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淺羽幸奈和松田默契地掀過了,相處起來亦如從前一般。只是從那天起,淺羽幸奈再也沒有叫過他‘小平平’, 而松田也再沒有口音古怪的叫她一聲, ‘rakki’。
站在穿衣鏡前,淺羽幸奈整理好了自己的制服, 時隔六個月重新穿上這身衣服,她恍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剛開學的日子, 那個時候她還可笑的認為這只是一個游戲,可以輕松隨意。
可這六個月的點點滴滴她沒有辦法忘記,她更加清楚的認知到了, 這是屬于她的, 真實的世界, 一切的任何事遇到了、發生了、都沒有重來的機會,她必須小心去面對。
換上了這身禮服,從畢業典禮上離開,就代表著他們不再是警校的學員,而是入職后的警察了。他們新的人生軌跡真的要開始了。
淺羽幸奈伸手摸向了左胸的那枚銀色徽章, 神情變得堅定了起來,她一定會保護好了他們。對于她來說, 將他們五個護得好好的,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委托任務了。他們也不再單純的只是自己的委托對象, 他們是自己的朋友, 是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羈絆。
她會保護好他們,堅決不要讓他們走上那個悲劇的道路。
“小幸奈, 咱們要走咯!”朝稻的聲音響起,她的語氣愉快而帶著興奮, “畢業典禮絕對不要遲到!”
淺羽幸奈深呼吸了一口氣,掛著笑意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點了點頭道:“嗯!咱們走!”
一路上,她看著在自己身邊的朝稻美咲,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朝稻不僅沒有被退校,反而運氣好好的成為了一名刑警,這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配屬決定下來之后,她暈暈乎乎了一整天,才敢確信自己將要成為無數警員,都夢寐以求都想成為的刑警。
“時間過得可真快。∪胄J椒路疬是昨天的事,一轉眼就要畢業然后各奔東西了,要見面就不那么容易了!”朝稻感慨了起來,仰起頭四十五度望天,眸光從帶著淡淡的憂傷。
淺羽幸奈看著她這一副文藝青年的模樣,不由得掩藏偷笑說:“你這還忽然感慨了起來了?不是知道配屬單位后,狂奔一千米差點力竭的你了?”
“你還笑!”朝稻氣呼呼的,瞥了一眼她說:“咱們這一眾同期,好歹在一起辛苦奮斗了六個月,你好歹傷感一點!”
“大家都還在東都啊!又不是散得東南西北了!”淺羽幸奈不以為然,攤手笑得輕松,“咱們警察的福利還是蠻好的,休假的日子總是可以約著一起出游的嘛!”
“也是哦!畢業后,就只能期待著休假的日子了!背緡@息了一聲,語氣中帶著羨慕道:“這樣一想,還是小幸奈你比較好運,直接被配屬到了總廳辦公!
淺羽幸奈眉目彎彎地看向她,應和著說道:“你也不賴!畢竟也是未來的刑警大人啦!”
“做刑警雖然好啦!”朝稻癟了癟嘴,眉心微微蹙著帶著幾分惆悵,“可為什么我有一種我未來的職業生涯,將會充滿了坎坷呢?”
“怎么會呢?”淺羽幸奈眉目彎彎,“才剛畢業,咱們不想這種不吉利的事情昂!”
朝稻撇了撇嘴,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說:“以后上班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我舍不得你……”
“米花市距離我家濱松町本來就很近,距離千代田區就更是不遠,咱們都在JR環線上,要見面很方便的。”聽著朝稻失落的語氣,淺羽幸奈笑笑著安慰她。
“那也比不過有小伙伴在身邊的日子啊!”朝稻癟了癟嘴,“還是羨慕你!”
淺羽幸奈聳了聳肩,這話都是一點也不假了。
的確,能和熟悉的小伙伴在一棟樓里辦公簡直再好不過了。事實上,她身邊的這些人,也沒有散得太開。不算去了米花警署的朝稻,也就只有班長伊達被配屬到了世田谷警署,他們其余這些人,事實上還在一棟大樓內辦公。
就連所屬單位都不一樣的降谷零,也只是樓上樓下的距離而已。
“降谷君請假一周了吧?”朝稻眉心微蹙,看向了淺羽幸奈,神情之中帶著些許擔憂道:“他能趕得及回來參加畢業儀式嗎?我還真想再看他穿著警禮服,站在臺前享受萬丈榮光的樣子!
淺羽幸奈看著朝稻的眼神,含糊地應了一聲,沒有回答她,而是催促著道:“他會回來的,快走吧!”
朝稻望著淺羽幸奈的背影,不由得單指抓了抓臉,神情很是奇怪。
與六個月之前的場景一般,沒變寬敞明亮的大禮堂,不變的明晃晃的天幕燈,只是站在臺前宣誓的那個畢業生代表,不是那個有著一頭柔順金發的黑皮青年,而是換成了那個面容老成身材高大的青年。
他寬闊嘹亮的聲音,無需麥克風也響徹了整個禮堂,他宣講出的誓言,擲地有聲地砸進了每一個學員的內心,猶如印記一般鏤骨銘心。
淺羽幸奈看著鬼塚八藏身著一身警禮服,面容比平日里更加沉穩嚴肅,他神情堅定地跟每一個學員相互致禮,握手后再目送每一個學員離開。
直到那五個讓他操了無數顆心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鬼塚八藏的眸光中閃爍出了一種別樣的情感,他的眸光平靜而緩慢的掃過每一張臉,最后是從容地互相致禮。
他像是一個老父親一般,堅守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但從送離每一位學員的眼神中,也可以讀出來他內心流露出的欣慰。
“zero到底什么情況?怎么一聲不響的就沒了蹤影,也不跟咱們打個招呼!”松田眉心緊蹙,對著諸伏抱怨了起來,“他有沒有給你說起過他去哪里了?”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松田,神情中帶著幾分歉意,搖搖頭道:“不知道,他沒有同我說起。”說完這話,諸伏頓了頓,看了一眼淺羽幸奈,“你想要知道zero在哪里,問小淺羽不是更好嗎?”
松田聞言一頓,語氣僵硬道:“也……不是那么著急,zero還是會聯絡大家的。”
“抱歉各位,我還有事。”淺羽幸奈有些尷尬,聽著松田的這句話,她內心莫名的一酸,她咬緊了后牙,面上從容依舊,“先走了,再見!”
說完這話,也不待四人有所回應,她就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
諸伏看了一眼淺羽幸奈的背影,又抬眸與萩原研二對視了一眼,交換過了眼神后,一齊看向了松田。
松田別開了頭,半垂著眼皮,蓬松的卷發耷拉在了眼前,面上不復剛才的神氣,整個人顯得很是落寞。
看著他的神情,剩下的三人組默契的選擇不開口,讓他自己消化調整。
在宿舍把警禮服換了下去,將合格證書放在行李箱的最底層收好,將個人物品全部打包完畢后。
淺羽幸奈拖著行李箱走在了警校的道路上,她一路走一路看,將這間學校點點滴滴印刻在心間,直到走到了大門前,回望招牌上警視廳警察學校幾個燙金色的大字,她才有了一股真實感。
警校生活真的要結束了!
從此刻起,她再不是警校的學員,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警察了!
淺羽幸奈深呼吸了一口氣,不再留戀于回憶,眸光堅定地走向了那輛停靠在櫻花大道盡頭的車。
“還以為會等得更久一些。”溫潤清朗的聲音響起,他抬眸看了一眼后視鏡,看著神色堅定從容的淺羽幸奈,微笑起來調侃道:“直接坐在后面位子,你是把我當成taxi司機了嗎?”
淺羽幸奈聞言一笑,也抬眸看向了后視鏡,那鏡中映著的是那雙她怎么也看不夠的灰紫色明眸。
“你今天過來,難道不就是來當司機的嗎?”淺羽幸奈溫聲一笑,看著那被他隨意放在座位上的合格證書,調侃道:“更何況,前排也沒有我位子了!”
駕駛位的男人勾唇一笑,“那乘客坐好,請系好安全帶。”
那只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黝黑色左手搭上了方向盤,緩緩地啟動了車輛,微風順著未曾閉上的車窗吹拂進來,蕩起了駕駛位上那人的發絲,才正午的陽光照耀下,那淺金色的發絲盛放出別樣耀目的光。
擁有著這樣一頭發絲的男人,不是降谷零又會是誰?
隨著風景步步倒退,車子逐漸駛離了府中市正勻速地向區部行進。淺羽幸奈默默地看著車窗外流動的風景,全程一言不發。
直到兩個人在放有矮桌的榻榻米上對坐好,她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降谷零看著淺羽幸奈,見她一臉的平靜,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問她,“你沒有話想要問我嗎?”
“要問什么?”淺羽幸奈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心里有準備,所以意料之中!
降谷零挑了挑眉,勾唇道:“那你說說看!”
“你是有任務的吧!”淺羽幸奈語氣平淡,一臉冷靜地看著降谷零,一字一句咬字十分清楚道:“從進入警校開始,到學員們畢業了,你的任務也就結束了……我說的對嗎?”
降谷零聞言,神情中并沒有任何詫異,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是這樣的沒錯!
“我……在你請假之后,查過資料。學校里,沒有屬于你的個人檔案,降谷零……這個斷層的第一,在學校里沒有任何痕跡!睖\羽幸奈輕輕一嘆,“你不屬于這里,甚至不是學員!
淺羽幸奈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過速,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定定地看向了他道:“我說得對嗎?降谷警部?”
降谷零豁然一笑,從衣兜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證件,翻開放在了桌子上,緩緩地點頭道:“沒錯!你為什么會猜到?”
“在最后祝賀致詞的時候,雖然動作很輕……他唯獨避開了你的禮!睖\羽幸奈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我想,依著鬼大叔他的性格,應該沒有辦法接受,比自己警銜高的人,先給自己致禮吧?”
“是的!”降谷零點了點頭,實話實說道:“鬼大叔一直都知道,原先他還能以前輩的資歷教導,但是前幾天……”
“你之所以會請假,也是因為要完成升職的手續吧?”淺羽幸奈垂眸,看著那警察手賬簇新的內頁,上面有他的寸照還有降谷零警部五個大字。
降谷零沒有開口,算作是默認了。
“我只有一點想不通……”淺羽幸奈擰眉,敲了敲那手賬,不解地看向了他,“關于這個,我實在想不明白!”
淺羽幸奈敲了敲他的警察手賬,那冊子上清楚明白的標注的是警部,哪怕他是參加的一類考核,是風光無限的特考組,22歲的年紀也只能是警部補,可為什么他會是警部?
“我是東大法學生!苯倒攘阊院喴赓W,只用七個字就解釋了這個問題。
淺羽幸奈一怔,想到他們學校的規定,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所以,諸伏也并不知道?”
“嗯!”降谷零點了點頭道:“你是第一個知道的!
“機……機密嗎?”
“不算!復職之后,大家遲早都會知道!苯倒攘憔従彽負u了搖頭,無奈地笑道:“只不過……瞞了大家那么久,會被捶而已。”
還知道會被捶呀……
淺羽幸奈聞言,垂下了眼眸,手在矮桌下手指翻飛地用手機發出了一條短信。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起來,降谷零的神色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他看了一眼被鬢發遮掩不見表情的淺羽幸奈,心中更是疑惑,仍是起身去開門。
房門剛打開一條縫,門外的四人就擠了近來,松田率先揮出一拳,“你個金毛混蛋,騙我們這樣久,你去死吧!”
第72章
望著眼前堆積的案卷, 淺羽幸奈發出了一聲長嘆,她已經連續加班一周了,可是新的工作還是會不停的堆積過來, 對待新人就這樣不友好的嗎?
將最后一份工作處理完, 淺羽幸奈生無可戀的趴在了辦公桌上。
“淺羽君……”敦厚磁性的聲音響起,淺羽幸奈覺得一道陰影遮蔽了眼前的光亮。
聽著熟悉的聲音, 淺羽幸奈立時瞪大了眼睛,猛地直起身子迅速站了起來, 躬身致禮道:“是,杉田警視!”
杉田和太看著淺羽幸奈這一副規矩守禮的模樣,不由得淡淡一笑說:“雖然還在辦公室, 但已經是下班時間了, 不用這樣緊張!
“是, 管理官。”淺羽幸奈語氣嚴肅地回應,杉田的忽然出現,讓她心底很是緊張。
她看著眼前亂糟糟的桌子,心里有些心虛不已,被頂頭老大抓包, 這種感覺非常不美好。
“都說了不用緊張。”杉田掃了一眼仍然堆積大摞資料的桌面,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嘴角, 聲線不復平日的嚴肅,將語氣放緩了幾分說:“上班已經一周了吧?對咱們部門的工作還習慣嗎?”
杉田放緩的語氣讓淺羽幸奈不由得一怔, 她點了點頭道:“報告, 我已經習慣了!彪m然已經連續加班一周了,但大致的工作內容她已經算是了解了。
“很好!”杉田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身為新人工作忙一點, 也是為了快速適應咱們部門的工作,畢竟咱們這里比起其他部門來, 需要處理的案件更多更雜,需要完善的東西也更多,你需要盡快的成長起來。
淺羽幸奈聽著他的話,眸光立時堅定了起來,表情鄭重道:“是,管理官!”
“收拾一下就下班吧!”杉田點了點頭后,先一步離開了。
看著杉田管理官的背影遠去,淺羽幸奈致禮后,呼出了一口長氣,跌坐回了座位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讓自己狂跳的心恢復平靜。
之前營救吉井那起案件時候,她就覺得杉田和太壓迫感滿滿了,現在這個人變成了頂頭上司,她更是覺得和他說話都呼吸都會緊張。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巡查部長而已,對策室普普通通一個系員。就算她是杉田管理官親自招募進來的,但他們的職位相差太遠了,她連他的嫡系下屬都算不上,他們之間的差距,可以堪稱是一道鴻溝。
叮咚……
手機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淺羽幸奈瞥了一眼亮屏的手機,是降谷零發來了信息,他也已經下班了,已經在櫻田門外等她。
呼了一口氣,淺羽幸奈將桌子上的案卷資料收拾妥當才拎著包下樓。
“今天又是你下班比較早!”淺羽幸奈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臉哀怨地抱怨道:“這種每天都必須被迫加班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降谷零示意她系好安全帶后,才緩緩啟動了車子,聽著淺羽幸奈抱怨的語氣,他語重心長地解釋說:“你是新人嘛!總是要慢慢來的,我實習期待過你現在的部門,工作的辛苦我也了解,雖然事多了一些,工作內容也繁瑣了一些,但也能快速的累積經驗,從特搜對策室出來,不論調往哪一個部門,都能快速上手的,加油好好干!”
淺羽幸奈一臉震驚地看向身邊的男人,表情僵硬,久久沒有開口。
降谷零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輕笑了一聲,詫異道:“怎么了?”
“零……現在是下班時間了……”淺羽幸奈哀怨地看了一眼他,“你用這種語氣說話,我好緊張啊……”
“呵呵呵……”降谷零眉目一彎,笑了起來說:“我只是安慰你啊!”
淺羽幸奈癟嘴,“做領導的就是不一樣。”
“我還是不領導啦!”降谷零失笑起來,看了一眼神情疲憊的淺羽幸奈,眉心微微一蹙問道:“還沒有吃晚飯嗎?”
“哪里有時間吃?”淺羽幸奈可憐兮兮地看向了降谷零,一臉委屈說:“我中午都是吃得早上剩下的三明治,要歸納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不明白,和我一同報到、同級別的川島就不需要處理這些!”
降谷零聞言眉心微微一蹙,暗暗思索了一下,復又笑了起來說:“我想你的工位應該距離杉田管理官的辦公室很近吧?”
“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癟著嘴說道:“而且,都已經一周了,并沒有哪個系長來認領我……”
“呵呵呵!”降谷零眉開眼笑了起,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嗯,是不會有系長來認領你的。”
“為什么?”淺羽幸奈十分不解,看向了降谷零疑惑道:“你怎么就如此篤定?”
降谷零輕笑了一聲,一臉認真地解釋說:“咱們班上的同學,除了你、hiro、松田萩原外,都被配屬到了東都下轄的102個警察署,在地域科或是在刑事科任職。hiro所在的部門歸屬公安管理暫且不提。你和松田萩原是一樣的,是接受的特別招募,普通的規定不適用在你們身上,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嫡系吧!
“嫡系?”
淺羽幸奈蹙眉沉思了起來,對于直接被配屬到警視廳工作,她實在感到意外。畢竟就連格外優秀的班長,也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被配屬到了警察署工作。
因為累積基層的勤務經驗,是他們升職路上的必經流程。像是她們這種直接被招募進入總廳的,幾乎是少之又少。
“嗯!”降谷零點了點頭,笑著道:“雖然這種情況極為罕見,但并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有一個部門的最高領導,才有這樣的權限。而且被挑選為嫡系后,那么所接受的培養也是加速度的,為得就是可以更快的獨立接手工作!
淺羽幸奈聽著降谷零的話,心里漸漸有了個底,也就是說,像是他們這種特別招募,又與一般準職業的升職流程不同了。
好……麻煩。
等一下!淺羽幸奈恍然想到了一件事,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降谷零,向他求證道:“零,如果是你說的那樣,身為一個嫡系,最快多長時間可以獨立執行任務?”
“這個說不好!”降谷零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道:“其實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嚴格來說,這是不符合規定的。”
他頓了頓,在腦海中思索了一番后道:“不過據說落合桑,畢業后一個月就帶隊執行破拆任務了!
一個月……
“零……”淺羽幸奈心里忽地升起了一股不安,她語氣顫抖著看向降谷零道:“今天是幾號了?”
“十月七日,星期三!苯倒攘悴唤,卻還是報出了日期,他將車子停穩,看著她一臉凝重的表情,歪頭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嗎?”
十月七日……
淺羽幸奈低聲念叨著這個日期,神情越發地凝重了起來,距離萩原的生命劃上休止符的日子,只有不到一個月了。
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想到,究竟該怎么樣避免萩原他走上那個注定悲劇的結局。
“小幸?”降谷零看著淺羽幸奈的神色,眉心也緊蹙了起來,“你臉色很差,是有什么不對勁嗎?”
天氣霾
看著降谷零嚴肅起來的神色,淺羽幸奈忽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道:“沒什么。”
降谷零盯著淺羽幸奈的笑容,心中一墜,暗暗留心,面上卻是不顯,他也隨之笑了起來說:“既然沒什么,咱們就回家吧?今晚我掌廚,咱們吃面好不好?”
“額……”淺羽幸奈腳步一頓,聽到降谷零要掌廚,她的嘴角抽搐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胃也有些疼了。
原先在警校全寄宿的生活時,她對降谷零的濾鏡是拉成滿格的,在她眼里自家男朋友無所不能,是完美的六邊形戰士。
但他們倆住在一起之后,她才發現,自家完美男友有一個最大的缺憾。
他不會做飯!
而且是那種分不清楚料酒和味淋、生抽和老抽區別的超級料理白癡。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天了,但她仍然能夠感覺得到他‘精心煲制’的雞湯留在嘴巴里那種甜膩的味道。
她真的很想知道,為什么蘋果、牡蠣、蘿卜能出現在一個鍋里,就算這勉強可以解釋,為什么這碗湯能是甜的!
“你為什么是這樣的表情看著我?”降谷零回頭,看向了一臉僵硬的淺羽幸奈,忽又想到了什么,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說:“你這是在嫌棄我!”
“怎么會呢?”淺羽幸奈嘆息了一聲,拍了拍自家男朋友的肩膀道:“警部大人,做飯這種小事,怎么能勞煩您親自動手呢!還是讓我這個做下屬的來吧,您辛苦了,您好好休息就行!
“你也沒有必要如臨大敵一般吧?”降谷零無奈地失笑了起來,“家里醬料都是現成的,只需要煮一下面,我總不能這樣都做不到吧?”
淺羽幸奈搖了搖頭說:“就是因為有現成的醬料,我才不放心你呢!上次你煮得面,把班長都吃哭了!”
“那也不能怪我啊!是你把瓶子的標簽撕掉了,我哪里知道那是島產辣椒醬啊!”降谷零對此表示很無辜,他鄭重地看向了淺羽幸奈道:“如果要是追究認定的話,你要付一半的責任的!
“好啦,不說這個了!睖\羽幸奈推著降谷零的身體,將他推離了廚房區域,催促著道:“你還不快點去洗個澡,時間已經不早啦!別忘記,你還得洗碗呢!”
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說:“在磨蹭的話,晚上我就不等你睡覺了!”
降谷零聞言,耳根攸地飄紅,輕了輕嗓子,湊近了淺羽幸奈,在她臉頰上啵了一口,在她耳邊低語,“那可不行!
說完,他一邊松著領帶,一邊走向了浴室。
聽著浴室水聲響起,淺羽幸奈撥通了一通電話,“店長,我需要你的幫助!
第73章
淺羽幸奈關上了網頁, 她閉上眼緩解著因長時間注視電子屏幕而酸痛的雙眼,向后靠向了座椅背抬手捏了捏眉心,消化著接收到的信息。
前幾天與店長的一番通話, 她并沒有收獲到什么有利的信息。店長允諾她, 可以替她進行暗中的尾隨監視,但前提是她要先找到那個犯人。
淺羽幸奈心中惆悵萬千, 事實上她并不記得那個犯人的名字,她只記得那是一個再爛不過的男人, 怨恨警察的原因也毫無理由。
為死去的同伴向警察復仇,這種理由未免太可笑了。她一定要避免這種事情發生,不論是誰, 都不應該死在這種荒謬的報復下。
“你今天又要加班嗎?淺羽?”預備下班的梓川警部補, 看著仍然開著電腦的淺羽幸奈, 輕笑了起來,“你這樣努力,顯得我們這樣的,很不上進!”
淺羽幸奈神情之中帶著些許抱歉道:“梓川桑,我也是想再努力一點, 爭取早日成為不會拖大家后腿的優秀下屬!
“你可別這樣!”梓川看了一眼淺羽幸奈,緊忙擺了擺手說道:“我可不敢做你上司!”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前輩的指教還是可以說上一兩句的。再重要的工作, 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做完的,逼著自己趕工, 影響得反而是效率。”
梓川話中的道理, 她不是不懂。只是這不僅僅是要緊的事,而且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下個月的7號,萩原研二會因為排爆而死。
她這些天, 幾乎所有的空閑時間都用來調查這件事,爭取在發生前,就斬草除根。
冬霧獨家
淺羽幸奈一聲長嘆,關掉了電腦緩緩起身,她看向了站在那邊的梓川,忽地開口說:“前輩,你等下有事嗎?可以容許我請你吃個飯?”
“幫我解決晚飯的著落問題,那簡直再好不過了。”梓川聞言挑了一下眉,笑呵呵地應了下來。
一碗豬排飯見底,梓川抽出了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正色看向了淺羽幸奈道:“說吧,找我什么事情?”
“前輩原來看出來了,我是找你有事情的。 睖\羽幸奈被戳穿心思的淺羽幸奈,也不尷尬,笑瞇瞇地看向了對面的男人。
梓川輕輕點了點頭,語氣正經道:“沒來由的請不算熟悉的男同事吃飯,這不是很奇怪嗎?”
“那好,我也不兜圈子……”淺羽幸奈微微一笑,語氣也正經起來道:“我聽說,前輩你是今年才調來的對策室,之前似乎是在強盜犯搜查工作?”
“規矩你應該知道吧?”梓川看向了她,眉心微蹙,“想讓我透露給你什么?”
淺羽幸奈看著他嚴肅下來的神色,緊忙擺手說:“我絕對不是要向你打探其他部門的秘辛,只是對過往的一個案件感到好奇罷了……”
“案件?”梓川挑眉,質疑地看向了她,等待著她的下文。
淺羽幸奈點頭,表情嚴肅說:“是一起銀行搶劫案!”
“還有別的有效信息嗎?”梓川看向她,“你既然知道我之前在強盜犯搜查工作,就應該知道,我接觸過的基本都是這種案子。”
“嗯,似乎是炸\彈劫持?”淺羽幸奈蹙眉,“是好幾年的事情了,具體我也記不太清了!”
淺羽幸奈實話實說,這是她記得的全部內容了。這還是她從那微少的只言片語中,提煉出來的有效欣訊息。
她所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這讓她根本無從下手。
“很抱歉……”梓川蹙眉回想了一番,隨后搖了搖頭道:“似乎沒有這樣一起案件。至少……我不記得偵辦過這一起案件!
淺羽幸奈聞言,神情之中閃過了一起失落,她微微一嘆,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對著梓川道謝道:“謝謝前輩了。”
“很遺憾我沒有能夠給予你什么幫助!”梓川神情之中帶上了幾分歉意。
淺羽幸奈連忙擺手,“不不不!前輩你已經給我了很大的幫助了!”
原本她就沒有對梓川能夠提供有效信息報太大的希望,雖然這已經是最后的希望了。
與梓川在豬扒店門口告別,淺羽幸奈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內心煩悶不已。
越是隨著時間的臨近,她越覺得壓力好大,她就覺得自己頭上仿佛是懸了一把尖刀一般,生命進入了倒計時,知道死期這種感覺很不美妙。
如果只是自己,那么她無所畏懼?善媾R死亡威脅的,是她的朋友。
又是一周過去了,現在已經是十月十四日了,她所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這一周以來,她在處理好日常工作的閑暇,還在為如何拯救萩原的命煩惱著。
原作對這篇故事的刻畫,雖然極為用心,但側重點還是在遞進暴力犯三系那一對警察情侶的感情上,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鐫刻在心底的白月光松田都只是個工具人,作為白月光的好友萩原還能留下個名姓,那些和他一同壯烈犧牲的人,連個記號也不曾留下。
如果只是萩原研二的話,那么她可以想盡各種辦法,在那天拖住他,不讓他去執行任務就可以了。
萩原研二是她的好友,他的命彌足珍貴,她希望讓自己的好友好好活下去。她也不樂意讓松田他眼睜睜地看著萩原在眼前壯烈犧牲,成為困住他一生的心結。
但死在那棟大樓里的,不只是萩原研二一個,還有跟隨他一起出任務的排爆班隊員。
她做不到漠視生命,在她眼里所有人的生命都同樣珍貴,那些與萩原同組的排爆人員也同樣是為國家奉獻的警察,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真實存在的,他們的生命也很有價值,她不能這樣自私的只保護她自己的好友。
她不能只顧著自己,而忽略了別的人。
可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叮鈴鈴……
懸掛在門上的鈴鐺發出了聲響。
時間已經是九點,位于山手街的JAM咖啡店卻依舊燈火通明。店內早已經沒有了客人,甚至店員也早已經回家,唯有那個戴眼鏡的金發青年站在吧臺后,似乎是在等待著她的到來。
“你果然會來。”看著淺羽幸奈進門,手冢國風輕笑了起來,他把一杯焦糖拿鐵放在了桌上,溫聲一笑:“口渴了吧?坐下先喝兩口咖啡,有話等下再說!
淺羽幸奈坐在吧臺前,伸出手指摩挲著玻璃杯的杯壁,杯子上濕漉漉的水霧,帶來的觸感格外真實,她摸著著水汽,眉心緊緊地蹙了起來。
“不喜歡焦糖拿鐵嗎?”手冢國風溫柔一笑,語氣溫和道:“只不過太晚了,就不要喝濃縮了,熬夜可是很傷身體的!
“沒心情。”淺羽幸奈仍然只是用手指在凝成了一層水霧的杯子外側畫圈,她趴在了吧臺上,嘆息了一聲,“我整整調查了一周,一點音訊也沒有。”
她已經用盡各種辦法調查一周了,但那個犯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他曾經犯下的案件,似乎也從來沒有發生過。
淺羽幸奈不敢去賭劇情已經發生了改變,因為她賭不起,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的任務成敗了,因為這是關乎人命的大事,這是最開始的時候,她承受不起這一件事帶來后續的那些連鎖反應。
“你還在因為如何拯救萩原君困擾著嗎?”手冢國風笑得云淡風氣,他語氣很平淡道:“你可以解決問題,不一定要去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淺羽幸奈看向了手冢國風,神情帶著不解,“你是什么意思店長?”
“為什么一定要追究犯人是誰呢?”手冢國風的語氣很平靜,眸光也不帶有任何的波瀾,“你的確是個警察,堅持真理,追求事實的真相這很正常。但是,淺羽……你心里很明白,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無法解釋的。”
淺羽幸奈垂眸不語,她明白手冢國風的意思,甚至自己也想到了那個可能,才會在走投無路之下,帶著最后一點點的希望走到了咖啡廳,希望她聰明的店長給她答疑解惑。
“就……沒有辦法了嗎?”淺羽幸奈看向了面前的男人,眉心微微蹙著說:“我做好了準備,防患于未然……都不行嗎?”
“這是徒勞的無用功!笔众L并不樂意打擊她,但還是潑下了這盆冷水,他神情嚴肅地看向了她道:“你費心再多,也是白白傷害自己的身體,有這個時間,不如保養好了自己更為重要!
他頓了頓,抬手拍了拍淺羽幸奈的肩膀道:“該出現的人,到了時間自然會出現。”
手冢國風一句話說得很是輕松,打碎了淺羽幸奈最后一絲絲的天真幻想。
她一直希望主動出擊,將犯人先行抓捕歸案,這樣就可以從根源上避免之后一連串的事件發生。但經過這一周的調查,她已經可以確定,就目前來說,那個犯人是不存在的,對于不存在的人和事,她的確無從下手,更沒有提前部署準備的必要。
換句話說,她要做的也更簡單了,她不需要為了這件事殫精竭慮那么久,因為該發生的事情,也一定會發生的。
只要事情發生了,也就是真實存在的了,那么對待案件,也就沒有什么是不能解決的了。
淺羽幸奈細細思量了一番,她端起了杯子將焦糖拿鐵一飲而盡后,心態已經完全放輕松了,她對著店長揚起了笑臉,滿目歡喜地致謝道:“謝謝你!店長,之后我會請你吃飯的!
手冢國風淡淡一笑,目送著淺羽幸奈離開,眸光轉向了臨窗角落里,那個看上去空無一人的座位,神情溫柔露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
第74章
心中有了底后, 淺羽幸奈反倒是不著急了。
調整好了心態后,她發覺特搜調查對策室的工作,應對起來其實也還算輕松。比起搜查一課的其他同僚們, 他們的工作相對輕松一些, 雖然也只是好了那么一點吧。
入職對策室不到一個月,還是新人的淺羽幸奈, 處理得都是一些諸如整理案卷、書錄卷宗的細碎瑣事。
一般情況下,即使警署申請總廳支援, 對策室需要前往一線處理案情的幾率也是相當的低。
“淺羽,行動起來,有警情了!”
正對著眼前的蘋果發呆的淺羽幸奈, 忽然就聽到鄰桌宮原拍她桌子的聲音響起。她循聲抬頭去看, 見到那平日里總是笑呵呵的一雙眼里, 笑意不再而是變得嚴肅非常,他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表情很是凝重。
敲完她的桌子,撂下了一句話,也不多做停留等候, 就步履匆匆地向辦公室外走去,一副很是焦急的模樣!
剛剛他說什么?
警情?
淺羽幸奈瞪大了雙眼, 想到入職才半個多月,就等到了出現場的機會, 她未免也太‘幸運’了一些。
而且, 她明明沒有被四位系長的任意一位收留,她要跟著哪一位領導出現場?
淺羽幸奈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卻還是拎起了手頭的包快步跟了上去。
“宮原桑,你貌似很是緊張啊?”淺羽幸奈小跑著跟了上去, 偷偷瞥了一臉嚴肅的宮原雅也,微微蹙眉很是不解道:“這次的案件,很復雜很麻煩嗎?”
淺羽幸奈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這位樂天派的前輩擺出如此凝重的神色。
與課內其他部門的同事一樣,也是在警署將案情上報到總廳后,才派遣警員進行現場駐入,不過特搜室與其他部門不同的是,因為處理得都是積年要案或者是一些情況特殊的案件,是以不需要做前期調查那么麻煩的事情。
宮原的表情很是嚴肅,全程一言不發,搭乘電梯直通警視廳的地下車庫后又是一路疾行,直到走到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前停了下來,他屈指敲了敲商務車的玻璃后,垂首立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答復。
落后一步的淺羽幸奈,打量了一番停在面前的這輛商務車,承蒙那個時候萩原研二的強行科普,她對于車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也因此她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車子的外觀后,便立時了然這輛車是隸屬于警視廳所有的,換句話說,這是一輛便衣警車。
有警情,那么就是要出案子了!可不開警車,而開便衣警車,就有些奇怪了。又不是潛入調查,需要掩藏身份?
心中正疑惑萬千的淺羽幸奈,看著這商務車的車門打開,宮原在車外微微彎身致禮后,掃了一眼仍然站在數步之外的淺羽幸奈,眉心微蹙催促道:“淺羽,你快點!”
淺羽幸奈被他這樣一眼看得微微顫抖了一下,忙道:“好!”
宮原得到答復后,看也不看淺羽幸奈,先一步上了車,坐在了車子前排副駕駛的位置上。淺羽幸奈呼了一口氣,尾隨其后,剛剛鉆入車子,就見到了早已經坐在車里的杉田和太。
“管理官?”淺羽幸奈震驚地看向了坐在后排座,那位面色黑沉神情嚴肅的男人,神情中閃過了一絲驚訝!
特搜對策室算是搜查一課中,相對特殊的存在了,一般情況下,其他部門因為種種情況無法進行后續跟進的案子,才會由對策室接手,是以他們人最少,做的事情卻是最雜的。
但,即使是如此,她也沒有想過,身為最高指揮官的杉田和太會親自前往現場偵辦案件。
她更加她想不到的是,跟隨著部門的最高領導一起出任務的人會是自己。
淺羽幸奈的大腦飛速運轉,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收斂起了自己的震驚,面容沉靜地問候致禮。
杉田沒有看向她,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用語氣詞是以司機開車。
淺羽幸奈這才發覺,這一輛七人座商務車上,包含司機在內,也就只有他們四個人,她頓時敏銳的覺得,這似乎不是一起簡單的案件。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杉田管理官,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杉田瞥了一眼淺羽幸奈,又看向了前座的宮原沉吟了一聲,語氣嚴肅地吩咐:“宮原,把資料拿過來,再講述一遍案情。”
“這起案件的情況十分復雜。”宮原回過身,從文件包里抽出了一份檔案袋遞給了淺羽幸奈,一邊眉心緊蹙地解釋說:“這是死者曾經的過往卷宗!
“復雜?”淺羽幸奈詫異地看了一眼宮原,不以為然道:“交到咱們部門的案件,那一件不復雜?”
宮原看著淺羽幸奈這不上心在意的模樣,不由得嘆息了一口氣道:“你不要把話說得這樣輕松,因為這是一起米花警署無法定性的案件!
“無法定性?”
淺羽幸奈疑惑地看向了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的確是這樣!”宮原一臉認真地看向了淺羽幸奈,說起案件內容,他的神態變得嚴肅起來,“居住在木馬公寓402室的上野先生,在出差歸家后,聞到隔壁房間傳來腐敗的氣息,前去詢問情況時,發現隔壁門縫處有血跡后,立時打電話報了警。米花警署接警后,立時展開行動,前來負責探查情況的巡查,在叩門無果、嘗試聯系戶主無應答后,找來管理員要了鑰匙,打開房門后才發覺,屋主已經渾身是血,死在了屋內……”
淺羽幸奈一心兩用,一邊支著耳朵聽宮原在講述案情,一邊動手拆開檔案袋查看死者的過往卷宗。
“兇殺案嗎?”淺羽幸奈挑眉,神情更是疑惑,“咱們不是不負責兇殺案的嗎?”
等一等,發生案件的地方是木馬公寓??
402室的隔壁……
淺羽幸奈心口一窒,她隱隱的有些不安,立時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暗暗祈禱了起來……
一定不會是403,不會是403室的……
淺羽幸奈讓自己冷靜下來,快速翻看著手上的資料。終于,夾在資料中的證物袋滑落在了她的腿上,證物袋中裝的是尸體的照片,那個倒在了玄關處胸前暈染開大片血跡的男人,不是田中大和又能是誰?
死者居然會是田中大和?
淺羽幸奈神情立時嚴肅了起來,她緊忙翻閱手中的資料,這是米花警察署初步調查后,發來的現場報告。
預計死亡時間是四十八小時之內,推測死因是左胸被利器貫穿刺破心臟……
怎么會這樣?
別人或許不清楚,淺羽幸奈卻是知道他是一名劍道高手,一個精通劍道的人,怎么可能被人輕易貫穿了心臟呢?
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宮原看著神色幾變的淺羽幸奈,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但事實就是,這起案件需要咱們負責。”
淺羽幸奈合上了資料,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剛剛她還在疑惑,這明明是一起兇殺案,可為什么還是由他們特搜對策室接手,但在看完了資料,又聽宮原這樣說后,她就明白了。
不論之于米花警署,還是之于特別搜查對策室,這都不是一起單純的兇殺案。
這是三年前,那一起未解決案件的后續搜查啊……
簡直是再合適不過他們了。
看著淺羽幸奈的表情,宮原心底升騰起了一絲疑惑,他隱約覺得這起案件的受害人,似乎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怎么?”杉田和太緩緩睜開了眼,看向了淺羽幸奈,神情依舊嚴肅如常道:“你剛剛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
他清亮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銳利的精光,定定地看著淺羽幸奈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是認識受害者呢?還是與他曾經有過什么關聯?”
淺羽幸奈聞言輕輕抿了一下唇,她剛剛情緒外泄得太過明顯,就連宮原都可以感受得到,就更不用說眼前這位聰明睿智的指揮官了。
雖然她并不打算實話實說,可她也不好閉口不言。
“的確有過一些牽扯……”淺羽幸奈神色如常,將說給降谷零的那一番話,又講給了杉田和太聽。
“只是名譽代理的話,似乎不太完善吧?”
他與降谷零不同,杉田和太知道的內情更多一些,他帶著探究的眼神看向了淺羽幸奈,似乎是在等待著她給予自己合理的答案。
“這……”
“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他當年受牽連的案件中,有前后矛盾的一點,那就是最初報案人話中疑似死者的女性!”杉田語氣平緩,眼神也平靜得恍若古井無波,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辨不出他的喜怒。
淺羽幸奈輕輕一嘆,田中大和這起案卷的卷宗已經提到了他們事務所,那么再隱瞞也就沒有必要了。
“我是負責保護他安全的事務員!睖\羽幸奈言簡意賅,大方的承認下來。
杉田聞言神色并沒有什么改變,只是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似乎對得到這個答案已經成竹在胸一般。
“那么當初田中那起案件發生的時候,你是在場的咯!”宮原的表情也松懈了下來,語氣輕松地問她。
“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表情卻嚴肅了下來說:“我覺得這起案件相當古怪!田中大和的實力不只是,資料上描述的那四個字‘擅長劍道’那么簡單,他的速度、敏捷度和靈活性也趨于一流,即使不用刀他的體術應該也不差……這樣的人會被利器一擊貫穿心肺,這是怎么想都不大可能的事情!”
現場散落的證物、四鄰的證詞、尸體上的痕跡,且屋內并沒有打斗的痕跡,死者生前也沒有進行過激烈的反抗就被一刀錐心,再加上尸體懷中的日記本,種種跡象表明這似乎是一場帶有懸疑色彩的不可能犯罪。
因為最重要的一向證物,公寓大門的鑰匙,就被田中大和牢牢地握在掌心,且上頭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
淺羽幸奈眉心皺緊,她不認為這是一起簡單的兇殺案,但她……又不覺得這件案子可以用不柯學簡單揭過。
這,未免太困難了一些……
她有點想念那位叫江戶川的名偵探了!
第75章
目前她手頭掌握的只是卷宗資料和一些證物罷了, 在沒有經歷過實地調查之前,能夠汲取到的有效信息實在太少了。
畢竟只憑著手頭資料,就能一眼看穿事實真相的名偵探, 并不屬于他們這個世界。
如果早知道有這一天的話, 當初她就應該把那位名偵探扣下,而不是把他送上通往另一個世界橫濱的列車。
淺羽幸奈在這種時候, 只能靠著胡思亂想來轉移注意力,不然她就會在杉田同宮原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慌。
坐在米花警察署的會議室里, 淺羽幸奈眉心緊鎖地看著眼前的報告。
米花警察署最初的判斷是自殺。
因為不存在第三者兇手的可能性。
被從內鎖死的門窗、深入胸口刺破心臟的傷口、尸體旁沾滿鮮血只有田中大和自己指紋的利刃……
但因為這一起案件,的確還是有那么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所以向上級申請了協助, 也恰恰是因為這些說不清道不明, 趕來處理這起案件的, 才會是特別搜查調查室。
田中大和的尸體已經由鑒識課運走,驗尸第一系的同僚們已經申請司法解剖進行驗尸了,一旦申請批準,那么田中大和的死因,他留在世界上最后一個訊號, 也將會真相大白。
“調查過現場之后,有沒有新的證物可以提交?死者死前究竟是呈什么樣的一種狀態?現場照片有沒有其他角度的?指紋采集痕跡檢測都做做過了沒有?死者的人際關系調查了嗎?”淺羽幸奈一邊翻看著鑒識人員遞來的新的資料, 一邊對著到過第一案發現場的巡查提問。
她一連串精準而又密集的提問讓他直接怔在當場,他雙眼懵圈地看向了, 負責這起案件的根岸警部補尋求幫助。
“根岸桑……”
被喚作根岸的是一位面容極為干瘦的男人, 他的面容很是滄桑雙眸卻是炯炯有神的,發絲花白卻用發膠整理地打理成背頭, 看起來就極為干練。
“新人?”根岸上下打量了一番淺羽幸奈,眉心攸地一皺, 語氣冷冽道:“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淺羽幸奈早先就察覺到了這人不友善的目光,從她一進門,那猶如寒刃一般橫掃過來的冷冽眸光,就幾乎將她戳穿一般。如果不是有著多年做保鏢的經驗,早已經習慣應對這種眼神攻擊,恐怕他看過來那一眼足以讓她腿軟。
“有!”淺羽幸奈眸光清正,隔著圓形會議桌,平視著面前的男人,面上不帶絲毫畏懼,語氣堅定道:“根岸桑,受害人房間內個人物品清點過了沒有?是否有遺漏和缺失?整理成報告沒有?死者生前的人際往來是什么樣子的?”
根岸只跟自己隔了一張桌子,眸光真誠,神情很是嚴肅的女警,他的眉心不由得皺緊。
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精準且有打擊力,不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
難道是他預估錯了嗎?
但實在不應該,這的確是未曾謀面的新面孔。
他都不愿意以女人或者是女警察來形容她,因為她的面容實在是太過年輕,神態稚嫩眼神清澈得仿佛是個剛剛畢業的女學生!
雖然進門是跟在杉田警視身后的,但卻越過了那位宮原警部補,有她在進行問訊交接,而不論是杉田警視還是宮原警部補,對此都沒有任何意見。
難道是金表組的嗎?
這么一想就很有可能了!
只有這樣的話,和宮原君平級的她,才會傲慢的不把宮原放在眼中。畢竟金表組的直升路徑太過順暢,各部實習過一段時間,一年后就會自動升警部,又怎么會將一個普通組的警部補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金表組的話,能這樣年輕肯干的新人警察,倒也是一個好事。
根岸這樣一想心底稍稍有些釋懷,他看向了淺羽幸奈道:“我們這邊已經完成初步的調查,已經整理成了卷宗,全部寫在你手中的報告里了!
淺羽幸奈點了點頭,起身走向了杉田和太雙手將報告遞給了他,壓低了聲音說:“報告上并沒有值得提煉的新線索,我并不認為是咱們的同僚們做事不認真,但我還是覺得有疏漏的地方……”
她頓了頓,神情帶著懇求看向杉田道:“管理官,我想去看看案發現場!”
杉田盯著淺羽幸奈的眉眼,沉默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可以!”
車子穩穩?吭谀抉R公寓前,淺羽幸奈抬頭看著眼前這棟外廊式公寓,心底升起了一抹惆悵。
第一次踏足木馬公寓的時候,她是田中大和的保鏢,她守護了他的安全,并親眼見證他親手反殺死自己的二重身。
時隔三年,她又一次踏足這棟公寓,依舊與田中大和相關,只不過她卻是來調查關于他的兇殺案的。
她不相信田中那樣的男人會自殺!
她一定會找到真相的!
“小幸,沒有想到這么快,咱們就能一起辦公了!”朝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會很認真的,搭檔!”
淺羽幸奈聞言點了點頭,她突然提出要重新進入案發現場調查,這原本是不大符合規定的,只不過杉田和太還是同意了,并且將參與了這起案件的朝稻派了過來,還讓經驗豐富的對策室老人宮原在一旁協助。
“實在是太麻煩您了,宮原桑,因為我的任性累得您還得跟我再跑一趟。”淺羽幸奈一臉歉疚地看向了宮原雅也,對他誠意滿滿的深深致禮。
要前輩特意陪著她跑一趟也就算了,還找前輩上司當司機,像是她這樣的下屬,肯定是混不下去的吧?
宮原雅也卻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杉田管理官既然準許你全權負責,那么你就不需要考慮警銜職位高低的事情!
宮原的個性原本就是生性灑脫的樂天派,對這種規矩禮儀制度深惡痛絕,對于年近五十又兼是頂頭老大的杉田,都只用最簡單的敬語,表示級別年紀的差距。對待下屬晚輩,向來要求不講規矩,他自稱為‘平語之交’。
“真是太感謝了,宮原桑!”淺羽幸奈感激一笑。
“算了!”宮原雅也聽著淺羽幸奈仍脫口而出的敬語,他的語氣有些無奈,“你樂意怎么樣便怎么樣吧!”
朝稻美咲看向宮原雅也,笑瞇瞇著說:“畢竟宮原桑是前輩嘛!給予前輩尊重,不能沒大沒小,前輩你可以不要求我們不使用敬稱,但是作為新人,我們不能不懂事!”
“你說得我好像很老了一般!”宮原略感糟心,幽幽一嘆說:“我明明就只有二十六歲!我還很年輕……”
“宮原桑?你已經是警部補了,居然才26歲嗎?”朝稻震驚地看向了宮原,她以為能夠跟在杉田警視身邊的親信,怎么也得30+了。她之前沒覺得,只是單純的覺得宮原面嫩。
宮原看了一眼朝稻,不以為然說:“你和淺羽是同期的話,你到我這個年紀,也一樣會是警部補。坑必要這樣震驚嗎?”
朝稻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關于宮原雅也的傳說,在他們米花警署都有傳聞,他是杉田管理官的左右手,是管理官最為信任的人。雖然沒有入編1-4系內,卻在每個部門里都說得上話,凌駕于各系長之上的二把手的存在。
宮原扶額,一臉懊惱道:“不要把坊間流傳的故事當真啊!我只是個警部補,在我之上還有警部呢!警部補管警部的事情,那不是作死了么?更何況我才在管理官身邊四年,你讓那些七八年的老部下們怎么辦?”
“啊,原來是這樣。 背旧袂殚W過了一絲的失望。
虧得她一直對著傳說抱有期待。雖然這個傳說的外形,都是挺符合她的想象的吧!
淺羽幸奈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很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語氣之中帶著幾分不滿道:“兩位,我們是來查案的好嗎?不要再次搜查,當成不重要的無用功好不好?”
“你究竟是想要查到什么東西呢?”朝稻不解地看著帶著白手套,蹲在玄關處細細搜尋蹤跡的淺羽幸奈,“如果你是要尋找血跡的話!那么作為證物的照片上都已經標注出來了。我們之所以推斷會是自殺而非他殺,也是在全屋噴灑過魯米諾溶液后,從血液的噴淋方向才確定的!
淺羽幸奈卻不開口,只是蹲在玄關處細細地尋找著。她看過田中大和倒下的位置,也從他身上的血跡進行了判斷,他的傷的確不像是第三人所為的。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田中大和為什么會自殺,他的理由是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調查報告中并未提到他房間內有一把開了鋒的武士刀。
像是武士刀這種,是需要到駐在所去備案的。一般情況下,不存在正規流通的可能性。
更何況這把武士刀對于田中大和來說,更像是家傳的榮耀,他輕易不會變賣,更不會隨意丟棄。
田中大和又是那么一個內心細膩積極陽光的人,怎么會無端的想死呢?
更何況以一個武者來說,一個精通劍道的人,又持有武士刀這種得用工具的時候,會選擇用水果刀刺胸自殺的方式嗎?
真心求死的話,明明自刎或者切腹來得更壯烈一些。
淺羽幸奈越想越覺得這其中的不對勁有很多。
她沒有看到過田中大和的尸體,只憑幾張照片她真的沒有辦法判斷,一定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
蹲在地上的淺羽幸奈,在玄關鞋柜的地方,發現了一道毛糙的擦痕,這擦痕的位置很低,很很像是被重物撞到增上的痕跡,看著這擦痕,淺羽幸奈眉心蹙得更緊。
“這里!證物照片上沒有標記出來!”淺羽幸奈蹙眉看向了朝稻,“你們沒有注意到嗎?”
“我們拍過了照片,但判定那只是個普通刮痕,就沒有算進直接證據中!背窘忉屩f。
淺羽幸奈卻神情嚴肅了下來。
田中大和在生活中也是很小心的人,還有著程度不輕的潔癖,他沒可能會撞到邊角,就算是撞到了鞋柜,也不可能任由鞋柜留下這難看的刮痕。
淺羽幸奈留心,將身子蹲得更低,摘掉了手套,伸出了手指去摸索感受,在那毛糙的劃痕中,感受到了那么一絲更深走向凌厲的劃痕,這劃痕只有針尖般粗細,不用心感受根本摸不到。
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有利器做到這一點。
但是淺羽幸奈知道,田中大和一定可以,他揮出的刀可以在柜子上留下這樣的劃痕,當年他就是用這樣一招,瞬間反殺了自己的二重身。
武士刀不見了、田中大和身死了、這其中一定還有問題……
等等,她記得照片中的尸體,穿著的是高領的襯衫,根本看不到脖子。
十月中旬的天氣,需要穿高領襯衫嗎?
還是說……
第76章
“前輩, 打個電話麻煩鑒識課的同僚再過來一趟吧!這個劃痕絕對不是意外造成的那么簡單。”淺羽幸奈的神情嚴肅了下來。
剛剛在確定那被粗糙的擦痕掩蓋住的是一道凌厲的劃痕后,她的腦海里閃過了一個片段,心中隱隱有著預感在, 這次的案件, 恐怕要比想象得還要復雜。
“怎么了?”宮原雅也摸出了手機,撥打電話的同時用眼神向淺羽幸奈求證詢問。
淺羽幸奈眉心微蹙, 指著擦痕的位置,解釋著說:“這個擦痕底下有一道極其細微的劃痕,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歌擦痕是后添上去的,為得就是掩蓋這一道劃痕。”
特搜對策室的調查人員, 在調查案件的時候, 擁有相當高的權限, 如無限制調查過往卷宗、享受優先的特權或是無需申請調配要求協助等等。
宮原雖然只是對策室的警部補,但他一個電話要求鑒識課重新入駐二次調查,那么鑒識人員也只能照辦。
在淺羽幸奈的堅持下,鑒識人員又在田中大和的房間內,進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 幾乎沒有放棄全屋的任意一處角落。尤其是被指出可能是遺漏證據的實木鞋柜的搜查,就更是精確到了毫米, 就差數清楚鞋柜上究竟有幾根紋路了。
鑒識人員幾乎將田中大和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但除了幾根沒有毛囊的頭發和浴室的角落里一枚幾乎發霉的指甲之外, 并沒有其他更有益與案件的新證據。
至于被淺羽幸奈指出可能是遺漏的關鍵性證據的實木鞋柜, 在經過鑒識人員的調查后,發覺那只是普通的擦痕, 雖然的確有刮痕的存在,但作為關鍵性的證據不足, 得出的結論同一搜時期的結論一樣。
無法作為直接證據,不能算作證物。
翻看著被證物袋裝起來的頭發和發霉的指甲,淺羽幸奈的眉頭蹙得極緊。事實上,她原本也沒有對鑒識課能搜查出新的證據抱有希望。
但對于結果,淺羽幸奈自然是不滿意的,她敢確定那個實木鞋柜一定存在問題。
“你們打開了鞋柜、連鞋子都作為證據取過證了,怎么就不能將鞋柜也作為證物拉回總廳去鑒識呢?”淺羽幸奈眼神鋒利如刀,看向了帶隊的負責人員,語氣頗為急躁,“你們能不能負一點責任?你們……”
宮原聞言神情嚴肅了下來,在淺羽幸奈說出更過分的話之前,呵斥制止道:“淺羽,說話注意一點!
“麻煩各位了。”宮原對著鑒識課同僚致意后,拉了一下淺羽幸奈示意她到一邊。
淺羽幸奈看著前輩又嚴肅下來的神情,抿了抿唇,頗不自在地跟著他到了房間外。
“咱們部門雖然在調查案件中,擁有相當高的權限,但絕對不是高人一等的。鑒識課雖然是輔助部門,但鑒識人員與咱們是平級平等的,他們并不是誰的下屬,你說話不能如此的頤氣指使!睂m原雅也的神情很是不悅,面色黑沉,毫不留情地批評她。
“對不起!”聽著宮原的話,整個人了冷靜下來的淺羽幸奈,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言,垂下了頭,“是我太著急了。”
“即使你心中再有不滿,有再多的意見,對于同事你也應該有起碼的尊重!睂m原緊蹙的眉目松懈了幾分,語氣也放得柔緩了一些,“你真的能確定這個鞋柜存在問題嗎?”
淺羽幸奈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很確定,那絕對不是一道普通的劃痕,田中大和是劍道高手,他是可以用刀留下這樣痕跡的。如果這是在案發時,他最終留下的信號,這就是證據,但是……”
話說到了這里,淺羽幸奈的眉心又緊緊地蹙了起來,沒有辦法再次進行檢測了。
所謂魯米諾的反應,是魯米諾溶液與血液產生了反應,才會在黑暗下產生熒光反應。
但,魯米諾試劑只能使用一次。
朝稻美咲說起過,田中大和這件房間,在最初調查的時候,已經使用過魯米諾試劑噴灑過了全屋每一個角落,除了玄關那一灘血跡之外,再沒有任何有血跡的地方,也就是說即使鞋柜真的曾經被沾血的武士刀劃過,再怎么噴灑試劑,也不會有熒光反應了。
“你先緩一緩吧!,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宮原拍了拍淺羽幸奈的肩膀,讓她一個人站在門外透透氣。
他的警銜雖然是警部補,但本身職位上同淺羽幸奈并沒有高低之分,他看得出來,淺羽幸奈很是焦躁。可他并不是她的上司,身為前輩他也只能是給予建議和幫助,卻不能要求她改變什么。
畢竟她只有二十二歲,才剛剛結束警校的培訓生活,成為正式的警察還不到一個月。在別的警員,還在忙著跟著前輩上司屁股后面學習的時候,她卻被上司要求作為案件的負責人,調查探明事實的真相,這種壓力是常人難以想象得到的。
宮原經歷過一次,所以他不是不能理解。
淺羽幸奈深呼吸了一口氣,靠在欄桿上仰頭揉著酸痛的眉心,她是真的頭痛且心累。
身為新人獨立偵辦案件的壓力極大是一方面,更何況死者是田中大和,這個對于她來說不能說是陌生人的人,她更想還原出真相,給這件事情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但,真的好難!
這起事件充滿了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淺羽幸奈不是沒想過召喚她的協助者幫忙,畢竟經歷過吉井的事情后,她察覺協助者也是可以用于委托任務之外的。
可是……她卻不想這樣。
這是她辦理的第一起案件,她不想依靠外掛的幫忙。
淺羽幸奈閉目休息了一會兒,緩緩睜開了眼睛,透過公寓半開的門,從這個地方剛好可以看見被門遮住一半的鞋柜。
她看著那個鞋柜,忽然福至心靈了一般,立時瞪大了眼睛,她想到了一個被她疏漏了的關鍵性的證據。
淺羽幸奈站直了身體,她快步走向了室內,看向了朝稻美咲說:“朝稻,我記得證物里是有一張報警回執單的!
“是有!”朝稻點了點頭道:“田中先生在半個月前,曾經到警署報過警,他表示自己遭受恐嚇與威脅,我們經過初步調查,的確存在這個現象,也就立案偵查了,這件事也上報給了總廳特殊搜查2系!
“你們上門回訪調查過吧?”淺羽幸奈眉心蹙起,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朝稻點了點頭,“嗯,的確是這樣!彼D了頓,隨后又道:“不過,在我們的人上門后,他又去署里把報案撤銷了!”
“撤銷?”淺羽幸奈不解地看向了她,神情中帶著詢問。
“對呀!提起來就生氣,我們投入了警力去調查,也派人在暗中保護他,他居然給我們來句搞錯了,希望警方不再介入此事!背驹秸f越氣,咬牙切齒說:“最可恨的是,我們問他要報警回執單,他都根本拿不回來,什么人!”
淺羽幸奈了然,她腦海里閃過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這想法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呢!
“唉,你怎么了?”朝稻不解地看向了她,眉心微蹙說:“怎么感覺你怪怪的呢?”
淺羽幸奈深呼吸了一口氣,指向了那個鞋柜說:“我剛剛想到了,可能有關于鞋柜的線索了!
“哎呦喂,又是鞋柜!”朝稻哀嘆一聲,“你怎么總是跟著鞋柜過不去!”
淺羽幸奈默默地看了一眼朝稻,并沒有說什么話。
出于相處了六個月的默契,朝稻閉了嘴,嘆息了一聲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你要知道,木馬公寓的內部裝潢,是典型的和式住宅,采用得也是下沉式玄關,那個鞋柜再往后擺放個十幾厘米,的確才更具有適用性!
“不,重點不是這個!”淺羽幸奈搖了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說,就我現在站的位置,就可以看到那個鞋柜!”
“怎么了……”朝稻不解地看向了淺羽幸奈,用眼神向她詢問。
一旁的宮原卻是聽明白了,他對著淺羽幸奈點了點頭道:“有道理!我現在打電話,調取執法記錄儀的視頻資料!
淺羽幸奈看了一眼宮原,欣喜一笑道:“厲害啊,宮原前輩,看來你是想到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還是很簡單的!一目了然的事情。”宮原輕輕一笑,電話撥通后,他立時嚴肅了神色對著電話那頭一本正經地說著自己的要求。
視頻資料傳送回來得很快,淺羽幸奈將視頻的倍速調慢,一點點地看著視頻內容。她果然看到了她想看到的答案。
田中大和背后的鞋柜在視頻中清晰可見,雖然是黑白的圖像,看不清鞋柜的顏色,但視頻中那個鞋柜明晃晃的深色,而不是淺色更不是白色,那么就代表了面前這個白色的鞋柜,一定就是后漆上的顏色。
淺羽幸奈一言不發地走進了田中大和的臥室,尋了一把美工刀,蹲在了鞋柜前,動作果決地開始在鞋柜的表面用力剮蹭。
這種破壞現場、破壞證據的舉動,無疑是違規的。
她的一連串動作,行動得太快,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就已經開始了刮油漆的行為。
在淺羽幸奈的努力下,白色的鞋柜終于被刮掉了表面那一層顏色,看著漏出的棕紅底色,和更清晰的劃痕后,淺羽幸奈才終于停手。
“前輩,可以擴大搜索范圍了。”她緩緩地站起了身,一臉的平淡冷靜。
現在,需要等待的就只有驗尸報告了。
第77章
寂靜的會議室內, 只有淺羽幸奈一個人,她默默地看著擺放在會議桌上的檔案袋,她細碎的劉海遮蔽了她的眼睛, 讓人看不穿她此時的情緒。
檔案袋里裝著的, 是她請求鑒識課的同僚們加急做出來的田中大和的驗尸報告。
淺羽幸奈深呼吸了一口氣,似乎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將手伸向了那個檔案袋。
紙質的袋子輕飄飄幾乎沒有什么份量,可淺羽幸奈握著檔案袋的手卻是有些顫抖的, 她小心翼翼地繞開線扣,將最終的結果抽了出來,她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 就瞬間將報告單反扣在了桌子上, 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與現場初步驗尸報告基本沒有差別, 左胸被利器刺破導致心臟碎裂是他的死亡原因。
但在淺羽幸奈的堅持下,尸體的詳細情況也一并被匯報了上來,尸表除致命傷外無明顯傷痕,未見傷疤、胎記等明顯印記、雙手虎口、掌心、指尖有繭子,經過DNA的比對也確認了死者的身份……
這份驗尸報告, 也證實了死者的確是田中大和本人,不存在任何的可能了。
在找到頭發和指甲的時候, 她心中還存在一絲的僥幸,像是田中那樣的男人, 怎么可能會被殺死呢?
可擺在她面前的事實真相, 卻讓她不得不接受先這個現實。
三年前的事件,再一次重新發生了。
可結果卻與當年完全相反。
現在的她不知道該怎么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因為這一起案子的兇手已經很顯而易見了, 除了田中大和不會有別人。
可偏偏,死者恰恰也是田中大和。
現在的她, 不知道該怎么給這起案件定性。
自殺嗎?
可田中大和明明是被人一劍貫穿了心臟殺死的。
可又該怎么算他殺?
畢竟死者和兇手是同一個人,都是田中大和。
而且,兇手是否還會存在,都還是個未知數!
淺羽幸奈閉上了眼,抬手揉了揉脹痛不已的額角,內心覺得疲憊非常,這起案件的真相,簡直太費神了。
接到了淺羽幸奈的電話,宮原匆匆趕到了木馬公寓403室,就見到她獨自站在客廳內,一個人打量著整個房間,背影顯得很是疲憊。
宮原不知道淺羽幸奈為什么會如此傷感,但他知曉,他被一個電話叫來,肯定是這起案件已經有了結論,他并沒有著急催促她,而是給她留下了時間。
“前輩,你是四年前進入的對策室,三年前田中大和身上發生了什么,你應該是知道的吧?”淺羽幸奈聽著身后傳來腳步聲,她緩緩地嘆息了一聲,語氣帶著幾分無力。
宮原默默地點頭,“嗯!”
淺羽幸奈苦笑了起來,回眸看向了宮原,“即使是對策室,想必也弄不明白,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吧?”
宮原在對策室做杉田管理官的直系手下已經多年,他早就明白他們特別搜查對策室,有時候的確會接到一些不那么符合邏輯的案件,但這次的案件卻有點超出他的認知了。
他有些不懂,為什么同樣的疑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宮原雅也聽著淺羽幸奈的問話,看著她的神情,忍不住眉頭蹙得很緊,神情帶著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說,你知道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是的!”淺羽幸奈無力地點了點頭。
宮原見她點頭,立刻追問道:“那真相?”
“米花警察署的判斷沒有錯……殺死死者的的確是田中大和。但,他不是自殺。”淺羽幸奈面無表情,看向了宮原雅也道:“已經詳細調查過了吧?那個鞋柜?我說的那道傷痕,是有血跡的對吧?”
“是,有血跡的,可血液也屬于……”
“沒錯,血跡也是屬于田中大和的!睖\羽幸奈苦澀一笑,她看向了宮原道:“因為那的確是田中大和的血。”
“我聽不明白你想說些什么!睂m原蹙眉,“這和這起案件有關系嗎?”
淺羽幸奈嘆息了一聲,將自己的推斷娓娓道來,“很有關系。你也清楚,在刮掉鞋柜上的油漆后,露出鞋柜原本的顏色,滲透進實木紋路中的血跡,是七天之前的。魯米諾溶液的確可以檢測血跡,但如果被反利用,那么就是消除血跡最好的利器!
“朝稻說起過吧?田中大和報案說,他遭遇了恐嚇與威脅?”淺羽幸奈垂下了眼眸,“既然米花警察署會立案,并且上報了總廳,那么一定是經過了調查,證實事件真實存在。田中大和收到了回執單不是嗎?”
“朝稻說過,他們的人上門后,田中大和就取消了報案,卻沒有上交回訪單……因為……”淺羽幸奈語氣顫抖了起來,“因為那個時候的田中,已經不是報案的田中了。”
“什么?”
“田中大和是不抽煙的。可是衛生間的那枚指甲,卻有被尼古丁長期熏染的痕跡!
宮原眼睛瞪得更大,“指甲確定是田中大和的?”
“嗯!”
宮原覺得自己認知受到了挑戰,大腦已經快要不夠用了,淺羽幸奈越說,他越覺得案件撲朔迷離,有著太多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等一等,等一等……讓我理一理,我有些亂!
淺羽幸奈看著宮原頭痛不已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道:“宮原前輩,你不用白白浪費時間的。你所認知的,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合理的解釋,通通不是事實的真相!
“田中大和懷里染血的日記本,不是已經說明了一切嗎?”淺羽幸奈回眸看向了宮原,“雖然字跡被血液浸潤了,但是文字不還是辨識出來了嗎?”
宮原眉心緊蹙,鑒識課把日記中的文字作為證物遞交上來后,他是有閱讀過的。
那個日記本中寫的并不是日記,而是一篇短篇輕小說,故事很短,講的是書生山度田奈香與平行時空的自己相遇,對方種種都優越超過了自己,書生嫉妒的想要趕走對方,卻一次次被殺死,最終成功趕走了對方,保全了自己。
但宮原并沒有在意,在他看來,這一篇故事離奇且漏洞百出,先不說為什么平行世界會互相交織,一次次互殺又是怎么做到的?
“故事中的主人公,其實就是田中大和!”淺羽幸奈垂下了眼眸,淡淡道:“現場掉落的發質不一樣、DNA檢測卻屬于同一個人的頭發,不屬于田中大和本人的指甲、還有那足以蔓延整個玄關甚至流到了門縫外的血跡……”
“前輩,死在這里的……不止田中大和自己。”淺羽幸奈覺得心口發涼,“還有平行世界的他……”
“我不明白……”
“半個月前,也就是10月1日,田中大和被派到了函館進行了為期三天的辦公,于10月4日的上午回到了東都,下午就到米花銀行繼續上班!
聽著淺羽幸奈的話,宮原的大腦飛速運轉,證物中的確也有米花銀行的打卡記錄表,他上下班的打卡記錄斷在是三天前,證物中還有米花銀行提供的田中大和簽字確認的假單。
“可是前輩,你知道嗎?田中大和根本沒有在10月4日返回東都,因為他搭乘的出租車,遭遇了側翻,他因為輕微腦震蕩在醫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又在醫院觀察了七十二個小時后才被醫生準許出院,醫院里有他的就診記錄。”淺羽幸奈看向了宮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前輩?”
“這意味著去到米花銀行上班的不是他,巡警上門回訪的不是他,所以巡查見到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報案的田中大和,所以他拿不出回執單。”
淺羽幸奈的話,讓宮原越來越迷糊,他決定不插嘴,將所有的話聽完。
“鞋柜上的那個傷痕,是武士刀刀刃劃過的痕跡,血跡七天前的。也就是說,田中大和使用了武士刀,并殺死了自己的同位體……”淺羽幸奈垂下了眼眸,“他用油漆遮蓋了鞋柜上的血痕、用魯米諾溶液擦去了血跡的痕跡,可不論是油漆罐還是塑料瓶,都不是可燃垃圾,他們辦法在星期五,也就是10月9日處理掉。他只能冒險,將東西放在公司里,到星期三就可以丟掉了。”
“但是……”
淺羽幸奈嘆息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沒有等到星期三,就被殺死了……”宮原接話說。
田中大和的死亡時間已經確定了,從他尸體上的尸斑到尸體的腐敗正度都表明,他的死亡時間是三天以上了。
那個沒有來得及丟掉的、更衣箱里的垃圾,也恰恰證實了這一點。
“但是,第一個尸體去了哪里?”宮原唏噓過后,不解地看向了淺羽幸奈說:“他怎么處理掉尸體的?”
“不需要處理……”淺羽幸奈搖了搖頭,喃喃著說:“不屬于這里的人,被殺死后,尸體也不會留下……”
“什么?”宮原瞪大了眼睛。
淺羽幸奈一臉認真地看向了宮原,一字一句道:“田中大和是被人殺死的……兇器就是那把水果刀,尸檢報告上很清楚明白的寫明,刀鋒偏右,也就是說他死在一個右撇子下?商镏写和,是左利手……”
“他如果自殺的話,即使不用自己的刀,也會選擇用左手了結自己,而不是右手。”淺羽幸奈語氣淡淡地說:“而那個時候他的右手握著刀,是因為他左手握著東西,只能用右手拔刀反殺!
“日記本?”宮原垂眸細細思量了一番,“那個是證據?”
淺羽幸奈點了點頭道:“嗯,那個小說的名字,叫《鏡中人》 小說中描繪的故事,恰恰就是另一個田中大和,也就是山度田奈香,只是名字顛倒過來了而已。小說中古代的背景,對應了現代的思考,主角是文弱書生,對應的是田中大和這個劍道高手,左撇子和右撇子,性格也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同歸于盡了嗎?”宮原表情也變得為難起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件事情在他看來,未免太荒謬一些了。
“但是,他應該可以不死的吧?”
淺羽幸奈點了點頭道:“是,這樣!但是……小說被田中看過了,那個日記本是屬于田中自己的。他非常聰明,不會看不出來,日記本里寫的故事,就是他現實生活的逆轉,他肯定知道自己會被一刀錐心,所以他會防備……”
淺羽幸奈默默地說著……
“可是……正義的他,在發現同位體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做著錯事后,他也就放棄了。因為,他發現只要他活著,同位體就會不停的出現……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兩件事,要么不停地殺死對方,要么終于一天被他殺死……”
宮原意識到了一種可能性,神情帶著幾分震撼道:“該不會……他選擇讓對方殺死他,是為了不讓同位體再出現,而他在自己被刺中心口,即將身死后,選擇拔出了刀子反殺了他?”
“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事情就是這樣!”
她怎么也想不到,田中大和竟然會選擇這樣一個方式給自己的人生落幕。
宮原看著出神的淺羽幸奈,猶豫著安慰說:“我不知道你究竟同死者有什么牽扯,我也搞不清楚這種特殊案件究竟是怎么發生的。但是,按照以往的慣例,這起案件的全部資料是要永久封存的,再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規矩我知道的……”淺羽幸奈深呼吸了一口氣說:“我堅持調查下去,也僅僅是為了畫一個句號罷了。我想這個句號,也是管理官想要的。”
淺羽幸奈閉上眼,似乎感覺到了有什么在悄然離開,這種感覺她并不陌生,在當年把那位名偵探送上新干線的時候,她也有這種感覺。
她知道田中大和的故事是真的結束了。
第78章
淺羽幸奈在報告書上畫上最后一個句號, 將記錄完畢的案卷資料放入了檔案袋中并貼上封條,有關于田中大和一案的卷宗將會徹底塵封,再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而他的死因, 留給世人所知也永遠只會是自殺身亡。
除了塵封入庫的那一份記錄, 不會有人知道,這位劍客是迎著正義勇敢堅決的選擇了死亡, 他不是懦弱逃避不敢面對選擇了逃避的懦夫。
隨著時間的推移也不會有人再記得,米花銀行曾經有一位謙和有禮、溫潤如玉的經理存在過, 他身上擁有的一切羈絆,也隨著他的身亡煙消云散。
送交完資料后,淺羽幸奈覺得整個人身心疲憊非常。田中大和的事情, 整整折騰了兩天, 作為這起案件的負責人, 她幾乎是完全沒有合眼,在案情宣告結束后,那些疲憊無力全都翻涌了上來。
腦子里要一直繃著一根弦兒,要小心預判著一切可能的突發事件,要在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之前就把事情解決。
要小心謹慎不留下任何的破綻, 以防給后續的掃尾工作增加負擔。
在真的太累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偌大的一個辦公室, 在黑夜中寂靜無聲,就連室長辦公室的冷氣都已經停了下來, 這個時間辦公室內早該空無一人的。
淺羽幸奈一個人坐在屬于自己的工位上, 她仰著頭靠在椅子上,雙眼瞪得溜圓看著黑夜中的天花板。
她視力超好夜視能力也是一流, 只是再絕佳的目力,也無法看穿事情的本質。
讓淺羽幸奈再度陷入為難的, 是田中大和懷中的那本輕小說。寥寥數千字,卻已經定下了田中大和的一生,那是他躲不開掙不脫的命運。最終,他以生命為武器做出了反抗,戰勝了那既定的命運。
可于結局而言,卻又說不清楚是喜還是悲。
如同田中大和一般,五人組也是被既定了命運的人。她不能釋懷,無法接受田中大和的結局,更無法面對那五個人會同田中大和一般,在掙脫命運的同時,又走上了另一個失控的結局。
淺羽幸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靜靜地養了養神,卻依舊覺得疲累。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心頭蕩起的那種無力感,讓她覺得非常不舒坦。
應該是太過疲憊了吧……
拖著沉重的腳步,淺羽幸奈離開了對策室的辦公室。
時間真的是太晚了,除了三五值夜的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外,本廳大樓也陷入了沉靜之中,淺羽幸奈回望身后的建筑,似乎是想要找到降谷零辦公室所在的窗子,她抬頭張望片刻,卻又放棄了。
警察廳這種行政部門,與基層勤務部門不同的就是,他們不會像是他們這種有加班起來沒日沒夜的時候。
就算降谷零是個公安,但這個時候的他,職位在部門內不算高,還只是個新人,他需要做得并沒有很多,至少這近一個月的事件,他下班下得永遠比她要早。
只是……降谷零的手機卻撥打不通。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是占線狀態,卻并沒有關機。
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忙音,淺羽幸奈稍稍嘆息了一聲,邁著沉重的腳步獨自一人歸家。
為了上下班方便,降谷零租住的公寓距離本廳不遠,雖然并不在千代田區,可如果開車的話,也只要十分鐘的時間。
淺羽幸奈無心打車,一個人漫游歸家的路上。
已經是十月中旬了,步入秋季后,都內的天氣就好像小孩子的心情一般,格外的喜怒不定,前天還是二十幾度的天氣,一場秋雨過后,氣溫驟降,卷夾著潮濕的氣息吹來,毫不客氣地鉆透了她的風衣,在瑟瑟秋風中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好冷……
淺羽幸奈并不是畏寒的人,可現在她卻覺得這股風能很輕易地鉆透她的三層衣服,這股冷風似乎能鉆進她的骨頭再順著血液流遍全身將她整個人凍冷吹透。
呲~一輛巡航摩托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車輪與柏油路地面劇烈的摩擦聲響起,這股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淺羽幸奈右腿后側一步,左手略抬護住肋間,右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做出了全防御的抱架姿態,以備隨時迎戰。
“后備箱有頭盔,戴上,上車!”
即使隔著頭盔,那熟悉的嗓音響起,卻讓淺羽幸奈不由得一怔。
“快點!我還著急回家呢!”依舊是催促帶著幾分命令的語氣,一點也不溫柔我婉轉。
淺羽幸奈嘆息了一聲,聽他主動開口,卻也不別扭,打開了后備箱取出了備用的頭盔戴在了頭上扣好了扣子,邁腿坐在了車子的后座上,“你可以開車了……”說完伸手拽住了前面那人的腰帶。
“你就不能摟著我的腰嗎?你拽著我的腰帶,我是你的馬嗎?”前面的人抱怨了一句,卻還是轉動手腕啟動了車子。
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幾乎開出了最大的速度,原本開車只要10分鐘的路程,被大大的縮短到了七分鐘內。
下了摩托車,淺羽幸奈便覺得越發腿軟,差點直接跪在公寓大樓外。
摩托車手的技術誠然很好,但她卻有點吃不消這種模式,捂著心口忍不住犯惡心。
“這種速度就不行了?你摩托駕考怎么過的?”毫不留情的吐槽聲響起,他一邊說一邊摘下了頭盔,搖頭甩了甩被頭盔壓塌了的頭發,一雙狐貍眼看向了淺羽幸奈,神情上帶著幾分嫌棄,“要吐的話,把頭盔摘了再吐,我告訴你,這個頭盔可是很貴的!”
“教授摩托的教官,沒告訴我,怎么應對飛得太低這種事情!睖\羽幸奈將頭盔摘了下來,對上那一雙眼睛,毫不客氣地回嘴,“你這樣開車,真的不會被交通部的同僚追殺嗎?”
“我超速了嗎?我行駛不規范了嗎?我難道沒有戴頭盔嗎?”松田一連三串反問她。
“這……”淺羽幸奈啞口無言,“這倒是沒有!”
“那不就完了?”
淺羽幸奈看著他不以為然的模樣,語氣頗為無奈,“你這是在違規的底線上瘋狂的試探啊!”
“我不是一直這樣?”松田挑眉,看向了她。
淺羽幸奈張了張口,失笑起來:“的確是這樣!”
說完這話,松田只是扯了一下嘴角沒再開口。淺羽幸奈望著他的神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那個,要不上去坐坐?”淺羽幸奈半晌才磨出了這句話。
松田抬頭望了一眼公寓大樓,又垂眸看了一眼淺羽幸奈,一臉警惕地看向她,“趁著zero不在家,你是想對著我做些什么嗎?”
“喂,你……”淺羽幸奈聽著他的話,出于多年的默契,她瞬間get到了他在說什么,氣竭道:“想得到美!”
“幸好,幸好。”松田一臉劫后余生的拍了拍心口。
淺羽幸奈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討厭!”
“深更半夜,在男朋友不在家的日子里,邀請別的男生到家里做客,影響不好!彼商镆槐菊浀乜聪蛄藴\羽幸奈,多余的話并不多說,他看了一眼衣著相對輕薄的她,眉心微蹙神情嚴肅,“快點上去休息吧!記得多泡一會兒的澡,睡前記得喝碗生姜葛粉湯!
淺羽幸奈聽著松田前半段話,就明白他在說些什么了。
她畢竟是個警察,雖然鄰里們不見得會知道,但如果傳出來什么緋聞,的確影響不大好。
“那……你開車小心一點。”淺羽幸奈看向了松田,神情也帶著關心,囑咐說:“一個人也別開太快!油……”她剛剛要吐出油門這個詞,卻又逼著自己咽了回去。神情閃過了一絲無措。
松田耳力極好,即使戴著頭盔也聽到了她的話,他的眼神瞬間捕捉到了她小心掩飾著的神情,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松田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掐了一把一般,非常不暢快不舒坦。
“嗯!”松田只當沒聽見,沒看到,對著她點了點頭說:“我會注意規則的!
淺羽幸奈聽他這樣說,慶幸一般地松了口氣,“慢點吧!”
還好,他沒有聽到。
車子的轟鳴聲響起,松田黑色的背影在黑夜中逐漸遠去。淺羽幸奈立在原地,靜靜地望著他的身形遠離視線,最終消失不見。
她默默地開口:謝謝你,小平平……
回到公寓房間,室內果然漆黑一片,降谷零不在家。
淺羽幸奈抬手摸開了燈,環視著這間并不大的公寓,這里是屬于她和降谷零兩個人的小家,被降谷零布置得溫馨而舒適。
房間一塵不染,帶著淡淡的苦橙葉的清香,這是她倆都喜歡的味道。
降谷零雖然不擅長做飯,但打理家務卻井井有條,這是她比不了的。
淺羽幸奈將包掛在了玄關處,赤足踩在榻榻米地墊上,一邊走向浴室一邊松開襯衫的扣子。
將整個人泡在水里后,她才仿佛活過來了一般,暖呼呼的熱水絲絲密密地沁潤溫暖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她向下又滑了一些,把肩膀也泡在了水里。
這是她最最滿意的一點,這間公寓的浴缸足夠大,她盡可能的舒展著自己的身體,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好舒服……
哐當……一聲輕響傳來,拉回了睡夢中淺羽幸奈的意識,她面色瞬間一變,神情嚴肅了下來,她拉過了一旁的浴袍將自己裹好,赤足走到了浴室的門后……
隨著腳步聲不斷逼近,讓淺羽幸奈忍不住皺眉,她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她無法通過腳步聲判斷來人的身手。
拉門聲響起的同時,淺羽幸奈也同時出招,手腕被對方瞬間握住,卻感覺自己沒有掙扎的力氣,她拼盡全力提腿橫掃向了對方腰間,卻又被握住了腿,心下焦躁不已的淺羽幸奈,眼前忽地發黑,下一秒便人事不知了。
第79章
淺羽幸奈再睜開眼的時候, 從心底蔓延開來的那股疲憊感已經消退殆盡了,只是四肢還是有些無力感,額角的青筋還在蹦跳著酸脹不已。
好難受啊……身體像是被車輪碾壓過去了一般。
這是淺羽幸奈在清醒后的第一感覺。
臥室內的光線依舊十分昏暗, 淺羽幸奈是那種有光亮就睡不好的人, 所以臥室內安裝的是落地的全遮光窗簾,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 她沒有辦法通過陽光來判斷現在的時間。
習慣性將手伸向床頭尋找手機,摸了半天卻只是撲了個空, 手機呢?
淺羽幸奈蹙眉回想,昨天她進門后就將手機和背包一同掛在了玄關柜上,直接就去浴室泡澡了, 然后有人突然進門逼近了浴室, 她似乎是同那個人過了兩招, 然后就……
想到這里,淺羽幸奈完全清醒了過來,猛地坐起身來,查看著自己身上的衣物,穿得已經不是昨天的浴袍, 而是換上了她平日里會穿的睡衣。
在意識回籠后,淺羽幸奈也在殘存的回憶里分辨出了昨晚那人是誰。
除了降谷零還會有別人嗎?
那她的衣服……淺羽幸奈臉色攸地一紅。
雖然她們同住一個月了, 該發生的事情,也全都發生過了?蓮挠字蓤@上幼兒園之后, 她就再也沒有用人幫忙穿過衣服, 更何況那個人是異性?
想想都覺得害羞極了。
坐起的淺羽幸奈用被子掩著臉,又將頭埋進了膝蓋里, 有點難為情。
房門被緩緩地推開,降谷零輕手輕腳地進來, 他一眼便看到了已經坐起的淺羽幸奈,心底稍稍松了口氣,“醒了?先不要抬頭哦,我要把窗簾拉開了!
聽著這熟悉的腳步聲,淺羽幸奈就知道降谷零要過來,她將頭埋得更深,不用他的話,現在的她也不會抬頭的。
隨著窗簾的開啟,溫暖的陽光順著落地窗傾瀉了下來,驅散了一室的黑暗。
降谷零在昏暗的光線中,已經看清了她的動作,可待窗簾拉開日光帶來充裕的光線后,再看著淺羽幸奈的動作,他不免覺得有些可愛,他嘴角緩緩地翹起,“我每周都會換洗床單,床上再長蘑菇不大合適吧?”
聽著降谷零調侃的語氣,淺羽幸奈緩緩抬頭,癟嘴道:“討厭,你知道我在不好意思,你還不安危安慰我……”
“安慰什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降谷零挑眉看向她,認真辨識著她的神色,眸光清正語氣也嚴肅了起來,“如果你是指幫你換衣服這件事……我幫你換掉衣服,你很介意嗎?
如果是的話,那么我會道歉的。”
道歉?淺羽幸奈立時搖了搖頭,她倒是不介意這一點。
“那你在不好意思個什么?”降谷零有些好奇地看向她。
淺羽幸奈臉頰飛紅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被照顧的……”
“可你是病人啊……”降谷零聞言搖了搖頭,卻舍不得責備她,語氣無奈地道:“怎么會把自己累到生病倒下呢?”
“生病?”淺羽幸奈將信將疑地看向降谷零。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腕脈,不發燒心跳頻率也在正常發范圍內,除了有些頭痛四肢發酸之外,再沒有任何的不適了。
降谷零看著她的神色,眉心微微地蹙起來問她,“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幾號?”淺羽幸奈看著他略顯嚴肅的神色,再聽著他的問話,心中意識到了不妥。
她周六被迫加了一天的班,用來給案件進行收尾,處理好田中大和的案件,已經是18日的凌晨了。剛剛誤以為今天是周末,所以并沒有在意,周末的家里降谷零會在也并不意外。
“你發燒了!已經睡了兩天了!”降谷零蹙眉輕輕一嘆,語氣中帶著隱隱的擔憂,“我原本還在想,如果你今天不醒,就要帶你去醫院了。”
發燒?
淺羽幸奈蹙起了眉心,頭痛、四肢無力的確像是高燒退下后的癥狀。至于為什么會發燒的緣由,她自己也猜到了……就是這段時間連日來的疲憊,再加上忽然降溫沒有及時添加衣服,又在浴缸里睡著了才一下子被打倒了。
“麻煩到你了!”淺羽幸奈抬起頭細細地打量著降谷零的神色,他的眸光依舊很亮,可那一雙桃花明眸下的黛青在他麥色的肌膚上都很是顯然。
她生病,一定讓他累壞了!
降谷零聞言,露出了懊惱的表情道:“你同我說這樣的話,簡直太讓我傷心了,照顧好了你,難道不是我這個男朋友應該做得嗎?”
“可是我會心疼的呀!”淺羽幸奈撐起身體,伸手捧向了降谷零的臉,看向了他,語氣也格外的認真。
降谷零向來要強。對自己向來有一套近乎苛刻的高標準嚴要求,他向來不會在人前露出他那脆弱的一面。對待外人是不肯示弱,而對待被他劃入安全圈的人,是不希望看到旁人擔憂他的樣子。
降谷零拉下了淺羽幸奈的手,握在了掌心摩挲著,低聲說:“有你在,一直陪著我,就夠了!”
“零……”淺羽幸奈感受得到降谷零情緒的起伏,喃喃地喚了他一句。
降谷零很快就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細細地盯著她的眸子,笑笑地問道:“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吃東西?是在房間里吃,還是……”
“出去吃,出去吃!睖\羽幸奈連忙搶答,“你知道的,房間里沾上食物的味道最討厭了!
降谷零溫柔一笑說,“好,出去吃。”
看著動作敏捷的淺羽幸奈,降谷零那句‘我抱你過去吧’的話咽在了喉嚨里。怪不得給她打過針的柊也先生走得那么放心,原來是真的確信她沒事。
淺羽幸奈的體質向來不錯,從小到大她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自愈能力雖然沒像降谷零那般好到BUG,但也不會有大病初愈病懨懨的時候。
“哇喔!好香的味道!”淺羽幸奈顛顛地剛剛跑到客廳,就聞到了廚房內彌漫出來的香氣,“你煮了高湯嗎?是要吃烏冬面,還是蕎麥面?”
降谷零看著滿目欣喜的淺羽幸奈,嘴角不由得上揚了幾分說:“嗯,烏冬面。我第一次煮高湯,可能……”
“嗯,這次的味道很香!”淺羽幸奈確信地對他點了點頭,美食講究色香味俱全,他煮得這高湯香味已經很誘人了,至少成功了三分之一。
況且,烏冬面而已。
湯頭一旦成功了,也就意味著這道料理成功一半了。
淺羽幸奈心里隱隱地有些期待。
看著面前的碗,淺羽幸奈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有點后悔剛剛的期待了……面前這一碗勉強可以稱的上是烏冬的東西,賣相真的十分差勁。她不愿意稱呼這碗泡在湯頭里長度不超過她小拇指的東西叫面。
降谷零的表情也有著些許尷尬,“這是個意外……”
淺羽幸奈嘴角抽了抽,“嗯,我相信你。這絕對是個意外……”但,把面煮成這樣,對于他來說一點也不意外。
“那個……小幸,你也來叫我做菜吧?”降谷零認真地看向了她,神情中帶著真切懇求道:“雖然hiro也在教我,但……我想盡快學會做飯,我想做一頓飯給你吃。”
淺羽幸奈詫異地看向了他,神情之中帶著不解說:“做什么這樣著急?做飯這種事情,其實并不難的。就像是學數學一般,一旦開竅了,就一通百通啦!”
“我想快一點學會。我想做一頓合你心意的飯菜給你吃。”降谷零眸光格外的溫柔,他看著她的眉目,認真道:“可以嗎?”
降谷零一雙灰紫色的桃花眼彎彎,他的眸光中帶著熾熱的光亮,不論看多少次,淺羽幸奈都會沉醉在這眸光下。
“好!”
吃飽喝足后,淺羽幸奈摸回了自己的手機,翻看著消息記錄,畢業后由朝稻牽線在line上拉了一個聊天群,他們這些平日里玩得不錯的都在一個群里,平日里工作都很忙,在閑暇的時候在群里扯七扯八,也算是調節心境。而聊天大多也都是由朝稻牽頭開始,中途又不知道會拐到什么話題上去。
她草草地翻了翻記錄,周末的兩天群里沒有什么人說話,難得的安靜沉寂。淺羽幸奈也知道原因,那個牽線的人同自己一般都陷入了凄慘的加班行列中。她坐在辦公室為田中案收尾,而她則是因為轄區內又出現了新的案情,跟在新任系長目暮十三身后繼續做苦力。
淺羽幸奈想到朝稻發來的那句吶喊‘不想工作’忍不住偷偷一笑。
畢竟那可是米花警察署啊!犯案率在東都第一的地方,首席勞模非米花警察署長莫屬。
“你在和朝稻聊天嗎?”刷好碗筷的降谷零走進來,剛好看到翹起嘴角的淺羽幸奈,笑瞇瞇地猜測說:“這段時間的朝稻空恐怕要忙壞了吧?”
淺羽幸奈看向了降谷零,挑眉疑惑說:“咦?你怎么知道?”
“畢業的時候她不久嚷嚷著要來咱們家嗎?可是一直沒能成行。她那種活力四射的人,如果有時間,有得玩的話,就是爬也會爬來!”降谷零一字一句,十分理性的分析著。
淺羽幸奈撇了撇嘴,“你看她看得可真準。
“更何況……”降谷零一臉為難起來,蹙眉說:“雖然挺不想回憶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認,米花警察署我也待過一個月,那辦案量……真的一言難盡。
淺羽幸奈忽地怔住,瞪大了眼睛看向降谷零,神情之中帶著幾分詫異道:“嗯?你怎么還會去警察署歷練?當……系長?”
降谷零露出怎么可能的表情,“做文職……”
文職?
淺羽幸奈眉心鎖了起來。她覺得隱隱有些不大對勁了,之前降谷零說他在特別犯罪對策室,也就是自己目前的部門待過,現在又說他在米花警署歷練過,可他不是公安嗎?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第80章 ?“你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我?有什么不對嗎?”降谷零盤膝坐在淺羽幸奈的對面, 看著她帶著糾結的一張臉,略挑了一下眉問她。
淺羽幸奈撇撇嘴,看向他, 實話實說:“心底有那么一絲絲的遺憾。
“遺憾?”降谷零挑眉看她。
“嗯!早知道多去米花市轉一轉了!”淺羽幸奈嘆息了一聲說。
降谷零看著她那一臉惋惜的模樣, 語氣頗為無奈道:“你遺憾得該不會是沒看到我在交番勤務的樣子吧?”
“嗯,老實講的確是這樣!”淺羽幸奈連忙點頭, “你知道的,我是一直有在期待著嘛!”
降谷零無奈地看她, “那可是真的是太遺憾了!我雖然在米花警署待過一個月,卻是因為設立了搜查本部,對策室第一系全都過去了。你不是一直在調閱過往的卷宗嗎?應該看到了吧?”
“啊……你是說那起調查時長持續一個月的米花町四丁目滅門慘案?”淺羽幸奈聞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
說完這話, 她的神色又有些遺憾, “你居然只是文職、不然參與破獲了這起案件,那絕對是履歷上閃閃發亮的一筆!”
“我就算不是文職,也只是一個警部補、主任級別,破獲案件的高光時刻與我又有什么關系?”降谷零無奈地搖搖頭。
淺羽幸奈輕輕一嘆,“還是想象中的有那么一點點意外。
“意外?”降谷零聞言立時失笑起來, 忍不住搖搖頭道:“我在你心中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存在!”
“那是相當完美的!”淺羽幸奈沖他一笑,語氣帶著幾分促狹, “當然這其中不包含你的廚藝水平!
“我明明有在進步了!”降谷零一臉嚴肅地盯著她,正色說:“你剛剛也有夸獎我湯頭煮得很好!
“這種剛剛到達小學生料理課及格水平, 也沒有什么好值得夸贊的吧?”淺羽幸奈毫不留情地吐槽男朋友, “零,真的……我一直就想說了, 幸虧當警察不需要考校料理水平,不然……你三類考核都過不去吧?”
降谷零憤憤地看著她, 語氣強硬道:“我料理水平差,不是因為我技術不行,是我沒有興趣。料理這種東西,用錢就可以買得到,為什么要花時間花心思去鉆研呢?”
“啊……這……”淺羽幸奈有些無言以對。
交往已經多時,降谷零對家事并非閉口不談,雖然說得很少,但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淺羽幸奈也大概有了個了解。雖然不敢去猜他的背景是否真的與政|界上層有關,但她猜到男朋友非富即貴。
“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吧?”降谷零攤手,不以為然道。
“這倒是沒什么毛病!睖\羽幸奈念念叨叨地說,“你說過,大學期間hiro都不管你飯吃的?”
“我們學校的飯菜還是挺好吃的。”降谷零輕輕一笑,隨后解釋說:“hiro和我不同系的!
降谷零的解釋言簡意賅,卻是清晰明了。她早就知道,她身邊圍繞得這些人,就只有零和她是文科法學生,剩下的毫無例外都是理工生。
尤其是hiro的專業。
!對!
淺羽幸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降谷零再一次進行了求證。
“零,hiro他大學專業是電子情報工學吧?而且是第一名的優等生?”淺羽幸奈看向了降谷零,一臉認真地問道。
降谷零不解她為什么忽然這樣問,卻還是點了點頭說:“嗯,他從小就對計算機領域感興趣了!初中就建立了自己的網站……怎么了嗎?”
“沒怎么,沒怎么……”淺羽幸奈擺了擺手,“只是好奇罷了!
降谷零微微蹙眉,他不認為淺羽幸奈真的只是好奇,hiro的技術水平在警校里就已經展露過了,淺羽幸奈不可能不知道,卻還是要向他確認。雖然他不愿意懷疑自己的女朋友,但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的好。
趁著淺羽幸奈嚷嚷著要吃蛋糕,起身去廚房準備的時候,降谷零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給了諸伏景光。
拎著包裹著櫻粉色貓貓頭風呂敷的便當盒,淺羽幸奈站在隸屬于公安部的大廳,看著腳步匆匆走來諸伏,勾唇露出了笑容來,她抬手打著招呼:“嗨!諸伏!”
公安部過往的人員行色匆匆,卻全都不免對眼前的畫面為之矚目。他們公安部之于警視廳,是個獨立特殊的存在,哪怕警視廳頂頭上司警視總監也管不到他們公安部一個系員,可謂是相當礙眼的存在。
尤其是因為職責分工不同,同刑事警察更是有著不小的沖突,他們公安警察和刑事警察,那不說勢同水火,但也差不多了。
可現在這個畫面,刑事部的刑警主動上門不說,還露出了這樣的表情,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如果不是拎著太過可愛的便當盒,都能被誤會成是來砸場子的了!
“淺羽?你怎么忽然過來了?”雖然降谷零早就給他通過氣,但真的看著淺羽幸奈出現在面前,他還是倍感意外。
“我給你發過信息了吧?”淺羽幸奈無辜地看向了他,“昨天在家和零一起做了芝士蛋糕,今天帶過來給大家嘗嘗看!”
“我知道!”諸伏點頭,他眉心微蹙,“但是我沒有想到,你會直接送上來!”
淺羽幸奈神色緊張地看向他,小心翼翼道:“你們這邊,我們禁止入內嗎?”
“這倒也不是。”諸伏上語氣帶著幾分無力說:“你不覺得大家看你的眼神,很讓人不舒服嗎?”
不舒服?
“也還好吧!”淺羽幸奈心態很好,“也就被當成大熊貓一樣,每個路過的人,都會看我一眼。我不在意!”
“你有想過原因嗎?”
“我想我大概清楚的。”淺羽幸奈坦率說:“因為這個徽章!”淺羽幸奈指了指領口的紅色徽章。
諸伏嘆息一聲,“既然知道,就在樓下或者食堂等我!或者,你摘掉再過來!”
“為什么要摘掉呢?我們搜查一課,很見不得人嗎?”淺羽幸奈攤手,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將便當盒塞到了諸伏懷中說:“給你蛋糕,放心,零除了充當攪拌機以外,我沒有讓他插手任何一道調味工序,所以可以放心吃!
“嗯!”諸伏接過便當盒,輕輕點了點頭說:“說吧,找我什么事情?只有三分鐘了!”
“三分鐘怎么說得完?如果能正常下班,我在對面咖啡廳等你!”淺羽幸奈原本也沒打算在工作時間交談私事,更何況依著諸伏和她部門的那些恩恩怨怨,她也不好逗留得時間太長。
諸伏稍稍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略略點頭,“可以!”
“那就這樣說定了!”
目送走淺羽幸奈的背影,諸伏景光眉心微微一蹙,一番交談下來,他并不覺得淺羽幸奈存在什么惡意,可值得zero特意發短信提醒他,想來也的確應該再小心一些。
身為同期,他不想懷疑自己共同奮戰了六個月的同學。
身為好友,他更不愿意用惡意出揣測她。
可身為一個公安警察,他有必要在自己的工作中打起精神,不論是面對誰,都應該有著一百二十個小心。
他也只能對著淺羽幸奈道一句抱歉。
下午五點十五分一到,淺羽幸奈拎起了自己的手提包飛速地離開了辦公室,入職一個月以來,她第一次享受到準時下班的快樂。
坐在本廳對面的咖啡廳內,淺羽幸奈一邊看看自己的電腦,又一邊看了看備好的書籍和筆記本,這是她用了一整晚的時間提煉出來她遇到的難題,她希望諸伏景光能快一點過來,好給她答疑解惑。
諸伏景光比淺羽幸奈來得稍微晚了一點。他的眸光在咖啡廳內稍稍搜尋了一圈,就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淺羽幸奈,她坐在了一個四人位上,點了一杯熱咖啡卻只放在一邊不喝,整張桌子上鋪滿了各種筆記和資料。
諸伏掃了一眼她的屏幕,又瞥了一眼她打開的學習資料,瞬間了然她要做什么,“你又找我當老師?”
“是的,諸伏老師!睖\羽幸奈聽著腳步聲響起,立時回頭露出了諂媚的笑容,“老師喜歡喝拿鐵還是摩卡?”
“美式就可以!敝T伏對著店員輕聲道,又轉頭看向了她鋪開的資料,伸手點了點她屏幕上的代碼,“用法完全錯了,這是根本運行不起來的!
淺羽幸奈看看資料,看了看自己寫的代碼,眉心微微一蹙,不解地看著他,向他求證,“這不是一樣的嗎?”
“怎么會一樣?”諸伏語氣嚴肅,點了點屏幕說,“你難道看不到嗎?這里……”
淺羽幸奈眉心一蹙,“似乎是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
淺羽幸奈瞪大了眼睛,盯著眼前的代碼,將眼睛看到酸痛,終于發現她在密密麻麻算式中,其中一行多敲了一個括號。
“怪不得會亂碼……”淺羽幸奈念念叨叨起來,“你好厲害啊!諸伏,只一眼就能看穿了!”
“這個程序并不難,我高中就會做了!”
諸伏景光他盯著淺羽幸奈的屏幕,又看向了她不摻雜惡意的純善欽佩眼神,將唇抿成一條直線,猶豫了幾秒,還是神色嚴肅下來,開口道:“所以,你告訴給我這個可以用在傳真機上的ID追蹤程序是用來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