步，匆匆小跑到他們兩個人身邊，帶著明顯的焦急與擔憂。
“自由？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同時暗中向萩原研二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萩原研二苦笑地跟他微微搖了搖頭。
“怎么回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松田陣平也走上前來，皺著眉探過頭，想看看星野自由現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試探性伸手過來，想摸一下貓崽子的額頭，“自由？發燒了嗎？還能動嗎？我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小自由？”
萩原研二當然知道他沒有發燒，但星野自由靜默的時間稍微有點長了，久到他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就算是這時候哭出來了也比現在這樣一言不發沉默靜止的狀態要好得多。萩原研二也蹙起眉，將手轉移至星野自由的肩上，輕輕將他推開想看看對方究竟是什么情況。
那雙異色的瞳孔已經失去了聚焦，眼神一片渙散。
諸伏景光下意識瞳孔一縮。
——他見過對方的這種狀態，之前泡澡太久出來之后他就是這樣的。只不過那時候星野自由又很快恢復了神智，一臉疲憊地告訴他可能是因為泡澡泡太久了有點頭暈，然后就被他送上床休息了。
但此時顯然不是這種原因。
“自由？還能聽到我說話嗎？自由？？”萩原研二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霎時沉下了臉，一邊呼喚著星野自由的名字，一邊下意識向諸伏景光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他這有點像是ptsd，但萩原研二不知道他發作的點是什么。他們剛才的對話不過是普通的關于人生哲理的探討？
諸伏景光沒有接收到同期的視線，只是難得急迫到有些失態地搭上星野自由的肩，稍微施力將人轉成面對自己的方向，一眨不眨地直視著那雙已經變得黯淡無光的雙眸，左手覆在他的后腦上。
“自由？醒醒，自由！看著我好嗎？看著我——”
松田陣平突然意識到，諸伏景光此刻竟然依舊維持著幻術偽裝的模樣，明明幻術的施術者已然失去了清晰的意識。
……
【系統通知：檢測到角色[星野自由]出現行為異常，即將進行全面掃描。】
【系統通知：檢測到角色[星野自由]出現行為異常，即將進行全面掃描。】
【系統通知：檢測到角色[星野自由]出現行為異常，即將進行全面掃描。】
【系統提示：請玩家及時存檔。掃描開始后，將暫時終止玩家的一切操作，直至系統掃描完畢。】
【系統提示：掃描開始倒計時：20、19、18、17、16、15……】
……
【自由倒計時（4）】
【霧里看花3.0：wcccc什么情況怎么突然就被檢測到了！！！
霧里看花3.0：你們誰能現在頂上去啊我現在沒法上啊啊啊啊啊啊
霧里看花3.0：系統怎么沒攔截上啊！！
霧里看花3.0：E仔呢？！Z神呢！！！
霧里看花3.0：怎么偏偏是這時候都不在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雀：我上】
……
【登陸端口：092.514869.211】
【系統提示：身份驗證通過】
【系統提示：角色匹配完成】
【系統提示：正在接入角色……】
【系統提示：正在進行神經鏈接……】
【系統提示：登入成功】
……
【祝玩家游戲愉快。】-
“轟！——”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響自他們身后街邊的一家店鋪內傳出來。玻璃轟然碎裂，混進滾滾的熱浪霎時吞沒侵襲周遭的一切。路人尖叫著向遠處逃離。他們離得不算太近但也不遠，諸伏景光下意識反身將星野自由拉進自己懷里——
垂眸的瞬間，他突然發現，星野自由原本棕色的短發正在迅速褪色、變白，最后完全變為一頭銀白。不知是否是發色更變的緣故，他周身的氣場也迅速冷下來，原本的溫暖和煦隨著那頭暖棕一同褪去。就像是……
就像是驟然之間換了一個人似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已經沖了出去，沒有見到他這一詭譎的變化。就在諸伏景光愣神間，懷中突然變得陌生的那個人已經重新睜開了雙眼。那雙原本就像貓的瞳孔此時呈垂直長條狀，儼然是一雙真正的貓眼。
“星野自由”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什么情況，向來鮮活靈動、掛著燦爛笑意的臉上此時一片反差的冷肅。他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發現自己正窩在別人懷里，立刻浮現出抗拒的情緒，抬手就想將人推開。
“……自由？是你嗎？”諸伏景光順從地放開他，但還是試探性喚道。“先等一下，現在很危險。先待在我身邊，好嗎？”
這難道是……作為貓妖的那一面？
性格居然也會隨之改變嗎？差別竟然這么大。
對上那雙帶著陌生的警惕甚至有些許敵意的眸子，諸伏景光有一瞬間的失神與無措。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也會被星野自由如此注視著。
而此時星野自由體內的玩家正在滿腦懵逼中。
【……系統，這人誰？】
系統：【……呃。】
系統：【您可以當做是自由的、呃……】
它差點就要說是追求對象，幸好及時剎住了車。
最后堪堪改成：【——您可以當成是自由的合租室友。】
五號親媽自星野自由這個世界的主線任務全部結束、開始放假之后，就已經很久沒關注過他的動向了，自然不知道自家貓崽子還給自己找了個合租室友——又稱飼主。
但是就算是室友——不要上來就摟摟抱抱的嗷，注意距離！
都是男人也不行！！
五號親媽猛地后退一大步，警惕地瞪著面前這個男人。
然后她注意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怎么這個人身上還有自由的幻術？】
系統：【是自由自己下的。】
【？】
不是室友嗎？怎么還要對室友用幻術？而且怎么出門在外還要用幻術？？
不會是什么特殊身份、不方便在外暴露真面目的人吧？
……貓崽子到底怎么找的室友，找回來一個這么復雜的。
五號親媽心很累，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一個世紀。她連論壇都很久沒看了，補都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補課。
【檢測到標記訊號！幻術警告——】系統突然嗶嗶叭叭地拉了個喇叭，嚇了她一跳。
【啊？什么標記？？什么警告？？？】
與此同時，她突然感覺到胸口處有什么東西在發燙。剛想低頭去看看那是什么東西，系統在腦子里急切地催促她。
【我勸您先趕緊離開這里！】
五號親媽簡直滿頭都是問號。她這時候上線只是為了阻斷系統即將對星野自由進行的強制檢測。如果檢測到是玩家正在使用這一角色，系統就會自動將掃描延期處理。而這個延期到什么時候，則就是由他們說了算了。
所以……她本來只是為了打斷這次的掃描啊！為什么情況突然變得這么復雜了啊？！！
但系統催促得緊，于是她便干脆轉讓了一部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將跑路的工作交由系統完成。
系統立刻調出其中一個技能。
——[瞬間移動]
從原地消失的瞬間，自她、或者說是自星野自由的胸口處迅速升騰起一片淡紫色的霧氣，以極快的速度在周圍蔓延開來。她震驚地瞪大了雙眼，還沒來得及反應，系統的瞬間移動已然發動。
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面前那位室友向星野自由用力伸出的手，以及臉上那片令人心碎的絕望。
她的耳畔倏然響起一個詭異而冰冷的笑聲。
“クフフ……”
“——抓住你了。”
第44章 養貓的第二十天
諸伏景光維持著弓身的姿勢, 雙手撐在彎曲的膝蓋上，久久地呆立在原地。他死死地咬著下唇，瞳孔失焦, 臉上盡是令人哀慟的絕望。
他終究還是又一次失去了星野自由。
他知道那是星野自由的師父——彭格列霧守六道骸的幻術。只是對方的大家長又突然找上門而已，他知道自己本該不用擔心些什么。最差的結果不過是星野自由被直接帶回意大利，但那本來就是他的來處, 他的親人摯友都在那里，回去也是很正常的。
他總要回去的。
但方才, 那張熟悉的臉上盡是令他愕然無措的、陌生的警覺與距離感——或許只是切換了貓妖身份的緣故。但哪怕是在剛認識星野自由的時候，對方都沒有和他如此的生疏。
再一次，虛無縹緲的霧氣纏繞在他的指尖又迅速消散。而在他可能要離開之際, 卻像是全然遺忘了有關于“諸伏景光”這個人的所有記憶。
有那么一瞬間，世界霎時安靜了下來，他的耳邊只剩下他無序的心跳聲與愈發加劇的喘息。大腦一陣暈眩, 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不斷向上翻涌。他慢慢閉上眼, 張了張嘴, 卻是連一聲悲鳴都發不出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已經得出了那個答案。
“綠川！——先帶著自由、自由呢？！”
匆匆趕回他身邊的萩原研二錯愕地看著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同期, 注意到對方的身形已經開始踉蹌不穩，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慌忙扶住對方的肩膀。
“這是怎么……”
諸伏景光借著力道勉強站住，低聲說：“他被彭格列的人帶走了。”
萩原研二詫異地睜大了雙眼，“又是他師父？怎么這么突然……算了，那他肯定不會有什么事的。倒是你，景。你……”
“我沒事。”諸伏景光直起上身, 往后退開一小步距離，面上恢復了一片平靜。“我去報警, 現場就交給你和松田了。”
萩原研二猶豫著，深深看了他一眼，還是點點頭。
諸伏景光的腳步還有些虛晃，剛往前走的幾步磕磕絆絆的。踉蹌著走到一家店鋪邊上，他單手撐著櫥窗，另一只手正要去摸口袋里的手機，略微一抬頭，猛然發現櫥窗里倒映出的自己赫然還是偽裝之后的模樣。
……哪怕他可能已經不再記得“諸伏景光”這個人，也依然在維持著幻術的運行嗎？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按下手機的通話鍵。
——他會找到他的-
被系統瞬移帶走的五號親媽此時不太好過。
那個詭異笑聲的主人不知為何跟隨著他們一起瞬移了過來。他們此刻正在一條小巷里，一個身形修長、發型奇特的男人從霧氣中緩緩出現，帶著那陣簡直堪稱鬼畜*（此鬼畜非彼鬼畜）的笑聲，手中握著的三叉戟猛地一點地，她的四周霎時從地面噴出四道火柱，將她團團圍住。得虧系統跑路及時，不然星野自由的身體不保。
五號親媽干脆將身體的控制權完全轉讓給開啟了防御模式的系統，自己還在滿腦懵逼中。
【不是、我記得這人——這不是那個、那個誰……那個，之前主線任務打過的六道骸嗎？！！后來不是已經成了彭格列的霧守了嗎？怎么還對自由動手啊？！】
更何況她記得后來星野自由還成了六道骸的徒弟。這是干嘛？來清理門戶嗎？！自由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系統暫時沒空解答玩家的疑問——更何況它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啊！！！為什么貓崽子的師父又是突然出現？又為什么突然要對他動手？之前也就只有在教導他幻術的時候會對他用一下幻術。平時別說動手了，嘲諷他的次數都比對別人的少得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為在最初的主線任務打敗六道骸之后，貓崽子因為極度顏控，差點想跟復仇者搶人把他救下來。當時還被保留了最后一絲意識的六道骸帶著不明意味嘲笑了一聲。
彭格列的人都怪寵孩子的。哦，除了云雀恭彌，他平等地藐視全人類。
系統艱難地控制著星野自由的身體不斷躲避對方的攻擊。主要是它不能攻擊對方，不然等星野自由的意識回歸，得知是玩家上線傷害了自己的師父，難免又要出現情緒過載現象。
方才就是因為突然的情緒過載，系統甚至還沒來得及向玩家申請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主系統毫無征兆地臨時開啟檢測，直接截斷了它的申請。萬幸五號親媽及時上線登入，打斷了主系統即將開啟的全面掃描，才讓星野自由的自我意識逃過一劫。
……然后最不能打的遇上了戰斗回合。
因為不能反擊，系統躲閃得很憋屈。想給六道骸下點絆子攔住他，還得注意別真的傷到人。
系統覺得自從它綁定星野自由以來就沒打過如此憋屈的架！
憑空出現的藤蔓驟然纏繞住星野自由的身體。系統沒來得及瞬移逃脫，被捆了個結結實實，腳步一錯摔倒在地上，就跟煎鍋里的魚似的打著挺兒。
腦子里的玩家：【……你行不行啊系統？】
系統委屈，系統不說。
它干脆地發動幻術——畢竟當著本世界原住民的面，還是不好暴露太多異世界的技能或是道具。星野自由以前過主線任務都是盡量背著他們偷偷用的，連瞬移都是搭配上后來學會的幻術一起使用來稍微蒙混過關。
可惜，面前這位正是教會星野自由幻術的親師父，在他面前用幻術簡直就是班門弄斧。三叉戟隨意一點地，星野自由身邊原本聚攏的霧氣瞬間消散。
男人嗤笑一聲，“你該不會不知道，他的幻術都是我教的吧？”邊說著，纏繞在他身上的藤蔓又緊了幾分。
系統：……崽，你師父對你的身體下手都這么狠啊！！！
六道骸握著三叉戟緩緩走上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血色瞳孔里的數字在飛速變化著。
“クフフ——還想跑到哪里去？”
三叉戟的尖端指向星野自由的脖頸，只消再往前一公分，就能輕易劃破他的皮膚。
因為是系統在控制，此時的“星野自由”臉上依然保持著無表情的狀態，異色貓瞳冷冰冰注視著面前的敵人。銀白的發絲有幾縷散了下來，微微擋住了那雙陌生的眼睛。但配上這突變的發色，更顯得他像是另一個人。
六道骸垂眸對上了他的視線，冷笑兩聲。
“之前讓你跑掉了，這次……”
“骸！住手！——”
沢田綱吉焦急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六道骸身后。下一秒，額前跳動著金色火焰的彭格列首領借著掌心間火焰的加速瞬間沖了上來擋在星野自由身前，戴著手套的手握住三叉戟的戟尖。
“快住手，骸！不能傷害他！”沢田綱吉急切阻止道。
六道骸的臉色剎那間沉了下來，冷肅的眸子一瞥擋在前面礙事的首領。
“沢田綱吉，你明知道他是誰還要攔我？”
“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沢田綱吉用力握住戟尖，防止對方突然發難。“總之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跟你解釋！——時間不多了！”
六道骸皺了皺眉。他看得出對方的急迫，也知道沢田綱吉知道的遠比自己猜到的要多得多。他和白蘭都一樣，他們掌握著有關于星野自由、乃至于與這個世界都有關的一個重大秘密，但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大概率是他們不能說。
而六道骸只是大致有個猜測，因為他是通過星野自由模模糊糊的記憶感知到的。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秒，下一刻他就被某種自我保護機制彈了出來。但那一瞬間的信息量以及那個莫名其妙的自我保護機制已經足夠他捕捉到些什么了。
——他聽到了某種游戲登錄成功的系統提示音，而在那一聲提示音結束之后，星野自由的意識便驟然沉入了死寂的黑暗里。
六道骸沉默著收回了三叉戟，撤掉了纏繞在星野自由身上的幻術。
打挺的貓貓魚“啪嗒”一聲摔回了地上，摔得他差點沒繃住臉上的冷酷。
五號親媽腦子里的問號更多了。【不是、等等！——什么意思！？聽他們倆剛才的對話，怎么感覺他們已經知道了自由現在不是自由？！】
系統：【……雖然但是，以前玩家上線的那一次他們不就應該已經猜到了嗎？】
更何況外貌都變了，不是同一個人也很顯而易見吧？
五號親媽：【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當時他們應該只是以為自由是被什么東西附體了，或者是自由體內本身還有另一種人格之類的，總之是勉強在這個世界觀之下能夠合理解釋的東西。但是聽他們倆說的——我的意思是，他們現在好像知道了不是這種可能！】
她說得很婉轉，但系統馬上意識到了她到底想說什么、以及為什么要說得如此委婉。
——因為在游戲期間，主系統會自動記錄一切，然后選擇性針對一些敏感或者關鍵詞進行搜索。簡而言之，憑運氣存活。不過直白的說法——比如bug這種詞匯倒是很安全。
系統的數據流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但、但是……這怎么可能？！而而且、而且這已經屬于是很嚴重的bug了！】
一般而言，主系統對于副本npc并不會關注過多。除了出現較嚴重的已經影響到玩家游戲體驗、會被投訴的bug之外，都不會對npc進行系統檢測。所以相對來說，npc反而是最自由的。而現在，副本npc產生了主線任務以及本世界觀設定之外的意識，甚至極大可能已經發現了“系統”“玩家”以及星野自由體內最大的秘密。
這是極其嚴重的bug，主系統不可能察覺不到。
五號親媽如果是本體在這里，此刻頭發都要被她抓禿了。【我哪知道啊！！！而且聽他們說的還不止一個人、至少有兩三個吧！！！這、這到底……這竟然沒有被直接全部、全部——！】
全部重置。
她都不知道現在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第45章 養貓的第二十一天
【那、那現在要怎么辦？！】五號親媽手足無措。【這么大個bug, 主系統應該隨時都會注意到吧？！而且聽阿綱的意思，好像是想和我們商量些什么？】
他是想和星野自由背后的“玩家”商量些什么——五號親媽聽出來了。
系統：【……我先將身體的控制權交還給您。】
玩家的意識從“觀影區”彈了出來，重新掌握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星野自由”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隨即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警惕地與沢田綱吉和六道骸拉開距離。
然后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
五號親媽：【……等會兒，耳朵藏好了嗎？】
系統：【已經將正在運轉的幻術切換成自動模式了。】
五號親媽長舒一口氣, 【那就好。】
雖說掉貓妖的身份遠比掉玩家的身份危害要小得多，但……反正能捂一個是一個吧！
雖然沢田綱吉對她明顯沒有敵意, 而且可以說，他們玩家都是“看著”沢田綱吉這個人長大的，對方人品如何他們再清楚不過了。但在主系統的記錄之下, 他們不能將意圖表現得那么明顯。
豎直的貓瞳泛著冷光，“星野自由”渾身緊繃著，擺明一副不信任他們的模樣。
沢田綱吉知道事情肯定沒那么順利。不過他確實沒想到六道骸居然是最快發現背后之人出現的那個, 就連他和白蘭都慢了一步差點沒趕上。
……雖然讓白蘭第一個來也沒好到哪去就是了。
正這么想著, 正主就來了。
白色短發、臉頰左側有一枚紫色倒皇冠標記的男人緩步從他們身后的陰影處走出來, 半舉在空中的右手指間還捏著一個白色的棉花糖。
沢田綱吉見他及時趕到，稍稍松了口氣。“白蘭。”
白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將棉花糖丟進嘴里，右手中指上的指環倏地燃起金黃色的火炎。
隨著那簇火焰一起出現的，是從地下冒出來并迅速向上生長、最后環繞著他們形成了一個繭狀的白膜。細看之下，那層白膜里竟隱隱透出一串串正飛速流動著的代碼。
“在這里就能方便說話了。”白蘭開口。“不過只有五分鐘時間。”
六道骸瞳孔微縮。他看到了那些詭異的代碼，迅速聯想起之前從星野自由的記憶里感知到的片段。
沢田綱吉沖白蘭感激一笑，“幫大忙了。”
隨即他便立刻轉向“星野自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我知道你是在背后操控他的那些玩家之一。我們對你們沒有敵意, 只是想……拜托你們幫個忙。”
沢田綱吉第一次見到星野自由的白發貓瞳形態還是在他們剛打敗未來的那個白蘭之后。
當時大家都尚且沉浸在失去同伴的痛苦中，沒有人注意到他, 只有沢田綱吉下意識在人群里尋找起自己的幼馴染。彼時星野自由一個人站在樹林的陰影之間主動遠離了人群，沢田綱吉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和什么人說話，但是那里分明只有他一個人。
不過數十秒的時間，星野自由突然毫無生氣地呆立在原地，然后他棕色的頭發開始迅速褪為銀白，那雙本就奇特的異色瞳也變成了真正的貓眼。
沢田綱吉震驚地瞪大了雙眼，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身邊的同伴也被他下意識的驚呼聲吸引了注意，順著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陰影下的星野自由。
“那、那家伙是什么情況？！——”獄寺隼人瞳孔驟縮。
山本武遲疑著不敢確認，“那是……星野嗎？”
白發的星野自由一開始并不知道已經被他們發現了，表情似乎有些無奈，抬手揉了揉自己凌亂的短發，又摸了摸頭頂，看起來倒不像是普通整理頭發的動作，更像是在確認些什么。而后他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嘴巴又是一張一合，像在跟什么看不見的人說著話，然后目光隨意地向外一轉——
便和一直在盯著他的沢田綱吉對上了視線，也發現了其他同樣在關注著他的同伴們。
白發的星野自由神色一僵，瞬間浮現出幾分慌亂。但還沒等他們上前詢問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星野自由兩眼一閉，銀白的頭發開始著色，重新染上原本的暖棕。他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下，被慌忙沖過去的沢田綱吉及時接住。
后來，他也沒能從星野自由那里問出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同樣被他隨便敷衍過去，反正問就是不知道不記得沒印象沒記憶。
直到他偶然間得知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五號親媽此刻簡直瞳孔地震，連帶著星野自由那雙貓貓眼都瞪得滾圓，硬生生把豎瞳撐回了圓瞳，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不光是因為沢田綱吉的那番話，更是因為白蘭釋放出火炎以后創造出來的這個繭。
系統都快卡機了。【怎怎怎怎么可能？！！白蘭、這個空間！白蘭……不是！這個權限、開這個空間的權限明明是！——】
——是屬于游戲管理員的權限。
他暫時性阻斷了主系統的監控，創造出了一個在這里面發生的一切都不會被以任何形式記錄下來的空間。
五號親媽已經從震驚轉變為安詳的平靜了。【你不要告訴我，白蘭·杰索這個npc其實是這個游戲的其中一個管理員摸魚的時候偷跑進來自己玩的？】
系統還在卡機中：【這怎么可能！他的的確確只是一個副本npc啊？！充其量就是這個世界里的其中一個大boss。怎怎怎怎么會擁有管理員的權限？！！】
來不及搭理還處在震驚狀態的系統君，五號親媽看得出來支撐起這個空間的白蘭臉色已經越來越差，很快就要撐不住了。于是她干脆坦誠交代。
“如果你們是想說，讓自由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活下去的話——我們正在努力。”
沢田綱吉其實已經設想過交涉破裂的最壞結果了。但在聽到這句話之后，他難免有短暫的失神。
那些無數個背負著沉重的真相踽踽獨行的夜晚，終于在此刻迎來了真正的黎明。
“但是——”對方的話鋒卻突然一轉。
“如果你們是還想讓自己的這個世界也脫離系統的控制的話，很抱歉，我們還沒有找到辦法。”
“……”
“說實話，讓自由作為這個世界的人類永遠留在這里倒還算簡單，只要把他的數據與你們這個世界的數據融合一部分就好了。按游戲來說的話就是轉變成了這個副本的npc——雖然過程是很復雜的，但是簡單來講就是這個原理。”
“星野自由”撓了撓頭。“只不過現在麻煩的點在于，普通的副本npc的素體根本無法容納成長型虛擬角色的內核。更別說自由的自我意識已經逐漸成熟，就連現在這具身體都已經跟不上他自我意識的成長速度了。”
沢田綱吉迅速收斂起那些復雜的思緒，沉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這邊倒是有點頭緒。”
“——我有一個弟弟，正在開發一種具備自我成長能力的人工智能。”
五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時間一到，白蘭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寶石上燃起的火炎也陡然熄滅。周圍的白膜“砰”的一聲，如同玻璃破碎一般裂成了一片片，又在落地之前便消失不見。
白蘭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微微弓身單手扶著墻，額前已是一層薄汗。
“星野自由”恢復成之前面對他們時的警惕狀態，腳步向后退了一步，趁著幾人沒注意，迅速轉身沖進小巷的更深處。
“你沒事吧？”沢田綱吉上前兩步想去扶住白蘭，被對方錯身避開他伸過去的手。
“至少還挺順利的。”白蘭的聲音難得有些沙啞，說話都不夾槍帶棒了。
沢田綱吉久違地露出一個略帶輕松的笑，“是。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クフフ……你們是不是也應該跟我解釋一下？”
六道骸從剛才沢田綱吉交涉開始就一直在當背景墻。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根本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一切猜想只是基于星野自由的記憶。不過現在看來，他本以為的那些在背后操縱星野自由的所謂玩家只是在將貓崽子當成他們的玩物、玩夠了就會直接拋棄或是以更加殘忍的方式結束星野自由的生命這個猜想是錯的。至少從剛才的對話來看，很明顯，那些“玩家們”也在試圖讓星野自由這一虛擬角色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
哈，“人類”——那他們到底算是什么呢？是虛擬角色，還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六道骸微微垂眸，斂下了眼底的那一絲嘲諷。沢田綱吉轉過身面對他，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對他說：
“你能‘看到’的吧，骸？”
“由我來解釋的話可能很多事情會說不清楚，而且白蘭也沒辦法再重新開啟一次那樣的空間了。所以……”
“——請你親眼看看吧，那些所謂的真相。”-
五號親媽瞬移出了小巷才發現他們其實也僅僅只是跑出了一條街。戰斗廢加體能廢的玩家長舒一口氣，差點想不顧及星野自由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了。
【我可以下線了嗎？】她疲憊地說。【感覺把我今年一整年的運動量都花完了。】
還刷新了一波她對這個世界的世界觀。
得趕緊告訴其他人……
系統：【……明明您現實的身體還躺在床上。】
【但是現在也是我在操縱自由的身體，四舍五入還是我在跑動！】
系統順從地轉移話題：【這邊建議您找個隱蔽安全的地方下線，好保障在自由的意識完全回歸以前，這具身體的安全。】
【那是肯定的啦——】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崽。
她剛準備找個干凈點的角落把崽子的身體放下，就聽系統突然又開始嗶嗶叭叭地扯喇叭。
五號親媽很崩潰，【又怎么了？！——他哪來那么多標記訊號啊！】
系統淡定地：【畢竟您也知道，他是個顏控且護短。——目標正在接近中，如果您希望避免接觸的話，建議您直接原地下線或者趕緊找地方藏好。】
【……】
“自由！”
還不等她跑回小巷里，就聽一聲清晰的呼喊。她條件反射扭頭，方才的那位室友君正站在馬路對面，差點不顧來往的車流直接沖過來。對方劇烈喘息著，腳步卻不帶一秒停頓，臉上盡是焦急。
【……你確定他真的只是普通的合租室友？】五號親媽開始嚴重懷疑。
系統：【……具體情況這邊建議您還是自己上論壇上去補補課呢~】
【…………】
總感覺被系統嘲諷了。
第46章 養貓的第二十二天
“自由！”
諸伏景光幾乎是毫不顧忌來往的車流直接沖到了馬路對面, 來不及向身后急剎謾罵的司機道歉，心跳聲震如鼓點，只想著快點、再快點——
別讓他再從自己面前消失了。
五號親媽頂著星野自由的臉露出滿是錯愕的表情。
【你確定他真的只是普通的合租室友？？？】
一般室友會有這么熱心嗎？？？雖然說自己剛才確實是在對方面前當場表演了一個大變活人原地消失啦, 但是……但是只是室友的話會著急成這樣？？？
而且一看就是已經找了他很久了。
系統哽了一下，【……具體情況，這邊建議您還是自己上論壇上去補補課呢親~】
五號親媽：【…………】
總覺得被系統開嘲諷了。
此時已經來不及讓她再跑去哪里了。于是她干脆兩眼一閉, 當場下線。
反正這位絕對不普通的室友君一定會接住崽崽的！
星野自由的身體失去了主意識的控制，軟綿綿地倒了下來。即將大頭朝下差點摔毀容之前, 成功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銀白的頭發逐漸變回原本的棕色。星野自由迷迷糊糊睜開眼，茫然地感受到他緊貼著的胸膛正劇烈起伏著，環抱在背部及腰間的雙臂力度有點大, 就像是害怕他跑掉似的。對方呼吸時的熱氣打在他的臉側，又在那處染上一片紅暈。
……這什么情況？
星野自由簡直滿頭問號。但這個懷抱讓他感到很安心且熟悉，所以并未掙脫對方, 只是后知后覺地微微仰起頭。
“景？”
哈？怎么變成景抱著他了？他記得玩家上線之前他好像還是在和研二說話, 然后……然后突然就失去意識了。
話說玩家怎么那個時候突然上線……他又出bug了？
星野自由的眸中閃過一道微妙的情緒。
【剛剛是什么情況？景光怎么在這？研二他們呢？】
系統：【六道骸剛來過了。】
星野自由：【？】
系統：【還有沢田綱吉。】
星野自由：【？？】
系統：【還有白蘭。】
星野自由：【？？？】
系統：【所以建議你先找個借口糊弄過去。】
星野自由怒：【倒是給我把“所以”前面的也說清楚啊喂！——】
“你師父又來了。”諸伏景光忽然出聲道。他的嗓音很沙啞, “是決定要帶你回去了嗎？”
星野自由：。
好問題，他甚至不知道師父什么時候來的。
那個時候剛好是玩家在線, 他的意識早就被封鎖了。
于是星野自由遲疑著：“應該……不是、吧？”
要帶他走的話他現在就不會在這了。
——等一下！如果阿綱和師父他們是剛剛見到的自己，那豈不是就跟玩家正面撞上了？！！
星野自由才想起來這件事，簡直瞳孔地震，在腦子里瘋狂敲系統。
【系統君！！！阿綱和師父不會發現了吧？！！】
系統：。
何止是“發現了”，那簡直是“早就知道了”。哦，還得加上一個白蘭。
系統到現在都沒捋過來，數據流就跟毛線球似的亂成一團, 感覺自己整個統都要燒了。
但它還得先安撫眼下的貓崽子，然后讓貓崽子再穩住面前的原住民。于是系統冷靜地說：【沒有, 玩家用幻術暫時混過去然后瞬移跑掉了。這邊建議你還是趕緊先把諸伏景光糊弄過去。】
聽到自己沒在小伙伴面前掉馬，星野自由這才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雖然不知道掉馬之后會發生什么事，但反正他的固有印象就是不能暴露系統和玩家的存在。比他貓妖的身份還不能暴露。
星野自由將注意力全部挪回現實，才察覺到環抱著他的諸伏景光似乎在顫抖。
他愣了一下，試探性反抱住對方，右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撫。“景？沒事的，師父不會對我做什么的……話說研二和陣平呢？”
星野自由后知后覺扭頭瞥了眼四周，才發覺他們連位置都變了。
星野自由：……？
世界變化有點快，他突然跟不上了。
“自由。”諸伏景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再次低低地喚了一聲。
“嗯？”星野自由下意識應道。
“如果你回去了，會忘記我嗎？”
“怎么可能——”星野自由條件反射就要反駁，卻在抬眼的瞬間對上了那雙如海一般的眸子。
星野自由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很喜歡諸伏景光的眼睛。雖然被系統吐槽說人家那是鳳眼，你才是真正的貓眼，但是不妨礙他一直沾沾自喜他們倆的眼睛很相像。所以他在給對方偽裝的時候，也會私心地偷偷留下那雙眼睛，只是會稍微模糊掉他原本的輪廓。
而現在，那雙藍色的鳳眼依然靜靜地注視著他。那片往日里平靜而包容的海此刻似乎隱隱掀起了一股巨浪，卷攜著無數星野自由看不懂不理解的情緒，仿佛要將他吞沒，最終卻只是堪堪在他的腳邊留下幾朵破碎的浪花。
他似乎很難過。星野自由忽然想。
他不知道諸伏景光在難過些什么。而且就算他真的走了，會被遺忘的人也只會是他，而不是諸伏景光或是研二陣平他們。
星野自由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還是鄭重地回答他：
“——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景光。”
“……”
騙人。諸伏景光苦笑。
明明剛才就已經忘記了。
男人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心底那些不斷向上翻涌的情緒。“……那你，如果是變回了貓妖的形態，外貌和性格也會發生變化嗎？”
星野自由：“……哈？”
貓妖形態？貓妖形態他不早就見過了嗎？？貓耳貓尾巴都給他玩過了這會兒來說啥呢？！
系統還沒來得及制止，星野自由已經很自然地回答道：“你不都已經見過了嗎？”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茫然地眨眨眼，“……見過什么？”
星野自由比他更迷茫，“貓妖的形態啊！你不早就見過了嗎？”
諸伏景光：“……？”
所以他的貓妖形態就真的只是露出貓耳和貓尾巴？？？
那剛才白色頭發那個……
“你到底怎么了，景光？”星野自由順手在他們四周落下一個隱藏的幻術，擔憂地看著諸伏景光。“是師父對你說了什么嗎？還是……還是他對你用幻術了？！”
諸伏景光收斂起那些疑問，搖搖頭。“沒有，我沒有見到他。”
那為什么突然問他會不會忘了他……？星野自由沒想通兩者的關聯性在哪里。
難道是玩家上線之后對他說了些什么？
但是不應該啊！玩家們每次上線都會盡量避開npc，以免有正面接觸或是直接交流。而且系統剛剛也說了，玩家直接用幻術在阿綱和師父他們那邊混過去就瞬移跑路了。
……話說在師父面前用幻術真的能成功嗎？
那可是六道骸啊！！！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星野自由已經麻木了。
“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找研二和陣平……”
他們吧？——話沒說完，諸伏景光忽然輕聲打斷他。
“自由，先把我身上的幻術撤掉吧。”
星野自由：“？”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要求，不過星野自由還是順從地撤掉了他臉上的偽裝，露出那張屬于諸伏景光的臉。
下一秒，一只手忽然輕柔地托住他的下巴，微微施力促使他仰起頭。
那張星野自由很喜歡的臉逐漸貼近。他茫然地感受著唇瓣傳來的柔軟觸感，逐漸變得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圍觀的系統：……
本來是應該有一種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忿忿感，但是星野自由這個反應——對不起，它沒笑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星野自由當然知道接吻代表著什么意思。但是、但是——！景光不是說他們并不是這種關系嗎！？
貓崽子此刻的內心充斥著疑惑與莫名的喜悅。
……可能還得是疑惑居多。
系統都要同情諸伏景光了。親吻的對象跟個木頭似的呆在原地，一雙本來就圓滾滾的貓眼還瞪得老大。
怎么說呢——過分詭異了。
【崽啊，你好歹閉個眼吧！】
星野自由茫然：【啊？為什么要閉眼？話說他為什么突然親我啊！？】
系統：【。】
這它哪知道，感情這塊系統更加不擅長。分析來分析去也只能得出個估計是被六道骸第二次嚇到、于是干脆先下手為強的結論。
……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話說這個誰對誰下手的位置是不是反了來著？？？
諸伏景光也沒有閉眼，自然也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由帶上幾分無奈與好笑，倒是恰到好處地安撫了他內心那些躁動的情緒。他沒有過多深入，只是輕柔地磨蹭過那片柔軟，便重新拉開點距離。
諸伏景光的額頭抵在星野自由的額頭上，原本托住他下巴的手轉為捧著對方的臉蛋。星野自由長了一張乖巧的娃娃臉，屬于是長輩們一看就會喜歡、會特別偏心寵愛著的形象。他的嘴角總是似有似無地上揚著，奇特的異色瞳里似乎永遠泛著純粹而燦燦的光輝。
諸伏景光的拇指輕輕撫過他的側臉，然后停留在眼角的位置。感受到星野自由無意識又習慣性親昵地蹭蹭，心尖上忽的一顫，像是落下了一片柔軟的羽毛——噢，或許是貓毛，還是白色的。
“自由。”他輕聲喚道。“還記得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嗎？”
星野自由被他蹭得有點癢，剛剛那個意味不明的吻也令他的腦子里跟糊了一團漿糊似的迷迷糊糊。聽到他的問話，便有些茫然地“嗯？”了一聲。
諸伏景光低笑。“我想，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答案了。”
星野自由：“？”
他聽到這個在他第一眼見到，就直覺自己面對對方時的感受與其他人都不同的男人溫柔而堅定地對他說：
“——因為我喜歡你。”
第47章 養貓的第二十三天
星野自由：“……”
星野自由：“…………”
系統：【……】
系統：【不是, 人都表白了，你好歹給人點反應吧？？？】
當初吵著鬧著要對方以身相許的人是他，現在別人真以身相許了, 結果他反而半天不吱聲？？？
系統都要替諸伏景光感到委屈了！
星野自由：【別吵，我在燒烤。】
系統：【。】
系統以為是這貓崽子高興過度、大腦宕機了。實際上星野自由此刻出奇的冷靜，甚至連情緒都沒有多大的波動。
他只是平靜地意識到, 他好像還是無法理解諸伏景光所說的“喜歡”究竟是種什么樣的感覺。但他也知道，這種感情必須是要對等的, 否則對諸伏景光來講是不公平的。
星野自由抿了抿嘴，剛想說什么，就被諸伏景光意料之中地溫和打斷。
“自由, 你還記得看完電影之后，我們曾經說過什么嗎？”
星野自由茫然地眨眨眼。
“‘你那時候在想什么’……？”
諸伏景光輕笑著，沒說是不是, 只是再次低頭, 順著心意吻了一下那只干凈純粹的藍眼睛。
星野自由的眼睫猛地一顫。
他離得太近了, 星野自由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一呼一吸。溫熱的氣息打在他的臉上，又迅速染紅了一大片。
“‘心跳加速、臉通紅, 說話結結巴巴，見到人馬上跑掉’……”諸伏景光低聲說。那雙藍眼睛里滿是柔情，讓他差點溺斃在那片溫柔的海里。
他的呼吸一滯，有些呆愣地回望著那雙好看的藍眼睛。諸伏景光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右手，然后放在他自己的胸口上。
“——自由，你現在的心跳很快哦。”
他聽到對方的語氣里是帶著笑的，然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 掌心下胸腔內的跳動劇烈，仿佛要沖出來了。
“臉也很紅。”他聽到男人笑著繼續說道。“似乎也說不出話了——不過不會讓你跑掉的哦。”
星野自由：“……”
星野自由弱弱地：“這、這不算是……”
“這就是‘喜歡’啊, 自由。”諸伏景光嘆息著，忍不住再次親吻上他的唇角。
“那不只是一見鐘情才會出現的感覺。喜歡就是喜歡，和與一個人相識的時間長短并沒有直接關聯。有一見鐘情自然也就會有日久生情。重要的是要認清自己的心意。”
而他差點就錯過了——再一次，感謝萩原。
星野自由呆愣了半天沒出聲，諸伏景光也不急，就著這個姿勢親昵地捧著他的臉，耐心地等待他自己消化。
要一個完全不理解愛情和喜歡為何物的小貓妖馬上給他答復還是太為難人了……不對，太為難貓了。
不過，反正他是不會再放手了。
不知想起什么，諸伏景光的眸色一暗。
星野自由：【怎么辦？】
系統：【？】
系統：【什么怎么辦？】
系統：【人家都表白了你不給人個答復？？你渣男啊！！！】
系統：【當初誰纏著人家要他以身相許的？！！】
星野自由：【？】
星野自由：【你之前好像還不是這么說的！】
系統：【。】
誰能想到還真讓諸伏景光教會了星野自由什么叫“愛情”——也不能說是真的教會了，但至少讓星野自由的意識里終于有了這種情感區分的概念存在，自我人格的成長又進了一大步。
算他功不可沒！
好半天，星野自由才結結巴巴地小小聲道：
“……那我、我也……我也喜歡景光？”
諸伏景光被他可愛到了，有點想笑，又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他篤定又霸道地宣布：“是的哦，自由也喜歡我。”
“那我們、我們現在算是……？”星野自由懵懵懂懂地看著他。
諸伏景光又貼了貼他柔軟的唇瓣，長臂一攬，終于將人擁入懷中。
手臂的力道有些緊。他在星野自由的耳邊呢喃：
“——我們現在是戀人了。”-
“……什么情況？”
看著手牽手回來的兩人，松田陣平僵硬地先是看向自己依舊處于偽裝狀態的同期——表情倒是挺正常，就是總感覺他心情很好的樣子。再看看被牽著的星野自由——臉漲得通紅，甚至一路蔓延到了耳后根，眼神飄忽不定，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景，求你千萬不要告訴我是什么吊橋效應之類的惡俗橋段。”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他比較好。
一旁的萩原研二則是驚喜地微微睜大雙眼。
居然這么快就成功了？不愧是小諸伏！
趁著松田陣平沒注意，還暗中向自家同期比了個大拇指。
諸伏景光干咳一聲。顧及著對面這兩位怎么說都算是星野自由的監護人之二，順利克制住了吐槽的欲望。
……等會兒，那豈不是他活生生降了一個輩分？？？
想起這茬，諸伏景光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繃住。
但是感受到掌心間傳來的溫熱——
算了，自由最重要，其他都不算什么。
于是他拉著星野自由站定在兩個同期面前，露出一個靦腆但堅定的微笑。
“——我和自由在一起了。”
松田陣平：。
萩原研二：ovo！
萩原研二的臉上也露出一個欣慰而滿意到過分燦爛的笑，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步上前“啪啪”拍兩下諸伏景光的肩。
“恭喜你呀，諸、綠川！小自由交給你我還是很放心的！”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所以萩，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高興過頭的萩原研二：“……”
紫眼警官背后一涼，干笑著僵硬回頭。
“小陣平，你聽我狡辯……”
不過松田陣平也只是輕嗤一聲，表情似是不耐地抓了抓自己的卷發。“其實之前就有感覺你們兩個似乎不太對勁了。不過那時候看景又不像是肯說的樣子，就不好多問。”
其實當時他還想讓萩原研二去委婉試探一下，只不過剛好趕上和零重聚，這件事就暫時擱置了。
卷毛監護人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見對面的兩個人均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有點不爽地一挑眉。“喂，你們那是什么表情啊？我又不會對你們在一起這件事有什么意見。只要你們兩個是互相喜歡的不就好了嗎？”
他難道會是什么棒打鴛鴦的惡婆婆角色嗎？！
“小陣平——”萩原研二一臉感動地雙手捂著嘴，滿臉寫著“吾家有兒初長成”。“小陣平也長大了啊！——”
松田陣平額角青筋狂跳，很想一拳揍到自家幼馴染臉上。
不過很快，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帶著些許幸災樂禍，又夾雜著幾分擔憂。頂著一張表情復雜的臉看向諸伏景光。
“話說——如果要見家長的話，怎么辦？”
萩原研二：？
諸伏景光：？
星野自由：0.0？
不是，這么快就到見家長這一步了嗎？！！
……哦，不過星野自由的真家長們最近確實就在日本。
諸伏景光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甚至還見過兩次。雖然沒正式見到面，但是反正對方應該是見過自己了。
心情更加復雜了。
只有星野自由迷茫地晃了晃牽著諸伏景光的那只手，將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什么‘見家長’？”
他只記得上學期間，班主任會因為沢田綱吉的成績太差而要求見他的家長、也就是沢田奈奈媽媽。不過……談戀愛也需要這樣嗎？
談戀愛也要打分數的嗎？
不懂就問一向是他的優良作風！于是星野自由滿是單純地出聲問道：“戀愛也是需要考試拿分數的嗎？”
松田陣平：“……哈？”
萩原研二：“？”
唯一精準跟上他思路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自由，這個‘見家長’和上學時候說的那個‘見家長’是不一樣的。”
星野自由懵懵懂懂：“哦哦！”
星野自由：“那這個是什么意思哇？”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乖，之后再跟你解釋。”
不管怎么說，現在提到這個還是太快了吧？！明明他們兩個才剛在一起不到一小時！
諸伏景光單手捂臉。
松田陣平臉上的擔憂此時已經完全被幸災樂禍取代了。他也上前一步，伸手拍拍諸伏景光的肩。
“這小鬼就交給你了，景。”
感受到對方難得的鄭重，諸伏景光點點頭，微微一笑。
“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旁邊看著的星野自由有樣學樣，也板著臉道：“我也會照顧好景的！”
萩原研二沒忍住“噗嗤”一聲。松田陣平嗤笑著，右手一轉方向伸過來用力揉亂他的頭發。
“你還是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別讓景那么擔心！”
“好啦好啦！——既然如此，一起去吃飯慶祝一下怎么樣？”萩原研二嬉笑著，張開雙臂一邊一個攬過自家幼馴染和剛脫單的同期，中間夾著個差點被擠成餅的星野自由。
“等等，那剛才的爆炸……”諸伏景光突然想起來，扭頭看向萩原研二。
“是煤氣泄漏導致的。”松田陣平皺了皺眉。“具體情況還在調查。”
“煤氣泄漏？但是那家店好像不是什么餐廳吧？”諸伏景光一愣。
松田陣平聳聳肩，“是商住房。幸好剛才店里沒人，沒有死者。雖然有幾個剛好在那時候經過那家店附近被波及了，不過幸好傷得不算太重，已經送去醫院了。”
諸伏景光不由松了口氣。“還好。”
“那么現在——就暫時下班去吃飯吧！相信我們的同事一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的！”萩原研二笑瞇瞇地說。“小自由想吃什么？”
不等星野自由回答，松田陣平率先搶話：“他除了想吃魚還能吃什么？”
諸伏景光笑著接過話尾：“還能吃小蛋糕。”
星野自由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新鮮出爐的男朋友，“景你居然不幫我！”
松田陣平一挑眉，“他有說錯嗎？”
“……”
那確實沒有。
但是這種時候承認就是認輸了！
于是星野自由不甘示弱地一挺胸脯，“還能吃烏冬面！”
松田陣平若無其事地扭頭看向萩原研二，“不然去吃烤肉吧。”
萩原研二興高采烈地一合掌，“哦！好主意！”
星野自由：“不要故意無視我啊喂！！”
第48章 養貓的第二十四天
坦白說, 星野自由覺得，和諸伏景光這段關系的改變對他來講，和他之前的生活也并沒有太大區別——畢竟把人撿回來以后, 就一直是諸伏景光在照顧他。
而且他能養活自己都很了不起了——雖然嚴格來說也不是他在養他自己。
……可能就是照顧得更加自然也更加理直氣壯了？
“記得把耳朵藏起來，自由。”諸伏景光溫聲提醒道，順便將自己剛削好的蘋果放到他面前。
星野自由沉默地看著面前被削成小兔子造型的果肉, 若有所思。
【這不是病人才會有的待遇嗎？】
系統毫無感情：【這邊建議你去問你的親親男朋友。】
星野自由咂嘴：【總感覺你最近怪酸的，系統君。】
系統：【？】
系統震驚：【你連“酸”是什么意思都知道了嗎！】
星野自由：【？】
星野自由震怒：【瞧不起誰呢？！！】
一貓一統又在腦子里掐了八百個回合。
“自由？”諸伏景光轉過身, 就見到星野自由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蘋果，也不吃，光發愣去了, 耳朵依然光明正大地露在外面，也不知道又在腦補些什么東西神游去了外太空。諸伏景光不由失笑，他悄悄靠近那只走神的貓崽子, 向那對毛茸茸的貓耳朵伸出罪惡之手——
指尖的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 好像他稍微用點力就會揉碎了。耳尖那撮白毛毛輕飄飄的, 隨著他手下的動作一抖一抖。諸伏景光忽然想起來，以前似乎聽人說過, 貓咪好像也很喜歡被主人輕輕揉搓耳朵。
指腹摩挲著滑落至耳根的位置，又再度回到原點重復著方才的動作。正在被擼的貓咪溫順得不可思議，甚至配合地往他的方向拱了拱，主動將自己送到他手上。
然后星野自由終于反應過來了。
他舒服得將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差點想發出打呼嚕的聲音。“景光你養過貓嗎？”
“嗯？沒有啊。”諸伏景光眨眨眼。“不過小時候家附近倒是有不少流浪貓。我喂過一段時間，所以跟我關系還挺好的。”
星野自由“嗷”了一聲，也不在意, 歪著腦袋往他掌心里蹭，儼然是貓咪撒嬌討摸摸的模樣。
諸伏景光的眉眼愈發柔軟, 忍不住俯身輕吻了一下右邊的貓耳朵。
敏感的貓耳猛地一哆嗦。
“癢……”星野自由哼哼唧唧的，腦袋也縮了回去以示抗議。
諸伏景光笑著跟他道歉，用牙簽叉起一塊小兔子蘋果遞到他嘴邊哄人。
星野自由張嘴咬住兔頭，大度地原諒了他。
“又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認真。”諸伏景光隨口問道。
星野自由鼓著一邊腮幫子嚼嚼嚼，說話倒是依然口齒清晰：“想——這不是病人才有的待遇嗎？”
“啊？什么？”諸伏景光一愣，視線順著他的目光一同落到面前的那盤蘋果上，頓時有點哭笑不得。“誰說只有病人才能吃的？”
“以前阿綱生病的時候，奈奈媽媽就會削這種蘋果。”星野自由自己接過牙簽扎了一塊送進嘴里繼續嚼嚼嚼。
然后他總能沾沢田綱吉的光也得到一盤兔子蘋果。奈奈媽媽總是一視同仁，雖然他不是親生的，但對他們兩個的愛永遠是公平的。
“那也不是只有生病了才能吃到的。”諸伏景光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自由想吃的話，隨時都可以。”
“那你生病的時候有吃過嗎？”諸伏景光順勢問道。
星野自由搖搖頭，“我不生病。”
他這話說得過于篤定，聽得諸伏景光不由一愣。“是從小到大都沒生過病的意思？”
貓妖的體質可真好啊。
星野自由略一思索，“可以這么說吧。”
虛擬角色哪來的病痛。除非是劇情需要或者是中了什么虛弱debuff。
“那很好啊。”諸伏景光笑笑。“希望自由以后也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星野自由眨眨眼，“我會的——那景光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他那句“我會的”說得就像是保證完成任務似的。諸伏景光是不敢做出這種保證的，但他只是輕聲應道：“好。”
他會努力做到的。然后等一切都結束了，和星野自由一起健康平安地走下去。
……還有見家長這一項艱巨任務。
“對了，景光。”星野自由忽然喚了一聲。“那戀愛一般要談多久啊？”
諸伏景光：“……？”
系統：djwodn……
成功地當場給系統氣出亂碼。
【不是跟你說了亞當的話不能聽進去嗎！！！】系統怒吼。【哪有人才剛開始談就已經在考慮什么時候分手了啊？！！】
星野自由不理解，但理直氣壯：【我又不是要考慮分手！我只是想知道一般要談多久而已啊！】
系統：【……有什么區別嗎！？你都已經設定好時間了，那不就是到點就要分手的意思嗎！！】
諸伏景光的笑容都差點沒繃住。但他知道對方并不是真的有心想要設置一個時間段，畢竟貓崽子之前連喜歡的概念都沒有。估計又是被誰教了什么……靠譜的成熟男人深吸一口氣，收斂起臉上的笑意，認真地注視著星野自由。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一輩子。”
星野自由：0.0
星野自由：“那如果不可以呢？”
諸伏景光：“…………？”
系統都被他氣笑了。【你小子可真是油鹽不進啊！！！】
星野自由卻是異常理智，理智到有些殘忍。【但我又不會一直留在這個世界，現在只是放假而已啊？】
【……】
玩家和沢田綱吉、白蘭他們之間的合作是背著星野自由達成的。雙方都不敢讓星野自由意識到這件事，因為一旦星野自由意識到了，就離系統徹底發現到他的異常也不遠了。到那時候，所有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作為知道這件事但必須瞞著貓崽子、又偏偏二十四小時都跟貓崽子綁定在一塊的中間統，它也很心累。尤其是星野自由還總是會想起自己并不是永遠屬于這個世界的，連放假都放不安分，現在是連談戀愛都談得那么心酸，系統都不知道該同情誰了。
畢竟才剛在一起就被問要談多久這種問題，諸伏景光也怪可憐的。
于是系統只能哄勸他：【反正現在先好好談戀愛就好了。把亞當說的話都忘掉啊啊啊啊！！！】
星野自由似懂非懂地“哦”一聲。
亞當是星野自由剛到第二個世界的時候，把他從人販子手底下救走的男人，同時也是基地的管理者之一，有著一頭張揚不羈的紅發，一雙桃花眼內總是秋波流轉。因為長了一副好皮囊，所以身邊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有段時間星野自由連臉都沒認熟，下次見面就又是另一位在他身邊了。
因此喜提“渣男”稱號。
“但我對每段感情都很認真的！”亞當試圖為自己辯駁。“而且我也沒有劈腿！我都是好好地結束了上一段戀情才開始下一段的！”
當時在場的其中一個隊友冷笑一聲，“哪怕兩段之間只間隔了一天甚至半天。”
星野自由彼時完全沒有愛情的概念，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后被路過的其他人一把抱走。
后來，他在基地里長大了，亞當覺得孩子是時候能去嘗試一下愛情的滋味了。
“就像你那樣嗎？”星野自由沖他眨巴眨巴眼。
亞當被他天真無邪的語氣噎了一下。雖然知道他確實沒有別的意思，但亞當還是感覺自己被刺了一下。
不過他自然是不會跟星野自由置氣的，所以只是“哼哼”兩聲，笑著揉亂了星野自由毛茸茸的短發，并暗自感嘆手感真好。
“我并非是沒有認真對待每一段感情的。”
彼時，那個浪蕩不羈的紅發男人沖他輕佻地眨了一下眼。他們兩個正坐在吧臺前，亞當剛調好了一杯雞尾酒，差點就要將那杯五顏六色的雞尾酒推給他，又在最后一秒及時醒悟，迅速給他換成了牛奶。
“——只能說，世人把一段關系的長度看得太重了。”
男人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杯壁，往日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一片淡漠。他的眼眸微垂，目光落在五彩斑斕的液體上有些出神。
“我在每段關系中都付出了真心，我對待每段感情時都是專一的。自由，感情關系有始有終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哪個人能夠永遠留在你身邊。這一段路的同伴也不一定能陪你走到下一段旅程。所以我們只需要盡情享受當下、及時行樂就夠了。”
“——畢竟，你永遠不會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
星野自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后乖乖喝完了那杯牛奶。
后來，亞當死在了他口中的“意外”里。
【其實我覺得他說的這段話也沒錯啊。】
終于想起亞當曾經說過的話，星野自由不自覺摸了摸鼻尖。【反正至今為止我所經歷的不就是這樣的嗎？】
系統無言以對。它覺得貓崽子后期那“寶想要寶得到”的任性人生信條就是這么來的。但偏偏又與他完美適配。
“為什么會這么問？”諸伏景光用兩只手捧住星野自由的臉，懲罰性地輕輕捏了捏。“為什么會覺得這段關系必須要結束？是誰教你的嗎？”
星野自由被他擠得嘟起了嘴。也不反抗，就這么茫然地看著對方。“可感情關系有始有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唔……或者說，任何事情不都是有始有終的嗎？”
諸伏景光直視著他的雙眼沉默了幾秒，最后輕嘆一口氣，“對，任何事情都會有始有終。但這不代表每件事或者每段關系的終點都是結束或是離散。在愛情上，相看兩厭分道揚鑣是一種結果，攜手并肩白頭到老也是一種結果。人生的結果有千百種，我相信我們不會是差的那一種。”
“而且自由，如果總是抱著結局是離散的預設去接觸新的人、開始一段新的關系，那樣豈不是太令人難過了嗎？”
第49章 養貓的第二十五天
“唉。”
諸伏景光表情憂郁, 重重地嘆了口氣。
“怎么回事？這才剛在一起就遇上難題了？”松田陣平將一罐啤酒放到他面前，帶著些許調侃的笑意關心道。“趁那小鬼不在才買的。”
星野自由出去見他的幼馴染了。剛好另外三個人難得撞上同一天休息，便干脆聚到了星野自由家里來。
降谷零有些不滿地瞪了眼松田陣平, “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
后者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他這個反應會是什么好事嗎！”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現在的重點是小諸伏！”
雖然是這么說，但萩原研二輕車熟路地將戰場留給那兩個人, 自己利索地坐到諸伏景光身邊率先搶占降谷零的位置。手肘支在桌上，他單手托著臉偏頭望向表情有些苦惱的同期, 笑著問：“是小自由又說了什么嗎？”
諸伏景光不怎么奇怪地點點頭，“算是吧……總感覺，他似乎會下意識地預設每件事或者每段關系的結局都是結束和離別。”
諸伏景光曾經見過星野自由那看似只是冰山一角的絕望, 不難看出兩者之間必然是有關聯的。但他始終不清楚對方的這種絕望和悲觀究竟是從何而來。如果說是天生的……那也說不通。那天的對話之后，諸伏景光有意試探過這種觀念是不是彭格列的人教給他的，不過被他毫不猶豫地否認了。
“啊, 上次跟他聊過之后我也有類似的感覺。”萩原研二收斂起臉上的微笑, 眼眸微沉。“他好像……怎么說呢, 說委婉一點就是他對于生命里的得失看得很開，不會過分執著什么。說直白一點……他不會反抗, 被奪走的東西失去就失去了，哪怕那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是不敢反抗還是？”降谷零坐到諸伏景光的另一邊，順手也開了罐啤酒。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倒不太像是不敢反抗，我覺得那更像是……知道自己無法反抗？一種認命的感覺？”
“哈？那算什么？難道說是有什么人一直在威脅他嗎？是彭格列那邊的？”松田陣平坐到自己的幼馴染身邊，剛說完又果斷否定了這一可能性。“不對，那是他的幼馴染。”
星野自由不會撒謊, 也很少會選擇撒謊。不想說的事他會明確表現出抗拒回答的意向，然后或是隨便糊弄過去, 或是干脆選擇閉嘴，用沉默表示抗議。所以他說那是他的幼馴染，那就絕對是真的。而且這種事情也沒必要撒謊。
判斷他是否撒謊也很簡單。貓崽子的臉上向來藏不住事，心虛的小表情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他是和彭格列現任首領一起長大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威脅，彭格列不可能坐視不管吧？”降谷零說。
諸伏景光喝了口酒，“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他的這種思維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總不能是來自妖怪的世界吧？但是妖怪連人類的愛恨情仇都很難分清，會有這樣沉重的觀念嗎？
“就算不知道是從哪里學回來的也沒關系吧？現在給他糾正過來不就好了。”松田陣平漫不經心地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子。“任性的小鬼和悲觀主義者一點都不搭。”
“只是對他的過去越來越好奇了。”諸伏景光再次輕嘆一口氣。“萩原，松田，他以前有跟你們提過些什么嗎？”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認真回憶了一下，最終不約而同地搖搖頭。后者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倒是說過自己的師父是最厲害的幻術師之類的。”
“他的原生家庭，哪怕一點點都沒有提過嗎？”諸伏景光抱著一點希望看向兩人。
雖然說知道星野自由自然是不可能告訴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有關貓妖的事的，但是不提及這一部分，至少父母是什么樣的性格、小時候對自己如何——這之類的應該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吧？而且以萩原研二的溝通技術來說，在剛認識聊天的時候偶爾提到一兩句也不奇怪。
兩個人卻是遲疑了一瞬，互相對視一眼。最后還是松田陣平慢吞吞回答他：
“他曾經說過——‘我沒有父母’。”
“……？”
萩原研二在旁邊補充：“他不是和他的幼馴染一起長大嗎？這個‘一起’……大概就是住在一起的意思，有點像是被收養之類的。”
“但是他的身份信息上……”降谷零剛想說沒有收養關系，但想起那是彭格列，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諸伏景光緩慢地眨了一下眼，下意識又喝了一口酒以平復自己的情緒。“所以說，他是在小時候就被他幼馴染家收養的……？”
……那這孩子到底多大了？反正總不可能是在貓妖的幼年期就已經被他幼馴染家收養了吧？那豈不是還是只小奶貓？！
但星野自由說他沒有父母……
諸伏景光已經腦補出一只沒有父母的小貓妖懵懵懂懂機緣巧合之下順利化成人形之后，被一戶好心人家撿回去收養長大的故事了。
但這樣的話，那些奇奇怪怪的理念又是誰教給他的？他曾經說過是別人告訴他的，但自己也否認過是彭格列的人教的。憑那些觀念在他腦子里留下的印象深度來看，絕對不可能只是陌生人的隨口一句閑聊。那是他尤為信任的人。
但從時間上看，應該沒有哪個階段的長度足夠他有這種程度的接觸。
諸伏景光心事重重地喝完了剩下的一點啤酒，然后無意識捏扁了易拉罐。
“難道說，就是因為從小寄人籬下，所以才不會反抗？”松田陣平說。“始終沒有歸屬感或者安全感之類的——畢竟還是會覺得這里不是自己家、不敢任性吧？”
萩原研二表示反對，“先不提小自由現在的性格，他對他幼馴染的評價可是‘天使’哦，小陣平？如果只是普通的關系好，不會到這種程度吧？”
松田陣平撇撇嘴，不以為然。“你信不信他對景光的評價也會是這種程度？”
降谷零：“不拿自己舉例，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松田。”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想打一架嗎，金發混蛋？”
“不過那孩子看著確實挺乖的。”降谷零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會長成現在這樣的性格的話，恰好說明他的幼馴染一家都對他很好吧？”
“那他會有那種想法不就更奇怪了嗎？完全沒理由啊！”
“小諸伏，你覺得呢？”萩原研二看向許久沒出聲的諸伏景光。“他也沒有跟你說過什么嗎？”
被問到的人動作一頓，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奈奈媽媽也回來了嗎？”星野自由驚奇地看向身邊的沢田綱吉眨了眨眼。“我還以為她和家光還在哪里旅游呢。”
沢田綱吉對于自家小伙伴喊沢田奈奈會帶上“媽媽”、但是喊沢田家光卻是直呼其名這件事已經接受良好了，若無其事地解釋道：“前幾天剛回來的。應該是打算和爸爸一起回來住一段時間吧。”
“那阿綱也要回家去住嗎？”
“我就不了，還有些事要處理，回家的話還是不太方便呢。自由要回去住嗎？”
星野自由歪了歪頭，“阿綱都不回的話，那我也不回去啦。你又不在。”
雖然說沢田家的人對他都很好，但他最親近的人還是只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沢田綱吉。他不在的話，自己一個人和沢田夫婦住在一塊總感覺也很奇怪。
沢田綱吉也猜到了他會是這個答案，無所謂地笑笑。
車子一路駛向并盛町，最后停在沢田家的路口位置。不遠處就是他們小時候常去的那個小公園，如今依然是曾經那副模樣。
“到這里就可以了。”沢田綱吉溫聲對司機說。
星野自由已經先一步從左側下了車，跟貓似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再度回到這個他無比熟悉的環境，還是不由令他感到一絲激動。
“先去那里看一下可以嗎？”星野自由回過頭，指著小公園對沢田綱吉說。
沢田綱吉溫和地點點頭，“當然可以。已經和媽媽說過我們大概會是這個時間到了。”
“我記得阿綱以前還試過從滑梯上滾下去。”星野自由踩在第一級臺階上，帶著些許懷念撫摸著扶手，那上面已是銹跡斑斑，完了還不忘回頭調侃自己的幼馴染。
沢田綱吉當然也記得小時候的事，表情帶上點無奈和幽怨，首領的氣質一下子褪去了不少。“自由當時還在旁邊笑我。”
星野自由笑嘻嘻地：“后來不是也扶你起來了嘛！”
主要是一團咕嚕咕嚕滾下去的樣子太好笑了。雖然是自家好友，但他還是沒忍住。
沢田綱吉繞到滑梯側面。滑梯的下方正好能藏下一個小孩子，星野自由以前從家里跑出來之后就老喜歡躲在這，有段時間都快蹲出個坑了。
“自由以前老喜歡躲在這里。”沢田綱吉仰頭看向已經一溜煙竄上滑梯的星野自由。“問你為什么要躲在這、是不是心情不好，又總是不肯說。”
星野自由嘿嘿一笑，“咻”地滑下去。
兩個人在小公園里待了一陣就回沢田家去了。
沢田奈奈正站在門口翹首以盼，可能是因為說了他們大概這個時間會到。兩個人不免有些愧疚，趕緊迎上去。
“歡迎回家哦。”沢田奈奈笑著抱住自己的兩個孩子。
沢田家光被沢田奈奈趕出門買菜去了，打算今晚留他們兩個在家吃頓飯再走。難得一家人重新團聚，沢田奈奈還是挺興奮的。
得知他們兩個剛剛去了小公園后，沢田奈奈溫柔地笑笑，轉頭看向沢田綱吉。“阿綱，我突然想起來我還買了蛋糕來著，放在冰箱里了。你去拿出來好嗎？”
沢田綱吉應聲起身。待他走出去之后，沢田奈奈才轉過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星野自由，眼中是與沢田綱吉如出一轍的包容與柔軟。
“那時候阿綱不讓我跟你說。其實每次自由從家里跑出去的時候他都很擔心你的。”
星野自由一愣，好半天才訥訥地：“我知道的……”
“有段時間你們兩個是發生了一些矛盾嗎？我看那孩子總是躲著你。”沢田奈奈的笑容里帶上些許歉意。“雖然不知道那時候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想，綱可能只是暫時不知道應該怎么和你說話吧。”
“畢竟，從小到大他最在乎的就是你了。”
沢田奈奈伸出手，輕輕撫上星野自由的腦袋。
“我們也很在乎你哦。不管發生了什么，自由永遠是我們家的孩子。這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
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暖，星野自由怔愣了許久，視野內逐漸蒙上了一層霧氣。
……
【系統君。】
系統：【嗯？】
【……】
系統：【怎么了？】
【……】
【——我可以一直留在這里嗎？】
第50章 養貓的第二十六天
“是媽媽跟你說什么了嗎？總感覺自由后面一直心不在蔫的樣子。”
晚上吃完飯, 送星野自由回去的路上，沢田綱吉偏頭問道。
他那會兒其實已經察覺到了，沢田奈奈讓他去拿蛋糕明顯就是想支開他, 單獨和星野自由說些什么。
星野自由現在也很心不在蔫，但依然只是搖搖頭。沢田綱吉知道他是不肯說而不是沒有，不由愈發感到好奇。但星野自由不肯說, 他也沒辦法逼人開口，于是只能無奈地拍拍對方的腦袋。
“遇到什么麻煩的話要告訴我哦, 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
星野自由點點頭。
他和系統說完那句話之后，系統就沒再出過聲，甚至連平時被他氣得故意報復吵他的電流雜音都沒有出現, 不得不讓星野自由懷疑它是不是被自己氣下線了。
……不會氣到玩家當場決定結束他的這段假期、開始挑選下一個世界吧？！
異色的貓眼里瞬間閃過一絲驚慌。星野自由下意識用雙臂環住自己，強迫自己在沢田綱吉面前保持冷靜。
最近過得太舒服，他還是松懈了。有些東西是不能跟系統說的。
“怎么了, 自由？”沢田綱吉沒錯過他的異樣, 不自覺皺了皺眉, 擔憂地靠近他。“冷嗎？”
“……有一點，不過沒關系的。”星野自由努力扯了扯嘴角, 順著話作勢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哪怕不用超直感，沢田綱吉都知道肯定不是因為這個。
……等一下，難道是“玩家”那邊又有什么動向？沢田綱吉靈光一閃。
他面上不顯，只是讓司機調高了空調的溫度，然后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了星野自由身上-
【標題：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
【1L：就是說，你們誰能懂我此刻的激動】
【2L：我懂，因為我也怪激動的】
【3L：[貓貓吶喊.jpg]】
【4L：[貓貓原地跑圈.gif]】
【5L：[貓貓狂喜.jpg]】
【6L：[貓貓鼓掌.jpg]】
【7L：誰能想到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8L：這個帖子里的各位誰不是呢】
【9L：這個論壇里的各位誰不是呢】
【10L：我從開局那天就在等著了】
【11L：我從他出生那天就在等著了！！】
【12L：？樓上你是不是忘了論壇里能看到時長的】
【13L：重要嗎, 這是一種夸張手法！夸張！！】
【14L：看得出來大家精神狀態都挺好的】
【15L：我很好啊我非常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6L：我很好啊我精神狀態非常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7L：？一點進來這是什么精神病院嗎】
【18L：看得出來大家精神狀態都挺好的】
【19L：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說今天就是這個激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20L：你們讓我感到害怕了】
【……】
【55L：結果你們就這么發了幾十層樓的瘋？？？】
【56L：剛來，這里是什么精神病院論壇嗎？】
【57L：不是, 怎么就光你們這群人在這發癲了？最重要的那幾位呢？？？】
【58L：？樓上你好好嗦發！我們發癲怎么了！！】
【59L：所以那幾位大佬呢？他們才應該是最激動的那幾個吧？】
【60L：不到哇，好像前面也沒出來過吧？】
【61L：連三號親媽都沒動靜？？真難得】
【62L：沖浪達人三號親媽都不說話了，這個世界怎么了】
【63L：說不定是激動過度把網線踹掉了】
【64L 霧里看花3.0：？怎么我一上線就看到有人蛐蛐我！！！】
【65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6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7L：恭喜上面的被正主抓個正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8L：哈哈哈哈哈哈哈】
【69L：三號親媽你也來啦www】
【70L：請問三號親媽現在有何感想（遞話筒）】
【71L 霧里看花3.0：感想就是這個帖子的標題】
【72L 霧里看花3.0：誰能懂我當時聽到他這句話內心的激動啊！！！】
【73L 霧里看花3.0：當場一個尖叫雞咆哮】
【74L：尖叫雞咆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75L：笑死了】
【76L：我也尖叫雞咆哮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77L：有一種家里養的石頭終于開花了的美感】
【78L：？雖然但是，家里為什么要養石頭】
【79L：而且石頭會開花的嗎】
【80L：會啊，路邊不就有那種夾縫中生存的小花！】
【81L：……】
【82L：看得出來大家的精神狀態都挺美好的】
【83L 洛雀：……】
【84L：哎呀！五號親媽你也來了！】
【85L 霧里看花3.0：雀雀！ovo】
【86L：五號親媽好久不見！！！】
【87L：很想采訪一下五號親媽，上次下線之后回論壇補課了嗎x】
【88L：敢問五號親媽，之前上線刺激嗎hhhhh】
【89L 洛雀：哈哈，怪刺激的：）】
【90L：嚇得五號親媽今年之內都不敢再輕易上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91L：一上線：這人誰？這人又誰？？這人不是我隊友嗎為什么要打我？？？】
【92L：哦不對，是自由的隊友】
【93L：太好笑了，五號親媽和系統對臉懵逼】
【94L：系統：累了，就這樣吧.jpg】
【95L：所以五號親媽補課了嗎？】
【96L：先打住！！！現在的關鍵是自由！】
【97L 洛雀：前情提要太多了，還在慢慢補】
【98L 霧里看花3.0：雀雀！你看一眼私聊！】
【99L 洛雀：？哦哦來了】
【100L：大佬們又私聊去惹】
【101L：留我們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吃不到瓜抓耳撓腮】
【102L：所以我們是猴嗎？】
【103L：現在知道他有這個意識了，然后呢？】
【104L：交涉的條件就有了啊】
【105L：所以才說大家等了那么久其實就是在等他這句話】
【106L：可真不容易啊，孩子終于盼出頭了】
【107L：我還以為至少要等到下一個世界】
【108L：對啊，明明之前的情感值都拉滿了，就這還能忍下來】
【109L：唉，可憐的崽崽】
【110L：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想法是早就有了，只是他不敢表現出來而已】
【111L：……】
【112L：……】
【113L：……】
【……】
【123L：被你這么一說就更心酸了：）】
【124L：有一種被崽子防備了的心酸感嚶嚶嚶】
【125L：又想起當初小心翼翼討好人的那個自由[貓貓大哭.jpg]】
【126L：就是說你們非要這么熟練地捅自己一刀嗎？？？】
【127L：某種意義上，亞當教的好啊！！！】
【128L：我同意樓上】
【129L：亞當教的好啊！！！】
【130L：貓貓嘛，任性可愛就夠了，不需要這么小心翼翼地討好別人！】
【131L：那現在就等著大佬們想辦法去交涉了還是？】
【132L 洛雀：是】
【133L：哎呀五號親媽你回來了！】
【134L 霧里看花3.0：放心放心~現在把握又多一點了！】
【135L：0.0？】
【136L：0.0？】
【137L：0.0？】
【138L：總感覺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大佬們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139L：所以五號親媽對于自家崽子談戀愛了這件事有什么看法ww】
【140L：五號親媽應該是第一個見到貓崽子對象的人了吧？】
【141L：是的呢~還是面對面親眼見到的】
【142L：那倒也沒有特別面對面，人家還沒到跟前五號親媽就已經下線遁了www】
【143L：所以這算不算是見家長了？】
【144L：樓上問得好哇！】
【145L：還沒在一起就先見家長了】
【146L：沒關系，反正下一秒就在一起了，提前見家長怎么不行呢！】
【147L 洛雀：我就說那絕對不是普通的合租室友吧！！！！！！】
【148L 洛雀：系統還蒙我！還蒙我！！！】
【149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50L：五號親媽震怒！！！】
【151L 洛雀：不過有一說一】
【152L 洛雀：。算了還是不說了】
【153L：？？？】
【154L：？？？？】
【155L：五號親媽你不厚道啊！！！哪有把人胃口吊起來就跑的？！！】
【156L：有一說一說啊！！！快說個234567啊！！！】
【157L：234567】
【158L：？來人，把樓上拖出去砍了！】
【159L：所以五號親媽到底想說什么？？？是對貓崽子的男朋友有什么看法嗎？】
【160L：感覺不太像啊】
【161L：五號親媽別不說話！！快說完啊啊啊啊啊不然我得難受一個晚上！！】
【……】
【189L：看來是真的下線遁了】
【190L：。我要難受一個晚上了】-
【自由倒計時（4）】
【霧里看花3.0：@洛雀 有一說一，你剛剛想說什么？
霧里看花3.0：這里應該可以說了吧？快說快說！
霧里看花3.0：[貓貓拍桌.jpg]
洛雀：。
洛雀：有一說一
洛雀：我覺得覺醒的npc大概會不止那幾個人
洛雀：至少自由的那個男朋友……總感覺也有點那個跡象了
洛雀：那這樣一來，這個世界豈不是就完全變了個性質了？
霧里看花3.0：？？？
霧里看花3.0：小自由可真會挑人
霧里看花3.0：你確定嗎？
洛雀：只是有種感覺
洛雀：再加上我在補前面的內容的時候也發現一點
洛雀：他對自由過去的關注度不會有點太高了嗎？
洛雀：按理說系統是會自動模糊npc對于星野自由這個角色的過去、背景經歷相關的印象，或者自動腦補增加設定之類的，總之是不會過分去針對自由的身世經歷的
洛雀：但是他好像沒有被模糊掉這一點
洛雀：雖然是貓崽子自己沒注意掉了貓妖的身份馬……這個就不提了
洛雀：就算是最早把自由撿回去的沢田家都沒有追究過自由的身份吧？
霧里看花3.0：確實
霧里看花3.0：但是只憑這一點也不能確定吧？
霧里看花3.0：不過他算是這個世界另一條主線任務里的npc之一，會和這一點有關系嗎？
洛雀：但他并不算是主要npc啊，而且如果不是自由要求用一條命救他，他早就下線了吧？
洛雀：……等等
霧里看花3.0：……等等
洛雀：等等
洛雀：等等等等等等
霧里看花3.0：ok，現在能確定個百分之三十了[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