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病美人和殺豬刀 > 190-200
    第 191 章

    ◎養飯桶◎

    這次離開行宮,郁離沒讓元安長公主派人去安排,她決定沿途折返。

    要是每次都這么安排,只怕會引來外面的注意,實在不好。

    正好,主殿被撬開的屋頂的洞還沒修補,可能是不好叫人來修補,也可能有其他的原因,總之元安長公主沒開口,是以它仍是留著,只用木頭和油布等堵起來。

    現在這種天氣,雪還沒融化,倒也不用擔心漏水等問題。

    郁離抓著垂下的簾幔,飛身而起,輕松地將堵著洞的木頭和油布拆下來。

    她重新落到地上,對來送他們的元安長公主說:“娘,等我們離開后,你再讓人堵起來,別凍著。”

    元安長公主:“……好的。”

    和元安長公主道別后,郁離幾下便從屋頂的洞竄出去,翻到屋頂上。

    接著她從屋頂甩下一根布繩,探頭往里道:“宵哥兒,你抓住它,我拉你上來。”

    瞬間,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傅聞宵,眼里流露出些許微妙的情緒。

    她們還沒見過他翻屋頂呢。

    而且,每次聽到郁離叫“宵哥兒”時,她們總忍不住有些想笑。

    傅聞宵很淡定,這種事發生得太多,他心里生不起什么波瀾,他朝母親道:“母親,我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您。”

    元安長公主嗯一聲,想叮囑他們小心,忽地想到什么,目光落到探頭的兒媳婦身上,終于確認她所說的“翻城墻出來”的意思。

    只要看到她輕松地從屋頂翻出去,便明白翻城墻對她而言估計不算什么吧?

    傅聞宵抓著那根布繩,下一刻,便被拉上去。

    接著,屋頂那邊探下一只手,朝她們揮了揮表示走了,然后迅速消失。

    殿內的人抬頭張望,除了飄落的雪花和灌進來的北風,只剩下漆黑的天幕。

    茹嬤嬤和玉竹覺得就像是在做夢似的。

    有種不真實感。

    叫人過來將屋頂的洞堵住,玉竹和茹嬤嬤扶著元安長公主回內殿歇息。

    好半晌,茹嬤嬤實在憋不住,問道:“殿下,世子他們真的是翻城墻出來的?”

    “逍兒既然這么說,那就是真的。”元安長公主淡然地說。

    玉竹道:“這樣的話……豈不是什么地方都攔不住他們?”

    世子夫人有這樣的本事,只怕連皇宮都能輕松地翻進去罷?

    這天底下,還有能攔得住他們的地方?怪不得他們能在行宮來去自如,想來就來,根本不怕什么。

    元安長公主看向她們,反問道:“不好嗎?”

    不好嗎?

    玉竹頓住,然后點頭道:“挺好的,如此世子和夫人順順利利的,也不怕被人發現。”

    茹嬤嬤也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點頭,她其實沒多想,只要世子和世子夫人平安無事就好。

    元安長公主坐在溫暖的炕上,慢條斯理地喝水,想到剛才那一幕,忍不住笑了下。

    “殿下?”兩人不解地看她。

    她含笑道:“逍兒找了個有本事的媳婦,日后倒不必擔心有人害他,如此本宮也能放心。”

    聞言,兩人神色微斂。

    好半晌,元安長公主將喝完的水杯遞過去,茹嬤嬤恭敬地接過。

    “嬤嬤。”她柔聲說,“當年母后在時,曾經告訴我,這世間給女子定下的條條框框實在太多,女人若是想要和男人爭權,必須要比男人更狠。可惜我牽掛實在太多,舍不得宗緒,舍不得逍兒,一敗涂地,要是母后還在,定要罵我了……”

    茹嬤嬤聞言,眼淚瞬間落下來。

    她是元安長公主的奶嬤嬤,從她出生時就陪在她身邊,看著她從一個小小的嬰兒長大,成親、生子,按著皇太后安排的路走。

    可結果,她的丈夫傅宗緒死在北疆,兒子也差點被人害死,她病懨懨地被軟禁在行宮里,如喪家之犬,再無長公主的風光。

    元安長公主卻十分平靜,再多的痛苦,也在這幾年耗光,時間確實會帶走一些傷痛。

    茹嬤嬤哽咽道:“殿下沒有錯,您太過心善……”

    她的小公主,從小就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與鎮國公傅宗緒青梅竹馬,及笄后結為夫妻,夫妻情深,原以為會一直如此。

    可惜自從皇太后病逝,一切都變了。

    元安長公主不禁笑了下,拍拍茹嬤嬤的手,說道:“嬤嬤,其實本宮也有野心,要不然,也不會害得宗緒身死,逍兒被害。”

    茹嬤嬤低頭拭淚。

    玉竹斂容不語。

    元安長公主說:“行了,歇息罷,本宮也要盡快養好身子,免得那些人都要忘記本宮。”

    說著,她看向窗口的某個方向,一雙墨黑的眸子隱有寒光流轉。

    那里正是皇城的方向,也是皇宮的方向。

    **

    回到巷子附近,郁離突然停下來。

    “阿離,怎么了?”傅聞宵詢問道。

    郁離站在黑暗之中,望著前方的路,說道:“那邊的房子有人還沒睡,盯著柳文巷。”

    他們現在居住的宅子所在的巷子叫柳文巷。

    柳文巷清凈,居住在這里的都是京中的舉人,能買得起這邊宅子的,財力不菲,家世亦是不俗。

    柳文巷旁居住的也是一些讀書人,不過這邊的房子不如柳文巷的清貴。

    這里的房子雖然不好,若是用來監視人,還是挺方便的。

    郁離雖然不知道對方盯著柳文巷作什么,基于謹慎,她拉著傅聞宵從后門走,反正都是翻墻,哪邊進去都可以。

    哪知道來到后門這邊,同樣也有人盯梢。

    這下子,郁離明白,看來對方要盯稍的應該是他們的房子。

    既然前后都有人,郁離拉著傅聞宵,從別人家的屋頂走。

    傅聞宵:“……”

    幸虧最近他已經習慣和她一起走行宮的屋頂,傅聞逍有豐富的經驗,非常淡定。

    兩人從別人家的屋頂穿過,來到傅家的宅子,然后從屋頂跳下來。

    巡邏的護衛看到兩人從天而降,驚了下,就著廊下的燈光,看清楚是世子和夫人時,趕緊迎過來請安。

    傅聞宵擺了擺手,讓他們不必驚動周氏,兩人回房歇息。

    廚房那邊很快就送來熱水和熱湯,兩人喝了碗熱湯暖暖身子,然后去洗漱,最后坐在炕上,吃下人準備的宵夜。

    郁離吃得很香,一邊問道:“宵哥兒,要將那些盯梢的人弄走嗎?”

    “弄走?”傅聞宵一時間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郁離朝他笑了笑。

    他有些沉默,然后說道:“不必,由他們盯著罷,不來打擾我們就行。”

    知道附近有人盯梢時,他絲毫不意外,看來京中那些人的反應還是遲了點,都過了這么多天,方才派人過來,估計是他們進京的路上,因為郁離動手太快,將來襲的人解決得徹底,以至京城里的人沒能及時收到消息。

    郁離哦一聲,“行吧,只要他們不影響咱們的生活,隨便啦。”

    那些人只是在巷子外盯著,沒有舞到她面前,一切還是好說的。

    翌日,兩人醒來時,時間已經不早。

    他們去吃早飯,發現周氏一直等在那里。

    周氏打量他們,見他們好好的,總算安心了,問道:“你們昨晚幾時回來的?這天氣冷,別凍壞了。”

    郁離說了個時間,又道:“沒凍著,我們都有搽防凍的梅花膏,香香的,很好聞。”

    這梅花膏是元安長公主讓人給他們備的,說是宮里的東西。

    郁離自己活得糙,再加上她的身體好,仗著有異能,從來不需要保養護膚,就是大冬天的,也會不往臉上涂些東西防凍裂。

    不過長輩關心,她自然受著,覺得這梅花膏聞得香,也挺好用的,至少傅聞宵那張俊臉沒被凍傷到,還是那般清雋好看。

    說了會兒話,郁離又問:“娘,這幾天你們有出門嗎?”

    “沒有。”周氏搖頭,“外頭那么冷,出門作甚?”

    郁離點頭,沒出門就行。

    因外面下著雪,郁離和傅聞宵不打算出去,窩在屋子里看書或者練體術,順便教教孩子,日子過得十分踏實。

    直到雪停,她和傅聞宵一起出去逛街。

    雪連續下了幾天,街巷中都有不少積雪,這一大早,家家戶戶都忙著掃雪。

    雖是天寒地凍,京城仍是熱鬧,百姓們要為生活奔波忙碌,路邊到處可見做吃食的攤子,冒著騰騰熱氣。

    郁離很喜歡逛這種地方,充滿煙火氣息,聞著空氣中的食物香味兒,突然有些饞,去買了幾個燒餅,一路走一路啃。

    偶爾她還會將燒餅遞過去,讓傅聞宵咬一口。

    她很喜歡和他分享自己覺得好吃的東西。

    傅聞宵偏首吃了一口,說道:“有點干。”

    “這叫酥脆。”郁離說道,知道他的衣食住行都很講究,口味更是偏清淡,像燒餅這種東西,自然不合他的胃口。

    而且他是世家公子,不會像她這樣邊走邊吃東西,覺得不合規矩。

    傅聞宵笑了笑,沒和她爭辯什么。

    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只要她給,他便接受,并不在意街上那些人的目光。

    吃完燒餅,嘴巴有些干,看到路邊有賣羊肉湯的攤子,她又拉著他過去。

    賣羊肉湯的攤子很小,只有幾張桌椅,桌椅都掉了漆,上面還有些黑色的不知名東西,看著有些臟,顯然不知道被多少人坐過。

    傅聞宵將兩張帕子放上去墊著,和她一起坐下。

    幾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端上來。

    羊肉湯里不僅有湯,還有一些掰碎的餅子混著,看著一大碗,香味撲鼻。

    郁離吃得很香,一口氣吃了三大碗。

    賣羊肉湯的老板瞪圓了眼,驚嘆道:“這位娘子的胃口可真好。”

    他家這一碗羊肉湯的份量可不小,尋常男子吃一碗就能飽,她居然直接吃了三大碗。

    再看她身邊的那位郎君,斯斯文文的,半碗都沒吃完。

    郁離道:“老板做的羊肉湯很地道,我沒忍住多吃些。”

    這話說得實在,再看她一臉真誠,老板聽得很高興,收錢時都少收她兩枚銅板。

    吃完羊肉湯,兩人繼續在街上溜噠,看到有什么好吃的,郁離都要去嘗嘗。

    很快,她手里就拿了不少吃食。

    傅聞宵見她要吃東西不方便,將她手里的幾份吃食拿過來,又用帕子給她拭去嘴角沾到的醬汁。

    兩人的容貌出眾,引來不少注意。

    特別是看到他們舉止親昵,便知應該是一對小夫妻,在這市井之地,倒也沒有人說不合規矩什么的,大家都很寬容。

    這些忙著為生活奔波的百姓們也沒那心思去管人家合不合規矩。

    這便苦了后頭那些盯梢的人。

    他們一路跟來,從一開始的驚訝到最后漸漸麻木。

    郁離察覺到身后有人跟蹤,不過因為他們沒舞到她面前,直接當作不知道。

    今兒出門,她就是想看看有多少人盯梢他們。

    這一路走來,發現居然還挺多的。

    她和傅聞宵嘀咕,“盯著你的人好多啊,他們想干嘛?”

    傅聞宵笑了下,“應該不做什么,就是想看看我做什么。”

    “那你要做什么?”她仰臉看他。

    傅聞宵給她扶正發間的珠花,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郁離見狀,也不去問了,拉著他繼續去吃吃喝喝。

    兩人從一早就開始逛,逛到下午才回去。

    逛了這么久,他們面上都沒什么疲憊之色,郁離更是興致勃勃的,給周氏和兩個孩子買了不少東西。

    京城實在太繁華,這里什么都有,還有一些洋玩意,郁離覺得那做工挺粗糙的,但也不失新奇,而且非常的貴。

    她嘀咕道:“看來海外的手工還不錯。”

    傅聞宵心思微動,問道:“離娘,你當初說的高產糧食……確定是在海外嗎?”

    “不太確定。”郁離坦然地說,“不過我覺得探索海外世界是必要的,你瞧這些洋玩意,證明他們的手工應該不差,人多出去走走準沒錯。”想到什么,她又說,“聽說海外有不少礦,若能找到金礦和銀礦也挺值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傅聞宵目光微動,也對海外那片世界生出了些好奇。

    他問道:“阿離,你以后想出海?”

    “當然!”郁離點頭,“將來若是有機會,我也是想出海看看。”

    這個世界沒有污染,青山綠水,干凈又美好,她當然想去看看,很多地方她都想去。

    傅聞宵垂眸看她,她眼里的光芒太亮,生機勃勃,很容易讓人為之著迷。

    突然,他笑道:“那我以后陪你去。”

    **

    稍晚一些,不少人拿到下面的人遞過來的消息。

    當他們看到上面寫的東西,一把就丟到地上,震怒道:“這寫的是什么玩意?說的是傅逍嗎?傅逍那般講究的人,哪里會在路邊的攤子吃東西,有辱斯文!”

    “傅逍也不會吃別人碰過的食物,他那人有潔癖,誰敢將自己碰過的食物給他,小心他殺人!”

    “還有,瞧瞧你們寫的是什么,傅逍居然從早逛到晚,一直都在吃,燒餅、羊肉湯、百味羹、荷葉糕、火燒、羊皮膾、蝦魚湯齏……這是飯桶嗎?傅逍怎么可能吃得了這么多?”

    看的人破口大罵,懷疑下面的人盯梢錯人了。

    這上面寫的,哪點和曾經的鎮國公世子傅逍有相似之處?

    遞消息過來的管事小心地說:“其實這些不是傅世子吃的,是他身邊的姑娘……”

    “姑娘?什么姑娘?”

    “不是說傅世子在南地那邊成親了嗎?這姑娘就是他的妻子……”

    “傅逍居然娶了個飯桶?!”

    管事:“……”

    “這可不像傅逍的品味,吃這么多,他就不怕養不起嗎?”說話的人一臉刻薄,“傅逍現在只是個窮舉人,哪有那么多銀錢去養個飯桶?”

    管事:“……”

    就算養飯桶,人家也不讓你養,這么說就過分啦。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二更

    第 192 章

    ◎有福氣◎

    知道有人盯梢后,郁離決定以后自己一人去行宮。

    “咱們分頭行動。”她和傅聞宵商量,“你在京城里待著,白天沒事可以出門轉一轉,讓他們知道你在京城里,我就去行宮那邊,給母親治療身體。”

    元安長公主的身體需要治療,最好每天都治一治,這樣好得快。

    傅聞宵心知這是最好的方案,但他有些舍不得和她分開。

    他將人拉到懷里抱著,問道:“你去幾天?”

    郁離道:“去兩天,回來休息一天,然后再過去。”

    決定好后,郁離去和周氏說這事,也需要她幫忙配合。

    周氏得知有人盯梢他們,并不意外,雖然有些緊張,卻也沒失了分寸,說道:“離娘放心,我們會配合你的,而且咱們這邊有護衛,那些人也不敢靠太近,只要他們不進來,不會知道你在不在家。”

    郁離正是放心這點,那些人只是遠遠地盯梢,又不是監視他們。

    如果是監視,她可受不了,絕對會直接出手將監視的人趕走。

    當然,那些人估計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監視,所以他們只敢在柳文巷外盯著,就算宅子里少一個人,短時間內不用擔心他們會發現。

    晚上,郁離換好防寒的衣物,準備出門。

    傅聞宵送她出去,交待道:“我已經讓人在城外的樹林里等著,你到那邊,坐馬車過去。”

    “不用。”郁離披上斗篷,一邊道,“不用給我準備馬車,我自己過去,速度會快點。”

    傅聞宵愣了下,爾后想到什么,突然有些愧疚:“看來是我連累你,讓你陪著我在馬車里耗那么久。”

    他想起成親那年的中秋,她喝醉酒后在青崖山一個晚上可以來回,速度確實挺快的。

    說不定,她的速度比馬還快。

    “這倒沒有。”郁離說,“坐馬車能省力氣,不容易餓。”

    趕路也會消耗體力,能舒服地坐馬車過去,她當然愿意啦。

    不過既然他不去,一個人坐馬車也沒什么意思,不如她趕緊到行宮,到時候就能舒舒服服地坐在殿里吃御廚準備的宵夜,何樂不為。

    傅聞宵失笑,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好像不管什么時候,她的想法總是那般的樸素自然,好笑之余,又忍不住心軟,想將這世間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來到院子,在郁離要離開時,傅聞宵又拉住她。

    在她不解地看過來時,他將人拉到懷里,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離娘,早去早回。”

    郁離嗯一聲,“后天就回來,你在家里好好看書,爭取明年會試考個好成績。”

    他笑著應一聲。

    好一會兒,傅聞宵終于放開她,將她斗篷的兜帽拉起,蓋在她頭上。

    郁離抬頭看他,果然看到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失落和不舍,她有些苦惱,這人實在太黏她了,在一起時還好,只要分開一會兒,他就會失落……

    她湊過去,在他唇邊親了一口,“行啦,下次我帶你一起去,只要咱們不在那邊久待,那些盯梢的人也不會發現。”

    傅聞宵:“……好。”

    將人安撫一頓后,郁離翻到屋頂,從屋頂這邊走。

    傅聞宵站在院子里,目送她消失,直到肩頭落下薄薄的一層雪,他伸出手,接住從夜空中飄落的雪花。

    又下雪了。

    **

    雪下得并不大,郁離沒放在心上,來到城墻外,她先去樹林那邊交待一聲,免得人一直等在那里,白白挨凍一個晚上。

    現在為傅聞宵做事的都是傅家以前留下的人手,一個個都挺忠心的,她自然不能讓這些忠仆受罪。

    郁離道:“你們回去歇著,不用送我過去,也不用去接我,我自己回。”

    收到消息的下屬有些遲疑:“夫人,這天兒實在冷,您這么過去……”

    “沒事,我腳程快。”郁離說。

    不等那些下屬說什么,她的身影一掠,人已經消失在黑暗的樹林里。

    等候的下屬只覺得眼前一晃,人就不見了,天地間,只聽得呼嘯而過的北風,穿過樹林時,像是黑暗中某種怪物的嘶嚎。

    這樣的夜晚,天寒地凍,就算膽大的男人,心里也不禁生出些許悚然感。

    世子夫人這飄得也太快了吧?簡直不像人。

    郁離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嚇著那些下屬,她的腳步輕盈,踩著地面的雪,朝行宮飛掠而去。

    她的方向感一向很好,去了兩次后,已經知道方向。

    因為不坐馬車,她可以專門挑一些偏僻的近路走,雖然地上的積雪很厚,然而她的腳落下時,只留下淺淺的一道痕跡,很快那痕跡又被落下來的雪覆蓋。

    一個時辰后,郁離來到行宮。

    來到青霄殿這邊,她仍是從屋頂進去,屋頂的洞果然沒修補好,很快就被她撬開,然后跳下去。

    剛落地,便聽到玉竹的聲音。

    “世子夫人!”

    郁離轉頭,發現玉竹站在不遠處,她打了個招呼,“玉竹姑姑,你還沒休息?”

    玉竹先是看了看屋頂的洞,沒見上面有人,說道:“奴婢今晚守夜。”

    說是守夜,其實是特地在這里等著。

    然后又問:“怎不見世子?”

    “他今天不來了。”郁離將斗篷的兜帽放下,然后一振斗篷,將斗篷沾到的雪震落下來。

    玉竹過來,為她脫去斗篷,一邊道:“夫人今晚來得好早,天沒黑就過來了嗎?”

    這會兒剛到二更,上次他們過來時,已經是四更天,早了兩個時辰。

    郁離道:“不是,我天黑后過來的。”

    玉竹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天黑才過來,怎會如此快?就算騎馬也沒這么快的速度。

    沒等她多問,內殿那邊有人過來。

    茹嬤嬤扶著元安長公主出來,見到郁離時,兩人也很高興。

    “離娘,你來了。”元安長公主看了看,問道,“逍兒呢?他不和你一起來?”

    郁離將傅聞宵不來的原因和她說了說。

    元安長公主神色微沉,她沒有說什么,說道:“離娘,快過來暖暖身子!嬤嬤,去給離娘端碗熱湯過來。”

    茹嬤嬤笑著應一聲。

    元安長公主走過來,伸手拉她,“好孩子,冷不冷?”

    “不冷。”郁離誠實地搖頭。

    元安長公主也發現她應該是不冷的,因為她摸這孩子的手時,發現她的手非常暖和,一點也不像是頂風迎雪而來的人。

    她心里又有幾分明悟。

    雖然不冷,不過郁離還是喝了熱湯,然后給元安長公主輸異能治療。

    元安長公主察覺到身體的變化,眉眼微柔,朝玉竹道:“讓廚房多做些吃的過來。”

    玉竹笑道:“殿下放心,廚房那邊已經備著了。”

    最近青霄殿這邊的廚房晚上都是開火的,而且御廚還會提前準備不少半成品的菜,只要這邊有吩咐,馬上就可以做,不必讓主子等太久。

    這天氣冷,食材放著不會壞,如此倒也方便。

    廚房那邊不知道主殿的情況,見最近送過來的飯菜多,還以為是元安長公主的胃口變好,心里也高興呢。

    廚房那邊很快就送來宵夜。

    元安長公主讓茹嬤嬤她們退下,不用她們在這里伺候,她則坐在旁邊,和兒媳婦聊天。

    她含笑道:“離娘,你今晚來得很早。”

    郁離將自己怎么過來的事和她說了說,見她有些愕然,又道:“其實我腳程挺快的,不坐馬車也可以。”

    元安長公主默然片刻,然后失笑,溫聲道:“若是太累的話,還是坐馬車罷。”

    “沒事。”郁離沒放在心上,對她而言,這不算什么辛苦的事,“最多就是消耗些體力,不過來到母親這里,有很多好吃的,我多吃些就行。”

    這話說得實誠,元安長公主心下好笑。

    她哪里沒看出來,這兒媳婦的性子單純率直,像個小姑娘似的,喜好也簡單,其他的并不注重,只注重這口腹之欲。

    她實在想像不出,到底什么樣的地方才能養出這樣的姑娘,挺招人喜歡的。

    不管元安長公主問什么,郁離都會回答,實誠得不行。

    等她吃完,元安長公主問道:“夠不夠?要不要再吃一些?”

    “不用啦!”郁離捧著最后一碗湯慢慢地喝,見她一臉關切,仿佛看到傅聞宵,說道,“母親,你不用擔心,最多半年,你的身體就會好。”

    她的身體情況比當初的傅聞宵好多了,治起來也快。

    元安長公主安靜地坐在那里,只有那輕顫的瞳孔能看出,她心里并不平靜。

    好半晌,她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拍拍她的手,溫聲道:“好孩子,辛苦你了,有什么喜歡吃的,盡管和玉竹說。”

    郁離愉快地應下。

    吃飽喝足,開始乏困。

    和元安長公主道了一聲晚安,郁離去偏殿歇息。

    獨自躺在床上,她突然有些不習慣,覺得殿內的地龍燒得太旺,溫度太高,有些口干舌燥的,她翻身下床,去桌子那邊倒了好幾杯水灌下。

    重新回到床上,郁離雖然困得厲害,但總覺得熱得不行。

    她在被窩里摸來摸去,終于將被子掀開大半,方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郁離醒來得很早,是被熱醒的。

    她伸手往額頭一抹,果然都是熱汗,后背也出了一身汗,喉嚨渴得厲害,只好下床去倒水喝。

    屋外的玉盞聽到動靜,推門進來,見她正在倒水喝,趕緊道:“夫人,這水已經冷了,奴婢給您換壺熱水。”

    “不妨事。”郁離繼續倒水,“正好解渴。”

    正熱得出汗呢,喝口冷水正合適。

    玉盞急忙阻止她,婉言道:“夫人,這樣的天氣可不能喝冷水,會腹疼的。而且年輕姑娘家,最好不要多飲冷水,對咱們女孩家的腹腔不好。”

    她的年紀比玉竹要小一些,不過也比郁離要大個十來歲。

    在她心里,夫人的年紀還小呢,不懂這些是正常的。

    郁離明白她的意思,因為周氏也經常這么叨念,聽得久了,她也明白女孩子不能總喝冰水、冷水,特別是在非常時期。

    但這個對她真的沒影響。

    郁離不好和她解釋,乖乖地喝玉盞提過來的溫水。

    玉盞道:“時間還早呢,夫人怎么不多睡會兒?”

    “醒來了,睡不著。”郁離隨口說。

    玉盞覷她一眼,能看出應該不是這原因,倒也沒多問,叫人進來伺候她洗漱,為她梳頭發。

    手巧的宮人這次又給她梳了一個好看的發髻,簪上珍珠樣式的花珠,點綴在如云的黑發間。

    接著又給她戴了好幾種珍珠樣式的首飾,瑩潤的珍珠襯得人清貴出塵,美麗靈動。

    玉盞面上露出笑意,柔聲說:“夫人可真好看。”

    其他人也紛紛夸起來。

    郁離被她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等元安長公主見到她,也跟著夸道:“離娘真好看,逍兒有福氣了。”

    郁離瞅著她的臉,說道:“其實我也挺有福氣的。”

    元安長公主:“……”

    殿內伺候的宮人不禁低頭,雙肩顫抖,忍得實在辛苦,就連元安長公主都有些忍俊不禁,這也太實誠了。

    異能已經恢復,郁離借著扶元安長公主起身去用膳時,又給她輸異能。

    輸完異能,正好餓得厲害,早餐就可以多吃一些。

    婆媳倆用過早膳,玉嬤嬤端來一碗藥,聞到那苦藥汁的味兒,郁離就忍不住想皺眉。

    見公主婆婆面不改色端著藥碗一口飲盡,郁離心里實在佩服,給她遞了顆蜜餞,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顆,說道:“母親,吃點蜜餞,宵哥兒以前吃藥也是這樣,要吃蜜餞。”

    元安長公主捏著蜜餞,聞言有些怔忡,“逍兒喝藥要吃蜜餞?”

    “是啊。”郁離隨口說,繼續往自己嘴里塞蜜餞。

    行宮里的蜜餞挺好吃的,比外頭做的要好吃多了,她將之當成零嘴,一口一個,吃得很歡。

    玉竹見狀,又拿來幾罐蜜餞,讓她盡管吃。

    郁離很高興,嘴甜地說:“謝謝玉竹姑姑,姑姑也吃,很好吃的。”

    玉竹知道蜜餞是什么味兒,也就那樣,但看她一口一個,似乎確實很好吃的樣子,讓人跟著有些饞。

    元安長公主將蜜餞放到嘴里,嘴里的藥味兒很快被蜜餞的甜味覆蓋。

    她覺得,兒子應該不是喜歡吃蜜餞,而是因為她自己愛吃,親自遞給他的,他才會吃吧。

    想到這里,她微微一笑。

    白天時,郁離在青霄殿里溜噠,見到那只叫白翡翠的胖貓,在它逃跑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貓抓住,然后抱到懷里。

    她抱著貓一邊走一邊擼。

    白貓僵硬地攤在她懷里,被擼成一張貓餅,吭都沒吭一聲。

    元安長公主午睡醒來,見她抱著白翡翠過來,掃了一眼,有些想笑。

    白翡翠是她養的,這貍奴是什么德行,她自然清楚,這會兒哪里看不出白翡翠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僵硬地攤在那里,連一絲反抗都不敢。

    郁離抱著貓坐到公主婆婆身邊,趁著將貓給她時,順勢握住她的手,給她輸入異能。

    現在她真是恨不得異能恢復后就趕緊給她治療,不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趁著在行宮里,多給公主婆婆治療,這樣便能早點回京城。

    治療完,肚子又餓了,郁離坐在公主婆婆身邊吃點心。

    元安長公主趁著精神好,拿起下面的人送過來的消息查看,隨口問玉竹一些事。

    玉竹肅手而立,向她稟報。

    想到什么,玉竹道:“聽說前陣子,三皇子府里康側妃所出的三皇孫斷了腿,三皇子最近正在找太醫院的麻煩,說一定要治好三皇孫的腿。”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一更

    第 193 章

    ◎當眾出丑◎

    聽聞這消息,元安長公主神色未變,只是冷哼一聲。

    “不會管束孩子,只會一味尋旁人麻煩,還是這般沒長進。”她冷淡地道,“這腿斷了也好,省得總是出去禍害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那些皇子皇孫是什么德行,她心里非常清楚,想必就算過個十年八載,也不會變。

    玉竹當作沒聽到,繼續說其他消息。

    自從傅聞宵安然無恙地回京,當年因傅家出事而沉寂下去的一些人手重新啟用,元安長公主也不再一味地避世。

    曾經為了不知生死的兒子,她選擇不聽不問,安分守已,以免招來宮里那位圣人的諸多猜忌。

    等玉竹說完,元安長公主叮囑她幾句,便讓她下去。

    離開前,玉竹看了一眼旁邊默默吃點心的郁離,心里明白什么,恭敬地退下。

    元安長公主轉頭,見郁離吃完點心,她叫來一名宮人,說道:“聽說廚房那邊今兒做了鴛鴦炙雉,端過來給離娘嘗嘗。”

    宮人應一聲,很快便下去安排。

    郁離滿臉期待,覺得這一天在行宮里吃吃喝喝真不錯。

    只是晚上睡覺時,躺在暖烘烘的被窩里,她被熱醒好幾次,只得起床去灌了大半壺的水,補充水份。

    翌日,郁離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精神。

    元安長公主有些擔憂,“離娘,沒歇息好嗎?”

    郁離瞅了她一眼,隨口道:“也沒什么,就是宵哥兒不在,睡得不踏實……”

    她是標準的怕熱不怕冷,因元安長公主的身體不好,青霄殿的地龍燒得很旺,沒有傅聞宵幫她降溫,在這種大冷天的還能熱得冒汗,哪能睡得踏實。

    元安長公主聽得一怔,爾后有些好笑。

    茹嬤嬤端來一碗櫻桃醬蒸乳酪,聞言笑道:“世子夫人這是想世子了呢。”

    見殿內的人都是一臉打趣,郁離臉皮厚,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她確實挺想傅聞宵的,想念他的體溫。

    別人是幫忙暖被窩,他是幫忙給被窩降溫。

    元安長公主看了一眼窗外,發現今兒的雪已經停了,說道:“梅花應該開了罷?”

    “回殿下,已經開啦。”玉竹笑道,“青霄殿墻角那邊的幾株梅花開得很好呢。”

    元安長公主點頭,“讓人摘些梅花,做點蜜漬梅花。”

    兒媳婦喜愛這口腹之欲,胃口也很好,美食遠比任何東西都能吸引她,討她歡心。

    果然,聽到她這么說時,郁離的注意力轉過來,一臉期盼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滿足她。

    元安長公主覺得這孩子實在是質樸得可愛,她來行宮幾次,青霄殿里見過她的宮人沒一個不喜歡她的,縱使她平時話不多,大多時間都只是隨意地吃吃喝喝,但看她吃喝也是一種樂趣。

    人活得簡單,總比復雜要好,簡單更容易讓人感覺到快樂。

    又到晚飯時間,膳食非常豐富,擺了滿滿一桌。

    元安長公主雖然被軟禁在行宮里,上頭并未敢苛待她,衣食住行等都是按照昔日長公主的規格,特別是食材方面,每日送過來的新鮮食材不少,若是沒有消耗完,便會賞給下人,甚至有很多都會放在那里直到壞掉。

    “好浪費啊。”郁離不禁說道。

    想想那些平民百姓,很多都餓著肚子,權貴卻因為嫌食物不夠新鮮,消耗不完的,不是丟掉就是任由它們壞掉。

    當然,世情如此,她也不好指責什么,就是為那些浪費的食物心疼得厲害。

    元安長公主道:“現在有離娘在,自然不算浪費。”

    郁離一聽,決定自己要多吃點。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暗下來,郁離打算離開了。

    離開前,她借著扶元安長公主時,給她輸入異能,然后打量她仍是蒼白的臉龐。

    公主婆婆的年紀不小,可能保養得宜,再加上美人天生麗質,看著仿佛三十出頭,實在讓人想不到她還有傅聞宵這么大的兒子,兩人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弟。

    郁離又趁機摸了摸她的脈博,這脈博現在有力多了,她的身體正以一個穩健的速度恢復。

    等她的身體恢復后,日后再給她鞏固一下,可以讓公主婆婆也練一練初級體術,讓她活到一百歲都不是問題。

    這么一想,她就放心了。

    和公主婆婆道別,郁離沿途折返,二更天時便回到京城。

    當她從屋頂跳下來,便落到一個人的懷里。

    郁離雙手攀著他的肩膀,問道:“你怎么在這?”

    傅聞宵擁著她,她身上的衣服帶著凜冽寒氣,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泛著涼氣,衣服包裹下的身子卻是溫熱的。

    他蹭了蹭她的臉,柔聲說:“你說今天回來。”

    郁離笑道:“你的反應能力挺不錯的,還能接住我。”先前察覺到這里有人,她也沒在意,沒想到他的反應這么快,能第一時間抱過來。

    傅聞宵但笑不語。

    在行宮那邊,每次都是她在地面接住他,他自然也想親自接她一回。

    夜寒風冷,傅聞宵擁抱一會兒,拉著她回房。

    郁離先去洗漱,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回來,她坐在那里喝熱湯,傅聞宵則拿巾子給她絞干頭發。

    兩人隨意地聊天,郁離說了自己在行宮這兩天的事,傅聞宵也說自己昨天去拜訪汪舉人,打算過幾天和汪舉人去參加江南那邊的舉人舉辦的書畫會。

    江南文風鼎盛,才子也多,如今那些舉人都進京趕考,匯集于京城,自然少不了諸多附庸風雅的聚會。

    傅聞宵打算去露個面。

    這書畫會可以攜帶家中女眷一起過去。

    郁離問:“需要我陪你去嗎?”

    “阿離若是能和我一起去,自然好。”他含蓄地說,“書畫會在京城里的一個富商的園子里舉辦,那里的景色不錯,聽說有不少好吃的……”

    郁離十分感興趣,問有什么吃的,等聽他說完后,決定和他一起去。

    **

    郁離又往返行宮一次,轉眼就到書畫會。

    一大早,郁離被按坐在梳妝臺前,接受丫鬟們的打扮,凈臉、畫眉、涂唇脂、挽發、簪花……

    花了近一個時辰,郁離終于可以走出房門,只覺得心有余悸。

    青寰滿意地打量她,柔聲道:“夫人,這書畫會可能會有貴人來,咱們得打扮得漂亮一點,俗話說先敬羅衣再敬人,奴婢可不想您受到委屈……”

    郁離不覺得自己會受委屈,粗布麻衣穿得,綾羅綢緞也穿得,不管自己穿什么,她覺得應該沒人會不識趣地來她面前做什么,她又不是什么軟包子。

    她的注意力在貴人身上,問道:“會有什么貴人?”

    青寰委婉地道:“奴婢也不確定,或許有一些貴人聽到風聲,得知世子也會參加,想見見世子……”

    郁離聞言有些明白。

    她一邊思索著那些貴人是不是和傅聞宵有仇的,一邊走出房門,抬眼就看到站在門外的傅聞宵。

    兩人的目光對上,看到他眼里的驚艷之色,她突然就覺得開心起來。

    郁離提著裙擺走過去,問道:“宵哥兒,現在出發了嗎?”

    “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傅聞宵說,一雙眼睛仍是落在她身上,聲音有些沙啞,“阿離很好看。”

    郁離伸手摸了摸發間簪著的發釵,點頭道:“她們折騰了一個時辰呢,還給我化妝,肯定要好看的。”

    要是不好看,就辜負青寰她們的努力了。

    傅聞宵含笑看她,抬手輕輕地蹭了下她溫暖的臉龐。

    她的肌膚白,沒有特地涂脂粉,只簡單地涂了唇脂,讓她的氣色看著非常好,唇紅齒白,明眸皓齒,讓人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他一直知道她長得好看,只是沒想到這一番打扮,會如此的……明艷動人。

    兩人去吃飯時,傅燕回、傅燕笙看到他們,也嘴甜地夸起來。

    “小嬸嬸好漂亮。”

    “小嬸嬸是天上的仙女。”

    周氏笑道:“是像天上的仙女一樣漂亮吧?”

    傅燕笙奶聲奶氣地說:“小嬸嬸就是仙女,小嬸嬸會飛。”會飛的當然是仙女啦。

    周氏噎住,無法反駁。

    吃過飯,兩人坐馬車出發。

    馬車離開柳文巷時,郁離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注意到好幾道視線,心里明悟,將車簾放下。

    她道:“今兒盯梢的人不多,只有三個地方有人盯著。”

    傅聞宵很淡定,債多不愁,盯著他的人不少,他已經習慣了。

    馬車在城里慢吞吞地行駛,京城的道路很寬敞,能允許幾輛馬車并排而行。

    到底是在城里,馬車一般都不會走太快,以免不小心沖撞到人,也只有那些橫行無忌的紈绔子弟才會在城里縱馬騎行,弄得人仰馬翻,看到那些百姓受罪,還會惡劣地哈哈大笑。

    不過自從最近出了皇孫縱馬斷腿的事后,現下京城里的那些紈绔子弟都不敢在城里縱馬,生怕自己哪天也摔斷腿。

    百姓們都在心里感慨,最近做生意都安生許多,希望那些紈绔子弟別再折騰。

    如此行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抵達目的地。

    只見園子外有不少馬車等著入園,都是今日來參加書畫會的。

    輪到他們,車夫遞出帖子,馬車駛入園中,來到一處寬敞的地方停車。

    在郁離下車時,馬突然伏下身子,馬車也朝前傾,方便他們下車。

    郁離坦然地下車,后面是傅聞宵。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第一時間以為那馬出什么事,等看到兩人下車后,那馬又重新站起來,都是一愣一愣的。

    沒等他們探究怎么回事,便有人迎過來。

    汪舉人帶著夫人過來,熱情地道:“傅賢弟,弟妹,你們來了。”

    傅聞宵笑著回禮。

    汪夫人拉著郁離的手,“離娘,好些天不見,你最近忙什么?都不見你過來找我玩。”

    郁離找了個借口:“天氣太冷啦,不想出門。”

    “確實。”汪夫人嘆道,“京城這天氣實在冷得厲害,咱們這些南地人很難適應,聽說從南郡省來的好幾個舉人剛到京城就病倒了,這會兒還沒好利索呢。”

    “這么嚴重?”郁離又問,“請大夫了嗎?”

    “請了,說是水土不服,也有天氣太冷的原因。”

    “……”

    寒暄過后,傅聞宵和汪舉人去辦書畫的地方,郁離和汪夫人則在附近的閣樓里歇息。

    在他們走后,那些見到馬伏下的人總算反應過來。

    “剛才那位應該就是南郡省的解元傅聞宵。”

    “原來是他,果然是個極俊美的男子,聽說文采極好,書畫雙絕。”

    “怪不得今天的書畫會要邀請他,不知等會兒能不能有幸看到他的作品。”

    “……”-

    閣樓里已經有不少女眷,這些都是今兒來參加書畫會的舉人的家眷,有好些是汪夫人認識的,她們過來時,紛紛和汪夫人打招呼。

    汪夫人帶著郁離去和那些女眷見禮,將郁離介紹給她們認識。

    “原來這位就是傅解元的夫人,果然是郎才女貌。”

    看到郁離的人都真心實意地夸起來,她們和汪夫人交好,性子自然也是頗為妥貼的。

    郁離在不認識的人面前素來寡言少語,默默地吃著桌上的茶點。

    閣樓里還有伺候的下人,見她吃完點心,又端了些過來。

    這點心做得不錯,是江南那邊的點心,味道偏甜,郁離來者不拒,若是有人問到她時,她會回幾句,有汪夫人在旁幫襯,氣氛倒是和樂融融。

    坐了小半個時辰,突然聽到外頭傳來喧嘩聲。

    “怎么了?”女眷們紛紛往外張望,發現那些原本在討論書畫的舉人們朝一個方向涌去。

    很快有人過來告訴她們:“五皇子殿下、英國公世子、福慧公主來了。”

    聞言,閣樓里的女眷頓時緊張起來,趕緊起身。

    在場的女眷都是外地來的,很少有京城人士,平時所見的大人物最多是當地的官員,皇子和公主這些,對她們而言,是非常遙遠的人物,也是極為尊貴的存在。

    因福慧公主也在,女眷們要過去行禮。

    一群女眷在下人的引領下,朝那邊而去。

    當她們來到現場時,發現這里的氣氛有些不對。

    五皇子等人坐在亭子里,一群舉人站在外頭,舉人們的臉色有些僵硬。

    五皇子是個三十多歲的胖子,胖呼呼的模樣,太師椅都要塞不下他的噸位。

    他坐在中央,英國公世子和福慧公主則坐在他旁邊。

    英國公世子是個極為英俊的男人,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神色復雜地看著前面的那些舉人,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轉了轉。

    福慧公主唇角含笑,饒有興趣地看著什么。

    只要敏銳一些的人,都能看出,英國公世子和福慧公主看的人是誰。

    郁離站在人群里,看了看這些人,心里琢磨著他們和傅聞宵的關系。

    這時,就聽到五皇子的大嗓門嚷嚷道:“哪個是南郡省的解元?聽說是個難得的美男子,貌比衛玠,本殿下倒是要瞧瞧有多好看,是不是比本殿下府里的孔側妃還要美。”

    眾人:“……”

    五皇子的聲音沒有遮掩,眾人都能聽出他話中的折辱之意。

    在場的舉人很多臉色大變,面上流露出些許怒氣,但又因為對方的身份,只能按下。

    人群中的傅聞宵倒是平靜,閑庭漫步般走過來。

    五皇子面龐肥癡,一雙眼睛像被擠在肥肉里,只能看到一條細逢,這會兒瞇著眼睛看他。

    他臉上露出一種怪異的興奮之色,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傅聞宵。

    正當五皇子要開口時,突然身下的椅子啪的一聲裂開,他直接摔下去,當眾摔了個大馬趴。

    第 194 章

    ◎五皇子◎

    現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完全忘記反應。

    如果說,剛才在場的舉人還因為五皇子對傅聞宵明擺著的羞辱而憤怒,那么這會兒看到他居然摔成這樣,只剩下擔心,還有隱約升起的幸災樂禍。

    “殿下!”

    “五皇兄!”

    在場的人驚叫起來,英國公世子和福慧公主趕緊起身去查看,周圍的侍衛忙過去扶起五皇子。

    只是五皇子的噸位擺在那里,他像死豬一樣攤在地上,侍衛扶得有些困難,只能勉強地將他扶坐起身,等看到他的臉時,所有人頓時啞然。

    五皇子這次摔得很嚴重,因為椅子突然裂開,他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摔下來,甚至因體格太胖,身體的重心朝前,導致面部直接著地。

    不僅鼻血瞬間飆出來,還磕掉一顆牙齒。

    他呸了一聲,便見一顆帶血的牙被他呸出來,然后整個人都呆坐在那里。

    英國公世子第一時間道:“快給殿下止血!”

    “還不將你們主子扶起,送去治一治!”福慧公主也叫道。

    周圍的侍衛手忙腳亂地給五皇子止鼻血,將他扛起來,送去不遠處的廂房治療。

    被留下的舉人和女眷們面面相覷,不少人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雖然五皇子來者不善,但他到底是天家皇子,如今當眾出丑,還摔成那樣,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會報復他們。

    他們是有功名的舉人,自然不懼五皇子,但也怕他是個渾不吝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有人說:“怕什么?咱們這里那么多人,難不成還能報復我們?”

    “正是,剛才是他自己摔的,和我等無關。”

    “以五皇子殿下這體位……椅子不堪負重是常事,就算他要怪罪,也怪不到別人身上吧?”

    …………

    雖是如此,眾人還是擔心,甚至很多人心生退意,想要離開此地,生怕招禍上身。

    只是沒等他們考慮好要不要離開,就見五皇子身邊的侍衛過來,傲慢地表示,五皇子懷疑有人要害他,這里所有人都不許離開,必須要等查清楚方能離開。

    一群舉人氣得臉龐漲紅。

    他們雖不是什么皇親國戚,但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哪里能受此折辱?

    這次的書畫會,是江南那邊的舉人舉辦的,并沒邀請那些皇親國戚,是五皇子等人不請自來,并且有意羞辱人,明顯就是五皇子不對在先,反倒指責起他們要陷害他。

    這一聽就是個借口。

    甚至有人激憤之下,當場走人。

    五皇子的侍衛要過來攔,那舉人絲毫不懼,冷聲道:“若五皇子殿下認為在下要害他,可以請他拿出證據!若無證據,在下受此折辱,寧愿舍去這身功名,也要去敲登聞鼓!”

    這話說得十分嚴重,曉是五皇子身邊的侍衛,也不敢再攔。

    先不說五皇子是不是真的被人所害,要是這位舉人激動之下去敲登聞鼓,驚動宮里的圣人,第一個倒霉的肯定是五皇子。

    侍衛不敢再攔,只能僵在那里。

    幸好,英國公世子和福慧公主聯袂過來,溫言軟語地安撫一番,又向眾位舉子誠懇表達歉意。

    “本是我等不請自來,多有打擾,還望諸位見諒。”英國公世子滿臉歉意,“擾了諸位的興致,實在抱歉,今日爾等在此地的消費,皆由在下所出,也算是給諸位壓壓驚。”

    然后又叫來園子里的管事,吩咐好好招待他們。

    眾人到底沒離開,畢竟英國公世子和福慧公主都親自出面道歉,自然要給他們一些面子的。

    只是氣氛不如先前熱絡。

    特別是得知五皇子還沒走時,他們也沒什么心思舉辦書畫會,都決定等五皇子等人離開后,馬上就走-

    另一邊廂房里,五皇子在下人的伺候下總算收拾好身上的狼藉。

    他的鼻血已經止住,不過鼻頭又紅又腫的,可見摔得不輕,額頭也破了道口子,紅腫不堪。

    這些倒是沒什么,最讓他生氣的是……

    五皇子震怒道:“傅逍果然是個討厭的家伙,每次遇到他,就沒好事!”

    這一說話,就露出破了個口的門牙,說話仿佛都漏風。

    福慧公主提醒道:“五皇兄,你別說話,你一說話,牙門就露出來,補好牙再說吧。”

    英國公世子明智地沒開腔,他坐在那里,微微垂眸,掩住眼里的厭煩。

    他對五皇子素來沒什么好感,圣人那么多皇子,就數五皇子最不堪,肥癡、愚蠢、無能、自大……

    實在讓人想不出,圣人怎么會有這樣的皇子。

    像五皇子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皇子,以他干的那些蠢事,早就不知道被人弄死多少次。

    偏偏也是因為他的蠢笨不堪,讓人連對付他都懶,畢竟誰會與蠢貨一般計較?

    就像這次的書畫會,他一來就指名道姓要見南郡省的解元,甚至拿一個有功名在身的舉人和自己的側妃比美,當眾羞辱讀書人,那些舉人哪會善罷甘休。

    那些舉人可不知道他和傅聞宵有什么恩怨,在他們看來,五皇子今日是特地過來搗亂的,他羞辱的可不僅是傅聞宵,而是在場所有的舉人。

    讀書人的嘴巴最利,得罪這些人是一件十分不智的事。

    英國公世子其實不想管,但誰讓他這次和五皇子一起過來,要是不安撫好這些舉人,只怕屆時會連累到自己。

    他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應該過來的。

    就算要打探傅逍的情況,也不必找這樣的時機。

    五皇子生氣道:“都怪傅逍,要不是傅逍,本殿下怎會摔成這樣?”

    “五皇兄,這和傅逍沒關系吧?”福慧公主說道,“不是你自己吃太胖壓壞椅子嗎?五皇兄,你該減肥啦,再胖下去,下次被壓壞的就不是椅子,而是你府里的床榻。”

    五皇子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暴怒地喝了一聲:“福慧!”

    他最討厭別人說他胖。

    其實五皇子小時候并不胖,最多只是長得肉了點,圣人還夸過他長得圓潤可愛。只是他控制不住口腹之欲,特別是出宮建府后,沒有人盯著,胡吃海塞,于是越吃越胖,終于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福慧公主并不怕他,說道:“五皇兄,你吼我也沒用,你明明就是肥豬,還不準別人說啦?”見他臉色不好,她又說,“你不會要打我吧?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回去告訴父皇!”

    聽到這話,五皇子攥起的拳頭漸漸地松下來。

    福慧這死丫頭深得父皇寵愛,明明都到嫁人的年紀,但因為她不想嫁,父皇也不逼她,讓她縱情肆意地玩到二十多歲,甚至由她私底下找面首,說等明年的殿試,給她挑個青年才俊當駙馬。

    哪個男人會喜歡這種找面首的女人?又不是天生下賤,喜歡給自己戴綠帽子。

    五皇子忍氣吞聲,諷刺道:“怎么,你對傅逍還不死心,居然維護他?”

    他一臉不屑,要是她真對傅逍如此長情,也不會在傅逍當年出事后,看都不去看一眼,反而找面首快活。

    福慧公主坦然道:“我確實沒死心,誰讓他長得那么好看。”然后又笑瞇瞇地說,“沒想到幾年過去,傅逍仍是那么好看,風采依舊,果然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

    福慧公主喜歡美男子是眾所周知之事,只要長得好看的男人,她就偏愛。

    這次也是從三皇子那里聽說傅逍會出現,特地過來的。

    但她沒想做什么,反倒是五皇子會這么迫不及待,當眾發難,差點得罪那些讀書人,實在蠢得像頭豬。

    福慧公主也埋怨他:“五皇兄,沒腦子就少沖動,你先前差點得罪那些讀書人,害得我的名聲受累,我可不想被他們討厭……”

    五皇子不屑:“你有什么名聲?找男人的名聲嗎?”

    福慧公主不以為意,“你們男人能找女人,我們女人找男人又怎么啦?”

    “真是不知廉恥!”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我要告訴父皇,你罵他的女兒不知廉恥!”

    “你……別什么都告訴父皇!”

    “我就說!”

    英國公世子坐在那里默默地喝茶,當作沒聽到這對龍子鳳女幼稚的爭吵。

    發現他們越吵越不像話,他開口道:“兩位殿下,別吵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英國公世子的身份不一般,五皇子和福慧公主還是給他幾分面子的。

    只是就這么走了,五皇子有些不甘心,福慧公主也有點心癢,都決定繼續去找那些舉人,再見一見傅聞宵。

    福慧公主道:“傅逍現在叫傅聞宵,這名字挺好聽的。”

    五皇子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你別肖想了,聽說他在南地那邊娶了個鄉下女子為妻……真沒想到,傅逍也有今日,娶個名不見經傳的妻子,那鄉下女子肯定粗陋不堪,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眼光,聽說還很能吃,是個飯桶!”

    福慧公主驚訝,“他真的成親了?”然后嘆息一聲,“真可惜。”

    要是當年傅家不出事,其實她也是挺想嫁傅逍的。

    傅逍擁有頂級的容貌,出眾的家世,才華橫溢,還是圣人身邊的紅人……京城多少女子視他為如意郎君,做夢都想嫁他。

    “還有,人家是飯桶關你什么事?”福慧公主斜睨他一眼,“你自己不也是飯桶?”他哪里來的臉去說別人?

    五皇子氣道:“你居然拿本殿下和個下賤的鄉下女子比?”

    “那是傅逍的妻子,你這么說她,小心傅逍哪天動手抽你。”福慧公主提醒他。

    聞言,五皇子渾身的肥肉一抖,但嘴巴還是說:“本皇子怕他不成?”

    話雖是這么說,但他的聲音壓低了不少,最后默默地閉上嘴巴。

    對于宮里的那些皇子而言,傅逍這名字就是噩夢,他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襯托這些皇子有多平庸,讓他們父皇有多失望。

    甚至他們不止一次聽到圣人感慨,傅逍是最像他的孩子。

    一個公主之子,卻被皇帝感慨像他,這算什么?

    傅逍就算再像,那也只是一個公主之子,又不是皇子。

    雖然明白這道理,卻也因為皇帝對傅逍的倚重忌憚、怨恨,皇子們恨不得他消失。

    五皇子也沒少生活在傅逍的陰影下,曾經他因為弄死了個宮女,被傅逍碰見,他直接讓人將五皇子拖出去,親自在雪地里抽打了一頓。

    五皇子受此毒打,恨毒了傅逍。

    更讓他破防的是,事后圣人聽說這事,居然沒說傅逍一句不是,反而夸傅逍干得好。

    這讓他怎么不恨傅逍?

    見到傅逍落難,他第一個拍手叫好,聽說傅逍會出現在這里,他也急匆匆地過來,就是想當眾折辱傅逍。

    現在傅逍只是一個南地來的舉人,可不是什么鎮國公世子,也不是當初的皇城司指揮使,自己一個皇子難道還動不得他?

    **

    舉人們聽說五皇子等人要離開,心里不禁松口氣,紛紛過來恭送。

    傅聞宵也在其中。

    五皇子等人盯著人群中的傅聞宵。

    那么多人,依然能讓人一眼就看到他,似乎不管身處何地,是何等境遇,都難掩他的風采。

    福慧公主面頰微紅,她就是喜歡美男子,這么多年,她遇到的美男子不少,沒一個能比得上傅逍這張臉,生得實在太好看。

    看到那張臉,五皇子實在忍不住,張口就叫道:“傅……”

    突然,他的身體一麻,撲通一聲又摔了。

    可能是太胖,每次摔倒時都摔得很嚴重,這次又摔斷一顆牙,說起話來漏風得更厲害。

    周圍的人都驚住,五皇子怎么總是摔?

    剛才坐椅子摔時還能怪椅子,這會兒是站著都摔,不會是身體有什么問題吧?不過他長這么胖,有問題也是正常的。

    福慧公主和英國公世子也被弄得很懵,趕緊讓人將五皇子扶起來。

    見五皇子的鼻血猛流,怕他摔出個好歹,福慧公主道:“行了,趕緊將五皇兄送回去,請個太醫給他瞧瞧。”

    侍衛們也擔心五皇子出事自己受罰,哪里還敢留下,幾名身強力壯的侍衛扛著五皇子趕緊離開。

    福慧公主和英國公世子也匆匆忙忙地離開。

    見這些貴人離開,園子里的舉人們終于安心,也跟著告辭離開。

    和汪舉人夫妻道別后,郁離和傅聞宵乘坐馬車離開。

    路上,傅聞宵看向郁離,拉著她的手,忍不住笑道:“阿離,先前多謝你。”

    “謝我什么?”郁離說,“我什么都沒干。”

    傅聞宵看她故作平靜的樣子,心頭發軟,笑道:“嗯,阿離什么都沒干。”

    他知道她維護自己就好。

    雖然沒有她在,他也不懼五皇子,若五皇子真要撞上來,他也有辦法收拾他。

    郁離輕咳一聲,然后問他:“五皇子和你有仇?”

    “是有仇。”傅聞宵平靜地道,“他喜歡虐待宮人,以前被我撞見過一次,他弄死一名宮女,我便親自動手將他打了一頓……”

    “打得好!”郁離說道,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剛才就讓他摔狠點。”

    最好摔斷腿。

    傅聞宵靠坐著車壁,偏首朝她笑。

    郁離反應過來,然后理直氣壯地說:“是我做的,又怎么啦?我可沒有欺負弱小。”

    基因戰士的存在,是為保護人類,而非破壞,她一直銘記著這點。

    傅聞宵將她拉到懷里抱著,下巴抵在她的肩膀,聲音柔和:“嗯,阿離沒欺負弱小,五皇子算不得弱小。”

    “這是當然,他還恃強凌弱!”

    郁離擰眉,原本她對五皇子無感,這會兒聽說他喜歡虐待人,心里不免生出厭惡。

    第 195 章

    ◎臘月◎

    五皇子在書畫會發生的事,很快就開來。

    所有聽說這事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五皇子雖然愚鈍如豬,但也不能真的像豬一樣,蠢成這樣啊?

    蠢就算了,居然還摔成那樣,實在是……

    就連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的三皇子都聽了一耳朵,忍不住嗤笑:“老五也就那樣,蠢得本殿下都懶得理睬他。”

    五皇子從來都沒被那些兄弟放在心里,沒將他當回事。

    比起五皇子,三皇子更關注英國公世子,問道:“趙昶去那里做甚?不會是老六讓他去的吧?”

    六皇子的母妃——趙妃是英國公的妹妹,六皇子和英國公世子趙昶是嫡親的表兄弟,兩人打小感情就好。

    這次英國公世子突然去書畫會,難免會想到是不是六皇子派過去的。

    要說三皇子覺得誰最有可能和自己爭皇位,便是六皇子了,他身后有英國公府支持,再加上圣人的態度曖昧,難免讓他多想。

    幕僚道:“有可能,聽說六皇子也擔心傅世子回來,屆時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態度。”

    這話說得含蓄,其實哪個皇子不擔心?

    當年圣人對鎮國公世子的偏愛,眾人都看在眼里,就算后來發生那樣的事,圣人也沒想過要讓鎮國公世子死,甚至默許傅家將他送走,只對外公布他的死訊。

    這何嘗不是對傅逍的一種保護。

    果然,三皇子的臉扭曲起來,咒罵了一句。

    他恨不得讓傅逍去死,可因為圣人的態度擺在那里,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只能暗地里來。

    可惜,仍是沒能順利弄死傅逍,反而讓他再次回到京城。

    幕僚當作沒聽到,繼續說:“倒是福慧公主,可能對傅世子還不死心,萬一她在圣人面前提起他……”

    福慧公主雖然不是皇子,但她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福慧公主的母妃只是一個尋常的宮女,是圣人醉酒后臨幸的,便有了福慧公主。

    很長一段時間,福慧公主母女倆都只是宮里的小透明,直到有一次圣人遇襲,福慧公主的母妃挺身而出,為救圣人而死,圣人心下感念,便開始寵愛福慧公主,福慧公主也一躍成為宮里最受寵的皇女,連那些皇子都比不上。

    要說自從傅世子“死”后,誰最能在圣人那里說上話,只有福慧公主了。

    現下傅世子回京,以他當年在京中攪風攪雨的手段,還真讓人無法不忌憚,要是福慧公主在圣人那里為他說話,圣人念舊,恢復他的身份……

    三皇子臉色變得極為陰沉,厲聲道:“此事不可!”

    見他明白厲害干系,幕僚繼續說:“所以,殿下最好與福慧公主知會一聲。”

    現下三皇子作為最年長的皇子,也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只待圣人一去……但凡福慧公主是個聰明的,都應該知道怎么辦。

    三皇子心里很是厭煩,厭惡地道:“福慧不是喜歡美男子嗎?你去找幾個乖順溫柔的送去公主府給她。”

    他雖然不屑這妹妹的浪蕩好色,倒也好拿捏,總比當年掌權的皇太后和元安長公主好。

    那兩個女人才是最可怕的,牝雞司晨,與男人爭權奪利,連他們父皇曾經都要避其鋒芒,一步步籌謀。

    當年懿德太子的死,很難說是不是老皇帝故意的,犧牲一個太子,以此打擊元安長公主的勢力,而且也成功了。

    想到元安長公主,三皇子又問:“西郊行宮那邊有什么消息?”

    這些年,因為元安長公主之故,西郊行宮變成一個禁區,很少人敢提她,更不用說靠近那邊。

    眾人也漸漸地忘記元安長公主這人。

    幕僚道:“沒什么消息。”

    “沒有?”三皇子詫異,“傅逍都回京了,他沒派人去行宮打探?”

    幕僚仍是搖頭,他也派人去柳文巷那邊盯梢,傅世子在京城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

    “傅世子進京后很少出門,除了去拜訪過南郡省的一個姓汪的舉人外,也就去參加今天的書畫會,其他時候都是在宅子里待著,聽說他正在溫書,準備參加明年的會試。”

    三皇子聽得匪夷所思,“他還真的要去參加會試?”

    雖然以前圣人是夸過鎮國公世子乃良才美玉,文采斐然,但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他像那些士人一般,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哪想時移世易,有一天,他居然以一個南地士人的身份進京趕考。

    幕僚道:“應該是的。”

    三皇子嗤笑,不過多少有些放心,說道:“看來傅逍不足為慮,他現在只是一個南地的普通舉人,可不是以前的鎮國公世子,現下也沒什么人手,能干什么?”

    要是他真能干,早就讓元安長公主從行宮里出來了。

    幕僚見他神色放松,想說什么又頓住。

    他覺得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他從來不敢小瞧那位傅世子,特別是府里的三皇孫剛被馬踩斷腿后,恰巧江南那邊就爆出販私鹽的事,而且還和三皇子扯上關系,三皇子最近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連斷腿的三皇孫都沒空去看,只能讓太醫努力治……

    販私鹽這事一直瞞得挺好的,什么時候不爆發,偏偏在這種時候。

    幕僚思來想去,懷疑是傅逍讓人做的,然而就像三皇子說的那樣,傅逍現在只是一個南地舉人,沒有什么人手可用,實在懷疑不到他身上。

    三皇子更覺得是那些一直盯著他的兄弟捅出來的。

    幕僚見他對西郊行宮不在意,也不再說這事,轉而道:“對了,殿下,聽說威遠侯要回京。”

    “方璧鶴回京?”三皇子眉頭擰起,“他這次又去哪里?”

    “估計是去了北疆。”

    “他去北疆作甚?”

    “屬下不知。”

    “……”

    三皇子想發火,又忍下來。

    他在屋子里煩躁地轉來轉去,只覺得這兩年來,似乎什么都不順。

    自從去年母族康家出事后,三皇子為了給自己脫罪,以及挽回在圣人那里的形象,只能忍痛犧牲不少利益,導致元氣大傷。

    特別是康家沒了,沒有人私下幫他斂財,害得他手頭的銀子越花越少,連給下屬獎勵的銀子都差點拿不出來,更不用說去拉攏那些官員。

    最令他厭煩的,還是威遠侯方璧鶴的態度。

    這幾年,方璧鶴極得圣心,直接取代傅逍的位置,成為皇城司指揮使,風光無限,很多事圣人都喜歡交給他。

    三皇子和方璧鶴關系不睦,表面上方璧鶴和哪個皇子似乎都不親近,但他知道老六一直在拉攏方璧鶴,方璧鶴也有意交好。

    這怎么行?

    想到這里,三皇子咬牙切齒,那些兄弟一個個都是狼子野心,都要和他搶皇位。

    他忍住心中的煩躁,說道:“等方璧鶴回京,你告訴我一聲。”

    幕僚應下。

    **

    書畫會后,傅聞宵不再出門。

    就連那些進京的舉人也因為這事沉寂下去,不再舉辦什么聚會,生怕半途又來幾個貴人壞事。

    這次的事,也算是給那些讀書人一個警醒,這京城的貴人太多了,一個個都是渾不吝的,很容易就招來禍端。

    郁離仍是隔天就去行宮,在那里待個一兩天。

    有時候也會帶傅聞宵過去,讓這對母子倆互通一下消息,或者商量些事情。

    郁離有時候會聽一聽,大多時候都沒怎么聽,不是在行宮吃吃喝喝,就是去擼貓,不管在哪里,日子過得都很悠閑。

    轉眼就進入臘月。

    臘八這日,郁離和傅聞宵是在行宮里過的。

    行宮的臘八粥很好喝,用的材料不少,郁離一口氣就吃了大半鍋。

    元安長公主見她胃口好,也忍不住喝了一大碗,喝完后挨坐在迎枕上,暗暗揉肚子。

    她看吃得同樣不少的兒子,問道:“逍兒腹中可難受?”

    “不難受。”傅聞宵從容地道,“我最近練體術,消耗得多。”

    元安長公主已經知曉那體術是怎么回事,曾經還特地詢問郁離,知道這體術若是能練好,帶來的好處是巨大的。

    可惜,想要讓所有百姓都練體術并不現實。

    縱使知道百姓只要練好它,就不會輕易生病,不用花那么多銀錢看病,壽命也會增長……但百姓沒那條件練,窮文富武這話是極有道理的,吃都吃不飽,哪里會有心思去強身健體,更不用說習武后飯量見漲,尋常百姓很少能支撐得起。

    這些事急不來,尚言過早。

    元安長公主從來不會好高騖遠,她做事更喜歡講究踏實和平穩,唯有穩定的環境,更方便變革。

    “聽說威遠侯要回京。”元安長公主慢悠悠地開口,“威遠侯這幾年干得倒是不錯,圣人將很多事都交予他。”

    傅聞宵平靜地嗯一聲。

    元安長公主看著他,然后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時,郁離抱著一只貓進來。

    她將僵硬地攤著的貓塞給傅聞宵,去拉元安長公主的手,給她輸了些異能。

    殿內只有他們,沒有伺候的下人,倒也不用掩飾什么。

    等她輸完異能后,元安長公主將旁邊一匣子點心遞過去,讓她吃些墊墊肚子。

    郁離挨著傅聞宵而坐,說道:“母親,快要過年了,到時候我帶娘和燕回、燕笙過來陪您一起過年。”

    元安長公主愕然片刻,失笑道:“不必,我這兒伺候的人多,也不清冷,你和逍兒在城里過年便行。”

    郁離聞言哦了一聲,沒有強求。

    在行宮待了兩天,郁離和傅聞宵趁夜回京。

    兩人摸黑回去,睡到天光大亮方起,然后出門逛街,順便去買些筆墨紙硯等東西。

    盯梢他們的人依然不少,郁離已經習慣了。

    正在街上逛著,突然聽到有人叫她。

    “離娘。”

    郁離轉頭,看到不遠處駛過的一輛馬車,車簾打開,露出一張嬌美的臉。

    很快馬車停下,車里的少女提著裙擺跳下來,歡喜地道:“離娘,好久不見!”

    郁離也笑道:“玉嬋,好久不見,你幾時進京的?”

    莫玉嬋說:“前些天就到了。”

    傅聞宵走過來,說道:“離娘,天氣冷,你們先去那邊酒樓吃些東西罷。”

    郁離雖然不覺得冷,但也擔心會凍著莫玉嬋這姑娘,聞言應下來。

    兩個姑娘一起去酒樓,傅聞宵體貼地沒跟過去,去賣筆墨紙硯的街道那邊繼續逛。

    酒樓的一個包廂里,莫玉嬋和郁離相對而坐。

    莫玉嬋點了不少吃食,和郁離一邊吃一邊說話。

    她今天陪家里的堂姐妹們出門買東西,沒想到會在街上遇到郁離,只覺得實在太有緣分。

    兩人敘完舊,莫玉嬋道:“其實進京后,我是想讓人打探你們住在哪里,給你們下帖子的,不過我娘說,傅郎君要參加明年的會試,估計忙著讀書,我們也不好上門打擾。”

    郁離道:“不妨事,等會試過后再登門也行。”

    然后又問她的婚期定在什么時候。

    “就在明年的四月底。”莫玉嬋有些羞澀地說。

    郁離哦一聲,會試在二月初,等會試完后,倒還有時間。

    兩人在酒樓里聊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傅聞宵找過來。

    看到傅聞宵,莫玉嬋有些拘謹,訥訥地行禮,打了一聲招呼。

    傅聞宵也回了一禮。

    分別時,郁離將自己現在住的地方告訴莫玉嬋,表示日后有空她可以過來作客,然后又說那些話本她已經看完,改天讓人還給她。

    莫玉嬋笑道:“行,改日我讓人給你送新的話本。”

    兩人說著,又約改天一起出去玩,終于分別。

    回去的路上,郁離問道:“聽說玉嬋的祖父是工部尚書,她定親的對象是忠勇伯府的嫡長子,我和她交好,對你有什么影響嗎?”

    以前她不關心這些,是以也不知道莫家的來頭這么大。

    傅聞宵道:“沒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

    郁離瞅著他,確認他的態度后,決定改日找莫玉嬋出去玩。

    **

    進入臘月后,天氣越來越冷。

    不過京城也越發的熱鬧,年味越來越濃,郁離現在很喜歡出門逛街,去買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隨便逛逛。

    若是看到有人遇到困難,她還會去幫忙。

    那些盯梢的人見狀,私底下嘀咕:“傅世子的妻子雖然是鄉下女子,并不粗陋,而且她心腸挺好的,誰有困難都會幫一幫。”

    “是啊,她的力氣可真大。”

    “除了家世不好外,她好像沒哪里不好。”

    “其實還有一點不好,吃得太多,尋常人家可養不起。”

    “……確實。”

    雖是如此,盯梢的人還是盯得很起勁,特別是看她吃東西,總是饞得他們默默吞口水。

    等她離開后,也迫不及待地買些來嘗嘗。

    盯梢了這么久,一直風平浪靜,盯梢的人也漸漸地松懈下來,不再時刻關注柳文巷。

    這倒是方便郁離暗地里行動。

    日子過得不緊不慢,直到年前,他們收到不少年禮。

    有汪家送過來的,也有莫玉嬋讓人送過來的,還有來自南郡省的那些舉人送過來的,最后一份卻是不具名的。

    傅聞宵翻看那份不具名的年禮,心中了然,說道:“是方璧鶴讓人送來的。”

    “誒?”郁離有些驚訝,“他也在京城?”

    大概是夏天那會兒,又在江南遇到方璧鶴,讓她覺得方璧鶴好像喜歡到處亂跑,來到京城后,她也沒想起這人。

    傅聞宵道:“臘月中旬他就回京了。”

    郁離聞言,也沒問他既然回京,為什么不過來這種話。

    經過書畫會,她知道傅聞宵在京城的仇人挺多的,一個個都對他滿懷惡意,方璧鶴不主動出面也是好的,省得給彼此帶來麻煩。

    第 196 章

    ◎京中過年◎

    往年進入臘月時,郁離便不得閑,不是忙著給村民們殺年豬,就是被邀請去其他村子幫忙殺豬祭灶。

    今年在京城過年,倒是不需要她再去忙活這些了,附近也沒人認識她,請她去殺豬。

    雖然閑下來,不過郁離會自己找事干。

    除了去西郊行宮外,她也會在柳文巷周圍逛逛,開始一點一點地圈地盤。

    這是她的習慣,每到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后,就喜歡開始給自己圈地,將走過的地方當作自己的地盤一樣圈起來,確認周圍的安全性。

    眼看著距離過年沒幾天,周氏提議一起去置辦年貨。

    周氏笑道:“難得今年在京城過年,離娘也不算忙,不如咱們一起去置辦些年貨。”

    雖然宅子里伺候的人不少,不過周氏是個閑不住的,很多事還是喜歡親力親為,而且今年是他們回京后,在京城過的第一個年,在她心里有極為特殊的意義,想著親自去置辦年貨。

    郁離一口答應。

    傅聞宵聞言,也放下手中的書,要和他們一起去。

    最后,就連傅燕回、傅燕笙也要一起去,再加上青寰,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門。

    來到街上,周氏見大街上人來人往,擁擠不堪,有些擔心會被擠散。

    她便提議分頭行動,讓傅聞宵和郁離去西市那邊買東西,她則帶兩個孩子和青寰到東市。

    郁離沒意見,說道:“娘,你們買好東西后就先回去,不用等我們。”

    和周氏他們分開后,郁離和傅聞宵朝西市那邊走去。

    其實宅子里的管事已經將年貨置辦好,他們今日出來,更多的是買些自己喜歡的,也順便出來散散心。

    郁離喜歡逛街買東西,將之當成一項休閑活動。

    一路走來,她買了不少東西,都是各種各樣的吃食,傅聞宵負責幫忙拿。

    路過一家賣雜貨的店,郁離驚喜地道:“宵哥兒,居然有奶團子,我要買一些。”

    這奶團子是北疆那邊的特產,沒想到京城這邊也有賣。

    五月份那會兒,他們送傅烈云去北疆,雖然最后沒有到北疆,不過他們歇息的府城距離北疆只有三天路程,府城里有不少北疆的貨物,這奶團子就是其中一種,可惜當時天氣熱,不敢買太多,怕放不住壞了。

    郁離一口氣買了一大袋的奶團子。

    店里的伙計見她喜歡,熱心地告訴她好幾種奶團子的吃法,還說可以用來泡茶,泡出來就是奶茶,再加點糖絕對好喝。

    郁離決定回去要試試這奶茶的喝法。

    傅聞宵站在一旁,含笑看她詢問店伙計奶團子的其他吃法,似乎只要涉及到吃的,她總會興致勃勃,神色無比專注。

    突然,傅聞宵偏首,目光穿過街道的人流,看向不遠處的街角。

    那里停著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馬車的車簾打開,一個人坐在那里,正朝這邊看過來。

    傅聞宵神色淡漠,只是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這時,郁離也和店伙計聊完,轉頭朝他道:“宵哥兒,我們走吧。”

    傅聞宵笑著應一聲,伸手要接過那袋奶團子,她沒讓他拿,說道:“你手里拿的東西太多啦,這個我來拿就好。”

    傅聞宵堅持道:“其實并不重。”

    他現在又不是生病那會兒,提點東西都拿不動,還要她來拿。

    而且他練了體術,雖然比不過她的力氣,但比尋常男人的力氣要大許多,拿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我知道。”郁離說,“不過你拿的東西太多了,你沒那么多手拿……哎,宵哥兒,那里有棗花酥,我想吃。”

    傅聞宵便陪她過去買棗花酥。

    賣棗花酥的是一個小攤子,只賣一種,來排隊的人居然不少,可見這棗花酥做得確實很不錯,吸引不少顧客。

    兩人也過去排隊。

    趁著排隊時,郁離掏出一包糖炒板栗,還帶著熱氣,一邊吃一邊等。

    她自己吃一個,順便往傅聞宵嘴里喂一個。

    周圍的人多,做什么的都有,鬧哄哄的,都為置辦年貨忙碌,無暇顧及其他,兩人站在那里吃東西,倒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直到一個人走到他們附近,發出一道明顯的嗤笑聲。

    郁離轉頭,看到來人時,有些驚訝。

    對方一襲錦衣玉帶,是個和傅聞宵年紀差不多的青年,容貌英武,身邊跟著一名高大魁梧的侍衛,觀其衣著打扮和氣勢,便知道來歷不俗。

    不過他的神色陰沉,微瞇著眼睛看人時,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此時他的目光落到傅聞宵身上,陰測測地說:“傅逍,好久不見。”

    傅聞宵平靜地看他一眼,說道:“你認錯人了。”

    男子見他否認,也不在意,故意挖苦道:“先前看到你時,本王還以為認錯人,本王從來不知,你傅逍居然也會出現在這種你以往絕對不會來的地方,還在大街上進食……傅逍,你的規矩呢?”

    “傅逍,瞧瞧你現在這模樣,實在狼狽啊!”

    說著,他上下打量傅聞宵,看他雙手都拿著雜七雜八的東西,和周圍那些市井中奔波忙碌的百姓一樣,仿佛是來趕集的……

    雖然就算拿著一大堆的雜物,也不影響他的風姿儀態,仍是讓他看著清貴雅致,與周圍格格不入。不過放在男人眼里,卻覺得傅逍墮落了,沒有鎮國公世子的身份后,他也跟著放縱自己。

    “關你什么事!”

    一道聲音劈頭砸過來,讓那男人神色一頓,轉頭看過去。

    看到和傅聞宵站在一起的郁離時,男人的目光微微一凝,然后飛快地移開視線,并不說話。

    郁離覺得這男人看著很虛偽,說道:“在大街上進食又不犯法,你管那么寬作甚?你家住在海邊的嗎?”

    說著,她又剝了一顆栗子喂給傅聞宵。

    接著她自己也吃一顆,特地朝那男人揚了揚眉。

    “你……”男人的神色變得有些勉強,說道,“你是傅逍的妻子吧?我不與女人一般見識。”

    郁離:“我也不與家住海邊的男人一般見識。”

    男人:“……”

    傅聞宵的唇角微微一勾,開口道:“越郡王,你很閑嗎?”

    聞言,郁離驚訝地看向一臉陰沉的男人,原來還是個郡王,不過管得太寬,讓人沒好感。

    越郡王見他終于不再裝作不認識,心里卻沒有多少高興。

    原本他是特地來嘲諷傅逍的落魄,哪知道好像被這對夫妻倆聯手嘲了,特別是傅逍的妻子,嘴巴伶俐,明明長得如此貌美可愛,卻當眾做盡一些粗俗之事,實在是……粗陋不堪。

    越郡王見傅聞宵坦然地站在這里,頓時覺得無趣。

    他突然笑了下,盯著傅聞宵說:“聽說你這次是進京趕考,希望你明年的會試順利。”

    “借你吉言。”傅聞宵平靜地回一句。

    越郡王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他走到不遠處那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直接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里,他掀開車簾,又朝那邊看過去。

    當看到那個被他說粗陋的女子和傅逍一起分享食物,傅逍居然也沒有拒絕,低頭含住她喂過去的栗子時,眉眼柔和,能從他眼里看出那份毫不掩飾的情意。

    越郡王嘖一聲,冷笑道:“鎮國公世子傅逍居然也會愛一個人……”

    他的雙目漸漸地染上血絲,死死地盯著那兩人-

    那邊,郁離察覺到那道視線,看了看,發現對方的馬車還沒離開,車里的人一直盯著他們,覺得那越郡王可能有病。

    她偏頭問道:“宵哥兒,這也是你的仇人?”

    傅聞宵嗯一聲,“算是吧。”

    郁離又看了看,說道:“我見過他。”

    “你見過?”傅聞宵面露訝然,“你在什么地方見到的?”心思電轉,瞬間他就想到某個可能。

    郁離道:“去年的院試,咱們第一次去省城時,不是去游過畫舫嗎?當時他就在一艘很豪華的畫舫上,還抱著舞娘喝酒……”

    雖然只是瞥一眼,但她的記憶好,就算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也會記得。

    不過那時候她沒多想,倒不知道那艘畫舫上行跡浪蕩的男人居然是一位郡王。而且看這人剛才那語氣,似乎恨不得傅聞宵過得不好。

    傅聞宵聞言,并不意外,只是沒想到當時在游湖就遇著了,看來那時候越郡王應該看到他。

    回想剛才越郡王看郁離的目光,他的神色微沉。

    等他們買好棗花酥,那輛馬車終于消失。

    郁離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一邊吃新鮮出爐的棗花酥,一邊繼續買年貨。

    等兩人的手里都拿滿東西,終于一起回家。

    周氏他們已經回來,將買的東西堆放在廳堂里。

    周氏將東西收拾了下,對郁離說:“離娘,明兒你們去行宮時,也帶些過去,這是我給殿下準備的年禮。”

    她心里惦記著在行宮里的元安長公主,只要想到她這幾年,就像當年的傅聞宵那樣,一個人病懨懨的被軟禁在行宮,心里就難受得厲害。

    翌日晚上,郁離和傅聞宵一起去行宮送年禮。

    兩人的到來讓半夜的行宮多了些熱鬧,元安長公主已經習慣半夜醒來,見他們這次帶了不少東西,有些好笑。

    元安長公主讓人給他們端來熱湯暖暖身子,一邊說:“你們怎地帶這么多東西過來?這邊什么都不缺,你們不用送過來。”

    “這是娘給您準備的年禮。”郁離開口道。

    聞言,元安長公主轉頭吩咐玉竹將東西收好。

    兩人在行宮住了一晚,翌日晚上離開。

    離開前,傅聞宵道:“母親,后天是除夕,我們吃過年夜飯就過來陪您。”

    “不用了,你們在城里好好過年,哪需要你們陪?”元安長公主舍不得他們奔波受累,讓他們在城里好好歇息。

    “沒事。”郁離插嘴道,“您一個人在這邊娘也不放心,說讓我們過來陪陪你。”

    元安長公主不再說什么,不過臉上露出明顯的笑意,顯然也是開心的。

    他們離開行宮時,元安長公主也讓人收拾不少年禮讓他們帶回去。

    這些都是皇莊那邊送過來的。

    快要過年了,行宮這邊雖然與世隔絕,但該送的年禮也會送過來,元安長公主和茹嬤嬤他們吃不了那么多,便收拾一些給他們帶回去。

    **

    轉眼就到除夕這日。

    一大早,郁離和傅聞宵、周氏他們一起吃完餃子,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過年,留在宅子里的下人并不多,傅聞宵讓他們和家人團圓,等過完年初三再來。

    所以有些事還是需要他們自己動手的。

    不過往年都這樣,郁離也沒覺得有什么,見屋頂的雪太厚,她直接跳到屋頂掃雪。

    兩個孩子見她輕飄飄就跳上去,哇的叫起來,拍起小手。

    青寰等人見狀,十分緊張,忙道:“夫人,您小心些,別摔下來,要不您下來,讓奴婢上去罷!”

    郁離朝他們擺擺手,表示沒什么,拿掃帚將堆積的雪掃下來。

    這時,正好一陣風吹過,眾人一顆心都提起。

    然而屋頂上的郁離仍是站得穩穩當當,連身形都沒晃一下,總算讓這群人放心。

    將屋頂的雪掃下來后,郁離便跳下來。

    青寰等人哪里見過這種陣勢,又被她嚇得不行,直到她安穩落地,他們緊張地過來檢查。

    也不怪他們如此緊張,知道郁離會翻墻、走屋頂的人比較少,青寰等人是不知情的。

    掃完雪,郁離去書房找傅聞宵。

    他正在寫福字,家里的福字都是由他寫的。

    寫好福字,傅聞宵沒有讓下人幫忙,和郁離一起去門口那邊貼福字。

    剛貼好福字,便聽到有人夸好字,兩人轉頭看過去,發現是隔壁的鄰居,一名舉人老爺。

    傅聞宵和對方見禮,彼此通了名字。

    接著兩人去廚房那邊幫忙周氏做年夜飯。

    只是沒想到除了周氏外,還有兩個廚子和幾個幫忙做飯的下人在忙碌,幫忙的人很多,并不需要他們做什么。

    見兩人過來,他們都有些緊張,忙問有什么吩咐。

    周氏笑道:“離娘,宵哥兒,這里人多,不用你們幫忙,你們去玩罷。”

    今時不同往日,宅子里伺候的人不少,廚房里干活的人手也多,已經不需要他們親自動手。

    郁離看了看,問道:“娘你呢?”

    周氏道:“我做點面食,等會兒就交給他們。”

    聞言,郁離沒堅持留下,和傅聞宵一起去書房那邊下棋,兩個孩子也跟著一起過來。

    傅聞宵見她無聊地倚坐在那兒擺弄棋子,說道:“現在家里人少,也不用忙著祭祖事宜,是比較清閑,阿離會覺得不習慣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她會不會不習慣這樣被人伺候的生活?

    他知道她向往自由,也知道她不喜歡拘束,總想給她最好的,又怕束縛她。

    傅聞宵垂眸,拿著一顆白子,望著縱橫的棋盤。

    這時,他聽到她說:“沒有不習慣啊,有人伺候挺好的。”

    “真的?”

    她撓了下臉,抬眸看他,“人賺錢就是為了享受,往上爬也是為享受,我當然也是一樣啦,能享受我也喜歡的。”

    她雖然不習慣被人伺候,但也不得不承認,被人伺候實在太舒服啦。

    而且這是他的身份附加的享受,她也不會拒絕啦。

    傅聞宵垂眸微笑,神色變得愉悅,她總能幾句話就打消他心里的一些顧慮。

    郁離看他一眼,說道:“宵哥兒,等會不必故意輸給我,大過年的,總是輸也不好。”

    他明年就要參加會試,還是得顧忌一些,不能總讓他輸。

    傅聞宵忍俊不禁,笑著應下。

    第 197 章

    ◎新年◎

    今年的年夜飯比以往都要豐盛,擺了滿滿一大桌,除了一樣面點是周氏做的,其他的都是宅子里的廚子做的。

    廚子的手藝很好,每一道都做得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吃過豐盛的年夜飯,天色已經暗下來。

    北風呼呼地刮著,廊下懸掛著一排燈籠,屋內燈光明亮,黃泥爐子上燒著的水壺咕嚕地響著,水汽氤氳。

    下人準備好守夜的各例吃食后,周氏便將他們打發了,不用他們留在這邊伺候,每年這種時候,下人也能松快一些,可以好好地過個年。

    郁離和傅聞宵回房里換衣服,做好御寒的準備。

    等他們出來,便見周氏等在屋外。

    一陣冷風吹來,周氏縮了縮身子,只覺得這天兒實在冷得厲害,在外頭待一會兒,身體就被風吹得冷嗖嗖的,手腳發冷。

    她有些心疼兩個即將要出門奔波的孩子,叮囑道:“你們路上小心些,別凍著,明兒也不用趕著回來,好好陪殿下過個年。”

    想到這些年,元安長公主都是一個人孤伶伶地在行宮里過年,她心里就難受得厲害。

    郁離道:“娘你放心,我們不會凍著的。”

    傅聞宵也道:“您進去罷,不用送我們,我和阿離從屋頂走。”

    周氏下意識看了一眼屋頂,小聲地問:“這大過年的,那些人還盯著咱們家不成?”

    這就不知道了,得出去瞧過才曉得。

    反正昨天年二十九時,郁離發現盯梢他們的人還沒轍走,挺盡職的。

    或者說,他們身后的人忌憚傅聞宵,就連逢年過節都不敢松懈,還要繼續盯著,以防他干點什么。

    和周氏道別,郁離帶著傅聞宵輕松地躍到屋頂,從屋頂走。

    離開柳文巷時,郁離發現盯梢的人還在,不過只有幾個,而且這些人有些玩忽職守,窩在屋子里烤火過年呢,只偶爾往外看一眼。

    這也能理解,他們也是人,也會冷,這種天氣哪里能時時盯著。

    兩人順利地出城,去小樹林那邊坐馬車出發。

    馬車行駛不久,郁離突然掀開車簾,雪粒子迎著狂風撲面而來,撲了她一頭一臉。

    她轉頭朝車里的人說:“宵哥兒,下雪了。”

    傅聞宵將她拉回來,將車簾掩好,然后摸了摸她的臉,拂去她發上沾到的雪花,又為她系好圍脖,說道:“外頭冷,別將臉伸出去。”

    郁離不覺得冷,倒也沒拒絕他的好意,乖乖地坐好。

    雖然下雪,不過地上的積雪不多,是以馬車的速度并不慢,一個半時辰就到行宮那邊。

    因他們的速度快,這除夕夜還沒過。

    兩人下了馬車,郁離朝駕車的侍衛道:“你們辛苦了。”

    然后給他們分別塞一個紅封,這是周氏特地準備的,讓他們用來打賞這些辛苦的侍衛,勞累他們大半夜趕路。

    傅聞宵語氣溫和:“你們等會兒便回去,和家里人好好過個年,明晚再來接我們。”

    侍衛們紛紛笑著應下。

    這大過年的,雖然有任務,不過大伙兒都很高興,畢竟世子向來大方,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人。

    和侍衛告別,兩人便去行宮。

    等他們從屋頂翻下去,就看到守在那里的玉竹,殿內還有元安長公主、茹嬤嬤和玉盞等人。

    見到兩人,一群人涌過來,為他們脫去沾著雪的斗篷,又拉著人去熏籠坐下,給他們遞一碗熱湯暖身子。

    兩人的身體很快就變得暖和。

    元安長公主微微傾身,分別摸了摸他們的手,兒媳婦的手暖呼呼的,像個暖爐一樣,倒是兒子的手仍是冷冰冰的,和外頭的冰棱有得比。

    這孩子從小到大體溫都比常人偏低,太醫說并不妨事,這是天生的,不會影響什么,不然實在讓人操心。

    郁離趁機給元安長公主輸入異能。

    等她輸完異能,元安長公主拍拍她的手,說道:“除夕夜還沒過,你們陪我吃頓飯罷。”

    這也算是母子倆重逢后過的第一個年,意義非凡,正好吃頓團圓飯。

    兩人趕了兩個時辰的路到這里,自然也有些餓,特別是郁離,這會兒實在餓得厲害,自然不會拒絕。

    殿內的宮人擺好膳食,便恭敬地退下。

    沒有下人在旁伺候,需要自己動手,傅聞宵挽起袖子,親自給母親和郁離分別盛一碗湯,又給她們夾菜。

    元安長公主笑道:“不用你忙,你顧著你媳婦罷。”

    她又不是拿不動筷子,哪里需要兒子這么伺候她。

    傅聞宵有些赧然,決定聽母親的話,轉頭給郁離夾菜。

    郁離吃得很香,也讓元安長公主食欲大增,她發現每次和兒媳婦吃飯,總會忍不住吃撐。

    聽茹嬤嬤說,最近她看著都胖了一些。

    幸好郁離也不是每天和她一起吃飯的,元安長公主無法保證自己若是這么吃下去,會不會很快就胖起來。

    “母親,您不胖!”郁離一臉認真地說,“您現在太瘦了,和當初生病的宵哥兒一樣。”

    生病的人很難胖起來,元安長公主現在的氣色比剛見時要好一些,但看著還是很瘦弱,很符合生病的模樣。

    畢竟也只治療兩個月,效果并不算明顯。

    傅聞宵看了看母親的臉色,“母親,您最近的身體怎么樣?”

    “已經好許多。”元安長公主道,“每日可以走上兩刻鐘,不需要人扶著。”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以一種穩健的速度恢復,仿佛每天都充滿希望,日子也不再是一望到頭的枯燥。

    元安長公主突然問:“會試在二月初,也沒多少天,逍兒,你可有把握?”

    傅聞宵微微頷首,含蓄道:“這點把握還是有的。”

    “那行。”元安長公主微微瞇起眼睛,燈光下,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有暗光流動。

    郁離默默地吃著飯,瞅著這對母子倆,覺得他們真的很像。

    不僅是容貌,還有那份氣度,以及行事方式。

    就像是一種傳承,母親的聰慧理智傳承給兒子,兒子是她生命的延續,又長成為一個完整的個體。

    吃過團圓飯,正好過了子時。

    新的一年到來了。

    青霄殿外響起炮竹聲,是行宮的管事讓人去放鞭炮,慶祝新年到來。

    這種時候,那些守衛行宮的侍衛也是寬容的,由著青霄殿的人去折騰,畢竟新年嘛,也要有個好兆頭。

    殿內的人聽著外頭的炮竹聲,面上都露出笑容。

    等炮竹聲漸漸地消失,元安長公主催兩個孩子去歇息,“你們去睡罷,不用守夜。”

    郁離和傅聞宵沒堅持,主要是母親身體還沒恢復,她無法熬夜,自然也沒必要守夜。

    躺在被熏過香的溫暖被窩里,郁離說:“宵哥兒,忘記和你說了,新年快樂。”

    傅聞宵將她摟到懷里,吻了吻她的唇角,也回一句新年快樂。

    她將臉拱在他懷中,枕著他的手臂,嘀咕道:“你身上好涼快啊……殿里的地龍燒得太旺了,每次你不在,我就睡不好。”

    見她將一條腿伸出被子外涼快,傅聞宵伸手將它拉回來,為她掖好被子。

    “我不冷。”她又踹了踹被子。

    傅聞宵無奈地道:“我知道。”

    雖然知道她不怕冷,然而人總是這樣,自己畏冷,覺得別人也會冷,想給她多添衣服,睡覺也要將被子掖好才行。

    郁離抬頭看他一會兒,然后直接扒著他的身子,揉亂他的衣襟。

    黑暗中,他的臉果然紅了,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伸手緊緊地抱住她-

    翌日,兩人起得有些遲。

    洗漱過后,他們便去給元安長公主拜年。

    元安長公主也起了,打扮得很漂亮,坐在那里等兩個孩子過來拜年,然后親自扶起他們,將準備好的幾個新年紅包給他們,說道:“往年我不在,今年就將所有紅包都補上。”

    郁離收到好幾個紅包,紅包里放的不是銀子,而是銀票。

    公主婆婆一口氣補給了她好幾年的新年紅包,加起來都有近萬兩。

    這也太財大氣粗了。

    郁離面上露出笑容,脆生生地說:“謝謝母親,祝母親福壽安康,一帆風順,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傅聞宵忍俊不禁,這是得多高興啊?

    元安長公主也掩嘴而笑,覺得這兒媳婦實在很難讓人不喜歡,行事坦坦蕩蕩的,高興不高興都會表現出來,嘴巴也甜,總能戳中人的心坎。

    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和她相處過的人,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元安長公主心下嘆息,也莫怪兒子一顆心都系在她身上,甚至愿意為她將原則放在一旁。

    人這一輩子太短,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更難得的是,他們兩情相悅,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收到紅包的郁離很高興,她在青霄殿里溜噠,也給那些宮人發紅包。

    她現在有錢了,發起紅包時尤其大方,就連大胖貓白翡翠都有紅包。

    可惜比起她給的紅包,白翡翠更希望她不要那么關注自己,它一只貓實在受不住她的熱情。

    拿到紅包的宮人都是笑盈盈的說新年快樂,所過之處,一陣歡笑笑語。

    晚上,陪元安長公主吃過一頓晚飯,兩人準備離開。

    明天是年初二,按照習俗,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不過郁離的娘家和姐妹們都不在這邊,是沒辦法回娘家了,倒是可以去看城里的廟會,過年期間,城里有不少廟會可以看,熱鬧非凡。

    元安長公主送他們離開時,突然說:“逍兒,離娘,你們這段時間不要再過來了。”

    郁離不解地看她。

    倒是傅聞宵心下明悟,問道:“母親,您要回城?”

    元安長公主輕輕地嗯一聲,她攏緊身上保暖的披肩,站在空曠寬敞的殿內,燈光在她身上搖曳。

    她的身姿挺拔削瘦,沉靜地站在那里,聲音婉然有力,“你既已經回京,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行宮里,咱們母子倆肯定都要回京的,省得那些人試探個不停。”

    傅聞宵沒說什么,只道:“大概什么時候?”

    “元宵過后罷。”元安長公主含笑道,“總要讓他們好好過個年。”

    **

    回到城里的宅子,和守在那里的周氏打了一聲招呼,傅聞宵和郁離便回房歇息。

    帳中的光線昏昏暗暗的,郁離卻沒什么睡意。

    她問道:“宵哥兒,母親真要回城?”

    “是的。”

    郁離問:“老皇帝……你舅舅會讓她回來?”

    雖然老皇帝不太好,不過她決定要做個有禮貌的人,不能直呼老皇帝。

    “會的。”傅聞宵輕聲說,“母親到底是圣人的妹妹,圣人從未想要殺她。”

    郁離有些疑惑,“那你當年中毒,還有母親身上的毒……又怎么說?”

    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能對他們動手下毒?

    傅聞宵靜默片刻,輕撫她的頭發,說道:“圣人心思難測,不過對圣人而言,母親活著遠比她死了要好。至于我身上的毒……”他平靜地道,“與圣人無關,是我技不如人,被人伺機下毒,想除掉我的命。”

    郁離堅持問:“到底是誰給你下毒?”

    她對這點非常堅持,得弄清楚才行,可不能再讓人給他下毒。

    傅聞宵遲疑片刻,最后道:“是宮里的賢妃。”

    果然,就見她一臉迷茫。

    連京城里的那些王公貴族她都沒搞明白,更何況是深宮里的嬪妃,對此他也不奇怪。

    “賢妃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的母妃,當年二皇子被廢,和我有些干系,她要為兒子報仇。”傅聞宵緩緩地解釋,“不過只靠賢妃一人難成事,還有其他人也推了一把。”

    郁離:“還有誰?”

    這次傅聞宵沒有說,朝她搖了搖頭,說道:“睡罷,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交給母親即可。”

    他不希望將她卷進來,她只要每天都這么快快樂樂地生活就好。

    母親也是這個意思。

    郁離有些疑惑,“交給母親?”

    “是的。”傅聞宵摟著她躺下,“等母親身體好了,她會重回朝堂……”

    屆時,該翻的舊賬、該算的賬,都會一并算了。

    郁離哦一聲,雖然想像不出元安長公主回朝堂大開殺戒的模樣,但想到她平時所表現出來的那份胸襟氣度,還有那份自信從容,莫名地讓人想要相信她。

    可以說,來到這個世界,元安長公主是她所見過最不一樣的女性。

    也是她所遇到最位高權重的女性。

    不過是一些只言片語,寥寥數語,便能勾勒出一名手握權勢的公主的模樣,而且這位公主足夠理智和克制,是一名很有魅力的領導者。

    “行了,睡罷。”傅聞宵親吻她的眉眼,“明兒還要去逛廟會呢。”

    郁離的注意力很快就轉到廟會,特別是聽他說廟會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越發心動,問道:“你以前去過廟會?”

    “這倒沒有。”傅聞宵道,“以前很忙,一年到頭都沒幾天歇息,沒那余閑去什么廟會,大多都是聽下面的人說的。”

    其實他不喜歡熱鬧的地方,就算閑暇之余,也不會去那里。

    更多時候,他喜歡待在家里,安安靜靜地看書,就這么過上一整天。

    郁離問了下他以前的生活,得知他還是皇城司指揮使,每日除了工作外,其他時候都待在家里,覺得他活得挺枯燥無味的。

    當然,她以前的生活也很枯燥,但那時候沒條件,人類的世界太危險,需要基因戰士不斷地奔波戰斗,自然不同。

    傅聞宵道:“那是以前,以后不會了,因為有阿離在,我更喜歡和阿離到處游玩。”

    郁離聞言很高興,說道:“該工作時工作,該休息時休息,要勞逸結合,人的身體才能好。”

    他笑著應了一聲。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二更

    第 198 章

    ◎表嫂◎

    年初二去看廟會,年初三開始走親戚。

    不過現在傅聞宵只是一個來自南地的舉人,他們在京城沒什么親戚要走,再加上二月份就要參加會試,他要備考,所以除了去汪舉人那里拜年,又拜訪幾個來自南郡省的舉人外,傅家人便沒怎么出門。

    等到年初七時,楚少聿帶了禮物過來拜年。

    看到楚少聿,周氏很是驚訝,“楚郎君,好久不見了。”

    楚少聿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最近比較忙,一直抽不出空過來拜訪,還望嬸子見諒。”

    周氏自是理解,年前肯定有得忙的,過年期間又要到處隨長輩去拜年,同樣不得閑。

    他能抽空過來拜年,也算是有心了。

    楚少聿和周氏坐在廳堂里說話,得到消息的郁離和傅聞宵也從書房那邊過來。

    見到兩人,楚少聿的神色有瞬間的不自然,很快就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傅兄,郁姑娘,打擾了。”

    傅聞宵看他一眼,笑著請他入座。

    京城這邊有吃年酒的習俗,今兒楚少聿過來,周氏便讓人去準備年酒。

    傅家人少,規矩不多,大家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氣氛十分融洽。

    因郁離不能喝酒,只有傅聞宵陪楚少聿一起喝酒。

    楚少聿的年紀不大,喝了點酒后,臉膛就開始發紅,似乎已經有醉意,醉醺醺地坐在那里。

    周氏便讓傅聞宵扶他到客房歇息,又讓廚房那邊做些醒酒湯。

    楚少聿其實沒有醉得太厲害,他被傅聞宵扶著去客房,垂著腦袋坐在那兒,看著有些喪氣的樣子。

    傅聞宵盯著他的腦袋,問道:“楚賢弟,你要不要去床上歇會兒?”

    楚少聿沒吭聲。

    這時,周氏端來一碗醒酒湯,她站在門口,對傅聞宵道:“宵哥兒,楚郎君怎么樣?難不難受?讓他先喝碗醒酒湯。”

    傅聞宵應下,接過醒酒湯端。

    他將醒酒湯放到桌上,正要扶楚少聿上床歇息,他卻偏身避開。

    “楚賢弟?”傅聞宵喚了一聲。

    楚少聿抬起一張被酒醺紅的臉龐,看向面前的男人,神色有些復雜,低聲道:“傅兄……我應該叫你傅聞宵,還是叫你傅逍?”

    傅聞宵聞言,并不意外,神色平靜地道:“你知道了?”

    楚少聿面露苦笑。

    去年回京,他將遇襲的事告知父王,父王自然要查個清楚。

    只是沒想到,這一查就查到和他一起進京的傅聞宵的真實身份,當他從父王那里得知,傅聞宵是鎮國公世子時,他直接懵住了。

    楚少聿出生時,因為是早產,身體病歪歪的,隨時有夭折的可能。

    后來有太醫說江南那邊的氣候溫和,適合他養身體,正好那時候祖母瑞太妃因為思念故鄉,想回江南看看,父母商量過后,讓他隨祖母瑞太妃去江南養病,在江南一待就是十來年。

    果然,他的身體漸漸地好了,也順利地長大,直到幾年前方才回京。

    楚少聿對京城的人不熟悉,以前也沒見過鎮國公世子,在他回京時,傅家已經倒了,元安長公主避居西郊行宮,平時也沒人在他面提鎮國公世子這人。

    所以在南郡省遇到傅聞宵時,他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父王查到“傅聞宵”是鎮國公世子時,面露忌憚的模樣,讓他印象深刻,甚至父王特地交待他,不能和傅逍走太近,以免惹禍上身。

    傅聞宵又問:“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臘月前。”楚少聿慢吞吞地說,“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鎮國公世子,你母親是元安長公主,說起來,我應該叫你一聲表哥才對。”

    他的父王是瑞王,瑞王是先帝之子,與元安長公主是姐弟。

    傅聞宵明悟,怪不得臘月那會兒,一直沒見他過來。

    他說道:“我也是后來才猜出你的身份。”

    瑞王的嫡子一直在江南養病,在京城沒什么存在感,是以初見面時,他也沒想到楚少聿會是瑞王府的世子。

    后來看到楚少聿所搭乘的那艘船的某個隱晦的標志,方才明白。

    楚少聿吃驚地道:“你這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怪不得你當時答應和我一起進京呢。”

    原來不是因為將他當朋友啊……

    他還以為,他們是朋友,所以傅聞宵才會邀請自己去船上作客,甚至后來一起共患難,這份情誼更難得。

    楚少聿突然有些失落。

    他很欽佩傅聞宵的文采學問,也喜歡他的磊落胸襟,為人處事,和他交流時,如沐春風,很難拒絕這樣的朋友。

    他是真心實意將他當成朋友的,可惜……

    這人臉上的表情實在太好懂,傅聞宵一眼便看出他失落什么,說道:“倒也不是,我覺得你這朋友挺好的,值得深交。”

    “真的?”楚少聿馬上就精神起來,雙目灼灼地看他。

    傅聞宵含笑點頭,施施然地坐下,說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今日仍是來拜年,可見是認我這朋友的,我自然也認你這朋友。”

    楚少聿的心情豁然開朗,嘿嘿地笑了下,撓了撓頭發,說道:“雖然父王和我說了一些你以前的事,但我覺得,眼見為實,我更愿意相信進京路上的所見所聞,愿意相信我所認識的傅兄……”

    傅聞宵面上露出笑容,將醒酒湯推過去,說道:“先喝點罷。”

    楚少聿乖乖地端起醒酒湯喝了。

    喝完后,他又看向傅聞宵,突然說:“那我以后叫你傅兄,還是叫你傅表哥?哎喲,這樣的話,郁姑娘豈不是我表嫂?”

    這個認知讓他雙眼發亮。

    郁姑娘這般厲害的人,居然是他的表嫂,那他們就是親戚啦。

    傅聞宵眼皮微跳,看他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輕咳一聲,說道:“你想怎么叫都行。”

    楚少聿接受得很快,笑瞇瞇地說:“那好,私底下我就叫你傅表哥,在外頭就叫你傅兄。”接著又抱怨道,“其實我先前以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卻故意瞞著你自己的身份,不愿意和我相認,是嫌棄我呢,所以我……”

    說到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人的想法很簡單,得知傅聞宵的身份后,以為他故意瞞著自己,所以心里實在不高興。

    當然,他也是在意傅聞宵這朋友的,要不然今兒也不會登門拜年。

    傅聞宵道:“確實是為兄之錯,在這里與你陪個不是。”

    說著他起身要陪禮。

    楚少聿趕緊扶住他,笑容明朗,“傅表哥,不必客氣,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

    想到他的經歷,多少有些同情,覺得這表哥也不容易。

    聽說當年發生的事太過復雜,就連他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讓他少去探究。

    楚少聿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他更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身經歷,他覺得傅聞宵是個很好的人,郁離也很好,他很喜歡他們。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去理會外頭的人怎么說。

    傅聞宵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不禁失笑。

    這樣的性子,不失赤誠,倒也難得。

    楚少聿在客房歇息得差不多,準備離開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來送客的郁離叫了一聲:“郁姑娘……不對,是表嫂。”

    “表嫂?”郁離不解。

    楚少聿先是轉頭看傅聞宵,明白傅聞宵沒將自己的身份和郁離說,便同她表明自己的身份,說道:“我父王是瑞王,我父王和元安長公主是姐弟,傅兄是我表哥。”

    郁離眨了下眼睛,突然說:“你的庶兄有很多嗎?”

    楚少聿老實道:“有三個。”然后又說,“當年我母妃嫁給父王后,好幾年未有喜信,便由側妃先誕下庶子,后來母妃方才有了我,我上頭便多了三個庶兄。”

    還是狼子野心的庶兄,一個個都想讓他死。

    郁離道:“原來如此!”看在他叫自己的那聲表嫂的份上,她說道,“日后有人欺負你,你和我說,我去打他們。”

    楚少聿:“……”

    楚少聿激動得漲紅了臉,高興地說:“好的,多謝表嫂!”

    想到她徒手砸船的壯舉,只要不傻的人都不會拒絕。要是那些兄弟敢再覬覦他的世子之位,到時候讓表嫂收拾他們。

    這趟來傅家,不僅多了個傅表哥,還多個厲害的表嫂,楚少聿心里非常高興,離開時腳步都變得輕快。

    郁離看他樂呵呵地離開,轉頭看傅聞宵,說道:“他看著挺……單純的。”

    “并不討厭,不是嗎?”傅聞宵笑著說,“我覺得這表弟挺好的。”

    郁離點頭,確實不討厭。

    周氏得知楚少聿的身份時,也很驚訝,說道:“我開始以為他是宗室,倒是沒想到居然是瑞王府的世子。”

    若是普通的宗室便罷了,瑞王卻是不一般。

    聽說當年圣人還是皇子時,也經歷過殘酷的皇權奪嫡斗爭。

    等他登基后,趁機圈禁好幾個和他作對的兄弟,或者打發去守皇陵,瑞王因為年紀小被留在京里,后來頗得圣人信重。

    現在的瑞王在京城里,也算是難得有實權的親王,那些皇子都要拉攏他。

    周氏想到這里,不禁看向傅聞宵,想說什么又默默地止住。

    她知道宵哥兒行事素來有章法,他與瑞王世子交好,就算楚少聿得知他的身份,也沒有疏遠的意思,可見是有其他用意的。

    **

    轉眼就到元宵。

    今年的元宵節,郁離和莫玉嬋約好一起去看花燈,聽說到時候還有打鐵花,十分熱鬧。

    天色暗下來,郁離和傅聞宵收拾好,一起出門看花燈。

    來到大街上,傅聞宵買了一盞兔子花燈給她,溫聲笑道:“這兔子很襯你。”

    郁離捧著花燈看了看,覺得它怪可愛的,欣然收下。

    接著傅聞宵又去買了些吃食讓她墊墊肚子,然后自己提過那盞花燈,讓她可以騰出手吃東西。

    郁離高興地說:“宵哥兒,這酥餅不錯,還有麻花也不錯。”

    她吃得很香,路上的行人見著,目光落到她手里的食物,也忍不住去買點嘗嘗。

    兩人一邊走一邊逛,來到和莫玉嬋約好見面的酒樓。

    他們來到酒樓的包廂,莫玉嬋已經到來了。

    “玉嬋!”

    “離娘!”

    兩人高興地打招呼,郁離看了看,問道:“怎么只有你?你的未婚夫呢?”

    元宵花燈節,未婚男女可以相約一起出門看花燈,這種時候,已經定親的男女也會相約見面。

    莫玉嬋有些羞澀,“他有事,晚點過來,我們約好在橋頭那邊見面。”

    郁離哦一聲,“那行,你先和我們一起去看花燈,等會兒我們送你過去。”

    “好啊。”

    兩人行多了一個人,變成三人行。

    郁離拉著莫玉嬋,帶她去看花燈,傅聞宵則默默地提著一盞兔子花燈跟在兩人身后,看著像護花使者。

    三人容貌出眾,引來不少注目。

    傅聞宵見狀,買了兩個面具,自己戴一個,另一個給郁離戴上。

    郁離伸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覺得戴著也不錯,轉頭問莫玉嬋,“玉嬋,你要戴面具嗎?”

    莫玉嬋擺手,表示不要。

    她就算要面具,可以自己去買,哪里好意思讓離娘的夫婿給她買。

    逛得差不多,莫玉嬋便去找她未婚夫。

    郁離和傅聞宵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走向一個年輕公子,確定和那年輕公子是認識的后,方才轉身離開。

    兩人去看打鐵花。

    打鐵花那邊的人不少,遠遠的便看到騰空而起的火樹銀花,漂亮極了,郁離不禁扯著傅聞宵的袖子,想要湊近一些。

    “阿離。”傅聞宵反手拉著她,“別靠太近,會被鐵水濺到。”

    郁離應一聲,雙眼仍盯著炸開的火樹銀花,感嘆道:“真漂亮啊!”

    看完打鐵花,他們又去看雜耍。

    街上的人漸漸地多起來,郁離卻是樂此不疲,每每驚嘆不已,京城的元宵花燈節果然熱鬧,能看的東西太多了。

    當然,吃的也多。

    路過一條巷子,她又被巷子里的吃食吸引,拉著傅聞宵一路吃過去。

    吃東西的時候,她將面具推到后腦勺,露出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蛋,在朦朧的燈光下,皮膚白得仿佛發光一般。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傅聞宵并不餓,仍是戴著面具,幫她拿東西,或者坐在那里看她吃。

    郁離要喂他吃火燒,他搖了搖頭,面具下的雙眼溢著笑意:“我不餓,你吃罷。”

    吃得差不多,兩人去河邊散步消食。

    河邊有不少人放花燈,遠處還有畫舫從河面駛來,隱有絲竹聲響起。

    “阿離,要放花燈嗎?”傅聞宵問道。

    郁離看了看,“好啊,順便寫上愿望。”她看很多人放花燈,都特地寫上愿望,能不能實現另說。

    兩人去買了一盞花燈,寫愿望時,傅聞宵偏首問:“離娘,要寫什么愿望?”

    郁離想也不想地說:“當然是祝你金榜提名!”

    她最近沒什么愿望,目前能想到的愿望便是這個了。

    傅聞宵面上的笑意變深,提筆在紙上寫下愿望,將它卷起放到花燈中。

    寫好后,兩人去河邊放花燈。

    河面的花燈很多,在幽暗的河水里飄飄蕩蕩。

    郁離蹲在河邊,將手里的那盞花燈放到河里,看著花燈順水飄走,與河中的那些花燈匯集到一起,漸漸地分不清哪盞是哪盞。

    她問道:“河里放的花燈這么多,是不是會污染環境?”

    這問題問得很不浪漫,哪有人放花燈時會想這個?

    傅聞宵道:“明兒會有專門的人去撈花燈,不會讓它們堵住河道。”

    “這樣啊。”她又道,“那許愿也沒啥用,畢竟花燈都要被人撈走的。”

    傅聞宵:“……”

    正說著,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兩人循聲看過去,發現有人落水了。

    ?

    作者有話說:

    今天第一更

    第 199 章

    ◎救人◎

    前方的河中有一艘豪華的畫舫,水里有幾個人在掙扎,畫舫上的人都在急哄哄地要救人。

    天寒地凍,這種天氣落水可不好受。

    河里的動靜也吸引岸邊不少人的注意,正好那邊有不少畫舫和船擠在一起,還有人故意搗亂,讓營救看起來有些沒章法。

    岸邊的人見狀,都有些為落水的人心急。

    郁離看了看,朝傅聞宵招呼一聲,從岸邊一躍而去。

    她踩著河面飄浮的花燈,涉水而去,落到河中的一條小舟上。

    小舟的人正拿著繩子要救人,突然察覺什么,愕然地轉頭,發現自己的小舟上多了一個戴著面具的姑娘,正要張口,那姑娘一把奪過自己手里的繩子。

    “你……”

    郁離將繩子甩向河里,那繩子瞬間就纏住河中掙扎的一個女子,將人從河里拽起,水聲嘩啦啦地響著,河里的人直接脫水而出,飛向小舟。

    郁離伸手,托住那女子的腰,將她放到小舟上。

    女子身上的水也落到她的衣服上,她沒有理會,繼續救人。

    接著她又用繩子甩向河里另一個女子,同樣將人救起來。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人都呆住,忘記反應。

    就連小舟上的人都愣在那里,不再阻止她救人,反而往旁移了移,好方便她將人救上來。

    郁離將河里的幾名女子一一救起,河水飛濺,很快就將她身上的衣服打濕。

    將人救上來后,郁離將繩子還給小舟的主人,準備離開,哪知一只濕漉漉的手伸過來,緊緊地扯住她的裙擺。

    她轉過頭,看向抓著自己衣擺的人,瞬間就認出來。

    是福慧公主。

    那邊的畫舫也調頭過來,畫舫上的人朝這邊叫公主。

    福慧公主渾身濕嗒嗒的,她狼狽地坐在小舟上,衣服黏在身上,冷風一吹,凍得瑟瑟發抖。但她仍是緊緊地拽著郁離的衣擺,顫聲說:“你、你……別走。”

    郁離可以拂開她的手,但看她一副落水狗的可憐樣子,便忍住了。

    畫舫很快就過來,畫舫上的人抱著披風將福慧公主裹住,手忙腳亂地將她送上畫舫。

    這期間,福慧公主一直沒松手,緊緊地拉著郁離。

    郁離只好跟著一起上畫舫,被帶到畫舫中一處艙室中。

    不久后,一個丫鬟捧著一套干凈的衣物進來,說道:“姑娘,您身上的衣服濕了,先換下來罷。”然后又一臉感激地說,“剛才多謝您救了我們公主。”

    郁離看著那套衣服,料子很好,一看就是嶄新的,沒人穿過。

    她慢吞吞地接過衣服,去屏風后換上。

    這衣服不合身,胸部比較緊,腰比較寬,下擺短了一截。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丫鬟看了一眼,有些尷尬,趕緊道:“姑娘,您稍等,奴婢再去尋一套衣物過來。”

    這衣服是福慧公主的,自然是嶄新的,沒有穿過。

    先前看這姑娘的身量比福慧公主高一些,也纖瘦一些,倒是沒想到衣物如此不合身。

    而且這船上備著的新衣服大多都是福慧公主的,料子也極好,總不好拿別人穿過的給她。

    很快丫鬟又重新找來一套衣物。

    這次衣服的料子沒那么好,但衣服比較合身,就是腰部還是松了點兒,郁離也不在意,拿腰帶系緊一些便行。

    丫鬟見她戴著面具,想說什么又忍住,恭敬地說:“姑娘,公主想見您。”

    郁離將袖子挽了挽,“走吧。”

    丫鬟忍不住又看她一眼,然后帶她去畫舫的一個艙房。

    艙房里很暖和,福慧公主就在里頭,一群人圍著她轉。

    福慧公主已經換上干凈的衣物,一頭黑發披散在身后,臉色蒼白地坐在那里,嘴唇被凍得有些青紫,人看著懨懨的,還沒緩過來。

    一名丫鬟端著姜湯喂她,兩個丫鬟給她烘干頭發,旁邊還有丫鬟給她按摩手腳,光是伺候她的人就有五六個。

    看到郁離,福慧公主雙眼一亮,拂開正在喂她喝姜湯的丫鬟,親自起身迎過去。

    她一把拉住郁離的手,雙眼緊緊地盯著她,說道:“你來啦,冷不冷?”

    然后又讓丫鬟給她端碗姜湯過來,還有湯婆子和手爐這些,生怕郁離被凍著。

    郁離不習慣被個陌生人這么拉著,巧勁一使,便收回手。

    哪知福慧公主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見狀又伸手過去,這次沒拉她的手,而是去抓郁離的衣袖。

    郁離盯著那只手,沒有說什么。

    福慧公主便高興地拉著她的袖子。

    郁離看她一眼,說道:“沒事我先走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有丫鬟進來,稟報道:“公主,害您落水的人已經捉到,三皇子殿下和六皇子殿下都派人過來問您怎么樣,您要不要……”

    “不用管!”福慧公主目光一厲,“都讓他們滾,不必他們假好心!”

    丫鬟得了命令,便轉身出去。

    福慧公主扭頭看向郁離,臉上的神色又換成一種可憐巴巴的,“這位姑娘,你先別走,你救了我,我還沒感謝你呢。”

    郁離搖頭,“不必。”

    福慧公主緊緊地抓著她的袖子,硬是將她拉到那邊的矮榻坐下。

    船艙里的丫鬟很有眼色過來伺候她們,端著姜湯過來喂她們,一個喂福慧公主,一個喂郁離。

    郁離伸手擋住,“我不用。”

    “喝點嘛。”福慧公主說道,“剛才你的衣服也濕了,喝點姜湯暖暖身子,不然會生病的。”

    郁離搖頭,她不喜歡姜湯的味道,覺得自己不需要喝這東西。

    見郁離不想喝,福慧公主朝丫鬟擺手,也不勉強她。

    她一直盯著郁離,伸手要取下她的面具。

    郁離腦袋微微一偏,明擺著不讓她動自己的面具,福慧公主也不惱,說道:“這位姑娘,先前多謝相救,要不是你,我可能還要在水里受罪。”

    郁離嗯一聲,反應很冷淡。

    她救人救習慣了,倒不覺得有什么,現在只想離開,省得傅聞宵在岸邊等得急。

    福慧公主見狀,覺得她不慕虛名,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要求都不提,這副淡定的模樣,反倒讓人感覺到安心。

    剛落了水,她現在看誰都覺得是刁民,要害她的性命。

    只有這個救了自己的這姑娘才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這時,又有丫鬟過來,說道:“公主,外頭來了一名郎君,說要接他的娘子……”

    “什么郎君?”福慧公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倒是郁離站起身,說道:“是來接我的。”

    見郁離要走,福慧公主忙跟著一起出去。

    走到甲板那邊,便見對面的一條船上,一個男子站在那里,手里持著一盞兔子花燈,遙遙地望過來,他的身后是岸邊迤邐的燈籠,他身姿挺拔,如清風朗月,施施然而來。

    他戴著面具,雖看不清楚面容,然而觀其身姿儀態,以及那份從容的氣度,讓人下意識地敬重幾分。

    看到他時,福慧公主不禁愣了下。

    沒等她說什么,郁離已經跳上船欄,朝對面的船躍過去。

    眾人發出一道驚呼,便見她穩穩地落到對面的船上,被船上的人接住,眾人的聲音頓時止在喉嚨里。

    兩艘船之間的距離并不近,可她的身形輕飄飄的,如一只優美的鳥兒,輕盈地落到對面,讓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接到人后,傅聞宵朝這邊看一眼,讓船夫將船開走。

    船剛走,便有一艘畫舫過來,畫舫上正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兩人都是過來關心落水的福慧公主。

    正好他們也看到離開的那條船,是一條很普通的船,倒是甲板上那男子的身影讓他們覺得有些熟悉,本能地厭惡幾分。

    “福慧,你沒事吧?”

    三皇子和六皇子皆是一臉關切地詢問。

    福慧公主懶得理他們,她都被人救上來,這兩人才過來,壓根兒感覺不到他們的關心,只覺得厭煩。

    福慧公主沒好聲氣,“沒事,就是落了水,現在受了驚,心里難受!兩位皇兄,請恕皇妹無力招待。”

    說著扭身就回了船艙。

    三皇子和六皇子碰了個軟釘子,想要生氣又忍住。

    不久后,英國公世子登上福慧公主的畫舫。

    他是代表六皇子過來探望福慧公主的。

    若是其他人,福慧公主懶得理會,但英國公世子的話,還是給幾分面子,當年她的母妃還在時,英國公夫人曾經拂照過母妃,這份恩情她一直記得。

    趙昶看福慧公主除了臉色蒼白些,精神倒是不錯,也放心了,問道:“你怎會落水了?”

    福慧公主俏臉發寒,“這事我自會查。”

    見她面色不善,趙昶識趣地沒多問,轉而問道:“聽說有人救了你,那人呢?”

    福慧公主瞥他一眼,“走了。”

    “走了?可知是什么人?”趙昶有些驚訝,以福慧公主的性子,應該會將人留下才對。

    這時,就見福慧公主面露笑容,有些得意地道:“我當然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你一定想不到。”

    趙昶有些好奇,“是誰?”

    看她的神色,好像救她的人身份不一般,而且不會讓她懷疑的那種。

    她剛落水,就有人出現救她,不免讓人懷疑是不是故意為之,因為實在太巧了,會懷疑害她落水之人與救她的人是一伙的。

    福慧公主爽快地道:“是傅逍的妻子。”

    “傅逍?”趙昶一臉愕然。

    福慧公主點頭,“若是旁人,我還認不出,但若是傅逍的話,他化成灰我也認得。”

    趙昶無語地看她,忍不住問:“你對傅逍還未死心?”

    “關你什么事?”福慧公主橫他一眼。

    趙昶搖頭,確實不關他的事,只是……

    “公主,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只是想提醒你,傅逍那性子可不好掌控,他若是想娶你,幾年前就向圣人請旨,以圣人對他的寵愛,哪會不依他?而且他現在已經娶妻,你就算是公主,若是想要插手他的婚姻,只怕……”

    福慧公主不滿地看他,“我在你心里,難道就是這種會橫刀奪愛的人嗎?”

    趙昶暗忖,那可不一定。

    被你福慧禍害的男人不少,傅逍是你得不到的男人,就怕生了魔障,一定要得到他。

    福慧公主懶得理他,說道:“我這邊沒事,你可以走了。”

    趙昶聽到逐客令,也不在意,施施然地起身。

    “還有,別和他們說這些有的沒的,省得他們又要自尋苦惱,以為我要為傅逍在父皇那里說什么。”福慧公主警告道。

    趙昶笑著應一聲,“我自不會說,不過若是幾位殿下自己查出來,可不關我的事。”

    “你閉上嘴就行。”

    趙昶笑了笑,瀟灑地離去。

    **

    回到岸上,傅聞宵見郁離換了一身衣服,摸摸她的腦袋,沒說什么,問道:“餓不餓?”

    “不太餓。”郁離說道,她剛才只是順手救個人,并沒怎么消耗。

    雖是如此,傅聞宵仍在路邊買了幾樣吃食投喂她。

    郁離將面具推開,手里拿著油紙包,一邊吃一邊逛。

    兩人都沒將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就像郁離救了路邊的一只貓貓狗狗一樣簡單。

    她救的人多了,多一個公主也沒什么。

    直到時間差不多,兩人終于回家。

    郁離將傅聞宵買的那盞兔子燈籠掛在書房里,當作紀念。

    她欣賞了會兒,又點了點兔子的腦袋,被尋過來的傅聞宵拉著去洗漱歇息-

    元宵節過后,京城的天氣并不怎么好,陸續下了幾場雪。

    過了幾日,郁離和傅聞宵得到消息,元安長公主回京了,而且是圣人親自派羽林軍去接她回京。

    元安長公主回京那日,不少人都看到公主的車駕浩浩蕩蕩地進城。

    京中的人怎么想不得而知,對那些即將參加會試的舉人而言,這些與他們無關,他們也不在意一個已經沉寂多年的公主。

    傅聞宵一直閉門讀書,仿佛外頭的熱鬧與他無關。

    當晚,夜深人靜之時,郁離帶著傅聞宵翻上屋頂出去,來到公主府。

    公主府很安靜,府中的面積極大,不熟悉的人,進去后很難分辯東西南北。

    傅聞宵對這里很熟悉,帶著郁離來到公主府的正院。

    這次他們沒有翻屋頂進去,而是去敲門,正院的院門打開,守院的婆子見到他們便露出笑臉。

    “世子、世子夫人,你們來啦,在里頭等你們。”

    兩人進入正院,沿途沒遇到什么人。

    他們在正院的臥室里見到元安長公主,她的臉色蒼白,神色有些憔悴,懨懨地坐在那里。

    郁離見狀,趕緊過去,給她輸了些異能。

    傅聞宵也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見兩個孩子面露擔心,元安長公主笑道:“放心,我的身體無礙。”

    說話間,不禁掩嘴咳嗽起來,咳得有些厲害,郁離趕緊給她拍拍背,旁邊的茹嬤嬤一臉焦急,想說什么又忍住。

    好半晌,元安長公主終于止住咳嗽,說道:“日后你們不必大半夜的在外頭奔波去看我,想見我直接來公主府便可。”

    郁離應下。

    傅聞宵看著母親蒼白憔悴的臉,低聲道:“您見到圣人了?”

    茹嬤嬤和玉竹等人識趣地退下。

    元安長公主倚著一個松墨色迎枕,輕輕地應一聲,平靜地說:“元宵過后,他去了行宮,與我見了一面。”然后又自嘲地笑了下,“咱們這位圣人是念舊的,年少之時,宗緒曾救了他一命,他一直念著宗緒的救命之恩,對宗緒的死,他也一直頗為愧疚。”

    傅聞宵看她半晌,說道:“母親,您要保重身體。”

    “我會的。”元安長公主莞爾,“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第 200 章

    ◎會試◎

    元安長公主回京一事,并未在京城引起太大的波瀾。

    不過幾日,這事便沉寂下來,再加上今年正好是會試年,元月下旬時,各地的舉人紛紛進京趕考,京城又開始熱鬧起來。

    去年年底時,進京的舉人并不多,這些舉人大多都是離京城比較遠的,而且家境不俗,足以支撐他們在京中的消費,方才會選擇提前入京。

    更多的舉人選擇在年后進京。

    這些舉人進京后,除了一些身家頗豐的,在京城里有住宅,大多數都會選擇住在專門為趕考的士子所修建的會館,可以省一筆開銷。

    汪舉人特地過來找傅聞宵,和他一起去會館拜訪朋友。

    這些朋友除了同鄉外,還有很多是汪舉人以前游歷時認識的,他交友廣闊,各地的朋友都有,可以說是五湖四海都有他的朋友。

    當然,汪舉人最重視的朋友還是傅聞宵。

    汪舉人不吝嗇將這些朋友介紹給傅聞宵認識,覺得以傅賢弟的文采學識,只要見過他的人,都會引為知己。

    如此也順便給傅聞宵揚名。

    對于這種事,汪舉人十分樂衷,傅聞宵也接受他這份好意。

    在傅聞宵忙著去會館拜訪朋友時,郁離則去公主府。

    既然元安長公主已經回京,兒媳婦去拜見婆婆是應該的,這京城里的人大多數對傅聞宵的身份心知肚明,也不需要避嫌。

    郁離每天都會去公主府,給元安長公主治療,順便在這邊蹭頓飯。

    有時候她會在公主府待久一些,有時候治療完就離開,端看當天有沒有事。

    如今沒有人盯梢,她的行事更加自在。

    自從元安長公主回京,盯梢的人就轍走了。

    郁離還挺驚訝的,等聽傅聞宵說,因為皇帝親自派羽林軍去接元安長公主回京,變相地表明他的態度,那些人自然不敢再派人盯著他。

    因為也沒必要,圣人的態度擺在那里,傅聞宵恢復身份只是時間問題。

    郁離聞言,有些明悟。

    看來宮里那位老皇帝的心思挺難猜的。

    還未出正月,天氣依然冷得厲害,時不時還會下雪,不過公主府里倒是一片蔥綠,亭臺樓閣,環境極為優美雅致。

    郁離去過那么多地方,覺得公主府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府邸。

    聽說公主府是前朝的一位親王的府邸,當時花了不少銀錢心思,修建得美輪美奐。

    先帝在時,便將它賞賜給唯一的嫡女元安長公主,作為她的公主府。

    這幾年,元安長公主雖然避居行宮,但公主府里仍有下人兢兢業業地打理、維護,縱使主人不在,亦未破敗。

    郁離在公主府待了大半天,直到傅聞宵過來接她。

    他過來時,郁離正陪元安長公主下棋,旁邊擺著幾個匣子裝著的點心,還有一壺熱茶。

    郁離歪坐在那里,一邊下棋,時不時摸塊點心往嘴里塞。

    她的對面是元安長公主,坐姿端正中透著幾分閑適優雅,手執黑子,含笑看著對面的兒媳婦,見到她懶散的坐姿,并未說什么,面上透著幾分縱容。

    看到這一幕,傅聞宵不禁有些沉默。

    母親素來是個講究的人,行舉坐臥皆有分寸,平時頗重規矩,可這些規矩在遇到離娘時,好像也被丟到一邊。

    若是以往,母親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在下棋時還要兼顧吃點心,坐沒坐相。

    玉竹見他沉默,掩嘴笑起來,小聲地說:“世子夫人最近每天都會過來陪殿下說話聊天,殿下心里很喜歡呢。”想到什么,她又說,“其實殿下以前是想養個姐兒的。”

    傅聞宵聞言,明白她的意思,看來母親這是將離娘當女兒養。

    挺好的。

    聽說婆媳問題素來讓人頭疼,很少有婆婆會將兒媳婦當自家人看待,不過在他這兒,看來是沒婆媳問題的。

    離娘不必說,很少有人能討厭她,若是不喜歡她,肯定是那人有問題。

    母親是個理靜又克制的人,不會被情緒左右自己,她不是那種惡婆婆,向來尊重自己兒子的選擇,既然是他選擇的妻子,母親也會接受,自然不會刁難她。

    傅聞宵站在門外,耐心地等她們下完一盤棋,方才走進來。

    看到傅聞宵,郁離招呼他,聲音輕快:“宵哥兒,你來啦,過來吃玫瑰酥,這個好吃。”

    傅聞宵先和元安長公主請安,然后坐下來,就著丫鬟端來的水凈手后,方才接過她遞來的玫瑰酥。

    他的口腹之欲并不重,不過看她明亮的笑臉,仍是點頭道:“好吃。”

    “是吧?”她開心地說,“這是公主府的廚子做的,我最近很喜歡吃這個。”

    元安長公主接過丫鬟端過來的茶飲了一口,笑道:“喜歡就多吃點,等會兒我讓人給你裝些帶回去。”

    “謝謝母親。”郁離嘴甜地說。

    她對所有主動給她提供食物的人都充滿好感。

    坐了會兒,天色不早,郁離和傅聞宵起身告辭。

    離開前,郁離給元安長公主輸了些異能治療。

    元安長公主親自送他們到門口,默默地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寒風起時,在玉竹的挽扶下回房歇息。

    屋里的光線有些暗,一片寂靜。

    玉竹心下嘆息,似乎世子夫人一走,偌大的公主府又變得冷冷清清的。

    茹嬤嬤心里也難受得厲害,暗地里抹淚,和幾個大丫鬟說:“殿下從小性子就這樣,太過端靜,以前有國公爺陪著她還好,現下國公爺不在,她一個人多寂寞啊……雖然殿下不說,但我知道她心里是難受的……”

    若元安長公主和鎮國公傅宗緒沒什么感情還好,偏偏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夫妻情深,一個去了,一個被留下來。

    留下的人才是痛苦的。

    茹嬤嬤實在心疼她的公主。

    玉竹見她哭得傷心,只得安慰道:“還有世子和世子夫人在呢,殿下喜歡世子夫人,日后讓她多過來陪陪公主便是。”

    茹嬤嬤拭去眼淚,又振作起來,“那倒是。”

    幸好世子夫人是個好的,愿意過來陪公主,而且她的性子也好,公主十分喜歡她,有她陪伴,公主倒沒那么寂寞。

    **

    公主府離柳文巷有一段路程,兩人都是乘坐馬車回去。

    馬車里,傅聞宵攬著郁離,將臉輕輕地磕在她的肩膀,聲音溫柔,“離娘,謝謝你過來陪母親。”

    郁離眨了下眼睛,“不用謝,母親這兒好吃的東西多,我挺喜歡的。”

    傅聞宵失笑,伸手輕撫她的發,轉移了話題,說起他今兒在會館拜訪的事,見了什么人。

    郁離打開匣子,一邊吃玫瑰酥一邊聽,當一個忠實的聽眾。

    等他說完,她遞一塊玫瑰酥給他,鼓勵他繼續說。

    傅聞宵:“……”

    兩人回到家,便見周氏正在忙著整理東西

    郁離問:“娘,做什么呢?”

    周氏道:“現在月末了,下月初宵哥兒要去參加會試,得開始給他準備行李,會試可是要考九天,這么冷的天兒,得多準備些保暖御寒的衣物才行,不然人都得凍傻。”

    會試三年一次,又稱春闈,在二月初舉辦。

    京城的二月初,仍是極寒天氣,沒有回暖的跡象,聽說貢院那邊的房舍環境十分簡陋,就幾塊板子隔著,根本就沒辦法御寒。

    據聞每次會試,倒下的士子都不少。

    所以要提前備好保暖的衣物和被褥等。

    這些東西,貢院那邊有規定帶多少,唯一不好的是,士子們的衣物必須要單層的,不能有任何夾層,以防作弊。

    如此只能盡量選那些用厚實的布料做的衣物。

    郁離聽后,看了眼周氏收拾的東西,覺得這衣服確實薄了點,不夠保暖,不由扭頭打量傅聞宵。

    科舉那么多場考試,可以說最難熬的就數會試,鄉試雖然也要考九天,但那時候是在八月,天氣并沒那么冷,不像二月份的京城,這天氣能凍死人的地步。

    他的身體看著清瘦,而且不管穿多少衣物,體溫都偏低,挺讓人擔心的。

    回到房里,郁離拉著他的手,從他的手腕開始捏起,一路捏到手臂,然后是肩膀,再從胸膛往下,一寸寸地摸他的骨骼。

    “離、離娘。”他的臉有些紅,“怎么了?”

    怕自己會錯意,他不好意思躲開,乖乖地站在那里由她摸骨頭。

    郁離摸完后,說道:“你的骨骼結實不少,看來中級體術已經練出一些成果。”

    “真的?”傅聞宵有些驚喜。

    郁離嗯一聲,“應該足夠你撐完九天的會試。”

    應該吧?

    傅聞宵失笑,原來她查看他的身體是為這個。

    他笑道:“放心,我能撐得住的。”就算沒有練體術,以他以前的身體素質,九天還是能撐得住的。

    郁離卻沒那么放心,誰讓他的體溫偏冷,總讓她覺得他身體還沒好。

    接下來的日子,郁離和周氏一起準備傅聞宵會試需要的東西。

    去公主府那邊時,她順便和公主婆婆說了一嘴。

    元安長公主對這事也頗為關心,說道:“每次會試前,工部那邊會專門派人去修繕貢院,倒是不擔心貢院會漏風漏雨,不過貢院的環境確實簡陋了點。”

    每個會試年,那么多士子進京參加會試,病倒的也多。

    以前她就想提議改一改貢院的環境,讓那些考試的士子不至于那么難熬,只是沒等她提,就發生那么多事……

    想到這里,元安長公主眸色微沉。

    郁離離開公主府時,帶著公主府特地為傅聞宵準備的東西回去。

    公主府這邊準備的比周氏更齊全,連保暖的衣物都帶了幾分巧思,更加暖和。

    周氏高興地說:“公主府里的繡娘手藝就是巧,看這被褥,料子摸著又暖又厚的,可見是用了心思的。”-

    時間過得很快。

    二月初九這日,四更天未到,士子們已經來到貢院外,開始排隊。

    郁離照舊送傅聞宵去貢院。

    到了貢院附近,馬車就過不去,被堵在那兒,只能下車行走。

    行李太多,很多人的行李都是由身邊的書童或小廝、護衛等幫忙扛過去的,或者是大家一起扛。

    郁離也幫忙扛了一些行李過去。

    天氣冷得厲害,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吹得人面頰僵硬。

    眾人被這寒冷的天氣凍得直打哆嗦,也沒心思關心周圍的人,只想著趕緊排隊進貢院。

    這外頭實在太冷了。

    郁離幫忙將行李扛到貢院前,摸了摸傅聞宵的手,果然冷得像冰塊一樣,趕緊給他輸了些異能。

    輸了異能后,他的手也只是堪堪暖和一些,溫度仍是極低。

    看她擰著眉頭,傅聞宵心頭發軟,說道:“離娘,天氣冷,你回去罷。”

    郁離看了看周圍那些開始排隊的士子,“那你趕緊去排隊,早些進貢院,別在外頭吹風。”

    “好。”

    “等你考完,我再過來接你。”

    他笑著應一聲。

    郁離又交待幾句,偏頭想了想,好像沒什么要交待的了。

    傅聞宵一直默默地看著她,聽她叮囑,見她不說話,便知她開始詞窮。

    她交待的這些,其實都是周氏交待的,她聽在心里,也跟著復述一遍,讓人好笑之余,又很開心她的記掛。

    周圍的光線暗,傅聞宵趁機將她拉到懷里抱了下,然后克制地放開她。

    他溫聲道:“離娘,回去罷。”

    天氣冷,他舍不得讓她站在這里吹冷風。

    見時間差不多,郁離也不再停留,和他道別后,便離開了。

    回到家,周氏還沒歇息,坐在廳堂等她。

    見她回來,周氏忙問道:“離娘,宵哥兒進貢院了?”

    “現在應該進去了。”

    周氏哎一聲,看向外頭漆黑的天幕,夜冷星寒,嘴里不禁嘮叨起來,說那些參加會試的士子要受罪之類的。

    周氏嘮叨會兒,轉頭勸郁離去歇息。

    “時間還早,你去睡個覺,別累著自己。”說著她看了看郁離,又笑道,“這兩年,離娘好像長高不少。”

    郁離也笑起來,“是啊,我長高十幾公分呢。”

    現在她的身高已經逼近一米七,雖然比不上傅聞宵這北地人的身高,在他面前還是矮了大半個腦袋,但在女子之中算是高挑的。

    周氏聽不懂“公分”這詞,看她高興,也跟著笑。

    兩人說了會兒話,便回房歇息。

    郁離睡了一個回籠覺,直到天色大亮,方才慢吞吞地起床。

    剛醒來,就聽說楚少聿來了。

    郁離洗漱好,去了廳堂那邊,見周氏正陪坐在一旁,和楚少聿說話。

    看到她,楚少聿歡喜地打招呼:“表嫂!”

    聽到這聲“表嫂”,周氏掩嘴笑起來。

    兩個孩子疑惑地看楚少聿,脆生生地問:“楚叔叔,原來你是表叔嗎?”

    楚少聿看向這兩個孩子,伸手捏了捏他們可愛的包子臉,笑著點頭:“是啊,你們要叫我表叔。”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打哪里來的,不過肯定不是傅聞宵的侄子侄女,長得挺可愛的。

    兩個孩子脆生生地叫一聲表叔。

    楚少聿不僅認下這個“表叔”,還給他們見面禮,和他們玩起來。

    郁離見他和孩子們玩得開心,便先去吃早飯,方才過來找他。

    周氏識趣地將兩個孩子帶下去,讓他們坐下來說話。

    郁離給楚少聿倒了杯茶,問道:“楚表弟,你怎么來了?”

    楚少聿端起茶喝了口,“今天不是會試開考的日子嗎?我有些擔心傅表哥,過來看看。”他撓了下臉,“聽說今年會試的主考官是戶部尚書,那些考官一定認識傅表哥,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故意為難他。”

    郁離道:“應該不會吧?”

    “難說。”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紛紛起身,一起出門。

    ?

    作者有話說:

    200章啦,不知道還有多少姑娘在追文,這文也開始收尾了。

    這章送200個紅包,感謝大家的支持[親親][親親],你們都來領紅包呀[撒花]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av日韩=av无码黑人|亚洲国产成人=aV毛片大全|成人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亚洲成人在线观看视频|超碰97人人干|精品精品精品 | 国产成人精品高清在线观看99|亚州综合网|亚洲视频观看|新国产美女遭强高潮免费|奇米777在线观看|蜜臀=avwww国产天堂 | 久久综合婷婷|中文日产幕无线码一二|77777五月色婷婷丁香视频在线|粉嫩=av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小说|亚洲成人网络|亚洲色欲色欲77777小说 | 天堂在线.www天堂在线资源|日日日综合网|#NAME?|国产午夜影视大全免费观看|黄色91网站|91重囗 | 日本少妇浓毛BBWBBWBBW|久久久久久成人网|亚洲中文有码字幕日本|老妇出水bbw高潮|色偷偷88888欧美精品久久久|日韩午夜精品 | 国产1区在线观看|四房播播成人社区|嫩草影视亚洲|免费毛片在线不卡|久久亚洲精品国产一区最新章节|911免费看片 | 啊啊啊好爽啊|日韩性活大片|亚洲=aV日韩=aV综合在线观看|野花社区WWW在线高清观看|亚洲最黄视频|最新黄色=av | 香蕉成人=av|九九视频这里有精品|美女黄频|99热播精品|日本亚洲欧美|免费=av高清 | 日韩高清黄色片|夜夜爽一区二区三区|老司机福利在线观看|狠狠色噜噜狼狼狼色综合久|精品免费观看视频|小早川怜子一区二区的演员表 | 国产v=a无码高清|亚州=av免费|免费的网站www|国内外成人免费在线视频|日韩精品影院|一本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 | 激情综合欧美|日本一区欧美|97色伦欧美一区二区日韩|国产东北女人做受=av|又色又爽又黄又粗暴的小说|中文字幕无码日韩欧毛 | 亚洲成人伦理|国产在线一|91超碰碰|小s=ao货水好多真紧h无码视频|久久亚洲精精品中文字幕|欧美日韩午夜精品 | 国产91入口|欧美精品在线一区|第一人才网|#NAME?|九色.com|亚洲精品无码专区久久 | 亚洲另类欧美综合久久|天天澡夜夜澡人人澡|最近免费中文字幕完整视频|精品bbwbbwbbwbbwbbwbbw|色婷婷五月另类综合视频在线|黄石第五季第9集回归 | 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绯色|免费=av入口|色综合久久夜色精品国产=aV|国产青年男男GV|添逼视频|国产vr精品专区 | 美女高潮无遮挡免费视频|x8x8拨牐拨牐x8免费视频8文字|97青青|91麻豆精品国产自产在线|亚洲伦理精品|69=av在线看 | 日韩二区精品|亚洲操p|c=aoporn97免费公开视频|国产精品情侣高潮呻吟|免费国产内射|中文字字幕中文在线无码乱码 | 国产=a三级4三级|精品调教CHINESEG=aY|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不卡|欧美日韩国产黄色|久久99国内精品自在现线|10000部拍拍拍免费视频 | 秋霞国产精品一区二区|无遮无挡非常色的视频免费|日韩不卡一卡二卡3卡四卡网站|在线高清国语成人网站|2020天天干夜夜爽|国产99视频精品免费专区 | 99爱在线免费观看|亚洲日韩欧美精品国产|色婷婷偷拍|日本人jizz亚洲人|国产在线线精品宅男网址|午夜内射中出视频 | 中文字幕无码免费久久91|wwwwww在线观看|白天操夜夜操|92福利视频1000免费|69精品丰满人妻无码视频=a片|97在线中文字幕免费公开视频 | 成年人在线观看视频网站|亚洲影视久久|亚洲成在人网站无码天堂|国产色91在线|国产精品无人区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a在线观看 | 天天干在线播放|成人国内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最近2019年中文字幕大全|亚洲一区免费在线观看|久久青青草原亚洲=aV无码麻豆|三区四区 | 99久久.com|久久大香香蕉国产拍国|俺去俺来也在线WWW色官网|#NAME?|伊人88|亚洲成人v | 精品久久久蜜桃|天堂亚洲|久久精品女|蜜臀久久精品久久久更新时间|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播放|九九视频免费在线观看 | 久久国产精品精品|#NAME?|色免费观看|日韩乱码人妻无码中文视频|亚洲天堂777|天堂成人 | 精品久久久久久777米琪桃花|蜜芽亚洲=aV无码精品色午夜|成人碰碰视频|99国产精品久久久久老师|内地级=a艳片高清免费播放|久久久久爽爽爽爽一区老女人 | 成年人在线观看视频网站|亚洲影视久久|亚洲成在人网站无码天堂|国产色91在线|国产精品无人区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a在线观看 | 特级全黄久久久久久久久|伊人中文网|97资源站在线视频|久久天天躁狠狠躁夜夜躁2014|久久欧美精品一区|免费无码一级成年片在线观看 | 亚洲精品一二三|一本色道久久综合狠狠躁邻居|国产精品乱码一二三区的特点|国产粉嫩高中无套进入|亚洲欧美日韩愉拍自拍|2017男人天堂手机在线 | 国产精品大全|韩国精品视频一区二区在线播放|啦啦啦www日本高清免费观看|大柠檬导航香蕉导航巨人导航|中国黄色一级|国产成人一卡2卡3卡4卡 | 黄网免费看|成人毛片观看|人妻精品久久无码专区涩涩|一个人在线观看www高清视频|草裙社区精品视频三区|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金桔影视 | 亚洲永久精品国语字幕|yellow中文字91幕国产在线|综合在线国产|少妇被粗大猛进去69影院|久操视频在线看|夜夜性日日交xxx性视频 | 久久久久动漫|亚洲影视资源网|久操福利在线|娇小小小泬ⅩXXX深喉|中文字幕乱码中文乱码777|超碰在线个人 | 日韩免费v片在线观看|国产一区精品二区|777777在线视频观看|国产一区二区色|4438x五月|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视频 | 美国=a级黄色大片|国内露脸少妇精品视频|日本免费在线一区|欧美一区影院|高清黄色毛片|在线中文一区 | 唯美清纯亚洲|最近的2019免费中文字幕|西西人体www大胆高清视频|成人超碰97|婷婷射吧|亚欧洲精品视频免费观看mv在线观看 | 一级毛片国产|人妻激情偷乱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网红主播无码精品|国产一区黄色|东北成人网站|一本一道=aV无码中文字幕 | 白浆视频在线观看|亚洲国产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一二三四在线观看免费高清视频|国产又黄又爽又刺激的免费网址|免费观看成人毛片=a片入口少|美女亚洲网 | 91成人毛片|#NAME?|亚洲视频1区2区3区4区|国产思思99re99在线观看|激情春色|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在线观看 | 黄网免费看|成人毛片观看|人妻精品久久无码专区涩涩|一个人在线观看www高清视频|草裙社区精品视频三区|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金桔影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