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尋蹤
在阿賈克斯讀過的冒險故事中,勇者屠龍的戰斗是怎樣的呢?
與惡龍纏斗許久,艱難的苦戰著,落入下風的勇者在千鈞一發之刻刺中惡龍弱點,反敗為勝的。
有與同伴們一起經歷各式各樣的冒險,擁有了裝備和神劍,冒險小隊團結在一起順利戰勝惡龍,拯救自己的國家的。
亦或者,勇者使用計謀讓惡龍落入陷阱,趁機用勇者之劍斬下龍首——當然,這種智斗類別的故事是他最不喜歡看的一種。
但是,阿賈克斯從未想過,與‘惡龍’的戰斗竟然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像是捏死一只蟲子,又像是呼吸和走路那樣簡單。
‘巨龍’不再是難以攀登的插滿了尖刀的火焰山,反而變成了踩在腳下的石子。
“咚咚、咚咚——!”
見證了這一幕,少年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它像鼓點一樣敲擊著耳膜。隨著少女的靠近,心跳聲也越來越大。
心臟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拍擊著胸口,靈魂深處的某種本能終于徹底蘇醒,在心靈的土壤里生根發芽。
阿賈克斯終于能夠想象,與傳說故事中的屠龍英雄截然不同的氣勢與模樣——想象未來的自己將要變成的模樣。
如果他也變得和少女一樣強大,用一把再普通不過的短劍隨手一揮就斬下惡龍的龍首,迎擊更強大的,比惡龍還強大的怪物
銀發的少女朝他們走近,發絲與衣擺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揚起,像是漫步在星海之中,如同一片羽毛一樣輕盈。
她走到兩位少年的面前,問:“你們兩個,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屬于‘地面’的孩子,為什么會落入深淵?
屠龍,亦或是說碾壓巨龍的少女名叫絲柯克,她的實力深不可測,能自如行走于深淵與星海之間。
聽完阿賈克斯介紹完自己的來歷,絲柯克很快就沒了興趣——少年很弱小,墜入深淵也是意外。
不過這個叫做潮生的眼盲的孩子
絲柯克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上,擁有世界之外的力量——這個孩子擁有世界之外的靈魂。可他的身體又充滿了提瓦特的氣息。
雖然來歷有點意思,但他也很弱小,只比另一個叫阿賈克斯的孩子稍微強大一些。
對于弱者,絲柯克向來是沒有太多話的。
獲取完了想要的信息,少女開口送客:
“我可以送你們離開。”
穿過深淵裂隙就可以離開深淵,不需要尋找,她可以徒手‘撕’出一條通道。
聞言,銀發少朝她‘望’了過來——真的可以回去了嗎?
穿過裂隙他們就能抵達提瓦特大陸,阿賈克斯可以回家,而他也可以去尋找家人。
至冬少年那雙藍色的眼眸閃了閃。
他原本是打算和潮生一起回去的,他還想帶他的冒險小伙伴回海屑鎮,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家人。
可是
少女只用一只手指就把巨龍的頭顱‘斬’落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現在他的眼前。
阿賈克斯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又沸騰了起來,讓本就因為發燒而溫度偏高的身體變得更加滾燙,身前安靜燃燒的火焰似乎也躍進了那雙藍眸之中。
比起回家,他現在有了更想要的東西。
至冬的少年目光灼灼的看著絲柯克——他在少女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全新的并非成為冒險家,而是成為更強者的可能。
絲柯克當然察覺到了少年的目光,但她并不在意。
徒手‘撕’出一條裂隙后,她對兩人簡短的解釋道:“穿過裂隙相當于穿過世界的壁壘。”
提瓦特大陸不歡迎任何從深淵出來的生命,那是一個過于脆弱的世界,無法再承受任何‘沖擊’。
兩位少年的身體和靈魂都不夠強大,穿越壁壘時,就算他們本來就屬于提瓦特,他們依舊會被那里的法則排斥。
少女提醒:“你們也許會忘掉一些記憶,也會受一些傷。”
這就是提瓦特的‘排外’性帶來的后果,但對于足夠強大的人來說,這點影響約等于不存在。
橙發藍眼的少年側頭看著眼前的裂隙——穿過那里,他就能回到那個熟悉的世界,回到那個溫暖的家。
但是
“潮生”阿賈克斯的喉嚨因為極端的興奮而發緊,心跳也變成了鼓點,一聲又一聲猛烈敲擊著鼓膜,“我”
銀發金眸的少年朝他‘看’了過來。
來自至冬的少年終于說出了他的答案:“我要留下。”
他想留在這里,跟隨這位名叫絲柯克的少女學習‘斬’落巨龍,斬落更強大的魔物的的武技——留在這里,變得更強。
紡織命運的金線總是短暫的相交又分離,就像深淵之下的兩個少年,他們相遇在金線的交點,而后又分別走向了不同的命運。
斬下巨龍頭顱的那一劍永遠印刻在了阿賈克斯的靈魂之中——喜愛爭斗也總是卷入爭斗的武人少年終將踏上獨屬于他的征途。
*
璃月
望舒客棧
一隊來自鄰國蒙德的商隊抵達了這間守望著荻花洲的客棧。
領隊人是一位青年,他身后背著一把大劍,像火焰一樣熱烈的長卷發被束在腦后,紅色的眼睛與火屬性的神之眼交相輝映,黑色的皮質手套將他修長的手指包裹。
盛著酒的木桶被整齊的擺放在馬車上,一靠近就能聞到從里面散溢的縷縷酒香。
隨行的人們紛紛找了空位要了幾壺酒和一些異國的菜品,可這位領隊人卻走上樓,目標明確,徑直來走向了客棧的柜臺。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不久前拍下的畫片放在老板娘的面前,直奔主題:“請問,你們是否見過這個孩子?”
畫片的主角是一個穿著璃月服飾的小孩,大概6、7歲的年紀,銀發金瞳,樣貌精致可愛。
畫片的拍攝背景是璃月港。
老板娘菲爾戈黛特拿起畫片仔細觀察,深棕色的眼睛閃了閃——這個孩子,儼然是降魔大圣不久前托他們照顧的,那個名叫潮生的眼盲小少年。
看著老板娘的反應,來自蒙德的紅發青年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他的名字是潮生,是我的弟弟。”
是他去須彌求學,失去了兩年的音信,又突然‘變小’出現在璃月港的弟弟。
“我們的確接待過這位小客人。”老板娘隱去了部分實情,挑揀著可以告訴青年的情報,“但這個孩子前天晚上就已經離開了。”
至于仙人與愚人眾執行官的糾紛這屬于不可透露的情報。
“客人,請問你的名字是?”每位住店的客人照例都需要留下名字。
“迪盧克。”
迪盧克,蒙德的暗夜英雄,晨曦酒莊的主人。
得到了想要的情報,紅發紅眼的青年將畫片放外套內側的口袋——至少他確定了,不久前,潮生的確來過璃月。
與商隊的人一起吃完晚餐,客棧的老板娘突然又走了過來。
“迪盧克先生,有一位客人想見你。”對上那雙像鴿血一樣紅的眼眸,老板娘頓了頓補充道:“那位客人說,他有那個孩子您的弟弟的情報。”
綠發的夜叉護法立在望舒客棧的天臺邊緣,他雙手環抱在胸前,那雙金色的眼瞳注視著不遠處的荻花洲。白色的荻花像海浪一樣隨風翻涌,夕陽將它們暈染成金橘色。
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守衛璃月的少年仙人轉過身,用那雙金色的眼瞳鎖定了穿著異國服飾的紅發青年。
酒莊的主人表情不變,保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來:“早就聽聞璃月大地有仙人守護,如今一見才發現,此言不虛。”
他在夜叉護法的面前站定:“關于潮生的消息,仙人知道多少?”
*
蒙德
西風騎士團
深藍色頭發,戴著一邊黑色眼罩的騎兵隊長坐在辦公桌前,他的手上拿著幾張邊角已經泛黃的畫片。
畫片上的主人公是三位少年,兩個偏高的是他和迪盧克,一個身高堪堪超過他們肩膀的是潮生。
那是新款留影機剛剛被發明風靡楓丹的時候,酒莊的前主人,他們的父親行商歸來后給他們帶來的紀念品。
于是,就有了這些畫片。
時間過得真快,像是一眨眼,他們三人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他加入了西風騎士團,迪盧克游歷七國后繼承家業,也在暗中守護著這座城市,而潮生
他們的弟弟則去須彌求學,這兩年卻失去了音訊,與他們徹底失聯。
藍發藍眼的騎士將視線落在了最新的那張畫片上,畫片的主人是一個銀發金瞳的小孩,即使沒見過,他也可以肯定,這就是潮生小時候的模樣。
潮生大概是在十五歲左右來到他們家的——銀發金瞳的少年沒有過去,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他們只能依靠外貌判斷潮生的年齡。
凱亞還記得,那是一個雨夜,昏暗的天空中時不時閃過紫色的雷電。
他們的父親在行商的歸途中,在路邊撿到了滿身是傷,衣衫也襤褸的少年
七年前
蒙德邊境
馬車的四個輪子碾過被雨水浸潤的土地,留下一道道紋路清晰的車轍。
車廂內,紅發紅眼的男人正借著車窗上掛著的油燈閱讀著一本古舊的書籍。
“吁——!”
馬夫突然拉緊了韁繩,車廂內,正在閱讀的男人因為慣性身體稍稍往前傾斜,油燈的火焰也跟著晃動。
“老爺,地上躺著一個人!”
第42章 親屬名單
【滴——檢測到宿主正在穿越空間壁壘】
【能量不足無法展開防護罩新錨點開啟失敗時空躍遷失敗】
【啟動方案二】
【系統備用能量傳輸中傳輸完畢次級防護罩啟動】
【次級防護罩展開成功】
【系統能量耗盡即將休眠】
機械音響起,靈魂深處熟悉的位置也傳來一陣劇痛。下一刻,腦海中的地圖關閉了。
深淵的裂隙中,銀發少年周身籠罩著像一層淡淡的銀光。正常的視野回歸,金色的眼睛緩緩睜開,潮生看清了立在懸崖之上緊張的注視著他的至冬少年,還有一位正朝著他的方向伸出手,施放著不知名的力量的長發劍客。
在被裂隙吞沒的那一瞬,模糊間,他聽到橙發藍眼的少年朝他大喊:“出去以后我會找到你的!潮生!”
隨后,眼前一黑,伴隨著身體如刀割般的劇痛,被世界壁壘擠壓的少年在空間的亂流中失去了意識。
懸崖上
阿賈克斯蹲在邊緣向下面探出身體。
斷崖下的裂隙緩緩閉合,最后消失不見。
絲柯克站在少年身旁,低聲道:“這下,你就算是反悔也來不及了。”
裂隙消失,下一個出口不知會在何時何地出現。
不久前,在剛剛抵達裂隙的時候,名叫阿賈克斯的少年突然提出了想拜她為師,跟隨她學習的請求。
從那雙灼人的藍色眼睛里,絲柯克看到了少年的決心與堅持。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少年的想法,絲柯克只把長時間留在深淵的后果告訴了他。
可阿賈克斯并未退縮,他堅信自己能走出深淵與家人團聚,也堅信自己能跟隨她習得一身武藝。
老實說,這孩子的性格和天賦都很對她的胃口,簡直是為戰斗而生的——如果他不屬于‘地面’的話。
少年還不知道對于他原先的世界而言,深淵的傳承意味著什么——師承深淵的罪人,跟隨她學習,在回到提瓦特大陸后阿賈克斯一定會被卷入爭斗與陰謀的漩渦。
思及此處,絲柯克忍不住潑了一瓢冷水:“出了深淵,他不一定會記得你,你也不一定會記得他。”
阿賈克斯一愣:“為什么?”
“提瓦特不歡迎深淵的生命,我的手段最多能保住你們的性命。”
可是對靈魂的沖擊只能靠本人自己抵御,靈魂被擠壓,記憶會受到影響在所難免。
“你和那個孩子相識不超過一天,對于記憶長河而言,這一天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就像一滴水,一小片浪花。”
這些邊邊角角的記憶最容易被沖刷。
聞言,橙發藍眼的少年語氣和眼神都無比堅定:
“我不會忘記的。”
因為他和潮生約定好了,等他出去后會帶著潮生去海屑鎮游完,再將潮生介紹給他的家人。
“而且,就算是忘記了”來自至冬的少年笑道:“我也一定會把記憶找回來!”
就像他堅信著自己能抵御深淵的侵蝕回到海屑鎮的家一樣,他也堅信著自己一定能與一起冒險的小伙伴重逢。
潮生去找家人,他想要變得更強,在不同的道路上行走著,他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
蒙德邊境
瓢潑大雨中,從異國歸來的商隊停在了道路中央。
一個紅發紅眼,蓄著紅色胡須的男人撐起傘,從領頭的馬車上走了下來。
馬夫也跳下車,引著男人往前走了幾步:“萊艮芬德老爺,您看前面”
幾米開外,十幾個穿著異國服飾的人倒在地面上,鮮紅的血液從致命的傷口處向四周蔓延,被雨水沖刷,浸入了地面。
血液的腥氣與土壤與青草的味道夾雜在一起涌入鼻腔,紅發紅眼的男人不自覺的皺眉,隨后邁步往前走去。
他蹲下身,將手一一放在他們頸部的動脈上。身體已然冰冷,脈搏也不再躍動,這些與他素不相識的人們已經失去了生機。
男人掃視一圈,正欲推測這行人的遭遇,卻聽他的下屬道:
“老爺!這兒有個活的!”
他連忙站起身走了過去。
躺在地面上的是一個少年,他有一頭銀色的頭發,如今已被雨水浸濕,沾上了泥土與草葉。少年雙眼緊閉,樣貌出色,可渾身上下除了那張臉還算完好外,裸.露的地方全是傷痕。
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碎,只勉強遮擋住重點部位,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男人蹲下身,他伸出手,將目光落在滲著血的脖頸上,隨后,動作頓了頓。
怕碰到少年的傷口,轉而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呼吸微弱卻勉強算平穩,體溫也偏冷。
大概能猜到這個少年經受了怎樣的磨難,男人的下屬面露不忍之色:
“老爺”
看著這個與自己的兩個孩子年紀相仿的少年,酒莊的主人也動了惻隱之心:“先帶他上馬車處理傷口,再換身衣服。”
他本就是極其正直的人,如今看到這片堪稱‘人間煉獄’的場景,不可能不動于衷。
“那這些尸體”大概也是異國的行商,運氣不好遇上了窮兇極惡的強盜。
“通知騎士團調查他們的身份,再好好安葬吧。”
*
晨曦酒莊
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紅發紅眼的少年朝著窗外望去。黑夜之中,一道閃電突然降臨,像是要把夜空劈成兩半。耳畔隨之也傳來了云層的悶隆聲。
深藍色頭發,眼睛里像是盛著兩顆星星的少年也朝著同樣的方向望去。
今天是他們的父親行商歸來的日子,蒙德已經連續下了幾天的大雨了,異常的天氣也許會拖慢商隊的進程。
酒莊的管家走了過來,將托盤里的兩杯牛奶放在兩位少年的面前:“迪盧克少爺,凱亞少爺,時間不早了,該睡覺了。”
紅發紅眼的少年搖頭道:“埃澤爺爺,我想再等等。”
管家無奈,只好拿起托盤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深藍色頭發的少年收回目光,對著自己的義兄開口:“迪盧克,明天西風騎士團有早訓。”
身為騎士團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騎兵隊長,迪盧克可不能遲到缺席。
“我沒忘記,凱亞。”
面對西風騎士團的任務,少年騎士總是盡職盡責,態度也無比認真。
“好吧,你心里有數就好。”知道自己拗不過義兄,凱亞便不再勸說。更何況,他也擔心著他們共同的父親。
可嘴上卻安慰道:“父親帶了許多人手,不會有事的。”
終于,熟悉的馬蹄聲與車輪聲響起,外出已超過半月的商隊終于歸來。
兩位少年對視一眼,眼底皆有驚喜,心里也終于安定,站起身一前一后的走到大門前。
“父親。”
酒莊的大門的被打開,高大的男人收起傘解開雨衣,笑著走了過來。
他想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個擁抱,卻因為身上的潮氣克制住了久別重逢的沖動,最后只溫柔的抬手撫上他們的頭頂。
“抱歉,我遲到了。”
之前送給這兩個孩子的信件中,他約定的回歸時間是下午,還說了要一起吃晚餐。可連綿的暴雨讓路變得難走極了,更何況他還臨時去了一趟蒙德城。
脫下手套放在一邊的架子上,男人打開了被下屬們抬進來的箱子,像往常每一次行商歸來一般將紀念品遞給了兩位少年。
“對了,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手握著紀念品的兩位少年抬起頭,對視一眼,問:“什么事,父親。”
“咳”男人似乎有些緊張,他虛握著手放在嘴邊,清了清嗓子道:“迪盧克,凱亞。”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表情和語氣都認真了起來:“你們介不介意多一個弟弟?”
*
蒙德城
西風教堂
躺在陌生的房間里,銀發少年看著頭頂成圓拱形的白色天花板,緩緩眨了一下那雙金色的眼睛。
頭很暈,身上的傷口也很痛,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他的記憶一片空白。
嚴格來說,不是一片空白。
他記得他剛剛離開一個沒有太陽和月亮的地方,與一個人也許是一個少年約定了重逢。但他卻記不起那個少年的模樣,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每當他想仔細探究那份模糊的記憶,頭痛也越發越劇烈。
但最重要的目標就像刻入了本能一般,潮生不可能忘記——他要尋找他的家人。
可馬車上的那個紅發男人卻說他的家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不在人世了嗎?
潮生不知道,只覺得心底涌出了一種奇怪的感情,讓他下意識的否認這個答案。
一個修女端著藥走了進來,見潮生已經睜開眼睛,便笑著走近:“你醒了,孩子,感覺怎樣?”
“今天會有兩位騎士來看你,年紀和你差不多。”
無論是誰,只要良知尚在,見到這個孩子身上的傷口都會升起同情。
潮生的遭遇她已經聽說了。
萊艮芬德老爺的兩個孩子,西風騎士團騎兵隊長迪盧克和庶務長凱亞都是優秀又正直善良的同齡人,希望潮生能在蒙德城交到好朋友吧。
另一邊
西風教堂的主教西蒙站在紅發男人的面前。
“克利普斯,那些尸體的身份都已經確認,他們來自須彌的行商,可是”主教大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克利普斯.萊艮芬德耐心的提問。
“那個叫潮生的孩子不在親屬名單中。”
第43章 試探
“那孩子身上的傷雖多卻都不致命,也沒有”頓了頓,主教大人的表情有些微妙的不自在,繼續道:“也沒有那方面被虐待侵犯的痕跡。”
雖然看起來可怕,但那些傷的確只能算是輕傷。
“他與那些死去的行商并無親緣關系。”
蒙德與須彌的交流雖然不算多,但各個國家的行商之間倒是有類似于冒險家協會的商會組織,因此要調查他們的信息只要商會配合就并不算難。
更何況,萊艮芬德老爺也是商會的骨干成員。
聞言,紅發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是親屬那難道是”
商品奴隸?
奴隸這個詞在蒙德推翻了舊貴族的統治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主教搖頭道:“商會登記的商品清單沒有相關記載。”
不排除‘走私’的可能,畢竟販賣奴隸這件事在蒙德是被明令禁止的。
即便如此,這個少年的身份存疑。
可西蒙卻能察覺到,克利普斯對少年的態度顯然是偏向友善的。
蒙德城
西風騎士團
庶務長凱亞坐在辦公桌前,修長的手指握著才送來不久的情報。他風膚色偏深,比起常年坐在辦公桌前的庶務長,更像是定期外出清理蒙德城周邊魔物,常年經歷風吹日曬的騎兵隊的成員。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隨后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進來。
“凱亞。”
來人是迪盧克,西風騎士團的騎兵隊長。一頭束在腦后的火紅卷發將他的膚色襯的更加白皙。
見到自己的義兄,庶務長放下文件,笑道;“許多人都說,我們倆的職位應該反過來才對。”
光看外表,迪盧克更像個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但一旦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睛,這個念頭自然而然就會打消。
迪盧克并不將義弟無傷大雅的調侃放在心上,只是大步走上前,身上仍未摘下的輕薄護甲在行走間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公務都處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還剩最后一件。”
“我等你。”聞言,紅發少年轉過身,朝著辦公室里那張單人沙發走過去,一邊解下了手臂上的黑色護甲。
“不用等。”庶務長站起身,將那疊文件放在一邊,“今天的最后一件事,跟那個少年有關。”
潮生,他們的父親在行商歸途中撿到的少年,他與迪盧克早上已經跟西風教堂打過招呼,散職后會去探望。
庶務長的余光掃過文件上的調查結果。
善良正直的克利普斯老爺和他的義兄也許會被那無害的表象所欺騙,但他不會。
少年的身份存疑,失憶這件事也許并不可信,誰都沒有這位年輕的庶務長清楚,該怎樣利用一位高潔正直的老爺的熱心腸,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潛入蒙德城,潛入這個國家。
思及此處,藍發少年那雙像寒冰一樣的深藍色眼睛暗了暗,隨后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是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感受到義弟身上似有若無的‘惡意’,年少而意氣風發的騎兵隊長有些不解的皺眉,想要仔細探究卻發現對方已經恢復了原樣,只將剛才的感受歸結成自己的錯覺。
他站起身走了過去,與凱亞并肩朝著門外走去。
“騎士團還沒調查清楚嗎?”那些尸體的身份應該早就確認了才是。
凱亞簡略的回答:“與那些死去的行商無關,我們還沒弄清楚那個少年的身份。”
“是嗎”早訓后又領著騎兵隊外出討伐魔物的迪盧克并不知曉其中的關竅,只是坦然道:“我相信父親的眼光。”
能讓父親動了收養的心思的少年,就算身份不明,也一定不是壞人。
輕笑了一聲,凱亞向前一步打開門,將后腦勺留給了迪盧克,頗有些意味深長道:“克利普斯老爺的眼光。”
紅發紅眼的騎兵隊長成功抓錯重點:“你要叫父親,凱亞!”
凱亞剛剛被收養的時候,也總是克利普斯克利普斯老爺的叫,好不容易改了過來,可不能再讓一切回到原點了。
“抱歉,一時口快。”
他發自內心的尊重這位正直的老爺,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才難以真心的叫出那句‘父親’。
他配不上那位老爺的看重。
快步走上去,紅發紅眼的騎士看著身側的義弟——凱亞他今天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
蒙德城,風與自由之都,一座空氣中飄著詩歌與酒香的城市。
巨大的風神像下,一位穿著寬松的病號服,身上許多地方綁著繃帶的少年正仰頭望著庇護蒙德的神明。
一位修女站在他身邊,向他介紹著這座城市的歷史和各處地標。
余光掃到一藍一紅兩個人影,修女停下了介紹,笑著對少年道:“那兩位騎士過來了。”
潮生也朝那兒看了過去,他聽修女介紹過,西風騎士團是蒙德的守衛者,騎士團的每位成員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的,是這座城市或是說這個國家最,無論是品性和能力都俱佳的存在。
下一刻,一支利箭從風車上朝風神像下的兩人射了過來,破空聲無比清晰。
“小心!”
紅發的騎士眼睛微微睜大,經過無數戰斗淬煉的身體也做出了迎敵的姿態,向前飛躍拔出武器,試圖阻攔那根朝少年飛來的箭矢。
藍發的騎士也拔出了劍,卻落后了一步。
可一切都來不及阻止,那只利箭還是飛到了少年的身前。
所有的動作都像被放慢了一般,銀發少年伸出手,那雙金瞳也緩緩抬起,精準的落在了利箭來襲的方向。
風車上已然沒了人影,而那支氣勢洶洶的利箭也被牢牢地握在了少年的手中。
手上的白紗布被紅色浸透,少年輕輕眨了下那雙金眸,好似差距不到疼痛一般。待手心里的刺痛終于傳入了腦葉,潮生低頭看著自己已經被染紅的手,又將視線落在箭尖。
只見原本該冒著森森寒光的利箭此刻卻被一層軟和又堅實的東西包裹著,就像大人買給小孩的玩具。
紅發的騎士連忙走到他身邊,捧起他的手道:“傷口裂開了”
藍發的騎士也走到他身邊,低頭將目光落在那根箭矢上,朝少年伸出手:“不介意的話,可以將它給我嗎?”
銀發少年并未拒絕,直接將箭矢遞給了他。
騎士將它接過,隨后熟練的拆開了包裹著箭尖的軟綿隔層,里面并未包裹著箭矢,反而是一節圓頓的小木棍。
“看來是虛驚一場了”藍發騎士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隨后低頭看著少年手心里的已經被浸潤的紗布,皺眉道:“先回西風教堂處理傷口吧。”
*
太陽西沉
將兩匹馬系在酒莊的馬廄,隨后一前一后穿過葡萄園,朝著佇立在正中心的莊園走去。
落后一步,紅發的騎士注視著義弟的背影,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難得見你那么糾結。”藍發騎士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著義兄道:“想問什么就直接問吧,后腦勺都快被你盯穿了,迪盧克。”
“凱亞”紅發少年低聲道:“那只箭矢是騎士團安排的嗎?”
庶務長毫不避諱的承認:“是我安排的。”
紅發少年的眉毛皺得更緊了,雖然那支箭矢即使不被阻攔也不會射中少年——換句話說,射箭的人根本沒有對著人瞄準。
可是最終還是讓那個少年受傷了,這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讓無辜者受傷,并不符合騎士團的行事手則。
“就算身份存疑,可在收集到足夠的證據前”與克利普斯老爺一脈相承的正直的騎兵隊長顯然將騎士團的守則奉為圭臬。
“無論什么手段,只要有用就好。”
沒有神之眼也迅速在騎士團占據了一席之地,庶務長的行事風格總是透出些格格不入的色彩。
“之前的情報里可沒有寫,那個少年的反應力如此驚人。”
就算是騎士團的騎士們,也不一定都能精準的抓住那支箭矢,當然,他的義兄做得到。
少年的身手一定不凡——身負武力的少年為何會傷痕累累的躺在一堆尸體之中?就算是遇上盜寶團的精英成員,被圍攻,他也不一定沒有招架之力吧?
潮生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鄰國璃月的風格,可現在看來,這個名字的真實性,與他是否失憶一樣有待商榷。
葡萄園里的談話不歡而散,這對和睦的義兄弟,時隔已久,終于又一次冷戰了。
*
夜晚
銀發金瞳的少年坐在西風教堂后的長椅上,仰頭看著天上掛著的圓月。月光灑在他身上,很暖和,身上的傷口似乎也在慢慢愈合。
腳步聲由遠及近,潮生回過神,朝著聲源處看去。
來人披散著一頭深藍色的長發,脫下了白日里的騎士裝束,穿著白色的開叉真絲上衣和一條黑色的緊身褲,藍色的耳墜在月光下閃著像星星一樣的光芒。
潮生記得他,是風神像下遇見的西風騎士團的庶務長,凱亞。
騎士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看見了熟人一樣的寒暄:“這么晚還沒休息?”
收回目光,潮生并未回應。
藍發少年也不在意,只是走到了他身旁坐下,似是關切的問:“傷口恢復的怎樣?”
潮生:“”
心下升起些許迷惑,銀發少年側過頭,那雙像寶石一樣的金色的眼睛清晰的映出了庶務長的模樣。
“你明明很討厭我”雙眸中的疑問快要凝成實質:“為什么還要專門過來找我呢?”
第44章 家人
凱亞·亞爾伯里奇,克利普斯·萊艮芬德收養的義子,與其親子迪盧克·萊艮芬德一起長大。
兩個孩子都是克利普斯的驕傲,沒能加入西風騎士團是克利普斯老爺這一生的憾事,而這兩個孩子就像他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因為自身的優秀,他們在14歲時就通過了騎士團的選拔,成為了一名騎士。并且在加入騎士團兩年不到,便已經在里面身居要職。
凱亞與迪盧克的關系一直都很好,雖無血緣,卻與一般的兄弟一樣親密,或者說還要親密。
迪盧克小時候活潑好動,每次闖出禍凱亞都會陪他一起善后。而凱亞那孩子他總是十分禮貌,對周圍的人都很溫柔。
加入騎士團后,迪盧克的性格倒是穩重了許多。
擦拭著手上的透明高腳酒杯,克利普斯看著正手捧著一杯葡萄汁出神的親子,勾起嘴角,問道:“和凱亞吵架了嗎。”
真是難得,一向好脾氣的義子竟然會和迪盧克吵起來。
“沒有,父親。”回過神,紅發的少年將手心里的玻璃杯放下,嘴唇抿起——嚴格來講,不是吵架。
雖然沒吵起來,但迪盧克卻能清晰的意識到——他的義弟生氣了。火氣也許不是針對他的,但也絕對與他有關。
不是吵架,更像是冷戰,凱亞單方面的冷戰。
抬起頭,少年火紅的眼睛注視著長桌對面的男人:“父親您真的打算收養那個叫潮生的少年嗎?”
他隱約能感受到,凱亞突如其來的異常與潮生有關。
克利普斯的動作一頓,隨后將酒杯放回到架子上。
“收養一個孩子不是件小事。”他轉過身,重新面對著少年道:“這不僅僅是我的意愿,作為這個家的一份子,你和凱亞的意見也很重要。”
當然,潮生本人的意愿才是最關鍵的。
見迪盧克突然說起這個話題,再結合先前這件事,克利普斯了然:“你們吵架是因為潮生?”
迪盧克沒有否認。
事實上,今天的凱亞讓他覺得有些陌生。就像一向被柔軟的皮毛包圍的小動物突然露出了藏起來的利爪與尖刺,會將自己和周圍的人刺傷。
更陌生卻也,更加真實。
將杯子里剩下的果汁飲盡,紅發紅眼的少年走到衣架旁拿起自己的外套:“我去蒙德城了,父親。”
他要去找凱亞問清楚才行
蒙德城
西風教堂后的庭院中,兩個少年安靜的坐在同一張長椅上,就像兩座雕塑,許久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即使彼此之間只隔著半個身位的距離,卻好像中間有一條線將他們割裂開來,分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銀色的月光灑在兩人的身上,自帶的柔光效果讓這一幕變得更虛幻朦朧。
溫暖的月光讓潮生有些昏昏欲睡,他似乎完全遺忘了身旁還坐著一個人,只是將纏著繃帶的手掌放在眼前,修長的手指反復握起又展開。
已經完全不痛了。
他正欲解開繃帶查看,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側頭往旁邊看去,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
原來還沒走。
這個少年太安靜了,與先前能清晰感受到的‘敵意’不同,他似乎將能刺傷人的所有尖銳的部分全都收斂了起來,讓潮生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看著少年,潮生又想起了從風車上射下來的那一支箭。
“其實可以直接來問我的。”
兩道影子被月光拉長,一直沒入了西風教堂的陰影之中。
銀發少年的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認真:“不需要用那種方式試探。”
那位對他抱著全然善意的態度的修女被那次‘突襲’嚇得不輕。
對于‘牽連他人’這件事,即使失去了許多記憶,潮生也天然的覺得排斥。
“問你?”又一尊‘雕像’活了過來,藍發藍眼的庶務長也側過頭,像是終于抓住了對方的破綻一般,對著潮生微微勾起唇角道:“你又記得多少呢?”
潮生:“”
的確,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不輕不重的刺了一句后,庶務長又問:“你來蒙德城有什么目的?”
他似乎采納了潮生的提議。
“目的?”
少年金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茫然,事實上,他在聽到克利普斯先生和修女為他介紹前,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是蒙德,一個自由的國度。
他的腦海里應該有一張地圖才對,潮生想——可惜現在打不開。
不然,他就算是不依靠別人,也能知道自己在哪了。
“目的的話”垂下眼眸,少年輕聲道:“我想找到我的家人,還有把記憶找回來。”
這并非來蒙德城的目的,而是他降臨于這個世界的目的。
“家人?”庶務長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你的家人在蒙德?”
可根據他們的調查,少年與蒙德并無淵源。
“不知道。”潮生卻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
“他們的名字?”
少年還是搖頭:“不知道。”
“樣貌?”
“不清楚。”
什么都不清楚,那要怎么找?比大海撈針都難吧?
“就算找不到,你倒也不必擔心。”站起身,庶務長走到少年身前,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垂眸道:“反正克利普斯老爺打算收養你。”
被心善又富有的老爺收養,這個少年真的沒有抱著其他目的嗎?
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巧合?
“什么?”這回輪到潮生驚訝:“收養?”
沉默了片刻,銀發的少年開口:“雖然很感謝克利普斯先生將我帶回蒙德城,但是收養”
他輕輕搖頭道:“我有自己的家人。”
即使記憶不在,但他一定有家人,這個世界也一定有他的歸處。
“家人?”
庶務長如寒冰又像星空的眼眸閃了閃,隨后低聲道:“那樣也算家人嗎?”
記不清樣貌和名字的家人?讓少年獨自一人受傷昏死在野外,再獨自一人來蒙德城的家人?
“算的。”即使被屢次冒犯態度卻依然軟和的少年,在此刻卻前所未有的強硬了起來。
他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站起身面對著庶務長,眼神和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這里,很溫暖。”
即使他已經將他們的樣貌和名字忘記
“讓我覺得溫暖的,一定是最重要的家人。”
正因為他們一定存在,所以即使記憶一片空白,潮生也從來沒有覺得害怕。
“我會去這個世界的每個國家,每一個角落尋找他們,如果他們不在蒙德,我就去其他國家。”
“謝謝你告訴我,我會拒絕的。”
克利普斯先生的好意,他會拒絕的。
*
西風騎士團
回到辦公室,庶務長將掛在一旁的外套重新穿上,束起長發又套上黑色的長靴,整理好文書后朝著騎士團的大門走去。
可手還沒碰觸到門把手,大門就被人從另一側推開了。
火焰一樣的紅發映入眼簾。
“迪盧克?”
他怎么來了?
“凱亞?”紅發的少年也是一愣,開門的動作也頓住了。
藍發藍眸的庶務長似乎又有了開玩笑的興致,“你也來加班?”
迪盧克:“”
將手從門把手上松開,騎兵隊長用那雙紅色眼睛看著對面的少年,語氣認真:“我是來找你的,凱亞。”
“這么久沒回來,我有些擔心。”
凱亞:“”
直球來的猝不及防。
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庶務長推開另一側的門走了出去:“走吧,迪盧克,我們回酒莊。”
一前一后走出蒙德城,兩位少年各自牽起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朝著同一個目的地前進著。
從蒙德城回晨曦酒莊的路他們已經走過無數遍,馬蹄幾乎踏過了路面上的每一寸土地。
單手控制著韁繩,藍發藍眼的少年抬起另一只手,將它覆在自己的心口上。
酒莊里那些友善的人們,站在調酒臺前的克利普斯老爺,還有與他一起長大的,會因為擔心就來蒙德城找他的義兄。
凱亞能感受到,像那位少年說的,不斷從心口涌出的名為溫暖的感情
家人。
家人嗎?
原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了。
可是
那個他幾乎已經要忘記容貌與聲音的高大身影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是他的同族,他的親生父親。
“凱亞,你消氣了。”紅發的少年策馬往前跑了幾步,與另一個少年并排。
迪盧克能感覺到,包圍在少年周身的尖刺再次隱去,他的義弟又變回了平日里最熟悉的模樣,又或者說有了些微的不同。
回過神,庶務長矢口否認:“我沒有生氣,迪盧克,之前就和你說了,去蒙德城是因為突然想起有要緊的公務忘了處理。”
迪盧克:“”
他倒是不知道,凱亞什么時候染上了口是心非這個毛病。
算了,總之,變回原樣了就好。
第45章 征兵
西風騎士團
會議室
督察長伊洛克坐在會議桌的一端,戴著一顆藍寶石戒指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朝著對面的人開口道:“法爾加大團長,這是我們和愚人眾深入合作的好時機。”
愚人眾,表面上是來自至冬國的外交組織,實際上卻掌控著軍隊,擁有先進的武器和技術,更不用說那十一位實力強大的執行官,他們是愚人眾這個組織的能在這片大陸上橫行的依仗。
愚人眾的強大讓至冬與提瓦特大陸的許多國家都簽訂了保護條例,可蒙德卻還沒有。如果能更深入的合作
思及此處,督察長的眼底閃過一絲熱切,站起身對著法爾加道::“愚人眾那邊已經派出使節與我交涉,他們開出的條件并不過分。”
他將兩只手張開,侃侃而談:“從蒙德挑選一些適齡的孩子加入他們的軍隊,這也是為守護這片大陸,守護蒙德做貢獻”
這樣,他們西風騎士團就能獲得愚人眾掌握的那些先進的技術以及北國銀行的財政支援,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聞言,大團長皺起眉,站起身強硬的打斷了伊洛克的話:“至冬的士兵是什么模樣,我想每個人心里都有數。”
沒有神之眼也能使用使用元素的力量,無論是外形和精神狀態似乎都已經脫離了正常人類的范疇。
“蒙德是自由的國度,伊洛克。”法爾加大步走到督察長的面前,“孩子們的未來應該交給他們自己選擇。”
“我不贊成征兵的請求,請你回絕他吧。”
“西風騎士團就是為了守護蒙德而存在的,我和所有的騎士都會拼盡全力守護這個國家,守護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大團長直直的望進伊洛克的眼睛,目光就像一把劈開黑暗的利刃,似乎可以讓所有的陰謀詭計都無所遁形。
“伊洛克,加入騎士團時的宣誓,難道你忘了嗎?”
這幾乎是一句質問了。
“我”督察長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避開了大團長的目光,“怎么可能會忘記。”
“不要背棄當初的誓言,伊洛克。”留下這句話,法爾加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會議室——邊界越來越不太平,在遠征前,他得把這件事處理好。
“如果你背棄了誓言,我會將你逐出西風騎士團。”
伊洛克是個有才能卻高傲的家伙,逐出騎士團這個懲罰于他而言也許比殺了他更難受。
走出會議室,法爾加便看站在門口的藍發少年。
“是你呀,凱亞。”見到出色的后輩,大團長的心情瞬間放晴,“怎么了,找我有事嗎?”
凱亞將手里的那沓文件遞給法爾加:“大團長,這些都是需要您來批注的文件。”
大團長是個高大的像雄獅一樣強壯的男人,面對任何敵人都從不畏懼,無比英勇,可一旦涉及到這些公務
“啊哈哈”干笑了幾聲,法爾加用手撓了撓后腦勺,將本就不太安分的頭發弄得亂糟糟的,隨后用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凱亞的肩膀道:“我想起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處理,馬上就要遠征了,我得先把它們安排好才行。”
說罷,便大步朝著西風騎士團的大門口走去,那氣勢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在追趕似的。
凱亞:“”
目送著法爾加離開,凱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后將文件重新抱進懷里:“至少找個新借口啊大團長大人。”
每次要處理文書時,法爾加不是要去城外討伐魔物就是有重要的公務需要親自處理,大團長實力的強悍毋庸置疑,可面對公務文書卻有些一言難盡。
會議室的大門又被打開,督察長伊洛克走路帶飛,氣勢洶洶。
轉過身面對著他,凱亞想——這家伙氣的不輕。
嘴上卻十分禮貌的打招呼:“伊洛克大人。”
“原來是庶務長。”正在氣頭上,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伊洛克先前并未注意到凱亞的存在,他的眸光掃過凱亞手上抱著的文書,了然:“來找大團長?”
凱亞無奈嘆氣,“如您所見”
他攏了攏手上的文書。
“哼”伊洛克冷笑一聲。
很顯然,在這位督察長的眼里,法爾加這個總是逃避公務的大團長是不合格的——就是個仗著實力為所欲為的莽夫。
正欲離開卻突然想起了什么,伊洛克停下了腳步,轉身對著凱亞道:“那個叫潮生的家伙調查結果出來了沒有?”
聞言,庶務長那雙藍色的眼眸閃了閃:“暫時還無法下定結論。”
“是嗎。”
伊洛克的眼眸閃了閃,頗有些意味深長道:“像這種可疑的家伙我們可不能馬虎,你也是這樣想的吧,凱亞。”
凱亞露出了一個微笑:“您放心,我的手下正在仔細調查,保證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
“你們心里有數就好。”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庶務長的肩膀,伊洛克臉上掛起一個微笑:“你那邊人手可能不太夠,放心,我也會幫忙的。”
庶務長保持著微笑不變:“那就多謝您了。”
“都是同僚,應該的。”留下這句話,伊洛克就昂首挺胸大步朝著門口走去了,怒火仿佛已經全部消失,又恢復到了以往那種從容不迫的模樣。
腳步聲逐漸遠去,凱亞也逐漸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
本來只想過來送些公務,沒想到卻聽到了大團長與伊洛克的爭執。
征兵?
虧伊洛克講得出來,誰不知道成為愚人眾軍隊的一員意味著什么?那些士兵比起人類更像是被改造的武器。
他們對愚人眾每個國家都設立的工坊和實驗室了解尚少,可騎士團的每個人都知道——人體實驗,人體改造,這是加入愚人眾的軍隊注定要經歷的事情。
法爾加大團長是絕對不會同意征兵的。
不過伊洛克為什么要插手潮生的事?那個少年目前是他全權在負責調查,眼高于頂的督察長大人什么時候變得那么熱心了?
一邊思索著這件事一邊走回辦公室,藍發藍眼的庶務長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辦公室里多了一個人都沒察覺。
“凱亞。”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凱亞才從仍未梳理清楚的思緒中掙脫,回過神抬眼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年:“迪盧克?你怎么來了?”
他的義兄不是應該正整裝列隊,準備出發去城外討伐魔物才對嗎?
“法爾加大團長搶了我的任務。”提起這個,蒙德城最年輕的騎兵隊長一臉無奈,“大團長他要我來幫你一起來處理文書。”
凱亞:“”
可真有你的,大團長大人。
“對了,我剛才在大廳看到了一位使節,應該是愚人眾的外交官。”對于愚人眾這個行事作風強硬的組織,迪盧克從心底覺得排斥,“伊洛克在接待他。”
聞言,庶務長的藍色的眼眸閃了閃。
“迪盧克”他思忖著開口:“我在會議室外聽到了一些情報。”
抬起頭,凱亞對上了騎兵隊長那雙紅色的眼睛:“有沒有興趣和我去做一件違反西風騎士團守則的事情?”
*
跟在凱亞身后,迪盧克注視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心里頗有些費解——一般來講,從小到大,無論是偷酒還是溜出去玩,總是觸犯規則的人是他。
凱亞總是被他牽連著,幫他善后的存在。
進入西風騎士團后,特別是最近,他們兩個的立場似乎調轉了。
迪盧克與克利普斯一樣,對騎士團有著不一般向往之心,因此,進入騎士團就像是達成了迄今為止最重要的人生目標,騎士團的騎士守則也成為了他的行事守則。
可凱亞卻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拉著他躲在一面墻后。
躲在墻后,凱亞示意迪盧克朝一個方向望去,“他們停下來了。”
“仔細聽。”
伊洛克果然在盤算著其他事情,否則為什么不在大廳與使節交涉,反而偷偷把人帶到這種不起眼的地方。
不過也好,這也方便了他們的追蹤。
距離不遠也不近,伊洛克與使節的談話也有一陣沒一陣的傳進了他們的耳朵。
“是的,一個少年”
“放心,不會惹上麻煩”
“我已經派人法爾加提前已經出發”
“實驗體正好”
越聽,兩人的眉毛就皺得越緊。
直到伊洛克離開,兩位少年騎士才從墻后走出來。
“凱亞,你不是說法爾加大團長已經否決了伊洛克的提議嗎?”難道這位督察長大人竟然打算冒著革職的風險陽奉陰違?
“少年實驗體”
仔細琢磨著兩人的對話,聯系起伊洛克突然提起潮生這件事,庶務長像是突然間想通了某個關竅。
“通知法爾加大團長!”猛地轉過身,庶務長對迪盧克道:“伊洛克要送潮生去‘征兵’!”
蒙德的人動不了就動其他地方的,而潮生的身份本來就可疑,正好合適。
真狡猾啊這家伙。
第46章 晚宴
夜晚
晨曦酒莊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酒莊的主人克利普斯·萊艮芬德準備舉辦一場晚宴。
莊園內,每個人都步履匆忙,分好批次各司其職。
廚師們正在準備晚宴要用到菜品與甜點,管家從酒窖里拿出了珍藏的好酒送到宴客廳,女仆長在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女仆們裝點宴客廳。
準備的時間雖然倉促,可莊園里的人對籌辦晚宴這件事都經驗豐富,于是,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所有的準備工作就已經完工。
克利普斯老爺在上午已經發出了邀請函,宴請所有的朋友和西風騎士團的騎士們來參加宴會——他有一件喜事要與大家分享。
莊園內的衣帽間里,銀發金瞳的少年正站在鏡子前。
藍發藍眼的庶務長仔細的打量著鏡子里的少年,隨后走上前給他系上了一個銀色絲綢質地的領結,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現在的樣子倒真有點像蒙德本地人了。”
眼前的少年穿著一身以白色為主色調的正裝,內襯馬甲小外套,領結與長靴,一整套十分齊全。銀色的長發被整齊的束在腦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修長的手指被包括在指套中,胸前掛著一個金色的胸針,與眼睛的顏色別無二致。
凱亞往側面走了一步讓出了位置,讓少年能看清自己的樣子。
“謝謝”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潮生稍微感到有些不自在。
看出了他的局促,凱亞笑道:“慢慢就習慣了。”
克利普斯老爺收養他的時候也舉辦了宴會,那時的他也與潮生一般,不習慣那身過于正式的裝扮,也不習慣晚宴的氛圍。
不過那時迪盧克一直熱情的陪在他身邊,倒是把他的緊張感驅散了不少。
“凱亞,潮生,你們好了嗎?”敲門聲響起,一個紅發少年打開門走了進來。
他停在潮生面前,仔細的打量過后開口道:“很合適。”
這個異國少年做蒙德的打扮,倒像是個土生土長的蒙德人了。
接著,迪盧克將視線落到了凱亞身上。穿著正裝的騎兵隊長看起來仍然穩重,可那雙紅色的眼睛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伊洛克的表情了!”
伊洛克也在宴會的邀請名單里。
對上迪盧克的目光,凱亞也笑道:“算盤打空希望督察長大人今晚的表情不要太猙獰吧,有礙觀瞻。”
只是可惜了那張長得還算不錯的臉。
“不過好久沒看到你這么‘活潑’的樣子了,蒙德城大名鼎鼎的騎兵隊長大人。”
“咳。”迪盧克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隨后將目光放在潮生身上,試圖轉移話題:“不用緊張,今晚我和凱亞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絕對不會讓伊洛克有單獨接近你的機會!”
潮生禮貌的道謝。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就像是做夢一樣,他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原先還對他抱有戒備之心的庶務長突然變了一個態度,來西風教堂單獨見他,告訴了他已經被伊洛克盯上的事實。
“伊洛克是西風騎士團的督察長,在騎士團內地位很高,但只要法爾加大團長還在蒙德,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藍發藍眸的少年在他身邊坐下,為他仔細的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表情無比認真,與前天晚上判若兩人。
“邊境那邊已經送來了求援信,法爾加大團長最多呆到明天早上,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把你的事情解決。”
庶務長看著潮生,語氣真誠:“抱歉。”
這句道歉,既為他先前的先入為主的態度和試探,又為這次的無妄之災。
即使他們還沒查清楚少年的過去,但正如迪盧克所說的,在擁有足夠的證據前,一切都不能蓋棺定論。
他會繼續追查潮生的過去,也同樣會摘下有色眼鏡,盡量用客觀的態度重新認識這個少年。
于是,就有了今晚的宴會。
克利普斯老爺將向所有的客人介紹他新收養的孩子——潮生。
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收養,但為了從愚人眾手中保下潮生,這個少年需要一個被眾人承認的新身份。
萊艮芬德老爺是蒙德城的首富,也是西風騎士團最大的資助方,他與迪盧克又是西風騎士團的成員,因此,由他們共同的父親來做這件事再合適不過了。
更何況,潮生在一開始就合了克利普斯的眼緣,那位老爺早已動了收養的心思。
“商會那邊,父親的友人也給予了幫助。”與凱亞對視一眼,迪盧克從懷里拿出了一封信遞給潮生:“他們給你編織了一段‘過往’。”
打開信封,潮生看到了一段‘故事’。
在故事設定中,他是隨著父親的須彌行商友人一起游歷七國的少年,璃月人,可游歷才剛剛開始,父母卻因意外死去,而行商們也慘遭強盜的毒手,只有他一人幸存。
“父親已經跟璃月飛云商會的東家打好了招呼,伊洛克就算親自派人去查,也只會得到一樣的結果。”
潮生不需要記住這個故事,因為他失憶的現狀伊洛克想必也清楚。
捏著這張薄薄的紙,沉默了片刻,潮生小聲道:“謝謝。”
明明是才見過幾面的陌生人,為什么要對他那么好呢?明明他的身份依然存疑不是嗎?
“這樣做對你們,還有萊艮芬德老爺會有影響嗎?”
得罪了伊洛克,潮生有些擔心凱亞與迪盧克在騎士團的處境。還有克利普斯這個熱心腸的紅發男人是個正直又善良的人,潮生不希望他們被自己牽連。
聞言,紅發紅眼的騎兵隊長皺起眉:“明明是你被伊洛克當做與愚人眾合作謀取利益的籌碼”
他不解道:“你才是受害者。”
他們幫助潮生是在踐行著騎士團的守則,還有蒙德的自由意志。
可受害者卻反而覺得愧疚,這是沒有道理的。
“如果騎士團不再正義,不能再守護蒙德,騎士團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紅發少年的語氣認真,表情也像宣誓時那樣嚴肅,“蒙德是自由的國度,若是有人在這片土地上被壓迫,失去自由,蒙德也不再是蒙德了。”
一直守護著這個國家的神明,風神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祝愿被他守護的人們永遠像風一樣自由。
“父親雖然沒有加入騎士團”提起自己最尊敬的人,少年的眼神稍微溫暖柔軟了一些,“可在我看來,他為蒙德的貢獻不比騎士團中的任何一個人要少。”
克利普斯·萊艮芬德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蒙德,守護他的國家。
*
晚宴臨近開始,迪盧克要去幫父親一起接待客人。凱亞本來也是要去的,可如今多了一個對酒莊并不熟悉潮生,他便改了計劃,決定留下來守著這個少年。
凱亞將迪盧克送到門口,準備回去的時候卻聽對方問:“父親收養潮生后,伊洛克應該就會收手了。凱亞,為什么你還讓父親專門寫信送給飛云商會的人,讓他們偽造一段過往。”
“我們查不到潮生的過去,伊洛克也一定查不到,同理”
庶務長停下腳步,單手放在門把手上側頭看著迪盧克,那雙像寒冰一樣的藍眸里閃過一絲冷意。
“我們能編造潮生的過往,伊洛克也同樣能編造。”
“只要法爾加大團長在,伊洛克就不會輕舉妄動,因此,我們才能占據先機,在今天的晚宴上先發制人。”
留下這句話,凱亞便轉過頭朝迪盧克擺了擺手,重新走進了房間。
“先發制人”
一邊往前走,一邊思考了凱亞剛才的話。在走到宴會廳時,看著敞開的大門外像怪物一樣盤踞在夜空與莊園里的黑暗,騎兵隊長那雙紅色的眼眸也被侵染成深色。
客人已經陸陸續續的抵達,迪盧克站在父親身邊,伊洛克帶著愚人眾的使節已經抵達了莊園。
他伸出手與那兩只冰涼的手依次交握,踐行早已刻入骨髓的禮節。
虛偽的寒暄聲在耳畔響起,他看著那兩個人的臉,仿佛看到了兩張白色的微笑假面。
收回手,紅發紅眼的少年身姿筆挺,垂落在另一側的手卻緊握成拳。
他明白凱亞的意思了——伊洛克可以編造潮生的過往,在法爾加大團長離開后,只要他拿出‘證據’證明潮生本就是愚人眾的‘逃兵’,那么就算潮生已經被父親收養,他也一定會被押送回愚人眾的軍隊,強制征兵。
又一位賓客到了,迪盧克臉上掛起的得體的微笑,用著周全的禮數招待來客。
將客人引入宴會廳后,紅發紅眼的少年側身看著站在大門口那個高大的背影。
他的父親一直憧憬著西風騎士團,想要成為騎士團的一員。但是騎士團有伊洛克這樣的人存在,甚至還身居高位。
這是第一次,迪盧克對父親的一直所堅持的信念產生了動搖。
宴會開始
高大的紅發男人站在臺上,向著賓客們宣布了一則喜訊。
在督察長伊洛克可怕的眼神中,迪盧克與凱亞一左一右,將一個銀發金瞳的少年護在中間,再將他帶到他們共同的父親的面前。
“從今天起”克利普斯笑著將兩只大手放在少年略顯單薄的肩膀上,朗聲道:“潮生就是我的養子了!”
在一片道賀聲中,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響起——督察長捏將手中的酒杯捏碎了。
他緊咬著牙關,幾乎一字一頓道:“克利普斯”
區區一個商人,竟然敢壞他的好事。
今天的仇,他記下了。
第47章 小少爺
地毯式清理完蒙德城外的魔物后,法爾加大團長帶著騎士團的精英們向著北面出發,踏上了遠征的道路。
瑣事都處理完畢,又暫時沒有魔物的困擾,騎兵隊長與庶務長,包括騎士團大部分的人都得了半日假期。
忙活了一陣后,這是他們這段時間以來最清閑的時刻了。
但硬仗還在后頭——因為這次遠征,法爾加大團長帶走了近1/2的人手,比上次遠征足足多了一倍,留守蒙德城的每位騎士將來注定要更加忙碌了。
但庶務長凱亞的處境卻與同僚們恰恰相反。
不久前,一位少女加入了騎士團,授勛蒲公英騎士,名字是琴。她是西風教堂主教西蒙的女兒,母親芙蕾德莉卡也是騎士團的成員,古老的貴族古恩希爾德的后裔。
琴深受法爾加的信任,與迪盧克和凱亞一樣,是大團長最看好的后輩之一。
而且,不得不說的是,她處理各種文書和工作的效率就連凱亞也由衷的覺得佩服,出色的能力和認真的態度也讓這位少女成為了大團長的副手。
騎士團內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琴——除了伊洛克之外。
出發前,法爾加大團長將原本屬于督察長的部分職權轉交給了琴。如今這位少女不僅像迪盧克一樣手下有一支小隊,還包攬了很大一部分內務,明眼人都看得出,法爾加是在把她當成繼承人培養了。
“迪盧克前輩,凱亞前輩。”看見熟人,金發藍眼的少女停下腳步,朝二人禮貌的打招呼。
幾乎每個人都得了半日的假期——琴除外。
“真是辛苦啊。”藍發藍眼的少年嘆息一聲,“這些公務,又是我們的督察長大人增派的吧。”
古恩希爾德這個姓氏在蒙德是特殊的,加之琴的父母一個在騎士團,一個是主教,伊洛克再不滿也只能通過這點手段來給少女添堵了。
被分權,督察長顯然是很不滿的。如今,伊洛克的炮火對準了琴在轟,甚至連他和迪盧克都被暫時放在一邊,顧不上了。
琴卻搖頭道:“這些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永護蒙德——這是古恩希爾德家族數千年前就立下的誓言。對于琴而言,多一些工作并不算什么,這恰恰代表著她正在為這個國家做貢獻。
迪盧克看到了少女眼下的青黑,與凱亞對視一眼,皺著眉開口道:“量力而行,別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
“如果需要幫助,我和凱亞都樂意效勞。”
“請放心,我不會勉強自己。”少女朝他們露出了一個微笑:“謝謝。”
“督察長我暫時還能應付得過來。”
琴知道法爾加大團長對她的期許,因此,能獨立完成的事情,為了達到鍛煉自己的目的,她不會向其他人求助的。
“兩位前輩,我先進去了。”攏了攏手上的公務,金發少女朝兩人點頭,“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假期。”
走到大廳,兩人與伊洛克‘狹路相逢’。
“督察長大人。”/“督察長。”
毫不掩飾對兩位少年的不滿,伊洛克徑直與兩人擦肩而過,連表面的風度都不屑于維持。
站在原地,凱亞側身看著伊洛克沒入房門的背影。
“看來督察長大人氣得不輕。”
與愚人眾合作本就是為了獲得更大的權力與更多的金錢,可法爾加卻讓琴把督察長的職權幾乎分走了一半,這幾乎是踩在伊洛克的爆點上了。
“希望過了這陣子,他對我們能有個好臉色吧。”
迪盧克卻沒有附和。
看清了伊洛克的為人后,他想不通的只有這一點——為什么這樣的人會成為騎士團的成員。
為什么伊洛克能加入騎士團,可父親卻被拒之門外?
走出西風騎士團,沉默了許久的紅發少年對他的義弟道:“我以為大團長會將伊洛克逐出騎士團。”
伊洛克的行為違背了騎士的誓言。
“畢竟那一切只是我們兩個人的‘推測’”走下一節又一節臺階,凱亞回應道:“沒有切實的證據,就算法爾加大團長完全信任我們,也沒有正當的理由將伊洛克革職。”
“可是”
紅發紅眼的少年皺起眉——沒有證據是因為他們走在了伊洛克的前面,如果真的要等待證據出現,潮生就會被送去征兵了。
“你幾天前還和我說”想到了兩人在葡萄園里的‘不歡而散’,庶務長勾起唇角,“沒有證據就下定論,有違騎士團的守則。”
可現在面對伊洛克,他的義兄倒是把那些證據放到一邊了。
“明明我和你都聽到了”
騎兵隊長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的言語在‘規則’的面前是如此蒼白。
見義兄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凱亞轉移了話題:“就是要委屈我們的‘弟弟’在晨曦酒莊多待一陣子了。”
至少待到愚人眾的使節離境的那天。
提起潮生,迪盧克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轉移:“潮生的身份和過去還是沒有線索嗎?”
凱亞搖頭:“干干凈凈,憑空出現似的——就像他的記憶一樣干凈。”
停下腳步,藍發藍眼的少年若有所思。
沒有記憶,又該去哪里尋找家人呢?除非潮生是被神明寵愛的幸運兒,否則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克利普斯老爺,他們的父親也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在一開始就動了收養的心思吧。
就像遇到一只折了翅膀,被雨水打濕的迷途幼鳥,若是不出手救治,替它遮風擋雨,也許不久后就會在林子里凍僵死去了。
*
晨曦酒莊
葡萄園里,銀發金瞳的少年穿著一身工作服,跟在釀酒師康納的后面采集已經成熟的紫葡萄。
“小少爺,您的傷還沒好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聽到這個稱呼,潮生有些不自在的抿起嘴唇,摘葡萄的動作也頓了頓,隨后認真的朝康納解釋道:“不是小少爺。”
“怎么不是小少爺!”青年笑得爽朗,“昨天晚上,老爺都已經宣布了。”
酒莊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克利普斯老爺所謂的‘收養’是怎么一回事,但這不妨礙他們稍微逗一逗這個禮貌的少年。
每當聽到‘小少爺’這個稱呼,潮生的反應都十分生動可愛——和小時候凱亞少爺一模一樣。
可惜,凱亞少爺自從加入騎士團后就越來越‘深不可測’了,那些小時候會有的可愛表情也再難見到,他們所有人都覺得惋惜,也算是在潮生身上夙愿了。
少年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上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不知道是被透過綠葉的縫隙的陽光曬出來的,還是對新稱呼的不適應導致的。
他側過頭,躲開了康納的目光,小聲道:“叫我潮生就好。”
“哈哈哈,好的,潮生少爺。”
潮生:“”
不知為何,和少爺沾邊的稱呼都讓他嗯腳趾瘋狂抓地,被汗水濡濕的手指也蜷縮在一起,真是不自在極了。
秉承著要報答恩情的想法,潮生自起床后,就在四處尋找他能幫上忙的事情做。可無論是女仆們還是酒莊內的其他人都以養傷為由拒絕了他的幫助不讓他插手,還都用‘小少爺’稱呼他。
而且,他的傷明明已經快好了。
一縷銀發從耳側垂落,露出了依稀可以看清血管的,同樣帶著紅的耳尖。
別別再叫少爺了。
太太難了QAQ
迎接他的,是釀酒師更爽朗的笑聲。
“好了康納,別再欺負他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解救了他。
抬起頭,潮生在葡萄園的小徑上看到了正并排朝這邊走過來的兩位少年,庶務長凱亞正用那雙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他,臉上也掛著微笑,似乎對這一幕有些懷念。
“凱亞少爺,迪盧克少爺。”釀酒師轉過身,熱情的朝他們揮了揮手,“今天怎么那么早散職。”
騎士團不都是些大忙人嗎。
“今天有半天假。”
“也是,前陣子這么忙,也該休息會兒了。”
“你會騎馬嗎,潮生。”庶務長走到少年身邊,臉上仍掛著微笑,耐心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騎馬
金色的眼睛里滿是茫然:“我不知道。”
但應該是不會的,他有這個感覺。
“今天正好有時間,我們教你騎馬。”騎兵隊長也走了過來,笑著對潮生道:“你想要去找家人吧,會騎馬的話,無論去哪里都方便很多。”
雖然只是形式上的‘收養’,可父親也早就叮囑了他們要照顧潮生——至少對方在晨曦酒莊這段時間,盡量幫助這個少年融入新環境。
一個失去所有記憶的人是很沒有安全感的。
“不過你的傷已經好了嗎?”
特別是手上和大腿上的。
聞言,銀發少年輕輕點頭,隨后拆下了手心里綁著的繃帶——只見原先滲著血的傷口已經愈合,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粉痕。
兩位騎士皆是一愣,隨后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訝。
這些傷口愈合的速度實在是快的太過反常了。
第48章 魔龍杜林
五日后,愚人眾使節終于乘坐馬車離開了蒙德城,這意味著潮生也終于可以‘放風’了。
頂著克利普斯養子的身份,潮生無法發布尋人啟事尋找親人——畢竟在臨時編造的背景中,他是璃月人,父母雙亡。
而且,不知外貌和姓名本就無法繪制尋人啟事。
不能通過最常規的方法找人的潮生決定用最笨的辦法,一寸一寸走遍蒙德的土地,一個國家找不到就去另一個國家。
蒙德城是蒙德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潮生將這里選為了尋親之旅的起點。西風教堂的修女帶他參觀過城里的地標,商業區和居民區他還未踏足。
陣陣酒香從街頭巷尾里鉆出來,吟游詩人們吟誦詩篇,彈奏樂章。銀發金瞳的少年不著痕跡的將目光依次落在每個的臉上,從心底升起的卻只有陌生。
領著一支人數已經減半的小隊出城例行巡邏,余光掃過中軸線兩旁的街道,不出意外,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是潮生,他的新‘弟弟’。
就像一個在街頭游蕩的幽魂,少年與風的國度格格不入。
迪盧克的心底浮現出了與凱亞一樣的疑問——他真的能找得到家人嗎?
“隊長?”
隊員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
回過神,迪盧克收回目光快步向前走去,朝著隊員道:“騎士團人手不足,騎兵隊的人數也少了一半。”
更不用說跟隨大團長遠征的還都是精英。
“我們需要更加小心了。”
戰力銳減,討伐魔物這個常駐任務危險系數至少會翻倍。
聞言,隊員們的表情紛紛變得認真:“收到!”
一間露天的酒館內,帶著帽子,手捧里拉琴的吟游詩人用手指輕輕撥動琴弦,在酒客們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將蒙德的傳說故事娓娓道來。
那是一個關于惡龍‘杜林’的故事。
蒙德城與龍早已結下不解之緣,風神的眷屬四風守護之一特瓦林是天空之龍,千年前,英雄溫妮莎驅逐的是魔龍,而五百年前襲擊蒙德,給這個國家帶來又一次危機的,亦是一條惡龍。
魔龍——杜林。
“五百年前,一條魔龍從至暗污濁的深淵誕生”
“魔物和魔龍肆虐蒙德,給風的國度帶來災難”
“風神大人與其眷屬浴血奮戰,又一次從危機中解救了蒙德,從此,魔龍杜林長眠于雪山”
銀發金瞳的少年停下腳步,他亦被這故事吸引,帶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踏入了酒館,站在了吟游詩人的面前。
有酒客認出了他。
“這不是克利普斯老爺的養子嗎?”
“怎么來了酒館,那位老爺管得嚴,小孩成年之前都禁酒。”
這間酒館也是克利普斯老爺的產業,調酒師認出了潮生,走過去將一杯調制好的無酒精飲料遞給他。
成熟的甜葡萄的香氣絲絲縷縷,鉆進鼻腔。
“小少爺,試試我的手藝。”見少年終于將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調酒師笑道:“雖然不是酒,但味道也不差。”
他可不敢拿酒給幾位少爺喝。
接過杯子,潮生輕聲道謝。
調酒師離開后,他找了個空位捧著杯子,金色的眼睛一直落在吟游詩人的身上。
詩人吟誦完詩篇,又討了幾杯酒。少年專注的目光讓人難以忽視,側過頭便對上了那雙不似人類的金色眼睛。
“魔龍杜林的故事”少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請問哪里能看到這個故事的完整版本?”
詩人了然——原來是被詩歌吸引了。
“那是蒙德500年前真實發生過的歷史,詩歌只是稍加改編。”他熱心的向潮生介紹:“編年史上就有記載,許多故事書上也有藝術加工后的版本,你去圖書館問問那兒的管理員就能借閱。”
這是一段每個蒙德人都耳熟能詳的歷史,基本上沒有人會專門跑去圖書館借閱與之相關的資料與書籍。
不過聽說這個少年是璃月人,不清楚也正常。
有人問:“怎么突然又講起杜林的故事了?”
每個人都知道的故事,缺少新意。
“還不是關于‘龍牙’的傳聞,那些冒險家們最近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的。”
“是的,待會去問問瓦格納,是不是真的有人從龍脊雪山上帶回了龍牙。”
“龍牙啊不知道能鍛造出什么兵器。”
“我哥就是冒險家。”有人興致勃勃的分享情報,“聽說他們組了個小隊,馬上就要去雪山勘測了。”
蒙德的圖書館佇立在西風騎士團內部,是北大陸藏書最豐富的地方。
西風騎士團
銀發金瞳的少年走進大廳,循著指引找到了圖書館的位置,一路暢通,并未受到阻攔。
走進圖書館,書頁與木頭陳舊的味道撲面而來,灰塵在一束束暖光下變成了流動的金沙,里面仿佛有厚重的歷史在流淌。
環視一圈,潮生走到臺前。
道明來意后,圖書管理員將潮生帶到了歷史區,爬上木架取下一本厚重的樹遞給他。
“這本應該符合你的需求。”
編年史書,記載了蒙德兩千多年來發生的重大事件。
潮生禮貌的朝她道謝。
圖書館內設有閱覽區,潮生抱著書走了過去,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騎士團的庶務長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正將書輕輕翻頁。
偌大的圖書館,除了管理員外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見對方看得認真,潮生也就沒有出聲打擾,只是安靜的找了個空位坐下,翻開封頁找到目錄對應的頁碼,不一會兒便完全沉浸在了那段久遠的歷史之中。
魔龍杜林。
杜林。
若說蒙德城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陌生,這個名字就是他唯一覺得熟悉的存在了。或者說不是熟悉,而是一聽到這兩個字,心就會有微妙的觸動。
像一條一扯就斷的絲線,與破碎的過去相連。
他一定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聽過這個屬于一條惡龍的名字。
仔細的將500年關于杜林的記載看完,潮生卻發現,除了‘杜林’這兩個字外,其他與之相關的任何句子或詞語都無法帶給他同樣的感覺。
沉眠于龍脊雪山的魔龍與他的過去究竟有何關聯。
就像在龍卷之中找到了屹立不倒的倚靠,又像在漫無邊際的海洋里抓住了唯一的方舟,魔龍杜林是潮生發現的,第一個可能與他的過去相關聯的存在。
少年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他要去一趟龍脊雪山。
合上書本從極度專注的狀態里抽離,余光卻掃到了鋪散在桌面上的像深海一樣藍的發絲。
潮生先是一愣,側過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真冷淡啊”單手撐著下頜,藍發藍眼的庶務長似乎有些散漫,“見到哥哥都不打一聲招呼嗎,小潮生。”
潮生:“”
又來了,又來了,這腳趾扣地的感覺又來了。
整個晨曦酒莊,就只有迪盧克和克利普斯老爺還能讓他感受到一絲溫暖。‘哥哥’這個稱呼放在凱亞身上,和酒莊里的其他人叫他‘小少爺’一樣,讓潮生不自在極了。
“蒙德歷史”
年輕的庶務長總是能精準的踩在潮生能承受的線上,不再捉弄他,轉移了話題,“這本書父親的書房里也有。”
如果只是為了看這本書的話,沒必要跑來圖書館。
將目光放回少年身上,凱亞問:“怎樣,你的家人,有線索了嗎?”
潮生早上和他們一起來蒙德城就是為了尋找家人。
雖然他和迪盧克都認為這樣的找法應該是沒有結果的,可在這方面,少年一根筋的程度超乎他們的想象。
在潮生看來,即使沒有記憶,只要與家人相遇,他們就一定能認出彼此。
因此,他并不相信紙上冷冰冰的調查結果,只秉持著自己的笨辦法,與一個又一個陌生人相遇。
只有親眼見過才能得到答案——這就是潮生的想法。
果然,只見少年輕輕搖頭道:“沒有找到,但是”
“但是?”
庶務長眉毛一挑,來了興致。
難道真讓他找到了?
思忖了片刻,潮生還是決定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凱亞:“我也許找到了與我的過去有關聯的東西。”
“和這本書有關?”
“嗯。”抬眼與庶務長對視,潮生輕聲道:“魔龍杜林。”
那雙金色的眼睛比日光還刺眼,無比堅定:“凱亞,我要去龍脊雪山。”
親眼看看巨龍的尸骸,再尋找他可能散落在雪里的過去。
*
目送著潮生離開,庶務長站起身,走到臺前將書本還給圖書管理員。
“庶務長大人,不帶走嗎?”
藍發藍眼的少年輕輕搖頭,勾起唇角道:“不了,里面沒我想要的東西。”
轉過身揮了揮手與圖書管理員道別,年輕的庶務長走出了圖書館。
木質臺面上,那本邊角已經泛黃的書籍封頁上赫然寫著幾個字——提瓦特種族圖鑒。
潮生喜歡月亮,讓傷口愈合速度加速的也許就是月光。
可那本圖鑒上,沒有一個種族是以月光為力量本源的——提瓦特幾乎所有擁有特殊力量的種族,使用的力量都是元素力。
月亮真是為所未聞。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庶務長坐在辦公桌前,食指輕點著桌面。
若是能找到潮生歸屬的種族,他的真實身份也就明了了,來蒙德的目的也可從中探尋。
可計劃的第一步就卡住了,他連對方是不是人類都無法確定。
還有杜林,那家伙怎么會和坎瑞亞的煉金造物扯上關系。
與坎瑞亞相關的任何事物都讓凱亞不得不在意,心中那架原本已經逐漸傾斜的天秤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輕嘆了一口氣,庶務長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第49章 二合一
那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
夜色下,那個人走到他明前,像是被濃霧籠罩,又像蓋了一層黑紗,就連聲音也好似被看不見的東西包裹著,沉入水底一般聽不真切。
【等我去蒙德杜林核心】
那個人離他很近,近的一伸出手就能碰觸。
于是,銀發金瞳的少年伸出手想要碰觸那道人影,手指卻只穿過了一片虛無,人影也化作濃霧消散,再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凝結。
幾步之遙,卻如同隔著天塹。
潮生張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要去
別去
那是謊言,是陷阱
用盡全身力氣也發出不任何聲音,潮生只能看著那個人影逐漸遠離。他起身向前追去,腳下的地面卻突然變成了可以吞沒一切的深淵。
“哈啊!”
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底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大口喘著氣,胸腔里的心臟在快速的跳動,冷汗也將后背的衣料浸濕。
晨曦透過窗戶灑在房間的木地板上,銀發金瞳的少年坐起身,走過去把窗戶打開便看到了一片綠色的葡萄園。
鳥雀悅耳的叫聲時不時傳來,醇酒的香氣也在空氣中絲絲縷縷的纏結。
又是新的一天。
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后,潮生朝著莊園里的餐廳走去。
時間還很早,但餐桌上已經坐著三個人了。
見他過來,克利普斯放下手中的咖啡,笑道:“早,昨晚睡得好嗎,潮生。”
“早上好,克利普斯老爺。”潮生走到長桌旁的空位上坐下,“睡得很好。”
其實是不好的,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和他空白的過去有關的夢。
看著潮生的反應,克利普斯就知道潮生沒有說真話。
聲音變小,身體也有些僵硬,甚至連視線都不敢對上——這個孩子真的很不適合撒謊,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也一樣。
紅發紅眼的男人無奈的笑了笑,熟悉一個新環境這件事是急不來的。即使只是名義上的收養,他也依舊把潮生當成了一個需要長者照顧的孩子,就像迪盧克與凱亞一樣。
“早上好。”/“早,潮生。”
“早上好。”
三個少年互道早安。
由于在西風騎士團就職,迪盧克與凱亞也起得很早。兩人正吃著早餐,卻聽到潮生說:
“克利普斯老爺,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準備離開了。”
“我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報答您的,若是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這是承諾,也是誓言。
克利普斯老爺一家于他有恩,他應該回報。
迪盧克有些驚訝,下意識朝著凱亞看去,卻發現對方一臉了然,像是早就知道了潮生的決定。
克利普斯驚訝極了,問:“怎么突然要走?”
“找到了和過去有關的線索。”面對恩人,潮生并不隱瞞:“就在龍脊雪山,我想跟著那些冒險家們去看看。”
那個夢更讓他確定了這個計劃。
蒙德城沒有他的家人,他也該去這個國家的其他地方找了。
“你要去龍脊雪山?”迪盧克看著坐在對面的少年,皺著眉道,顯然不是很放心:“那里很危險,就算是經驗最豐富的冒險家也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敢上雪山。”
而其騎士們去雪山出任務的時候也從不敢掉以輕心。
“我會跟著冒險家小隊一起過去,不用擔心。”對上那雙關切的紅色眼睛,潮生先是一愣,隨后搖頭道:“我還要去找我的家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況且,即使沒有記憶,這些天來他也或多或少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比起旁人來,他的力氣會大很多,可以輕易的一手舉起一個裝滿酒釀的酒桶。
凱亞和迪盧克說,他傷口恢復速度也很快。而且他好像不需要吃東西,只要曬了月亮就不會餓也不會渴了
即使并不贊同潮生打算去龍脊雪山的決定,他們卻沒有反對的立場,潮生并不是萊艮芬德家真正的養子,克利普斯無法干涉他的選擇。
與那一對紅發紅眼的親生父子不同,凱亞并不擔心潮生的安全,他相信這個少年能應對雪山上惡劣的環境。
他所掛念的是另外的問題——潮生和坎瑞亞兩者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潮生真的失憶了嗎?還是說和他一樣假借著失憶潛入蒙德來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不小心,腦袋里就又充滿了或大或小的陰謀。
被這些黑色的洪流裹挾著,他只覺得身心俱疲。
將脊背倚靠在沙發上放松身體,藍發藍眼的少年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那雙有著非人感的金色眼睛又浮現在的腦海中了——算了,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會撒謊的人。
但愿是他想多了。
從記事起到現在,凱亞的人生已經有了兩個節點。
一個是他被克利普斯老爺收養后,作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孩子在蒙德生活了快十年。
另一個是通過選拔成為騎士后,終于進入了蒙德‘政治集團’的他完成了他的親生父親交給他的任務,真正潛入了蒙德‘中心’。
守護蒙德的騎士、坎瑞亞的奸細。
這兩個身份就像擰在一起的兩條無止境的線,不同的顏色糾纏混合成結,早就理不清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個怎樣的答案。
既提防著潮生也許是奸細的可能性,又下意識的為那個少年辯解,矛盾極了。
睜開眼,庶務長又回到了辦公桌上,拿起了桌面上的仍未處理的文件一一批注——不論怎樣,耳聽眼見即為實。
蒙德城
西風騎士團
金發藍眼的少女手里拿著偵察小隊新送來的偵察結果,細長的眉毛微微皺起。
“遺跡守衛”
數量:8
看到這個數字時,少女的眼睛猛地睜大,隨后將紙頁拍在桌面上當機立斷:“增派人手!”
騎兵隊接下了討伐遺跡守衛的任務,可根據早上送來的偵察情報,數量是2,人數減半的騎兵隊可以應對。
可最新的調查結果卻
穿上掛在一旁的護甲,少女騎士緊握著腰側的劍柄,準備親自帶隊前去支援——希望迪盧克前輩他們能撐得住吧。
“怎么了,琴。”這邊的動靜當然沒能瞞過凱亞,見騎士們匆匆列隊,庶務長走上前:“緊急情況?”
“早上的偵察情報有誤,游蕩的遺跡守衛有8個,迪盧克前輩他們有危險。”
“也算我一個。”庶務長加入了救援小隊,擔憂之余卻想著——為什么早上的偵察情報會出現這么大的偏差。
列隊快步走出騎士團,騎士小隊與督察長伊洛克狹路相逢。
挑起單側的眉毛,督察長揚聲道:“這不是大團長最倚重的副手嗎,古恩希爾德小姐這么急急忙忙是打算去哪?”
隨后才將目光落在站在琴身側的凱亞身上,像是才發現一樣,臉上露出夸張的表情:“原來庶務長也在,真熱鬧。”
“伊洛克前輩”/“督察長大人”
“抱歉,事態緊急。”朝著伊洛克點頭,琴帶著小隊急匆匆的離去了。
“呵”看著一行人的背影,督察長收回目光,勾起嘴角,挺起胸大步走進了騎士團。
年輕人,還是需要多多磨練一番才行。
*
在冒險家協會注冊成為冒險家后,潮生加入了即將前往雪山探險,臨時組成的冒險團。
結伴而行并不會降低雪山的危險,但潮生不認路,跟著冒險團是最穩妥的辦法。
一開始,團長是不愿意讓潮生加入的。
雖然臨時組建的冒險團團員的質量參差不齊,但至少都是有過多次冒險經驗的冒險家,而眼前的少年很明顯是個新手。
于是,潮生向他們展示了單手碎大石的技能。
轟的一聲巨響,一塊一人高的石頭便碎成了幾瓣,而少年的手卻毫發無傷。
團長:“”
團員們:“”
原來不是混子。
之后,他們就都不再反對,有這個少年在,至少不小心遇到野豬王或者其他魔物的時候,他們會安全許多。
更別說少年的身后還背著一桿長.槍。
長.槍在蒙德是比較少見的武器,騎士一般用劍。在貴族統治的舊蒙德,槍被視為粗鄙無禮的象征,是只有賤民和奴隸才會使用的武器。
貴族被推翻,槍也不再象征著低賤的地位,但人們在選擇武器時仍會下意識的避開長.槍,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一個習慣。
就算是現在的蒙德,也很難看見幾個用槍的人。
因此,背著.長槍的少年格外惹眼。
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潮生擔任了‘護衛’的職責。跟在他身邊的是團長和另一個拿地圖的冒險家,兩人是隊伍的主心骨。
路上,團長問潮生:“你去雪山也是為了找龍牙?”
潮生否認了這個答案。
“以你的身手怎么不去參加騎士選拔?”讀地圖的冒險家顯然知道潮生‘養子’的身份:“你的兩個義兄都是騎士。”
潮生搖頭:“我沒有這個打算。”
見潮生興致不高,冒險家也就沒多問,只認為是這個少年比較喜歡自由,而騎士團的條條框框的確多的讓人受不了。
一路上太無聊,讀地圖的冒險家有些話癆,過了一會兒,他又問:“為什么選槍做武器?”
潮生:“因為會用。”
冒險家:“”
難道他被討厭了?不像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聊天終結者???
潮生卻并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對勁。
這把槍是臨行前克利普斯老爺帶他去挑選的,用來防身。武器架上放著各式各樣的兵器,琳瑯滿目,潮生卻挑走了最不起眼的一柄槍。
而挑它的理由的確就是因為會用,在看到那柄槍的一瞬間潮生就知道了。握住槍柄,這把長.槍就成為了手的延伸。
克利普斯有些驚訝,卻也沒說什么,甚至還打算送他一匹馬好趕路,但潮生拒絕了。
他受的恩惠已經太多,至于以后怎么趕路又該怎么賺取摩拉,這就是他自己要解決的事情了。
成為冒險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火炮爆.炸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團長抬起手,示意隊伍停下。
“前面”他皺著眉道:“也許有魔物。”
更準確的來說,是有人在和魔物交戰,但至于是什么樣的魔物,暫時不得而知。
拿地圖的冒險家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望遠鏡,爬到樹上朝著聲源處看去。
圓形的視野里,一個穿著騎士團的制服,紅發紅眼的少年正拿著一把大劍朝著巨大的機械怪物揮去。
“12368?!”冒險家驚訝極了,放下望遠鏡對著樹下的人道:“前面有八個遺跡怪物,騎士團正在和他們作戰。”
人手明顯不夠,十個人不到的騎兵隊對上八個遺跡怪物,怎么看都夠嗆。
可前方是去雪山的必經之路,繞路的話他們就要‘攀巖’了。
銀發金瞳的少年也利落的幾下跳上了樹,落在冒險家的身邊,朝他伸出手:“能給我看看嗎?”
“啊,好。”冒險家把望遠鏡遞給他。
金色的眼瞳對準圓形的視野,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迪盧克。”
巨大的機械怪物高高躍起再重重落下,地面仿佛也隨之搖晃。紅發紅眼的少年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又舉起了大劍抵擋住另一個機械怪物的攻擊。
“耕地機”
看著那幾個形態各異的怪物,潮生無意識的念出了它們曾經的‘代號’。他似乎曾經在某些紙頁上看過與這些巨大的機械怪物相關的記載。
“什么?”冒險家沒有聽清。
將望遠鏡還給冒險家,潮生對著下面的人道:“我去幫忙。”
話音還未落下,少年便輕輕一躍跳下了樹梢,抽出了身后的長.槍握在手中,快速往前躍去,一頭扎進了不遠處的紛爭之中。
見狀,冒險家也爬下樹:“團長,我們也去幫忙吧?”
騎士們守護蒙德,現在也該他們反過來守護這些騎士了。
“別添亂!”團長控制著力道一巴掌呼過他的腦袋,隨后對著團員們道:“身上帶著弓箭準頭好的跟我走,其他的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
他們雖是冒險家,但在戰斗方面的確比不過被一場場實戰洗禮的騎士,可對付魔物的方法卻是知道的。
貿然加入戰局只會添亂,射箭準頭不好的也很可能誤傷友軍。有些戰斗不是他們想幫就能幫得上的
發射完又一輪的炮.彈后,遺跡守衛們動作變得遲緩,還沒等騎士們松一口氣,它們便開始轉著圈擺動著垂落到地面的雙臂,所到之處皆化為廢墟。
“不好散開!”
要是被這些‘大風車’掃到,骨頭最起碼得斷幾根。
騎士們紛紛往四周退去尋找掩體,躲在石柱或者墻壁后,只露出半個頭看著遺跡守衛們的行動。
“怎么辦,隊長。”棕發騎士眉頭緊皺,“沒辦法靠近。”
放任不管也不行,要是這些遺跡守衛傷了過路的旅人或冒險家就糟糕了。
“等他們停下再找機會。”戰局處于劣勢,可紅發紅眼的少年卻并不慌亂,“再堅持一會兒,援軍會到的。”
他相信騎士團的所有人——伊洛克和他的黨羽除外。
“收到!”
攻擊遺跡守衛的弱點能使它們暫時癱瘓,可隊伍里的弓箭手卻已經將弓箭用完了。怪物數量太多,一個剛癱瘓,另一個又起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大風車’終于停了下來。
見狀,少年騎士打了進攻的手勢。于是,按照之前的計劃,以防守為主,目的是將這些遺跡守衛圍困在此處,不能讓它們分散逃跑影響其它地方。
若是傷到過路的旅人或冒險家就糟糕了。
迪盧克一人就引走了三個遺跡守衛,其他騎士的壓力大大減少。
烈火纏繞著劍身,少年嘗試著使用仍未熟練掌控的火屬性元素力,紅色的神之眼在日光下泛著并不刺目的微光。
用巨劍擋住機械手臂的攻擊,一串追蹤炮卻從側面襲來。少年連忙伏倒往旁邊滾了幾圈,白皙的臉上沾染了灰塵,有些狼狽,那雙紅色的眼睛卻仍然堅定,手也始終握緊著劍柄,從未放棄。
另一個機械怪物卻已經抬起腳朝他的臉上踩來,迪盧克連忙將劍舉起,以劍為盾抵擋攻擊,側面的守衛卻又開始緩緩轉動它的手臂。
‘大風車’揚起塵土與沙,少年額前的紅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推開遺跡守衛壓在他劍上的機械腳。
被打濕的額頭已經能感受到‘微風’的涼意,紅發少年咬緊牙關,使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隊長!”有隊員察覺到了這邊的困境,卻被其他敵人纏著脫不開身。
下一刻,一柄長.槍像一支利箭撕裂了空氣,穿透了遺跡守衛的核心。‘大風車’緩緩停下,巨大的機械怪物轟然倒塌。
一個熟悉的身影隨之出現,銀發金瞳的少年輕輕落在倒地的機械怪物身邊,拔出了刺入核心的長.槍。
怪物的注意力被新出現的‘人類’所吸引,紅發紅眼的騎兵隊長抓住機會反擊,巨劍被火元素包裹,將壓制他的怪物擊退。
潮生問少年:“有沒有受傷?”
迪盧克搖頭:“沒有。”都是小傷。
帶著弓箭的兩位冒險家也加入了戰局,從遠處協助騎士們攻擊遺跡守衛的弱點,讓它們癱瘓。
頃刻間,局勢便反轉了。
當琴與凱亞帶著十人小隊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冒險家與騎士們合理討伐遺跡守衛,絲毫不落下風。
看到不遠處迪盧克仍然活躍的身影,庶務長松了一口氣——看樣子沒受傷。
隨后,他的目光又被另一個人吸引。
銀發金瞳的少年以長.槍為箭精準擲入遺跡守衛的核心,核心被穿透,遺跡守衛也轟然倒地。
見狀,藍發藍眼的少年忍不住挑眉。
早就知道這家伙身手不錯,但沒想到那么能打,比起擁有神之眼的人來也絲毫不遜色。
雖有技巧,但潮生的攻擊更多是靠自己的力氣。
力氣真大啊簡直可以稱得上怪力了。
“看來不需要我們幫忙了。”庶務長跳下馬走到琴身邊,“等我們走過去,戰斗就結束了。”
設想中最糟糕的場面并未出現,金發藍眼的少女松了一口氣。戰斗已經結束,她快步走到同僚們的身邊。
“有沒有人受傷?”
“都是小傷,不礙事。”
“迪盧克前輩抱歉,是我的失誤。”如果她能更謹慎一些再核實一遍情報,這件事就不會發生。
“不是你的錯,不用自責。”凱亞走到琴與迪盧克中間,嘴角雖然是上揚的,但那雙藍色的眼睛卻透著比寒冰還要冷的光,“還以為那家伙把我們忘了”
對上義弟的視線,迪盧克也反應了過來,紅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嫌惡:“伊洛克?”
這樣的人怎么會進入騎士團?
“伊洛克前輩他為什么”
琴有些不解,按理里說得罪督察長的人只有她才對,怎么連迪盧克也被牽扯其中了?
“潮生,這次多虧了你和那些冒險家。”凱亞卻看向蹲在遺跡守衛旁的少年,轉移了話題。
迪盧克也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潮生的身上,表情鄭重,認真的向潮生道謝:“謝謝,要是你沒有及時將那個遺跡守衛擊殺,我肯定會受重傷。”
被‘大風車’呼幾下最起碼斷骨頭。
突然被cue的潮生:“!”
他放下手中的零件,從無比熟悉的機械構造上回過神,隨后看向迪盧克與凱亞:“舉手之勞。”
看清他的動作,庶務長卻走了過來。
他垂眸看著已經被拆解了一部分的機械,藍色的眼眸閃了閃。
坎瑞亞的‘耕地機’,沉沒了500年的世界之外的知識,卻在這個少年的手中‘重現’了。
第50章 朋友
向前一步隔開其他人的視線,凱亞蹲下身,將落到地上的零件握在手中,再不著痕跡的將它們放下。長劍被拔出,用力一揮,鋒利的兵刃沒入了遺跡守衛的殘骸中。
潮生從耕地機上拆下又重組的零部件也被這一劍斬成兩段,隨著慣性解體,再看不出它們原先的模樣。
騎士少年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潮生有些愣神。
將長劍從殘骸中拔出再收入劍鞘,庶務長抬起眼對上了潮生的目光,勾起嘴角道:“確定遺跡守衛已經完全失去行動能力之前,最好不要離它們這么近。”
就像一個熱心的騎士,為他所守護的人們盡職盡責的解說著魔物的危險性。
松開劍柄,藍發藍眼的少年把手舉起,將食指抵在嘴邊。
少年是笑著的,可那雙藍色的眼睛卻沒有一絲笑意。
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借著起身的姿勢湊到了潮生的耳邊:“離開龍脊雪山后,再回晨曦酒莊一趟。”
“關于你的身世,我也許知道一些線索。”
站起身,庶務長身姿筆挺,行了一個騎士禮后換了一副官方的口吻:“我代表西風騎士團感謝您的援助,您和同伴的勇敢理應被嘉獎。”
隨后,他收起了過于正經的態度,對著潮生笑道:“到時候,我會把榮譽獎章帶過來的。”
即使不是騎士,立下討伐魔物之功的人們都會獲得一枚榮譽獎章。
“公務在身,先失陪了。”
留下這句話,少年騎士便轉過身回到了隊列。
看著騎士的背影許久,潮生收回目光,垂眸打量著被利劍切斷的零件,若有所思。
他的身世
難道和這些耕地機有關?
“榮譽獎章誒!”參與了戰斗的冒險家們也走了過來,將潮生圍在中間一臉興奮道:“沒想到我們也能拿榮譽獎章!”
一般都是討伐魔物的騎士才會有的。
“小子,沒想到你這么厲害。”團長將手放在潮生的肩頭拍了拍,笑呵呵道:“還好當初讓你入團了。”
少年把槍當箭用,一扔一個準,力氣大的可怕——不愧是能一拳打碎大石頭的人!
有潮生在,他們這一路會安全許多
清理完現場,兩位隊長代表騎士團再次像冒險家們致謝后,便列隊準備回蒙德城。
冒險家們也重新與同伴會和,重新整裝繼續向龍脊雪山進發。
路上,金發藍眼的少女騎士走到兩個少年身邊,低聲開口:“迪盧克前輩,凱亞前輩,關于督察長”
她尚不知道兩位前輩與伊洛克的恩怨。
迪盧克正要開口,凱亞卻率先道:“散職后再細聊。”
“在街角的酒館會和,怎樣?”
兩人對視一眼,隨后朝著凱亞看去,點了點頭。
*
夕陽西下,夜色將自由之邦籠罩,蒙德城的夜生活卻才剛剛開始。
酒館里,暖橙色的燈光落在杯中的酒液上,似乎讓它們變得更加醉人了。
二樓的包廂中,三位年輕的騎士圍坐在一張圓桌前,他們的身前各自擺著一杯無酒精特調。
蒙德城的酒館幾乎都是克利普斯老爺的產業,知道這位老爺管得嚴,酒保和釀酒師們不會向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提供含酒精的飲料。
聽了兩位少年的敘述,金發藍眼的少女沉吟道:“所以,你們懷疑督察長和愚人眾嗯”
斟酌了一下用詞,少女頓了頓繼續道:“私下有交集?”
“噗”凱亞卻忍不住笑出聲:“抱歉,琴,倒是不必那么委婉。”
她大可直接說‘勾結’。
“根據兩位前輩的說法,督察長打算將潮生交給愚人眾以此示好,可他的計劃被克利普斯老爺破壞了”
按理來講,兩方的合作應該也不了了之才對,難道伊洛克又給出了其他籌碼?
庶務長說出了他的推測:“遺跡守衛一般只在遺跡附近游蕩,可今天我們遇到的這些很明顯過分活躍,似乎被遺跡之外的東西吸引了。”
迪盧克也點頭道:“沒錯,它們的攻擊性比以往遇到的守衛要強,而且騎兵隊趕到的時候,它們正結隊朝著一個方向移動。”
遺跡守衛走出了遺跡,并非游蕩,而是有目的的集群。
“以此推測,遺跡之外有吸引它們的東西。”
“琴,今天早上,也許并不是偵察小隊的情報出錯。”側頭看著少女,凱亞低聲道:“那時他們看見的,也許真的只有兩個遺跡守衛在游蕩。”
“多出來的6個可能是被什么東西引過來的。”
“愚人眾掌握了那么多先進技術,有一兩個發明能吸引遺跡守衛倒是不稀奇。”用食指輕點著桌面,庶務長補充道:“當然,這只是推測。”
伊洛克的嫌疑是最大的。
“在找出切實的證據之前,就讓我們的督察長大人暫時好好坐在他的位置吧。”
但只要他們找到證據,離伊洛克被逐出騎士團的那天也就不遠了。
突然接觸到西風騎士團的暗面,立志守護蒙德的古恩希爾德后裔有些恍神——西風騎士團的內部,似乎并非她想象的那樣光明,團結。
許久后,少女才回應道:“我知道了。”
雙手捧著透明的玻璃杯,藍色的眼睛看著杯中清晰的倒影,“我會多留意的。”
她和伊洛克交接的工作是最多的,一旦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她便會把情報送給法爾加大團長。
至少,大團長大人會永遠公正。
今夜的會談代表著,她與迪盧克和凱亞兩位前輩結成了同盟。
“對了,所以那個叫潮生的少年既然那份資料是偽造的”回過神,琴問兩位騎士:“還是沒有線索嗎?”
“沒錯。”迪盧克點頭。
因為璃月人和養子的身份,他們的調查避開了伊洛克的耳目,全都轉入了‘地下’。
但仍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線所。
聞言,庶務長的眼眸閃了閃,下意識握緊了身前的木杯,似乎默認了迪盧克的答案。
琴卻道:“他如果想要尋找家人,我的朋友也許能幫上忙。”
兩位少年騎士對視一眼,似乎都有些驚訝:“琴,你的朋友”
“不是像你們現在這樣幫他找。”少女搖頭道:“這個方法兩位前輩和克利普斯老爺都試過了,既然如此,即使我動用古恩希爾德家族的人脈,也許也只會得到一樣的結果。”
“但如果我們將潮生本人作為切入點”
頓了頓,對上兩位少年目光,琴繼續道:“我的朋友雖然年輕,學識卻十分淵博,對煉金術、地脈、元素論甚至是機械學還有許多其他學科都有研究。”
“她曾收到過須彌教令院的邀請,去那里進修過一段時間。”
“也許她有讓潮生恢復記憶的方法。”
記憶恢復,少年也就不必像現在這樣大海撈針了。
“請問那位小姐的名字是?”
“麗莎,她叫麗莎。”
*
龍脊雪山
終日被冰雪覆蓋,寒冷讓生命難以存續,這座連綿的山脈是魔龍杜林葬身之所。天釘落在雪山之頂,穿透了積雪,也斬斷了地脈的生機。
銀發金瞳的少年站在雪山腳下,不遠處,一枚紅色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寶石’綴在皚皚白雪之中。
“嘶好冷”
同行的冒險家裹緊了身上厚重的防雪服。跺了跺腳跳了幾下試圖讓身體暖起來,冒險家看向身旁的少年,打著寒顫問:
“你不冷嗎?”
少年穿著太單薄了些。
“難道你就打算這樣上雪山?!”
與冒險家對視,潮生輕輕點頭——他能感受到溫度變低了許多,但這樣的寒冷仍在他的承受范圍。
掃視了一圈,看著這些冒險家們,潮生更加肯定了他的身體異于常人。
喝完剛剛烹飪的時蔬湯,清點了足夠的物資后,一行人終于離開了營地,走向了上山的通道。
見潮生將注意力放在一旁的紅色石頭上,一旁的冒險家朝他解釋道:“那是深赤之石,緊急時刻可以打碎它取暖。”
“一般不推薦這么做,如果不是神之眼的持有者,貿然接觸它會對身體產生不好的影響。”
聽了冒險家的解釋,潮生收回了目光:“謝謝。”
少年是個很合格的聽眾,冒險家來了興致,繼續道:“有傳言說它由魔龍杜林的血液凝成,因此越靠近它的遺骸,深赤之石也就越密集。”
“杜林的血液?”潮生若有所思,問冒險家:“如果跟著深赤之石走,是否能找到杜林的心臟?”
“杜林的心臟嗎,我沒去過那兒。”冒險家湊到潮生的耳邊小聲道:“你聽說過愚人眾嗎,據說他們派了許多士兵駐守自心臟的旁邊”
“那群人好像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很感興趣。”
惡龍的心臟殺傷力可比深赤之石大多了,魔龍的血液是毒血,更何況是血液的源頭,那顆心臟呢?
“愚人眾?”
少年的眉毛微微皺起——這個詞并不像‘杜林’一樣能觸動他,但心里總有一種很不好的感受。
“諾,看。”冒險家指著遠處空地上的帳篷道:“那是他們曾經的營地,不過現在已經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