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國公夫人◎
忠叔看到并肩坐在樹上的兩人,不覺有些好笑。
年輕時他曾隨鎮(zhèn)國公一起上過戰(zhàn)場,是鎮(zhèn)國公身邊的一名親衛(wèi),對傅家忠心耿耿。后來受了傷,不能再上戰(zhàn)場,只能無奈地回京休養(yǎng),接著便成為鎮(zhèn)國公府的總管。
作為在傅家服務(wù)了一輩子的老人,忠叔自然知道傅聞宵私底下的一面,也知道世子以前也會爬樹,沒事坐在這里安靜地思考。
只是沒想到,世子居然帶著世子妃一起爬樹,這實在是……
楚少聿則呆了呆,然后摩拳擦掌,要爬到樹上去找他們。
忠叔:“……”
果然,這位瑞王世子如傳聞中那般,連屋頂都能爬,爬個樹也正常的。
只是楚少聿很少爬樹,爬了幾下沒能爬上去,差點就摔著,還是忠叔托了他一把。
郁離見狀,不好勞累老人家,和傅聞宵一起下去。
“算了,你別上來,我們下去吧!
等兩人下來,忠叔不禁看向傅聞宵,見他眉眼煦和,唇角含笑,這一刻顯然是極為放松的。
他突然笑了下。
雖然有些不成體統(tǒng),不過世子高興就好。
“楚表弟,你怎么來了?”郁離拿帕子擦手,一邊問道。
傅聞宵見她臉蛋也蹭到一些樹苔,拿帕子給她擦了擦臉,她順勢抬起臉,讓他能擦得干凈一些。
兩人的動作十分自然,忠叔看得老臉一紅,忙躬身告退。
楚少聿倒是已經(jīng)習(xí)慣這對夫妻的某些舉動,不覺得有什么,甚至覺得夫妻間就應(yīng)該這樣,等以后他娶了媳婦,他也要和他媳婦這般恩愛。
他說道:“今天休沐,過來看看你們。”
昨天他們搬家時,他就想過來幫忙的,不過傅聞宵覺得有下人在,也不需要他做什么,讓他好好當(dāng)差。
三人去旁邊的香山雅舍里稍坐。
雅舍建在山頂處,門窗敞開,清風(fēng)陣陣,遠(yuǎn)處藍(lán)天白云,室內(nèi)茶香裊裊。
楚少聿捧著一盞清茶,只覺得此時此刻,世間紛紛擾擾悉數(shù)離去,心中安定寧和,一片澄明。
“這里真好啊!彼锌卣f,“要是能長長久久地待在這里多好。”
不用去管外界的那些紛擾和繁蕪,自由自在,萬事無憂。
傅聞宵坐姿端正,飲了一口茶,問道:“你在五城兵馬司那邊怎么樣?”
“也就那樣吧!背夙矒狭讼履X袋,“平時都沒什么事,那些人不怎么搭理我,可能覺得我是個紈绔,沒什么本事吧。”
原本他以為圣人會隨便給他一個閑職,沒想到居然會讓他進(jìn)五城兵馬司,從中可見他那父王確實深得圣人的信重。
楚少聿對此沒什么感覺,他不在京城長大,也不在圣人面前露臉,圣人能記得他都多虧他父王。
反正這差事給他,他就先干著,努力地做好便是。
特別是看到那些庶兄嫉妒的嘴臉,他心里就高興,每天下衙回家,都要特地去他們面前逛一下,刺激他們。
嘻嘻,看他們氣歪了嘴卻不敢打他,還挺有趣的。
楚少聿很快就撇開這些,轉(zhuǎn)而問:“傅表哥,圣人已經(jīng)恢復(fù)你的身份,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宴請賓客?”
鎮(zhèn)國公世子歸來,除了皇帝的態(tài)度外,也要舉辦一場宴會,宣告回歸。
這都是很常見的事,就像當(dāng)初他回京,父王也為他舉辦了場宴會,將他介紹給京城里的那些人。
傅聞宵道:“等圣人的旨意下來后!
楚少聿先是一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鎮(zhèn)國公已經(jīng)去世,傅聞宵將要繼承鎮(zhèn)國公府,等圣人的旨意一下,他便是鎮(zhèn)國公。
他繼承國公府的爵位,成為鎮(zhèn)國公,屆時自然要大宴賓客。
楚少聿抬眸看他,欲言又止。
他心里突然有些為傅聞宵難過的,鎮(zhèn)國公死在北疆,聽說死前夫妻、父子皆沒能見上一面,不久后傅逍也跟著出事。
他能重回京城,恢復(fù)身份,這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所道。
楚少聿今日沒什么事,在鎮(zhèn)國公府里消磨了大半天,順便請郁離指點他的體術(shù)。
自從他領(lǐng)了五城兵馬司的差事后,白天沒那么多空余時間,便在晚上練體術(shù),并沒有間斷過,再苦再累都堅持下來。
就是每次練完,眼睛都紅了,讓祖母和母親都以為他受什么委屈。
楚少聿練完時,已經(jīng)是大汗淋漓,同時也餓得不行。
晚飯時,周氏看到楚少聿紅著眼睛,一邊兇猛地扒飯,不禁覺得好笑。
兩個孩子都看得有些愣,體貼地給他夾菜,“楚表叔,您多吃點!
楚少聿感動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覺得他們實在太乖了。
他還沒到喜歡孩子的年紀(jì),覺得孩子吵鬧,不過若是傅家這兩個孩子,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如今他已經(jīng)知道這兩個孩子和傅聞宵沒關(guān)系,他們是傅表哥的奶兄傅宇聲的遺孤。
當(dāng)年傅家出事,傅宇聲為了保護(hù)中毒的傅聞宵死了。
這兩個孩子是他留下的遺孤,傅聞宵認(rèn)他們?yōu)橹蹲又杜咨瓢仓盟麄儯彩菓?yīng)該的。這兩個孩子的情況和傅烈云差不多,也算是傅家的養(yǎng)子養(yǎng)女,掛在傅家名下。
傅家的下人都知道這事,也將他們當(dāng)主子一樣地敬重。
接下來的幾日,傅聞宵和郁離待在鎮(zhèn)國公府了解府里的事務(wù),以及傅家的一些產(chǎn)業(yè),翻看賬冊。
傅家作為傳承已久的世家大族,名下所擁有的產(chǎn)業(yè)田地不菲。
當(dāng)年傅家出事,傅家的不少產(chǎn)業(yè)都被打擊,只能將一部分從明轉(zhuǎn)暗,剩下的不是被收歸國庫,就是被人瓜分。
現(xiàn)在傅聞宵回來,老皇帝讓人將收繳國庫的東西都?xì)w還,同時還補(bǔ)貼不少。
傅聞宵甚至還看到有些是老皇帝內(nèi)庫里的東西,估計是心里有愧,所以多補(bǔ)貼了一些。
他看在眼里,沒有說什么。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當(dāng)年趁機(jī)吞噬傅家產(chǎn)業(yè)的勢力,也將這些歸還。
當(dāng)年他們都以為傅家就這么倒了,渾水摸魚,也撈了不少好處。哪里想到,傅逍居然還有歸來的一日,甚至圣人待他一如既往。
這些人生怕傅聞宵報復(fù),這段日子除了將傅家的產(chǎn)業(yè)歸還,還找了一些人當(dāng)說客,希望傅聞宵看在他們識趣的份上,將來下手輕一些。
對于這些人,傅聞宵一概不理,拒之門外。
如此也讓那些人心中惶惶,總覺得這位鎮(zhèn)國公世子在憋個大招,遲早舉起屠刀,要將他們都屠了。
郁離并不知道這些。
府里很多事都需要主子們過目,傅聞宵自然也有些忙,郁離作為國公府的女主人,也需要了解一番,不能作個睜眼瞎,什么都不懂。
夫妻倆窩在書房里,不是看賬冊,就是接見下面的管事,格外忙碌。
當(dāng)然,忙碌的其實只有傅聞宵,郁離只負(fù)責(zé)認(rèn)認(rèn)人,簡單地了解一下,不管是看賬冊、管家理事這些,都有傅聞宵。
傅聞宵知道她不愛管這些鎖碎的東西,也沒想過要拿它們來煩她,只讓她有個概念,了解一下就行。
她不應(yīng)該被束縛在內(nèi)宅,他也從來沒想過將她束縛的內(nèi)宅的鎖碎事中。
他道:“過些天,我讓母親派兩個嬤嬤過來,內(nèi)院有娘和嬤嬤她們,外院有忠叔,你不必費(fèi)心。”
郁離哦一聲,將一塊糕點遞過去,喂到他嘴里,說道:“宵哥兒,你辛苦啦!
對于他的安排,她自然沒意見。
雖然鎮(zhèn)國公府的主子不多,要管的事也沒多少,但她確實不擅長這些,讓她把持大方面就行,那些管家理事的鎖碎事兒,聽著就頭疼,也沒什么經(jīng)驗,還是別去碰了。
周氏端著茶水過來,見兩人一個忙著看府里的賬冊,一個窩在那里吃點心,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離娘,宵哥兒,辛苦了!
郁離起身,扶著她過來坐。
周氏是來和他們商量裁衣的事,府里的布料不少,得給他們多做些衣裳,等圣旨下來,屆時郁離作為鎮(zhèn)國公夫人,不僅要在府里宴賓客,而且還要參加不少宴會,這些衣物只怕要準(zhǔn)備個二三十套都不止。
京城就是這樣,貴人的牌面不能少,以免被人小瞧。
特別是郁離,很多人都對她極為好奇。
對于她的來歷,其實也沒怎么隱瞞,那些人聽說她只是南地一個鄉(xiāng)下女子時,不少人暗地里嘲笑,覺得傅逍居然落魄至此,只能娶個鄉(xiāng)下沒見識的姑娘為妻。
傅聞宵道:“娘,這事您來安排罷,我相信您!
周氏性子雖柔善,其實能力極強(qiáng),也是被公主府調(diào)、教出來的,當(dāng)年作為他的奶娘,還跟著他進(jìn)宮,在宮里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見過的人事都不少。
周氏看了眼郁離,沒有拒絕。
她也是怕郁離受什么委屈,對這些事自然十分關(guān)心。
接著傅聞宵又道:“娘,日后府里就交給您,要勞煩您多費(fèi)心,離娘不擅長這些!
周氏笑道:“我會教離娘的!
郁離瞅著她,“娘,萬一我學(xué)不會怎么辦?”這些天,她看傅聞宵怎么處理府里的事務(wù),只覺得實在費(fèi)心費(fèi)力,不是她喜歡的。
“沒事,學(xué)不會就不學(xué)。”周氏笑瞇瞇地說,“離娘喜歡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這府里有管事在呢!蹦敲炊嘞氯嗽冢睦锕懿缓靡粋宅子。
這話一聽,就是個溺愛孩子的。
在周氏心里,郁離也確實像個孩子一樣,總擔(dān)心她受委屈。
郁離聽了很高興,親昵地去挽她,“娘真好!
周氏摸摸她的腦袋,心里覺得這孩子更適合外面的世界,她是自由的。
幾日后,宮里的圣旨終于來了,傅聞宵正式成為鎮(zhèn)國公。
郁離也被冊封為鎮(zhèn)國公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
對此郁離沒什么感覺,直到發(fā)現(xiàn)一品誥命夫人還有俸祿,一年的俸祿居然不少時,總算有點真實感。
“我還有俸祿,這么多啊?”郁離驚奇。
什么都比不上那寫在冊子上的數(shù)字,冷冰冰的數(shù)字,一個個都閃爍著金錢的光輝。
傅聞宵見她捧著御賜的金冊看了又看,眼里露出笑意,“是的,喜歡嗎?”
她毫不猶豫地說:“當(dāng)然喜歡啦,錢誰不喜歡?”
這話說得很俗氣,但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喜好這黃白之物,而是覺得它們能買吃的,能做很多事。
郁離品味過乍然變富的感覺后,便讓人將圣旨、御賜金冊和一品誥命夫人的制式衣服首飾等都收起來。
這些東西進(jìn)宮參加宮宴時要穿戴的,必須要好好保存。
稍晚一些,兩人去了公主府。
見到元安長公主,郁離就先給她治療。
最近因為搬家后忙著安頓,她已經(jīng)減少給元安長公主治療,不過每天晚上沒事的話,郁離都會趁夜跑過來,給她治療一次再走。
現(xiàn)下元安長公主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大半,氣色也比以前要好許多。
因為她深居簡出,除了身邊伺候的一些心腹仆人外,旁人并不知曉她的身體情況,以為她仍是病懨懨、活不了多久。
命不久矣的元安長公主,方才能讓人安心。
元安長公主見郁離給她治療后,就坐在一旁抱著點心吃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實在是可愛得緊。
她忍不住笑了下,給她倒一杯果子露。
“謝謝母親!庇綦x咽下嘴里的點心,清清脆脆地說。
郁離坐在一旁吃東西,母子倆則商量國公府宴會的事。
這是傅聞宵成為鎮(zhèn)國公后舉辦的宴會,也是他歸來后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臉,還有郁離這位國公夫人也要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自然要重視。
對這種事,母子倆都有經(jīng)驗,只需要討論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他的自有下人去辦。
討論得差不多,傅聞宵道:“母親,麻煩您派兩個嬤嬤給兒子,兒子那里能用的人手不多!
“行!痹查L公主沒有拒絕,“我讓海嬤嬤和陳嬤嬤過去幫襯你們!
其實說是幫襯,更多的是幫忙打理鎮(zhèn)國公府,不用郁離操心。
元安長公主自然也看出兒媳婦不是那種能管家理事的宗婦,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以郁離的能力,不應(yīng)該拘在內(nèi)宅。
她若是不喜,自不必去學(xué)那些東西,將來她有更廣闊的天地。
夫妻倆離開時,從公主府里帶了兩個嬤嬤回去。
說是嬤嬤,其實她們的年紀(jì)也不算大,也就四十左右,是當(dāng)年皇太后留下來的老人,皇太后去世后,元安長公主將她們接到公主府里。
公主府的人多,兩個嬤嬤就算能干,可以做的事也沒多少。
這會兒來到國公府,國公夫人又是個不愛管事的,兩個嬤嬤總算能發(fā)揮她們的能力,將偌大的國公府打理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
對此郁離很滿意。
國公府將宴會定在三月下旬,提前幾日便將請?zhí)统鋈ァ?br />
府里的下人忙得不可開交,有兩個嬤嬤在,也是忙中有序,傅聞宵只需要把控大方向就行,郁離偶爾會關(guān)注一下,發(fā)現(xiàn)好像沒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晚上睡覺時,她還和傅聞宵感慨,“母親身邊的人都很能干!
婆婆就不必說,那兩個嬤嬤真是管家理事的能手,有些事情郁離看得糊里糊涂的,可她們只要和她說一說,她就明白了。
兩個嬤嬤雖然接手國公府的事務(wù),卻沒想過要架空郁離這位國公夫人,該讓她知道的事也會過來向她稟報,郁離居然還學(xué)到不少,發(fā)現(xiàn)也挺容易的。
傅聞宵笑道:“她們以前是外祖母身邊的宮人,跟著外祖母做事!
如果外祖母還在,或許她們會成為宮里的女官,發(fā)揮她們更多的優(yōu)勢。
可惜……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二更
第 212 章
◎宴客◎
轉(zhuǎn)眼就到鎮(zhèn)國公府宴客這日。
一大早,國公府朱紅色的大門敞開,開門迎客。
汪銜春夫妻很早就來了。
收到傅聞宵親自寫的請?zhí),不管如何他們肯定是要來的?br />
馬車抵達(dá)鎮(zhèn)國公府,兩人下車后,汪銜春先看了眼國公府門口兩尊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栩栩如生,接著是厚重的朱色大門,撲面而來的威勢,也昭示一個世家大族的氣派。
他心里有些感慨。
“我現(xiàn)在還有點不敢置信。”汪銜春小聲和夫人說,“總覺得傅賢弟還是南地里的書生!
很難將他和那位鎮(zhèn)國公世子聯(lián)系在一起。
對了,他現(xiàn)在不是鎮(zhèn)國公世子,而是鎮(zhèn)國公,這讓他更加沒什么真實感。
汪夫人神色平靜,已經(jīng)習(xí)慣丈夫的性子,倒是沒多想,問道:“怎么?”
汪銜春如實道:“也沒什么,這宅子實在是氣派,我對傅賢弟的身份有種不真實感!
甚至生起一種陌生的隔閡。
這里是內(nèi)城,周圍住的都是皇親國戚,像汪家這樣的身份,還真沒什么機(jī)會來這里。
也因此,讓他有種不真實感,好像傅賢弟不再是他的賢弟。
汪夫人失笑,正要說點什么,就見傅聞宵和郁離親自迎出來。
“汪兄、嫂子。”傅聞宵笑道,“你們來了,快進(jìn)來。”
郁離也親熱地過來拉汪夫人,“蘇姐姐,一直等著你來呢!
兩家關(guān)系好,他們在山平縣就認(rèn)識了,從南地一起進(jìn)京,其中的情份不是旁人能及的,郁離和傅聞宵待他們都極為親切。
看到傅聞宵,頓時什么陌生、隔閡都沒了,汪銜春笑是很是開心。
“傅賢弟、弟妹,恭喜你們啊!
夫妻倆向他們道喜,不管如何,傅聞宵如今成為鎮(zhèn)國公,郁離是鎮(zhèn)國公夫人,可以說是大慶朝最年輕的國公和國公夫人,就算前朝也少見,應(yīng)該祝賀他們。
郁離和傅聞宵引他們到一處花廳歇息說話。
聊了會兒,汪銜春有些可惜地說:“原本還以為,可以和傅賢弟一起進(jìn)翰林院的……”
瓊林宴結(jié)束后,按照以往的流程,狀元、榜眼和探花不必參加翰林院的館選,可以直接入翰林。
不過現(xiàn)在這情況,也沒人敢讓一個國公爺去翰林當(dāng)個從六品的修撰。
傅聞宵這些天都是閑賦在家,等著老皇帝那邊的安排,以老皇帝對他的寵愛信任,肯定不會讓他去翰林院。
汪銜春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日后想見傅賢弟可不容易。
相比起來,他更喜歡在山平縣的日子,自由自在,無事還可以去找傅聞宵探討學(xué)問。
“說這做什么?”汪夫人嗔怪了聲,對傅聞宵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昨兒沒歇息好。”
汪銜春正要開口,傅聞宵笑道:“無妨,我知汪兄之意!
他又表示,兩家乃通家之好,不管如何這情誼都不會變,日后他們隨時可以過來。
這話讓汪銜春很高興,雖然身份轉(zhuǎn)變,傅賢弟卻沒有變,仍是他熟悉的傅賢弟。
他很快就撇開那些有的沒的,兩人愉快地聊起來。
隨著時間流逝,來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傅聞宵和郁離一起去迎客。
這些客人大多都是傅家的舊故,還有諸多親戚,沾親帶故的都來了,十分熱鬧。
瑞親王府的人也來了。
瑞太妃、瑞親王夫妻和楚少聿一起過來。
見到郁離,瑞太妃便拉著她,將她好一頓夸,然后又道:“其實去年我就想過來見見你,多虧你們,聿哥兒才能平平安安地回來,真不知如何感謝你們……”
瑞太妃是先帝的嬪妃,先帝去后,皇太后作主讓那些有兒子的嬪妃出宮,由兒子奉養(yǎng),也讓母子能在宮外團(tuán)聚。
此乃善舉,那些嬪妃心里十分感激皇太后。
這些年,瑞太妃帶著體弱多病的孫子居住江南,一半原因是思念家鄉(xiāng),一半原因是為了嫡孫。
楚少聿是她看著長大的,視這嫡孫為命根子,對救了孫子的人自然十分感激。
再加上傅聞宵又是皇太后的嫡親外孫,這兩層關(guān)系加起來,瑞太妃對這夫妻倆越發(fā)的親和。
瑞王妃心里也是極為感激的,當(dāng)初聽兒子說去年回京路上遇到的事,也覺得是那些庶子要對她兒子出手。
她原本是想親自過來感謝傅聞宵夫妻,后來得知傅聞宵的身份,倒也不好貿(mào)然登門,一直拖到現(xiàn)在。
婆媳倆將郁離和傅聞宵視為楚少聿的救命恩人,對他們親親熱熱的,一臉和氣。
楚少聿也在旁歡喜地說話。
相比之下,瑞王就有些尷尬,總覺得老娘和妻子是故意不搭理他,兒子雖不是故意,但卻是個沒眼色的,都不會為父親解圍。
傅聞宵和瑞太妃他們說了會兒話,終于看向瑞王,說道:“舅舅,進(jìn)來坐罷,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瑞王客氣幾句,問道:“怎么不見元安姐姐?”
“母親的身體不好,在公主府里休養(yǎng)!
聞言,瑞王并不意外,面上露出關(guān)切之色,“元安姐姐的身體現(xiàn)下如何?”
元安長公主自從回京后,一直閉門謝客,沒人知道她現(xiàn)在的情況。
傅聞宵的神色有些淡,“還好,最近天氣暖和,她的身子也有所好轉(zhuǎn)。”
雖然他說“還好”,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元安長公主這身體只怕是好不了。
圣人也不希望她好。
一時間,瑞王都不好說什么,反倒有些同情這外甥。
圣人雖然寵愛他,卻也不愿意讓傅家繼續(xù)掌兵權(quán),明明作為鎮(zhèn)國公世子,傅聞宵卻從未去過北疆,更何況是與傅家軍接觸。
如今傅家軍由傅烈云統(tǒng)領(lǐng),雖然傅烈云是傅宗緒的養(yǎng)子,然而養(yǎng)子終歸不是傅家的血脈,這才是讓人放心的。
傅聞宵只能作圣人手里的一把刀,圣人寵愛他,卻也僅是如此。
正好傅家現(xiàn)在只剩下他一人,圣人方才能更加信重他。
不久后,福慧公主也來了。
與她同來的還有三皇子和六皇子、七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都沒來。
五皇子其實是想來的,不過前幾天,傅聞宵進(jìn)宮一趟,在老皇帝面前不經(jīng)意提了一句去年書畫會的事,于是五皇子就被生氣的老皇帝禁足。
聽說這事,那些皇子并不意外。
至于八皇子,他是絕對不愿意和傅聞宵待在一起,更不用說參加他的宴會。
這會兒,三皇子等人暗暗打量郁離。
傅聞宵進(jìn)京時,他們得到消息后,就派人去柳文巷那里盯梢,對她有個大概的了解,來自鄉(xiāng)下,容貌不錯,但很能吃。
此時看到她,發(fā)現(xiàn)她并不像他們記憶里的那種粗陋的鄉(xiāng)下女子,精致秀麗的容貌,纖瘦的身段,看著柔柔弱弱的,頗惹人憐惜。
三皇子等人都有些意外。
;酃饕姷接綦x,高興地說:“離娘,好久不見啦。”
她親熱地拉著人,當(dāng)眾表達(dá)出對她的喜愛之情。
三皇子驚訝地道:“福慧,你和表弟妹認(rèn)識?”
皇子們和傅聞宵是嫡親的表兄弟,不管如何,身份擺在那里,他們要稱郁離一聲表弟妹。
他們今天過來,也是以親戚的身份來的。
福慧笑瞇瞇地說:“是啊,我去探望元安姑姑時認(rèn)識的,我很喜歡離娘呢!
她并不提元宵那晚被郁離所救之事。
當(dāng)時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酃鞅蝗司攘耍朗怯綦x救她的人很少。
聞言,郁離看她一眼,便見;酃鞒约赫A讼卵劬Α
三皇子等人卻有些驚異,覺得福慧公主莫名其妙。
她以前不是一直嚷嚷著要嫁傅逍嗎?說傅逍那張臉最讓她喜愛,她應(yīng)該討厭傅逍的妻子才對。
怎么這會兒看起來,她似乎還挺喜歡傅逍的妻子的。
“你們看我作甚?”;酃髡f,“離娘長得這么好看,我喜歡她不是應(yīng)該的嗎?”
眾人:“……”
三皇子等人面上的神色有些微妙。
他們想了想,發(fā)現(xiàn);酃魃磉吽藕虻娜耍还苣信松己懿诲e,原來她不僅喜好美男子,居然也喜好漂亮的姑娘。
這實在是……
福慧公主不管他們怎么想,拉著郁離親熱地說話。
最后因為郁離要去迎接客人,只能依依不舍地放開,巴巴地說道:“離娘,等你忙完,咱們再一起說說話。”
郁離應(yīng)一聲,看起來極為冷淡,就算對著公主,也沒有任何局促、諂媚之態(tài)。
眾人心中驚訝,難免高看她一眼。
這位國公夫人似乎和他們所想的不一樣,她雖是鄉(xiāng)下女子,可不管容貌、氣度都極為出眾,與傅聞宵站在一起,堪稱郎才女貌,如一對璧人。
;酃鹘z毫不在意郁離的冷淡,在她心里,像郁離這樣的能人異士,有點脾氣是應(yīng)該的。
其他人并不知她心中所想,特別是三皇子等人,看她拉著個女人撒嬌,實在受不住,覺得福慧公主有病。
嫁不成傅逍,她居然想撬傅逍的墻腳。
等傅聞宵他們離開,三皇子說:“;郏阌浦c,別惹傅逍生氣!
六皇子笑吟吟地說:“三哥,傅逍不至于如此小氣。”
七皇子沒作聲,安靜地坐在那里喝茶。
福慧公主哪里不知道他們誤會了,她沒有解釋,挨坐在水榭的欄桿前,看著湖里的游魚,說道:“國公府的景色真不錯,這么多年都沒什么變化!
她抓起下人準(zhǔn)備的魚食,朝湖里灑去。
一群五顏六色的錦鯉游過來,紛紛搶食。
不久后,三皇子等人聽說姚老夫人來了。
“姚老夫人?她怎么來了?”眾人等人俱是一愣,心里難免多想。
來匯報的人說:“聽說姚老夫人這幾年南下探望生病的姐妹,在南地那邊與鎮(zhèn)國公夫人相識,兩人私交甚篤!
聞言,三皇子等人心弦一松,爾后又有些吃驚。
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沒見識的鄉(xiāng)下姑娘,還是個超級能吃的飯桶,現(xiàn)下看來似乎不僅如此。
姚老夫人作為帝師姚正謙之妻,身份不一般,是個極為挑剔的人,能入她眼的姑娘很少。
郁離居然與她有私交,可見這姑娘并不是一無是處。
不過只是女眷間的相交,倒也不算什么,三皇子等人沒有太在意,唯一的想法,就是傅逍這妻子好像有些蠱惑人心的本事,瞧瞧;酃鞅凰猿墒裁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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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離扶著姚老夫人過來時,花廳里正在說話的女眷紛紛起身。
不說姚老夫人的身份,就是她現(xiàn)在這年紀(jì),也當(dāng)?shù)帽娙巳绱司粗亍?br />
瑞太妃和姚老夫人有些交情,看到她就笑呵呵地說:“阿姚,你怎么來了?”
“我和離娘這孩子認(rèn)識,這樣的好日子,肯定要過來的。”姚老夫人笑著拍拍郁離的手,“這孩子我很喜歡,她是個好的,以前不知道她的身份時,還想著收她為義女呢。”
周圍的人吃了一驚,姚老夫人居然還想收鎮(zhèn)國公夫人為義女?
雖然聽著像是開玩笑,但這也能看出她對郁離的喜愛。
眾人又看了看站在那里的郁離,她的話并不多,安安靜靜的,縱使一身雍容華貴的穿著打扮,亦不像那些八面玲瓏的世家宗婦,反倒像個惹人憐惜的小姑娘,忍不住想護(hù)她幾分。
聽說鎮(zhèn)國公世子回京后,眾人不免關(guān)注幾分。
后來得知他已經(jīng)娶妻,妻子是南地人,還是個鄉(xiāng)下人。
沒見著人之前,很多人都將她當(dāng)成那些粗陋的鄉(xiāng)下女子看待,縱使知道能讓傅逍看上的人,定然不差,但出身擺在那里,仍是下意識地輕視幾分。
然而見著人后,發(fā)現(xiàn)情況好像不太一樣……-
郁離將姚老夫人送到花廳,又陪著坐了會兒,得知有客人過來,她便起身。
她朝兩位老人家道:“姚老夫人,瑞太妃,我先失陪。”
“去吧。”
兩位老人都笑呵呵的,神態(tài)親切,甚至有些憐惜她。
元安長公主身體不好,這鎮(zhèn)國公府沒個長輩幫襯,她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忙來忙去,要招待這么多客人,難免忙不過來。
也多虧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能干,經(jīng)驗也足,還有元安長公主派來的嬤嬤鎮(zhèn)著,倒也能應(yīng)對一二。
不久后,郁離帶著莫家的女眷過來。
莫玉嬋的祖父是吏部尚書,她和忠勇伯的嫡長子定親,聽說婚期就在四月份,極受矚目。
見莫家人居然也來了,雖然來的只是莫玉嬋母女倆,仍是讓人好奇。
等眾人得知,郁離和吏部尚書的孫女莫玉嬋是閨中好友時,都忍不住開始懷疑。
這鎮(zhèn)國公夫人真的只是個鄉(xiāng)下女子嗎?她認(rèn)識的人未免太多了,一個個和她的交情居然還很不錯。
如果說因為她是鎮(zhèn)國公夫人之故,大伙兒對她客氣幾分,那還算正常。
可這會兒看來,這些人分明就是為她本人而來。
至此,今日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收回心里的輕視,開始好奇起來,也不知道鎮(zhèn)國公夫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讓這么多人都對她如此喜愛。
另一邊,莫玉嬋拉著郁離,小聲說:“離娘,恭喜你啊。”
得知傅聞宵居然是那位鎮(zhèn)國公世子時,她也嚇了一跳,不過這并不影響什么,她和郁離之間是始于救命之恩,就算傅聞宵是鎮(zhèn)國公世子也不會改變什么。
今日她和母親過來,是為了給郁離撐面子的。
京中踩低捧高的太多了,莫玉嬋怕有人覺得郁離是鄉(xiāng)下女子,輕視她,給她難堪。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好像是她多慮了。
莫玉嬋不僅沒有覺得失落,反而為郁離高興,覺得是應(yīng)該的。
離娘那么厲害,大家喜歡她,不是正常的嗎?
第 213 章
◎馬王◎
傍晚,客人悉數(shù)離開。
傅聞宵和郁離將最后一位客人送走后,鎮(zhèn)國公府的大門關(guān)上,熱鬧了一天的鎮(zhèn)國公府再次恢復(fù)寧靜。
夫妻倆手牽著手,走在夕陽下寧靜的園子里。
鎮(zhèn)國公府有一個修建得很漂亮的園子,花木蔥籠,繁花似錦,景色怡人。
兩人沿著楊柳拂岸的湖邊走,落日的余輝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鎏金似的金輝。
“阿離,今天辛苦了!备德勏,為她拂去落到頭發(fā)上的柳絮。
“還好吧!庇綦x覺得并不辛苦,“有海嬤嬤、陳嬤嬤幫忙,我只是去迎一下客人,沒有費(fèi)什么心!毕氲绞裁,她又加了一句,“就是我不太會說話,那些人好像很尷尬的樣子!
回想今天來的客人,像;酃鬟@種自來熟的還好,瑞太妃、姚老夫人、莫夫人母女等人都是相熟的,并不在意她的寡言少語,而那些不熟悉的,甚至以前都沒見過的,根本不知道和她們說什么。
既然不知道說什么,她就不說了,不必為難自己。
郁離從來不為難自己,但也知道與人社交時,沒話說挺尷尬的。
她還記得那些人當(dāng)時勉強(qiáng)的模樣,她們當(dāng)時一定很尷尬吧。
傅聞宵臉上的笑容微斂,說道:“抱歉,讓你受累了!
她的性子本就不適合當(dāng)一個大家族的主母、宗婦,可是因為他的緣故,她要接觸這些,甚至要學(xué)這些送往迎來的事,違背自己的意愿……
這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沒什么啊。”郁離道,“反正尷尬的又不是我。”
只要她不尷尬,別人尷尬對她而言不痛不癢。
然后她又問:“會給你帶來麻煩嗎?”
她自己沒所謂,不過這人還要和那些朝臣打交道,對他可能會有些影響吧。
“不會!”傅聞宵肯定地說,“圣人偏愛我,不管你做什么,他們不敢有什么意見!
在這皇城里,圣寵就是最大的倚仗,只要皇帝偏愛你,便可以為所欲為。
不管他做什么,宮里的老皇帝護(hù)著他,無人能動他。
同理,作為他的妻子,在世人眼里,夫榮妻貴,那些人只有敬著她、捧著她的份,就算她做得不對,也沒人敢當(dāng)眾指責(zé)。
更何況,今兒有瑞太妃、瑞王妃和姚老夫人等身份貴重的女眷鎮(zhèn)著,明擺著要護(hù)著她,哪個敢不識趣地說什么?
這些人都是為她而來,心甘情愿地護(hù)她。
傅聞宵雖然一直在男客那邊,心里卻惦記著女客那邊的事,擔(dān)心有人會給她不愉快,時不時會找人詢問一下,也知道那邊的情況。
對此他心里是高興的,知道那些人是真心喜歡她,由衷地感到榮幸。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需要人保護(hù)的弱女子,也不需要自己護(hù)著她,反而她護(hù)自己良多。
郁離放心了,嘴里說道:“我也不會做什么啦,就是她們偶爾抱怨我故意晾著她們,說我是鄉(xiāng)下來的,做事不夠周全!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的,第一次做這種事,她又不會說,給客人的感覺就是招待不周,故意晾著人。
那些人當(dāng)面自然不敢說什么,背地里難免會抱怨。
只是她們不知道,她的聽力非常好,將她們的抱怨都聽進(jìn)耳里。
甚至她還聽到,有人說是不是傅聞宵看中她這張臉,才會娶她這種一無是處的村姑。
郁離當(dāng)時聽得一愣一愣的,覺得那些人好會說啊。
不過后來客人多起來時,她忙得不可開交,發(fā)現(xiàn)漸漸地說這種話的人也沒了。
傅聞宵道:“沒關(guān)系,哪個抱怨的,你記下來,日后不與她們往來便是!
以鎮(zhèn)國公府的地位,只有旁人討好她的份,不需要她去討好別人。
傅聞宵也慶幸,幸好自己的身份不算低,能讓她在面對那些誥命夫人時,不必與她們太過客氣,或者讓她去討好人,他不想她受那樣的委屈。
她也不該受這種委屈。
兩人一邊慢悠悠地散步,一邊聊著今天宴會的事,直到時間差不多,方才回去歇息。
**
宴會過后,日子又恢復(fù)平靜。
傅聞宵開始忙碌起來,早出晚歸,每天仿佛有忙不完的事,忙的都是老皇帝交給他的一些差事。
有時候不忙時,老皇帝還會招他進(jìn)宮伴駕,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宮里落鑰方才回來。
郁離起初還會問兩句他在做什么,后來便不問了,因為她也有事要做。
除了去公主府給元安長公主治療外,她還要順手收拾街上那些地痞流氓,最近這段時間已經(jīng)整頓了一個區(qū)域,手下的小弟收服不少。
除此之外,郁離最近還發(fā)現(xiàn)一伙人販子。
其他的還好,人販子這種是絕對不能忍的,不過她發(fā)現(xiàn)的這伙人販子只是一些小嘍啰,他們知道的并不多。
為了釣出大魚,只能暫時按捺著沒有動。
郁離想了想,去找楚少聿,和他說這事。
“居然有人販子?”楚少聿大驚后就擼起袖子,“在哪里?咱們?nèi)ヅ浪麄儯 ?br />
郁離道:“只是一些小嘍啰,他們這里問不出什么,還得派人繼續(xù)盯著,這事還得麻煩你幫忙。”
楚少聿馬上拍胸口保證,這事交給他沒問題。
他現(xiàn)在是五城兵馬司東城的副指揮使,手下有一些人手,最近他帶著這些人吃吃喝喝,還真收服好些下屬。
雖然不少人覺得他是紈绔,看不起他,故意將他晾著。
但不得不說,有時候紈绔帶著下屬們一起吃喝玩樂時,很容易拉近感情,楚少聿也伺機(jī)收服一批人為他所用。
正是如此,郁離才會找他幫忙,讓他派人暗中去查這事。
還有她打服的那些地痞流氓,雖然他們不干正事,不過消息卻十分靈通,也讓他們幫忙盯著,遲早能將那些人販子都揪出來。
晚上,傅聞宵回來時,郁離順嘴和他說這事。
傅聞宵忙了一天,面有疲憊之色,問道:“阿離,需要我讓人幫你嗎?”
“可以。”郁離點頭,若是其他的還好,人販子這種,當(dāng)然是越早清理越好,省得會有更多的孩子和婦女受罪。
傅聞宵見她沒拒絕,露出笑容,將人抱在懷里,臉靠在她的肩頭,像是在歇息,身上透著一股難言的疲憊之色。
郁離問:“很累?”
“還好!彼p聲說,“你給我抱一會兒,就不累了。”
郁離直接給他輸了些異能,“這樣呢?”
傅聞宵無奈地嘆氣,他只是想抱抱她,并不是真的累得要她給他輸異能,異能雖然好用,但他更希望這東西用在她自己身上。
“阿離,你對自己好點!彼踔哪槪┦孜撬
郁離哦一聲,她對自己挺好的啊,異能都是先緊著自己用,才會去給他治病。
現(xiàn)在她的身體健康,每天雖然忙,卻也沒他忙,都是精力十足的,異能除了給公主婆婆治病外,放在那里也是浪費(fèi),給他點也無妨。
而且,她總覺得他的身體還沒好,為了讓他未來能活久一點,還是繼續(xù)給他治療吧。
**
傅聞宵連續(xù)忙了大半個月,終于閑下來。
這日,他從外頭回來,興沖沖地過來找郁離:“阿離,你跟我來!
“作什么?”郁離疑惑地看他,任由他拉著自己出門。
兩人來到郊外的一處馬場。
已經(jīng)有馬場的官員等在那兒,見到他們,對方過來行禮,恭敬地道:“見過鎮(zhèn)國公、國公夫人。”
傅聞宵問道:“那匹馬王呢?”
“在那邊!
隨著馬場官員指過去,郁離看到一群駿馬從遠(yuǎn)處的樹林里奔馳而來。
其中有一匹黑馬最為突出,它比周圍的馬都要高大健壯,身軀矯健,一馬當(dāng)先,陽光下,那棕黑色的鬃毛飛舞,格外漂亮。
郁離對動物沒什么研究,她所在的末世已經(jīng)沒有正常的動物,只有異種和污染物,一個個都不能稱之為動物。
來到這個世界,因為她的體質(zhì)關(guān)系,算是動物絕緣體,根本沒動物愿意親近她,這種情況下,她自然也不會特地去關(guān)注那些動物。
雖然不關(guān)注,不過對這些動物,她都是帶著一種欣賞的心態(tài)去看的。
只要它們是正常的動物,不是變異的,她都喜歡。
隨行在一旁的馬場官員指著那匹矯健的黑馬,說道:“國公爺,這匹黑馬是西北那邊的部落送過來的,它的性子非常烈,是野馬群中的首領(lǐng),被稱為馬王,一般人難以降服!
馬場官員以為,傅聞宵想親自馴服這匹黑馬。
傅聞宵望著奔馳而過的馬群,朝官員道:“你下去罷,不必在這里候著!
官員應(yīng)了一聲,躬身告退離開。
很快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傅聞宵和郁離。
見郁離目不轉(zhuǎn)眼地盯著馬群,他心思微動,問道:“阿離,你喜歡馬?”
“喜歡!”郁離毫不猶豫地說,“只要是正常的動物,我都喜歡。”
傅聞宵有些疑惑,什么叫正常的動物?那不正常的動物又是什么樣的?
他將心中的疑惑壓下,說道:“阿離,這匹馬王給你當(dāng)座騎,如何。”
郁離的注意力終于從馬群拉回來,驚訝地看他,“給我?”
他嗯一聲,“最近西北的部族上貢一群野馬,聽說有一匹馬王,我便去找舅舅,讓他將馬王送給我!
“普通的馬見到你就跪下,不知道這馬王怎么樣。”他笑著說,“馬王的性子烈,要是能承受得住,日后你也能有個坐騎,不必出行總是坐馬車!
坐馬車到底不如騎馬出行方便。
郁離總算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的驚喜自是不必說。
她又有些遲疑,“能行嗎?”
她對這個世界的正常動物都不太有自信,怕自己一靠近,馬王也得跪下來,不肯馱她。
傅聞宵朝她笑了笑,鼓勵道:“試一試也沒什么。”想到什么,他繼續(xù)道,“我記得在青石村時,那些下山的野豬在你靠近時都會被嚇走,還有屠老大養(yǎng)的狼狗,也能夾著尾巴躲起來,可見性子越烈的動物,越不會屈服!
經(jīng)他這么說,郁離也想到這回事。
在她看來,好像都沒差,所以她對這些一直沒怎么在意,畢竟當(dāng)時她也沒想過要馴服動物。
現(xiàn)在傅聞宵特地去向老皇帝討了一匹馬王送給她,倒是可以試一試。
馬場很大,馬群到處奔馳。
傅聞宵翻身坐在一匹馬背上,手持韁繩,追趕著那群馬,將它們驅(qū)趕過來。
等馬群再次奔馳而來時,郁離突然躍起,朝著馬群靠近。
當(dāng)她的腳踏在一匹馬的背上,那馬的身體一歪,直接癱軟在地,周圍靠得近的馬的反應(yīng)都差不多。
奔馳的馬群就像遇到天敵,紛紛軟倒。
這一幕非常神奇,如果有人看到肯定會震驚不已。
傅聞宵騎坐在馬背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不管看多少次,同樣也為之震撼。
終于,郁離來到最前頭的那匹馬王附近。
馬王的速度非?,然而全速之下的郁離的速度居然比它更快一些。
她飛身躍起,落到馬背上。
傅聞宵下意識地抓緊韁繩,緊緊地盯著。
奔馳中的馬王瞬間停下,甚至身體因為慣性往前趔趄,不過到底站住了。
它沒有像其他的馬那樣癱軟在地,但也沒有再動,安靜地站在那里,若是仔細(xì)看的話,能看到它的四肢微微地顫抖著,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天敵。
郁離站在馬背上,低頭看著腳下的黑馬。
它頑強(qiáng)地站著,光是如此,已經(jīng)看出它的不凡。
好半晌,她慢慢地坐下,伸手拍了拍緊繃的馬腹,想了想,摸著它的腦袋,給它輸了些異能。
充滿生機(jī)的異能輸入,黑馬明顯精神不一樣,只見它身體的肌肉又顫了顫,然后朝前走了幾步。
郁離有些驚訝,爾后了然。
末世的異能者身上會散發(fā)一種強(qiáng)大的磁力場,這種磁力場會讓敏感的動物本能畏懼,無法動彈,越是柔弱的小動物,越容易被震懾。然而生命異能又是一種充滿生機(jī)的力量,會讓動物感覺到舒服,本能地親近。
黑馬一邊被她震懾,一邊又被生命異能吸引,漸漸地安靜下來。
好半晌,傅聞宵騎著馬靠近。
他看著那匹悠閑地低頭啃草的馬王,雖然它沒怎么動,但至少它沒有癱軟在地,算是個好的開始。
“阿離,看來可以的。”傅聞宵笑道,“日后你多與它相處,讓它習(xí)慣你的……力量。”
像這樣的烈馬,一般人難以馴服。
對郁離而言,就怕它不夠烈,承受不住她身上的震懾。
現(xiàn)在好啦,不愧是野馬的首領(lǐng),被稱為馬王,再與它多磨合,便能給她當(dāng)坐騎,日后她出行就方便許多。
郁離跳下馬背,摸了摸黑馬。
黑馬被她撫摸時,明顯想要避開,不過很快又忍住了,由著她繼續(xù)摸。
“宵哥兒,這馬真好!庇綦x高高興興地說。
看到別人騎馬而行,她其實是羨慕的,這年代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馬,她自然也想弄一匹馬。
現(xiàn)下這匹馬王雖然還不能載著她奔跑,不過以后應(yīng)該可以。
見她高興,傅聞宵心情也很愉悅。
他翻身下馬,朝黑馬走過去,剛靠近時,黑馬就朝他噴氣,像不是高興他的靠近,等郁離伸手拍了拍它,它又默默地縮回腦袋,繼續(xù)低頭啃著地面的草。
傅聞宵有些忍俊不禁,特別是發(fā)現(xiàn)那面地都要被它啃禿時,哪里看不出它此時外強(qiáng)中干。
雖是馬王,在郁離面前還是有些撐不住。
“這是宵哥兒,你別對他噴氣。”郁離對黑馬說。
黑馬的四蹄默默地動了動,往旁移了移。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二更
第 214 章
◎悔恨◎
在郁離得到一匹馬王時,關(guān)于傅聞宵高中狀元的消息終于傳到南郡省。
省城這邊是最先得到消息的。
南郡省的巡撫袁崇山看到從驛站送過來的消息時,絲毫不意外,甚至和身邊的管家笑道:“我早就知道,以傅世子的才華學(xué)問,六元及第是應(yīng)該的!
這位可是從小就和那些皇子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被大儒教出來的,連帝師都曾夸過他的才學(xué)。
傅逍當(dāng)年可是一直力壓那群皇子,可見其有多優(yōu)秀,優(yōu)秀到不少人暗嘆可惜,為何此子不是皇子。
若傅逍是皇子,或許如今京城的局勢就沒這么亂。
袁崇山心里也暗暗可惜。
不過也不算太可惜,他雖不是皇子,卻是元安長公主之子,若是元安長公主能……
袁崇山暗嘆一聲,也不知道元安長公主的身體如何。
如今傅逍已經(jīng)回京,希望元安長公主的身體能繼續(xù)支撐下去,轉(zhuǎn)危為安。
袁崇山看過驛站送過來的消息后,讓人將傅聞宵被欽點為狀元的消息傳出去。
很快,省城的讀書人也知道傅聞宵高中狀元的事。
而且還是六元及第。
這可是大慶朝第一個六元及第,可想而知有多讓人驚喜,特別是傅聞宵還出自南郡省。
南郡省作為大慶朝最南邊的一個省,素來被當(dāng)作未開化之地,有一股蠻橫的風(fēng)氣,這里的文風(fēng)不如江南那邊鼎盛,素來被人瞧不起。
南郡省的讀書人都樂瘋了。
現(xiàn)在還有誰敢說南郡省是蠻橫之地,嘲笑他們未開化?一個六元及第的傅聞宵就能打他們的臉。
在省城做生意的郁金也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驚喜不已。
雖然她知道姐夫的學(xué)問很好,但有多好卻沒個準(zhǔn)確的概念,哪里想到,姐夫居然高中狀元。
高興的郁金大方地給店里的姑娘們漲月薪,同時宣布店里的商品打折,以作慶祝。
不僅是郁氏胭脂坊,省城很多商鋪酒樓等都在打折,說要慶祝南郡省的士子高中狀元,還是六元及第。
對于整個南郡省而言,都是喜事一樁。
同樣來省城幫忙的郁銀、郁珠和孫芳娘都很驚喜。
當(dāng)天晚上,姐妹幾個聚在省城的房子里,備上一桌好酒好菜,坐在一起慶祝了一番。
她們喝著桃花酒,吃著菜,聊起在京城的郁離等人。
“二姐,大姐的信來了嗎?”郁珠一臉期盼地問。
自從郁離去京城后,每個月都會寄信過來,和妹妹們說她在京城里遇到的事。
郁金姐妹也不忘記給她回信,姐妹幾個雖然分隔兩地,書信卻是一直未曾斷過。
不過到底路途遙遠(yuǎn),有時候信會準(zhǔn)時到,有時候會延遲一些。
這個月的信一直未見過來,郁珠和郁銀心里都惦記得厲害。
郁金道:“還沒到,可能是在路上耽擱了吧!
送信的是傅家的人手,一般沒什么事的話,信都會準(zhǔn)時到的,不會輕易遺失。
郁金心里很清楚,雖然大姐和姐夫他們?nèi)チ司┏,但這邊仍有傅家的人手在,暗地里庇護(hù)他們。
半年間,她又將生意擴(kuò)大一倍,已經(jīng)組建自己的商隊,并未遇到多少波折。
郁金并不蠢,事情太過順利,哪里不知道有人在暗中幫助他們,為他們打點。
除了傅聞宵外,她想不出還有誰。
當(dāng)日傅家過來幫忙的那些人手,一個個都非常能干,郁金和他們學(xué)到很多,心知傅家不簡單,或許并非北地的行腳商。
兩日后,郁離的信終于到了。
收到信后,郁金第一時間打開看起來,等看完后,她整個人都呆在那里,仿佛人都傻了。
郁銀和郁珠也急著看信,見她呆立不動,不免有些急:“二姐,怎么啦?”
這時,郁珠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接過信,一個字一個字地看起來。
郁銀雖然也急著看信,并未和小妹搶,按捺住心中的急切,等小妹看完她再看。
孫芳娘走過來,推了郁金一下,擔(dān)心地問:“阿金,發(fā)生什么事?不會是離娘那邊出事了吧?”
郁金回過神,看向在場的姐妹們,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干澀。
“其實也沒什么事!彼卣f,“大姐說……”
“什么?!姐夫是鎮(zhèn)國公世子?!!”
郁金的話還沒說完,郁珠的聲音就徒然響起,像驚雷一般。
霎時間,現(xiàn)場一片安靜,孫芳娘和郁銀都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郁珠也懷疑自己看錯,她轉(zhuǎn)頭看向郁金,不確定地問:“二姐,是不是我認(rèn)錯字了?上面不是這意思?”
她的年紀(jì)還小,雖然也跟著一起認(rèn)字,但認(rèn)的字不如姐姐們多,或許是她認(rèn)錯字了。
郁金說:“你沒認(rèn)錯,信上就是這么寫的!
她的聲音有些飄忽,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看著有些傻傻的。
這兩年的歷練,已經(jīng)很少有什么事能讓她神思不屬,今兒這事倒讓她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應(yīng)。
這實在太出乎意料。
姐夫居然是鎮(zhèn)國公世子?
雖然身處南地,她也聽說過鎮(zhèn)國公府,知道傅家世代守衛(wèi)北疆,抵御北狄部族南下。幾年前鎮(zhèn)國公傅宗緒的死訊傳到南地時,不少人都為他可惜,就連平百民姓聽后,都忍不住感慨。
郁金從來沒想過,自己家居然會和北疆的那位鎮(zhèn)國公扯上關(guān)系,姐夫是鎮(zhèn)國公府的世子。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在場的幾個姑娘們面面相覷,都被這消息震住,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應(yīng)。
好半晌,郁金道:“咱們先回山平縣!
“啊?”
“姐夫是鎮(zhèn)國公世子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只怕過段日子這消息也會傳過來!庇艚鹄潇o地說,“我們得先回山平縣盯著,以免有人借姐夫的身份鬧事!
驛站的消息大多都是先傳緊要的,所以只將傅聞宵高中狀元的消息傳過來,反倒是像傅聞宵是鎮(zhèn)國公世子這事會延后一些。
當(dāng)然,就算那些官員收到這消息,也不會主動透露出去,因為沒必要。
這個消息最后更有可能是那些南來北往的商隊,或者從京城歸來的士子帶回來。
孫芳娘也明白了什么,點頭道:“阿金說得對!
郁銀和郁珠還有些糊涂,不過她們都聽姐姐的,既然二姐這么說,那就先回去。
兩天后,姐妹幾個回到山平縣。
山平縣這邊也得到傅聞宵高中狀元的消息,這些天,青石村十分熱鬧,一批又一批的讀書人跑到青石村,說要瞻仰傅狀元曾經(jīng)居住之地。
就連疏影巷的房子也成為那些讀書人踏足之地,幸好有衙役盯著,那些人方才沒有翻墻。
葛衙役等人沒想到這些讀書人如此瘋狂。
這房子是離老大買的,就算離老大進(jìn)京,目前不住在這里,也不能讓人隨便闖進(jìn)去,他們得幫離老大看好房子。
對于傅聞宵高中狀元這事,葛衙役等人心里也是激動的。
日后離老大就是狀元夫人,她成為官夫人,對他們這些跟隨她的人自然也有好處。
就是不知道離老大什么時候回來,不管如何,他們都得為離老大守好房子。
整個山平縣都因為這消息熱鬧無比。
山平縣的人皆是與有榮焉,他們縣居然出了個狀元,對于那些百姓而言,這事能吹一輩子。
更不用說和傅聞宵相處過的人,就像中大獎似的,逢人就說自己曾經(jīng)和傅狀元說過什么話,每每會引來不少人的駐足聆聽,讓說的人更加起勁。
張記肉鋪里,張復(fù)等人得知這消息,也是十分驚喜。
屠老大還特地去軍營那邊,將這消息告訴在軍營里操練士兵的宣懷卿。
宣懷卿神色平靜,說道:“以傅逍之才,中個狀元不是應(yīng)該的嗎?”然后又說,“我前兩天剛得到消息,聽說傅逍已經(jīng)恢復(fù)身份,估計現(xiàn)在都是鎮(zhèn)國公了。”
宣家雖然身處南地,卻也派人關(guān)注京中的局勢。
幾天前宣家也得到京城那邊的消息,遠(yuǎn)比其他人知道的要早、要全面。
他知道,鎮(zhèn)國公府現(xiàn)在只剩下傅逍一人,他將會繼承國公之位,成為鎮(zhèn)國公。
宣懷卿的神色有些復(fù)雜。
不管是他的父親,還是鎮(zhèn)國公傅宗緒,都是死在戰(zhàn)場上的。
只是他的父親是在和敵人交戰(zhàn)時戰(zhàn)死的,傅宗緒的死卻充滿蹊蹺,雖然對外宣布是被北狄人殺死的,可他們得到的消息,似乎又不止如此。
宣懷卿想到前陣子祖父和他說的話,心中不寒而栗。
如果傅宗緒的死真的和京城里的那位圣人有關(guān)……
屠老大愣了下,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那離娘豈不是國公夫人?”他摸了摸腦袋,“以后還能找離娘一起去剿匪嗎?”
不僅剿匪,還有出海打倭寇的事,他還想著以后叫上郁離呢。
在屠老大心里,不管郁離的身份變成什么,都將她當(dāng)成青石村的郁離,就像他的妹子,做什么都沒忘記她。
宣懷卿聞言,也有些糾結(jié),“應(yīng)該能吧?”
以郁離這樣的本事,要是被束縛在京城,束縛在后宅之中,那實在可惜。
想到這里,他有些憤憤不平,“什么國公夫人,壓根兒就配不上郁姑娘,她將來當(dāng)將軍都使得,傅逍真是連累了她。”
要不是礙于傅聞宵的身份,他們早就將郁離剿匪的事上報,以她的本事、立下的功勞,給她封個將軍都使得。
但這事不行。
不管是宣老將軍,還是慶安府的知府,或者是南郡省的巡撫,都默契地將之按下不表,沒人提起郁離在南地這邊做了什么。
現(xiàn)在的時機(jī)不妥,若是讓圣人,甚至那些皇子知道郁離在南地所做的事,只怕會千方百計想除去她。
鎮(zhèn)國公世子傅逍不需要有這么能干的妻子。
傅逍永遠(yuǎn)只能為孤臣。
屠老大瞅著他,說道:“少爺,話不能這么說,總不能讓他們夫妻和離吧?”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人家夫妻感情好,讓他們和離就過分了。
“我可沒這么說!”宣懷卿道,“但不可否認(rèn),傅逍確實連累她,害得她立下的功勞都不能上報!
屠老大雖然覺得有道理,但也不能這么附和,他寬慰道:“沒事,來日方長,日后還有機(jī)會呢。要是哪天離娘的功勞大到都壓不住,想必圣人也會破例的吧?”
他沒有說的是,聽說皇帝的年歲已經(jīng)很大了,指不定哪天就……
離娘還那么年輕,光是熬都能熬死皇帝,等新帝登基,他們再上報郁離的功勞,屆時應(yīng)該就比較容易。
說不定新帝真的能給離娘封個官當(dāng)當(dāng)。
宣懷卿不知道他大逆不道的想法,南地離京城實在太遠(yuǎn),這里的百姓對皇帝壓根兒就沒什么印象,畏懼之心也比較少。
所以盼著老皇帝早點死也是正常的。
**
山平縣的人正為傅聞宵高中狀元狂喜時,不久后又有消息傳來。
傅狀元其實是鎮(zhèn)國公世子,是守衛(wèi)北疆的那位傅國公唯一的兒子,母親是先帝的嫡女元安長公主。
聽聞這消息時,所有人都是茫然的,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而帶來這個消息的商隊卻信誓旦旦,表示他們沒有弄錯,他們剛從京城那邊回來,這消息在京城都已經(jīng)傳遍。
這可是當(dāng)今圣人親口宣布的。
“聽說當(dāng)年鎮(zhèn)國公世子遭奸人所害,流落到咱們這邊,身體一直不好,幸好后來有神醫(yī)相救,治好他的身體,傅世子便以南地一名讀書人的身份去參加科舉,一路考回京城……”
說話的人加油添醋,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再藝術(shù)加工一下,便變成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
這故事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只覺得連話本都沒這么精彩。
不認(rèn)識傅聞宵的人都當(dāng)成一個精彩的故事來聽,聽得津津有味,認(rèn)識傅聞宵的人則一臉茫然。
特別是青石村那邊的人,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反應(yīng)。
不管如何,傅聞宵的真實身份確實震驚到不少人,青石村的村民們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接受。
對于這消息,心里最難受的要數(shù)郁家人了。
原本聽說傅聞宵高中狀元,已經(jīng)讓他們難受,沒想到他居然還另有身份,來歷這么大……
郁老爺子夫妻、郁家的大房、三房,心里那滋味真是甭提了,就算素來嘴硬的郁老太太,終于露出后悔的模樣。
晚上睡覺時,郁老爺子夫妻倆都是輾轉(zhuǎn)反側(cè),越想越悔恨。
“當(dāng)初要是……對二房的女娃好點,是不是咱們現(xiàn)在也能沾鎮(zhèn)國公府的光了?”郁老太太喃喃地說。
她真是悔。
女娃能吃得了多少?她為什么要一直苛待她們?
明明大房的郁琴都能吃好穿好,為啥他們就一定要克扣二房的女娃?
女娃雖然沒用,但女娃嫁得好的話,也能幫襯娘家啊!為何他們以前一直不明白這道理?
如果沒有苛待二房的女娃,現(xiàn)在二房那些女娃們做生意、嫁國公府世子……肯定都會愿意提拔他們,郁家早就起來了,說不定郁家已經(jīng)改換門庭,不至于他們還住在村子里,過得窮苦不堪。
可誰又能想到,二房會有這樣的造化?
離娘會有這樣的造化?
明明當(dāng)年只是將她嫁給一個快要死的病秧子沖喜,哪知道那病秧子居然是鎮(zhèn)國公世子?
郁老太太心里難受得厲害,郁老爺子也不逞多讓。
他也在自問,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女娃明明都是賠錢貨,她們干得再好也比不了男娃能傳宗接代、光宗耀祖……可事實擺在面前,讓郁老爺子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偏偏這時候,郁老大居然還埋怨夫妻倆,說道:“爹、娘,你們當(dāng)初為何不將琴娘嫁去傅家?要是琴娘嫁去傅家……”
那現(xiàn)在他就是鎮(zhèn)國公世子的岳父,和鎮(zhèn)國公府是親家。
這不比科舉更容易改換門庭嗎?想必鎮(zhèn)國公世子為了讓妻子的身份好看,愿意提拔妻子娘家。
郁老太太聽到這話,瞬間就拉下臉,難得刻薄地說:“怎么?你也后悔了?當(dāng)初是誰一直賴在城里,不肯回來種地的,種地能污了你的手不成?琴娘就在城里跟著你們夫妻倆,我怎么將琴娘嫁去傅家?更何況,你們舍得將琴娘嫁給一個將死之人沖喜嗎?”
郁老大有些狼狽,又有些受傷,說道:“娘,你咋能這么說?”
他娘真是越來越不慈愛了,連這種刻薄話都能說出口。
郁老太太卻是冷笑一聲。
去年年底,郁老大居然做假賬,貪了米鋪的銀子,被米鋪辭退。
也因為這事,縣城里的商鋪都不愿意找他干活,沒有收入,他只能灰溜溜地帶著妻子、三個兒子回到村里,賴著郁老爺子夫妻養(yǎng)他們。
所謂遠(yuǎn)香近臭,這住得近了,矛盾也多。
再加上這幾年郁老爺子夫妻和郁家大房的人過得越來越不如意,原本的父母慈愛、兒孫孝順之類的,變得不堪一擊。
第 215 章
◎許大夫◎
郁金也聽說外頭的傳聞,直覺不對。
這日,她去碼頭那邊,想到什么,轉(zhuǎn)去回春堂看了看,沒有看到許大夫,坐堂的是許大夫的一名徒弟。
“你們許大夫呢?”郁金詢問,“好像好些天都沒見著他的人!
去碼頭的路一般會經(jīng)過回春堂,她路過好幾次,確實都沒見著許大夫。
許大夫的徒弟道:“上個月有人將我們師父接走了,要請他去給貴人治病!
郁金心頭一緊,“什么貴人?”
“不知道,對方?jīng)]說!痹S大夫徒弟想了想,又道,“不過聽他們的口音,好像是北地那邊的人!
郁金去碼頭那邊時,眉頭一直擰著。
上個月,那就是三月份時。
許大夫是三月份就被人接走的,對方又是北地口音,不會是京城那邊的人吧?難不成和姐夫有關(guān)?
郁金想起初見傅聞宵這位姐夫時,他一身病態(tài),看著命不久矣。
誰能想到,他居然還有痊愈的一天,不僅順利地參加科舉,還能前往京城……
作為鎮(zhèn)國公世子,只怕關(guān)注他的人不少,自然會有人探究他在南地的生活,會知道他曾經(jīng)生病、病愈的事。
許大夫是傅家在南地這邊唯一接觸過的醫(yī)者。
當(dāng)初傅聞宵生病,傅家請的大夫一直都是許大夫,許大夫也是縣城里醫(yī)術(shù)最好的大夫,若是那些人以為是許大夫治好他,那也是正常的。
郁金覺得外頭那些傳聞中治好姐夫的神醫(yī),說的大半就是許大夫了。
她越想擔(dān)心,雖然不知道是誰帶走許大夫,是不是真的請他去治病,但她并不希望許大夫出事。
如果只是找許大夫去治病便罷了,若只是因為姐夫的關(guān)系……
郁金當(dāng)即去女塾那邊,找到一個不起眼的管事嬤嬤。
她對管事嬤嬤說:“許大夫被北地來的人帶走了,說是請他去給貴人治病,我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勞煩你將這消息告知我姐和姐夫,讓姐夫派人查一查,務(wù)必保證許大夫的安全!
這管事嬤嬤是蘭姑離開后,接手蘭姑事情的人。
郁金后來觀察過,發(fā)現(xiàn)管事嬤嬤將女塾管得很好,井井有條不說,她對那些姑娘們也頗為愛護(hù)。
有她在,郁金確實放心許多。
現(xiàn)在郁金已經(jīng)意識到,這管事嬤嬤應(yīng)該是傅家的人。
果然,管事嬤嬤聽后一口應(yīng)下,讓她放心,這事她會處理好的。
將這事交給傅家,郁金確實放心,只希望許大夫平平安安的,別出什么事才好。
像許大夫這種醫(yī)術(shù)好、心地好的大夫十分難得,若是他出什么事,也是百姓的損失。
因為這事,郁金也沒什么心思去巡視商鋪,直接回家。
哪知道剛到家,就見大伯母陳氏和郁琴來了,她臉上的神色瞬間就淡下來。
郁老二夫妻和郁銀、郁珠都在家。
郁家人一般都是早上比較忙,柳氏和郁老二忙著碼頭的飯團(tuán)生意,郁銀和郁珠也會去店里看看,如今店里的姑娘都很能干,并不需要她們一直守著店,一般忙到晌午就能回家歇息。
想必陳氏母女倆也是弄清楚這點,才會特地挑在這時間過來。
“金娘,你回來啦!标愂嫌懞玫氐。
郁琴臉有些紅,不過仍是和母親一樣,討好地叫一聲。
郁金懶得和她們虛與委蛇,開門見山地問:“你們怎么來了?不會是為了我姐夫吧?”
陳氏母女倆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見狀,郁金心知自己說對了,她又問:“是阿爺阿奶叫你們來的,還是大伯?”
陳氏尷尬了下,很快就恢復(fù)正常,也不隱瞞:“你們阿爺和大伯的意思都差不多。”
所以,母女倆是被郁家的那些男人叫過來的。
郁金不免好笑,也不算意外,說道:“大伯娘,既然是他們有所求,那就叫他們過來啊,讓你們來有什么意思?琴娘都是出嫁女,哪有出嫁女總往娘家跑,幫娘家跑腿的?小心楊家那邊知道了要生氣!
她實在瞧不起郁家的那些男人,每次有什么事,只會讓女眷出面,他們完美地躲在后頭,享受女眷為他們謀劃的利益。
這話說得委實不客氣,陳氏漲紅臉,郁琴也有些難堪。
“金娘,你咋能這么說話呢?”陳氏吶吶地說,又不好和她生氣,只能忍下來,“金娘,這次我們來……”
“不管你們來做什么,都不用說。”郁金又打斷她,“我不想聽。”
陳氏:“……”
最后陳氏和郁琴灰溜溜地離開了。
送走兩人,郁金轉(zhuǎn)頭看向一直不吭聲的父母。
柳氏忙道:“我是剛回家,就看到她們在門口,還沒和她們說啥呢!
郁老二也小聲地說:“我嘴拙,啥都沒說!
郁金盯著父母,說道:“爹,最近青石村那邊有叫你回去嗎?”
“叫了。”郁老二如實說,“但我現(xiàn)在生意忙,哪里有空回去?”說著,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沒來縣城前,郁老二覺得做生意很危險,不如在村里種田實在。
直到他因為摔斷腿,被女兒接到城里,和妻子一起去碼頭賣飯團(tuán),雖然只是小本生意,賺的不如人家開店多,但每一個銅板都是他們辛苦賺的,那種成就感讓他非常舒心,再加上見的人多、經(jīng)歷的事多,觀念終于有所轉(zhuǎn)變。
得知大女婿是狀元,甚至還是京城里的貴人時,郁老二也有種不真實感。
后來發(fā)現(xiàn),不管大女婿是什么,好像他們的生活都沒什么變化,他仍是每天和妻子一起去碼頭那邊賣飯團(tuán)。
郁老二對現(xiàn)在的生活很滿意,并不想被人破壞。
當(dāng)青石村那邊的人叫他回去時,他也以生意忙為由,沒有回去。
最多就是被老爺子、老太太罵幾句,反正他以前被罵的也不少,都習(xí)慣了,至少現(xiàn)在老爺子他們已經(jīng)不敢再打他。
郁金聽后很滿意,她的臉色稍緩,對父母說道:“你們要記住,姐夫是姐夫,我們是我們,就算姐夫的身份不一般,那也是姐夫的事,沒有向他索取什么好處的道理,以免讓大姐為難!
“我話放在這里,哪個敢讓大姐為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這話說得十分嚴(yán)厲,郁老二夫妻倆不禁抖了抖,趕緊保證絕對不會。
“我們不會讓離娘為難的!”
“是啊,只要離娘過得好好的,我們也放心了!
郁銀和郁珠都沒作聲,就這么默默地看著二姐將父母訓(xùn)得跟孫子似的。
這種事在外人看來,簡直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
然而在他們家,她們從小就指望不上父母,自然也沒想過靠他們什么,只希望他們安分守己地過自己的日子,別給她們添什么麻煩。
姐妹三人都知道,現(xiàn)下姐夫傅聞宵的身份不一般,那些人沒點心思是不可能的,肯定會想來討要好處。
她們也作好準(zhǔn)備。
果然,幾天后,郁老爺子夫妻和郁老大親自來了。
郁金姐妹得到消息,紛紛趕回家,就見郁老太太像吆喝孫子似的,威風(fēng)凜凜地指揮郁老二夫妻倆給他們端茶倒水,還嫌棄點心不好吃,要吃知味齋的,罵他們小氣吝嗇,不懂得孝順父母。
郁金的臉?biāo)查g就繃起來,她走過去,一把就將桌子掀了。
“啊——”
郁老爺子夫妻和郁老大都嚇了一跳,驚恐地看著她,特別是郁老爺子夫妻,這一幕讓他們想起那年郁離回門時,她也是這么掀桌的。
不等他們發(fā)難,郁金就厲聲說:“不想吃就滾!你們以為這是哪里?這是我的家,我買的房子!可不是你們鄉(xiāng)下地方,居然還敢在我家里指使我爹娘當(dāng)下人?就算你們是長輩,也沒有這么刁難人的道理,你們就算去官府告我也不怕,父母不慈,難不成想讓子女孝順?”
郁老大氣得指著她,“你你你——”
“行了,沒事就走吧!庇艚鹄淅涞卣f,“我們家不招待不請自來的客人!”
郁老爺子氣得大喝一聲:“你這死妮子,反了天不成?”
郁金冷笑,一把將那張被她掀翻的八仙桌抬起來,一只手就撐起,看著他們說:“阿爺,你說什么?”
大有他說得不好,她就砸過去的架勢。
這下子,郁老爺子也不敢吭聲。
三人驚恐地看著她,這死丫頭居然也有這么大的力氣,不會也像離娘那樣,連房柱都能砸斷吧?
“金、金娘,你將桌子放下!庇衾咸珣(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我們今兒是來看看你們過得好不好的,沒別的意思……”
郁老大縮著腦袋,躲在兩個老人身后,吭都不敢吭一聲。
郁金鄙夷地看他一眼,慢慢地將桌子放下,心平氣和地道:“原來如此,既然你們已經(jīng)看到,可以離開了!
三人:“……”
來之前,三人還想著找郁老二夫妻出面,去向傅聞宵討些好處,畢竟那是他們的女婿。
比起那幾個女娃,郁老二夫妻性子軟,好拿捏,找他們準(zhǔn)沒錯。
哪里想到,郁金這死丫頭二話不說就掀桌,又罵又砸的,真是嚇?biāo)廊恕?br />
最后三人同樣灰溜溜地離開。
郁金對他們道:“不管你們想找姐夫做什么,都是不可能的,日后別來了!”
三人都不敢吭聲,身后像是有鬼在追。
等三人離開,郁金朝郁珠招手,對她叮囑幾句。
郁珠點頭,跟著出了門,去找人盯著青石村,省得那些人想仗著姐夫的關(guān)系謀好處,這可不行。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郁家?guī)追坎缓湍溃y免有些人想討好傅國公府,直接找上郁家其他人,許以好處。
郁金和郁銀將打翻的東西收拾了下,對手足無措的父母道:“日后若是他們再來,就別讓他們進(jìn)門!
“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可以帶去茶鋪那邊喝茶,有什么事讓他們光天化日之下說出來,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臉。”
“……”
郁老二夫妻倆看著女兒平靜的模樣,不敢違抗她。
夫妻倆的性子就是這樣,別人越強(qiáng)勢,他們就越軟弱、越聽話。
這個家里,性子最強(qiáng)勢的要數(shù)郁金,而且她的能力極強(qiáng),郁金將他們管得服服貼貼的,就算他們覺得不妥,也沒敢反抗,弱弱地應(yīng)下。
**
自從得了那匹黑馬,郁離每天都去馬廄和它培養(yǎng)感情,不僅給它喂草料,還會給它清洗身體,順便帶它出去遛遛。
幾乎所有照顧黑馬的活兒,都由她包辦。
沒辦法,這匹黑馬的性子非常烈,其他人只要靠近一些,它就會蹶起蹄子,要是真被它踢中,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僅如此,它還十分霸道,被帶回國公府后,整個馬廄都是它的地盤,周圍不許有其他的馬在,就算是母馬也不行。
對了,它是一匹公馬。
在馬廄這邊伺候的下人都不敢靠近它。
唯一能靠近的,也只有郁離。
每當(dāng)郁離一來,不管黑馬有多暴烈,都會瞬間安靜下來,若是靠得近些,還能發(fā)現(xiàn)它的四肢在微微發(fā)顫,勉強(qiáng)地?fù)沃豢瞎虻埂?br />
這讓那些下人暗暗稱奇,實在不懂,為何這黑馬只在夫人面前安靜,夫人看著纖纖瘦瘦的,也不是什么兇惡的人,應(yīng)該不至于嚇到馬才對。
有時候傅聞宵在時,也會和她一起去馬廄那邊瞧瞧。
郁離忙著給黑馬洗涮,他便幫忙抱些草料去喂馬。
只是當(dāng)他將草料放到黑馬面前,這黑馬居然不屑一顧,一蹄子就將他準(zhǔn)備的草料踢散,發(fā)出某種咴咴的聲音,一張馬臉高傲地?fù)P起。
傅聞宵:“……”
“干什么?”郁離拍了下黑馬,“這是宵哥兒抱過來的草料,不吃就餓著吧!”
她可不管對象是誰,不珍惜食物,連馬都不行。
黑馬咴咴地叫一聲,用蹄子將被它踢散的草料扒回來,低頭默默地吃起來。
傅聞宵看得好笑,果然惡馬要惡人來磨。
不對,他家離娘可不是惡人,是個再講理不過的好姑娘,這世間沒有比她原則性更強(qiáng)的姑娘了。
黑馬性烈易怒,不喜人靠近。
傅聞宵也是仗著有郁離在,不僅靠近它,還伸手摸它,他也是個愛馬之人,對這黑馬見獵心喜,要是幾年前,說不定他還會試圖去降服這匹烈馬。
察覺到黑馬對他的排斥,他也不在意,對郁離說:“離娘,總不能一直讓你照顧它,要不多派幾個練過體術(shù)的侍衛(wèi)過來?”
傅家的侍衛(wèi)有好些都練過體術(shù),這是郁離在青江省的省城時教他們的,這些都是傅聞宵現(xiàn)在的親衛(wèi)。
雖然練的時間并不算長,但只要練上大半年,也算是有些成就。
以這些侍衛(wèi)的身手,能避開黑馬的攻擊。
“不用啦。”郁離道,“我自己一個人能行,也不費(fèi)什么功夫。”
那些侍衛(wèi)都有自己的事做,讓他們過來伺候一匹馬,難免大材小用。
郁離并不覺得親自伺候一匹馬有什么,或許在外人眼里,不成體統(tǒng),有失身份,然而這些在她眼里,是正常不過的事。
傅聞宵沒勉強(qiáng),“也行,若是需要,你盡管找他們。”
郁離隨意地嗯一聲。
給馬洗涮好,郁離將它拉出去遛一遛。
當(dāng)然是馬兒自己跑,她就在旁邊看。
鎮(zhèn)國公府很大,也有一個馬場,不過這馬場自然是比不得郊外的馬場,黑馬跑得并不過癮。
等它跑過來,郁離拍拍它的脖子,“等你哪天能馱我時,我就帶你去郊外跑。”
黑馬渾身的肌肉顫了顫,忍住躲避的沖動,僵直地站在那里。
傅聞宵失笑,看來黑馬想要馱她,還要適應(yīng)一段不短的時間。
第 216 章
◎遇見◎
進(jìn)入四月后,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
這日,郁離陪周氏和傅燕回兄妹倆出門逛街。
周氏想去買些布料,要給家里人做夏衣。
國公府庫房的布料自然不少,不過外頭布莊也有一些新的布料是府中沒有的,親自去挑選,能挑到更好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將夏衣備起來,等過了端午,就可以開始穿夏衣。
雖然國公府里有專門制衣的繡娘,不過有些衣物也不好都讓繡娘們做,就像幾個孩子的貼身衣物,都是她親手做的。
郁離不舍得她太辛苦,勸道:“娘,您少做點,反正有繡娘在呢!
“哪會辛苦?不過是給你們做些衣服,都不花什么時間。”周氏笑道,“我總不能一天到晚沒事干罷?這像什么話?”
她是個閑不下來的,要是讓她什么都不做,她反而不好受。
郁離瞅了瞅她,見她面上帶著笑,若有所思。
前幾天她還和傅聞宵說,自從他們搬到國公府后,婆婆好像有些無聊,當(dāng)時他還說,讓她自己找些事兒做,不必去阻止。
看來應(yīng)該是這樣。
來到城里的一家布莊,周氏去挑布料。
郁離對這些不懂,她讓青寰在布莊里陪著,帶著兩個孩子在附近逛街。
京城的街道干凈整潔,而且劃分了區(qū)域。
郁離帶著兩個孩子一邊走一邊看,路上看到人家賣吃食的,還會去買一些,三人邊逛邊吃。
兩個孩子和她在一起時,總是比較活潑,像這種沒規(guī)矩的事,他們和她一起干時,不會有人說他們。
孩子嘛,偶爾也喜歡做點不規(guī)矩的淘氣事。
周圍的行人突然多了起來,他們逛到一條比較熱鬧的街道。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嘩聲,一群人堵在路中央。
郁離從周圍人的討論中得知,前頭有人突發(fā)疾病暈倒在路中央,路過的一名大夫正在救人。
“那大夫坐著馬車呢,好像是被請去治病的!
“哎,也是巧了,要不是人倒在路中央,擋住馬車,馬車也不會停下!
“是啊,先前車夫還想讓人將倒下的病人抬走,不過車?yán)锏拇蠓蜃柚沽,那大夫是個好的,堅持要救人才肯走。”
“……”
郁離拉著兩個孩子從人群中經(jīng)過,看到正在救人的大夫時,突然怔住。
這不是許大夫嗎?
郁離停下來,望著人群中忙碌的許大夫。
她的目光轉(zhuǎn)到停在旁邊的一輛馬車上,馬車旁還有一臉不耐煩的侍衛(wèi)和車夫,他們的臉色很不好,時不時朝許大夫道:“可以了嗎?快點!
許大夫頭也不抬,并不理他們。
在許大夫的救治下,暈迷的病人總算勻出一口氣,虛弱地睜開眼睛。
周圍緊張觀看的人頓時歡呼起來,“他睜開眼睛了!”
“哎呀,這大夫的醫(yī)術(shù)可真好!
“我剛才還以為這人要死了呢,沒想到大夫幾下就將人救活,這大夫莫不是神醫(yī)?”
“……”
聽著周圍人的話,侍衛(wèi)和車夫的神色稍緩。
先前因為許大夫執(zhí)意要下車救人,他們很不耐煩,覺得這老大夫是故意的,明知道他們趕時間,他居然還堅持要去救一個不相干的賤民。
不過這會兒,看到許大夫居然真的將人救醒,他們也很吃驚。
再聽周圍人的夸獎,證明這老大夫的醫(yī)術(shù)確實很好,說不定真的是神醫(yī)。
許大夫?qū)δ遣∪私淮恍┳⒁馐马,確認(rèn)病人的家人都記住后,便收拾好藥箱,朝等在那里的侍衛(wèi)和車夫說:“走吧!
侍衛(wèi)和車夫?qū)λ膽B(tài)度都變得恭敬幾分:“許大夫,您請。”
一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確實值得敬重,畢竟人不可能不生病,萬一哪天輪到他們生病,說不定還要求到這老大夫。
更不用說,府里的主子還要等著他去治病。
如果他能治好主子,這老大夫變成主子的救命恩人,要是他哪天翻舊賬,他們可討不了好。
正是這樣的顧慮,這一路上不管老大夫怎么慢吞吞的,提出再多的要求,他們再怎么不耐煩,也不敢對他太過分。
許大夫并不在意這些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如何。
正要上車時,突然他看到街道對面的郁離,不由怔了下。
彼此目光相對,許大夫很快就收回目光,當(dāng)作不認(rèn)識,便登上馬車。
馬車噠噠噠地朝前駛?cè),消失在前方?br />
郁離終于收回目光,也沒什么心思繼續(xù)逛街。
她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布莊,找到青寰,和她說了剛才的事,讓她找人去查查許大夫為何來京城。
在京城看到許大夫,郁離確實挺驚訝的。
許大夫只是南地醫(yī)館的一個老大夫,他的醫(yī)術(shù)在縣城確實很不錯,但再好也有限,許大夫在杏林中的名聲不顯,更不用說京城這種地方,好大夫不少,還有宮里的那些御醫(yī),醫(yī)術(shù)都差不到哪里。
她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千里迢迢將許大夫從南地帶到京城?
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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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傅聞宵從宮里回來,郁離便和他說了這事。
傅聞宵聽后,并不意外,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有人將許大夫當(dāng)成是治好我的神醫(yī)了!
“神醫(yī)?”郁離驚訝,一時間沒能將這兩個詞和許大夫聯(lián)系起來。
大概是當(dāng)年她在許大夫那里吃過不少苦頭——整整喝了一個多月的藥苦汁,她對許大夫是敬而遠(yuǎn)之的。
后來每次遇到受傷的人,她都往許大夫那里塞,許大夫的嘴巴嚴(yán),不管送多少病患過去,許大夫都不會大嘴巴往外說。
她知道許大夫醫(yī)術(shù)挺好的,再多的也就沒了。
傅聞宵嗯一聲,端著茶水喝了口,繼續(xù)道:“當(dāng)年賢妃給我下的毒,是一種罕見的寒毒,無藥可解……當(dāng)年母親讓娘帶我南下時,除了避開京城的紛擾外,也是想南下給我尋找良醫(yī),治療這寒毒!
當(dāng)時他的身體不過是茍延殘喘,一直昏迷不醒。
想讓他死的人實在太多,若是他繼續(xù)留在京城,只怕不必等他毒發(fā)身亡,便會有人迫不及待地再次動手。
那時候元安長公主敗得徹底,自身難保,生怕保不住這兒子,只能出此下策。
聽說南地濕熱,有不少針對寒毒的藥物,救治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也是他們南下的最大原因。
“這一路南下,他們找過很多大夫,然而沒有一個大夫把握能救我,最后輾轉(zhuǎn)到山平縣。”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有些沉悶,“許大夫喜歡研究疑難雜癥,他一輩子雖然待在南地,名聲并不顯,但他的醫(yī)術(shù)確實很好,縱使沒能救我,也給我開了不少能壓制寒毒的藥,讓我得以多活幾年……”
甚至讓他活到遇到她。
傅聞宵覺得自己很幸運(yùn),許大夫為他延長幾年壽命,然后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遇到一個真正可以救自己的人。
或許命運(yùn)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安排。
郁離一臉恍悟,“所以許大夫其實也算是世人眼里的神醫(yī)!
其他大夫?qū)λ砩系亩緹o可奈何,連壓制都做不到,只有許大夫做到了。
所以有人將許大夫當(dāng)成神醫(yī),請他去治病也是正常的。
傅聞宵覺得她的關(guān)注點好像偏了,他笑了下,繼續(xù)道:“當(dāng)年知道我中毒的人很多,那些人估計也很好奇到底是誰救了我,肯定會去查我在南地的經(jīng)歷,會查到許大夫身上倒不奇怪!
這些年,他在南地唯一接觸的醫(yī)者就是許大夫。
而且那幾年許大夫都快成為傅家的?,一旦他身體有個什么,都是許大夫登門給他治病。
久而久之,自然給人一種許大夫治好他的印象。
山平縣那邊很多人確實也是這么認(rèn)為,不過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真正生病的原因,以為這病是能治好的。
傅聞宵想到這里,不由看向郁離。
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過,肯定不會有人知道,真正救了他的人是她,知道的人也不會說出去。
郁離反應(yīng)過來,看來許大夫給她背鍋了。
“那許大夫不會有事吧?”她擔(dān)心地問,雖然許大夫讓她吃了不少苦藥汁,但這老大夫人挺好的,她不希望自己連累到他。
“目前應(yīng)該不會!备德勏,“按你今日所見,有人請許大夫進(jìn)京治病,在沒有結(jié)果之前,對方不會輕易對許大夫做什么!
郁離又問:“萬一許大夫治不好呢?”
許大夫的醫(yī)術(shù)再好也有限,如果病人的情況太嚴(yán)重,許大夫治不好,不會惱羞成怒要?dú)⑷税桑?br />
這種事絕對有可能。
那些權(quán)貴想殺個小小的大夫輕而易舉。
見她繃緊臉,傅聞宵安撫道:“放心,許大夫現(xiàn)下剛?cè)刖,暫時不會有事,等查清楚是誰將他帶進(jìn)京城,我再派人將他帶走便是。”
郁離聞言,神色稍緩-
鎮(zhèn)國公府的消息確實很靈通,翌日郁離醒來時,就聽說查到了。
青寰過來稟報:“是三皇子府的人將許大夫帶進(jìn)京的!
“啊?三皇子?”郁離有些意外,“三皇子府里有病人?”
傅聞宵神色一頓,提醒道:“離娘忘記啦,去年十一月,三皇子府里的一名皇孫在大街上被馬踩斷腿!
郁離:“……”她還真忘記這事。
郁離不由看看青寰,又看看他,然后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當(dāng)她越是若無其事,越代表她其實并不無辜。
和她認(rèn)識這么久,傅聞宵早已摸清她的性格,難免有些好笑,傾身在她唇邊吻了下,說道:“我先進(jìn)宮,等我回來,咱們再商量!
郁離哦一聲,見他忙,主動幫他扣好護(hù)腕。
他身上穿著一襲勁裝,緋紅色的衣袍,頭發(fā)高束,英姿颯爽。
不同于穿文士衫時的溫雅潤和,這樣的傅聞宵英氣威凜,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綺麗緋色,特別是那雙微微上挑的狐貍眼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時,更顯神秘莫測。
看著心機(jī)深沉,不像個好人。
郁離看著他,難得有些呆愣。
他低頭束好腰帶,然后朝她笑了笑,說道:“離娘,我先走了!
郁離送他出門,望著他在晨曦中遠(yuǎn)去的身影,轉(zhuǎn)頭問青寰,“他以前都是這樣嗎?”
青寰眨了下眼睛,“夫人,您是指……”
郁離直白地說:“看著不像好人的樣子。”
青寰:“……”
青寰很為難,到底要怎么為國公爺正名。
國公爺雖然表面上看著不像好人,但他確實不是什么好人,好人是沒辦法在宮里生存的,也沒辦法在朝中立足,更沒辦法與宮里的那位老皇帝周旋……
幸好,郁離很快就將這事拋到一旁。
她現(xiàn)在比較關(guān)注許大夫,要不是大白天的,其實她都想翻墻去三皇子府瞧瞧。
青寰得知她這想法,頭皮發(fā)麻,趕緊拉住她,“夫人,您千萬別闖三皇子府,聽說三皇子府里的守衛(wèi)森嚴(yán),萬一被發(fā)現(xiàn)可不好……”
“我沒現(xiàn)在去。”郁離說道,要去也等夜深人靜后再去。
大白天的不好潛入。
青寰暗暗松口氣,不是現(xiàn)在去就好。
至于她什么時候去……等國公爺回來,得和他說一聲,讓他勸勸夫人,千萬別做出潛入三皇子府的事。
三皇子府可不是西郊行宮,這里是在京城,人多眼雜,萬一被發(fā)現(xiàn)可不好。
這一整天,郁離不是在練體術(shù),就是去和黑馬培養(yǎng)感情,讓黑馬適應(yīng)她。
她耐心地等白天過去。
下午,傅聞宵回來了。
郁離當(dāng)時在馬場那邊,拉著黑馬散步,她走在前,手里拿著韁繩,黑馬跟在她身后,就像在遛“狗”似的。
見傅聞宵回來,她很驚訝,“宵哥兒,你今天回來得很早!
傅聞宵走到她身邊,含笑道:“宮里沒什么事,圣人要歇息,我便回來了。”
老皇帝雖然時常召他進(jìn)宮伴駕,其實更多時候,老皇帝的身體不太好,容易嗜睡,等老皇帝歇息,他就不用待在宮里,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郁離哦一聲,牽著馬繼續(xù)走,一邊和他聊天。
她說:“今晚我去夜探三皇子府,將許大夫帶過來。”
傅聞宵并不意外她的決定,問道:“要我陪你去嗎?我對三皇子府還算熟悉,可以給你帶路!
幸好青寰不在這里,要是聽到這話,只怕要暈過去。
國公爺不僅沒阻止夫人去夜探三皇子府,居然還要給她帶路,這實在是……也說不好是誰帶壞誰。
郁離覺得也行,“那就一起去吧。”
傅聞宵眉眼舒揚(yáng),心情愉悅,轉(zhuǎn)而和她聊起一些馴馬的手段。
當(dāng)然,那些馴馬的手段是沒辦法放在郁離和黑馬這兒的,不過有些可以借鑒的,說不定能讓黑馬更快地適應(yīng)她。
郁離聽后,決定有空就試試。
在馬場遛得差不多,郁離將黑馬牽回去。
回到馬廄那邊,她將套在黑馬身上的韁繩拿開,黑馬自動進(jìn)入馬廄,都不用人趕。
看它迫不及待的樣子,只怕比起在她身邊,它更喜歡待在馬廄吧。
傅聞宵看得忍俊不禁,雖說烈馬難馴,但黑馬再烈,在郁離面前,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天黑后,郁離讓伺候的下人都退下。
“沒事不用過來打擾。”她特地吩咐一聲。
青寰聽后,眼皮不禁跳了跳,隱晦地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看書的傅聞宵,暗忖有國公爺在,應(yīng)該……沒什么事吧?
下人離開后,兩人就開始換衣服,要換深色些的衣物。
和去年潛入西郊行宮不同,當(dāng)時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城外也沒什么光源,穿什么顏色的衣服都不怕會被發(fā)現(xiàn)。
三皇子府就在京城,沿途都有燈籠,而且現(xiàn)在天氣好,最近這幾晚星光燦爛,還有一輪彎月,還是得小心一些。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一更
第 217 章
◎夜探◎
耐心地等到半夜,郁離和傅聞宵一起翻墻出去。
國公府的守衛(wèi)并不少,不過因為國公府實在太大,很多地方都沒守衛(wèi),兩人出去時,走的是那些無人巡邏的偏僻之地,并未引起國公府的守衛(wèi)的注意。
就連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都不知道,他們國公爺和夫人大半夜時一起翻墻出門了。
三皇子府和鎮(zhèn)國公府一樣都位于內(nèi)城,距離不算遠(yuǎn)。
內(nèi)城到處都有巡邏,為了不和那些巡邏的士兵撞上,兩人走的是別人家的屋頂。
來到三皇子府附近,傅聞宵帶著郁離熟門熟路地來到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然后翻墻進(jìn)去。
墻后是一個偏僻的院落。
剛落地,便看到一雙綠汪汪的眼睛,是一只趴在地上的野貓。
郁離看了眼那只被嚇得癱軟在地的野貓,沒有在意,打量周圍,問傅聞宵往哪里走。
“客院在這邊。”傅聞宵壓低聲音,指了個方向,“那邊是三皇子府的幾位皇孫居住的院子。”
許大夫是被帶過來給斷腿的皇孫醫(yī)治的,應(yīng)該會住客院,也可能會被安排住在皇孫的院子里,方便就近醫(yī)治。
皇孫的院子那邊有侍衛(wèi)巡邏,兩人決定先去客院看看。
已是夜深人靜,三皇子府里靜悄悄的,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進(jìn)入夢鄉(xiāng)。
客院這邊的燈火仍未熄滅。
兩人過來時,發(fā)現(xiàn)客院有一間廂房的燈還亮著。
蹲在墻頭上,郁離盯著亮著燈的廂房,朝那里指了指,表示去那邊瞧瞧。
等巡邏的侍衛(wèi)離開,兩人從墻頭翻下來,悄無聲息地穿過花木蔥郁的院子,來到亮著燈的廂房前。
廂房的窗是開著的,兩人來到窗邊,朝里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名老者坐在桌前,整理桌上的藥材。
是許大夫!
郁離心弦一松,直接翻窗進(jìn)去。
傅聞宵也跟著翻進(jìn)去,并轉(zhuǎn)身將窗直接關(guān)上,迅速地離開窗邊位置,以免影子出現(xiàn)在窗欞上,被外頭起夜的下人瞧見。
許大夫聽到關(guān)窗的聲音,下意識轉(zhuǎn)頭,當(dāng)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屋子里的兩人,嚇得差點就叫出聲。
郁離倏地來到他身邊,捂住他的嘴。
“許大夫,別出聲。”她小聲地說。
許大夫臉上的驚嚇很快消失,朝她比劃了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她松開手,他小聲抱怨道:“你這丫頭,力氣未免太大了,差點讓我沒法呼吸!
昨天在街上見到郁離,這會兒又見到她,他并沒有太驚訝。
郁離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下次輕點!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放輕力道,不過對老人家來說,可能還是重了點,以后得注意。
許大夫好奇地看著他們,問道:“你們怎么過來的?”
“翻墻進(jìn)來的!
“翻——”
許大夫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臉上的表情很震驚,這里可是皇子府,他們居然就這么翻墻闖進(jìn)來?
事實上,他們還摸到這里,就這么找過來。
外頭靜悄悄的,沒什么動靜,可見兩人并未驚動三皇子府的那些侍衛(wèi)。
許大夫很快鎮(zhèn)定下來。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兩人,目光落到傅聞宵身上。
以前他就懷疑,這位傅郎君的身份不同尋常,沒想到他的來頭比自己想像中要大。
許大夫也是昨天來到三皇子府時,方才知道這次請他進(jìn)京的居然是三皇子。
他沒想到,自己一個籍籍無名的醫(yī)者,會被三皇子派人千里迢迢地從南地請過來,給一名皇孫治腿。
當(dāng)時他還懷疑,自己的名氣有這么大嗎?連遠(yuǎn)在京城的三皇子都聽說自己的名聲。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原因,原來都是因為傅聞宵之故。
這位曾經(jīng)的鎮(zhèn)國公世子——現(xiàn)在的鎮(zhèn)國公。
世人都以為,鎮(zhèn)國公世子當(dāng)年是被他所救,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然成為世人眼里的神醫(yī)。
傅聞宵面露出歉意之色,低聲道:“許大夫,很抱歉讓您遇到這些事!
他雖然留了些人手在南地,不過大多都是為保護(hù)郁離的家人。
許大夫作為一名樂善好施的醫(yī)者,在南地那邊極受百姓們敬重,不會有人故意為難他。醫(yī)術(shù)高超的好大夫素來難得,就算再喪心病狂的人,也不會輕易對這樣的大夫出手,畢竟沒人能保證會永遠(yuǎn)不生病,親朋好友不會生病。
是以他從未擔(dān)心許大夫的安危。
再加上南地離京太過遙遠(yuǎn),京城有這么多好大夫、有那么多御醫(yī),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人特地去南地找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大夫。
偏偏三皇子居然派人去了。
從中可以看出,三皇子確實很疼愛康側(cè)妃所出的第三個兒子。
為此不惜將許大夫從南地請來,要給他治腿。
許大夫擺手,“算了,我人都來到京城,說這個干啥?”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更何況是那些龍子鳳孫,就算他們將你殺死了,也無處去申冤,何況對方只是讓人將他帶到京城,找他去治病。
這事他根本沒法拒絕。
郁離問:“許大夫,你真的能治好三皇子府里皇孫的腿嗎?”
“哪可能?”許大夫直言不諱,“他的腿是被馬踩斷的,骨頭都碎了,而且都過這么久,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沒辦法幫他將骨頭接回來,讓他恢復(fù)正常!
“那三皇子豈不是要遷怒你?”
“是啊!”許大夫嘆道,“我昨兒就和三皇子說,我先試著治,能不能治好還得看后續(xù)的情況!
郁離:“……”看來這老大夫還挺懂得變通的。
許大夫瞥她一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雖然這把年紀(jì)了,還沒活夠呢,有很多事想做!崩缪矍暗倪@位傅國公,他就想知道,當(dāng)初他那寒毒到底是哪位高人所治,又是怎么治的。
為了這事,他真是心癢難耐,只怕到死都要惦記著。
可惜,傅國公似乎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
郁離開門見山地問:“許大夫,你要不要跟我走?”
“走?去哪里?”許大夫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郁離如實道:“去國公府啊,等以后沒事了,我們再送你回南地。”
許大夫有些心動,如果去國公府,確實不用擔(dān)心治不好皇孫的腿要被三皇子遷怒。
可是……
“不成不成,這么一直躲著,見不得人似的。”許大夫道,“三皇子答應(yīng)過我,如果我能治好皇孫,還會給我建個醫(yī)館,讓我在醫(yī)館坐堂行醫(yī)……”
他一輩子都在救人,要是讓他躲起來不再行醫(yī),對他而言實在難受。
雖然三皇子給他的承諾可能沒辦法完成,不過他能拖一迤,這期間可以趁機(jī)向三皇子提出,讓他空閑時到外頭醫(yī)館坐堂,還是能繼續(xù)行醫(yī)的。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郁離有些遲疑,雖然她想將老大夫帶走,但也不能枉顧他的意愿。
這時,傅聞宵道:“許大夫若是想繼續(xù)正常行醫(yī),自然也有其他的法子。”
“什么法子?”許大夫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知道這位的身份后,他現(xiàn)在看傅聞宵便多了些信任,覺得這京城里,唯一能讓他脫離現(xiàn)在處境的,也只有這位年紀(jì)輕輕的國公爺。
郁離也看向傅聞宵。
傅聞宵朝她笑了笑,沒有回答許大夫的話,而是道:“如此,需要許大夫耐心等上三日!
三日而已,許大夫還是能等的。
他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
有了傅聞宵這話,許大夫心情輕松許多,便開始趕人,“你們趕緊走,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
想到兩人是翻墻進(jìn)來的,他就膽戰(zhàn)心驚,生怕他們被三皇子府里的人發(fā)現(xiàn)。
三皇子不是什么善茬,聽說他和鎮(zhèn)國公不和,要是他知道鎮(zhèn)國公居然夜闖他的府邸,三皇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比起三皇子,許大夫自然是向著傅聞宵的。
這些年他和傅聞宵經(jīng)常打交道,看過他最虛弱的樣子,亦知他的為人,不管外頭有多少關(guān)于傅聞宵不好的傳言,他都覺得是外人以訛傳訛的多。
他活了這么多年,啥事沒見過,這點分辯能力還是有的。
郁離道:“那行,我們先離開了!
眼看他們要翻窗出去,許大夫趕緊叫住他們,“你們等等,我先出去看看有沒有人!
他真是為他們操碎了心,但想到他們是為自己而來,又不好說什么。
“許大夫,不用你忙,你在屋子里待著,現(xiàn)在外頭沒人!庇綦x拉住他,“我們不會有事的!
許大夫轉(zhuǎn)頭看著她,突然問:“傅娘子,其實傅郎君……傅國公是你救的吧?”
郁離一臉無辜之色,“誒?你怎么會覺得是我救的?”
難道她不小心露出什么馬腳?應(yīng)該沒有吧?
傅聞宵不動聲色地看過來。
“我猜的。”許大夫嘟嚷,“如果不是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yī),我實在想不出,到底是誰能救他……他那樣的情況,是絕對救不了的……”
他這輩子遇到最奇怪的病患,要數(shù)傅聞宵和郁離兩人。
當(dāng)時他們的情況,真的無法用正常的醫(yī)理來解釋,甚至有時候,他有種錯覺,可能這一切和郁離當(dāng)初昏迷的那幾天有關(guān),當(dāng)她昏迷醒來,她的身體恢復(fù)的速度簡直就是奇跡,堪稱脫胎換骨,好像郁離的身體里有什么秘密一樣。
這是他作為一名醫(yī)者的直覺。
郁離道:“可能是他自己痊愈的呢。”
看到她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認(rèn)真得許大夫差點要相信了。
傅聞宵噗的笑出聲,見兩人轉(zhuǎn)頭看過來,趕緊收起臉上的神色,默默地當(dāng)個啞巴。
許大夫一言難盡,鬼扯的自己痊愈,一個中毒快要死的人,到底要如何自己痊愈?
他行醫(yī)一輩子,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例子-
和許大夫道別,兩人翻窗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和來時一樣,他們無驚無險地回到鎮(zhèn)國公府。
三更半夜,也不好叫下人伺候,兩人就著凈房里已經(jīng)冷卻的水洗漱,然后上床歇息。
躺在床上,郁離好奇地問:“宵哥兒,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备德勏,“就是如實和圣人稟報,由圣人來作主!
郁離沒想到他居然要請老皇帝出面。
不過確實可行,老皇帝是唯一能壓制三皇子的人,老皇帝都開口,三皇子想扣留人也沒辦法。
她又道:“可是,許大夫應(yīng)該不愿意進(jìn)宮吧?”
比起在宮里當(dāng)太醫(yī),她覺得許大夫更愿意在民間救治那些百姓。
傅聞宵笑了笑,“放心,不會留他在太醫(yī)院的,以許大夫現(xiàn)在的年紀(jì),他也不適合待在太醫(yī)院!
他將人摟在懷里親了下,“你不用擔(dān)心,這事交給我!
聽他這么說,郁離決定不去想了,由他去安排。
**
三天后,傅聞宵將許大夫帶回國公府。
看到許大夫,郁離疑惑地問:“許大夫,你怎么來了?”
許大夫笑瞇瞇地說:“我先在你們這里待些日子,過段時間就去康樂堂那邊坐堂,準(zhǔn)備在京城待上一段時間!
郁離聽后,總算放心了。
不是要將許大夫藏起來就好。
周氏對許大夫的到來也很驚奇,得知許大夫居然被三皇子派人帶進(jìn)京,覺得是他們連累了他,頗為愧疚。
“沒事沒事。”許大夫是個豁達(dá)的,笑著說,“我老早就想來京城瞧瞧,這里的大夫多,能和他們交流也是幸事一件!
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他在宮里不僅見到老皇帝,老皇帝還準(zhǔn)許他日后可以進(jìn)宮,和宮里的那些御醫(yī)們交流學(xué)習(xí)。
這對一個民間大夫而言,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傅聞宵和郁離說:“我在圣人面前提了許大夫,圣人對許大夫也很好奇,便讓人去三皇子府里將他宣進(jìn)宮!
至于當(dāng)時三皇子的臉色,就不必說了。
他和那些皇子素來不合,早就得罪三皇子,再添一樁也沒什么。
許大夫被宣進(jìn)宮后,老皇帝也詢問許大夫能不能治皇孫的斷腿,許大夫自然是直言無法治。
對此老皇帝反應(yīng)很平靜,說既然不能治,就讓三皇子別扣著人。
如此,傅聞宵光明正大地將許大夫帶走。
郁離聽后,忍不住看他,說道:“老皇帝……你舅舅可真疼你。”
傅聞宵笑著點頭,“這么點小事,他素來會依我!
其實老皇帝決定將許大夫交給傅聞宵,還有一個原因,他不信任那些兒子,也不信任宮里的太醫(yī),萬一哪天他的身體出事,還得靠傅聞宵。
難得有個醫(yī)術(shù)好的民間大夫,那肯定要將人送到傅聞宵這兒留著的。
**
另一邊,三皇子確實為這事氣得不行。
回到府里,他就破口大罵,將書房砸了一通,然后站在一片狼藉的書房里繼續(xù)罵。
守在書房外的幕僚們臊眉耷眼的。
三皇子罵得實在太臟,可見這次確實氣得狠了。
但也無濟(jì)于事,只要老皇帝仍是偏著傅逍,這些皇子就拿他無可奈何,就像這次的事。
三皇子發(fā)泄一通,仍是余怒未消,將外頭的幕僚進(jìn)來,讓他們想辦法給傅逍一個教訓(xùn)。
幕僚們面面相覷,一臉為難。
傅逍剛回京,他們也沒有他的把柄,就算有,只怕偏心的老皇帝看都不會看一眼,一味地偏袒傅逍,想給他個教訓(xùn)根本不行。
這時,一個幕僚遲疑地說:“聽說傅國公與夫人夫妻情深,不如從他夫人那里著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傅逍就像屬烏龜?shù),讓人無從下手,唯一的弱點估計只有他那夫人。
他們也沒想到,傅逍明明就是個心狠手辣的,居然對他夫人一往情深,如今京城里誰不知曉,鎮(zhèn)國公傅逍對他夫人如何寵愛,甚至還向圣人討要一匹馬王,據(jù)說要送給他夫人。
第 218 章
◎準(zhǔn)備◎
自從傅聞宵回京后,暗地里盯著他的人不少,更不用說如今他已經(jīng)繼承鎮(zhèn)國公府,成為大慶朝最年輕的國公,關(guān)注他的人也就更多了。
當(dāng)?shù)弥尤蝗ハ蚴ト擞懸鞅鄙县暤囊黄ヱR王要送給他夫人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有毛病。
哪個男人會給自己夫人送一匹烈馬的?
聽說那馬王性子極烈,無人能將之馴服,甚至還傷了好些人,一般人都不敢輕易靠近它。
這樣的馬王,連男子都不敢靠近,何況是女子?
傅逍給自己夫人送這樣一匹烈馬,真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三皇子聽說這事后,也是這么覺得的,還曾拿這事來嘲諷過。
不過后來又有人說,說不定鎮(zhèn)國公夫人的喜好與眾不同,萬一她和尋常女子不同,她就是喜歡猛獸呢?
別忘記了,鎮(zhèn)國公夫人可不是京城里的那些循規(guī)蹈矩的貴族千金小姐,她是南地那邊的人士,聽說南地風(fēng)氣野蠻,那里的女子也多帶點蠻橫的作風(fēng)。
而且她還是鄉(xiāng)野女子,以前是個殺豬的……
只要查過傅聞宵這幾年在南地生活的人,都知道這事,畢竟山平縣的人都看著,很多事都能輕而易舉地查到。
派去的人,從傅聞宵娶妻到妻子去縣城殺豬到他考科舉……都查得明明白白。
當(dāng)?shù)弥@消息時,不少人都是震驚的。
他們實在想不到,鎮(zhèn)國公夫人看著那般纖瘦柔弱的樣子,哪里像是能拿得起殺豬刀的?
對了,聽說她的力氣很大,應(yīng)該是拿得起殺豬刀的。
但一個姑娘家,力氣再大也是有限吧?殺豬這種血腥腌臜的事,她怎么會去干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還有,傅逍居然娶了個殺豬女?
最后這個才是讓他們最震驚的。
傅逍這樣的人,身份尊貴,從小就沒受過什么委屈,最是挑剔的性子,可他不僅娶了個鄉(xiāng)下女子,還娶了個殺豬女?他這是圖的啥?
不會因為那殺豬女長得好看吧?
可是這世間長得好看的女子很多,就算那殺豬女再好看,也沒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啊。
很多男人都不能理解傅逍的選擇。
傅逍是得多愛那殺豬女,才會帶她一起回京城,甚至讓她成為正室夫人?
三皇子以前也以為傅逍是委屈自己。
以郁氏這樣的身份,連給他們當(dāng)通房都不夠資格,傅逍好歹是個國公,真不用這么委屈自己的。
不過上個月鎮(zhèn)國公府的宴會,他見到傅逍和他夫人后,就知道傅逍并不是委屈自己,他對自己夫人是真心實意的。
三皇子最后只能將之歸于傅逍的品味特殊。
不然實在想不出,他到底為何如此委屈自己娶這樣的姑娘,不僅殺豬,還是個飯桶。
不止三皇子這么想,很多人的想法都一樣。
礙于傅逍,他們不會在明面上嘲笑他娶了個殺豬女,這倒不是他們嘴下留德,而是怕自己提上一句,傳到圣人那里,萬一圣人覺得傅逍受了委屈,還不知道圣人會為傅逍做出什么。
這種事有例可尋,他們可不想去挑戰(zhàn)傅逍在圣人心目中的地位。
是以關(guān)于鎮(zhèn)國公夫人是個殺豬女的事,京城里知道的人并不多,也沒必要拿它來說什么。
就算他們嘲諷傅逍娶了個殺豬女,對傅逍而言也是不痛不癢,打擊不了他,甚至?xí)屓擞X得他人品好,沒有拋棄糟糠之妻。
這有什么好提的?
這會兒,三皇子聽幕僚提起從傅逍的夫人那里著手給他教訓(xùn)時,他又想起這些事。
他沉思會兒,問道:“你們覺得,傅逍的夫人是真的喜歡猛獸嗎?要不然,傅逍怎么會給他夫人送匹烈馬?”
“這……”
在場的幕僚面面相覷,都不敢肯定。
按照正常人的一慣想法,哪有姑娘家喜歡烈馬的?傅逍送她烈馬,真不是諷刺嗎?
可也有萬一,萬一傅逍的妻子的喜好就是如此與眾不同呢?
三皇子目光微閃,說道:“說起來,宮里的珍禽園那邊養(yǎng)了不少猛獸,都是各地上貢的,要是傅逍的妻子真的喜歡……”
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之色。
周圍的幕僚也是有些機(jī)靈的,馬上就有人說:“這月底正好是皇后娘娘的壽誕,屆時命婦會進(jìn)宮給皇后娘娘祝壽,倒是個機(jī)會。”
三皇子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瞧,這機(jī)會不是來得挺快的嘛?
只要想到很快就能給傅逍一個教訓(xùn),讓其痛苦,他心里就高興,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做點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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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夫在國公府待了幾日,就去康樂堂那邊坐堂。
康樂堂是一個醫(yī)館,這醫(yī)館在京城頗為出名,百姓們?nèi)羰怯龅绞裁匆呻y雜癥,都會去康樂堂。
可以說,康樂堂非常適合許大夫,這也是傅聞宵特地給他選的地方。
因為這事,許大夫?qū)ψ约罕桓德勏B累進(jìn)京的事,不僅沒有絲毫怨言,反而十分感激。
要不是三皇子將他帶到京城,他也沒辦法遇到這么多同好,與他們坐在一起研究那些疑難雜癥。
許大夫自此便在康樂堂待了下來。
原本郁離是想讓他白天去醫(yī)館,晚上回府里歇息,如此也能保護(hù)許大夫,讓人知道許大夫背后有靠山,免得有人找他麻煩。
不過許大夫拒絕了。
他嫌國公府在內(nèi)城這邊,離醫(yī)館太遠(yuǎn),每天來回奔波浪費(fèi)時間,寧愿直接住在醫(yī)館里。
就像在山平縣時一樣,明明回家的路就只有一刻鐘,他都不樂意回,寧愿窩在醫(yī)館,日夜與醫(yī)館為伴。
郁離沒勉強(qiáng),沒事她就抽空過去醫(yī)館那邊瞧瞧,或者派人盯著。
許大夫現(xiàn)在算是世人眼里的“神醫(yī)”,能將中毒的傅聞宵救回來,盯著他的人肯定不少,不管那些人有什么目的,許大夫現(xiàn)在并不安全,她得多盯著。
私底下,郁離也問傅聞宵:“他們都以為是許大夫救了你,老皇帝……你舅舅沒有懷疑嗎?現(xiàn)在許大夫來了京城,萬一你舅舅覺得他可以救母親……”
得益于這對母子倆商量事情時,從來都不會避著她,郁離就算對朝中很多事不了解,也難免被母子倆塞了不少東西,從中了解到京中的某些局勢,還有一些陰謀詭計之類的。
她也知道,老皇帝不會樂意見元安長公主身體恢復(fù)健康。
命不久矣的元安長公主才能讓老皇帝放心,方才能更重視傅聞宵,要是元安長公主的身體沒事,只怕老皇帝第一個想殺的就是傅聞宵。
就像當(dāng)年,賢妃給傅聞宵下毒,很難解釋得清這其中有沒有老皇帝摻和,他也不需要做什么,作為皇宮的主人,只需讓人給賢妃行點方便就足夠了。
當(dāng)年傅聞宵就是在宮里中毒。
誰也沒想到賢妃會給傅聞宵下毒,而且還讓她成功了。
老皇帝確實疼愛傅聞宵這外甥,但他同時也是帝王。
帝王心思難測,若是疼愛的外甥和他的統(tǒng)治起了沖突,他會毫不猶豫地舍去疼愛的外甥,縱使這外甥是他一手養(yǎng)大,最疼愛的孩子。
傅聞宵朝她笑了笑,“沒有萬一,因為舅舅知道救我的人不是許大夫。”
聞言,郁離難得愣住,不解地看他。
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何老皇帝會讓傅聞宵將許大夫帶走,原來如此。
“那你怎么和他說?”郁離又問。
傅聞宵道:“我說我在南地遇到一位能人異士,對方救了我!
“你舅舅相信了?”郁離驚訝地問,正常人應(yīng)該不會相信的吧?這聽著就像是騙人的。
“為何不信?”傅聞宵若有所指地道,“別人可能不相信,舅舅絕對會相信!
見她仍是一臉莫名,他不禁笑了下,將她拉到懷里,下巴墊在她的肩膀。
他的聲音很輕柔,“阿離忘記了嗎?還有國師在呢,國師就是舅舅遇到能人異士,還是舅舅親自冊封為國師的!
其實當(dāng)年老皇帝冊封國師時,除了國師確實在老皇帝面前展現(xiàn)出他的本事外,讓老皇帝深信國師就是能人異士,還因為這是老皇帝對當(dāng)時執(zhí)掌大權(quán)的皇太后的一個試探,用國師來對付皇太后一系的官員,拉了不少人下馬。
總之,老皇帝最后得以順利地冊封國師。
這么多年下來,世人也習(xí)慣京城里有一位國師。
郁離瞬間就坐直身,“對了,還有國師。”
她擰著眉頭,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夠勤奮,高級體術(shù)還沒練好,不知道要是對上國師時會怎么樣。
其實來到京城后,她就有關(guān)注國師,但因為國師居住在國師府里,深居簡出,再加上國師又沒招惹她,她自然不好做什么。
可若是哪天老皇帝要對元安長公主母子倆發(fā)難,國師肯定會幫老皇帝的。
屆時,她也會和國師對上。
眼看她起身,傅聞宵拉住她,“阿離,怎么了?”
“我得努力練體術(shù)!庇綦x一臉認(rèn)真地和他說,“萬一日后你們和國師對上,我也不知道有幾分把握對打贏國師。”
傅聞宵:“……”
傅聞宵啞然,發(fā)現(xiàn)她是真的這么認(rèn)為的。
在她心里,國師既然也是能人異士,那肯定有其厲害之處,她對此非常鄭重,并將之當(dāng)成對手。
一時間,他的心酸軟得不行。
將人拉回懷里抱著,他輕撫她的發(fā),說道:“就算哪天你和國師對上,國師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甚至國師可能一招都接不住,就要被她打死。
想到那一幕,他突然忍不住笑了下。
“真的?”郁離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難道你和國師交過手?”
傅聞宵道:“沒有,不過我知道,國師只會煉仙丹,并不會拳腳功夫,打不過你的。”
郁離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瞪大了眼睛:“國師不是能人異士嗎?”
“能人異士也分很多種!备德勏裾裼性~,“就像你只擅長戰(zhàn)斗,不擅長煉仙丹一樣!
郁離無語地看他,覺得他拿自己作例子不太對。不過,她好像也是世人眼里的能人異士,他這么說也沒錯。
她又問:“國師煉的仙丹很厲害嗎?”
“當(dāng)然厲害!”傅聞宵一臉肯定,“可以吃死人的東西,你說厲不厲害?”
郁離:“……”
難得郁離第一次露出這種被噎住的神色,讓他笑得不行。
他將臉偏了偏,忍住涌到喉嚨的笑意,捏了捏她的臉,故意問道:“阿離,怎么了?”
郁離回過神,湊到他耳邊小聲地問:“聽說老皇帝一直在吃仙丹,那他……”
傅聞宵沒說話,他收起臉上的笑容,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此時,她就在他懷里,與他面對面,更能清楚地察覺到他流露出來的某種平靜到極致的信息。
這是第一次,郁離如此清晰地意識這人其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好人。
“阿離……”
傅聞宵松開她,想說什么又頓住,甚至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不敢看她。
他并不是她以為的那種好人,她是不是對他失望了呢?
這時,郁離問道:“對了,母親被人下毒,知道是誰下的嗎?”
傅聞宵怔了下,目光重新落到她臉上,發(fā)現(xiàn)她的神色平和,仿佛只是隨便問問,下意識地回答:“不知道,當(dāng)年父親和我接連出事,母親受到極大的打擊,情況太過混亂,可能就是那時候,母親也遭到暗算……”
“是誰?”郁離問,“是你舅舅指使的嗎?”
傅聞宵再次沉默。
不過看他的反應(yīng),郁離已經(jīng)明白了,倒也不意外。
她朝他湊近,一臉認(rèn)真地說:“我喜歡你,也喜歡母親,希望你們好好的。”
傅聞宵驚喜地看她,那雙墨玉般的眼眸迸射出明亮的光澤,仿佛碎落漫天的星辰,忍不住收緊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身,“阿離……”
郁離繼續(xù)道:“你雖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不過是為了生存!
在她心里,人命是極為寶貴的,應(yīng)該被尊重。
這個尊重的前提是,那些值得被拯救的人,若是主動為惡,那還是算了。
傅聞宵的為人她還是清楚的,而且感情這種東西很難收回,既然都喜歡了,也不能因為他不是自己心里認(rèn)定的好人,就能輕易收回吧?
算了,也不必計較那么多。
傅聞宵抿嘴笑起來。
就像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讓他變得輕松起來,心情也變得很好-
四月下旬是皇后的誕辰,亦稱為千秋節(jié)。
每年這時候,宮里都會為皇后慶生,命婦們?nèi)雽m為皇后祝壽。
然而今年也不知道老皇帝怎么想的,他突然在朝堂上宣布,說要為皇后舉辦一場宮宴,讓朝臣命婦進(jìn)宮慶祝一番。
京城各府都為這事忙碌地準(zhǔn)備起來。
郁離沒什么感覺,不過這是她成為鎮(zhèn)國公夫人后,第一次進(jìn)宮參加宮宴,青寰等人都十分緊張,宮宴的幾天前就緊張地準(zhǔn)備起來。
海嬤嬤和陳嬤嬤也給郁離抓了下宮中的禮儀。
郁離對禮儀一竅不通,不說宮里的禮儀,就連平時的禮儀也不怎么樣。
元安長公主并不是那種喜歡給人立規(guī)矩的,因為郁離的身份特殊,對她的禮儀是睜只眼、閉只眼,兒媳婦高興就好。
更不用說郁離現(xiàn)在的身份,她是國公夫人,在這京城里,只有別人給她行禮的份,沒有她給人行禮,府里的人自然也不會去抓她的禮儀。
正是這樣的心態(tài),眾人都選擇放任自流,隨她高興就好。
突然間一場宮宴到來,總算讓她們想起,她們夫人的禮儀規(guī)矩方面好像不太行。
那肯定得抓一下,至少表面上要看得過去。
郁離便開始學(xué)習(xí)起宮里的禮儀。
第 219 章
◎太可怕◎
轉(zhuǎn)眼就到宮宴這日。
一大早,郁離就被丫鬟們簇?fù)碇ハ词拢缓蟊话醋谑釆y鏡前,丫鬟們忙著給她梳妝打扮。
等她穿戴整齊,只覺得渾身僵硬。
這是她第一次打扮得如此隆重,讓她有種好像自己變成一顆樹,在身上掛滿了各種裝飾的首飾寶石,而且都是沒辦法取下來的那種。
青寰見她僵硬地站在那里,柔聲說:“夫人,您忍耐一下,等宮宴結(jié)束后就好。”
郁離終于緩了緩,然后伸手扶了扶頭上的冠珠,“還好,我適應(yīng)一下!
她隨意朝前走了幾步,漸漸地適應(yīng)身上掛著那么多東西,很快又自在起來。
丫鬟們見狀,不禁掩嘴而笑。
雖然夫人打扮得很隆重,卻絲毫不顯拘謹(jǐn),看她自在地到處溜噠時,讓人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
就是夫人的禮儀……
青寰想到這幾天嬤嬤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行為,只能嘆氣。
夫人的禮儀只能說是馬馬虎虎,學(xué)得非常不用心,就像是敷衍地應(yīng)付。然而明知道不合格,但就連最嚴(yán)格的海嬤嬤,居然也沒特地糾正她,她怎么喜歡就怎么來。
算了,反正夫人的身份擺在那里,只要過得去就行,想必宮里的貴人也不會特地去挑什么刺。
郁離穿著打扮好時,傅聞宵過來接她。
他同樣穿著鎮(zhèn)國公的朝服,襯得人高大英武,俊美的面容極為出眾,一身威儀氣度,風(fēng)采煌煌,讓人不禁打從心里由衷地贊一聲如斯美男子。
馬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傅聞宵扶著她上車。
在她靠近時,馬就直接俯跪于地,馬車順勢往前一傾,像是在迎接他們。
郁離看到腳下的凳子,想到這幾天學(xué)的禮儀,運(yùn)了口氣,斯斯文文地踏著下人準(zhǔn)備的凳子,進(jìn)入馬車。
傅聞宵也跟著上車。
周圍的下人垂首肅立,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幕,不管看多少次,都嘆為觀止。
看得多了,他們約莫也能理解夫人身份的特殊。
正是這種特殊,府里伺候的下人每次看到夫人做出什么不合規(guī)矩的事,都會跟著睜只眼、閉只眼,夫人高興就好。
馬車駛出國公府,朝著皇宮而去。
郁離掀開車簾往外看,內(nèi)城的街道寬敞整潔,不過少有行人,一般百姓很少會在這種地方活動,給人一種莊嚴(yán)肅穆之感。
郁離看了會兒,便沒什么興趣,轉(zhuǎn)頭問道:“宵哥兒,母親會出席今天的宮宴嗎?”
“不會。”傅聞宵道,“母親身體不好,她需要休養(yǎng)!
聞言,郁離看他一眼,元安長公主身體好不好,沒人比她更清楚。
經(jīng)過大半年的治療,其實公主婆婆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不過除了一些心腹,外人并不知曉這事,仍是以為元安長公主命不久矣。
國公府距離皇宮很近,沒多久就到了。
馬車停下來,傅聞宵先下車,然后伸手扶她下車。
郁離其實不用人扶,可以自己跳下馬車,眼角余光看到不遠(yuǎn)處的一輛馬車,一名穿著官袍的男子扶著打扮隆重的婦人下車,便也學(xué)那婦人,將手放到傅聞宵伸來的手上,由他扶著自己下車。
宮門前停著不少馬車,都是要進(jìn)宮參加宮宴的朝臣的馬車。
今日的宮宴,是老皇帝親口下令要大辦,朝臣宗室都要參加,而且都是拖家?guī)Э谶M(jìn)宮,人數(shù)之多,堪比大年初一朝臣進(jìn)宮賀歲。
這算是今年舉辦的最隆重的一次宮宴。
兩人剛下車,便有不少人過來和他們打招呼。
有朝臣,也有宗室,一個個客客氣氣的,面上帶著笑,仿佛與傅聞宵這位鎮(zhèn)國公的關(guān)系極好。
傅聞宵也客氣回應(yīng),不過比起那些人的熱情,他的反應(yīng)比較冷淡。
彼此寒暄幾句,傅聞宵攜著郁離的手進(jìn)宮。
剛進(jìn)宮門,便見一個宮中內(nèi)侍殷勤地迎過來,笑道:“見過鎮(zhèn)國公、國公夫人,轎輦已經(jīng)備好。”
傅聞宵淡淡地嗯一聲,扶著郁離上轎。
郁離上轎輦時,注意到好像只給他們準(zhǔn)備轎輦,其他人都是步行的。
進(jìn)宮前,她就聽海嬤嬤她們說了不少宮里需要注意的事,宮里除了皇帝和高份位的嬪妃、皇子、皇子妃外,其他人在宮里都只能走路,規(guī)矩極嚴(yán)。
可這里居然給他們準(zhǔn)備了轎輦,傅聞宵還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樣子。
后頭那些人羨慕地看著遠(yuǎn)去的鎮(zhèn)國公夫妻。
宮里只有貴人能乘坐轎輦,不過鎮(zhèn)國公自然不同,圣人一向偏愛他,自然會為他破例,只要他進(jìn)宮,都會讓人備轎輦。
更不用說今天這種特殊的日子,圣人自然不會吝嗇對他表現(xiàn)出寵愛。
轎輦在一處大殿前停下。
這大殿是要今天舉辦宮宴的地方,大殿這邊已經(jīng)來了不少人,大家三三兩兩湊到一起說話。
兩人下轎時,引來不少注目。
他們認(rèn)出傅聞宵,倒也不奇怪,鎮(zhèn)國公在宮里一向有特殊的待遇,比那些皇子更尊貴,坐個轎子不算什么。
沒人會不識趣地指責(zé)不合規(guī)矩,那不是打老皇帝的臉嗎?
剛下轎,便有宮人過來請郁離去鳳儀宮,皇后娘娘想見她。
距離宮宴還有一段時間,宮里的貴人都沒出現(xiàn),皇后也還在鳳儀宮那邊。
傅聞宵聽罷,沒有說什么,轉(zhuǎn)身將后頭的玉盞叫過來,“你陪夫人去鳳儀宮!
玉盞是公主府出來的,對宮里的規(guī)矩和一些禁忌十分清楚,是元安長公主特地派過來的,只要郁離進(jìn)宮,便由玉盞陪著。
傅聞宵又對郁離道:“皇后娘娘的性子很好,你去那邊隨便坐坐,不必拘束!
郁離哦一聲,“你不和我一起去?”
他抬手給她扶正發(fā)上的簪子,歉意道:“我要去圣人那里,不能陪你!彼睦镉行┻z憾,其實很想繼續(xù)陪著她,但現(xiàn)在不行。
郁離只是隨口問一聲,他不能陪她過去,那就算了。
倒是傅聞宵莫名地有些在意,想說什么,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開口,最后只道:“去罷,別委屈自己!
他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有人給她受委屈,這宮里人多眼雜,總有些不長眼的東西。
郁離和他道別,帶著玉盞跟著那宮人離開。
宮人帶著她們來到鳳儀宮,皇后已經(jīng)等在那里。
皇后的年紀(jì)不大,約莫四十,模樣端莊秀麗。
她是老皇帝的繼后,這么多年一直無所出,在后宮中也不怎么出風(fēng)頭。
今日是她的壽誕,皇后打扮得頗為隆重,高坐在那里,身邊還有幾個低份位的嬪妃陪著湊趣說笑。
見郁離過來,皇后笑道:“鎮(zhèn)國公夫人來啦,快賜坐。”
郁離給皇后行了一個禮,便坐下來,一點也不拘束。
在她進(jìn)來時,殿里的人都暗暗觀察她。
這些嬪妃大多和皇后一樣,都是宮里無子又無寵的,她們?nèi)缃褚矝]什么追求,只求一個安穩(wěn),是以心態(tài)放得很寬。
她們和鎮(zhèn)國公夫人沒什么利益沖突,對她只是有些好奇,這會兒見著人,難免仔細(xì)觀察一番,發(fā)現(xiàn)她的規(guī)矩禮儀不是很好,但因她太過坦然,倒也不至于讓人難以忍受,反而多了些許寬容。
就算她的規(guī)矩不好,也沒人會指責(zé)什么,畢竟她身后還有鎮(zhèn)國公傅逍,那位可是圣人的心頭肉,和他作對沒什么好下場。
沒人會傻得和鎮(zhèn)國公過不去,對他的妻子指手畫腳。
宮里的聰明人多,都知道該怎么做。
皇后笑道:“鎮(zhèn)國公夫人果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兒,莫怪鎮(zhèn)國公會動心。”
“可不是!迸赃叺膵邋娂姼胶,“這孩子模樣可真好,我們瞧著心里也是喜歡得緊!
“鎮(zhèn)國公真是有福氣。”
“……”
郁離默默地聽著這些人夸她,覺得宮里的人真會說話,都快將她夸成一朵人見人愛的花。
皇后娘娘很溫和,問了她一些簡單的問題,讓人給她端點心。
郁離也沒客氣,默默地吃起來,覺得皇后宮里的點心還不錯,不過比不上公主婆婆那里的,還是那邊御廚做的點心更好吃。
看著不客氣吃點心的鎮(zhèn)國公夫人,在場的嬪妃沉默了下。
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這種地方,毫不顧忌地吃吃喝喝,畢竟宮里的規(guī)矩多,萬一等會兒要去更衣如廁可不方便。
大多數(shù)人進(jìn)宮都是茶水不沾的,以免失態(tài)。
不過她吃得可真香,那些嬪妃原本都沒什么胃口,這會兒突然也覺得有些饞,好像也餓了。
皇后見她吃得香,又讓人端來一匣點心,多看了幾眼。
郁離照吃不誤。
眾人:“……”她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皇后看了看,一時間也瞧不出這姑娘到底是啥性情。
昨兒圣人過來,特地叮囑她,讓她幫忙瞧瞧鎮(zhèn)國公夫人的性情如何,不必說也知道,圣人這是怕鎮(zhèn)國公夫人不好,委屈了鎮(zhèn)國公。
皇后覺得他多此一舉,這是鎮(zhèn)國公傅逍親自挑選的妻子,她就算有諸多不好,只要傅逍自己喜歡就行。
當(dāng)長輩的,要是做得太多,反而惹人嫌。
不過老皇帝做事一向憑心意,皇后自然不會和他對著干,該怎么著就怎么著。
時間差不多,皇后并沒有多留郁離,讓人送她離開。
離開鳳儀宮后,因為不趕時間,郁離走得有些慢,邊走邊打量皇宮的景色。
宮殿巍峨,路過的宮人行色匆匆,不茍言笑。
一切都彰顯著這皇宮的威嚴(yán)肅穆。
一般人進(jìn)宮都不怎么敢隨意亂看,郁離卻沒這顧慮,她看得很認(rèn)真,悠閑的樣子,讓人幾乎以為她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園。
突然,不遠(yuǎn)處響起一陣喧鬧聲,還有人們的驚呼聲。
郁離轉(zhuǎn)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一只大老虎不何從哪里竄出來,沿途的宮人驚叫連連,嚇得腿都軟了,癱坐在地上。
幸好那只大老虎暫時沒有傷人的意思,它到處溜噠,跳來竄去,所過之處一陣雞飛狗跳。
“天啊,怎么會有老虎?”
“是珍禽園那邊的!”
“它怎么跑出來了?”
“快、快跑啊……”
“……”
附近的宮人驚叫連連,嚇得面無血色。
不管如何,那都是猛獸,是會吃人的,看到那么大一只的老虎,誰不害怕?
宮人差點都被嚇破了膽,一時間也想不到,為何珍禽園的猛獸會跑出來。
老虎竄得很快,眼看就要竄到郁離這邊,玉盞嚇得緊緊地抓著她,要帶她逃走。
就在距離她們幾丈遠(yuǎn)時,老虎猛地發(fā)出一道虎嘯聲,毛都炸開了,轉(zhuǎn)身就跑,跑得飛快。
玉盞等人還有些懵,不知道老虎怎么突然跑了,就見郁離居然追過去。
“夫人!”玉盞趕緊叫道,提著裙擺跟上。
郁離的速度非常快,明明穿著一身累贅的衣物,居然并不影響什么,就連頭上的發(fā)簪都沒怎么晃。
要是平時,玉盞都忍不住要夸一聲夫人儀態(tài)真好,這會兒她只想趕緊將夫人叫走。
郁離跟在逃竄的老虎身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除了老虎外,居然還有豹子、獅子、熊等動物,都跑出來了。
從那些宮人的驚呼聲中,她知道這些動物是宮里的珍禽園里養(yǎng)的,至于它們?yōu)楹闻艹鰜,便不得而知?br />
擔(dān)心猛獸傷人,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管,決定過去看看。
郁離跟在那只老虎身后,老虎嚇得吼叫連連,跑得更快,都跑出殘影。
不僅老虎,其他的猛獸也像是遇到天敵,發(fā)出一陣陣的叫聲,也跟著一起跑,有些慌不擇路。
在宮人眼里,這些猛獸就像是得到自由,正在興奮地咆哮,真是太可怕了。
就在這時,前方出現(xiàn)一群人。
為首的是一襲明黃色衣服的老皇帝,老皇帝身邊還有皇子、朝臣等,郁離一眼就看到跟在老皇帝身邊的傅聞宵。
當(dāng)看到這群猛獸出現(xiàn)時,而且正朝他們而來,在場所有人臉色大變。
眾人尖叫起來:“護(hù)駕!”
一時間,場面變得極為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特別是看到一只豹子就要朝老皇帝撲過去時,所有人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傅聞宵臉色一變,抽出旁邊侍衛(wèi)的佩刀,朝那只撲過來的豹子斬下去。
豹子敏捷地躲開。
這邊,那些猛獸也已經(jīng)撲到這群人面前,這些人正好在路中央,攔了它們的路,它們可不會給人類讓路,直接撞過來。
“停下!”郁離喝斥一聲,也飛快地跑過來。
這次她不再收斂速度,快得出奇,終于來到這群人面前。
那些猛獸渾身一僵,然后就這么趴下來,有幾只甚至已經(jīng)撞到老皇帝等人,將他們悉數(shù)壓在下面成了肉墊。
瞬間,現(xiàn)場一片窒息般的安靜。
宮人尖叫道:“圣人!”
“快救駕!”
“……”
只是那么多猛獸,沒人敢去救駕,都擔(dān)心會被它們咬一口。
雖然它們此時看起來很安靜地臥倒在那里,莫名其妙的,此時心急之下,腦子都反應(yīng)不過來,只覺得這一幕讓他們心臟都要暴炸。
郁離跑過來,擼起袖子,將最前頭的一只獅子扛起,露出被壓在下面的老皇帝。
老皇帝好像已經(jīng)昏厥過去。
她有些心虛,趕緊去搬其他的猛獸。這些猛獸的體積可不小,人被它們這么一壓,只怕隔夜飯都要被壓出來。
現(xiàn)場的聲音漸漸地沒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甚至連那些猛獸為什么這會兒都乖乖地趴在那里、吭都沒吭一聲也忘記去探究。
這一幕已經(jīng)超出他們的認(rèn)知。
郁離扛起一只豹子時,露出被豹子壓在下面的三皇子。
三皇子暈暈乎乎的,當(dāng)他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扛著豹子的郁離,四目相對,終于暈厥過去。
昏迷之前,他覺得這肯定是噩夢。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二更
第 220 章
◎皇子們受罪◎
三皇子就這么暈過去。
不過沒人在意,或者說沒人發(fā)現(xiàn),眾人呆呆地看著郁離將那只豹子放到一旁,和被她扛過來的獅子湊到一起。
兩只猛獸被放下時,仍是沒什么反應(yīng),乖乖地趴在那里。
這是傻了?
在場的人都是一臉迷茫。
剛才還威風(fēng)凜凜、四下亂竄的猛獸,這會兒居然像溫馴的貍奴一樣趴著不動,讓人想破頭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當(dāng)然,比起這些,鎮(zhèn)國公夫人徒手扛猛獸的這一幕,同樣讓他們震撼不已。
看著那么纖弱的姑娘,卻扛起比她重不知道多少倍的猛獸,并輕松地將它們扛到一旁,真不是他們眼花了嗎?
這邊,傅聞宵看了一眼正在忙碌救人的郁離,眼里掠過幾不可察的笑意,然后過去扶起地上的老皇帝。
他朝老皇帝叫道:“圣人!”
傅聞宵的叫聲終于驚醒在場的人,他們大驚失色,紛紛朝老皇帝涌過去。
這時,傅聞宵朝周圍的宮人道:“快去叫太醫(yī)過來。”
傅聞宵一邊指揮著宮人將老皇帝抱到一旁,遠(yuǎn)離那些猛獸,一邊讓人去救人。
只是眾人看到那些猛獸,仍是下意識地畏懼,再加上看到郁離正忙著扛那些野獸,覺得這事可以交給她,于是沒人主動去幫忙。
這種事也沒人能幫吧?他們扛不動那些猛獸!
等他們轉(zhuǎn)頭,看到被猛獸撲倒在地的人時,神色有些微妙。
先前因為老皇帝走在最前方,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幾個皇子,以至于他們都被迎面而來的猛獸撞個瓷實,一個個都被壓在下方。
反倒是走在旁邊和后面的朝臣都幸運(yùn)地避開這些猛獸。
不過這些朝臣此時也嚇得不輕,腿都軟了,摔在地上。
他們狼狽地爬起身,忍住懼意,努力地想要遠(yuǎn)離那些猛獸。
當(dāng)郁離扛起一只熊瞎子時,眾人看到被熊瞎子壓翻在地的五皇子。
五皇子的體格肥胖,動作遲緩笨重,被熊瞎子撞倒時,連帶著他身邊的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都被他帶著一起摔了。
然后熊瞎子和大老虎一起將他們都壓在下面。
在郁離將老虎和熊一起扛走時,終于露出幾位皇子的身影。
比起昏迷過去的三皇子,其他幾位皇子都幸運(yùn)地保有神智,但他們的情況同樣不好,一個個看著很虛弱的樣子。
畢竟剛才他們可是真的被撞倒在地,還被膘肥體壯的老虎和熊瞎子一起壓在地上,壓得都吐了,八皇子正好吐了一地。
這時,老皇帝悠悠轉(zhuǎn)醒。
他雖然被獅子壓住,不過當(dāng)時傅聞宵在旁邊拉了他一下,讓他沒有被獅子壓得嚴(yán)實,所以只是有些暈眩,緩過來就好了。
老皇帝虛弱地睜開眼,看到蹲在面前的傅聞宵,頓時倍感安心。
“逍兒……”
傅聞宵一臉關(guān)切,“圣人,您沒事吧?”
老皇帝正要說什么,突然目光一顫,他看到扛著一只熊瞎子經(jīng)過的郁離,聲音頓時噎在喉嚨,呆滯地看著這一幕,顫顫地伸出手……
守在老皇帝身邊的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后再次保持沉默。
因為他們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此時言語已經(jīng)無法表達(dá)他們看到這一幕時受到的驚嚇和震驚。
“逍兒……”老皇帝顫聲問,“朕是不是眼花了?”
要不然,他怎么會看到一個妙齡女子輕松地扛起一頭熊瞎子,步履輕盈地走過去?
這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是一品誥命夫人的服飾?
傅聞宵冷靜地說:“圣人,您沒眼花!
說著,他扶起老皇帝,給他拍了拍胸口順氣,免得他以為自己老眼昏花。
老皇帝這回看得很清楚,還想說什么,一道凄厲的慘叫聲響起。
“啊啊啊——我的腿好疼啊!是不是要斷了、斷了——”
眾人被嚇了一跳,紛紛轉(zhuǎn)頭看向慘叫的五皇子。
就見他癱坐在地上,叫得像殺豬般,幾個宮人正在吃力地想要扶起他,但因他實在太胖,宮人扶得滿頭大汗仍是沒能扶起來。
可能是宮人扶他時,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他的腿,五皇子嚎得無比的凄慘,宮人也嚇得趕緊松開他。
“老五!閉嘴!”老皇帝忍不住喝斥一聲。
這聲音實在太刺耳,耳膜都要被刺破,讓人神經(jīng)都要萎靡?guī)追郑y以忍受。
五皇子的嚎叫聲太慘烈,沒有多少人聽到老皇帝的喝斥聲,五皇子自然也沒有閉嘴,繼續(xù)嚎叫。
傅聞宵給旁邊的宮人一個眼色,那宮人機(jī)靈地跑過去,用帕子將五皇子的嘴巴堵住。
終于沒有那哭嚎聲,眾人覺得耳根子總算清凈。
方璧鶴帶著禁衛(wèi)軍趕過來時,看到現(xiàn)場的一幕,不禁愣住。
他的目光飛快地掠過正在扛著猛獸救人的郁離、被人扶著的老皇帝,以及地上被宮人扶起的幾個皇子,然后上前去請罪。
“臣救駕來遲!”
老皇帝的注意力都在郁離身上,朝他隨意地擺手,一邊問道:“逍兒,這姑娘是誰?”
傅聞宵低聲道:“她是臣的妻子。”
“逍兒的媳婦?”老皇帝愣住了。
這邊,方璧鶴讓禁衛(wèi)軍保護(hù)老皇帝,同時吩咐人去尋鐵籠過來,將這些猛獸關(guān)起來送回珍禽園,以免它們傷人。
正好郁離也將所有出逃的猛獸都扛到一邊。
至此,眼前的混亂總算控制住。
做完這些,郁離并未走開,繼續(xù)鎮(zhèn)在那里。
看到剛才那些還在亂竄的猛獸都趴著,一個個就像溫馴的貍奴,讓人突然生起幾分匪夷所思之感,甚至覺得這些猛獸也沒那么可怕。
眾人滿臉疑惑,不明白為何這些猛獸突然變得這么乖巧。
他們的目光落到站在那里的郁離身上,回想剛才那一幕,覺得實在不可思議,直覺這些猛獸此時如此乖巧,或許和她有關(guān)。
難不成這世間真有人能馴服猛獸?
“逍兒,它們怎么突然都趴在那里?”老皇帝也納悶地問。
傅聞宵遲疑了下,并未作聲。
老皇帝轉(zhuǎn)頭看他一眼,神色變幻不定,他的目光繼續(xù)落到站在那里的郁離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太醫(yī)便被請過來了。
當(dāng)太醫(yī)看到這里居然還趴著那么多的猛獸,也被嚇到,等發(fā)現(xiàn)那些猛獸并未暴起傷人,總算放下心。
傅聞宵道:“圣人,此地危險,您先離開,讓太醫(yī)瞧瞧!
老皇帝的目光又在郁離身上轉(zhuǎn)了下,對傅聞宵的提議并沒有拒絕。
宮人趕緊將一個轎輦抬過來,傅聞宵親自將老皇帝扶上轎。
老皇帝上轎時,突然發(fā)現(xiàn)三皇子還躺在地上,問道:“老三這是怎么了?”
一個太醫(yī)趕緊過去查看,稟報道:“回圣人,三殿下只是受到刺激昏迷,并無大礙!
老皇帝聞言,不禁有些嫌棄,老三居然被嚇暈了。
這膽子未免太小了吧?實在不中用!
他又看向其他幾個被宮人攙扶著的皇子,只覺得一個個都是沒用的,說道:“行了,也讓太醫(yī)給他們瞧瞧!
傅聞宵隨行在轎輦旁,跟著老皇帝一起離開。
離開前,他轉(zhuǎn)頭看向站在那里的郁離,然后朝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等老皇帝離開,宮人也抬來幾個轎輦。
皇子們也被人扶上轎輦,就是抬五皇子時遇到點問題。
見老皇帝不在,五皇子趁機(jī)將堵在嘴里的帕子扯開,破口大罵,罵膽敢堵他嘴巴的奴才,被人扶上轎時,他又叫得震天響,仿佛自己的腿真的要斷了。
六皇子和八皇子等人實在難以忍受。
“閉嘴!”
兩人憤怒地喝斥,然而五皇子哪里搭理他們,嚷嚷道:“快叫太醫(yī)過來,本殿下的腿一定是被壓斷了,本殿下可不像是老四那樣,變成個殘廢……”
六皇子和八皇子神色萎靡,剛才那一摔就摔得不輕,后來又被老虎和熊一起壓在地上,壓得氣都喘不過來,現(xiàn)在還有些暈頭轉(zhuǎn)向的,再被五皇子的嚎叫聲這么一刺激,只覺得頭暈眼花,惡心想吐,難受得不行。
他們無心留下,趕緊催抬轎輦的宮人,“趕緊走!”
“快走!”
抬轎輦的宮人聞言,忙扛著兩人離開這里。
后頭五皇子還在叫著:“快抬本殿下走,太醫(yī),太醫(yī),快來給本殿下看看腿——”
抬著五皇子轎輦的宮人也趕緊離開。
最后只剩下七皇子,七皇子不用人扶,默不作聲地上了轎輦。
坐在轎輦里,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目光在那群趴在地上的猛獸和旁邊的郁離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
在幾位皇子都離開后,在場的朝臣也跟著離開。
很快現(xiàn)場便只剩下郁離、方璧鶴以及那些禁衛(wèi)軍。
禁衛(wèi)軍守在附近,神色警惕,以防猛獸暴起傷人。
不過顯然他們多此一舉,直到鐵籠被人扛過來,那些猛獸也沒見有什么動作,仍是乖乖地趴在那里。
這讓他們不由有些稀奇。
方璧鶴看向郁離,朝她拱手行禮,就像是第一次見面那般,“鎮(zhèn)國公夫人。”
郁離客氣地道:“方大人!
兩人互相打了聲招呼,便沒有其他動作。
他們站在旁邊,看那些禁衛(wèi)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群猛獸,要將它們驅(qū)趕進(jìn)鐵籠子,只是不管他們怎么趕,那些猛獸都沒反應(yīng),仍是趴在地上,要不是它們的眼睛還睜著,都以為睡著了。
看著好像傻了一般,都沒什么動靜。
方璧鶴自然知道為何如此,轉(zhuǎn)頭看向郁離。
他想起在青石村時,郁離殺年豬的事,那些豬在她手里,吭都不吭一聲。
原本以為只有牲畜如此,沒想到就連猛獸都畏懼她……
郁離見他看過來,往后退了退,直到她退出幾丈遠(yuǎn)時,那些一直趴著不動的猛獸就像被解除什么禁令,慢吞吞地站起,同時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移了移。
禁衛(wèi)軍們原本看到它們站起時,嚴(yán)陣以待的,然而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
他們?nèi)滩蛔∞D(zhuǎn)頭看向郁離,不確定地想,看來這些猛獸十分畏懼這位鎮(zhèn)國公夫人。
最后,猛獸都被趕到鐵籠里關(guān)著,被人抬走。
方璧鶴目送禁衛(wèi)軍將猛獸抬走,轉(zhuǎn)身看向郁離,正要說什么,便見養(yǎng)心殿那邊的宮人過來。
對方來到郁離面前,朝她行禮,恭敬地說:“鎮(zhèn)國公夫人,圣人要見您。”
方璧鶴神色微微一沉,很快就想到傅逍也在那里,略有些放心。
傅逍肯定會護(hù)著她。
不過今天這事,確實有些難辦,也不知道那位圣人是什么態(tài)度,他沒想到郁離會在宮里暴露自己的異常之處,偏偏是這種時候。
方璧鶴雖然擔(dān)心,面上并未顯,轉(zhuǎn)身離開,去查剛才的事。
這些猛獸從珍禽園跑出來可不是小事,要不是有郁離在,只怕今日不知道會傷到多少人,定要徹查。
郁離則帶著玉盞,跟著帶路的宮人,朝養(yǎng)心殿那邊而去。
來到養(yǎng)心殿前,便見傅聞宵站在那里。
見到她,傅聞宵迎過來,伸手托住她的手臂,這是一個很親密的舉動,在宮里的這種地方,不應(yīng)該如此。
然而他卻無所顧忌,將人拉到面前,溫聲道:“離娘,沒事吧?”
“沒事啊。”郁離朝他笑,“你呢?”
先前情況很混亂,那么多猛獸到處亂跑,她還擔(dān)心那些猛獸會撞到他。
皇宮里養(yǎng)的動物一個個皮毛光鮮亮麗,一看就吃得很好,體重都嚴(yán)重超標(biāo),被它們撞一下,那滋味可不好受,看那幾個被撞個正著的皇子就知道。
傅聞宵朝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避開了!
自從練了體術(shù),他的動作越來越敏捷,自然能避開那些動物,只是當(dāng)時圍在老皇帝身邊的人太多,只能盡量讓老皇帝不受罪。
兩人說話時,在場的人都很識趣地避到遠(yuǎn)處,沒有打擾夫妻倆。
養(yǎng)心殿前的宮人見傅聞宵親自迎出來,再看夫妻倆親昵地站在一起說話,心里不禁感慨,果然如傳聞那邊,鎮(zhèn)國公是個極愛重妻子的男人。
兩人簡單地說了幾句,傅聞宵道:“圣人要見你,等會兒他會問你一些事,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交給我!
郁離應(yīng)一聲。
傅聞宵又看了看她,確認(rèn)她現(xiàn)在的情緒很平靜,他微微一笑,知道并不用擔(dān)心她。
傅聞宵沒有放開她的手,拉著她一起進(jìn)入養(yǎng)心殿。
養(yǎng)心殿里,老皇帝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坐在那里喝安神湯,由宮人給他按摩腿腳,還有宮人給他涂藥。
剛才摔倒時,他磕到腦袋,額頭那里腫了個包,幸好并不嚴(yán)重。
看到傅聞宵帶著人進(jìn)來,老皇帝高興地道:“逍兒,快將你媳婦帶過來給朕瞧瞧!
傅聞宵帶著郁離過去,給老皇帝請安。
老皇帝讓人給他們賜坐。
兩人坐下后,他盯著郁離,微微傾身,說道:“逍兒媳婦,逍兒和朕說,你有些奇異的本事,可是如此?”
郁離平靜地看他,目光不閃不避,點頭道:“是的!
老皇帝又問:“剛才那些猛獸,可是懼你?”
郁離又嗯一聲。
老皇帝眼里掠過異彩,繼續(xù)問:“它們?yōu)楹螒帜悖俊?br />
“我也不知道。”郁離眨了下眼睛,一臉老實地說,“應(yīng)該是體質(zhì)問題!
老皇帝納悶,“什么體質(zhì)?”
“可能是因為我的力氣很大。”
“……”
老皇帝有些迷茫,不確定地問:“你的力氣有多大?”
郁離看了看,指著桌上的一個杯子,問道:“圣人能將這杯子送給我嗎?”
候在一旁的李茂聽到這話,眉頭跳了小跳,覺得這位鎮(zhèn)國公夫人的禮儀不行,怎么能在圣人面前自稱“我”呢?
不過見圣人好像不在意,鎮(zhèn)國公又在這里,他倒沒有不識趣地提醒。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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