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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這不準孫女婿要帶回家來嘛,備點菜犒勞。◎

    75

    起初剛到姑蘇時,唐奶奶閔知節(jié)還是很熱情很歡喜的。一早曉得唐鷺他們在高鐵上,便去市場買了好多菜,褒了老母雞湯等候。菜市里有熟人問:“喲,唐老師今天什么喜事呀,買恁多菜。”

    老人家喜好面子,唐奶奶還含蓄答說:“這不鷺鷺找了個男朋友,準孫女婿要帶回家來嘛,備點菜犒勞孩子們。”

    閔知節(jié)夫婦租住在鎮(zhèn)上的一個小院里,院子的主人常年在市區(qū),偶有過年過節(jié)回來一趟。前院和二樓三樓是房主自住,后院與一樓租給他們。一間小廚房,中間一個小客廳,一間臥室,側面一個小間是唐鷺住的,收拾得干凈清簡,因為唐鷺一年難得回來幾趟,平時也用來放雜物。

    唐鷺的叔嬸房子買在市區(qū),租著秦家的一個鋪面,平時很少回來,老兩口起居自己照應。叔嬸他們在鎮(zhèn)上也有房子,只是閔知節(jié)說要爬樓梯,太麻煩,所以另外租個小院。聽說唐鷺和她找的那個年輕有為的男朋友回來,兩口子也擠時間過來瞧瞧。

    待看到唐鷺牽著余瑯易的手走進院子,小伙子生得一表人才,高瘦頎健,英氣雋雅,尤其氣質非比尋常。唐奶奶臉上都笑開了花,上上下下把余瑯易瞅了又瞅,殷勤而親切地叫著“小余來了,屋里坐。”

    余瑯易慣是個不擅打交道、淡漠疏言的人,可對著老人家卻十分謙虛溫厚。唐鷺原還怕他一米九大高個,又理個短寸,在唐奶奶面前顯露了社會氣,還特地給他挑了一件白色上衣,袖長把他右臂的紋身全都掩蓋。

    不料他竟如此斯文醇良,在等候唐奶奶做飯的間隙,與唐爺爺在老舊棋盤上對弈;當唐奶奶有事囑咐唐鷺幫忙時,他也總是勤快地起身,那劍眉鳳目微彎著弧度,溫和得惹人好評。

    唐鷺因此,心里對他的一點小悶氣便都消散了。心想,如果他母親和唐奶奶都能夠被說服,他們在一起應該會幸福的。

    家里沒地方睡,在小鎮(zhèn)上可接受不了未出閣的姑娘和男朋友住一塊,叔嬸原本邀請余瑯易去他們那邊住,余瑯易瞥了眼沙發(fā),只說在沙發(fā)上湊合一晚就好了,第二天中午返程。

    雖然租的小院比較簡單,但閔知節(jié)是個講究人,收拾得很干凈。閔知節(jié)便覺得這個小伙子脾氣好,行止大度,對余瑯易印象甚為不錯。甚至吃飯的時候,還特地給他留了把大雞腿。唐鷺當然也有,只是余瑯易的那把顯然褒得更入味些。

    唐鷺還對余瑯易暗嗔:奶奶看起來很喜歡你呢,這才第一次來,就開始偏心了。

    余瑯易勾唇淺笑,他今天真是少有見的謙卑內斂。

    怎知道午飯后,余瑯易坐在椅上看電視,早上的動車票和身份證從口袋里滑落在地,被閔知節(jié)撿到了。

    閔知節(jié)看著上面的戶籍地址:遼省XX市XX區(qū),她握著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哆嗦。那是她看不了的省份,也看不了的城市名。

    閔知節(jié)瞅了眼窗外,只見唐鷺正和余瑯易在一塊兒澆花。綠色的塑料花灑,淋出細密的水霧,唐鷺半彎著腰,給余瑯易講解哪些是她很早就養(yǎng)著的植物。

    小伙子高挺的身軀立在旁邊,自然而然地兜著她的腰,趁人不注意時在她的額頭吻了一吻,俊臉上溢滿寵溺。

    閔知節(jié)瞅著這一幕,就曉得小兩個必定感情已十分好了。這一中午吃飯,她給他夾菜,他給她剝蝦的,老人家都看在眼里。

    閔知節(jié)便把唐鷺叫進屋子來,喊她說:“鷺鷺啊,你進來幫我穿個針。”

    余瑯易兀自沒反應,替唐鷺澆著剩下一側的花。

    唐鷺進屋,頓時看到奶奶不太和善的臉色,不由得問了句:“奶奶,怎么了?”

    閔知節(jié)半天的熱情彷如降到冰點,對著孫女倒是不隱瞞,只慢沉沉道:“這是我剛撿到小余先生的身份證,上面的地址你不會今天才看到吧?你拿過去交給他,我就不出去說什么了。”

    唐奶奶當了一輩子的幼兒園教師,該有的體面她仍保持,哪怕很動怒,態(tài)度也只作冷涼,聲調仍是按捺著的。

    上午還是親切的“小余”,此刻突然變成了“小余先生”,唐鷺聽著便明白過來。

    唐鷺接過一看,她雖然早已知曉余瑯易是遼省的,可身份證也是頭一回認真看。看著上面的城市名,和當年那個集團出事的地點是同一處,她便有些悵悵地,連忙對閔知節(jié)解釋道:“對不起奶奶,我這次帶他回來,就應該想到解釋這件事。我知道你介意這個,所以一直瞞著沒告訴你,余瑯易他的確是遼省的,可在我認識他之后好幾個月,才知道這件事。而且在一起兩年多,我們感情一直很好,他對我也照顧仔細……雖然那件事很難過,可是好像也和他并無關系,不好因著一桿子而打著一船人,所以……我就矛盾地想,等相處一陣再和你解釋。”

    唐鷺是懼著奶奶的,閔知節(jié)是鎮(zhèn)上的老幼兒園教師,唐鷺幼小時候就跟在她班里。總被奶奶叮囑,因為是孫女,就要更加的乖覺和主動,各種。使得唐鷺在紀律方面十分嚴謹,哪怕在技校里,也仍然自我約束著自己,到了現在,對閔知節(jié)仍有一份天然的收斂。

    唐奶奶打斷話說:“我知道,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想法,你們年輕人在一塊,感情好,舍不得,我不對此評論和干涉。只是這件事,我的原則擺在那,你也用不著勸我。你去把這個還給他,人是我主動請來的,畢竟幫了唐家的忙,該客氣的地主之誼仍要周全,但過后你不用再把他帶到我面前了。我沒逼你一定要如何,你若是繼續(xù)要和他談,你們就自己在外面過著吧。”

    話中意味明顯,做為開明的長輩,她不逼迫他們了斷。但他們若要繼續(xù)在一塊,以后唐鷺別帶他回家。

    聽得唐鷺十分為難,她瞅著余瑯易在窗外閑適翻著花盆里的土,似乎很少見他這樣放松的時刻,仿若在自己家里一樣,她也不忍心立刻說這些。畢竟對于被對方家長嫌惡這件事,唐鷺幾天前剛剛深有感觸,實在如坐針氈。

    唐鷺便將身份證送出去,塞進余瑯易的口袋,對他說:“給,東西掉了也沒注意。”

    余瑯易撫了撫葉子,丹鳳眸微彎,沉聲笑道:“既然老人家喜歡養(yǎng)花,改天我叫小崔送幾盆好養(yǎng)活的,擱著一塊種吧。”

    他若給送,必定又是貴得離譜的品種了,唐鷺打住說:“別,就這么點兒小院子,再送沒地方擺了。”

    余瑯易戲謔地噙唇:“要么等結婚后,給你們在鎮(zhèn)上再買個小院。”

    聽得唐鷺緊忙伸手,在他硬健肩骨上攮了一攮:“你敢,以后沒經過我允許,不許你再給我和我相關的家人,買任何東西了!”

    她的表情氣洶洶的,倒是真的一本正經。

    余瑯易捏她白皙的臉頰:“咋這么兇,兇得老子想吻你了。中午怎不去午睡,在這陪我閑話?”

    畢竟昨晚兩人到滬都后又做曖了,生怕她沒休息夠。

    唐鷺回頭看看,慶幸奶奶已經回臥室,便唏噓道:“你不也沒去睡,你要睡去沙發(fā)上躺躺。”

    余瑯易卻無困意,問說,她房里有沒從前的照片,給他去瞅兩眼。唐鷺便帶他去了自己的小雜間,除了墻角碼得整齊有型的幾個箱子,其余的空間都是唐鷺的,掛著唐鷺做的小娃娃衫,她初中的大頭貼,各種明星海報等等。

    余瑯易挑走了唐鷺四歲時胖嘟嘟的一張,還有她初中畢業(yè)時的兩寸照。初中時已經由小胖丫變成單薄白皙的小女生了,余瑯易說拿回東北去,以后和他的一塊放著。

    唐鷺瞅著他這樣放松沉浸的怡然,就沒復述奶奶的話,準備等回G市了再說。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今晚趕榜單要在12點前更新,所以章節(jié)字數有點少哦。這章原計劃接到上章的最后一句,唐鷺發(fā)現余瑯易恒御的身份那里,現在要放到下章去了。大家在文下的留言和建議,每章每一條葫蘆都有看哦,建議收下,努力進度哈~!

    第76章

    ◎她是怯懦退縮的,不敢如他一樣,承認他愛她。◎

    76

    因為身份證被看到,下午剩下來的時間,閔知節(jié)便都待在自己的房間,安靜地不怎么出來。

    余瑯易早先并未覺出不對勁,只當老人家要休息。回到唐鷺家他還是很開心的,江南水鄉(xiāng)有一種別樣的閑慢,吳儂軟語聽在他慣常硬調的東北男兒耳中,也新鮮而順耳。

    他在客廳看電視,唐鷺陪著玩手機,后來又一塊去外面的鎮(zhèn)上逛了逛,唐鷺還跟沒事兒地攬著他拍合照。站在古城河畔的石欄旁,余瑯易俯下薄唇,噙住她嫣紅的唇瓣輕吻,問她說:“愛不愛我?我他么感覺夢里像來過這里,很親切。”

    兩人最近的感情真的黏糊,不知是否因為周二他母親的一番話,余瑯易這幾天對她特別地溫柔和疼愛。這種疼愛除了幸事上的細致與歡愉,還有一種類似年長幾歲的兄長對妹妹的寵溺,多為貼心呵護。

    昨晚兩人在滬都的酒店,一場愛做得深入心扉,因為太溫柔而產生出的熾烈感,讓唐鷺忍不住貼著他不放手。她此刻站在這河畔,睨著他高挺的身軀,心里就眷戀,要她怎么把話說出口呢。

    唐鷺目光澄澄地仰望著男人英俊臉龐,他微蹙的濃眉下,鳳眸這般清淡而柔和,像的確與身后的背景映襯。唐鷺就低喃說:“沒說不愛你啊。你喜歡這里的話,那你以后常來。”

    ===第61節(jié)===

    說這話卻不敢看余瑯易,躲閃閃地瞥向旁邊的護城河。

    余瑯易還只當她害羞呢,怕被熟人瞅見,他來到她的家鄉(xiāng),就曉得她為何如水做的了。他在小鎮(zhèn)上,也都恪守著距離,沒有與唐鷺過分親密,儼然一副謙謙君子做派。

    晚上他訂了市區(qū)一家高檔酒樓的家宴,請兩位老人還有唐鷺的叔嬸去吃飯。到了傍晚四點多鐘時,叫的車來了,余瑯易便對閔知節(jié)說:“車到了,爺爺奶奶跟我和唐鷺一塊出發(fā),叔嬸他們自己開車去,這會出去剛好晚飯時間。”

    他雋貴地站在小客廳門前,硬朗短寸都抵到了門檐,時不時進來出去得彎一彎頸子。嗓音卻低醇清潤,顯得特別的溫遜。

    該是個好小伙的,高高大大,會賺錢,可偏出自遼省。

    閔知節(jié)就冷淡答說:“還是你先去吧,鷺鷺留下來隨我辦點事情,可能晚點到。”

    余瑯易并不知情況,便笑應道:“反正還早,我和鷺鷺一塊陪您老人家去就是。”說著準備進來扶唐爺爺。

    閔知節(jié)沉臉不語。

    唐鷺忙開脫道:“余瑯易,要不你隨叔嬸去,把車留給我,我們晚點來。正好一輛車塞四個人也顯擠。”

    余瑯易尋思著或者有啥不便自己參與的,便答句:“也行,那鷺鷺你們路上慢點。”先和唐鷺叔嬸一塊出發(fā)了。

    閔知節(jié)卻是和唐鷺一塊打車到了銀行,把唐鷺平時寄給他們的生活費存下的三萬多塊,全都取了出來,說要還給余瑯易。唐鷺怎么勸說都不聽。

    出了自動柜員廳,唐奶奶突然犯低血糖,撫著額暈坐在臺階上。唐鷺便去附近的便利店給她買帶糖份的飲料。

    幾分鐘回來時,卻看到王曜站在奶奶的身邊說話,她好奇他怎么會在這兒,便對王曜打了聲招呼:“王總,怎會是你?”

    王曜訝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美麗動人的唐鷺,眼中一時亮出了光。答說,看到一個老婆婆坐在臺階上,便問問需不需要幫忙,沒想到是唐鷺的奶奶,實在是有緣分。

    王曜因為上次裴順發(fā)在群里的幾張照片,就是余瑯易在云省酒吧里左擁右抱那幾張,一直心感抱歉。曉得唐鷺和余瑯易回姑蘇,余瑯易請了老人家在酒樓吃飯,就一定要送他們三個過去。

    王曜生得面目白皙俊朗,略瘦,帶點兒姑蘇古城的文俊,比較耐看且有人緣氣。唐奶奶很喜歡的,盛情難卻,便上了王曜的車。

    一路上閔知節(jié)直夸王曜的好,說這年頭一般人看見一個老婆子,抱著包坐在銀行門口,都怕是騙子躲得遠遠的。難得王曜小伙子心善,肯停下來問問。

    王曜謙虛地說:“平時也不會,只今晚剛好看著奶奶覺得面善,便問問。沒想到竟是鷺鷺奶奶,實在也是緣分巧合。”

    閔知節(jié)熱心地問:“王總結婚了沒啦,有沒嘎朋友的嘛?”她出身滬都邊郊,帶點兒那邊口音,上歲數的看見年輕人總愛來這一句。

    王曜一笑:“還沒,平時忙事業(yè),到現在仍形單影只。”那清寬的肩膀微斂,側臉稍窘。

    怕奶奶再繼續(xù)深入話題,畢竟這屬個人隱私,而且和王曜的接觸中,感覺他真挺斯文的。唐鷺在旁解釋說:“王總是我和余瑯易上回在西北旅游時,一起拼團認識的隊友,人很好的。”

    意即互相并未多么熟識。

    閔知節(jié)一聽到余瑯易的名字,頓然臉色拉沉下來,冷叱道:“你別在我面前提那小伙子,我不愛聽到。”

    車內就這么點空間,王曜在前面聽到了,商人精明,立時就琢磨出老人家可能不太喜歡那個英俊高偉的保鏢。然而他也文氣地坐在前面,并不予以置評。

    用姑蘇話同老人家閑聊著,使得唐奶奶對王曜印象分再次屢屢增加。

    余瑯易在酒樓的雅間里,和唐鷺叔嬸聊了許久的天,期間唐鷺叔嬸說人沒到,不如先去旁邊看看一款新出的雙柜冰箱。

    余瑯易陪他們過去,看唐嬸嬸特別鐘意,就掏出卡自己給刷了,買下來送給他們,讓第二天直接送上門。把唐鷺叔嬸驚喜又局促得,直念叨:“哎呀,這怎么可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叔嬸平時都在市里忙自己的家庭和生意,和唐鷺往來并不多,這次是聽說她帶男朋友回來,便特地回鎮(zhèn)上瞅瞅的。

    眼見著快到七點,余瑯易給唐鷺打電話,唐鷺說快到了,他便站去酒樓門口等候。

    結果一輛邁巴赫停下,下來殷勤開門的卻是上次旅游遇到的王曜。王曜一身清逸休閑裝,淡藍色的襯衣更顯文雅,停了車便親自下來給唐奶奶開門,又扶唐爺爺下來。幾人用姑蘇方言說著熱絡的贊美和感謝,余瑯易原本過來扶唐奶奶,也被閔知節(jié)不著痕跡地撇開了,根本沒容得余瑯易插手。

    “哎喲,今天真是謝謝你啊小王總,以后有空到家里來做客啊。我們沒什么好招待的,但鎮(zhèn)子上的東西總比市區(qū)的要原生態(tài)要可口。”

    閔知節(jié)笑咪咪的,一輛兩百多萬的簇新轎車,她雖然不清楚具體價格,可看看車牌車身也曉得一定價格不菲。

    王曜謙遜地笑答:“好的,好的,唐老師。我和鷺鷺是朋友,大家都是姑蘇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記得打我電話不要客氣。這是我的名片。”

    說著雙手給閔知節(jié)呈了名片——XX商貿公司董事長王曜。

    唐奶奶收下來。她早已經退休了,但很喜歡被人叫做“唐老師”。

    余瑯易自來到姑蘇,便收斂了日常冷淡寡言風,變得謙順而熱絡。逐漸地被疏離開來,冷眼瞅著這一幕。這個王曜小子,上次在酒吧發(fā)照片,惹得自己和唐鷺差點鬧崩,今天吃個飯怎還能撞上他。

    他心里雖慍著火,可到底溫和地兩人打了聲招呼:“遇上王總了,今晚多謝。”他頷首一笑,不疏不淡地噙了嘴角。

    王曜仰頭看他,亦客套疏離地點頭:“剛好路上遇見了,也是和唐老師、鷺鷺他們的緣分。上次的事真是抱歉,小余哥你們還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說罷王曜開車離開,閔知節(jié)瞅著離去的方向,用方言對唐鷺說:“看看,找個本地知根知底、知冷知熱的,該多好。人長得不錯,有點經濟實力的男孩子,哪個不比外地北方的強?”

    余瑯易就在邊上涼颼颼地站著呢,唐鷺忙壓低聲音:“奶奶快別說了,余瑯易他聽得懂。”

    閔知節(jié)抬頭:“小余先生辛苦,讓您久等了。”

    上午還是長輩對晚輩親切地“小余”,晚上就變成“小余先生、您”了。余瑯易久在各種環(huán)境中待過,對人情世故他雖寡淡,卻一眼識穿。

    牽了牽唐鷺的手指,暗自問她怎么回事。

    唐鷺只得對他解釋:“中午身份證被奶奶看到了,她不同意。”余瑯易抿了抿唇角,沒有說什么。

    用餐的時候,唐奶奶便解開文件包,要把三萬多塊還給余瑯易,生疏而抱歉道:“我們鷺鷺談戀愛,也沒有和我們商量,兩年多了一直瞞著我們,如果不是這次余先生幫了忙,我們還不曉得。按長輩的想法,是決意不想找北方的,只喜歡南方近點的小伙子。這些錢先還給您,剩下的我們后面陸續(xù)托鷺鷺交給您,這次實在是小余先生幫了大忙了。”

    她也含蓄,不直接說東北,只提不接受找北方的,免得場面冷僵。

    余瑯易哪里會要這些錢,他便端起半杯白酒,恭敬地站起來。男人寬肩清展,鳳眸微彎,說道:“唐奶奶聽晚輩說幾句話,關于幾年前的那場事故,鷺鷺和我稍提過,我對此也感到遺憾和抱歉。但那場事故我們都不是當事人,誰也無法預知和阻止發(fā)生,唯有能做的是善后和今后的生活。我對鷺鷺的愛是真心的,兩年多幾百個日子的相處下來,我已經把她刻到了心里。我很希望自己的人生中,今后都能有她的一道身影,同時也在此對長輩們保證,必然對她一心一意,照顧寵護。只望爺爺奶奶還有叔嬸,能夠給我一個機會和信任!”

    他并未明顯地說恒御的事故是否和自己有關,只含蓄表達了對當時的事故遺憾和抱歉。這樣一來等老鉗的事情解決完,到時再將結果和他們表明,應該會比此刻說來得更好。

    說罷,一手插兜,一手將酒杯在桌沿輕碰,仰頭一飲而盡。

    余瑯易是很能喝酒,可通常多喝紅酒和啤酒,每次白酒喝過之后他容易犯暈。白酒卻是今晚叔叔點的,給他滿上了,余瑯易也不好意思不喝。

    看他一飲而盡的樣子,喉嚨聳動,唐鷺都看得心里一抽。

    但唐奶奶說:“我曉得鷺鷺肯帶你回來,一定是感情好,她從小是個懂事守禮的姑娘,如果不是真喜歡你,她是不會和你這樣處的。但身為唐家長輩,我們不認可你們這一對。我并不逼鷺鷺一定要如何,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如果要繼續(xù)跟你,就當不把我這奶奶的話當回事。今后我選擇沉默和不見,你們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一席話說得唐鷺十分為難,唐奶奶一向是個頑固難說服的人。唐鷺便攥著余瑯易衣襟,勸他先坐下,然后對奶奶說道:“錢奶奶還是先收回去吧,我現在的工資很快就能還上的。至于我和余瑯易,我們先回到G市后商量,商量了再和你們說。”

    但是卻不敢再握余瑯易的手了,余瑯易側側頭,看到唐鷺今晚的座位竟也離著自己稍遠,一臂伸出才夠著了的距離。甚至眉眼都不敢正視他,比方才對著那個王曜小王總的微笑都不如。她是怯懦退縮的,不敢如他一樣,直接在母親面前承認他愛她,愿意和她一起過。

    滿桌子的容色冷淡怪異,余瑯易全靠對她的愛而這般坐定。唐鷺鷺,你就不能學著對我堅定點?男人俊臉上的神色些微落寞,卻兀自陪著謙和的暖笑。

    可他本性是個冷貴傲漠之人,即便此刻謙卑溫遜,可骨子深處的貴氣卻不容忽略。

    唐鷺叔嬸見狀,也緊忙在旁勸慰道:“是啊,這都什么年代了,兩千多年了,哪還時興連坐。過去的都過去了,今天晚上小余既然請了家宴,來一趟也不容易,大家就先吃飯。小余啊你也別心急,奶奶人年紀大,再給她點時間,我們也會幫你說服的。”

    一時便各個收斂起心思,把這一頓飯吃完。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

    第77章

    ◎或許,她并未有自以為的那樣迷眷余瑯易呢。◎

    77

    吃完宴席,余瑯易些微發(fā)暈,他連著敬唐爺爺奶奶的那杯酒,再加后面被叔嬸敬的,一共喝了三杯白酒。

    不曉得是因著冷遇而涼薄,當然更多是對唐鷺家人長輩的謙敬,他皆仰頭而盡,利落爽快。唐鷺悄悄拽他衣擺,他冷淡垂眸覷她,如若未視,喝完酒就自己夾幾筷子菜咽下。

    唐鷺心里難受,后面就也不再管他了。

    要喝就喝去,他母親不也對她說過過分的話,唐鷺自己還生氣呢。

    后來回到鎮(zhèn)上,因著閔知節(jié)的芥蒂,余瑯易也不好再睡沙發(fā),就被叔嬸帶去他們那邊休息下了。

    半夜十二點多時給唐鷺發(fā)消息,告訴她自己認真愛她,是真心實意地愛。

    唐鷺很矛盾,也沒回。

    如果只是周太一方面反對,或者僅閔知節(jié)一方反對,唐鷺都還能稍稍堅持些。可是奶奶的話很明顯,選擇余瑯易,就意味著從此不認這個家了。而周太的要求也過分,三年生兩胎,莫說唐鷺現在根本不想生,就單算算時間,三年一共三十六個月,懷孕一胎十個月、備孕兩個月、產后月子+恢復至少兩三個月,兩胎差不多就得三十個月時間,中間休息六個月……不對,生了娃之后就沒得休息了,還得帶寶寶。

    這是唐鷺怎樣也接受不了的,除非余瑯易自己生、自己養(yǎng)。

    算了,她就狠心閉了閉眼,自己睡下了。

    隔天早上過來,唐鷺給他準備了早餐。

    閔知節(jié)從昨晚直接表態(tài)不同意之后,今天對余瑯易便恢復了待客般的客氣禮節(jié),稱呼始終都是“小余先生”,也不再過問他的事業(yè)與家庭情況,疏離得無有言辭。

    家里煮了適口的玉米粥,拌了小菜,唐鷺又在鎮(zhèn)上的老店買了灌湯包和油條。

    原本以為與他回來后,可以牽著他的手,帶他去自己喜歡的各個店吃吃逛逛,沒想到這樣潦草收場。

    余瑯易用完了餐,他們中午十一點多的高鐵去滬都,下午飛機,暫時還早。閔知節(jié)就說道:“吃完了出去逛逛吧,看看有沒什么要買的。”

    大抵也不想和余瑯易共處一個屋檐下。

    其實余瑯易除了存心的、或者吵架、開玩笑時候,露出東北腔,平時普通話字正腔圓,幾乎聽不出來。若非昨天的車票和身份證從口袋滑落,唐奶奶也不會這么早發(fā)現,那他至少還能有兩三個月的緩沖期讓老人家接受。

    五月底江南小鎮(zhèn)的清晨,陽光已經熱烈,但空氣中仍繾綣淡淡的涼意。護城河邊柳條隨風輕拂,余瑯易牽著唐鷺的手指,忽而低頭睨她:“昨晚發(fā)的消息咋不回?”

    他的眼皮有點厚,不曉得是否一整夜沒睡踏實,他的丹鳳眸就這樣,如果沒睡好,從側面看便可看出眼皮微微厚。只昨晚的酒意卻是已經散了,嗓音低磁。

    唐鷺攥著男人修勁的手,應道:“昨天太累,一回來洗漱完就睡了,早上才看到。想著你要過來,就干脆沒回了。”

    余瑯易哂了哂唇,鳳目灼灼地瞪著她看,或者是冷笑又或質疑。

    唐鷺知道他想問什么卻掖著沒問出口,他就想問她為什么不敢坦誠她愛他,為什么這樣連同她的家人,把他撇于孤立。

    但他不問。他有他做為男人的體面和含蓄。

    唐鷺就也不答。

    她今天沒綁頭發(fā),柔順的長發(fā)密密地垂于肩后,她仰起頭,坦然正經地回望上去,一點也不躲閃。

    余瑯易就無話說,捏她小臉蛋,笑了笑抬頭望前方。

    不確定是否在生氣,但那副冷雋的側顏,茫遠的眼神,讓唐鷺心底微微地懼意。這個男人高冷起來,自有一股震懾的氣質。他此刻的高冷中,有一種被辜負的落寞。

    等提早吃過午飯,兩人便出發(fā)去滬都。高鐵上,兩人并排坐著,看窗外呼嘯而過的平原農田和一棟棟江南風格的小房子,余瑯易攥過唐鷺的手說話,問她怎么想。

    他挺拔鼻梁下薄唇輕啟,黑色的瞳孔似能直透人心。

    唐鷺只好回答說:“……先給我?guī)滋炖潇o下,我想想再答復你。”

    余瑯易聽得心都直發(fā)涼,這個女人,永遠對她的期望值別太高。從前總被埋怨不夠愛她的是自己,現在他特么掏心掏肺地對她,念她,沉迷她。可她的情感呢?分分鐘愛得非你無誰,分分鐘消失無影無蹤。

    她特么只在床上被寵得痛快了,才會不吝嬌恥地說些“愛老公”、“瑯哥我愛你”的話。

    余瑯易挑了挑明犀的眼角,昨晚十二點多給她發(fā)完消息,她沒回,一直到凌晨三點多余瑯易才合眼。如果不是計較小鎮(zhèn)鄰里之間的閑話,他就直接過來找她了。

    對他半點堅持都沒有。他原以為她至少該說句:“別擔心,我們在一起想想辦法,怎么說服我奶奶。”

    ===第62節(jié)===

    然而沒有,在一個異鄉(xiāng)僻地坐冷板凳的只是他自己的獨角戲。

    余瑯易溫柔笑笑說:“等你考慮完,直接告訴我分手的結果是吧?我就看你怎么說出口。”

    抓著她的手輕輕一嚙,那濃密劍眉下的俊臉已然滲出諷意。今天穿了件襯衣,立領內的清勁喉結聳了聳。

    唐鷺說道:“沒有啊,我可什么都沒說,你如果這樣急著分手,那就提前分手好了。”

    提前分手……那還有延緩分手?不他嗎還是照樣分手?擱這玩啥文字游戲。

    只一想到她家的事故,便按捺而下。余瑯易心撥涼地說道:“左右一周時間,你想好了告訴我。”

    又不甘道:“鷺鷺,我跟你說,再給我兩個月,我一定能夠說服奶奶同意!”

    唐鷺咬了下唇:“嗯,那……你這幾天不然先別聯(lián)系我了,免得我想得亂。”

    “行,你別給哥整出劈腿一出,怎樣都隨你。”余瑯易頷首淡笑,大手攥緊她細膩的五指,箍在自己懷里放著,剩下的時間便無話了。

    兩人到滬都,余瑯易送唐鷺上飛機,他就自己留在滬都。要在滬都待上兩天,周二中午的飛機再回G市,處理一些家里的事務,還有禹遠集團下面那個云家的小子,欠收拾。

    恒禹集團是余家的總部,下分禹遠、恒飛等多個分集團。東三省的恒御老爺子是單獨留給余瑯易的,所以余瑯易名下的財產若要細算,可能不止百億。

    這一點家里沒人有異義,畢竟余瑯易是從小陪伴老爺子長大的,因為老爺子受傷,余瑯易大學幾年都在國內上,包括兄長周硯戦都支持這一決定。余家老爺子這一支就余笙一個,周家就周超蓓一個,所以當年余笙為了能和獨生女千金周超蓓在一塊,才會把余家大量資產往南移。因著簡單,余周兩家和睦得親如一系,十分團結融洽。

    且父母、兄嫂彼此感情良好,小孩兒們伶俐可愛,余瑯易回家,是一件放松的事。

    滬都的恒禹集團是余笙一手創(chuàng)建,但多數要事都轉交到大公子手上,各種瑣碎已經夠叫周硯戦費心了。云家做為旗下禹遠的一個股東,最近因為攀上了沈家的聯(lián)姻,跳得有點不著邊。

    周硯戦性情雖也有果決的一面,總歸還是溫厚些,溫水煮青蛙,覺得云家尚不夠開宰。但放著總歸是礙眼,時不時地當周硯戦的面言語挑釁。一般遇到野蠻的他便有些抹不開面,這類事兒還得冷郁寡情的余瑯易親自出馬。

    唐鷺這時才知道原來余瑯易還有事業(yè)在滬都,遠比她想象當中的家產要龐大得多。

    難怪周太那般反對呢。

    唐鷺更覺得距離隔遠了。

    當日下午,滬都。

    余瑯易回到余家的大別墅后,和家人們小聊了一陣,又處理了一些資金上的事情。周太也已經從香港回來了,因著余瑯易事前已叮囑過,暫不對外透露他在國內,所以周太也隱瞞著他那些傷心費腦的劈腿感情事兒,只待他兩個月后怎么交待。

    是夜八九點鐘,滬都最中心的奢華酒店高層會所里,余瑯易寸發(fā)清逸,著一身筆挺襯衣西褲,風度綽爾地靠在沙發(fā)上。身邊是他的助理小崔,以及帶來的幾個兄弟。

    落地窗簾拉開,外面是繁華都市的燈火霓虹,光影流動速度璀璨而耀眼。他已經在這等待了一些時,手中煙燃到一半,云家老二云錦推開門走了進來。

    云錦是被莫名其妙半路叫到這的,之所以被叫來,電話里那人只說道:他若不來,東西就發(fā)去他的太太沈家小姐處,他便心虛地跑來了。

    推開門,但見坐在正中沙發(fā)上一臉閑逸悠哉的余瑯易。男人英俊清頎,微瞇著丹鳳眸,修長雙腿被西褲襯得筆展條直。

    看得不禁呆愕一笑,呵呵道:“喲,這不是余家二公子瑯易哥嘛!我當是什么天尊下凡,怎么的,多久沒見的二公子回來了?”

    余瑯易斂眉,將手中的煙在煙灰缸里一摁:“那是,總不能擱在外頭,任由豬崽子在圈里亂吠,不回來收拾收拾。”

    他莫名倜儻,有一種缺人情味的斯文,說著側過頭對他勾唇淺笑。

    不得不說,余家二公子這副雋顏,長得真是太過迷人。若是他在滬都,只怕沈家小姐還沒那么干脆與云家聯(lián)姻。

    如今云家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云錦慣性損幾句:“還以為余二公子在國外吃幾年洋飯,該一心只攻讀書了,沒想到變得如此風流。想來也是在外面瀟灑肆意,舍不得回來了吧。”

    說著笑笑走近前來,如同道中人拍他肩膀。

    被余瑯易冷淡拂開,凜然道:“豈敢當,再怎么風流,也不敢和云錦你比。”說著沖手下側了側頭。

    只見手下小弟帶進來幾個妖嬈風姿的女人,一個,兩個,三個……竟有四個。

    余瑯易漠然無動于衷地說道:“手下兄弟不小心撿到幾個迷路的女人,想來想去,還是先不交給沈小姐——你的云二夫人。還是先請云錦哥們過來認認,是不是從你這丟的。”

    “阿錦”、“錦哥”、“寶寶,你怎么除了我,還有三個啊……嗚嗚,你都說了除了太太,就只有我一個的。”

    話音未落,四個花枝招展的女人都相繼喚出聲來,只見其中一個老二的肚子,已然明顯有四五個月大。幾個小二小三小四的,互相對看了一眼,紛紛嫉恨得咬牙,暗地撕扯。

    云錦先是不承認,叱余瑯易空口無憑,隨便找?guī)讉女人就他嗎想亂扣帽。

    余瑯易料到了,只不急不緩地讓小崔把他養(yǎng)外宅的照片都拿出來。

    上個月周硯戦提起云家這事的時候,余瑯易就如此安排小崔去辦了,在西北旅行期間就安排的。對待渣滓,不需要用君子的手段,偷拍整蠱這些低級的,余瑯易是不屑,若真用起來那叫手到擒來。

    余瑯易單挑眉峰,仰頭斜視:“兄弟別怪我手狠,我余瑯易就頂見不得這種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不管生意還是感情上。這疊照片,還有剛才的這些錄像,要是給沈小姐、現在的云二太太發(fā)過去,后果是什么,想必你十分清楚……以后云家就完蛋了。”

    沈家實力雖不匹余家,但在恒禹旗下的禹遠層面作比較,云家攀上沈家,以后就等于有了一大臂助力。如今云錦剛和沈家小姐結婚幾個月,在家族的利益爭奪中總算嶄露頭角,倘若發(fā)出去,那果真就內外都玩完兒了。

    余瑯易淡漠地讓跪下,道歉,錄視頻。

    然后清冷地說:“不用跪我,去對墻吧,這是給你太太預備著的。好好的,該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別太飄。硯戦不是放任你,知道有一種說法嗎,想要殺豬,還得先把豬養(yǎng)肥了再宰,我大哥的狠可比我深沉得多。我這雖直接,可也算給你提個醒,低調做人,各得其所。”

    “有錢想賺,要么一起賺,要么退股,余家自己賺,不缺哪一個股東。站著茅坑不拉屎,盡想整事!”

    英氣的薄唇磨了磨,末尾的語調變狠,說著筆挺身軀站起來。只把身后這些事交給兄弟們去處理,自己往門外走去。

    云錦被一席話說得,竟無語反駁。一貫只聽說余二公子狠,可云錦沒真正見識過,耳聞的只有余瑯易在國外上學、做事,清風斐然,寡于交際。沒想到今次一打交道,竟果然如此決絕,一對陣就特么被迫屈膝認栽。

    可證據在余瑯易手上捏著,這些女人都是在他結婚前后,一直養(yǎng)著的,其中一個都已經懷孕了。云錦只得對著攝像頭,咬了咬牙栽下膝蓋。

    唐鷺回到G市,新的一周特別忙。周三的時候宣傳部小杜下來找她,手里拿著一張畫稿打印,問她:“小唐,這份郵箱投稿是不是你畫的?”

    唐鷺接過來瞧,答是。

    的確是她畫的,關于冬天的一套情侶風格創(chuàng)意,男人又是習慣性以余瑯易為背景板畫的,身高雋挺。羽絨服款,女人的亦是。卻不僅突顯彼此優(yōu)勢,取長掩短,色調肆意而暖融融,非常獨特風格且適應流行的畫風。

    因為美視部也有個年底新來的策劃姓唐,大家都以為是那個小唐畫的,心想,這么好的創(chuàng)意與色系搭配竟然用來投稿,難道不怕點子都被別的組Get了,太可惜了。干嘛不在他們小組創(chuàng)意上提啊,得加多少績效考核分?

    結果拿去問,不是那個小唐,原來竟是行政后勤協(xié)調組的唐鷺,實在太意外了!

    宣傳部的小杜回去前,和她笑道:“想不到你們行政部藏龍臥虎呢,我們主編直接說這張過稿了,你就等著領稿費吧。估計有這個數。”她用口型說了三百。

    一般集團內部的供稿都是一篇二三百、一兩百塊的,給個意思意思。

    但唐鷺不計較多少稿費,就聽得還蠻開心的。那么大個集團,雖是員工內刊,但還有海外版本呢,她感覺她也算在職業(yè)生涯中邁進了一大步。

    這幾天余瑯易真的信守約定,沒再給她打過電話,只是每晚睡前習慣性給她發(fā)一條:老婆晚安。或者鷺寶晚安。

    唐鷺都沒回復。

    唐鷺竟然也沒怎么想起他,她發(fā)現似乎她有他也可,有他在就很愛很愛,沒有他亦可,沒有就不大想起他來。

    或許,她并未有自以為的那樣迷眷余瑯易呢,只是因著一種習慣。但習慣,本就是一件可以改掉的事。

    下班她就把過稿的喜訊告訴雷小瓊,請她明天晚上吃飯。雷小瓊這幾天新接了客戶,比較忙,要么就當晚一塊吃了,最近約她都得提前約。當下便說好了周四晚上見。

    作者有話說:

    更新啦,寶寶們久等了,抱抱。昨天回頭看了之前的章節(jié),所以沒更新,今天更得早些。本章送10個小紅包哦,謝謝么么!

    第78章

    ◎“余瑯易,你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78

    酒店大堂里金碧輝煌,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反射著天花板上的燈光。余瑯易接完老貓電話,從無人的樓梯間走入大堂,一米九高挺身軀,著一襲筆直深色西裝,光亮皮鞋在地板上發(fā)出輕響。

    客服區(qū)的姑娘們不由悄悄地打量幾眼,只他高額濃眉,冷逸如若無視。

    余瑯易是周二下午回到G市的,到今天周四,連日來都沒去找過唐鷺。自從周日她上飛機后,就沒再和余瑯易聯(lián)系過。余瑯易心知這種情況下,只怕又得去給她膩乎膩乎,讓她那不堅定的立場穩(wěn)一穩(wěn),但他沒去。他這次就忍著看看,看她要想多少天才會主動和他聯(lián)系。

    魏邦在旁邊問:“瑯哥,這次去姑蘇見老人家,見得怎樣了?有沒商量婚期訂婚啥的?”

    余瑯易淡淡噙唇:“就那樣,還早呢。老人家估摸著不太樂意,不提這。”

    又轉而問魏邦:“今晚去找個館子,吃飯喝點酒去不?”

    這陣子真是看瑯哥為感情傷透了腦,先是兩人吵架,再他又蘑菇中毒不行,在旅游中途被發(fā)現幽會前女友,再大吵幾回,好容易和好了、回鷺鷺老家了,眼看長輩又不同意。

    魏邦也不好發(fā)表啥評論,只為難地說:“這,我已經答應好小瓊,下班過去接她。她今天要約見客戶,剛好到晚上。”

    魏邦已經和雷小瓊在一塊了,周一唐鷺就收到雷小瓊的微信消息,說魏邦上周末宿在她那邊。

    他倆正式進入了熱戀期,聽雷小瓊說,他們已經do過了,沒想到魏邦在那方面還挺生澀,比雷小瓊更要不懂些。可是好厲害,有一次站在鏡子前,把鏡面都給動裂開來,還有早上出門,都忍不住抵在門邊來一趟。

    言辭里難掩初入愛河的悸動,便特別想跟唐鷺分享,午間一塊兒吃飯,雷小瓊的手機都摁停不下,時不時嘴角勾起蜜意笑容。又問唐鷺,余瑯易日常是怎樣?

    唐鷺沒好意思說,想起和余瑯易的種種,不自覺都臉紅。

    就含糊應過一句:“有天晚上我們在酒店,他一整晚就沒消停過,第二天我腰軟得差點起不來。”再問細的,唐鷺就不想說了。

    唐鷺這幾天做好打算,差不多開始嘗試分手了已經。她也跟雷小瓊粗略地說起雙方家里不同意,沒提及余瑯易可能是財團,只說他家應該蠻有錢,他家不喜歡她,而她奶奶也不接受余瑯易,說還在考慮之中,就比較矛盾。

    這種事兒雷小瓊也勸不了,只勸唐鷺讓她再緩緩看,畢竟看余瑯易那陣勢,是真心地對她。如果并非因為兩人感情問題分手,那有點可惜。

    此刻余瑯易睨著魏邦充滿幸福的臉,心下幾分羨慕嫉妒。

    他驀然想,如果真的狠心不要自己,他特么就也絕情瀟灑地再找一個,也這般正常戀愛地走一遭,誰還沒誰不能活了。他再找的女人隨便掰著指頭想想,都要比她高級可愛無數倍,要清純就清純,要妖嬈就妖嬈,沒有他找不到的。他也用不著打一回牙祭,就清修吃素十來天,哥的女人就特么天天寵愛,都不似跟她那般矯情。

    他放不下她,還因如今又多了一層當年事故的關系,他想愛她,彌補她,讓她更豐足和快樂。

    可那事故,并不是誰能預控的,十年前余家一次性賠付了唐家八十多萬,而本應該負一半責任的工程隊卻只出了0元。從心而論,恒御做得仁至義盡,十年前的八十多萬可不似現在,且與余瑯易并無相干,他大可不必愧責。

    當下余瑯易就道:“那你接吧,我喊上小賴、小董他們一塊去!”

    今天周四,唐鷺約了雷小瓊下班吃飯。雷小瓊正在典當行里約見客戶,已經接近尾聲了,便叫唐鷺過來等自己。

    兩人上班地點距離近,唐鷺坐了兩小站公交就到了,進去坐在他們的大廳等著。

    雷小瓊正好談完客戶出來,見著她對她叫了聲:“鷺鷺,你稍等我會。”

    唐鷺望過去,雷小瓊見的客戶竟然是王曜,王曜穿淺藍色襯衣俊逸地站在那,他皮膚白而略瘦,穿淺藍特別襯托氣質,臉上有文雅的姑蘇商人笑容。

    這幾天雷小瓊就一直跟唐鷺念叨,她跟上了大單,如果成了提成得有多少多少,沒想到大客戶原是王曜。

    頻頻在各種場合不期而遇,也實在不得不說討巧了。

    王曜看中的是雷小瓊業(yè)務下的一款絕當品。原為兩百多年前一個英國制造的機械鐘,大概只有一張A4紙那么大,沒太大歷史內涵,但年代夠久,是當物主人的傳家寶。因為當物主人離世,現在成了絕當品。

    按照當時的合同約定,絕當品優(yōu)先可由相關親屬以一定的比例優(yōu)惠購買,但同時也會參考其他買家的價格,綜合因素而出售。

    王曜便屬于這“其他買家”。這款鐘表先買下,囤幾年再轉手一賣,賭一賭遇上鐘意的買家,1個億的價格是有的。

    但機械鐘的原主親屬,一位叫孔老先生的人也想購買回去。據說孔老先生那邊,已經有買家在和他接洽交易了,因為從孔老先生這購買的價格可得到優(yōu)惠。

    所以最近雷小瓊都在接觸他們。

    ===第63節(jié)===

    雷小瓊前陣子被她媽耽誤得,丟了好幾大單子,業(yè)務量直接下滑,再這么下去,她的等級要下調,可接觸不到這些貴重絕當品了。

    她這次便豁出去,一心要把這個單子完美搞定。

    她那一聲親昵的“鷺鷺”,聽得王曜順聲看過來,繼而訝異地發(fā)現,她和唐鷺竟然是好朋友。聽說唐鷺要請雷小瓊吃飯,王曜便做東說自己請老鄉(xiāng)和雷經理一塊吃好了。

    盛情難卻,雷小瓊也想和王曜更近的拉攏一下關系,畢竟從王曜這里賣的話,價格會更高,她的提成也會更高。

    于是三個人就一塊去吃飯了,雷小瓊沒開車,坐的王曜車子去。

    一晚上吃了海底撈,沒想到王曜還挺風趣的,逗得唐鷺時而忍俊不禁,氣氛融洽。

    雷小瓊嘆道:“難得看鷺鷺你今晚笑這么開心,最近因為和余瑯易的關系僵得,久違笑聲了啊。”

    唐鷺瞥了眼對面王曜,也不曉得他聽見沒,些微局促。只含糊略過:“有嗎,明明是我上班沒功夫和你閑聊,我這周忙得喝水都擠時間。”

    吃過飯出來,三人走向電梯,同一層樓道的另一家玻璃門里,余瑯易和三名兄弟從泰國菜館走出。幾個年輕高大的小伙子,稍許喝過酒,氣場英冽,那挺拔身型在人群中好生惹眼,引得不少女孩們看過來。

    小董抬頭,發(fā)現前面瑯哥的女友鷺鷺,還有魏邦的新女友雷小瓊,在和一個俊逸清瘦的男人等電梯,說說笑笑的。不由指著道:“喲,那邊怎么回事?”

    余瑯易也瞥見了,他方才一出來便抬眼瞅見。他對唐鷺的敏感力,是哪怕在人群中隔著數人,只要她在,他都能瞥見,就好比從前發(fā)現她在路邊的小服裝店。

    果然不出乎意料,分開不到一周,她就閑不住了,自己這周忍著沒和她聯(lián)系、不去打擾,都在等著她考慮。結果她這轉頭,就約了那個長得還算不錯、招桃花的小王總老鄉(xiāng)和閨蜜吃飯。

    余瑯易噙著唇角,鳳眸虛瞟,淡淡道:“怕是什么老鄉(xiāng)之類,隨便她,先別過去招呼。”

    兄弟們也不敢吱聲,以瑯哥和鷺鷺這么黏糊的關系,擱這里看到,那是二話不說就上去打招呼的,幾時瑯哥變得含蓄了。

    于是耽在走廊邊,等唐鷺他們上了一部電梯,他們再從隔壁一部走下去。

    下樓來,魏邦在廣場另一側等雷小瓊,雷小瓊便跟二人告別,繞過一樓的店面往相反方向去。王曜問唐鷺怎么回家,唐鷺說她打車就好了,不太遠,很快能到。

    王曜便謙和淺笑:“既然不太遠,那就我送你吧,老鄉(xiāng)之間不用生分!”

    今晚請客也是他,現在又送自己回去,而且王曜是個讓人相處起來很舒適的男人。他三十出頭,比余瑯易略長,但長得清瘦俊氣,多穿淺色著裝,與余瑯易是不同的兩種風格。余瑯易雖也不乏斯文時候,可那種斯文是高冷雅雋的斯文,就算寵人、哄人時,也仍有一股傲漠的氣宇。

    唐鷺很少和別的男人相處,只單純覺得與王曜待著放松而自然,一點沒壓力。

    她就不太好意思地點點頭,說:“那就麻煩王總了。”

    兩人往停車方向走去,路上人多,不自覺便走成了肩并肩的距離,從后面看似乎相談甚歡。逢到人多,王曜也會虛虛地伸出手,在唐鷺后側方護好。他一米八三的清俊身材,走在窈窕的唐鷺旁邊,倒也很有情侶感覺,只唐鷺光顧走路,并不曾多想。

    王曜對唐鷺說道:“以后別叫王總了,既然是朋友和老鄉(xiāng),就叫我王曜或者曜哥吧!”

    不曉得為什么,叫“王曜”全名總感覺過分親切,叫曜哥反而有點距離感。唐鷺說:“王總叫順口了,改起來更生疏呢,如果你覺得拗口,那就改曜哥好了。”

    出自江南水鄉(xiāng)的小鎮(zhèn)姑娘,皮膚白得似嫩豆腐,纖薄的肩膀,風吹著都怕跑掉。

    王曜認真低頭看,繼而笑笑問:“對了,剛雷經理說你最近為感情的事頭疼,好幾天沒笑了。不會是上周末回姑蘇,奶奶不同意小余哥吧?當時我在車里,好像聽到提起小余哥,奶奶就不太高興。”

    唐鷺默了一默,坦誠道:“是,沒瞞過你。因為家里和他老家的城市曾有一些過節(jié),我奶奶堅決不同意,所以挺難辦的,我還在考慮應該怎么決定。”

    王曜溫聲安慰:“我還以為因為他工作是保鏢,畢竟保鏢這份工作青春飯,不穩(wěn)定,圈子亂、人又復雜。譬如上次在云省的事兒,惹著了你和奶奶生氣,這才反對的。”

    “說起來那次真怪裴順沖動,主要也是突然看見小余哥那么風流倜儻地摟倆公主,可能太驚愕了,沒反應過來……原來還有這層原因,那卻是很難辦了,上了年紀的老人認死理,不同意就很難掰過來。你也別太急,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還年輕呢,喜歡鷺鷺的人一定排成隊等著,再找也簡單。”他凝眉歉然道。

    唐鷺本來已淡了這事兒,被說得又想起余瑯易那天晚上的紈绔迷離,確實陌生得她都覺得像另一副面孔。

    唐鷺淡然說道:“那件事是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唔……我也是想先緩緩,看能不能說服奶奶。反正順其自然吧就,走一步看一步。”

    正說著,一個女孩拿著兩朵玫瑰花走過來,看見唐鷺和王曜兩人站一起,便說道:“這位哥哥給小姐姐買一朵玫瑰花吧。你看今晚月色這么好,小姐姐這樣美,配上玫瑰花多有情調呀。”

    唐鷺正想解釋:“我們不是情侶。”

    女孩又皺著眉頭為難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校外打工,就差兩朵玫瑰花了,哥哥買一朵送給小姐姐,剩下一朵我留給自己,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好不好,就幫我個忙吧。”

    話都這么說了,王曜便隨性地應道:“那我就買一枝好了。”

    付過錢,送給唐鷺道:“鄭重地送我老鄉(xiāng)鷺鷺小姐一朵玫瑰,祝愿笑容常在,笑口常開,永葆靚麗,天天開心。無聊或者不開心的時候,也可以隨時找我,我愿意做老鄉(xiāng)的開心果。”

    說著,那俊臉含笑勾唇,把花遞給她。有一種詩情畫意的表達,卻收斂得叫人極度放松自然。

    唐鷺悄掩窘迫,大方地接過花:“既然是‘湊單’買的,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也祝王總,額,曜哥事業(yè)順利,風聲水起吧,謝了。”

    兩人都笑起來,氣氛不自覺的暖和,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和余瑯易之外的男人打交道,有很不一樣的感覺。

    十幾米開外的余瑯易瞅著這一幕,就眼見著女人脈脈含情,男人溫柔炯炯地對視。一下子氣涌上頭,他想起在姑蘇時,唐奶奶說的:“看看,找個本地知根知底、知冷知熱的多好。”這還沒滿一周,她就迫不及待轉頭他懷了。

    王曜正待要拉開車門,只見著一道黑影走上前來,硬朗臂膀劃過,王曜鼻腔瞬間火辣。人往邊上踉蹌一栽,再用手碰了碰鼻子,鼻血已經淌下來。

    是余瑯易,余瑯易上來就對他一拳頭。只見男人精毅的寸發(fā)都寫著怒意,著一身黑色T恤,黑白運動鞋,筆挺而冷冽。而且喝了酒,身上帶著點兒煙酒氣。

    他原就是在國外進行過特種訓練的,看起來雖瘦高雋貴,臂力卻非同尋常。

    王曜才踉蹌扶車門,余瑯易另一拳頭又揮了過去,頓地把他搡倒在地上。

    男人冷蔑地切了切齒,頷首:“水雞尿蛋的貨,一拳頭都挨不住。好個姓王的,從旅游起就看出你對老子女人居心不軌,果然眨眼的功夫,哪哪兒都是你。今天叫你嘗嘗什么叫撩墻角的痛快,挖誰的不好你挖我。”

    王曜好歹也是個有些作為的商人,平素儒雅清逸,有自己的格調自持。幾時被個除了身高與長相優(yōu)勢的保鏢,這么鄙薄兇揍,氣得頓時也溢出狠意。

    然而暗夜霓虹中,瞥了眼那邊唐鷺擔憂而憤怒的美韻模樣,一腔戾氣便生生咽下。

    “小余哥,你是不是有誤會?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你聽我說!”

    “說你個頭說,可拉倒吧,老子有眼看著。”余瑯易大腳板子的運動鞋一腳過去,在他站起來的膝后頭又踹了,王曜才踉蹌立起,頓地栽倒下去。

    唐鷺從認識余瑯易起,他就是碼頭上當打手,騎一輛酷炫的摩托車,颯爽英姿的。但一直到了今天,才真正見到他這股狠厲不羈的做派,那濃墨的眉宇間,有著一種無情無義的涼薄戾氣。

    卻矜貴斐然,渾如天成,仿佛他原本就有一副面孔——他就是這般無情無義的涼薄之人。

    “住手,余瑯易你干什么呢!”唐鷺略略打了個哆嗦,反應過來后,連忙喝住他。嬌小的身姿走上前,在王曜中間一攔。

    小心扶起他,然后拍了拍灰塵,轉而怒道:“都說了我們分開幾天,考慮考慮,你突然冒泡、上來就打人,不問青紅皂白,你發(fā)什么酒瘋?!”

    她仰著柔潤的下巴,咬起的嫣紅唇瓣都是冷怒,看得余瑯易心口鈍沉。

    余瑯易可沒什么酒瘋,他的酒品一向很好,今晚雖然在泰式餐廳飲了點啤酒和紅酒,那都根本不是事。

    他受傷的吃痛表情,冷郁地俯看唐鷺道:“唐鷺鷺,你還有臉說讓我等幾天給你考慮,考慮的結果就是你特么上趕著找人挪炕了?周六你奶奶才那么提一句,這才轉眼功夫,你就記著帶他見閨蜜、吃飯、送起玫瑰花,還跟他上車。咋的,這是打算帶他去你那邊,還是去酒店開房?”

    說著冷冰冰睇了眼她懷里的玫瑰,瞥過頭:“都他嗎不用我多說,人證物證俱在,就你一小騷貨,寵你360天,有五天空著你就閑不住劈腿。”

    唐鷺簡直百口莫辨,她想說這是雷小瓊的客戶,想說這是那個女生清貨隨手買的,只一下子被余瑯易這番狠毒的話聽完,頓感前幾天默默想先緩著,嘗試說服閔知節(jié)的念頭剎時就沒了。

    “啪!”心里的羞憤已下意識化作手上力道,狠狠打在了余瑯易的側臉上。

    那一掌清脆,打得余瑯易清正的顏骨好一聲脆響。那么細膩胳膊,揮舞起來竟也有這般力氣,只叫余瑯易火辣一般疼。

    唐鷺咬唇:“余瑯易,你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男人被煽得眨了眨眼,遲鈍而空茫地睨著她,微微張啟的唇角好似在等她先說話。

    夏日的夜晚,逛街的人比較多,眼看著這邊兩男一女吵架,三人顏值又非一般的高。兩個男的更是高挺雋瘦,各有各的風度,其中一個還被另一個更高更帥的拳頭打在地上。

    路人不由紛紛駐足,猜測是否是感情三角戀糾紛,還有人拿起來了手機試圖拍照。

    邊上三個一起來的兄弟緊忙揮手喝止,驅散著人群道:“都散了吧,這都是個人私事,本來一些誤會就扯不清了,再拍就火上澆油了哈。行行好,各位求放過。”

    一時大家也不好意思繼續(xù)再圍觀,便陸續(xù)散開來。

    作者有話說:

    更新啦,大家晚安(3[

    第79章

    ◎行,那就這么著,當著哥幾個的面說透了。◎

    79

    唐鷺不可思議地凝望著余瑯易的臉龐,余瑯易也不可思議地俯看唐鷺。

    唐鷺想起余瑯易之前說的,對她好,哄她,寵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結果上周兩人還恩愛纏綿,甚至周日在滬都過夜的酒店都沒消停,那晚因著唐鷺的主動,唐鷺記得余瑯易銜著她唇瓣,微微顫抖的分明是他,彼時他多么地動情叫她“鷺鷺、老婆”。今晚他就忽然把一切一拋干凈,又說出這般狠絕氣人的話。

    余瑯易沒想到唐鷺竟會當眾打自己的臉。此前西北旅游時,她在酒店里連續(xù)煽過兩掌,那次余瑯易非常動怒,一整晚都待在外面露臺不想理她,結果大半夜還是出去找了她、第二天仍腆著臉去哄。以至于這次,她竟然敢當著大街上、兄弟們的面,為了護那個招桃花的小王總而煽自己耳光。

    男人的鳳目黯沉下來。

    余瑯易伸手拭了下發(fā)麻的嘴角,微微蠕動唇齒,低沉而悠慢道:“唐鷺,你想說的話,你盡管直說。你想聽的,我卻不想說了,愛你的話說過多少遍,全都喂了狗,現在多講一句我都厭煩。不是非要我說愛你,你才能堅持個一兩日,改日他么的不說了,你就轉頭負心,這樣有何意義?”

    男人語氣疏離,雋挺的身軀站在夜色中,冷郁與厭倦彌漫。

    唐鷺心如鈍刀刺痛,還以為他會永遠說愛她而不乏味的。是她太愚蠢了,總是沉浸在戀愛的幻想中,自以為是一座甜蜜城堡。

    咬著嫣紅唇瓣,借以忍住因憤怒與傷心而欲泣的淚。其實余瑯易此刻的鳳眸也有點紅,但他亦是怒氣凜冽的紅,又或是借著酒勁燃起的狠厲。

    唐鷺說:“你沒必要再說愛我,我也不想聽。你說對我說的話喂了狗,的確沒錯,你對我信誓旦旦的哪句話是真的,我現在聽得也麻木,沒有任何波瀾!”

    她仰著嬌俏的臉頰,什么時候起,這個女人不再忌著他,變得越發(fā)坦蕩與大膽了。

    余瑯易晃了晃肩,哂笑道:“你對我說的就是真的了?在姑蘇,你膽敢拿出一點勇氣,坐得離我近點?敢大大方方告訴奶奶爺爺,你愛我嗎?這些天等你消息,等到今天你也沒動靜,若不是我剛好碰見,只怕再見面你他么早都跟人滾了。是嫌我太曬,送頂綠帽子給我擋太陽?”

    他的聲音悅耳低醇,語速說得慢,卻裹著倜儻不羈,那冷貴之氣揮散不去。

    “余瑯易你……次次被拍照,證據確鑿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唐鷺咬牙。算了,曉得這男人正在氣頭上時,逮啥狠話說啥。其實唐鷺見過余瑯易與別人交道,從來都沒發(fā)現他有此沖動狹隙,都淡漠溫和使人自在,為何對自己就這份霸道。

    她仰頭望著余瑯易的雋臉,夜色下他鼻梁立挺,眸光黑亮。她說道:“余瑯易,我本來不想說這些的,我知道你怨我不堅定,你這幾天能忍得住不找我,是你心里也有氣。可你又怎樣呢,你除了溫柔瀟灑地告訴我,讓我別擔心,別計較余家那扇門之外,你不也一樣沒做什么?你母親在我面前說我配不上你,說我學歷低、門第低,當我還在鎮(zhèn)上騎腳踏車時,你已經獲獎證書一排排、滿世界游歷時,有沒想過我一樣如坐針氈?”

    “我是沒有勇氣,正因為接觸過現實的薄涼,我才步步躊躇。可能我們就是不合適吧,這些鴻溝橫在你我面前,我所見到的你,無論如何姿態(tài),始終擺不脫高高在上。是我配不上你好了,就此走到這兒說告別吧。”她轉過頭總結:“其實沒什么可說的。”

    臉頰火辣辣的,她今晚出力是真狠。余瑯易正了正頜骨,濃密劍眉微挑,眼看著唐鷺去那邊扶王曜,貼心地在他淺藍襯衣上拍打灰塵。

    他眼前忽而浮起一幕,自己為救老貓受傷回來時,唐鷺為他擦拭血跡、煲粥降溫。那是他們感情的起始。這個女人的所有一切都是他所眷的,但她此刻溫柔而仔細地替別的男人擦拭,手上的玫瑰亦紅得刺目。

    他也是夠了,他如果再看下去,今晚上是別想好過了,幾時堂堂余家老二被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男人高挺的身軀側轉過身,磨著唇齒淡道:“行,那就這么著,當著哥幾個的面說透了。”

    “分手散伙!”

    “今后你愛咋的咋造作去,哥不計較了。就讓你跟男人約會上床去吧,你樂意你痛快最重要。”

    他頹然落寞,吁口氣,說罷招呼幾個兄弟出去打車。

    兄弟們瞅著瑯哥挺拔的側影,那微仰的雋臉,仿佛根根寸發(fā)都散發(fā)冷漠,一時也都不敢吱聲勸阻……這,瑯哥最近也真是夠顛簸的了,去姑蘇見長輩那前幾天,才剛剛對眾人說過愛鷺鷺,此生唯愛,轉頭就被女人甩。

    又瞪了王曜一眼,這男人雖說是長得不錯,卻遠不及瑯哥。就單純從外貌條件而言,能碰上幾個超越瑯哥的幾乎沒有,可鷺鷺也并不像是圖錢的姑娘啊。

    一行背影消失在廣場邊上。

    唐鷺回神,站在王曜跟前抱歉道:“對不起王總,你沒事吧?余瑯易他這人脾氣就是這樣,一和我吵架就上頭,而且看樣子喝了點酒,今晚真是誤會了。”

    王曜站在車旁,他的手面劃傷,襯衣袖子也在跌倒中掛破了口子。呲牙道:“沒事,總歸是他北方男人氣盛。這幸虧不在姑蘇,在我們那,沒有男人敢在女友面前這么動粗的。倒是你,因為我連累你被誤會了,鷺鷺你沒事吧?”

    ===第64節(jié)===

    他的眉毛也很濃,短發(fā)下是一雙內雙的含笑亮澤的眼眸。似桃花春風的清俊臉龐,明明受傷流血,卻體恤地對她一笑。

    唐鷺眼角有點紅暈,淡道:“沒什么,我陪你去附近的門診包扎下吧。”說著跟王曜一塊上了車。

    很快車開到附近的社區(qū)門診部,王曜包扎了傷口,雖然手面劃傷,鼻子和嘴角也打出血,但骨頭幸虧是沒問題。

    清洗完傷口,貼上創(chuàng)可貼,止住血,護士叮囑幾句便處理好了。

    夜里十一點多鐘,唐鷺陪王曜出來,沒讓他送,自己默默記下了他被損壞的襯衣品牌,獨自打車回去。

    分開前,唐鷺再次抱歉,說:“側臉有點腫,還劃了一道小口,王總每天見客戶,這樣太抱歉了。你準備在G市待幾天?”

    王曜一派無所謂:“有什么可抱歉的,真要客氣,下次你請我吃飯吧。正好最近我在這邊談業(yè)務,也要待上一陣。”

    唐鷺想,既是要還給他衣服,就答應下來了。

    王曜俊逸勾唇,安撫她說:“傻丫頭,沒事,感情都順其自然,不過小余哥這脾氣,也實在有夠消受。你若不嫌棄,就把我當哥哥好了,有事都可以找我,你看我們這么有緣,三番五次地遇見,人海茫茫中實屬難得。”

    唐鷺獨自回到公寓,門口并沒看見余瑯易,頓舒了口氣,掩住隱隱的落寞。他終于不再不管不顧地黏纏自己、吵過架后又腆著臉的上門道歉。

    她一個人進屋喝水,洗澡洗漱,也沒有給他發(fā)去只言片語。

    隔天魏邦知道了這件事,去問雷小瓊,雷小瓊驚呆了,打電話問唐鷺怎么回事。

    唐鷺便粗略地簡述了一遍,估摸著魏邦回頭會轉述給余瑯易。但是,那也沒什么意義,余瑯易對王曜的芥蒂,打從旅游期間就開始了,他是不是雷小瓊的客戶都不要緊。

    雷小瓊說她周五特意對余瑯易發(fā)消息解釋了,跟他說,王曜是自己的客戶,剛好唐鷺要請她吃飯,就一塊兒吃一桌了。

    余瑯易果然對王曜那廝,怎么說,即便是雷小瓊的客戶,可那小子暗戳戳的伎倆,吃一頓揍不白打。

    余瑯易只道:“沒什么可說的,分就是了。談戀愛分手本是件正常的事,沒影響你的工作就好。”

    “沒沒,那王哥人很好說話的。”雷小瓊隔天一早就去電王曜了,王曜果然大而化之。他與雷小瓊其實是相輔相成的利益關系,雷小瓊希望盡量是王曜購買去絕當品,這樣自己提成高;而王曜,也希望雷小瓊在盡可能優(yōu)惠的價格區(qū)間內,把當品讓給自己,而非給當物原主的親屬,同時又怕雷小瓊偏向親屬,畢竟親屬的購買意向更穩(wěn)。因此兩人說話互相客氣,并約好了周末一塊喝咖啡。

    雷小瓊又繼續(xù)道:“但瑯哥你這樣就誤會唐鷺了。鷺鷺本來都和我討主意,決定暫時緩著,去做奶奶的思想工作,結果突然整這一出,竟分手了。”

    余瑯易猜著這必定不是唐鷺的心意,吵完架她絕不可能主動找人撮合。男人默了一默,隨便摁一行字,把手機揣進兜里:“老子已經不在意了!”

    反正兩個人都不再聯(lián)系。

    如果只是這樣還稍稍好些,結果周五晚上唐鷺接連收到了周太的消息,以及閔知節(jié)的電話。

    事情起因是由于唐家的叔嬸。

    原來余瑯易那天身份證落在沙發(fā)椅上時,被唐鷺叔嬸也看到了。

    唐叔乍然看到余瑯易時便覺得幾分面熟,因為當年去遼省索賠的時候,見過他們家二公子,是個高挺英氣斐然的少年。那一米九的身高與冷貴的長相,實為記憶深刻,所以還有幾分印象。等到在沙發(fā)上看到身份證,再瞅瞅上面的地址,以及剛好是姓余,他就基本覺得沒錯了。

    恒御的家業(yè)龐大他是曉得的,當年因為索賠有去了解過,曉得在滬都還有資產。前幾天唐叔嬸就去滬都的恒禹國際中心,申明要見周太,對樓下工作人員說是余二公子的親家。工作人員正懵得不知真假,周太出來,見到夫婦二人。

    唐叔對周太說,當年他們恒御虧了唐家,如今還要來勾搭他們的姑娘,先且不說唐奶奶同意不同意,這都已經在一塊談了兩年多,該給的錢不能少。另外,看在余二公子那么癡情的份上,如果想讓唐家同意這門婚事,周太至少婚后需要給他們夫婦在滬都送一套商鋪。

    周超蓓聽得半天嘴合不上,天方夜譚嘛不是,正瞅著沒理由拆解兩人,理由就乖乖送上門來了。

    而她豈是個隨便能訛的人,想從她這訛錢那是自討苦吃。當年恒御的事故出自意外,因為造成傷亡,新聞都報道了。余家給予足額補償,甚至唐家給了八十多萬,遠高出余家本應承擔的部分,已經算仁至義盡。

    周太讓保安把人譴出去,告訴他們門都別想,哪來的回哪去,婚事更別提,沒戲。

    唐叔唐嬸萬沒想到周太如此難對付,原只見余瑯易對著唐鷺一顆心的寵護,唯命是從、無有不應,沒想到在周太這卻全是另一種態(tài)度。

    回去他們就把余瑯易是恒御集團繼承人的事兒,告訴了唐奶奶。閔知節(jié)聽到,驚顫得險近暈厥。

    于是周五下班,唐鷺收到周太的微信消息,大概意思說:“當年那場意外實屬偶然,恒御因此也承擔了相應的社會輿論,對你們唐家更做了足額的補償。既然你就是那個包工頭的女兒,我們對此深表遺憾,但希望別借此博得余瑯易同情,再來攪擾我們余家。你和他的事余家沒有人會同意。我就說那小子寡漠無心,要樣貌有樣貌,要身家有身家,怎么會被個平淡無奇的女孩牽著鼻子走,原來是負疚心與同情心作怪。你要錢可以,白紙黑字簽個協(xié)議,我給你錢,請你主動從他的世界里消失遠遠的。”

    恒御……

    這兩個字映入唐鷺的眼簾時,唐鷺整個人都分外震驚。而周太的話,也充滿著輕蔑與鄙薄,過分得她微微哆嗦。什么叫足額的補償,十萬元就是他們面對事故的處理方式嗎?她雖然不能把那個集團如何,可彼時恒御的所作所為,在她初中少女時的心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記。

    閔知節(jié)也在電話里說道:“當年恒御出的事故,把我們唐家拉垮,省吃儉用了十年才算還完債。我告訴你鷺鷺,我知道,你愛他們家那個兒子愛得深,從你們兩天的相處里,我看得很清楚。可如果你要和那個小余在一起,你就當做不認我這個奶奶了。我會在市里登報言明,從此與你斷絕關系。”

    唐鷺萬沒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同個屋檐下生活了兩年多的男人,竟然會是那個恒御集團的繼承者,現任總裁與法人。

    她不確定余瑯易是否一早就曉得,但如此,唐鷺是絕不可能再接受余瑯易了。她忽然想起周太見她的那天晚上,被余瑯易揉碎的簡歷,如果那天晚上余瑯易給她看到了,唐鷺便不會帶他回去姑蘇的。

    這是攔在兩人中間的深刻溝壑,是不同的出身與成長成就所難以跨越的。

    如果他是個少有點錢,或者只是東北來G省打工的保鏢,一切都好說,也許還有可回旋的余地。

    可他是堂堂恒禹的當家老二,是當年恒御集團的繼承人,那就完全沒有可能。

    唐鷺不能接受和余瑯易繼續(xù)在一起,她決絕地選擇了分手。

    周六她坐在床頭想了一天,在那彌漫著二人旖旎回憶的床頭反復思緒。周天發(fā)消息問魏邦,曉得余瑯易今天上早班,她就讓他先別告訴余瑯易,自己去他工作的酒店找他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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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你下次和別的女朋友時,記得收斂下。◎

    80

    周天下午,余瑯易在酒店里見了個客戶。老貓介紹了一位叫孔老先生的人給他認識,今天過來見見面。

    自從注意上鐘嵐和老鉗,看兩人間莫名親密又順服的關系后,余瑯易便囑咐老貓暗中關注點消息。

    據老貓說,鐘嵐最近在跟一位孔老先生接觸。這位孔老先生大約六十來歲,準備對一個親屬的鐘表絕當品買入。鐘嵐要與孔老先生簽訂轉手合約,讓孔老先生以當品原主親屬的優(yōu)惠名頭,在一定價格區(qū)間內先把東西買入手,并在合約簽訂當場,預付給孔老先生約30%的現金做為定金。

    因為價格不菲,30%定金也是筆不少的數目。孔老先生打聽護場的保鏢,余瑯易就讓老貓放出線餌,讓他主動找上自己。

    孔老先生做事仔細,認為現金交易須謹慎妥帖,但對于余瑯易他們這行保鏢而言,這種數額卻見怪不怪。一般這類事兒余瑯易安排手下兄弟去接單就成了,只他這次自己親自上場……又是鐘表,且據說是兩百多年的機械表,并有鐘嵐的參與,他怎能放過?

    他這次是真下了狠心,非要扯出這條隱秘的線!

    叫鐘嵐的酒吧老板娘,余瑯易最近發(fā)現她并不簡單。

    因為一直搜不到她那個前男友雷諾的消息,余瑯易最近空閑時都在用軟件排除法,唐鷺不在身邊的日子,他每天都擠出時間在找這個。有天一時念起,抱著試試看的心去殺手暗網搜索。大幾十頁的網頁找下去,結果在一批許久沒接單上線,也許人已經不在了的底頁里,看到一個叫[N.L.]的殺手。

    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是因為這個人到今年為止,顯示年齡60歲,也就是十年前大約50,而老鉗十年前應該30多。

    [N.L.]的頭像是一張從下巴到脖子到上臂肌肉的照片,肌肉塊頭大而緊實,符合拳擊手的特征。其次,[N.L.]的字母,恰好是雷諾的反著寫,這個人的地址寫的也是芝加哥。而他的資料里還寫有“收徒”二字。

    如果這個或許已經絕跡的殺手就是雷諾的話,那么就很好解釋鐘嵐和老鉗的關系了。

    首先從犯]罪]心理學的面相角度分析,鐘嵐所給予出的各種感覺,都讓人覺出一道冷硬干練的勢場。她的前男友若是殺手,她恐怕也會沾上一些門道。而老鉗如果就是殺手老Q,雷諾又有收徒——現在基本從老鉗的祛疤手術,可以如此推斷他是老Q——那么老鉗對鐘嵐的客氣順貼,很可能就存在某種類似師徒、前輩或者什么上下級且曖昧的關系。

    所以余瑯易決定接手孔老先生的這單子。

    只不過下午才剛接觸,談了兩個多小時,孔老先生是個做事謹慎小心之人,應付起來也比較疲累。送完他離開,差不多便到下班的時間了,余瑯易交完班,自從酒店大堂里走出來。

    六點多鐘,陽光仍然刺眼,男人站在臺階處,不自覺微瞇了瞇鳳眸。光影打在他清雋的臉骨上,勾勒出英氣的弧度。最近似乎略有清減,之前去云省回來后曬得淺棕色皮膚變白不少,側面看,那丹鳳眼皮清晰犀睿,冷冷地噙唇。

    唐鷺等候在酒店廣場上,便瞥見余瑯易的身影。好幾天不見,他看起來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卻難掩那份帥氣。這樣熱的天,他下了班出來,卻只脫掉外面的黑色薄西裝,仍然穿著里面的襯衣與西褲,硬朗寸發(fā),高挺筆直地站著。捋了捋領口,往臺階下來。

    是心不在焉的,連衣服都懶得換掉了嗎?

    只他的這副英偉模樣,便是唐鷺曾經癡迷的樣子,唐鷺曾有多么著迷他穿西裝襯衣西褲的頎雋風度呢。

    但現在已都很淡,他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叫她小騷貨,彼此的信任度根本沒有。如果私下叫,她還可以略過,譬如她也會因他饞她頸下芳澤,而叫他“餓狼、我的男寵先生、貪吃大狼狗”等等,誰叫兩人總是萬般和諧。但在人前,她生怒了。

    唐鷺便喚了一句:“余瑯易,瑯易。”

    熟悉的女人嗓音,后面的稱呼沒有連名帶姓,也不是瑯哥,客氣氣的。

    余瑯易側頭看過來。

    他的眼睛不大,認真凝神時卻聚光,偶爾有略與人群格格不入的空茫。

    然后聚焦在她的身上,在看到她那瞬間,有如平淡而沉悶中綻出了亮光。但繼而又含蓄地收斂了回去,大概看唐鷺這樣,幾分意外她會來等自己下班。

    唐鷺早已經可從他的眉眼弧度,判斷他任意時刻的情緒了。他的眼角微上揚,雖含蓄克制,但其中也許有一丟喜悅,期許,盼望能自此冰釋前嫌的期許。

    余瑯易淡淡地說,側著英俊臉龐,低沉嗓音:“咋的了,來找魏邦的,還是來接我下班?”

    其實是溫柔的,但卻刻意收斂起距離。從前如他這般霸道冷冽的男人,他會直接說,咋的了,想老子了,而不是把魏邦擺在頭一位。

    說明這次是真的吵得很兇了,否則若在往常,根本都不需要魏邦和雷小瓊摻和進來兩頭幫忙說話。摻和進來,就證明當事人彼此都已對此心涼,當事人無話可說。

    唐鷺也平靜地應道:“不是,我是來請你吃飯的,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以前都是你請我,現在我工資漲了,換我請你一次吧。”

    一次……余瑯易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用詞。

    他默了默,忽而勾起好看嘴角,溫柔地點了下頭:“好,那就點你最喜歡的吃吧。這么熱的天,打車還是地鐵過來的?”

    說著走到她身邊,習慣性伸手替她理了理劉海,又和她保持舒適距離,一塊往停車的方向走。

    他這男人雖很少笑,但如此笑起時嘴角會勾起,一雙冷冽的長眸也會彎如玄月。一分閑適,一分迷人的雅淡。

    唐鷺低下頭,錯開視線:“地鐵,反正不遠,幾站路就到了。”

    “也是。”余瑯易整了整衣領,便也低沉無語。兩人驀地變得陌生而客套,為唐鷺打開副座駕的門,又坐進車里調了適合的冷氣。

    車內放起低低的鋼琴曲,靈動樂符縹緲。

    六點多鐘,正是道路交通堵塞的高峰期,路上走得很慢。這樣尷尬而親近地坐著,雖沒有如往常那般黏纏,可兩人靠近了卻總有一股自然的纏綿,并參合著小心地保持客套的一種疏離。忽而面對面看了眼,又各自瞥開視線。

    他的襯衫領子里,是勁朗的喉結。余瑯易的脖頸生得很好看,寫著男人味的清逸陽剛。是誰說過,喉結清晰的男人那方面能力很強,余瑯易就是典型之一。時有唐鷺和他起承的過程中,便會觸摸到他吞咽的性感喉骨,每每唐鷺一吻他那里,他某處的動靜便也跟著鬧騰。有時唐鷺會故意去吻,繼而頓然地逃跑開,制造一些戀人之間的趣味出來。

    她想起他說過的,男人的脖子最好別隨便盯著看,便稍稍不察痕跡地移開眼眸。

    余瑯易卻注意到她在望自己,他亦瞥了眼她。女人今天穿著一套連衣裙,是上次他買給她的其中之一。余瑯易挑東西的審美,至今連酒店里的兄弟幾個大男人都夸贊,他給她買的裙子自是襯她美貌的。肩膀下隱約可見胸前的橫骨,可愛的卻恰好遮掩到看不見。她的柔軟是真的生得極動人,時而買到的內衣若不妥帖,嬌盈便會悄悄地綻出邊界。

    他想到她可能日后將要跟別人了,前幾天的晚上都不曉得跟沒跟過王曜那家伙。她連初次都亂來,更遑論現在,二十五歲恰是女人綻放成熟的曼妙之際,她早已經擁有了自我的個性,不再聽他忌他余瑯易的話。那夜色下拍灰又關切的畫面,若非余瑯易咬了牙早走,只怕一個不慎就把王曜折斷腿。

    裝他嗎的什么清俊雅氣,唐鷺要不在,不信他不還手,沒個兩下子的人,他憑啥一個人走南闖北。余瑯易早讓小崔打聽過了,這人投機倒把做交易,不是眼見著的那般醇然……一時又惦起唐鷺,惦得心如刀剜,這么可愛如白紙的女人,分手后,她能閑得住?只要三天沒做,沾一沾就水漫金山的小妖精!

    一個岔路口處超級堵,一連堵了兩輪紅綠燈才開始挪移。余瑯易等車間隙把手伸過座位,攥了攥唐鷺手指,她的手指白皙纖長,輕輕柔柔的,在他略糙的掌心中蜷著。唐鷺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渴望的暖意,她對他的心意都能精確捕捉。

    唐鷺只淡淡的,隱下內心的波瀾,撇了開去看窗外。

    余瑯易便收斂了,一路亦都保持君子作風,直把車開到餐館外。

    那天的后來,去了一家蘇菜系的私家菜館。唐鷺在網上查的,知道余瑯易其實是個講究的人,便難得豪橫一回。

    進到館子,男人瞥了眼四周陳設,不用想都知道必定花費不菲,問唐鷺:“什么時候如此大方了?”

    唐鷺揶揄他說:“總被你說小氣摳門,這次就吃個好的。再說我還搶了8.8折的券呢,每天只有兩個名額能搶到,我是其中之一。”

    還是他么的摳門吧唧。余瑯易掖唇角,露出淺笑,氣氛便又莫名地因著這份熟悉而舒緩。

    點了松鼠桂魚、碧螺蝦仁、西瓜雞、母油船鴨等姑蘇名菜,精致地擺了幾個大盤小盤。母油船鴨是姑蘇船宴菜中的佼佼者,整只鴨子走油后,放入香菇、冬筍、豬肉絲等,在砂鍋中煨制,色香味俱全;西瓜雞則是只能在夏天才吃到的,用西瓜與土母雞共蒸,瓜的清香滲入鮮嫩的雞肉,極致口感。

    這家店據說很出名,并不做營銷,只靠老顧客的口碑就傳得響當當。便是余瑯易在滬都生活過許久,也很少能吃到這樣可口的一桌菜品。

    他這些日子已經許多天沒好好吃過飯了,可以說從姑蘇回來后,他就基本茶飯無味。這次不用唐鷺提醒,他都自我感覺到臉骨線條變得清晰。今晚卻忽然感覺餓了,胃口綻開,小二把菜一端齊,他給唐鷺貼心地剝好筷子,擺好碗碟,便自己先掂了一塊魚肉,就著噴香的米飯下口。

    ===第65節(jié)===

    唐鷺看著男人優(yōu)雅的吃相,還有那輕輕聳動的喉骨,心里黯然地便有心疼。卻冰冷地覺得他活該。

    但也僅只是今晚的糾結了,他是恒御的繼承者,他們不可能再有后續(xù)。雖然當年那些事,他并不曾參與其中,但事關這兩個字,便是鴻溝。他們之間,還有一種類似恨怒的存在。

    唐鷺對余瑯易說:“原本想帶你回姑蘇時,和你去吃好吃的,逛好玩的,結果也沒帶你去成。還讓你在我家遭遇了兩天冷板凳。你說的沒錯,我的確膽小懦弱,臨到最后,也沒給你留個膽大的印象。就,余瑯易你吧,其實人挺好的,這兩年多也很照顧我,就吵架的時候嘴太毒了……你下次和別的女朋友時,記得收斂下,女孩們再生氣也都好哄,你越說刺激話,當然越吵得兇起來。”

    她頓了頓,硬著頭皮說出口這樣的話。她從前并未曾想過,有一天這個她深深癡戀著的男人,他后來懷里的女人不再是自己,或是另一個更加完美的女子。他們也許會更深地相愛,且不再有和自己戀愛時的這些缺點與不足,他們一定會很幸福地在一起。

    此一分手,誰知道今后誰人會怎樣,他沒準過不了多久就回去遼省了,又或者是遼省滬都來回奔波,當他赫赫威風的豪門余氏總裁。

    而唐鷺,也許仍是偌大都市里寂寂無名地、為心里那點小夢想而努力的打工人。

    兩人都避開某些對對錯錯掰扯不清的話題,反正是分手了,至少在戀愛期間,誰也不曉得這些。余瑯易其實從唐鷺出現在酒店外,她開口叫他“瑯易”的那一刻起,就基本猜出她今天的意圖了。

    只他也冷靜,應道:“無妨,膽小什么的,女孩兒嘛,我其實還很珍視你這膽小的可愛。也怪我,事先瞞著,但我是想要更好地照顧你。我也只在近期才曉得這件事,如果你能夠多給我兩個月,我想我會更好的解釋。”

    “不過,我尊重鷺鷺你的所有決定。”余瑯易鄭重地凝著她道,眼神熠熠生輝,溫柔而包容。應該周太給唐鷺發(fā)完消息后,也給他說了那些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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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我他么有多愛你,老子整顆心都裝滿了!◎

    81

    余瑯易今晚大度而冷靜,對唐鷺提出的分手沒有反駁,他表達了他同意。

    可他若不提起這些還好,提起了事故,唐鷺的臉色便變得很冷涼。她原本就是刻意避開這個的,只把余瑯易當成是她很久前偶然認識的、談了兩年多戀愛的當保鏢的男朋友,或者說即將是成為前男友的人。否則她怕他提起來,她會忍不住一腔憤怒劈頭蓋臉地懟回去。

    懟他們余家,懟他母親周太冷蔑的話。

    唐鷺雖本能膽小,但愛憎分明,對待惡人她從來不帶怕的。

    叔嬸去找周太要錢要商鋪的事,唐鷺現在仍并不知情。她只從閔知節(jié)的轉述中,曉得是叔嬸經過矛盾地反復思考后,才決定向閔知節(jié)坦白,關于余瑯易恒御總裁的身份。因此唐鷺只單純地覺得,他母親周太言語之中的輕薄與過分。

    而余瑯易就算從周太那兒,曉得了唐鷺叔嬸訛錢一事,雖惱火她叔嬸貪心市儈,耐心不足,哪怕再貪心,也不該用侄女的愛情去換取利益。又或者退一步說,余瑯易如果和唐鷺結婚了,還會虧了鷺鷺的叔嬸嗎?只余瑯易也不會擱唐鷺面前提起這些,他只是知道唐鷺了解了這件事,必定因恒御的關系確定了分手。

    周五那天,周太把唐鷺的回復給余瑯易截圖看了,唐鷺的回復是:“周太太您不必這樣刺激我,曉得您是‘周到、妥善安置’的恒御集團關聯(lián)人,余瑯易是總裁,這個門我從此不會再想踏入。十年前您既然已經“妥善賠償”,十年后便不用再馬后炮地提錢了。我分手和這些不相干,我和他的確不太合適,這只是我個人的感情終止。”

    好個膽大的丫頭呀,揶揄起人來口齒珠璣,和自己二兒子的功力可堪一比。難怪能湊成雙,在一塊處兩年多。

    周太氣得話都說不成句,對余瑯易道:“看看,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喜歡了兩年,掏心掏肺的,為了她把欣欣都拋棄了的小鎮(zhèn)丫頭。虧我還想說,長得還是挺討人喜愛,如果肯互相退讓一步,就睜只眼閉只眼算,由你們倆胡鬧過著去。我那天雖然說逼她結婚生二胎,可更多意在測探她對你的真心,結果她回答出的什么?結果她還是當年那唐家的女兒!我告訴你,瑯易小子,你瞅瞅她家的那些親戚,你媽我周超蓓,一千一萬個不、同、意!”

    那會兒兩人剛吵完架一天,余瑯易從廣場打車回去后,一整夜想著唐鷺和王曜,想得夜不成寐。第二天醒來嗓子沙啞了,一夜間胡茬都冒出來。

    余瑯易回他媽說:“周太后你中間那句話要能早說幾天,我也和她鬧不成這樣……行了,這次誰都別好過了。我和她之后的事,我自己做主,你再跟著瞎參合,之后我再出國,可就真不回來了!”

    鷺鷺這姑娘,慣常在人前說話都甜潤柔和,給人以舒適空間,很少如此言辭耿耿,犀利冷漠。哪怕上一次他母親見她時講了那些過分的,唐鷺也沒有說啥重話,這次,余瑯易便猜著唐鷺下定了心要分手。不管他母親什么態(tài)度,他首先只在乎的是唐鷺怎么想。

    此時的唐鷺,只想一根筋地去拼好自己的工作。然后,從此,再也和他們家族不相干。

    而她知道懟回去沒有意義。當年恒御出事故后,按唐鷺叔叔的陳述,很艱難才從工程隊那要到了十幾萬賠償、余家的再要到十萬賠償,加起來一共二十多萬。而在索賠余家那十萬的過程中,還差點被以妨礙治安的控訴抓到拘留所關起來,可以說是索賠得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是什么給了余家臉面,說做了足額賠償?

    一件事已經過去了許久,卻與他又有何干。唐鷺現在可以和他吵,可吵得結局是為要什么?要錢嗎,十年的節(jié)衣縮食下來,債務差不多也還完,再問他要錢,唐鷺相信以余瑯易的作風,要個一百萬兩百萬他肯定當場就給兌現。但那有什么意義?反而更落了他母親周太的口實。

    唐鷺不要錢,只要劃清界線。

    女人瀲滟的眼眸瞥著窗外,冰冷道:“十年都過去了,十年前做了什么,到現在多兩個月就會有所改變嗎?倒不必了,分就是分吧。我今晚本來不想提這些,請你吃飯,只是把你當做我認識的那個當保鏢的余瑯易,否則若是恒御的總裁和繼承人,我連見都不愿意再見你!”

    余瑯易知道,即便恒御已經在事故方面做了周到的善后,可有些東西并非是補償錢就能做到的。唐鷺家庭的破碎,一定使得她對恒御有很多怨怪。

    就譬如他,四五歲上時還不擅表達,不會開口說話,乍然被送往東北老爺子處,他亦對人情產生了涼薄的認知。這么多年了始終養(yǎng)成寡言淡漠的脾性,英冷漠然,做不到討人喜歡的人緣氣,亦對分離有著一種本能的抵觸。

    可有些話余瑯易還是想敞亮開來,直白地對唐鷺講清。

    男人端起盛滿雪碧的小杯,擱在唇邊輕抿一口,潤了潤唇解釋道:“也是我做得不好,沒能體會你的心情。那件事發(fā)生的時候,我和你一樣,還在上學,高三剛開學不久。但無論如何彌補,也沒法彌補給你造成的缺憾,我無語可夠到安慰的分量。”

    “只是這些年我在找的人,也和這個有關,因為老爺子的失事,正是在那場工程腳手架的坍塌之中,徑直照他整個人砸了下來。起先都覺得出于意外,但在我大學畢業(yè)期間,一些偶然的線索,讓我覺得這是件有目的的謀殺。縱觀恒御成立二十多年至今,一次也沒有過紕漏,唯僅那一次。鷺鷺,不管你肯不肯放下這件事,這件事我查出來,也算給你們唐家一個交代吧!”

    這是他第二次當著人面說原由,上一次是翟欣,每一次都是在挽留女人的分手。

    只今次卻發(fā)自肺腑的執(zhí)著、伏低與真誠,不再如從前那般頹靡與可有可無,今次是伏低到了塵埃里的余瑯易。

    自己說完,哂笑地勾勾唇角,整了整襯衣領子,自我諷刺。

    唐鷺這才知道,原來余瑯易要找到的那個殺手,和這件事相關。她凝著男人英俊的臉龐,都不曉得怎么說他好,分明人高馬大、挺拔清姿,怎么還像個少年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一樁過去了十年的事,現場早都不存在了,要說是意外或者謀殺,任何證據都如海底撈針、針縫里穿繩子,怎么查?難怪他前女友翟欣要勸他放手。

    唐鷺漠然垂眸:“隨便你,既然已決定分手了,你的事我不想評價。我也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于你和你事業(yè)、家庭的消息。余瑯易,從那天晚上起,我就已經不愛你了,無論怎樣講,我們都不合適。”

    說著眼眸看向落地玻璃窗外的夜景。

    她今晚披垂著長發(fā),側臉十分美,不知道從何時何刻起,從她身上再找不出一點當年初遇時的生澀與純笨。女人出落得似一朵芍藥,嬌俏的鼻子,朱朱櫻桃唇,白頸如玉,卻周身溢散著獨特的冷漠。本就是有些上挑的桃花眼,因著這冷漠,更勾出幾許魅惑之氣來。

    余瑯易知道她雖聲音溫柔,實則是個又犟又硬的性子,就也不再提及這些。眼下事情沒水落石出前,說什么都詞窮。

    兩個人誰也沒提打人的那天晚上,也沒說起周太對唐鷺和余瑯易分別表達過的內容,左右也辨不出正解的話題。

    余瑯易坐在餐廳里,非常貼心細致地給唐鷺遞紙巾,剝蝦,剔魚骨頭。他這人,對著生疏而有好感的人,原就是如此詳盡而漠冷,這才是他在人前所呈現出的矜貴本質。

    而走得近了,他才對他相愛的人呈現出更多的復雜繁復一面,譬如霸道、譬如多疑、譬如愛吃醋,卻也更多了外人所體驗不到的溫柔、寵溺、纏綿、呵護,甚至害怕疏離與缺乏安全感。

    這些才是原原本本地呈現給唐鷺的。他的溫柔雖冷涼,但柔得似乎汪洋大海,能把人吞沒,深深地沉陷,沉浸在那愛意之中難以自拔。唐鷺現在算是很艱難地,被這些事一步步帶著拔了出來。

    唐鷺之前畫畫稿,一直心里覺得畫不出余瑯易的原真。豈知她所畫的,其實都是余瑯易的本質,她所看到的每一面,皆是余瑯易真實的展現。

    但值此一分手,他便又收斂得剩下那最初的周到、雋雅,客氣和疏離。

    吃完飯出去,站在停車場開門時,余瑯易終于忍不住把唐鷺摁在車門上,豐澤唇瓣俯下去,繾綣地啄住她。

    唐鷺的唇柔得似一塊甜膩的小蛋糕,兩人用力地汲吮著,她本來起先抵攮,后來便也不自覺地仰起下巴用力迎合。

    她一點沒矜持,余瑯易狠她也狠,他溫柔她便回之以溫柔。

    一忽兒余瑯易氣喘吁吁移開,改去輕舔她的額頭、兩頰和鼻子。男人鳳目癡迷沉淪地邊吻邊盯住她看,那眸光里倒映著光亮的燈影,閃閃熠熠,仿佛都在陳述著不舍分離。唐鷺鷺,我他么有多愛你,老子整顆心都裝滿了!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抱抱親親們,晚安(3

    第82章

    ◎他的心真是被她踩在腳底下幾經磨碾。◎

    82

    夜里九點鐘,路上人多,兩人這樣地抵靠著車門,余瑯易一只手臂支著車窗,另一只手便探過她身后,去摟她的小腰。他的身高魁梧,衣裳散發(fā)好聞的清爽,被他手掌護著腰谷,有一種強大的包容感。

    真是個又愛又恨的男人,平心而論,若能排除最近一連串的事,他們在一塊還是很繾綣的。

    唐鷺并起手指去捂住他眼睛,不讓對視自己。喝令停止說:“余瑯易,可以了,就這樣吧。你放開,這里是停車場。”

    余瑯易哂了哂唇,嘴角被女人汲得沾上一點嫣紅。抬頭看看四周,并無什么人過來,便又垂下鳳眸道:“沒誰,我們只是站在車外碰碰嘴,沒有脖子以下。”

    他的喉結聳動,被如此一言,又叫二人想起那僅有的幾次在車里造作。

    唐鷺臉紅,冷冰冰瞥過頭,不想搭理這話題。她的紅唇亦亮澤,仿佛潤了層香蜜,惹人愛憐。夏夜?jié)駩灒舜说臍庀⒔粎R著,都是熟悉的悸動。

    余瑯易俯看,隔著她的領口,卻看到她皮膚有一簇紅葉狀的淡痕。他太熟悉這類淡痕的來處了,時常兩個人結束,總會不自覺地在上面留些許痕印。是因她的太美,總讓人不舍放。

    記起唐鷺和王曜又送玫瑰又拍灰塵的親昵,頓時覺得心里一種鈍痛,崩塌的碎裂感。

    余瑯易切齒,睇著女人嬌俏的臉兒,她真的,這段時間看一次美一次,已然叫他生出幾許陌生感。想問她是不是跟過王曜了,有沒跟那小王總整過,就一個星期都不能忍了?

    可到底烏龜王八地接下了這頂綠帽子,沒問,生怕問了此刻兩人又撒開來吵架。

    今晚他不想和她吵了,他周四晚上沖口叫她小騷貨,知她一定氣得不行。而余瑯易也沒資格要求她唐鷺為自己守著,分手后她怎樣,那不都她自由,他還能束縛她?

    男人默了一默,輕啟唇齒憋出笑意:“不想放,都在一塊兩年多了,我怕哥這一放手,你就轉瞬看不見。最近才算領略你是個無心的女人,可憋了一晚上,到底沒忍住說一聲我愛你鷺鷺。”

    說這話他心都在絞痛。

    又說道:“自從姑蘇回來,就沒睡過一晚的整覺,你說讓我等你幾天,我就等了幾天。每天在想你的答案,只把這件事掛著,三餐都茶飯不思,不信你摸摸我眼瞼,可有日子沒睡踏實了!既然要分手,就當給這兩年多的故事畫一道結局,再陪我待一晚成不?難道兩年多的感情,還比不過那小王總的幾天?我在你心里就這么不重要?”

    話畢,抓起她的指尖去撫他眼下。是有些青郁的痕跡,而且臉亦顯得消瘦,皮膚溫潤的散發(fā)陽氣。

    唐鷺的手被他攥著,沁入暖而清躁的感覺,她本來心砰砰跳,前面的話都被心軟了些。結果最后一句聽得,頓然狠心又打了他一巴掌。

    “啪!”

    生脆的細響,余瑯易單挑眉峰,眼角被煽得搐了搐。

    唐鷺憋一口氣,薄情地咬唇說:“活該你,我對你已沒有感情,除了因為那天晚上的事,還有恒御。余瑯易,只要你是恒御的總裁,是那個余家的人,我們便沒有可能繼續(xù)。”

    余瑯易隨便她狠話連篇,任她每句話跟針一樣刺在身上,反正最近被她虐了幾乎兩個月,已非第一次了。

    只仍攥著她手,干脆不管不顧地暴露了心底最想說的話:“打吧,還能讓你打上癮了不是?動不動給哥來一掌,你當我活了這二十來年,還縱過誰如此放肆?要換成別人,早不知道被撇哪去,輪得到造次?……好鷺鷺,你就仗著老子愛你,離不開你。可是恒御的事情,又豈是我愿意看到的,豈是我能預控的?如果最后事實證明,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別人,是不是還能夠讓你繼續(xù)愛我?你實話告訴我。”

    唐鷺咬著唇不回答他,只問:“要不要看看你母親周太給我發(fā)的消息?”

    余瑯易搖頭,他才不看,斂眉冷郁道:“不看。她發(fā)的啥對咱倆絲毫不起作用,我只要你愛我,便無所顧忌……但不管你怎樣決定,我都沒有理由限制你。該做的我自會做好,就當是給你個交代!”

    說著扳起寬肩,謙然君子地讓開距離。他今晚分明沒喝什么酒,可是眼睛卻紅,仿佛喝醉了一般迷離亮閃。

    高高往下看她的模樣,最后輕柔地貼她額頭說:“排除這些外在的,我們還是甜蜜過的吧?以后誰會知道誰怎樣,你開心就是了。”

    唐鷺扭過頭,慢慢咬唇:“那就只一次,等會兒結束你送我回家。”

    余瑯易心頭一軟,應:“好。”

    后來的兩人,便還是去了。余瑯易在就近找了家五星級酒店,訂了豪華套房。進入房間,兩人便一塊擁吻到床上。彼此親昵地貼著,先是唇,臉頰,耳際,柔情眷意在潔白的被子上漂浮,如同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只屬于二人掌控。

    他只是她的保鏢男朋友,最初他騎著酷炫的摩托車載她回到狹隘的小民房,他們彼此相愛又吵架,三天兩頭的斗嘴和黑臉,狠話一批批誰也不由著誰。而后他支起臂膀,去小心褪解她的裙子。

    竟沒想到唐鷺穿的是上次他給她買的黑蕾絲,那精致真絲襯托著她的美好。余瑯易俯下,床頭燈下有他的沉迷,唐鷺亦無所顧忌,撫他硬朗短寸。

    余瑯易卻沒那么快地給她,只嗓音低柔道:“還能有機會和解嗎?回答我。”

    唐鷺說沒,后來忍耐不住,又喚他瑯易。

    從十點多開始,到凌晨一點多,近三個小時眨眼過去。回響環(huán)繞著舒暢的臥房,兩個人四目相對著,唐鷺抬頭,天花板上的精美吊燈如遇到地震輕晃。他無微不至地體貼周到,直到最后才相擁著躺倒。

    燈光打照到男人豐俊的額頭,淡淡一層細汗。余瑯易也不問唐鷺是否會去找別人,一米九身軀只是不斷給予到他的愛護,讓她愜意到難以忘懷。

    世界靜止后,他回味起她今晚像匹小野馬兒主動,卻仍忍不住噙嘴角,躊躇道:“之前,是不是和王曜鱉孫子劈了?被他碰過?”

    ===第66節(jié)===

    男人聲線沙啞,鳳目盯著她鎖骨下淡痕。唐鷺順勢看,知道他誤會了,那是唐鷺半夜被蚊子叮咬,自己撓出來的。

    她看著他清展的肩膀,心想浪費生得高大,怎么會有如此可惡的家伙呢?下意識又想摔巴掌,最后忍住,應道:“是做了,還很爽,和你不一樣。”

    余瑯易漠然地起身:“再爽能像現在這樣……果然,那天晚上就他嗎該把小子腿折斷!造吧你就,你新鮮就行。現在是我求你,我愛你,我無話可說。”

    他怎么做到把一句“我愛你”,說得這般深沉又自虐。說罷走去浴室沖淋了兩分鐘出來,挑起襯衣與西褲穿上。

    唐鷺沒去沖洗,想回去了再沖完睡下。在他出來時就已經穿戴好了,她的小桃子臉肌膚嬌瑩,有得到了歡愉后的嫣紅,余瑯易捧住她,很是抱了兩分鐘才放開。真真是跟清修出家似的,過了這兩個多月。

    “記住,我始終不改對你掏心掏肺的心意。就他嗎跟別的男人一起,要記得防護,不是個個都像我這么自律的!”

    還是有點不可置信,可唐鷺偏不容他試探。

    只回擊道:“那你和別的女人時候,(我是說以后的妻子除外,那些我管不著),你也不許給她們特別怎樣,必須防護。”

    余瑯易心如死灰中帶著諷刺:“還哪里要注意?管得老寬,是不是每次還要向你申請解鎖!”

    他正穿好了長褲,在扣襯衣,唐鷺睨了眼他健硬上臂的紋身:“把關于我的紋身洗掉,不想被其她人碰著。”

    他的紋身刺得精雅又細致,一個“鷺”似鳥又似字,十分好看。方才唐鷺主動吻他紋身,惹得余瑯易回應,瞥向床單,已經造得一片濕澤。

    余瑯易氣滯,沉默稍許道:“那是老子的自由,我愛洗不洗,你無權過問。”

    繾綣吻住對視,繼而冷漠,分開。

    一起下到酒店外,已然是夜半近兩點鐘了,唐鷺因著余瑯易問她和王曜,氣得沒讓余瑯易送,自己打車回去了。

    余瑯易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頭,看著她回到公寓樓前,正待要等她上去。結果唐鷺朝著他的車走來,并伸出白皙的小手掌。

    余瑯易只當她終于有點人情味,邀請他這大半夜別回去了,一塊住下。結果唐鷺說:“還我,既然以后不再有關系,我公寓的鑰匙請交出來。”

    這女人,沒有比她更冷酷絕情!

    叮鈴——,鑰匙遞出。余瑯易挑著劍鋒眉,眼睜睜看著唐鷺接過去,等那七層樓上亮起了燈,他才吁口氣,撥著方向盤離開。

    自此就,兩人算是正式地分手了。

    從當下的情愫來說,不帶有何眷戀。

    新的一周沒那么忙,稍松口氣,唐鷺抽空去給王曜買了一件相同品牌的新襯衣,而后周三晚上請了王曜吃飯。

    也在上周末和余瑯易吃的那家蘇菜館,原因一則這家店菜品好,且對第一次光臨的顧客,結賬后有贈送一張268的現金抵用券,所以唐鷺就拿來用掉了。

    王曜欣然應約,聽雷小瓊說,他最近都在跟她們典當行對接,只那款絕當品的親屬買家似乎決意不松口,兩邊的價格都在爭持中,估摸著挺傷腦筋。雷小瓊同時還唏噓,說瑯哥下手可真重,側臉骨都打青了,到底他有多誤會啊當時?

    唐鷺都懶得回答,他不僅當場打人,他還當她和王曜親密過。氣人。算了,都分手了,不要再想。

    王曜今天沒穿襯衣,他本清瘦俊逸的身型,難得見他套一件T恤和休閑長褲,便有著一股清風逸爽的江南公子格調。

    兩人點了幾盤菜,饒是王曜時常生活在姑蘇的人,也對這家菜的味道贊不絕口。

    他臉上的淤青褪差不多了,只手面還有一道淺淺的結痂劃痕,笑問唐鷺說:“鷺鷺是怎么找到這里的?看起來像以前來過。”

    唐鷺稍稍地迷惘,繼而彎眉道:“和余瑯易之前來過,所以不算頭一回來吧。”

    她生著誘人的櫻桃唇,抿嘴笑起時嘴角一顆小梨渦,愈發(fā)地純美動人,讓人很想捧在懷中好好呵護。

    王曜濃眉下的桃花眸綻出親和亮澤:“原來如此,對了,那天后來你們怎樣了?”

    唐鷺已經接受了和余瑯易分手的現實,雖然那晚兩人心心相融,深邃交合,可也只是最后一次了。

    分手后她就把結果告訴了閔知節(jié),唐奶奶表示她做得很正確,世界上并不止一個好男人,可以繼續(xù)再找的。小余先生雖優(yōu)秀,可他是恒御繼承人,就算掉罷,她還年輕。

    唐鷺倒沒多余想法,她只是覺得從未有過的輕松,當然也有難過,但概率很少。這幾天她都已經把他放到了最底下,基本不去主動想起他。

    連余瑯易送給她的那二十件高奢品,唐鷺也都收進了柜子里,不太愿意看到。

    唐鷺應道:“分手了,最后。我們許多方面都不合適。”

    她想起余瑯易對她說的,他在G市瞞著身份找人,所以對他一般不做過多描述。

    王曜悵然地沉默,又寬慰道:“分了……唔,分了也可以理解,畢竟保鏢這個職業(yè)太不穩(wěn)定,也沒安全感。不用擔心,我們鷺鷺這樣好的女孩,想要怎樣的男朋友,提個條件,我身邊許多優(yōu)質的給你參考,條件也都不會比這差。”

    “當然,如果你不介意我這個萬年單身,讓我能夠有機會照顧你,我也會很榮幸。”王曜含笑春風地展眉。但他把這話說得像又不像玩笑,不會讓人有任何壓力感,仿佛你拒絕也可,不拒絕也不一定是真的,含蓄中卻又透著真誠。

    他卻不知道,余瑯易隨便伸根手指,就能撼動他全局,可并非吃青春飯、賣色相的高級保鏢一個。

    唐鷺很少和余瑯易之外的男人相處,她很久前從學校畢業(yè),就進了工廠,車間里多是女生。后面去服裝店當導購,遇到的也是雷小瓊這樣率性耿直的男生女生。等到進了上一家工作室,大家又內卷得平時話都不多說,難得一個常打交道的趙設計師,還是個差點被余瑯易捋袖子揍的隱性猥瑣男,更別提其他了。

    但進入OUR公司,公司上下幾層什么樣的同事都有,她和人們打交道中,也學到了很多為人處世的精明世故,社交變開朗豁達起來。

    是的,她也許誠如余瑯易所言,似一張白紙,可唐鷺對新事物的吸收卻如海綿沾水,天生有潛力。一個月來就被她了然什么叫“精明”與“世故”,唐鷺也會裝,會拿捏,當然本性仍有舒適和純良,且對待男同事表達的好感與贊美,亦能泰然大方地接受,不再動不動臉紅。

    唐鷺說:“謝謝王總……曜哥美意。我暫時還是想一個人,做點自己的工作,還沒有再找的心呢。”

    王曜果真釋然一笑道:“說得也是,一個人自有一個人的瀟灑,還是先吃飯吧。”

    說罷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鮮嫩的清蒸魚肉。

    唐鷺便把給他買的襯衣,連同精致的包裝袋遞過去,十分抱歉地說:“上次真是讓你被連累了,還打壞了襯衣,這件是我重新買的。一米八的規(guī)格,怕買185的你會太寬,你回去試試合不合適,若不合適我再拿去換,很方便的。”

    一件一萬三,余瑯易真是個造錢的貨,唐鷺掏卡結賬的時候都在肉疼。

    索性現在她的債務還完了,因為曉得了余瑯易是恒御總裁,他幫忙還的賬她不打算給他了。

    就,彼此這樣相忘于江湖吧。

    王曜的確穿180的碼,便接過來大方謝過:“說哪兒去,也是因為我一定要請你和雷經理吃飯,才引得小余哥誤會。現在你們分手了,該抱歉的應該是我。但襯衣既然買了,我就當做鷺鷺給的禮物收下,不和你客氣。”

    說罷稍微細致留心看唐鷺,只見雙耳旁用小銀針護著耳洞,便思琢下次回個禮物。

    結果等到去結賬時,唐鷺才發(fā)現王曜已經借接電話的功夫,事先把賬給結了。一頓下來也要兩千多塊呢,唐鷺便給王曜微信轉賬,要把飯錢還給他。

    王曜不肯收,退了回來,急得唐鷺墊著腳尖欲拿到他的手機,然后自己點確認收款。

    吧臺前,唐鷺皺眉道:“好嘛曜哥,不帶這樣的,你把手機給我,別鬧了,求你。”

    因為是老鄉(xiāng),兩人說話不自覺地帶了蘇腔,男人的便顯清逸文雅,女人則吳儂軟語中帶著嬌憨。

    王曜穿鞋子一米八五都過了,只好笑俯看她道:“什么這樣那樣的,誰付都一樣,要么你搶吧,能搶到都隨你。”

    唐鷺真伸出手去夠他抬高的手臂了。

    余瑯易今天陪孔老先生也在這家店吃飯。他下午先承接孔老先生的保單,和鐘嵐見面定了個合約,孔老先生不想請?zhí)啾gS,余瑯易便只帶一個小董在身邊。

    結果到了那里一看,鐘嵐并未帶老鉗出馬,只是隨身帶了一個女助理。然后把近兩千萬的現金交給孔老先生,并叮囑,務必孔老先生一定拿到當品的購買權。

    余瑯易由此推斷,鐘嵐這樣的場合只隨身帶一名女助理,如此氣場,必定是有些不一般本事的。

    只是上次她與老鉗在云省接觸,余瑯易以為她這次該把老鉗請出來,但結果沒有。而她為什么篤定,孔老先生就一定能夠拿到當品的購買權,不曉得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暗自滯迷地顰眉。

    然而孔老先生看她一女士這么實誠,倒顯得自己帶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有些太不信任人了。他這次購買絕當品,其實相當于空手套白狼,買到后轉手一賣,中間就能夠賺到越千萬差價。于是讓余瑯易安排今晚請大家一塊吃飯,余瑯易既簽了承保合同,便也相應做了助理角色,因為想念上周和唐鷺在這兒吃散伙飯,便給訂了這家。

    吃得差不多時候他出來結賬,便看到了站在吧臺前面搶手機的王曜和唐鷺。

    半個星期沒見她了又,唐鷺穿著黑色的筒裙,裙裾剛好到膝蓋上方一掌處,勾勒著修長白皙的雙腿。上面是一件白色真絲短袖襯衣,衣擺掖進筒裙里,偏她又細腰翹臀,如此便婀娜曼妙得好生惹眼。

    正和王曜兩人面貼面站著,不曉得在說什么,一臉羞惱。唐鷺說話本來就是軟腔,急起來時便皺眉嬌怒,聽在余瑯易東北男人的耳中有夠嬌滴滴的。她說:“拿給我吧,別鬧了王總,曜哥,你這樣讓我怎么好意思嘛,老鄉(xiāng)也不帶這樣的。

    “呵呵,不拿,我都說了,你要自己有能力就搶去。只是一點小事,就別計較了,上周原也是我連累了你。”王曜謙和而包容,閑情逸致。

    呵,上周。

    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一幕,余瑯易胸腔里只覺得氣血上涌,忍不住又想捋袖子上去給兩拳。

    余瑯易想,果然離開了自己,這個女人便迅速地和王曜熱戀了起來。原本周末酒店開房親密,看唐鷺甜蜜纏著自己,那般心魂相熨,露水潤澤,他還有些質疑她是否真與王曜。然而眼前的這一幕,這就是熱戀中人的相處吧。

    連與他在一塊時,都未曾有過的熱戀期。

    若不是老貓告訴他,說這次和孔老先生爭持的對家是王曜,余瑯易現在就有能力叫他傾家蕩產,破產流落街頭!

    男人凜了凜濃墨般的劍鋒眉,唇齒間戾氣隱約。只為著這條好不容易浮出的引線,他暫時先忍著。就不知以眼前兩人如此的情濃,他么的一晚上造幾次。善變的女人,他的癡情真是被她踩在腳底下幾經磨碾!

    作者有話說:

    更新啦,本章送10個小紅包哦~,感謝親親們的支持,筆芯!這篇文之前以為有35w+字,現在估計應有42w左右。

    第83章

    ◎畫面中的他一手掏房卡,一手護住女人腰肢。◎

    83

    余瑯易目光冷涼,看見唐鷺把指尖勾著了王曜的手,便狠心收回了視線。

    別去看了,都已分手。分手了找誰都她自由,閑不住也是她本性。

    卻仍管不住聽覺,仿佛耳朵也長了眼睛似的,明明沒轉過去,卻分明一舉一動都捕捉。

    掏出手機掃二維碼:“給拿張發(fā)票。”

    “好的,先生。”前臺小姐凝著他氣宇不凡,和手腕上明顯有品質的腕表,便熱心問道:“先生,您是否辦一張本店的會員卡。我們會員每消費滿一萬金額,可打一次八點五折優(yōu)惠。”

    這是和唐鷺之前吃過的菜館,是她家鄉(xiāng)小城的味道,余瑯易應該還會來的。

    余瑯易吁氣,低沉道:“辦吧。”

    心里生疼作痛,除了老爺子的離去,只有唐鷺這個嬌嬈薄情的女人叫他掛心撓腸,叫他克制又沖動,憋傷隱忍難述。

    但他并不想過去參合,咬咬牙關轉身。他還愛她,他還想辦完這件事后再和她在一起,看多了這些,只會叫他難受。

    辦吧,一聲熟悉的嗓音,仿佛隔著人群便有氣宇旋繞。

    唐鷺一瞬然也看見余瑯易了。男人穿黑色T恤,迷彩短褲,大長腿,冷郁清雋。目光其實早已看過來,仿佛質問、沉痛、破碎,卻亦沉默。

    唐鷺下意識叫了一句:“余瑯易,你怎么也在這?”

    讓余瑯易咋說?說是因為想念她,才故地重游,點的這家菜館?

    原來卻是她和王曜也來的,他還以為如她所說,因為姑蘇一行的遺憾,才特地找到此地。

    余瑯易淡淡地瞥了一眼:“當我沒看見,我無話可說。”然后那寬肩側轉,離開。

    男人背影英挺落寞,硬朗的脊骨把衣裳襯得清逸。唐鷺才發(fā)現自己的手正撫在王曜手機上,因為失神,而無意識勾著王曜的手指。

    王曜也反應過來,但看唐鷺這樣,便知道唐鷺對余瑯易還有感情的。連忙抱歉道:“怎么辦?小余哥又誤會了,要不我過去解釋下?”

    唐鷺冷靜下來,松開手說:“倒是不必,就讓他去誤會吧,反正都分了。”

    既然都不可能會再接受他,誤會了反倒分得更徹底。

    ===第67節(jié)===

    后來在唐鷺的堅持下,王曜還是同意收了她轉賬,然后便開車送唐鷺回去。

    夜色氤氳,已經馬上到端午了,風中也繾著熱氣。王曜環(huán)繞高架橋,帶她欣賞這座繁華都市璀璨華光的夜景。唐鷺起先不明所以,開出了半個小時后,詫異道:“曜哥,你是沒開導航?這不是回我小區(qū)的路。”

    后視鏡里,王曜睨著她發(fā)懵的可愛模樣,溫和好笑道:“傻瓜,我是看你心不在焉,想帶你出來繞繞,放松放松心情。如果真是很不舍,任何時候告訴我,我都可以給你去和小余哥澄清,不用客氣。”

    真好的人啊,原來在余瑯易之外,還有很多不同品格、一樣或更為優(yōu)秀的男人。余瑯易都那樣地打了他,打得青腫流血,他還愿意去給他解釋。

    唐鷺抿著唇,愈發(fā)堅定地說:“不用。就這樣很好。”

    多余的話好像也不知該講什么,只是側過頭去欣賞略過車窗的夜幕景致。

    十點過半,回到她的小區(qū)公寓樓下,王曜開門送她下車,十分小心又謙遜地撫了撫她肩膀。說了一句:“別難受了,我都看不下去。就怎么說,老人家的話雖簡單,其實道理都在,找男人還是要找些靠譜的,再好看的沒個穩(wěn)定職業(yè),也帶給不了女人幸福生活。雖然我知道這個話不應該由我來說,但鷺鷺你既叫我一聲曜哥,且是老鄉(xiāng),我便還是唱這個直白勸解的角色,希望你別介意。”

    他清俊臉龐上有年長幾歲的誠懇,唐鷺聽得點頭:“不會,我心里明白。”

    其實一路高架上馳車,她早放開來心情了。

    而后那天余瑯易結束了單子,送完孔老先生回去后,便自己去了趟莉莉酒吧。

    孔老先生經此打一交道,對余瑯易十分認可,決定這個單子的后續(xù)還繼續(xù)找他,余瑯易表面泰然地應下。

    來到莉莉酒吧,便自己尋個靠墻的不起眼角落,獨自喝起了酒。他鮮少到酒吧里獨自買醉,因著對生活品格的嚴謹,除非在人前的故作倜儻狠厲,他很少放縱肆意。

    其實也不曉得為什么單挑選莉莉酒吧,也許上次剛好搜鐘嵐信息看到的。這個莉莉酒吧,據說拉拉比較多,但也不乏很多普通取向的客人,因而比較隨性自在,除非互相有相通的信息素,基本各不打擾。他一個男人并無甚可忌諱,向侍應生要了兩打啤酒,又啟開兩瓶1986年的法國紅葡萄酒,便一個人閑慢地品著。

    但見他黑衣勁朗,精毅寸發(fā)根根豎,且高鼻薄唇,勾勒著生人勿近的冷意。一晚上雖不少人被他的英姿倜儻吸引,可也輕易不敢過來試探。

    夜深十二點多鐘,只見某個包廂里的男人點了點頭,外面一個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便站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叮鈴,余瑯易收到QQ消息,八百年沒開的QQ,不知道什么時候加上的人,發(fā)了唐鷺和王曜接吻的照片。

    只見夜幕下燈影氤氳,隔著大約二十米的距離,王曜清挺身軀向唐鷺側俯下去,一臂輕撫著女人香酥的肩膀。女人耳際被他后腦勺遮擋,看不清表情。還有她買名牌衣服送他、他給她拂碎發(fā)的動圖。

    呵,余瑯易摁掉手機。

    糙X的,熱戀是吧,比魏邦跟雷小瓊兩人的還熱乎。

    端起酒杯薄涼地抿了一大口。那豐澤的唇瓣因著酒水潤澤,散發(fā)不凡的荷爾蒙性感。

    一個女孩走過來,打扮得幾分庸俗,可臉蛋卻是清醇的。看著就二十一二歲的年紀吧,好像與周邊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初入社會的不安妥。

    坐在余瑯易側旁沙發(fā),伸手摁住他的酒杯說:“哥哥別喝酒了,我在那邊看見你喝了一整晚,也不見你和人說一句話。這才鼓起勇氣大膽走過來,希望你別介意我,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好嗎?”

    她一邊說,一邊怯怯地卷著裙擺,生怕他一抬頭,頓然被他的氣場懾著。

    少見這般生澀的搭話了,上一次是什么時候,是很久以前的兩年多夏夜。那個眉端和自己一樣,有一顆小小痣的小鎮(zhèn)妞唐鷺鷺,一臉廉價的化妝品,真不曉得他怎會看得上,還下得去口,更跟著了魔似的惦記。

    可他的在眉尾。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那不就注定了合不住嗎?

    余瑯易心神氤氳地抬起鳳眸,睨看過去,但見這么鄙薄的打扮,看得好生熟悉又親切。他便沒有抵觸,反生出溫柔,勾唇戲謔淺笑:“怎么著,今天第一天來上班?沒畢業(yè)兼職還是剛出學校?”

    女孩驚喜地亮起眸光,仿佛意外他的和氣,連忙細致聲線答:“才剛畢業(yè),這是第一次工作,就還不習慣。”

    余瑯易倜儻邪魅地伸出手臂,就撩她說道:“要么陪我一晚,哥給你二十萬。坐過來。”

    女孩為難地頓頓,到底被他英俊的顏貌吸引,便掖著裙擺小心地坐了過去。

    余瑯易長臂兜住她,像個紈绔爺兒般霸道攏進了懷里。

    ……

    夜里稍晚些時,唐鷺洗完了澡,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睡不著。正靠在床頭煲劇,結果屏幕上掠過一條新消息提醒,看到竟是基本沒幾個粉絲的微博私信。

    她好奇點開微博,但見那私信是個沒起名字的新號,發(fā)了幾張照片。照片中的余瑯易作派并不陌生,他猶如當日在云省時一樣,倜儻地摟著個青澀的女孩。先在酒吧里喝酒,女孩將紅酒杯遞至他唇邊,他俯下薄唇,手中燃著半支煙,鳳眸迷離。

    然后是酒店廊道擁住她開門的畫面,畫面中的他一手掏房卡,一手護住女人腰肢。

    唐鷺的心就頓頓地一沉,其實,應該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一次是偶然,次次被拍到,或許,原本他性情便是如此肆意,畢竟香水與煙酒味從沒少過。只怪她從前對他太過癡迷,因著過分癡迷和小心,對他百分百信任,而不敢去多疑。

    她看不下去劇情,反而不知道何時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上一章還在審核中,這章先更新了,抱抱親們~!

    第84章

    ◎余瑯易淡漠無語,讓她去給唐鷺道歉。◎

    84

    清晨的風透過微微洞開的窗口,吹進豪華寬敞的酒店高層里,白色床單上臥著的男人睜開眼醒來。

    睡了一夜整覺,今天余瑯易看起來煥發(fā)精氣神,他赤著臂膀,下面仍是昨晚那條迷彩短褲,腳上的墨藍棉襪也還穿著。

    唇面發(fā)干,宿醉后的澀啞感卻并不明顯。輕咳了咳嗓子,看向床對面沙發(fā)上卷著空調被的女孩:“早醒了?”

    他的聲音低醇悅耳,有幾許柔和,聽得女孩小枝猛一個咯噔抬眼。

    小枝本來在靜音玩手機,看見床上坐起的男人。他健硬的臂膀,勾勒著起伏的線條,窄腰緊實,休閑褲腰正中隱約濃密。頓然地臉頰一紅,下意識怯喊一聲:“瑯總你醒了?”

    呵,瑯總。余瑯易可沒教過她喊瑯總,他在酒吧里只教她喚易哥。

    余瑯易捋了把寸發(fā),膚表上帶有殘留的煙酒氣。他昨晚是真的難受,眼前浮起唐鷺在姑蘇時的怯懦逃避,在廣場上、蘇菜館和小王總的親昵調情,他確實只想放縱宿醉一晚。

    在酒吧里這女孩給他倒的酒他全喝了,也攬著她親昵貼過長發(fā)。后來帶她回酒店,進房間他就把她壓倒在床沿,一手兜頭褪下T恤,就想干脆肆意揮霍一把,以后便不再惦記那個女人了。什么初次不初次,從一而終啥的,他為她那么個薄情妖精守啥節(jié)操?

    然而女孩面對他的眼里是生澀和星花,有金錢的氣息。她臉上雖涂著一樣廉價的香粉,卻沒有唐鷺的清新。唐鷺哪怕買到便宜的東西,不曉得為何味道總是好聞,時有帶著植物的淡淡原香,不似如此濃重。

    余瑯易頓了頓,干脆直接去撩她的裙子,想直驅了事。然而最終卻在撩到一半時候放棄了,終究他是個自我約束的人,放不開手腳。

    便叫小枝起來,給她扔了一床被子過去,讓她自己在沙發(fā)上睡著。

    許是因為房間內有人,又或者已心灰意冷,倒是一夜過去睡了個好覺。此刻看起來精神熠熠,除了眼睛醉得有點小,眸光亦愈發(fā)清睿。

    余瑯易低頭略過右上臂的紋身,他也想通了,他愛她,與她愛不愛他是兩回事。他當時刺這紋身,就沒想過需要她回應。既然幾經反復,那個女人都對自己這樣不堅定,那就隨她去吧。

    畢竟她當年本是在無所適從的情況下才認識的他,談了快三年,她已經二十五了,再不似昔日青澀。人都說戀愛三年一小坎,七年一大坎,她開始有了復雜的想法是正常。

    并非誰都似他余瑯易這般寡情淡性,有了一個就不多想其她。再加上對恒御的芥蒂,唐鷺選擇離開,自己沒有理由束縛,難不成還能綁起來就地結婚不成?

    既是她真喜歡那小王總,幾天之內都能動心成如此,先由她去吧。

    余瑯易啥話也不想多說。

    因他心底還有挫敗,他連醉得迷糊之下,單純借以揮霍之名,都對別的女人無感!

    男人冷颼颼看了眼對面小枝,微仰頭:“說吧,誰安排你來的?”

    哪來那么湊巧的事,先給他發(fā)了照片,馬上就出現一個相似的差不多味道的女孩。

    余瑯易矜貴口吻:“給你個機會,說了領錢,不說,你就擱這繼續(xù)待著,哪也別去了!”

    小枝窘迫地看著他英俊臉龐,昨晚他向自己倒下時,她是心動且緊張的,這樣好看的男人,連眉梢眼角的弧度都迷人。但他也只是在自己耳畔蹭了蹭便游離,連唇都沒怎么碰上就從下巴移走。然后一夜睡著,半夜夢中好像聽他呢喃了幾句“鷺寶”、“鷺鷺”之類的名字。

    她想著他應該也不是壞人,又看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只得答道:“是……是崔總讓我來的。我在酒吧賣酒,也……也就是做公主,他看我還不熟悉,就說介紹我來見個人。說如果瑯總、哦,易哥帶我走,就給我一萬,如果做了什么,就給五萬。我……一時心動,就、就隨他來了。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錢,我們什么也沒做,反而還白賺了一萬塊。”

    崔總……果然是小崔!

    換成別人,也沒人能找個氣場這么服帖的,就小崔跟他久了,辦事最為細膩周到。周太后給他看一張?zhí)弃樀暮啔v兩寸照,他就找到合適的了。要換周太,只怕會去酒吧里找個美人喬裝青澀,可不帶這種原生態(tài)。

    可小崔不知,唐鷺安柔乖巧的表象里,是帶著犟與不羈的一丟野性。生活上是,幸愛上是。這一點兒,沒幾個誰能有她的特別風韻。

    要么當年余瑯易怎會住個幾天,等她搬走之后,卻總魂牽夢索。

    余瑯易就淡漠道:“給你六萬別廢話。小崔,你給我去把他喊來。”

    小枝驚喜得張大嘴。略微猶豫,到底懾于他的氣宇,只得打電話喂了句:“崔總,瑯總喊您過來。”

    果然不到十分鐘時間,小崔就在房外敲門了。

    余瑯易:“進。”

    小崔走進門來,相當窘迫地喊道:“瑯總,瑯哥,這事兒真不怪我,我可太難辦了。”

    余瑯易正了正T恤,鳳眸犀睿地說:“瑯什么總,快別叫了!我栽培你這么久,趕不上我媽周太后對你的兩句威逼利誘,灌兩碗迷魂湯,這就連我你都算計起來。”

    瑯總的嗓音溫和,他這人總是這樣,大多時候清貴無波,是個含蓄又冷漠的人,不會讓人難堪,但惹了他也別想好收場。

    小崔哪里敢啊,他對余瑯易是忠心不二、赤膽忠誠的。

    他心里這么想,嘴上也緊忙這么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對瑯總忠心不二,但是周太說,如果這件事不聽她的,她就把我調到滬都做事。可我還得給瑯總打理東北的事,又得替瑯總瞞著,就只好不得不答應她了。”

    “周太說,讓找個相似的,看你動不動心,如果也能動心,就說明不是真愛,是瑯哥偏好這口;如果不動心,那就以后不管你了。前者是不用管,后者是管不住。我想著,既然左右都是被逼,就當給瑯哥測測自己的心也好,就、就照做了。”

    余瑯易聽得冷笑,什么爛雞毛的餿主意,他如果真想怎么地,都不用誰招呼。他若是不想,給他下迷魂湯都沒用。

    余瑯易便問他:“真是夠了,不是誰和誰都可以替代。照片的事兒打聽得怎樣了,我在酒吧護場的那兩張,誰發(fā)給周太的?”

    這件事余瑯易之前沒打算太快去查,那時只當和唐鷺還能好,結果最近鬧得這樣,已然沒有回旋余地,他就讓小崔去查了。

    小崔答道:“是李家的太太發(fā)給周太的,周太探過她口風,李太太說,是有個姓桐的熟人發(fā)給她,她才好奇去問周太是不是余二公子你。可這個姓桐的熟人,是…翟欣的姑姆。所以照片應該和翟小姐有點關系。”

    余瑯易聽得眉峰凜起,他沒想到會是翟欣。這個曾經中學時一道身影略過跟前,存了好感的女生,亦是他心中的明月光,并且對他屢次說已經放下,祝瑯易你幸福,背地里竟然搞了這些小動作。一樁樁,一件件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若非她的照片發(fā)給周太,周太也不會曉得他在G市,更拿不到唐鷺的資料。余瑯易本已經決定等事情解決完,到時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牽著唐鷺的手回去,然后解釋清楚,結果現在一片亂麻。兩人也已經分手了,對于分手,余瑯易無話可說,也不想繼續(xù)做什么挽回。

    卻依舊不想置喙翟欣什么,只以后那道青春時朦朧的身影可以完全淡掉,沒甚值得再提起。

    余瑯易便叮囑小崔,查查她桐姑母做什么的,讓吃點小教訓,省得不明白事情。

    小崔應誒。瑯總做事向來如此,自有自的人格魅力。對錯分明,獎懲明了,卻也不過分,多大的錯自個收多大的場。

    余瑯易旋開旁邊一瓶礦泉水,飲幾口。睇了眼小枝,記起來還有這個人,便囑咐:“讓她先出去,該付的錢你負責付清,給她六萬。回頭從給周太后的月例上交里扣,就說是我說的。”

    六萬?就窩在豪華酒店的沙發(fā)上躺?

    小崔看著瑯總衣冠楚楚的模樣,因為睡得好,余瑯易今天的皮膚顯白,唇色紅潤,小枝甚至衣服都沒脫,兩人一目了然就是啥也沒做。

    ……

    小崔只得訕訕應“好的”。

    余瑯易瞅著女孩出去,方才深沉地問道:“賠償款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這是今天要見小崔的正事,本來電話說說就可以,但小崔既然被周太派來做這事,就一道問了。

    關于當年賠償款,余瑯易起先并未起疑,但因看到周太發(fā)的唐鷺回復截圖,說到“妥善安置”時加了引號——“十年前您既已‘妥善賠償’,十年后便不用再馬后炮地提錢”,看得余瑯易心生奇怪。

    因為當時恒御的賠償應該已算到位,而唐奶奶亦是內忍且明事理、愛面子的姑蘇江南處事格調。對事故本身造成的傷害的恨,讓他愧疚,并覺得這種恨情有可原,也接受和理解老人家的反對,但不太可能對賠償有異義,便讓小崔去查查。

    小崔登時有幾分為難地答道:“賠償的事,這個……說起來就麻煩了。當時唐小姐的叔嬸回去后,不多久就在市里買了一套商品房,那會兒商品房價格還沒炒起來,幾十萬應該夠,然后又租了店面做生意。但對外,因為原本沒啥積蓄,就一直說那套房子是租的,近幾年才說是租久了當做二手房買下,這是他們當時的交易憑證復印件……而當年唐小姐的家還算是小康的,后來因為唐爺爺的調養(yǎng)和債務,一直捉襟見肘。唐小姐和唐奶奶生氣,我打聽到鎮(zhèn)上的說法是,因為當時恒御只賠了十萬,工程隊賠了十幾萬,總共二十多萬。唐爺爺康復用了十萬,剩下十幾萬湊去還債了,另外給了兩萬唐叔叔做差旅費,到市里租房做生意。”

    糙X,貪了60萬,還再差旅費2萬。

    ===第68節(jié)===

    果然如此。

    余瑯易狠郁神色。十年前的六十萬和現在咋比。所以唐鷺才這么對他,和他們余家與恒御。他就琢磨著,唐鷺父親一個小包工頭,再怎么借高利貸創(chuàng)業(yè),補償了80多萬,也能夠還上債,何況還賣了祖屋和房子。卻原來被叔嬸昧去了60萬。

    而她那時候還是個傻氣單純的小初中女生,想到她這些年的節(jié)衣縮食,青春期、與他初見時瘦干干的模樣,還有去超市買東西養(yǎng)成的對比克數等習慣,余瑯易冷冽磨齒。

    雖然氣郁女人的薄情善變,可他心里對她的深情并不會有何變化。這種“不會變化”,是哪怕借酒放縱都無法放縱出去的。

    余瑯易悠然慢問:“周太后知道不,和她說了?”

    瑯總冷靜下來時,眉宇如劍,薄唇輕磨,即便此刻急與狠厲中也能帶著悠悠的閑慢。

    卻更叫人忌憚。

    小崔說:“翟小姐照片和賠償款,兩件事都跟周太說了,她知道了。所以才說叫我過來物色個人試探試探,瑯總真心喜歡的話,以后她就不參合。否則,怕你是三分鐘熱度。周太說,那姑娘的性情也不是誰都能HOLD住的,你要不真心,也別誤人家事。但要確認真喜歡了,她也拽不住繩子,隨便你們去。”

    余瑯易眉宇略舒,哂然冷笑:“都他么分手了,說這些管用?那就讓她去給唐鷺道歉吧!之前說的那些話,該道歉自己認。如果不是這些彎彎道道,人家鷺鷺沒準現在輪不到遇上我……自己兒子的話不信,卻信個外人瞎忽悠!”

    語氣甚硬,不容反駁的。

    小崔為難咳嗽:“我說不出口。”

    余瑯易道:“我說。”話畢給周太打了電話過去。

    周太后那邊不曉得是否理虧,畢竟之前可是字句鑿鑿說唐鷺小三插足的,響了十幾聲不接,最后才慢騰騰接起來。

    “喂,怎么了呢,翅膀硬了,媽都不認了?瑯易仔我告訴你,你爸余笙就坐在旁邊,你敢奚落我,他也別想好過。他今天可是感冒了,話都說不出整句。還有那姑娘我還是不同意,你別想因為這個爬頭上去。”

    余瑯易淡漠無語,懶得跟她廢話,只說道,讓她去給唐鷺道歉,六萬從這個月給她上繳的份例里扣,以后再來一個,扣翻倍,他不計較。

    都已經分手了,別讓人唐鷺覺得冤枉,咱們恒御當初是出事故,可不意味著不會做人。如果周太不去道歉的話,她前幾天去香港的事兒他也不給她兜著了!

    說是去香港,其實去的澳門,周太就愛好搓搓方塊牌,余笙卻特反感這個。若讓他知道了,以后都沒得再去了。

    啊,夠狠。果然周太那邊緘默不語。

    上午十點多鐘,二人下電梯,余瑯易昨天接了保單,今天上的是晚班。小崔問道:“要不要去和唐小姐解釋?”

    看著瑯總精致的側臉,這陣子是真消瘦了些許。

    余瑯易答:“不用,讓周太去做。這類事情相信她都會做得很仔細。”他暫時不想再面對唐鷺,沒辦法想象她變心移情后的模樣,然后讓小崔回去。

    小崔不舍道:“才剛來就走,都幾個月沒見瑯哥了。用不用留下來幫做點什么?”

    排除公事時候叫瑯總,其實私下里小崔叫瑯哥,叫得親切。畢竟當初茍活在街巷里,如今被瑯哥提攜出來栽培,才感受到陽光雨露與成就,他心里是敬仰他如兄長與師長的。

    余瑯易溫和地凜眉,只低聲應道:“把恒御的事兒做好就差不多了。這邊的事我自己搞定,人太多了做事不便利。”

    小崔只得照做,出了電梯,他便去給女孩結賬,買了機票回去。

    作者有話說:

    更新咯,親親們久等了,筆芯~

    第85章

    ◎他要冷起來,多“賞賜”一個字都懶得出口。◎

    85

    很快就到端午節(jié),已經六月初,天氣愈發(fā)的炎熱起來,滿大街都是新穎綺麗的盛夏裝束。

    往常唐鷺端午節(jié)一般會回家,留下余瑯易獨自在G市過節(jié)。因為前些天才剛回去過,這次假期唐鷺就和辦公室的幾個女生約上,去了一趟香港短途旅游。

    唐鷺人生中第一次和同事去工作之外的城市玩,也是得益于她終于還清債務,否則她連車票都要摳門算計。早早放假前的兩天,她就激動地列起了景點和購物清單。

    這次換的工作,能夠進到OUR公司來,唐鷺感到十分開心和開闊,這不僅體現在空間與眼界,還包括明媚的社交。

    回來前大家一塊兒逛街購物,唐鷺給唐爺爺和奶奶各買了一套衣服、一副老花鏡,又給唐奶奶和唐嬸分別買了個包和小首飾。

    同事瑾曼正給男朋友挑鞋子,看中了一雙高幫的白底運動鞋,點綴寶藍的顏色拼接,十分酷炫而勁爽。

    看到唐鷺手上只提著給長輩買的東西,不由晃著鞋子問:“小唐,你幫我看看這雙鞋子怎樣?買給我男朋友的,你平時搭配衣服都好好看,想來眼光肯定也好。”

    唐鷺點頭說好看,又拿過來看了兩眼,再次點頭。

    瑾曼便滿意地笑起,好奇道:“對了,你怎么不給男朋友買點禮物啊?我記得你男朋友來過我們公司樓下,好像個子很高身材很好,穿這雙估計也很不錯。”

    額……唐鷺沒想到余瑯易那天晚上,才出現在電梯外面一會會的功夫,被看到的人還不少。這個男人是真招人惦記的,就奇怪,自己當初明明灰頭土臉,為什么竟然能跟他走到一起。

    唐鷺自從收到微博私信的幾張照片,曉得余瑯易跟不明身份的女人去開房后,她就徹底把他從心底去除了。

    她以前就說過的,余瑯易若是在自己之前有過很多次,她可能還沒這么介意,但他既然只有過她一個,她就非常非常介意。他但凡去找過了別人,那么她就徹底把他放手,不管他之后再找五個十個上百個,都無關緊要。

    上次被拍到在酒吧里公主作陪,因為當場他就打電話給自己解釋了,而且當時身邊也還有別的兄弟在一塊。唐鷺雖然再是氣憤、起疑,再是憋了幾天分手不理他,可到底沒有上升到原則問題。

    這次他是獨自扶著女人的腰肢,獨自二人成雙地開房進酒店夜宿,那就沒有任何狡辯的意義了。這是原則之一,其次還有恒御。

    雖然眼前這雙鞋子真的好看,余瑯易那家伙腿長健挺,穿高幫的運動鞋特別帥氣颯爽,突顯男人英姿。而且寶藍與白的配色他似乎還沒穿過,比較鮮亮,應該搭配起他那張冷貴的臉龐,十分適合。

    但,奈何,狗人屏蔽。

    唐鷺最近連言情小說都不看了,因為分手。

    唐鷺便淡淡答瑾曼道:“我們已經分手了,上次他來公司樓下,其實已經在分手未確定期了,所以不必給他買。”

    瑾曼詫異道:“啊,不是吧,你們看起來像感情好好,兩個人眼睛互看著,感覺都裝在對方心里了似的。談了多久?”

    只站兩分鐘不到就去樓梯間了,還有觀察這么清晰的呀……那會兒還在吵架期,感情能好哪去。

    唐鷺悵然抿了唇,說:“兩年多,差三個多月就滿三年了。反正就沒感覺多合適吧,所以選擇分手了。”

    她把那年9月28日兩人吃完飯,唐鷺搬回去同住算作戀愛的初始。

    瑾曼唏噓:“三年,也挺長了呢……那真是挺可惜的。”

    唐鷺沒覺得可惜,除了有點惆悵,她倒覺得忍一時短痛是更正確的做法。就像當年從余瑯易的出租房搬走,她雖然心里有不甘不舍,但就覺得任何消息也不透露給他,這樣最輕松的反而是自己。

    她在收到照片的隔天,就把余瑯易留在她那的毛巾、洗浴露、牙刷、短褲、衣物鞋襪等等,甚至連剩半盒的T,都打包給他寄回他酒店去了。之所以沒扔掉,一是寄去打他臉,二是因為覺得他有些東西比較貴,遂改同城寄送。

    余瑯易不曉得收沒收到,應該是收到了,因為在她寄出去的兩個小時后,他發(fā)了一條誰也看不懂的朋友圈,只有兩個字:OK。

    可能表達明白她的意思了吧。他要冷起來,多“賞賜”一個字,他都懶得出口。

    曉得他也誤會自己和王曜,可和老鄉(xiāng)吃個飯比他去開房輕微多了。反正這次是徹底絕對分干凈。否則若不分手,他現在這么早就劈腿,以后還有那么多個年月怎辦?

    就算沒有恒御的阻隔,也不信任他了已經。

    回到G市,她抽空把買的禮物給閔知節(jié)寄去姑蘇。

    作者有話說:

    嗷嗚,更了個小短章,明天早點更新個長的哦!

    第86章

    ◎彼此半斤八兩,她比他好多了,不必慚愧◎

    86

    上班后,閔知節(jié)打電話告訴唐鷺說,王曜端午送了兩盒N市XX坊的粽子,到他們鎮(zhèn)上的家里,同時還有幾盒高級老年保養(yǎng)品和水果。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地方的,問是不是唐鷺告訴他。

    那家XX坊是省會一個百年老品牌,逢年過節(jié)買這類應景食品都得提前預定。老人家過意不去,便留他在家里用了頓午飯。

    小王總人很好也謙遜,并不嫌棄窄窄的小院子,還幫忙打掃了地板。中午吃飯,閔知節(jié)給燉一盅雞湯,還去鎮(zhèn)上菜市買了時令的海鮮,盛情招待。

    說小伙子十分客氣,嘴甜熱絡,直夸唐老師廚藝好,每逢聽老人家談到唐鷺,總是笑眸彎彎的聽著。閔知節(jié)問他打算成家沒啦?王曜搖頭說家里急,可沒遇上對的能怎辦。又說鷺鷺是真的好,如果我媽見到了一定會高興不已,就不知誰能有這份福氣。

    閔知節(jié)何等角色,聽口風就曉得了,小王總必定存有好感。畢竟,鷺鷺從小到大乖巧懂事,雖然成績差點,可生得人見人愛,要不是欠了秦家的高利貸,也不會拖到現在無人問津。再則聊天中,知他身上的短袖襯衣是唐鷺給買的,閔知節(jié)便打電話來問唐鷺,兩個人莫非有在發(fā)展。

    閔知節(jié)滿心喜歡,直跟唐鷺說,小王總多好,這個人你爺爺和我都是非常滿意的,長得雖然不及小余,家底也沒他厚,可到底事業(yè)小成,身高有,相貌也有,比唐鷺大個五歲,更是合適得不得了。找老公就要找這種近的,知根知底,有個照應。又說過了這村沒這個店,小伙子我看是真不錯!

    唐鷺對王曜雖然印象好,可一點也沒往其他方面去想,單純覺得和王曜相處起來很舒暢罷了。眼下被奶奶這樣一說,再又聯(lián)想王曜對自己提過的,“如果可以照顧鷺鷺,那也是我的榮幸”等話,便覺出一點兒意思來。只他每次說出口時,總讓人感覺真誠又不帶壓力,她便未曾留心。

    老人家可真善變呢,秒秒間把之前夸余瑯易的話又扣到王曜頭上去了。之前也夸余瑯易謙遜客氣、年輕有為,勤快、不拘小節(jié),到家也不休息,給修這修那,陪爺爺下棋等等。

    她想起了余瑯易之前的霸道,雖然唐鷺手機加上的男性挺多,可余瑯易真正心存反感的只就幾個。譬如一些說話不那么規(guī)矩的男客戶,又譬如從前差點因此吵架的趙設計師,還有這次王曜。

    余瑯易一看到王曜起,便覺得與王曜之間的氣場有些詭秘,雖笑卻彼此防范。那時唐鷺總覺得余瑯易狹隙吃醋,現在想來,好像他也沒有亂吃過醋。比如魏東浩,和自己聊了這么多年,平時余瑯易只拿來揶揄奚落,并沒真把他刪了,他吃王曜的醋卻是吃得真情實感。

    她忽然都不知該佩服他未卜先知的“敏感”,還是該無話可說。

    這點上,似乎冤枉了他。

    但同時,他也沒少冤枉自己。彼此半斤八兩,不對,她比他好多了,不必慚愧!

    唐鷺全沒想到王曜會去鎮(zhèn)上拜訪她爺爺奶奶,這讓她覺得挺難辦,看來下次得找個機會和王曜說清楚。

    她便回答閔知節(jié)說:“衣服是我不小心給劃破的,買了件新的賠給他,才剛結束一段感情,暫時我沒有考慮別的,奶奶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下次他再送東西,千萬不能再收。”

    她沒敢說余瑯易打壞的,不知為何,下意識不希望奶奶討厭余瑯易。

    閔知節(jié)急道:“怎么了就,這么好的男孩子你不要,我跟你說鷺鷺,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小余。小余他雖然好,但你既然分了就該去看看別的男孩子,你年紀也耗不了幾年,過了小王總這個店,之后再找的,還不定有沒有這么好的。”

    唐鷺又應付了幾句,說自己的事情自己會拿主意,哪有誰能一分手就馬上談另外的。閔知節(jié)聽她語氣似生氣了,曉得這丫頭性子是倔,逼不得,遂只好掛斷。

    6月12號,新的一期集團內刊出刊了,唐鷺的投稿果然發(fā)表在上面。大版的光滑紙面,她在里面占了兩頁的內容。

    她因為以前習慣用手畫稿,這次失業(yè)期間,特意去報了個三千塊的設計培訓班,復習了相關軟件。再經過編輯的排版潤色與配字點綴等,她那幾張畫稿系列被有大有小的組合展現,看起來就顯得很高大上。

    唐鷺對色彩與造型,天生有自己獨特的剖析角度和理解,使得她的創(chuàng)意即便略顯生澀,卻透出一股飽含新穎的靈氣。你可以說她超乎大眾,卻又貼合廣義時尚,不是誰都可以穿,卻又似乎誰都熱衷嘗試,這些特點,若能恰當發(fā)揮,很容易便引發(fā)潮流,甚至是許多專業(yè)科班所求而不得的。連見多了每期投稿的宣傳部主編,都被眼前醒然一亮的打動,她尚缺乏的是專業(yè)的雕琢。

    刊物發(fā)放之后,大家看到上面的“作者/唐鷺。部門/行政協(xié)調組。”都訝然不已。連部長和組長都跑過來表達了驚喜,看不出咱們小唐深藏不露呀,給行政部門臉上貼金了。

    唐鷺聽得自然也很高興,臉上嘴上謙虛著,說只是從小的愛好。暗地里悄悄地掩住喜氣洋洋。

    下意識竟然很想給余瑯易說,看吧,我還行,我也不是多么差的。驀然想起,兩人自從那天蘇菜館沉默一別后,已經好多天全無聯(lián)系了。

    但這有什么呢,工作帶來的成就感、滿足感勝過其他。雖然只是集團的期刊,可唐鷺就仿佛被打了雞血,覺得早晚有一天,她的畫稿也許也能出現在知名的刊物上……就,有點好高騖遠了(劃掉),有夢想才有動力嘛!

    聽說集團開各部門總監(jiān)例會時,呂副總裁隨手翻了翻,翻到這期的主題創(chuàng)意投稿,還很認真表揚了幾句。說最近大家勁頭不錯,先是上次的大喇叭袖,再來這期的冬季羽絨系列,都是很不錯的創(chuàng)意。這個唐鷺,行政部的……不會就是我在大廳見到的那個“裁縫”姑娘?也是她說要把大喇叭袖的袖管和褲管再往上縮短一點,過度曲線再略收細,后來我讓Carrie監(jiān)理去調整后,果然效果立意提升幾個檔次。看不出來,小姑娘還有不少想法,呵呵。

    呂副總裁輕聲一笑。

    她一笑,氣氛頓然松弛,大家自然附和著跟上一笑。

    暗暗唏噓,這行政部小姑娘還挺厲害,公司多少組長部長,呂副總裁未必個個叫得上名字,倒對她記得十分牢固,連綽號都給起上了。

    ===第69節(jié)===

    當時翟欣也在會上,她們部門總監(jiān)還在外面學習,估摸著秋末才回來,暫時會議都是她參與。

    會議結束后,馮程便笑看翟欣道:“記得小唐的簡歷還是Carrie提上來的,沒想到Carrie有這種慧眼識珠的能力!”

    翟欣聽得驚詫又酸澀,是,她也沒想到唐鷺還有這樣的本事。

    起初唐鷺面試掉下的那張圖稿被王大唐撿起,翟欣看了雖然略有驚異,到底沒放在心上。唐鷺能夠聘入公司,她也只當她是運氣。不料上次的大喇叭袖提案,還有這次的刊物,真的讓她……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翟欣勾唇,職場的精明歷練讓她看起來也十分舒適:“呵呵,我也只是抱著好奇心,隨便勾選了看看的。還是馮總監(jiān)你慧眼識珠,你發(fā)出的OFFER。”

    馮程聽了這話欣然點頭。一般在大集團里,公司的新員工由誰招進來,若是進步突出、表現顯著,招進來的人臉上也有光彩,言語之間自然會多加照顧。

    馮程在看到唐鷺登稿的時候也驚訝,唐鷺入職這段時間,雖然不吭不響的,但進步非常快,干活效率又高,一個多月已經把事情按部就班,做得游刃有余,私下聽到不少部門夸她協(xié)調工作做得好的話。馮程特意開會時把刊物翻了翻,然后才被呂副總裁順手拿去看到。

    后面馮程便私下給唐鷺發(fā)了消息,告訴唐鷺說她在周會上被呂副總裁當場表揚了。呂副總裁說可以對她多考察考察,觀察一陣如果表現好的話可以考慮轉崗,換到創(chuàng)意部門去。還跟唐鷺說,她行啊,進公司一個多月就被領導點名表揚,并考慮轉崗,要知道創(chuàng)意部隨便一個策劃人員的招聘條件有多苛刻。

    唐鷺聽得心也撲騰撲騰的,差點去水吧接水的腳步都撲騰了,好幾分鐘了才平息下來。沒想到馮總監(jiān)還越級告訴自己這個小嘍啰,她不吝言語感謝了馮總監(jiān)許多話,譬如多謝總監(jiān)栽培,以后多多指導,我一定努力干,不辜負總監(jiān)厚望等等。

    馮總監(jiān)呵呵笑納,又提醒她,可以關注下策劃部每個月的創(chuàng)意比賽等等,多展露自己,這樣會比較快拔尖。

    說六月好像就有一期,針對與大喇叭袖提案相并的男裝創(chuàng)意優(yōu)化,讓唐鷺抓緊時間看看。好像20號就截止了,還有一個星期,趕不上那就等下個月,男裝可能對你有點難,下期參與也沒什么。

    唐鷺的創(chuàng)意是源源滾滾,男裝更是沒少畫,余瑯易就是她曾癡迷了兩年的專屬模特。平時無事自己在家就總愛勾描,現在和余瑯易分開來了,每天下班回去就一個人,除了玩手機,當然能夠抽出時間。她若能在轉正前直接轉崗到創(chuàng)意部(雖然有點妄想),但轉崗過去后的收入又翻倍了。

    她有多么愛錢吶。

    因此她鄭重謝過了馮總監(jiān)提醒。

    然后把期刊拍了照,發(fā)給雷小瓊看。雷小瓊哇哇的,直夸咱家唐鷺表現不錯,說她換工作后開始走事業(yè)運了看來。

    這些天,唐鷺和余瑯易分手之意決絕,竟然長達十幾天沒見有任何互動。余瑯易也不再有什么冷郁氣場,據魏邦說,瑯哥淡漠得與平時不無二致,只偶有跟幾個單子,略顯忙碌些。不像從前,每次和唐鷺吵架或鬧分手,氣場都冷颼颼得無人敢觸犯。

    而雷小瓊和魏邦又正處于熱戀期,搞得閨蜜兩人都自覺地不提愛情了。畢竟一喜一涼,實在不好互相影響對方心情。剛好逮著這個機會,雷小瓊就說等她忙過這一單子,便請?zhí)弃樔ゾ瓢赏嫠!?br />
    唐鷺心想,余瑯易當然平靜了,他都能去找公主開房,沒準都已經不止一次了,畢竟偷腥是有癮的,得到痛快,他還有什么放不下呢。她早晚也會把他丟得一干二凈的,再給她忙上一陣子時間絕對就!

    唐鷺問雷小瓊進展得怎樣了,雷小瓊說,估計最后單子會落在孔老先生手上,因為孔老先生購買之意堅決,且價格并沒有低太多,按照合同約定,最后大概是給孔老先生的。王曜估計買不上了,除非他價格再高三百萬以上,但王曜似乎在躊躇,畢竟他也不是非買不可。總歸一周左右,應該會有結果了。

    她想到她馬上要到手的一筆迄今最大的提成,激動得兩眼冒星光。而且孔老先生買到當品,余瑯易估計也能賺上一筆保鏢費,聽說他在跟孔老先生做這筆單子。

    唐鷺自動略過某人的名字,于是答應下來,說她還沒去過酒吧呢,那就等雷小瓊安排時間了。周末窩在家里,哪兒也沒去,翻了不少資料還有以前的畫稿,鼓搗了兩天的創(chuàng)意出來,發(fā)到創(chuàng)意部的競賽郵箱去了。

    雖然她這樣的表現熱絡,似乎有點目的性太明顯,但她想想,她本來當初應聘也是產品崗位,說明興趣所在。而且平時的工作都做得盡職盡責,并沒有耽誤,也就還好。

    趕在周日傍晚,她才準備出門去買點菜回來做飯,便接到了一個滬都的電話。

    起先不曉得是誰,接起來是個既有些陌生卻熟悉的女人嗓音。說陌生,是因悅耳動聽,且溫柔而親切,讓她詫然覺得在做夢。

    她便聽出是余瑯易的母親,周太后了。

    周太這次的口氣簡直出乎她的意料,委婉含蓄,在電話里說:“喂,是唐小姐,唐鷺,鷺鷺嘛?我是瑯易他媽,也就是周太,你周阿姨。今天晚上請你吃頓飯,你有空出來一下嗎,幾件事想和你說清楚。”

    還周阿姨,唐鷺想起周太后之前的言辭,請叫周太,他們都這么叫我。怕叫周太顯老,然而翟欣叫得卻甚熟稔。

    唐鷺本能的語氣便冷淡,只保持著禮貌疏離道:“周太您好,我與余瑯易已經分手許多天了,和他并沒有多余后續(xù),如果您還有疑慮請自己去找他問清楚。我始終堅定先前說過的話,我們戀愛談得光明正大,分手便分得清楚,更沒有任何插足之意,也不稀得要您這樣的錢。您不必再多此一舉,不分青紅皂白給我扣帽子了。”

    這姑娘,還真是厲害哈,字句珠璣,難怪余瑯易那冷漠公子被收拾得這般仔細妥帖。連今天周太專程飛來G市請吃飯道歉,都特意叮囑必須錄音事后發(fā)給他,生怕她又氣傷到了唐鷺。

    有了女人忘了媽的狼崽子,誰叫把柄被他捏著了!

    作者有話說:

    更新咯,本章送10個小紅包哦!

    第87章

    ◎(+4.5k)唐鷺不習慣,對自己如此親昵做什么◎

    87

    周太倒并沒介意唐鷺語氣冷,畢竟是自己先說了過分的話,換誰誰都會氣。最初唐鷺可是很乖巧的,剛加上微信時她發(fā)句話,都會配上一個羞澀、微笑或者玫瑰等小表情。周太事后回看消息,也覺那些話太刻薄,唐鷺能生氣才是正常,否則她不生氣,要么是軟包子、要么就是虛偽能裝。

    很顯然,唐鷺兩者都不占,這姑娘就是犟了點,看著軟乎乎的,原則很硬。估計也因為這樣,才能夠把余瑯易那個硬茬兒吃得死死吧。

    周太知道,余瑯易即使嘴上說分手,實際根本分不成。這二兒子別的不了解,性情她太懂了,看起來冷薄,卻重情而認死理。他要是喜歡一件東西,除非真不要了,他都不會輕易放棄。

    他若能放棄,那天晚上就不會被氣到去酒吧買醉,氣到帶女孩回酒店,更能做到什么也沒發(fā)生——這分明就是還掛在心里放不下,多氣了都不想割舍。

    此處小子的原則值得略微表揚。

    他的必達目標,輕易是不放手的。就像小時候,老爺子第一次帶他去釣魚,他瞅著有趣,也叫安排了小魚竿。看旁邊別人都能釣上魚,就自己沒有,等天空都飄起了濛濛細雨,怎么勸他也還是坐在那不走。

    讓人想起一個故事,古代小皇帝釣魚,大臣為了哄皇帝開心,潛入水下給鉤子掛上一條魚。差點就要對他用這個法子了,要么就是叫他爹抓起來打一頓屁股,結果他自己還真釣上來一條巴掌大的小魚,一件事情才算過去。

    就這種執(zhí)念,他要喜歡一個誰,輕易他能罷手才怪。也正因如此,他頭一個女朋友翟欣,換了幾任回頭再來找他,他還能好脾氣應對。要是周太,余笙當年敢換幾個女的回來找她,她把他人都給掀翻了。

    小子不行啊,虧長得英俊又高大,對情侶怎沒點基礎要求呢?這般做派,妥妥的綠帽子預定。

    如今和唐鷺可是親密繾綣地談了兩年多,那般寡于表露情感的男兒,為著個小丫頭,竟親口對周太說愿意為她屈膝。這,就差跪下求婚的程度了吧,也不知到底有何魅力,被唐鷺迷得陷入甚深。即便最后真的分了,估計也得孤家寡人上好幾年,等到再遇對眼的,都不知何年何月。

    周太因為翟欣的先入為主,才一開始把唐鷺與小三兒、白蓮花對等。當時想的是,就得狠一些,嚇得心虛退縮,也就斷了。哪兒想唐鷺根本不是,分明卻是兒子的心頭寶。現在聽說兩個人分手了,必定也有這原因在。

    錯了周太自己認,她今天既然來道歉,那就決定把這個歉道得完美無缺。免得歉道了,道得若不痛快,在余瑯易那不討好,把柄還被他捏著。這個兒子,她少有陪伴他成長,如今既然找了喜歡的女孩,周太并沒一心拆散之意,她只鄙薄小三罷了。

    周太便在電話里婉約道:“鷺鷺,你誤會阿姨了,今天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余瑯易和欣…翟欣的事兒我讓人問清楚了,是我先前受她影響太過武斷,沒能聽進去余瑯易的話。余瑯易他一直說你是個好女孩,說只要和你待上三天,保準就能喜歡上你。阿姨承認,當時第一眼看見你,確實蠻喜歡的,就覺得莫名有緣,可一想到翟欣說的事,又氣滯之下說了重話。弄清楚這事后我覺得挺對不住鷺鷺的,你這樣可愛討喜,也難怪余瑯易說肯為你屈膝。這頓飯是我單獨請你,和瑯易他無關。”

    反正放不下的是那小子,他要錄音,她就撿著好聽的說!

    唐鷺就是心腸軟,她本來剛接起電話時繃著一根弦,冷硬薄涼的,結果乍然被周太這般柔軟親和的言辭一說,不由稍稍地松弛下來。

    她應道:“吃飯就不去了,周太您要說什么,我們就在電話里說吧。至于道歉,謝謝你能這樣澄清,但我已經和余瑯易分手了,以后這些就不用提了。”

    說著便要掛斷電話。

    周太連忙道:“先別掛,除了道歉外,還有一些關于恒御當年事故的細節(jié)和資料,也想和你聊聊。我人都已經在你公寓樓下了,你打開窗子看看,這件事是余瑯易交代的,也許對你有點用處,你就幫阿姨個忙,讓我把任務交差了。”

    說著仰頭朝上看,對著天空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心。

    唐鷺正站在陽臺旁,往下一俯,果然看見周太穿著精致講究,淺栗色的羊毛卷在風中輕拂著,那保養(yǎng)得宜的臉還帶著親切微笑。周太亦是很美的,與余瑯易的五官幾分依稀,看得唐鷺嘴角搐動。她也想聽聽周太到底想交代哪些恒御的事,到底收拾一番下樓去了。

    傍晚時分,城市被夕陽打照得一片金黃。唐鷺扎了馬尾,濃密烏亮的長發(fā),臉蛋白皙無暇,櫻桃唇如蜜色光澤,穿一條簡單的淺色連衣裙。站在車邊叫了句:“我到了。”

    周超蓓看著她模樣,莫名總是覺得歡喜,看見她就仿佛見了兒子一般,明明眉眼并不像,身高體格差異又大,卻毫無違和感。

    就一個特別風韻的姑娘。

    倘若沒有中間這些誤會,余瑯易清清爽爽地第一次帶她回家,周太見到了也許會喜歡上的。若是年紀再小些,認個干女兒,周太會比當做兒子女朋友來得更容易接受。

    畢竟唐鷺的門第和學歷還是低了些。

    周太去打聽過,小學和初中還都留過級,主課最高成績72,其余基本及格線徘徊。因為自律,技校勉強當過紀律委員。

    但能怎么地,她兒子喜歡,九頭牛拽不回!

    余瑯易這種冷清少言的男人,他若真喜歡上唐鷺,周太也不太會反對。他身邊有個人,總好過之前那樣孤寡冷酷。

    說的門第啊什么,其實周硯戦的大兒媳婦相比于余家,只是父母中學老師的家庭,從小一塊相處的感情比較純粹。而翟欣,也是從商的小富之家而已,都沒甚特殊的顯赫。周太對門第并不苛刻,本是隨和易相處之人,她更重家風,家庭風氣的簡單和諧。只因被灌輸了唐鷺是撬墻角,而生出了反對,繼而看啥啥都是反對的借口。

    周太前幾天找翟欣問過話了,她問翟欣說:“欣欣啊,我怎么聽李太太說,余瑯易在酒吧護場那兩張照片,是你姑姆桐老板發(fā)給李太的。以后有這樣的事,你直接發(fā)給我好了,不用拐彎抹角讓別人來發(fā),這樣知道的人可不又多了?你看,讓人知道自己兒子在酒吧做這類工作,總歸是不好的對吧。”

    通話里,周太語氣悠悠含笑,聽得翟欣頓時很窘。她和姑姆的關系并沒對周太或者余瑯易提過,因為心里始終不甘,才想借這個辦法試試能否驅走唐鷺。以余瑯易的品格,她相信只要沒了唐鷺,自己應該還能再打動他。

    這二年多,周太對余瑯易的打聽,多是經由翟欣的,翟欣答應為余瑯易保密回國之事。可眼下被揭穿,頓時在周太看來就很顯然,翟欣一邊假裝對余瑯易保密,一邊又通過姑姆給周太間接發(fā)照片,暴露余瑯易在G市。繼而主動問翟欣打聽,從翟欣嘴里“剛好”知道了同在一個公司的唐鷺簡歷。

    一連串下來白蓮花角色,以周太修煉的道行,翟欣根本不需要解釋什么,已經不攻自破。沒想到素來在自己跟前恭順謙柔,伏低受委屈的姑娘,實際慣是耍心機。周太到底信任過翟欣,為著不冤枉人,前一周已特意去打聽過翟欣的校友了,就是談過,也在外與男友同居過。

    翟欣原本沒想到姑姆會被打聽出來,她姑姆在滬都經營一家美容養(yǎng)發(fā)護理中心,平時接觸的都是這些太太,所以與李太比較熟悉。但翟欣很少去,應當不會被覺出貓膩。

    姑姆因為和太太們關系相熟,得到了與一些企業(yè)合作的機會,比如提供員工福利券等,以打折、抵用券形式給予優(yōu)惠,又能吸引人們來消費。然而這次端午節(jié),聽家里說,姑姆的會所已經突然失去兩家大公司之后的永久合作機會了。

    翟欣不敢深想,可僅需簡單一想,就知道這或是余瑯易做的了。沒人能有他這樣隱忍的狠厲,他可以一直給你底線折騰,而到了忍耐限度之后則沖破不遺余力。

    想起他之前在公司樓下,遇到唐鷺和她都在的時候,余瑯易便意味深長提過一句:“簡歷也是你給勾選的吧?”

    那話中大約就已有幾分了然意味。

    可她到底心存不甘且僥幸,上次又通過這種方式,暴露了他的行蹤和唐鷺那上不了臺面的簡歷。所以余瑯易默默地給出了警示。

    翟欣也不敢再觸犯這個男人了,他雋雅斐然的背后,或許是沉默的狠絕手段。一聲不吭的,卻起著震懾。

    聽到周太說:“哎呀,你這傻姑娘,以后你不要怕,有什么直接發(fā)給我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還喜歡他,可這小子死咬著當年幾個月就分手,你又找了別人談過幾次。這樣吧,阿姨伸張正義,你們抽個時間當著我面把話說清楚,省得我兩邊難做。就算分手了也還能清清爽爽做朋友,繞來繞去可就容易把好印象給磨沒了。”

    翟欣哪里再敢起幺蛾子,再要說下去,別提姑姆,怕自己家挪到滬都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因此心如死灰,掰不回男人的心,現在連他母親也都看清楚。只得難受道:“阿姨,不用了,是我不對。和瑯易中學認識至今,他是個克謹持守的人,不會越矩也不稀罕撒謊,是我屢次放不下他,想與他和好,所以才謊稱著沒有分手。這次因為不敢直接對他說喜歡,才……才這樣間接的方式想挽回。但這些天來,我自己反省,已經把所有放下了。是我含糊其辭,唐小姐并非插足,但愿瑯易和阿姨能寬容,讓這件事情成為過去。”

    周太還在關切地說:“哪能這樣,他是不是逼迫你什么了?你不用怕,他若有半點過分,周太我給你撐腰。我頂見不得就是誰跟我耍心眼,這是把人的心善當傻瓜耍嘛,你說是不是……”

    翟欣最后極其尷尬地掛斷了電話。

    周太也舒了口氣。不是小三,那就好辦多了。

    雖然同時也有挫敗感,看來人們給她戴的那頂高帽,她的辨別功力卻還不足啊。

    唐鷺走近車前,還帶著一抹冷淡疏離的氣場。因著對恒御的本能抵觸。

    周太瞧著卻喜歡,便勾唇笑起來,暗自斂藏尷尬地牽住她手說:“上車吧,有話吃飯時說。”

    那手指香而清柔地掛在周太手上,怎么這樣軟和的姑娘,周太臉上的高傲和尷尬并存,話說完卻還親自給唐鷺開了車門。

    唐鷺甚不習慣,莫名對自己如此親昵做什么,她又跟他們余二公子沒關系了已經。

    ~(2)~

    當晚去的是一家高檔的西餐廳,在市中心繁華商廈的頂層,目之所及,皆是城市閃爍的燈火霓虹,耳畔提琴曲行云如水,優(yōu)雅而閑適。

    唐鷺所幸對西餐禮儀并不陌生,入座后只見一套動作嫻熟自然,否則怕是得在周太面前露生了。

    唐鷺和余瑯易一塊吃飯,比較常吃的是G市各種地方菜系,有時偶爾也會去吃個西餐,但更崇尚中餐。

    第一次和余瑯易吃西餐,是在他們第一年過七夕情人節(jié)的時候。

    那會兒他們已經來到G市兩三個月了,余瑯易在酒店當保鏢,唐鷺剛找到工作室上班沒多久。雖然同居了快一年,可兩人相處中還是寡淡而克制的,好像有很多話說,卻又好像互相誰也未靠近過誰,唐鷺對余瑯易暗地的戀慕和依賴,卻與日俱增,只是從沒讓他知悉。

    像七夕這種節(jié)日不用提醒都知道,節(jié)前的幾天,各大公眾號和博主就開始猛發(fā)文案了。

    七夕當天,余瑯易給唐鷺發(fā)了個5200的紅包,說道:“媳婦兒,七夕情人節(jié)快樂。”余瑯易雖然性情淡漠,但所有男朋友在戀愛期間該承擔的表現,他皆做得很周全到位。

    已正式戀愛快滿一年,可唐鷺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仿佛才剛剛開始在一起。她因為認識了他,有了自己真正意義的男朋友,于是在214、520、七夕等節(jié)日,開始有人給她發(fā)甜蜜紅包、送戀愛小禮物,對她說節(jié)日快樂。

    每天清晨睡醒來,也能夠倚在溫暖的臂彎中睜眼,然后男人下巴抵著自己,豐澤唇瓣印在額頭輕吻,起來按部就班地各自忙碌。下了班回去后,屋子里也有個人在等自己,就算他晚班沒在,他的氣息卻仍然繾綣而溫馨。可以和宿舍里的小姐妹在群里說:“呀,我男朋友也是這樣呢。”然后一起有了分享甜蜜的話題。

    唐鷺那時是多么地愛余瑯易呢,愛他愛上了他的全部,他的冷熱暖涼,全都令她著迷。

    ===第70節(jié)===

    那時余瑯易因為還在攢錢買二手車,所以唐鷺日常見到他花錢還是節(jié)制的。他在這兩年多期間的開銷,一直按著他做保鏢的收入支取。只有到了最近兩個月準備放棄辭職,才顯露他的底蘊。

    ——十分狡猾,善辯且偽裝,可惜直到現在了才發(fā)現。

    當下唐鷺就說:“余瑯易,你給個520就可以了,不用給這么多的呀。”心里覺得多,不好意思收。

    余瑯易在上班中看到,斂了斂濃眉,回復:“你是不是叫鷺鷺,是的話我發(fā)52LL,并沒多。”

    “下班后我去接你,今晚一塊外面吃吧。”

    五二零零,五二鷺鷺,他可真會找諧音。

    唐鷺便覺得甜絲絲的,收下來了。雖然兩人都克制且不太表達,但時有這些小細節(jié)還是挺動人。

    晚上余瑯易就帶唐鷺來了西餐廳。唐鷺和同學同事吃過自助的西餐,不料余瑯易帶她來的是一家比較正式的優(yōu)雅餐廳,她還挺生疏。

    看著余瑯易在對面習慣自然的步驟,他修長手指展開餐巾,對折,她便也泰然矜持地慢半拍有樣學樣。

    余瑯易鳳眸看過來,頓覺得好笑又柔和,笨得可愛卻伶俐。對她說道:“隨便怎么自在就怎么來,不用拘束。”

    他的矜貴雋雅,豐俊的額峰,立挺五官,仿若在這樣的場合中氣質盡顯。唐鷺才不,她偏要好好做,倒是很快就適應了。

    用完餐余瑯易牽著她的手去江邊逛了逛,后來兩人回去,照例又是一場纏綿悱惻的動人旖旎。他們那時一周只做兩三天,每次開始時唐鷺都心砰砰地期待。她的小手攀在男人肩膀,他溫暖的掌心摟著她蠻腰,雖然靜默地無甚多余言語,可交匯中彼此都把彼此刻入了靈魂深處。而后身心相熨,抱緊睡著。

    第二天上班,好強的唐鷺便仔細回憶了一遍昨晚步驟,然后給記住了。之后去幾次,早已十分熟練。

    此刻的頂樓餐廳里,唐鷺小心切著牛肉,抿了抿冰紅酒。

    周太睇著她纖盈的手指,不曉得是否愛屋及烏,曉得兒子喜歡她,對她就卸下了抵觸。

    周太淡道:“真瘦,穿衣服很好搭配,改天有空來滬都一塊逛街。甭理余瑯易那家伙,總氣你吧應該,他那副冷面估計沒啥討人喜歡。我今天也是被他逼著來道歉的,說什么分手,分了還怕你受委屈,我看是真放不下你。”

    忽而覺得話說多了,道歉就道歉,別說被逼,多沒誠意,又改口笑:“來嘗嘗這份鵝肝,沾藍莓醬不錯。”

    唐鷺試了一口,唔,下意識捂住唇瓣,竟然莫名想吐。她倒沒留心周太的話,脫口而出道:“來杯熱檸檬水解解膩就好了。”

    吃不慣呀。周太竟聽話招手,讓侍應生端來。

    這便開啟正事,對她說道:“翟欣那件事,是我錯怪了你。她已經向我坦誠了,早三年多就已經分手,和余瑯易那些照片也是擺拍,你莫要因為這,再起誤會了。之后瑯易和你的事兒,阿姨也不再發(fā)表意見,隨你們去。”

    “我先前那么對你說話,是因為護犢,在余周兩家,絕不允許有劈腿插足之類的事兒發(fā)生。之后你若和瑯易在一塊,我也一樣會護著你的。我知道余瑯易那小子,他對你是真喜歡,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所以希望那些言辭,沒有影響到你倆,之后該怎么發(fā)展,你們自己看著辦。”

    “其次,就是關于當年恒御的事故。這件事可能我們之間存在一些誤會,余瑯易因為看到上次的談話起疑,專門讓人去查了下,查出來的結果多少令人感到意外。我不曉得你此前知不知道,今天也想和你說說。”

    唐鷺原本對余瑯易還是心存一系情感的,哪怕他在廣場打了人,她也還沒到最后失望。她對他、和對周太的態(tài)度驟然變冷,多是因著恒御一事,此刻聽得不由抬起頭。

    只見周太推過來幾張復印紙,慢道:“這是恒御當年對唐家賠償的銀行走賬記錄,隨便任何時候你都可以去查證,一共八十多萬。當年恒御的事故讓我們非常吃驚,自恒御成立二十多年至今,唯僅那一次出事,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可發(fā)生就是發(fā)生了,事后工程隊推諉不負責,這是恒御和工程隊的官司,我們先不談。但就賠償事宜,不管工程隊是否賴著一分不出,恒御都先給了足額的補償。唐家是賠償了八十多萬,對另外兩個受傷的工人,也給了相應的數額,工人傷好后,愿意繼續(xù)工作的,現在也仍給安排著。”

    八十多萬……?!

    唐鷺的手指將將地一頓,雙眸不自覺愣怔。

    周太便明白,果然這姑娘什么都蒙在鼓里。卻也正常,如果是個靠譜的親戚,誰會上門去訛錢,也是自己先前因為代入小三而氣糊涂了。

    周太善妒且忌野花野草,除了性格使然,更多還因余笙的招桃花品相。一輩子盯梢緊張下來,她對小三就尤為敏感,反正想入他余家門的姑娘,絕壁不許是妖艷貨色。哪兒想生出了余瑯易,從幼年至今,俊美得不可方物,偏偏和他爹半點不似,冷漠得身邊連只母蚊子都沒有。

    ——要照唐鷺的話再補一句,余瑯易白瞎了那副顏值,其實卻是個對自己女人善妒吃醋又猜忌的角色,唐鷺都被他瞎懷疑到無語了。

    周太沒容唐鷺插話,又繼續(xù)說道:“關于你的家事我并不曉得,也不做評價。當年事故發(fā)生后,我們心里也感到很愧疚,積極賠償希望能盡力彌補損失。但這次因為你叔嬸去滬都的恒禹總部,找我要錢要商鋪,余瑯易從中覺出不對勁,去查了這件事,發(fā)現你叔嬸拿到八十多萬后,并沒用來給你家還債,不多久就在市區(qū)買了房子,租了店面做生意。這是他買房子的交易憑證,你也看看。”

    唐鷺接過來,果然,白紙黑字,叔嬸的那套房子早在十年前、并沒多少積蓄時就買下了。但他們一直說得是近幾年開店攢下錢買的二手房。

    唐奶奶閔知節(jié)之所以那么忌諱遼省,記恨余家,就是因叔叔說當年恒御的過分,推諉責任,差點把人弄進拘留所,好賴折騰才給賠了十萬等等。于是閔知節(jié)本來的傷心之下,更多了憤怒。

    她驚愕且不自禁哆嗦,語帶氣憤道:“可是,叔叔說你們恒御只賠了十萬,工程隊賠了十多萬。”

    她很想現在就質問清楚,但覺得此刻問,便給叔嬸準備借口的時間了。唐鷺便忍住道:“多謝周阿姨告知這些,這事情我和爺爺奶奶多年來一直不知道,以至于此事成了奶奶心間的一根刺,提都不允許提。這兩份資料能不能讓我拿回去,到時做為對證的憑據。”

    終于不自覺改口“周阿姨了”。

    周太看著唐鷺憤怒卻仍自持泰然的態(tài)度,暗暗幾分贊許,吁口氣道:“沒問題,你拿去吧,我以為這事你們可能互相知道,沒想卻瞞著。老人家由此恨怒恒御,情有可原,能夠化解干戈,我們能做什么都盡量。需要的話可以叫上小崔,或者余瑯易本人,讓他陪你回去處理清楚。”

    她已經聽小崔說,余瑯易最近被唐鷺徹底地甩了。總歸自己的兒子,能幫善后就善后一點。

    周太又道:“當年事故中,老爺子也受了重傷,余家花了極大代價,才挽留了幾年時間。余瑯易他是老爺子帶在東北長大的,不知你是否曉得?他在四五歲上還不會說話,愣是板著一張小冷臉,撬不開嘴。急得我不知道怎辦,只得送了回去。老爺子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他大學幾年都在國內上的,老爺子走后,他也在國外不怎么回來。他那人跟人不親,做事雖然有能力,可身邊沒個可心人。你能和他在一起這樣久,估計也是真愛了。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你們,那真是很不應當。現在阿姨把這些解釋清楚,你們該怎樣還怎么樣,分不分的自己決定。”

    才怪,余瑯易如果是真愛,他就不會做出帶公主上酒店開房的事。

    如果沒有這一出,唐鷺還可以去鼓起勇氣做做奶奶的思想工作,可現在,算了吧。

    臟男人她嫌棄,不要了。

    唐鷺便說:“我們都已經分手,快二十天沒聯(lián)系過。余瑯易并不愛我……我也不愛他了,周太不必再提這個了。雖然一開始的確因為您的中傷生氣,現在說清楚后便一身輕松。至于家里的事,我先把這些憑證放著,下個月回去自己解決就好。”

    這姑娘,看著白白細細,可卻沉得住氣,很有自己一套想法,不是誰人能左右。

    周太唏噓,看來兒子有得苦頭吃。她自然是曉得余瑯易愛唐鷺,但不敢說自己用公主去試探過,只問道:“不是之前感情還蠻好,前陣子一塊回了老家,怎么,就忽然誰也不愛誰了?我看他還是很愛你的,這次回滬都,都把你的兩張小照片,和他的擱在一個相框里放著。還別說,你倆小時候也還蠻有夫妻相,一個清俊朗朗,一個小臉肥嘟嘟。”

    說著掏出手機給唐鷺看她拍下的相框,唐鷺不想看,卻忍不住瞥了一眼。余瑯易果然從小男孩起就漂亮得不得了。

    又不由自主瞥了一眼,收回來。

    唐鷺不接話,想到微博私信里那幾張照片,沒法提,而且這也不適合在他母親面前提。

    唐鷺就咬唇,淡淡道:“反正就是已經沒愛了。誰對誰都沒愛,我更不愛他。”

    晚上回到好友的別墅,周太便把一段錄音發(fā)給余瑯易。說道:“余二公子,道歉我誠心實意了,好話更沒少說,這丫頭可是鐵了心地說不愛你,要分手。要怎樣,你自己看著決定吧。需要相親的話,我看林家的兩個千金不錯,安排安排?”

    呵,咋聽都像在奚落。

    余瑯易放了一段聽完,雋顏上幾無表情。在唐鷺與王曜吃完蘇菜館,第二天急不可耐把行李全部打包寄給他時,余瑯易就知道唐鷺鐵了心地分了。就那女人對情事的癡迷,只怕找了新鮮的,早把自己撇去爪哇島。

    冷郁咬唇道:“沒怎樣,我也早他嗎放下了,以后這事兒了了吧!想安排相親,等回去隨便。”

    作者有話說:

    補齊咯,親親們久等了,抱住|ω` )

    第88章

    ◎分手原來是這樣的滋味,一點點刪光除盡。◎

    88

    唐鷺從周太那拿到了恒御的賠償走賬記錄,還有叔嬸當年的購房憑據,并沒一下子打電話回去質問。她這陣子要專心忙工作,等到七月份抽空回姑蘇一趟,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的當場對峙,否則提前說了,叔嬸一定百般借口抵賴。

    當年事故的本身,就是一場傷亡的難過事,而唐鷺那時候才上初二,上學和生活、還債都要錢。叔嬸竟然為了昧下這筆錢,胡鄒出那么多的謊言。如果沒有叔嬸的謊言,唐爺爺或許不會被氣出心病,唐奶奶即便傷心亦能夠隨著時間逐漸接受。恒御肯定是負有責任的,但老人家不至于噎著一股氣到現在仍落不下。唐鷺大抵也不必因為還債而上技校,到D市打工,然后也不會遇到余瑯易了。

    也許那樣的話,每個人身邊都該有另外的故事。而就算他們相遇,也可能不會走到這種程度。

    雷小瓊跟唐鷺說,魏邦跟她說余瑯易這兩天好像生病了,在咳嗽。應該是周末兩天游泳游過火了,周天傍晚在深水池游泳時,有人臨時嗆水下沉,余瑯易過去幫了他,出來時手臂估計在哪劃傷了,回去有點傷風感冒。還說,瑯哥面上看著泰然如常的,可實際在酒店寢室過夜時,魏邦半夜聽到他叫過唐鷺的名字,隱約似乎是“鷺鷺寶,打算啥時候回來”;會背著人翻看手機里的唐鷺照片,人來了就關屏,一副鎮(zhèn)定無波的風度。他真是很愛唐鷺啊。

    唐鷺知道余瑯易,他一般體力消耗大時,若不慎劃傷口子,就容易輕燒咳嗽。當年他幫老貓打架那晚,亦是被冰水潑身,而后受傷之下發(fā)了燒。

    她不想對余瑯易表現得諱莫如深,以免變相突顯在意他,唐鷺就淡漠答說:“隨便,他愛咋咋的,我一點都不關注。”

    雷小瓊唏噓地問唐鷺說:“鷺鷺,你真就打算這樣跟他散了啊?原本你和余瑯易算是我和魏邦的牽線人,結果現在我倆好上了,你們卻分手,就覺得挺可惜的。要不我們再撮合一頓飯,你倆再談談?”

    “那天他在廣場打人,說實在是挺不對的。但好在也只打兩拳,沒出大事,當時那個場面可能確實誤會了,如果我晚點走就好了。偏偏你們那會兒剛好冷戰(zhàn),又只有你和王曜單獨兩個,還送玫瑰花,他就想多了些。換成別的男人估計也會想歪,而且他們當保鏢這個職業(yè),本身就血氣方剛的糙勁點,若文氣書生那種,估計想打也沒力氣打。但也側面證明了,他心里是真在乎你的……就,不打算再回旋回旋?”

    雷小瓊說得十分委婉,生怕戳到了唐鷺的怒點。真的沒想到唐鷺如此柔軟的女人,這次會對余瑯易堅定決絕,雷小瓊原以為他倆分不過十天就耗不住了。

    周末去酒店找魏邦,看到余瑯易冷清清的背影。按魏邦的說法,如果瑯哥和唐鷺分得這般冷靜,那就一定是傷郁在內了,越是沉默就越是忍痛。否則像之前,吵個架來上班,光看他臉色就能看出慍怒,能表露出來的,那都根本不叫事。

    唐鷺有許多話和雷小瓊說不了,比如余瑯易的真實身份,比如恒御的那些事故等等。雖然眼下把誤會和奶奶閔知節(jié)說清楚,閔知節(jié)對恒御和余瑯易或許會稍稍改觀,但余瑯易自從那天開房之后,唐鷺就絕無念想了。

    她受不了余瑯易的唇附著過任意女人,受不了他的手撫過別人的曼妙身姿,還沒法想象他那樣昂然地進擊她們。

    私信那幾張照片還留在手機里沒刪除,她用以提醒自己。每當夜里稍稍想念他時,她便告訴自己那一幕,余瑯易高挺的身軀摟著陌生女人腰肢,他一手扶腰一手刷開房卡……

    而余瑯易,在唐鷺見過周太后的當天晚上,他也把兩人合照的微信頭像換掉,換回了原來的飛鷹。

    雖然唐鷺早已冷心薄情地把余瑯易衣物打包寄回去,可余瑯易換頭像,她卻仍單方面覺得不舒服——仿佛她可以冷心,他卻不可以似的,他一冷心,就更無可能。

    分手原來是這樣的滋味,一點點刪光除盡,距離漸漸拉遠。

    唐鷺也不想分手后再去議論他劈腿啊啥的,那些個人私事是他的自由,他劈一百次不怕得病是他牛啤。

    她就冷漠地說:“吃飯不必了,我和他已無話可說,就沒任何可能再繼續(xù)了。你和魏邦自己倆人開心就行,管我們這些瑣碎干嘛,真沒事。而且他平靜冷淡,可能是真放手了,就像我,我也冷靜平靜,確是真的不想繼續(xù)。”

    雷小瓊看她意志堅定不移,只好應道:“好吧,那我不勸解了……就始終覺得,還是挺可惜的。算了,你們自己看吧。”

    “別哪天讓我看到你們倆又抱在一塊,那我真是,現場就不客氣要討喜糖了,草。”

    草什么草,根本就不可能。唐鷺才不搭理她的話,天塌下來了她都不會和余瑯易再有親密舉動。

    周二晚上,唐鷺突然很想吃雞。晚飯后刷微博,刷到了一條糯米蒸雞的視頻,把鮮嫩的雞肉與糯米、香菇干、蔥段等,一塊拌了醬油香料放入鍋里蒸熟,香糯軟嫩、剔骨即離,隔著屏幕好像都能聞到香味。

    唐鷺看得想了一整晚,第二天中午還特地在食堂點了一把雞腿。總覺得不過癮,下班她就到公司附近的生鮮大超市買食材了,準備回去自己動手做。

    在超市買了半只土雞,正叫師傅剁小塊時,卻遇到了余瑯易也逛超市。

    他在一旁的排骨攤位前,叫師傅稱了點排骨,悠悠閑閑地插著兜。穿一身白色寬松T恤和棉質運動短褲,大長腿修挺,清朗的腳踝骨下是雙簡單板鞋。手上提個購物籃,里面已經有一只大白蘿卜了。

    聽見唐鷺細聲跟師傅說話,他自然也看見了唐鷺。兩人都有一種直覺能力,仿佛人群中只要有對方的存在,馬上就能夠捕捉見訊息。

    余瑯易便向唐鷺望過來,唐鷺的小推車里東西可比他豐盛,海帶苗、蝦、姜蔥蒜、銀耳、香菇、蔬菜,幾根半生不熟的香蕉。

    他哂了哂唇角,鳳眸中有滯迷,盛著一點遮掩不住的思念,卻又有諷意。

    ——知道她對男票好,勤快愛做飯,這特么買了是給小王總做的吧。男人的心薄涼涼,只是已正式分開二十天了,他業(yè)已無話可說,修挺步伐便掠過唐鷺身旁,自往別處去。

    那一米九的身高,站在人群中總是醒目,唐鷺側過去假裝不看,唯感覺到他一股清逸微風從她頭頂略過。

    唐鷺日常穿平跟鞋,站著也只夠他肩下。

    然后看到余瑯易去水果攤那邊買了幾顆梨。她想起雷小瓊說的他咳嗽,估計買這些都是用來清熱去火的。反正蘿卜和排骨切好扔進電飯鍋里,定時褒一個鐘頭就能吃了,餓不死他。

    結賬時余瑯易站在隔壁排的前端,唐鷺看他結完賬出去有一會兒了,她才走出去。

    不料出來后,卻在出口處的臺階上看到余瑯易展雋的背影。他正在掐滅半只煙,然后轉頭時便睇見她出來了。

    他那單眼皮的丹鳳眸又滯滯鎖著她,未盡的余煙從嘴角消散,仿佛有話欲述。

    既然都面對面這樣看著了,唐鷺便不甘示弱,先開口問他道:“你怎么還在這里沒走?”

    連名字都不稀罕叫了。余瑯易居高臨下睨著唐鷺,怎么也瞧不夠。他像一支行走的衣架子,穿白色時成熟里又帶著清新的少年感。

    令唐鷺心跳著迷。可如今這心跳的偉岸中,已然帶了渣味兒,再如何著迷也不會怎樣。

    其實他也不想在外面站著,看見這女人都心痛,可偏偏一看到就拔不動腿,楞生生擱在這等她出來。哪怕見了面,很可能又是你來我往的狠懟,可他就是想多看看她。

    余瑯易眸角含笑,高冷傲漠的頭顱稍俯。七點多鐘的G市燈火氤氳,她的臉在光影中似有淺淡光芒,越發(fā)桃花般動人。

    ===第71節(jié)===

    竟然覺得她頸下亦更豐盈了。

    他想到那個中糾纏的氛圍,只覺心鈍痛。那特么是他最珍視的女人!

    余瑯易吁口氣,平復心緒。睇了眼她的購物袋,便冷涼笑道:“買菜呢?換了小王總做新男友,下廚也下得勤了?買這么多,這是消耗太大了,要進補?”

    你……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帶著東北口的腔調,冷郁奚落,偏長著一張清正臉龐。之前的短寸長長后修理過,兩鬢短,頭頂略長,濃密而黑直,倜儻且英俊。

    唐鷺看著,又想起彼此在一起的那些過往,仍忍不住一絲繾綣。畢竟是自己的第一段戀愛,曾經那么那么地愛過的男人。

    這話卻只聽得人冷笑,她便答:“是啊,進補不可以嗎?我消耗大不大是我的事,想吃就吃,不用你管。”

    說著繞開他輕拂的衣擺,就要走。

    余瑯易心頭鈍生生一痛,他是有多么地想念她,多么地習慣她,結果現在卻連半句話的功夫都不肯賞臉給。

    他側身上前,擋在她面前道:“上周見過我媽周太了,跟她說徹底分手,鷺鷺,真就這么絕?之前是因為你奶奶不同意才分的,現在誤會澄清了,能給個機會重新開始不?那小王總有多好,讓你幾天的功夫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凈,我們在一起過的那近千天,你能撇得如此利落?”

    男人眼眸似能直透人心,有執(zhí)著有質問亦有關切。

    誰讓你要打人、要懷疑我,還去跟別人亂來呢!

    唐鷺在知道余瑯易開房的當晚,咬著被角就是不肯流眼淚,然后痛著心地睡過去的。

    她此刻心一狠,咬牙應道:“沒錯,謝謝你讓阿姨澄清,免得我分手了還不明不白。也謝你費心幫我查明這些事。但我個人的感情,你就不需要置喙了,余瑯易,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

    又繞開他,自己往廣場邊上走。

    算了,他真忍不住、耗不下了,她存在他手機里的照片,現在他只要想起一幕表情,都能估略出照片在第幾行第幾個。反正左右無人,要笑話也是她笑,他無所謂,臉都被她打過多少次!

    余瑯易在她背后,豁出去喊道:“寶寶,鷺鷺,我打人是我不對,別人比我好我也認,可不管發(fā)生過什么我都不會變,我說過整顆心之后是你的就都是你的。”

    “別回去做飯了,我請你在外面吃,想跟你多待一會。”

    他的嗓音低醇喑啞,可聽出焦灼的想念。唐鷺噙著唇不回頭,狠話說得溜:“不去,男朋友在家等我呢,我在外面吃他知道了難過。”

    真他么,余瑯易聳肩,盯著她婀娜的背影:“要怎么你才會和那小王總分開?難道被睡幾次就上癮了?老子能一直等著。”

    唐鷺卻答說:“別等了,浪費寶貴時間。就算我和王曜最后沒怎樣,也不會再和你一起。”

    余瑯易心冷下來,他亦是狠人,只不過對她總多七分柔情罷。他便亦挑起眉峰,冷笑一聲:“行吧,還能怎么地,都對哥厭棄到這份上,我就只能祝你幸福了。”唐鷺在前面快步走,余瑯易就也側身走掉了,不想再多看。

    回到小區(qū)租房,老舊的廚房雖收拾得干凈,但因少了女人的身影而顯得寂寥。隔壁新搬來一對夫婦,還有個襁褓中的小嬰兒,時而隔著墻可聽到纖細的啼哭。

    余瑯易卻是喜歡小孩的,并不覺得吵嚷。

    立在水槽旁洗干凈排骨,又在案板上切了幾塊白蘿卜。臺面的瓷磚因為使用年歲久,而有了開裂的痕跡,雖然空落了很多,不比唐鷺在時什么都碼得整齊豐盛,但亦是干凈的。余瑯易的東西用度風格便是精簡。

    燉到鍋中,他躺在床上歇息,眼前與耳畔都回放著唐鷺的冷臉與狠話。忽而轉頭一瞥,看到柜子里有一本她留下的畫冊,因為放在角落,之前搬家時沒記得帶上,余瑯易也未曾注意過。

    他拿過來打開,卻是一頁頁七彩斑斕的服裝手稿。一直知道她愛畫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卻沒認真關注過,此刻靜下心來翻閱,卻撲面而來一抹靈氣。即便是他這樣的外行,亦能捕捉到。

    那些男裝模特的高挑身影,寬肩窄腰大長腿,以及幾筆勾勒的臉廓,怎么張張頁頁都是自己的印記。他的心頓頓地一沉,牙咬住豐澤的唇瓣。

    看到夾頁里還掖著一張電影票,很久前的了,有水洗過的折痕。他默了一默,才記起這票是自己買的。因為她加班,又被那趙設計忽悠著聽了一晚上瞎話,而最后沒能看成。那次他氣得幾天不想理她,總以為她該是滿心滿眼都裝著自己崇慕自己的,其實此刻回看,她或許一直就沒那么把他放在心上。

    余瑯易揩起電影票覷了覷,瞥見上面有一行細小的字跡。是她并不十分拿得出手卻可愛的手寫字:“余瑯易,我喜歡你,我也不想做你的嫵媚小女配。”

    很小,小得像芝麻的字,余瑯易看清了。

    唐鷺鷺,現在你是我的心尖痣,可老子連給你跪榴蓮的機會都沒了。

    他眨了眨睿利的眼眸,然后把書遮在臉上,仿佛那字跡的清香,是她溫柔貼近的呼吸。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嗚嗚,親們久等了,挨個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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