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李曜馳這句話說完, 李敞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側過身直視著李曜馳,繼續問:“你怎么知道方玉澤不是因為愛你才來追你?”
李曜馳又吸了一口煙, 煙頭的火星忽明忽暗了一瞬,煙也隨之燒盡了, 純白的煙霧順著李曜馳的唇鼻散出, 他垂眸將煙頭攆滅在天臺的石沿上, 才慢聲說:“他沒有愛。”
李敞沉默著思考了幾秒,好像是明白了李曜馳的意思, 又好像完全沒有明白, 越是一知半解, 李敞越是較真的想要打破砂鍋的問到底,他單手撐在石沿上, 又問:“你怎么知道他沒有愛?”
煙頭攆滅了,李曜馳雙手插進衣兜里,望著前方的萬千燈火的夜景,深舒了一口氣, 說:“有愛, 也算了吧。”
而后就是良久的沉默,李敞聽見李曜馳這句話,一時之間連打破砂鍋問到底也問不出來了。
他望著李曜馳, 過了良久也是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不再多說話了。
是啊, 再天大的事情, 也抵不過一句算了。
天臺寒風呼嘯, 在外面站的久有些冷了,李敞吸了一口氣冷氣, 縮著脖子搓了搓凍得通紅的耳朵,說:“走吧,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恩。”
兩個人面色平淡的轉過身,卻同時頓住了腳。
李敞目瞪口呆的望著前方,嘴巴顫抖著說:“臥槽澤哥”
天臺的玻璃門大敞開,方玉澤就站在那里,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在走廊光芒下他的容貌精致漂亮,眼睛嫣紅,面色卻是冰冷,他望著李曜馳,緩緩的抬腳走上了天臺。
天臺上一陣風吹來,將方玉澤柔順的黑發吹起,斷斷續續的擾在他消瘦的面龐上,越是顯得他整個人輕飄飄的,似快要被風吹起來了,他腳步未停走到李曜馳身前,微仰起下巴問李曜馳:“我愛你,你也不要了?”
“”
未等李曜馳說話,李敞站在一旁狠狠的打了兩下自己的嘴,慌著打圓場說:“澤哥,是我無聊才問的那些問題,曜馳曜馳,他瞎說的,你別當回事。”
方玉澤側過頭,含血般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李敞,李敞瞳孔一縮,頓時被方玉澤身上那殺人的氣勢攝得不敢說話,他低下頭手肘狠狠的撞了兩下李曜馳,自己向后退了兩步,遠離方玉澤的身邊。
方玉澤抬起下巴繼續望著李曜馳,輕聲問:“李曜馳,回答我的問題,我愛你,你也不要了?”
同樣的天臺,上次他和李曜馳在這里,還是他趾高氣昂的說出“可我就想讓你當我狗”這句話,而如今他卻在逼問李曜馳還要不要他。
李曜馳的目光沉寂,垂眸望著方玉澤。
眼前的這一雙眼睛,和前兩天跨年夜那晚方玉澤坐在車上怒瞪著他的目光緩緩重合。
曾經總是神情淡淡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入眼的那雙漂亮眼睛,現在望著他的時候,卻血絲彌漫,滿是走投無路的痛苦。
望著方玉澤這樣,李曜馳的心也跟著抽痛。
讓方玉澤這么痛苦從來都不是他的本意,如果可以重來他寧愿方玉澤不知道他曾經為他做的那一切,他們或許還可以好聚好散,或者就讓方玉澤像之前那樣恨著他也挺好的。
恨,總比求而不得要好受得多。
李曜馳最明白這一點。
如今的這種糾纏,這種病態的感情,始終走不到圓滿,只會讓他們兩人更加痛苦,不如再果斷一點。
李曜馳望著方玉澤的眼睛,雙手緊握成拳,說:“是。”
這句話猶如兜頭的一盆冷水,將方玉澤身上所有的生機都澆滅了,方玉澤望著李曜馳的瞳孔一松,緊繃的肩膀軟下來,眼里的光猶如燃盡的火把,一點點的暗了。
他站在原地,萬籟俱寂,就連李曜馳什么時候從他身邊走的都不知道。
李敞目睹了全程,也不知道怎么辦,他跟著李曜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說到底還是他嘴賤惹出來的事,他走到方玉澤身前,很歉意的對方玉澤說:“澤哥那個澤哥,不好意思啊,我堂弟就是這樣的他其實心不壞,就是有點軸,你別急啊,我再給他做做工作,澤哥,你千萬別傷心啊”
“”
“澤哥,真的沒事,我了解他的,來日方長,肯定有回旋的余地”
李敞安慰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方玉澤卻是面無表情的轉過身,木然的朝著天臺外面走。
方玉澤走到了宴會廳里,劉想還在等著他,一看見他回來了,立刻熱情的迎過來,對方玉澤說:“方總,我剛剛和我們的營銷部研究了一下,我們熱步集團應該能夠給到你們山莫集團最低的價位,以及客人們最大的優惠力度,方總我們能不能約個時間,好好的聊一聊?”
方玉澤看著劉想從衣兜里拿出手機,對著他,隨后試探的望著他。
“你剛剛說什么?”方玉澤問。
“啊我說我們熱步集團應該能夠給到你們山莫集團最低的價位。”說著劉想又將手機向前遞了遞,笑著討好的說:“方總,您能不能給個聯系方式,到時候我們約個時間好好聊一聊?”
“可以。”方玉澤點了點頭說:“就今晚吧。”
“啊”這次劉想更懵了,雙方談生意一般都是提前準備好材料,約好時間,哪有這么急的。
他看了看腕表,為難的說:“方總,可是現在快九點了,并且宴會還沒有結束,怎么談啊”
“坐下不就能談嗎?”方玉澤反問他:“劉總,你不想談這個合作嗎?”
“想想想!”劉想立刻說:“那我現在就約個餐廳包廂,再把我的工作人員叫來,大約需要二十分鐘,方總您請稍等一下啊,稍等一下”
劉想的動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方玉澤也帶著助理離開了宴會廳。
凡街是明城最繁華的十里長街,這里布滿了各種高消費的餐廳夜店以及奢侈品商店,也是明城的一條不夜街。
時間已經很晚了,現在要談生意,也只能到凡街的高檔酒樓里。
劉想雖然沒有和方玉澤合作過,但是他也曾聽聞別人說山莫集團的方總談合作極其嚴謹,只要是關于商業的事情,方玉澤軟硬不吃,只看利益,任何的大話虛話在他面前都如同虛設。
于是劉想很緊張的將自己的營銷部和市場部的高管都請來了,又提前在電話里對高管們一遍遍的囑咐核對,對于這次的合作商談嚴陣以待。
誰知道方玉澤只帶了一個小助理,整個用餐的過程中,方玉澤甚至都沒有怎么說話,一直在喝酒,全程都是助理小秦在和熱步集團的高管們對接。
方玉澤總是在喝酒,劉想作為乙方又不能不陪著,只能一杯杯的陪著方玉澤將那高度數的白酒往肚子里咽。
劉想的酒量不好,到最后就連高管都上了,最后一圈人合作案談沒談下來不知道,倒是一個二個都趴在桌子上。
劉想趴在桌子上在昏昏欲睡的前一秒還在腹誹,為什么從來沒有人告訴和方總談生意一定要灌酒,早知道這樣他就叫個能喝的來了
最后是司機上來將他們都扶了下去,最后劉想迷迷糊糊的對方總說:“方總,您真是太豪爽了!真的是好酒量!”
方玉澤坐在位置上,笑著望著他們離開。
等到那些人都走了,助理小秦連忙走到了方玉澤身前,想要將方玉澤扶起來。
方玉澤也喝醉了,喝得很醉,雖然在那些人的面前,他還能裝一裝體面,但是等到人一走,他醉的連裝都裝不了。
助理小秦扶著方玉澤的手臂,想要將方玉澤扶起來,但是方玉澤喝得太多,身子軟的怎么都扶不起來。
助理又怕將方玉澤摔著了,只能打電話將司機老鄭叫了上來。
老鄭人高馬大的,和小助理兩個人將方玉澤扶了起來。
“小秦,方總怎么喝了這么多?”老鄭緊皺的眉頭問。
“我也不知道啊!”助理很無奈的說。
“是不是那些人灌方總的酒?”老鄭又問。
“沒有啊!明明都是方總在灌別人的酒,你沒看剛剛那些人喝的,一個二個都要倒地上。”
“方總主動喝了這么多?!”
“是啊!!!”
助理也很想不明白今天方玉澤是怎么了,
之前方玉澤雖然經常在外面應酬喝酒,但是絕不貪杯,他很能掌控那個度,從不會讓自己在人前失態,不論生意的大小,他沒有一次在外面喝醉過,然后這一次他醉的腳步漂浮,都有些不省人事了。
老鄭和助理又是小心翼翼又是艱難的將方玉澤扶到了餐廳外面,朝著轎車走去。
誰知道剛走到一半,方玉澤猛地掙脫了兩個人的手,捂著嘴沖到路邊吐了起來。
方玉澤吐得劇烈,蹲在路邊又是咳嗽又是干嘔,身子不穩的差點栽在地上。
給小助理嚇的,連忙跑到方玉澤身邊扶住了他,方玉澤吐得眼睛通紅,剛剛才進胃里面存了沒有兩個小時的酒,又開始稀里嘩啦的朝外面倒。
小助理哪里經歷過這種事情,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做什么了,一直在問:“方總,您沒事吧,方總,您沒事吧”
方玉澤吐得胃都要被生生的掏出來了,哪里還能說話,最后還是老鄭走到車上拿了大衣熱水和紙巾。
方玉澤吐的太厲害了,胃里面的酒都吐出來以后,又在止不住的吐酸水,他吐得臉色蒼白,眼眶通紅,生理性的眼淚不停的往外冒。
路邊的人都紛紛朝著這邊側目,更多是在非議這個男人穿的這么得體英俊,為什么會吐得這么狼狽。
小助理生怕被路人認出方玉澤了,畢竟方玉澤這么要面子,于是他趕緊讓老鄭擋在了方玉澤身前。
直到助理的腿都蹲麻了,方玉澤才慢慢平息了這陣劇烈的嘔吐,助理將熱水遞到方玉澤嘴邊,讓他漱了漱口,將方玉澤扶上了車。
方玉澤醉的身體無力,綿軟的陷在車座上,助理小秦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很發愁的趴在前面,問老鄭:“老鄭,方總喝了這么多,要怎么辦啊?”
“直接送方總回別墅,那里面有保姆可以照顧方總。”老鄭說。
這個時候方玉澤卻忽然沉沉的出聲說:“回云麗景城”
云麗景城是當初他和李曜馳住在一起的那個公寓,自從李曜馳走了以后,那個地方恨不得都已經大半年沒去過人了,助理和老鄭互相看了一眼。
方玉澤又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回云麗景城”
老鄭不敢逆方玉澤的意,打了一把方向盤直接駛上了前往云麗景城的路。
助理壓低了聲音,很著急的對老鄭說:“云麗景城里面沒有保姆,方總怎么辦啊”
“你住在客房里。”老鄭說。
“啊”助理擰緊了眉頭,想了想說:“我可不敢,我還是打電話給方總的保姆吧。”
助理剛想要從衣兜里拿出手機,這個時候方玉澤也開始在衣兜里翻找東西,他的醉的不清醒,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翻來翻去的,找的恨不得將自己都摔在地上。
助理連忙問:“方總,您要找什么啊?”
方玉澤說:“手機手機”
助理將方玉澤的手機從大衣的兜里拿出來遞給他,方玉澤這才停止了翻找,很寶貝的握著手機,歪著頭靠在車窗處開始打電話。
然而這一通電話卻好似沒有撥通,方玉澤很不滿皺起眉頭,雙眸對焦不清的望著手機屏幕。
“方總,您要給誰打電話啊,我給您打吧”助理說。
方玉澤沒有理他,繼續按了兩下手機屏幕,又將手機貼在了耳朵上。
助理和司機在后視鏡里對視了一眼,司機低聲說:“可能是在給保姆打電話”
助理一聽覺得也是,便不再多說話。
只不過一直到車開到云麗景城,那通電話也沒有打通,方玉澤靠在車門邊也睡著了,握著手機的手松松的垂在胸口。
助理很小心的將方玉澤的手機拿了起來,點開屏幕看了一眼,卻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人名壓根不是什么保姆,而是年黎。
助理手上的動作一頓,望著睡著的方玉澤,嘆了口氣,將手機屏幕按滅,放進了方玉澤的衣兜里。
他輕聲的將方玉澤叫醒,扶著方玉澤從車上走下來,方玉澤滿身酒氣,迷迷糊糊的意識不清醒,卻在望著助理的第一句話就是:“年黎來了嗎”
助理順著他說:“來了來了,他馬上就來了方總”
“他什么時候到”
“等會就來了。”
助理這句話說完,方玉澤忽然停住了腳步,側過頭看向了助理,混沌的目光難得清醒了幾秒。
助理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是不是方玉澤意識到自己是在騙他了。
“那個,方總”助理支吾了兩下,想著要怎么解釋。
誰知道下一秒,方玉澤推開了助理扶著他的手,搖搖晃晃的朝后退了兩步說:“別扶我了,他不喜歡”
說著方玉澤就自己朝著前面走,助理望著方玉澤消薄的背影卻是心情復雜,久久都說不出話。
那天晚上方玉澤半夜酒醒,沖到洗手間一個人抱著馬桶又吐了。
胃里面早就沒有東西了,他吐得無非就是苦澀的膽汁,后來胃里翻滾的實在太厲害,他吐出來的東西甚至帶有淡淡的血絲。
方玉澤望著馬桶里的血色,渾身無力的跪坐在地上。
這個公寓他已經快一年沒有回來過了,地上早就落了一層厚厚的灰,方玉澤這么愛干凈的人,平時就連手上沾了點灰都要用濕巾擦上好幾遍,此時卻是縮在這個滿是灰層的洗手間里。
他吐得臉色煞白,頭上滿是大汗,趴在馬桶邊緣,翻動著手機。
他連拿起手機的力氣都沒有,手機放在地上,蒼白的指尖輕顫著一下下的翻動著手機屏幕。
今天晚上,在他意識不清的時候,一共打出了四十六通電話。
前面的十幾通電話,時間很密集,是他在車上打給年黎的。
對面早已經是空號了,壓根沒打通。
而后面的三十幾通,是他回到公寓里打給李曜馳的,時間跨度從半夜十二點,一直到凌晨三點。
全部都被掛斷了。
現在是凌晨四點半,方玉澤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停頓了幾秒,再次按下了撥通按鍵。
對面的嘟聲響了三聲,隨后變成了急促的忙音。
又被掛斷了
方玉澤望著手機屏幕上沒有撥通的提示,忽然低下頭笑了,他笑得肩膀顫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才知道原來一個人不愛了,是真的可以那么的心狠。
凌晨四點啊,還能果斷的掛斷他的電話,也是真的不容易。
李曜馳寧愿半夜一次次的掛斷他的電話,都不愿意接起來聽聽他到底要和他說什么。
也是因為此,方玉澤也不能更清楚的意識到,李曜馳是真的不想再和他糾纏了。
他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氣話,而是真的。
李家的掌舵人,本來就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想來也是,在李家這種大家族,內里風云變幻,人人為了上位喝血吞肉,李曜馳年紀輕輕就能穩坐上掌舵人之位,能是什么溫柔心軟的人。
他不狠,坐不到這個位置上。
曾經他對方玉澤溫柔,只是因為他愛方玉澤,后來他不愛了,方玉澤對他而言變得和普通人一樣,自然也就不溫柔了。
可笑啊,
太可笑了。
方玉澤一直以來自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其中也包括李曜馳,到頭來卻對李曜馳失控了-
方玉澤胃又因為喝酒喝壞了,第二天他主動到吳林奇那里檢查,得到了結論的是輕微胃出血,短期內服用流食,不能再喝酒了。
吳林奇將手里的報告甩在方玉澤的病床上,沒好氣的說:“稀客啊,方總,我難得看見你主動來醫院里找我看病,之前您不都是病的起不來被人送來的嗎?”
方玉澤今天穿了一件淺白色的毛衫,靠坐在病床上,目光淡淡的直視著前方,沒有回答吳林奇的話。
方玉澤日常的裝扮多半是西裝,很少穿這種淺色的衣服,這樣一穿更是襯的他面色蒼白,嘴唇顏色淺淡,瘦的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扎著吊針,虛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病倒了。
眼看著方玉澤不回答他的話,吳林奇也不再陰陽怪氣了,他搬了個凳子坐在方玉澤的床前,正色的看了方玉澤好一會,才開口說:“你知道嗎,在感情里往往付出最多的那個人,放手的時候是最灑脫的。”
方玉澤沉寂的目光這才終于有了些反應,他慢慢的轉過頭問吳林奇:“為什么?”
吳林奇清楚這才是今天方玉澤來找他的目的,不是來看病,而是他的心里太難受了,卻沒有人可以說。
既然方玉澤想聽他分析這段感情,吳林奇也很認真的告訴方玉澤,說:“因為付出更多那個人,只需要停止付出,就可以及時止損,而享受愛意的那個人,會感受到愛意的抽離,那種感覺就像是扒皮抽筋,痛不欲生”
“”
“回顧一段失敗的感情,受到愛的那一方會更舍不得,是因為他會總是后悔反思,如果當初自己改變一些,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而付出方不會,因為他已經用盡了全力”
方玉澤目光不動的望著吳林奇,他沒有談過戀愛,也不通情事,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怪不得呢
怪不得他現在這么的放不下李曜馳,因為他曾經享受過李曜馳無盡的愛意,就如同飄在柔軟的云間而不自知,現在愛意抽離,他狠狠墜落,所以他難受的心如刀絞,他放不下。
而李曜馳的灑脫是因為他已經痛過了,已經盡力了……
方玉澤垂下眼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個時候吳林奇又說:“玉澤,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和李曜馳是一樣的人?”
方玉澤問:“哪里一樣了?”
吳林奇說:“一樣的固執,偏執,認死理,認定了一件事就很難改變。”
方玉澤沉默了幾秒問:“為什么這樣說”
“你看啊,比如愛你這件事情,李曜馳就八歲那年見過你一面,就愛了你十幾年,后來追在你身邊,為了幫你,甚至將父親的遺畫都賣了,失憶后他堂堂一個李家大少爺,天之驕子,從小捧著長大的大少爺,卻曾經甘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感情,只想守在你身邊,像狗一樣被你那樣對待,沒有一點尊嚴,不過為了得到你的心,這不是固執是什么?后來他說不愛就不愛了,無論你怎么求他,他都不回頭,這不是固執是什么?”
“”
“再說說你,也是真的固執,當時李曜馳圍著你團團轉,心掏給你吃都怕給你燙著了,雖然我是你的朋友,但是說實話我都心疼他,他對你那么好,你是塊冰也捂熱了啊,可是你說不肯愛他就是不愛,對他半句軟話都沒有,這不是固執是什么?
“”
“現在你愛他了,不惜放下你的權利金錢,也要追回他,你這不是固執是什么?”
最后吳林奇談了口氣說:“要我說啊你倆都沒錯,就是運氣不好,偏偏他愛你的時候你不愛他,你愛他的時候他不愛你了,要是顛個個兒就好了,你倆肯定會愛得死去活來的,就像之前你弟和他男朋友一樣,唉,有緣無份啊”
方玉澤沉默了很久,忽然他開口問吳林奇說:“他這么固執,你覺得他還會回頭愛我嗎”
吳林奇有些詫異的望著方玉澤,在他記憶里方玉澤一直是站在高處的人,很要強。
要強到就連想要聊聊天都不會主動的說出來,而是等著吳林奇主動和他說話,所以方玉澤不該是會問出這樣問題的人。
又是良久的沉默,吳林奇也在很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后來他嘆了口氣說:“能割了自己愛了十幾年人,再愛,難啊”
聽見吳林奇的這句話,方玉澤眸色一點點變淡,他慢慢的靠在病床上,胸口起伏的喘息了兩下,眼睛泛起了淡紅色。
過了很久,他肩膀聳動的笑了一聲說:“無所謂,得不到心,那就要人吧”
第42章 第 42 章
生病的時候去找吳林奇的好處是, 吳林奇醫術高明,并且很了解方玉澤的身體情況,可以最快的對方玉澤做出診斷,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可也有一點很不好,他總是喜歡拉著方玉澤住院。
如果是尋常的醫生, 只要方玉澤不想住院, 那醫生就不敢再發話了, 可是吳林奇和尋常的醫生不一樣。
他有方奎隆的聯系方式。
如果方玉澤不好好的住院,他是真敢把方玉澤的這桿子破事兒捅到方奎隆那里, 那時候方玉澤可不是住院幾天那么簡單了, 怕是沒有一兩個月都出不來。
方玉澤有輕微的胃出血, 吳林奇原本打算讓方玉澤在醫院里住院一個星期,等到身體徹底好了再出院, 可是方玉澤在醫院里精神狀態并不好。
都說胃病是情緒病,方玉澤的心情不好,這個胃病是怎么都好不起來。
身體有問題吳林奇能醫,心理上吳林奇可真醫不了, 最后實在就沒辦法了, 他也就將方玉澤留在醫院里打了三天吊針,就放他走了。
方玉澤從醫院里回家,沒怎么休息, 換上一身西裝直接去上班, 助理小秦還一直勸他在家里休息幾天, 方玉澤也沒聽。
對于他現在的情況, 工作還能好一些, 如果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那些壓抑窒息的情緒不停左右著他, 只會讓一切越來越糟糕。
車子停在停車場,方玉澤和助理直接乘坐電梯上到了山莫集團的頂樓,電梯門剛一打開,前廳里坐著的員工聊天的聊天,吃東西的吃東西,一看見電梯門打開里面走出來的是方玉澤,立刻嚇得作鳥獸散,甚至有人嚇得將薯片都散了一地。
之前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方玉澤這次是出差了,要出去七天左右,沒有方總在集團里日子,別提多輕松了,集團里一大半的項目都等著方玉澤回來處理,工作都堆積在一起,無法下放,下面的人工作量都少了不少。
而現在方玉澤忽然就回來了,還撞見他們在開小差,所有人都坐在工位上嚇得不輕,不停的用余光朝著方玉澤張望,生怕方玉澤發脾氣,可誰知方玉澤跟壓根沒看見他們似的,臉色未變的朝著辦公室里走。
方玉澤的辦公室在走廊的最里面,沿著走廊一直向前面,路過茶水間時,里面幾個員工的說笑聲毫無顧忌的傳了出來。
“我昨天聽說了一件大事,你們知不知道?”一個女聲傳了出來。
“我也聽說了一件大事,不知道咱倆聽說的是不是一件事。”另個人接著說。
“你聽說的事情是不是關于李家的?”
“對對對!”
聽見茶水間的對話,方玉澤的腳步緩緩停在了原地,助理跟在方玉澤的身后著急的想要沖進茶水間阻止那些人亂說話,卻被方玉澤側身的一個薄淡的目光給嚇了回去。
茶水間里的談話還在繼續,其他不知情的人連連在問:“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事啊!快點說啊”
“就是,別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咳咳咳,那我可是說了啊李氏集團的李曜馳要訂婚了!”
“我去真的假的,李總不是還很年輕嗎?怎么忽然就要訂婚了啊”
“他要和誰訂婚啊?!”
“和周氏集團的少爺,周霜林,你們知道是誰嗎?”
“哦哦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見過一次,是不是瘦瘦的看起來很秀氣很溫和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
“可是周霜林看起來有點普通啊感覺配不上李總”一個聲音弱弱的說。
“感情的事情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上,李總和周霜林好像是青梅竹馬,之前周少爺的生日宴會李總不是還獻上了煙花秀了嗎?而且李家和周家的關系也不錯,據說是先訂婚,過幾個月就去美國領證結婚了。”
這時有人說:“可是周家的財力也比不上李家啊”
“害,現在別說是明城了,就是全國又有幾個能比上李家?周家雖然沒有李家勢大,但是耐不住李家對周家知根知底,并且周霜林還聽話好掌控啊你是不知道,李家內部有多復雜,李曜馳年紀輕輕站上高位,他的那些叔伯兄弟沒有一個不想把他拉下馬,他現在其實也需要一個外界助力幫他穩住身子,即便是周家當不了那顆大樹,也能當他的拐杖,幫他度過難關。”
有人又問:“那你說,李家和周家這是商業聯姻?”
那人思考了一會說:“也不全是吧李少爺和周少爺肯定還是有感情的,不然能當他李曜馳拐杖的人那么多,他為什么偏偏選中了周霜林。”
茶水間里面的討論聲一字不落的傳了出來,小助理站在方玉澤身后臉色越聽越難看,目光忐忑的側過頭朝著方玉澤張望,然而方玉澤的臉色依舊如常,就連眸色都沒有變,似沒有聽見一樣。
助理心里不安,低聲對方玉澤說:“方總,那都是他們瞎說的,您別當回事”
方玉澤恩了一聲,徑直朝著辦公室走去。
茶水間里的幾個人一看見門口方玉澤的身影一閃而過,都嚇傻了,助理小秦推門走進茶水間,望著里面多嘴的幾個人,面色惱怒,狠狠的指了指他們說:“你們啊”
為首的一個女生快步走到助理小秦身邊,捂著嘴巴說:“秦助,剛剛方總沒聽見吧”
“聽見了!不僅聽見了,還聽得一清二楚。”小秦看了他們幾人一眼,說:“你們幾個就等著發落吧。”
“啊”
那幾個人還想拉著小秦多說兩句,小秦卻沒空多說,甩開手朝著方玉澤的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推開,方玉澤正坐在辦公桌前翻閱文件,手里拿著簽字筆時不時在文件上批注幾筆,除了病后的臉色有些蒼白,其他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反應。
方玉澤平靜的讓小秦都有些詫異,小秦小聲的喊了一聲:“方總”
“恩。”方玉澤翻了一頁方案,問:“什么事?”
“那些事情都是謠傳他們都是在亂說的,我剛剛已經批評他們了”
“恩。”方玉澤不怎么上心的恩了一聲,將手中的方案放在桌子上,手指點了點上面的一個問題說:“方案的這個地方不合理,你去聯系合作商讓他們更改。”
“啊”助理小秦沒有適應話題的轉換,猶猶豫豫的走上前看方玉澤指著的地方。
他仔細的辨認了一下,發現方案上有一個很小的問題,不留心看壓根看不出來,就連下面的人審核好幾遍都沒有看出來,卻被方玉澤一眼看出來了。
助理小秦又是佩服又是詫異的看著方玉澤,連連說:“好好好,方總,我馬上就去聯系。”
同時小秦心中也在暗自欣喜,方玉澤自從上次酩酊大醉一場,看來真的是想開了,就連聽見李曜馳的婚訊都不在意了,這可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于是小秦借著方玉澤的這個好狀態,又繼續說:“方總,今天晚上金玉集團的銀總想邀請您一起用餐,請問您是否前往?”
“不去。”方玉澤又拿起了一個文件夾翻開,繼續說:“今晚我有私事,你和老鄭都休息吧。”
小秦點了點頭說:“好,那我這邊和銀總回復一下。”
“恩。”-
李曜馳和周霜林要訂婚的消息是三天前傳出來的,然而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這個消息在明城內越傳越大,越傳越真。
晚上七點,李曜馳坐在辦公室里,面色冰冷的望著坐在他身前的兩個人,周家父子。
李曜馳一向彬彬有禮,很少這么目光冷厲的望著人,周霜林忐忑的坐直著身子,對李曜馳說:“曜馳,對不起這件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
周董事長立刻攔住周霜林說:“李總,這件事情不怪霜林,是我們做錯了,但你能不能再仔細想想我們無非就是利用一個傳聞而已,就算你幫幫我們,幫幫我們好不好你也知道山莫集團拖著遲遲不肯給我們簽訂供貨合同,我們周氏集團已經快不行了要不,你就看在當年我們家也幫過你爺爺和李氏集團你就當救救我們了當年我們家可是拿出了全部身家幫你們李氏集團,曜馳,你這次不能見死不救啊”
周董事長說到最后聲音都哽咽了,李曜馳垂下眼睛從衣兜里拿出煙盒,從里面抽出了一支煙點燃,依舊沒有說話。
山莫集團的供貨合同遲遲沒能簽訂下來,周氏集團確實是快要支撐不住了,前幾天周霜林的大伯為了挽救周氏集團,放出了李曜馳和周霜林即將訂婚的這個謠言,想要抬高周氏集團的股價。
沒想到反響確實不錯,隨著謠言越傳越大,所有人都以為周氏集團傍上了李曜馳這尊大佛,在這短短的兩三天時間里周氏集團的股價完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飛躍。
隨著謠言越來越離譜,李曜馳作為這場世紀訂婚的主人公也是今天才知道,正打算聯系公關部撰寫辟謠聲明,這邊周家的父子就找到他了。
他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無非就是不想讓李曜馳辟謠,甚至連幾十年前周氏集團幫過他爺爺的事情都搬出來了。
眼看李曜馳沉默著不說話,周霜林又聽見他父親都哽咽了,眼睛也變得通紅,對李曜馳說:“曜馳,我們認識這么久,你不會不知道我喜歡你,我知道我們家配不上你,可是如果你愿意,我們周家也可以做你刀,只要你”
李曜馳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低沉的問:“要多久?”
周霜林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辦公室的燈開得很暗,李曜馳雙肘撐在膝蓋上,額頭輕垂,看不清他的表情,煙順著指尖徐徐而上,他加重了聲音又一次問:“要借助這個傳言多久?”
周董事長立刻說:“一個月!李總,我們只要一個月!”
李曜馳沒有說話,依舊是眸色低沉的吸煙,直到他將這支煙吸完,才說:“好,明天我要出差一個月,等我回來的那天我會向全城發布聲明澄清,這一個月內我什么都不會說,但是記住了只有一個月。”
周董事長激動的恨不得快給李曜馳跪下了,連聲說:“謝謝李總!謝謝李總!李總,您真的是幫了我們大忙,我們周氏”
“這個忙就算是我還當年的恩情,以后不相欠。”李曜馳聲音不變的打斷了周董事長剩下長篇大論的話,隨后他一揮手對站在門邊的秘書說:“張依,送客。”
女秘書推開了辦公室的玻璃門,對周家父子說:“周董事長,周少爺,請。”
不相欠這三個字對周霜林的打擊太大,他眼淚汪汪的望著李曜馳,低聲喊了一聲:“曜馳”
李曜馳依舊在吸煙,連頭都沒抬,張依又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周董事長,周少爺,請。”
周董事長連忙拽著周霜林,低聲的說:“走走走。”將周霜林給拽走了。
周家父子走了之后辦公室里驟然安靜下來,張依站在門口喊了一句:“李總。”
李曜馳的身體陷在昏暗的陰影里,低聲的說:“你也出去吧。”
“是。”
張依出去后房間里只剩下李曜馳一個人,手里的煙吸完以后,他將煙頭按在煙灰缸里,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的沉默了很久,又從煙盒里拿出了一支煙,點燃。
半個小時內,煙灰缸里已經疊了五六個煙頭。
直到最后李曜馳還想要從煙盒里拿出一根煙,卻發現煙盒里早已經沒有煙了,他將煙盒用力的捏扁,扔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靠在沙發上。
后腦勺靠在沙發上,他仰著頭,雙眸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明天他要回美國一趟,不是出差,而是為了他爺爺的病。
當初喬治醫生給他的三個月時限,本以為這個時間不短,完全夠用,可是沒想到時到今日,沒有任何的進展。
幾天前半夜李司霆又高燒不退,李曜馳白天工作,夜里連著幾夜都守在李司霆床前,眼睛都沒合一下。
雖然喬治醫生告訴他們這是病人的正常情況,在沒有尋找到那個最好的方法之前,高燒是身體在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
可是于清坐在李司霆的床前,還是一直在哭,哭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不僅僅是在哭眼前李司霆的高燒不退,更是在哭三個月的期限一天天逼近,而他們李家家大業大卻無能為力。
三個月,就是一把吊在他們所有人脖子上的閘刀,搖搖欲墜,隨著時間將至,馬上就快落下殺人了,而他們依舊被困在這間黑漆漆的病房里,找不到出路了。
在這幾天里,李家所有人都無比壓抑,李敞也不再嬉皮笑臉了,坐在病房里常常發呆。
也是在這幾天,李曜馳快把他一個月的煙都抽完了。
他曾經經歷過兩次離別,一次是他七歲那年,父親因為意外離世,第二次是去年,他守在年奶奶的病床前,痛的刻骨銘心。
他不想再面對第三次了。
于是他將李氏集團所有的事務都暫時交由李敞的父親,也就是他的伯父代管,明天一早他將前往美國,試著能不能找找辦法。
希望渺茫,但也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了。
李曜馳在辦公室里呆坐到晚上九點,集團里的員工早就下班,辦公樓的燈黑了大半,也只有一樓的前臺大廳還亮著燈。
李曜馳從一樓大廳里走出來,快步走到路對面的停車場開車,這個時候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車忽然亮起了大燈,正照在李曜馳身上。
李曜馳頓住腳步,朝著那輛車望去,在看清車上人時皺起了眉頭。
元旦之后明城進入了深冬,今天晚上下了小雪,有零下五六度,將地面覆上了一層白蒙蒙的霧。
方玉澤穿著一身單薄的西裝從車上走下來,隔著天上紛紛而落的白雪朝著李曜馳走來。
李曜馳站定在原地,問:“方總,什么事?”
方玉澤走到李曜馳的身前,腰身挺直,臉色平靜的對李曜馳說:“之前和李氏集團有沖突的項目我都可以退出,周氏集團的合作案我也可以簽,你不要為了李家繼承人的地位去娶一個你不愛的人。”
方玉澤開門見山,李曜馳目光黑沉的望著方玉澤,片刻之后他問方玉澤:“你怎么知道我不愛他?”
“我知道,你不愛他。”方玉澤直視著李曜馳,很肯定的說。
李曜馳聲音依舊的問:“不愛他,那我應該愛誰?愛你嗎?”
“”
一朵飄雪落在方玉澤纖長的睫毛上,他垂下眼睛,睫毛顫了顫,過了半響他淺淺的吸了一口氣,再度抬起眼睛,直視著李曜馳,他沒有回答李曜馳的問題,而是說:“李曜馳,如果你需要有人幫你穩住李家地位,那就用我吧,整個明城沒有人比我財力更廣,沒有人比我勢力更大,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的都是你的,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你的地位。”
李曜馳瞳孔一縮,愣住了。
方玉澤朝著李曜馳走進了一步,揚起下巴,字字肯定的繼續說:“李曜馳,沒有人比我更合適,我會幫你站在更高的位置,你用我吧。”
兩個人對視許久,直到李曜馳瞳孔一點點松了下來,反問:“那你呢?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我想回到當初,我想要你的感情。”
此時時光倒流,連說出話都是相反的。
李曜馳雙眸愈發的黑沉,說:“當初方總對我不過是玩玩,你給我錢,我伺候你,我只是你的一個玩物,我們哪里來的感情?”
方玉澤雙手握拳,眼睛微紅的對李曜馳說:“當初是我有病,我是神經病。”
李曜馳目光復雜的望了方玉澤良久,忽然轉過身就朝路對面走。
天氣很冷,方玉澤呆站在原地,喝了冷氣,猛地咳嗽了起來,他咳嗽的很厲害,像是要將肺都給咳出來了,同時他聲音艱難的對李曜馳說:“李曜馳,今天是我的生日,只要你陪我過生日,我就再也不糾纏你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可能是方玉澤不糾纏的這個條件太吸引人,可能是方玉澤咳嗽的太厲害了,還有可能生日這兩個字讓李曜馳動了惻隱之心。
李曜馳背對著方玉澤緩緩頓住腳,閉上眼睛又是良久的沉默,最終他面色黑沉再度轉身大步走到方玉澤的身前,扶住了方玉澤搖搖欲墜的身體。
方玉澤穿的很少,肩頭落滿了白雪,李曜馳觸碰到他身體的時候,只覺得是隔著一張薄紙觸碰到了方玉澤冰涼的身體,冰的好像下一秒就碎了。
李曜馳一下就皺緊了眉頭,下意識的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包裹在方玉澤的身上。
方玉澤咳嗽的通紅著眼睛,看著李曜馳近在咫尺的臉,聲音低啞的繼續說:“李曜馳,今晚陪我過生日咳咳咳咳我就簽署周家的合作案,我再也不糾纏你了,我們從此橋歸橋,路過路”
李曜馳說:“好。”
方玉澤笑著閉上眼睛,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上了車之后,方玉澤開車。
一路上他總是在咳嗽,忍不住的咳嗽,有時候他咳得太厲害了,就自己給自己揉著心口以此來緩解一下。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那個咳嗽的聲音聽得令人抓心撓肝,李曜馳坐在副駕駛上,看了方玉澤一會,最后一言不發側過頭望向窗外。
之前他跟在方玉澤身邊,方玉澤連吃飯喝水都不用自己動手,他一個李家繼承人對待方玉澤比傭人還盡心,方玉澤咳嗽一下,他能蹲在方玉澤身邊給他揉半個小時。
最后換了一句,玩玩。
想到這里李曜馳閉上了眼睛,妄圖以此將方玉澤的咳嗽聲擯棄在外面。
方玉澤將李曜馳帶到了他在郊外的別墅里,路程有些遠,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
是一個三層的別墅,從外面看著黑寂寬大,孤零零的屹立在林間。
方玉澤將車停在別墅前,帶著李曜馳走進別墅。
別墅里面空無一人,方玉澤打開了大燈,將李曜馳披在他身上的大衣很小心的掛在衣架上,對李曜馳說:“去餐廳坐著吧。”
李曜馳沒有多說話,徑直走到餐廳里坐著。
方玉澤換好衣服后,走到廚房里拿出來兩份他早已經準備好的牛排,放在鍋里面又加熱了一下,一個放在李曜馳那邊,一個放在自己的身前,說:“我不會做飯,可能做的不太好。”
李曜馳看著眼前的牛排,應該是最上等的神戶牛排,卻被方玉澤煎的有點糊了。
李曜馳卻什么都沒說的低下頭,用刀叉切下牛排放進嘴里,動作優雅。
方玉澤正在打開紅酒,笑著問李曜馳:“好吃嗎?”
李曜馳恩了一聲。
方玉澤給兩個人的高腳杯倒上了紅酒,也坐在位置上切下了一塊牛排嘗了嘗,他輕皺起眉頭,嚼了嚼就放下了刀叉,說:“不好吃。”
李曜馳沒有應聲,繼續手上的動作,說:“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你的生日已經過了。”
方玉澤挑了下眉,說:“農歷的。”
“也不是。”李曜馳頭也沒抬的說,又切下一塊牛排放進嘴里,問:“今天你叫我來什么事?”
方玉澤笑了一聲,說:“想給你一個東西。”
說著方玉澤的手探進西裝的衣襟里,從內兜里拿出來一個米白色的布包,布包的細繩扯開,里面是一塊玉佩。
玉佩不大,但是成色極佳,幽翠潤滑,一看就是無價之寶。
這個玉佩一共有四塊,是方家的傳家寶,其中兩塊在祁方焱和宋斯寧手里,另外兩塊在方玉澤這里,而現在方玉澤將其中的一塊捧到了李曜馳的面前。
李曜馳卻只是看了一眼,便冷淡的說:“謝謝方總的好意,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方玉澤臉上的笑意緩緩沉了下來,望著那塊翠綠的玉佩,自嘲的笑了笑,又將玉佩收了回去。
他拿起桌子上的高腳杯一飲而盡,而后又倒了一杯,指尖輕握著高腳杯晃了晃,緩緩的靠在位置上,依舊是那副上位者的姿態,一身西裝翹著腿對李曜馳說:“李曜馳,當初你一直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想我可以給你答案了。”
李曜馳抬眼望著方玉澤,等著方玉澤后面的話。
方玉澤薄唇動了動,說:“我喜歡你。”
李曜馳卻說:“太晚了。”
方玉澤笑了笑,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然后他揚了揚手里的高腳杯,敬了李曜馳一杯。
李曜馳也拿起高腳杯朝著方玉澤舉了一下,仰頭喝下了紅酒。
“既然太晚了,那我就要送你第二個禮物了。”方玉澤聲音平靜,從身旁的皮包里拿出來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李曜馳的身前。
李曜馳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文件很隨意的看了兩眼,可就是這兩眼卻讓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握著紙張的手都在顫抖。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不敢置信的抬起眼,問方玉澤:“這個人是誰”
方玉澤閑適的靠在位置上,目光平靜的望著李曜馳,沒有說話。
李曜馳握著那張紙的手顫抖的厲害,骨節用力的恨不得將紙張都捏成干,他又一次重重的問方玉澤:“方玉澤,請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我可以給他很多的錢,只要他愿意救我的爺爺”
在李曜馳手里的是一份骨髓配型報告單。
他的爺爺李司霆得了白血病,已經很多年了,前幾年一直控制得當,但是今年病情忽然惡化,尋常的靶向治療已經留不住李司霆的命了,他需要骨髓移植。
陌生人的骨髓配型成功的概率在三萬分之一到一百萬分之一,可偏偏李司霆就是那個倒霉的人,家里的親人都沒有配上,那陌生人就更難了,即便是李家權勢滔天,調遍了整個國家骨髓庫甚至是動用了身邊一切的資源尋找,也沒有能夠找到匹配的骨髓。
李曜馳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想著明天去美國看看,萬一還能找到其他的方法呢?
即便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他們只不過是垂死掙扎。
而現在方玉澤給李曜馳的這個報告,上面的人和李司霆的骨髓匹配居然高達十個點,可以立刻進行骨髓移植。
這么多天折磨著李曜馳的事情,終于撥開烏云,見了曙光。
李曜馳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這個希望,再一次對方玉澤說:“方總,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要李氏集團的股份也可以,只要你告訴這個人是誰”
方玉澤卻是依舊望著李曜馳沉默。
李曜馳握著報告的手幾乎快要驚紙張捏碎了,他紅著眼睛問方玉澤:“方玉澤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爺爺還等著骨髓救命!”
方玉澤這才緩緩的開口:“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是誰,不需要錢,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說!”
高腳杯放在桌子上,方玉澤的食指和中指壓著杯底輕輕的晃,杯中殷紅的酒液也隨之蕩漾。
他垂眸望著杯中酒,嘴角勾起一個笑,說:“你爺爺骨髓移植還有一個半月吧,我的條件是————李曜馳,你從現在開始,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呆在這個房間里,哪里都不許去,就像以前一樣,每天都要等著我回家,給我做飯,聽我說話,陪在我身邊。”
說道這里方玉澤慢慢抬起眼睛,他的眼眶通紅,目光鋒利的望著李曜馳,字字發狠的說:“一秒都不能離開我。”
李曜馳原本激動的目光一點點的冷了下來,他靠在椅背上,望著方玉澤很久,忽然他笑了一聲,說:“方玉澤,你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現在連我你都想掌控了。”
方玉澤也笑了笑說:“我不是一直都在掌控你嗎?”
“”
隨后方玉澤側過頭抿了一口紅酒,聲音悠然的說:“你明天不用去美國了,正好你家人以為你出差了,也沒人會來找你,在這一個半月里,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會將這個人帶到你的面前。”
方玉澤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李曜馳笑著點了點頭,說:“所以這才是你今天叫我來的目的,不是橋歸橋路歸路,而是將我囚禁在這里。”
“這不叫囚禁,你都是自愿的。”方玉澤望著李曜馳,挑了下眉說:“我們這最多叫,交易。”
說完方玉澤笑了一下,笑得很漂亮。
李曜馳比他小了八歲,即便他從小就是商業天才,即便他足夠出色是李家掌舵人,可是在方玉澤面前,他還是太嫩了。
方玉澤望著李曜馳,再一次強調說:“你爺爺的移植手術一個半月內做都可以,放心,我會保證他無恙,但前提是你要乖乖的在我身邊,不能跑。”
方玉澤的手朝空中指了指,壓低了聲音,對李曜馳說:“看見沒,全是監控,無論我在哪里,我都能看見你。”
望著方玉澤眼睛里偏執的光,李曜馳心頭震動,定定的看著方玉澤,最后無力的閉上了眼睛,說:“有什么意義”
方玉澤目光閃動了一下,瞬間紅了眼睛,咬著牙說:“我說有意義,就有意義!”
房間里的燈光昏暗,方玉澤放下手中的高腳杯,站起身,步伐悠悠的繞過餐桌走到了李曜馳的身前。
在李曜馳的注視下,方玉澤抬起腿跨坐在李曜馳的腿上,柔軟無骨的身子緊貼在李曜馳的胸膛,手指掐著李曜馳的下巴,緩緩的俯下身。
兩個人的唇一點點的靠近,呼吸漸漸交融在一起,然而卻在將要親吻時,李曜馳側過了頭。
方玉澤猛地睜開眼,手指更加用力的掐著李曜馳的下巴,強制將李曜馳的臉掰過來,恨不得要將他的骨頭捏碎,啞聲說:“李曜馳,你再敢躲一個試試!”
方玉澤雙眸紅的發狠,隨后他猛地俯下身狠狠的吻上了李曜馳的唇。
他的吻的用盡了全力,甚至沒有一點情調,腿根緊緊的夾著李曜馳的腰,雙手抱著李曜馳的身體,舌頭攪進李曜馳的嘴巴,與李曜馳的舌頭糾纏不清,用力的恨不得將李曜馳吞入腹中。
眼淚也隨之從眼角滑落。
他不想這樣的,他最討厭死纏爛打了,可是他沒辦法了。
他為了找到這個配型勞心勞力,耗費很大的人力和財力,他本來是想要將這個報告單送給李曜馳,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他忽然發現,李曜馳不會愛他了,他走投無路,只能用這個條件將李曜馳囚禁在他的身邊。
他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可是如果瓜不能自然落到他的懷里,他只能強扭。
第43章 第 43 章
方玉澤一開始親的很用力, 唇齒之間的撕咬用了猛勁兒,可是他畢竟身體不好,力氣不足, 親著親著就開始氣喘。
雙手原本緊抱著李曜馳的脖頸,此時也撐不住了, 手臂順著李曜馳的臉龐緩緩落下, 垂在了李曜馳的肩頭。
他已經有快一年沒有觸碰過李曜馳, 這一碰猶如烈火相融,將他這么久以來受到的痛苦和難過全部都演化成了無邊的情動, 釋放出來。
這個吻依舊在繼續, 從開始的激烈, 變得愈發的綿柔,方玉澤舌尖勾著李曜馳的舌頭, 濃烈的情|欲使得他手腳發麻,輕垂的指尖都在輕顫。
腰間卸下了力道,方玉澤貼在李曜馳溫熱的身上,屁股不自覺的在李曜馳的大腿上蹭了蹭, 纖細的手掌也柔軟的滑入了李曜馳西裝的衣襟里。
(???哪里有問題了, 又沒睡,就是親了一下)
下一秒手腕卻被一把鉗制住,方玉澤睫毛顫抖的睜開眼, 淚眼朦朧中看見李曜馳正目光沉冷的望著他。
偌大的別墅里, 只開了餐廳的這一盞燈, 在昏黃的燈光下,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 方玉澤俯在李曜馳的身上,鼻梁挺翹, 眉眼帶著很漂亮的情動,而李曜馳卻是更清楚的看見了方玉澤濕紅著眼眶,以及眼中波動晶瑩的水淚。
李曜馳目光一頓,握著方玉澤手腕的力道不自覺的松了些。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喘著粗氣,嘴唇殷紅。
片刻之后,李曜馳先挪開了眼睛,雙手按在方玉澤腰上將方玉澤從他腿上放下了下來,一言未發的轉過身大步走出餐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方玉澤站在原地,扶著椅子的靠背粗喘著,也背對著李曜馳坐在凳子上,他喘息未平,低著頭竭力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肩膀卻依舊在隨著喘息顫抖。
房間里寂靜,大約是過了二十分鐘之久,方玉澤才徹底的冷靜下來,他抬手擦掉眼角的濕潤,又理了理和李曜馳身體廝磨之間而褶皺的西裝,而后他面色平靜的站起身,走到客廳里,打開了客廳的大燈。
亮色的大燈一打開,瞬間將沉寂陰郁的別墅照的豁亮明朗,就連剛才那陣壓抑磨人的情緒都散去了不少。
方玉澤如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那樣,聲音平穩的對李曜馳說:“這個別墅一共有三層樓,一樓有三個主臥,你和我住在左邊的這一間最大的臥室,二樓是書房和客臥,書房里面放了很多書,你可以隨意翻閱,三樓有一個健身房,里面有健身器材,器材都是新的,你都可以用,還有一個大天臺,天氣好的時候可以曬太陽,這個別墅里的每個房間你都可以隨便進出,但是出去,不可以。”
方玉澤將這一大長串的話說完,回過頭一看,李曜馳就坐在沙發前看手機,也不知道聽見沒有,頭也不抬,也不說話。
方玉澤臉沉了下來,兩步走到李曜馳身前,將李曜馳的手機抽出來啪的一聲放在茶幾上。
他問李曜馳:“我在和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李曜馳的嘴巴剛才被方玉澤又親又咬的,嘴角處被啃破了一大塊,一直在流血,就這短短的一會又出血了。
李曜馳目光未動,抬手狠狠的蹭去嘴角的血,說:“和你一起睡,不可能。”
血色殘留在李曜馳的唇邊,刺眼的生疼。
方玉澤的目光瞬間沉了下來,他問:“為什么不可能?”
李曜馳緩緩的抬起頭,淡聲說:“我不是鴨,不隨便和別人睡。”
方玉澤瞳孔一緊,壓著聲音反問他:“什么叫隨便和別人睡?”
“”
“李曜馳你說我是隨便的人?”
“”
“還是說跟我睡的這個行為,很隨便?”
李曜馳又不說話了,方玉澤被氣的腦袋發蒙,真恨不得給他掐死。
他兩個大步走上前,壓著李曜馳的腿,掐著李曜馳的脖頸,逼著李曜馳抬起頭,紅著眼咬著牙說:“現在不是當初你求著要睡我的時候了?李曜馳,你說我是隨便的人,你把我方玉澤當成什么了?!”
李曜馳雙眸寒涼,抬手將方玉澤的手一把揮開,也提高了音調說:“那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兩個人怒目而視,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又因為一句話而變得劍拔弩張。
過了一會,方玉澤緩緩直起身,冷笑了一聲,對李曜馳說:“李曜馳,和我在一起,你睡也要睡!不睡也要睡!”
李曜馳皮笑肉不笑的輕笑一聲,朝前傾著身子,又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點開屏幕開始看手機。
方玉澤再一次將他的手機從手里抽出來,望著他說:“哦,還有一條規矩忘了告訴你,你以后不能隨便和外界聯系,這個手機每天只有晚上我在你身邊的時候才能使用,用作和家人聯系。”
李曜馳一點點的抬起頭,眼睛又怒又震的望著方玉澤。
方玉澤望著他笑了一下,輕聲補充了一句:“正好所有人都以為你在美國,這個時差剛剛好。”
李曜馳瞇起眼睛,問:“方玉澤,你把我當成畜生了嗎?”
“隨你怎么理解,這就是條件。”方玉澤將李曜馳的手機放進衣兜里,聲音不變的說。
李曜馳被方玉澤氣不得輕,抬手將方玉澤的腿翻了下去,轉過身徑直朝大門處走。
方玉澤在他身后,高聲說:“李曜馳,你敢踏出家門一步試試看!”
方玉澤的聲音擲地有聲,在寬大的別墅里來回回蕩。
卻因為這句話說的聲音太重,余波扯的方玉澤心口都在痛,他立刻咬著牙穩住身體,手按著心口淺吸了兩口氣,緩住一這波的刺痛感。
身后李曜馳也慢慢頓住了腳步,仰頭望著天,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方玉澤喉結滾動,調節了好幾秒的呼吸,待一切都平復后,他面色無恙的轉過身,步子不急不緩的走到李曜馳身前,說:“正好,我來給你講講這個門鎖。”
別墅的門是一個大鐵門,上面的鎖是很高級的密碼鎖,方玉澤細長的手指在上面擺弄了兩下,密碼鎖也隨之動了兩下。
方玉澤說:“看見了嗎?這個鎖里面只存有我的指紋,無論里外,都只有我能打開,也就是說,你打不開這個鎖,也出不去。”
李曜馳看著那個鎖,笑了一聲說:“看來方總早就在籌備這件事,為了關住我真是煞費苦心。”
方玉澤毫不避諱的反唇相譏:“是啊,李總這么有本事,值得我多費點心。”
“”
李曜馳眸色黑沉,望著方玉澤一動不動,方玉澤也不著急,轉過身望著李曜馳繼續說:“每天上午九點會有人進來送每天做飯需要的蔬果肉類,至于這些東西,他會放在廚房的窗戶,你記得將菜拿進來,然后有什么需要的東西可以告訴他,也可以告訴我,都會帶給你。”
“”
“我中午如果沒事也會趕回家吃飯,如果我回不了,你就在十一點左右將做好的飯菜打包好,放到窗臺上,會有人來拿送到我公司里,至于晚上我一般都會回來,如果有特殊情況,我會打家里的座機告訴你,明白了嗎?”
李曜馳聲音無波的說:“方總為了吃一頓午飯還真是大費周章。”
方玉澤笑了笑,轉過頭望向李曜馳說:“誰讓你做的飯合我的胃口?”
李曜馳也回望著方玉澤,沒有說話,那雙淺淡的眼眸依舊看不出什么情緒起伏。
他當然做的合方玉澤的胃口了,畢竟除了他,沒有人會耗盡心思的研究方玉澤喜歡什么口味不喜歡什么口味,就連方玉澤自己怕是都沒有在意過。
兩個人相望之間,方玉澤看見李曜馳的嘴角又出血了。
他剛剛咬的太用力,這樣近距離的看才發現,他把李曜馳嘴角的肉都咬出來了一個血印子。
方玉澤心疼的皺緊了眉頭,很懊惱自己有些失去理智了,怎么下口這么重,剛剛咬下去的時候李曜馳肯定很疼。
怎么不推開啊
方玉澤立刻轉過身從茶幾下面拿出來了醫藥箱,從里面拿出來碘酒棉簽,走到李曜馳的身前,抬手就要給李曜馳擦藥。
李曜馳望著方玉澤這個突然的動作,一開始是疑惑,直到方玉澤將碘酒棉簽湊近他的時候,他目光微震,側過頭躲開了方玉澤的觸碰。
方玉澤的手懸在半空中,臉上擔心的神色也隨之冷了下來,他問李曜馳:“為什么躲開”
李曜馳沉默了幾秒,說:“謝謝方總的好意,我不習慣。”
從他認識方玉澤以來,方玉澤從來沒有將半分目光分在他身上過,即便是他們曾經朝夕相處了三個月,方玉澤永遠高不可攀,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別說是關心,甚至連關注都沒有。
那時李曜馳受到的所有的傷,都是他自己舔舐干凈,然后默默的將傷痛咽下去,重新用最燦爛的笑面對方玉澤,哄著方玉澤,即便這些傷痛大多都是方玉澤給他的。
他習慣了從不關心他的方玉澤。
時至今日,方玉澤這個突如其來的關心,反而讓他不習慣了。
又是漫長沉默,李曜馳不愿和方玉澤再這樣僵持下去,他直接將方玉澤手中的棉簽抽出來,自己隨便的在傷口涂抹了兩下,扔進了垃圾桶里。
碘酒深紅的顏色粘著血液,在白色的垃圾袋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紅痕,李曜馳垂眸望著垃圾桶里的那抹紅色,再一次低聲問:“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告訴我那個人的信息?”
每一次李曜馳提及這件事情,都在提醒方玉澤他們的現在關系不是心甘情愿,而是他用了計謀和手段將李曜馳強留在他的身邊,而時間一到,李曜馳就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
那個骨髓配型報告就是一根針,戳碎眼前這一切美好景象的一根針。
方玉澤垂下眼睛,將所有的不甘痛苦的情緒都掩在眼底,睫毛輕顫了兩下,低聲說:“等到了時間,我會告訴你。”
每次都是這句話,李曜馳雙手握拳,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不再多說話,轉過身走進右邊的臥室里,關上了門。
那間臥室不是方玉澤的臥室,方玉澤站在客廳里望著李曜馳的背影,目光沉的如淵。
他不想再看見李曜馳甩下他先走的這個背影,可是時到今日,他即便將李曜馳強留在他的身上,卻依舊沒有辦法回到當初。
他總不能將李曜馳的眼睛挖出來,釘在他的身上,讓李曜馳時時刻刻都看著他。
為什么之前沒有發現被人留在原地的感覺這么痛呢
是不是因為曾經被留在原地的人,一直都不是他-
那天晚上方玉澤沒有強求李曜馳和他睡在一張床上。
畢竟求人和自己睡覺這種事情,確實難以啟齒。
方玉澤做不了那種低三下四的人,也說不出口。
他們兩個人睡在兩間臥室里,但即便是如此,能夠和李曜馳睡在一個屋檐下,距離也就不過十幾米,已經讓方玉澤心里很踏實了。
這一覺他睡得難得的好,一夜無夢,起來的時候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感覺到身體哪哪都不舒服,而是一身的輕松。
他才意識到,吳林奇說的很對,他這一身的病,多半都是他的情緒導致的。
早上七點多,深冬的天還是蒙蒙亮,遮陽窗簾下的臥室漆黑,方玉澤推開臥室的門,李曜馳卻已經將早飯都準備好了。
和以前一樣,六個小蝶的精致餐點,還有兩碗可口又清淡的小粥供方玉澤選擇,也不知道李曜馳是幾點起床就開始準備了。
方玉澤心口暖的溫熱,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坐在餐桌的主座上,望著餐桌上那些曾經無比眼熟的飯菜,很難得的居然產生了想吃飯的念頭。
如果不是看見李曜馳給他做的飯菜,他都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得厭食癥了。
李曜馳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晨間新聞,方玉澤用刀叉切了一塊芝士土司放在嘴里,對李曜馳說:“一起過來吃。”
李曜馳依舊在看電視,沒有回應他的話,連動都沒動一下。
方玉澤的心情忽然又不那么好了,他將手中的刀叉都放到桌子上,沉下了聲音說:“吃飯,包括在條件內。”
李曜馳這才從沙發上站起身,兩步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一個面包很隨便的吃了兩口。
雖然知道李曜馳不情愿,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方玉澤已經心滿意足。
他已經快一年沒有吃過李曜馳做的飯菜,多吃了好幾口,而每一口都能讓他回想起當時李曜馳對他的好,現在他們兩個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最后溫暖的熱粥下肚,方玉澤感覺一直冰涼的胃都不難受了-
方玉澤的這個好心情一直延續到了上班的時候。
助理小秦一眼就看出來方玉澤的心情不錯,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但是他也跟著方玉澤開心了起來。
畢竟從李曜馳離開方玉澤身邊后,這么久了,小秦從來沒有見過方玉澤心情好過,這是第一次。
但由于方玉澤一直讓他打探李曜馳的行程,雖然不想在方玉澤開心的時候提起那個讓人傷心的男人,但是礙于工作,小秦還是需要向方玉澤匯報。
于是他很小心的對方玉澤說:“方總,有一件事情,我要向您匯報”
方玉澤剛走進辦公室,坐在靠椅上喝了一口茶水,慢聲問:“恩,說吧。”
助理小秦支吾了兩下,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李曜馳將李氏集團的事情都交由別人代理,他于今早去了美國,可能要在美國待一個多月”
說完這句話助理還是有些忐忑的望著方玉澤,畢竟李曜馳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啊
而且最關鍵的是,誰知道李曜馳這次去美國是為了什么事情,明城都在謠傳他是和周霜林結婚去了!
助理小秦昨天晚上一夜沒睡啊,都在想這個事,前腳剛謠傳李曜馳和周霜林訂婚了,后腳李曜馳就走了。
多大的事情能讓他連公司都沒時間管了?
這不是去籌備婚禮,還能去干什么的?
這不是個明眼人都看出來了!
誰知道方玉澤表情依舊,說:“好,知道了。”
那說話聲甚至還有些輕松。
助理更加驚訝了,心想到時候一定要將這個事情告訴司機老鄭,他們倆一起慶祝一下,因為整個公司里沒有其他人知道方玉澤和李曜馳之間的關系,他可真的是憋死了。
助理小秦見方玉澤打開電腦開始工作,就打算退下了。
正在這個時候方玉澤對助理說:“上午讓人給我辦公桌上安裝一臺新的電腦。”
小秦腳步停住,立刻轉過身面對著方玉澤問:“方總您的電腦是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方玉澤朝著桌子上的電腦指了一下,說:“在這個電腦旁邊安裝一個新的,接通我家的監控。”
“啊”助理又問:“方總,您家怎么了?”
方玉澤抬起眼睛淡淡的看了助理一眼。
那雙眼里雖然沒什么情緒,但是助理立刻意識到自己多嘴了,今天看著方玉澤心情好,有些得意忘形。
他立刻低下頭說:“知道了方總,我馬上就去辦。”
助理的動作很快,中午午餐之前就來人給方玉澤安裝了新電腦。
同時方玉澤的午飯也送到了,雖然送來的時候有些涼,微波爐加熱后也沒有了原來的味道。
但是方玉澤一邊吃飯,一邊看著監控里的人感覺特別安心,嘴角都不自覺的勾起了笑。
只不過有些枯燥,李曜馳的一天除了在廚房里做飯,就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就連樓上的書房和健身房都沒有去過。
那可是方玉澤專門為他新安排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感興趣。
下午的時候,助理小秦進來給方玉澤匯報工作,方玉澤忽然問:“小秦,你有沒有搬家公司的電話?”
“啊有啊”小秦從衣兜里將手機拿了出來,問方玉澤說:“方總,您是要搬家嗎?位置在哪里啊,我跟他們說。”
這些瑣碎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小秦來聯系,方玉澤十指不沾陽春水,哪里會操心這些。
然而這次方玉澤卻說:“不用,你把電話給我,我自己聯系。”
助理小秦雖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但還是將搬家公司的電話給了方玉澤。
于是晚上八點多方玉澤前腳剛到家,連飯都沒吃完,搬家公司就來了。
大門打開,李曜馳不解的看著一群穿著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魚貫而入。
方玉澤還坐在餐廳里吃飯,看見來人后,他不急不慢的用餐巾擦了擦嘴,指尖點了點他的臥室,對那些人說:“除了這個臥室,其他房間里所有床的全部都搬走。”
那一刻李曜馳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緩緩的回過頭,目光緊鎖的望著方玉澤。
就連搬家公司的工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奇怪的要求,于是為首的人又問了一遍:“老板,您要搬什么?”
方玉澤有些不耐煩的站起身,走到了昨晚李曜馳睡的那間房間,啪的一聲將房門推開,說:“床,都搬走。”
這下那些人算是聽懂了,整個別墅里除了方玉澤臥室的那張大床,一共還有七張床,工人們累的滿頭大汗,陸陸續續的將那些床搬了出去。
最后整個偌大的別墅里,只剩下方玉澤房間里那一張床。
為首的工人擦著額頭上的汗問方玉澤:“老板,請問我們要把這些床送到哪里啊?”
“不用送,送你們了。”
工人一下就嚇愣了,說:“這些太貴重了,我們不敢收啊”
作為搬家工人,經常會有些客人送給他們一些不要的家具,但那些家具都是又破又舊,他們哪里見過這種品質的床,就連床板都是紅木的。
一看就價格不菲。
方玉澤卻只是揮了揮手,輕推著關上大門。
大門咔噠一聲合上,方玉澤回過頭看見李曜馳站在他身后,目光黑沉的望著他。
“怎么了?”方玉澤問。
李曜馳冷笑了一聲,說:“方玉澤,你真是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方玉澤也笑了一下,雙手一拍,輕輕的攤開說:“抱歉李總,你的床沒了。”
第44章 第 44 章
兩個人對視之間, 李曜馳原本帶著冷笑的目光,慢慢的沉了下來。
他看了方玉澤一會,沒有再說話, 而是轉過身走到餐廳里收拾方玉澤吃完的碗筷。
經過搬家的這一番折騰,李曜馳收拾完碗筷又將廚房打掃干凈, 已經快要晚上十點半, 是睡覺的時間。
方玉澤早早的洗完澡, 穿著真絲睡衣,半坐在床上一邊看平板, 一邊等著李曜馳。
他和李曜馳已經好久沒有同床共枕過了。
當初對于方玉澤而言無比尋常的事情, 時到如今方玉澤還真當回事來看了。
今天他特意在洗澡的時候換了一種新的香型的沐浴露, 洗完澡之后皮膚上都泛著淡淡的清茶香味,方玉澤很喜歡這個味道, 不會香的太膩,而是清爽低調的味道。
想到這里方玉澤將平板放到膝上,又拉開床頭柜的第一層柜子看了一眼。
里面放著好幾種潤滑,全部都是英國產的高級玩意, 有的甚至一瓶藥上萬元, 說是能發燙流水什么的
方玉澤之前哪里接觸過這種玩意兒,想到說明上的功效他的臉都在發燙。
正在這時李曜馳的腳步聲路過門邊,方玉澤的指尖一顫, 輕輕的將柜子合上, 繼續轉過身拿起手上的平板, 優雅的劃動了兩下。
本以為李曜馳清理完衛生很快會進臥室里, 可誰知道方玉澤左等右等, 等的連客廳里都沒聲音了,也沒有等到李曜馳進來。
方玉澤感覺不對勁, 掀開被子坐起身,皙白的腳尖踩進羊絨拖鞋里,走出了臥室。
誰知道這朝著客廳里看一眼,就讓方玉澤原本暖的炙熱的身體,瞬間又冷成了冰塊。
李曜馳正在鋪沙發
客廳里的沙發雖然是高檔的頭層牛皮,但是并不大,李曜馳快一米九的大高個躺在上面縮手縮腳的,根本就撐不開身子,很難受。
也正因為此,方玉澤才沒有讓工人將沙發也搬走,可沒想到李曜馳寧愿睡這么難受的一個地方,也不愿意和他一起睡。
方玉澤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目光陰沉的望著李曜馳將沙發鋪好。
李曜馳將枕頭放好,抬起頭也看見了方玉澤,他的目光平淡,僅僅是看了方玉澤一瞬,又將低下頭繼續整理沙發。
“寧愿睡這里,都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方玉澤冷笑了一聲,聲音冰涼的響起,說:“李曜馳,你不會真的在給周霜林守貞吧?”
方玉澤說的話刻薄,李曜馳收拾床鋪的手一頓,直起身子望向方玉澤,說:“方總,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愿意的事情,你就算把整個家都搬了,也沒用。”
方玉澤望著李曜馳,目光愈發的陰沉,最后他瞪了李曜馳一眼,轉過身砰的一聲將臥室門狠狠摔上,進了房間。
那聲摔門聲大的恨不得將整個別墅都震三震,李曜馳皺起眉,望著方玉澤的房門沉默了幾秒,低下頭繼續整理東西。
方玉澤進到臥室里,氣的想砸東西,又覺得被李曜馳聽見顯得他很沒涵養,只能氣的在床頭來回轉了兩圈,直到心口又開始抽痛,他才撐著床頭柜穩住身子,努力的調節呼吸,壓制自己的脾氣。
心臟的絞痛忍下去之后,方玉澤慢慢的坐在床邊,雙手放在床上,垂下了頭。
惱怒的脾氣下去后,方玉澤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了難受,心里難受。
他一次次的用盡辦法折騰,不過是想讓李曜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要面子,李曜馳也要面子,方玉澤就是明白這一點,才讓工人將別墅的床都搬走,這樣使得他們兩個人都有個臺階可以下。
現在他都已經把臺階舉到李曜馳面前了,但凡李曜馳對他還有一點點的舊情,還有一點點想要親近的心思,李曜馳也該順著桿下來了。
可誰知道李曜馳這么堅決,送上門的都不要,簡直是把他當成了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寧愿擠在那么小的一張沙發上睡,也不愿意靠他近一點
方玉澤想到這里垂著頭自嘲的輕笑了一聲-
因為這件事,方玉澤也生氣了,連著兩天沒給李曜馳什么好臉色看,兩個人就像是同居在一起的陌生人似的。
不過李曜馳對此也沒有什么反應,依舊每天早上起來很早給方玉澤做飯,收拾家務,刻板的像是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方玉澤的氣也漸漸消了,意識到這樣不行。
他和李曜馳相處時間本就有限,他不能再向以前和李曜馳在一起那樣,將時間都用在賭氣上。
更何況,當時的年黎會哄著他,現在的李曜馳可不會。
正好在方玉澤單方面冷戰的第三天,是除夕夜。
那天下了小雪,街道上的行人很多,擁堵的明城交通都癱瘓了大半,有從外地回家團聚的人,還有從明城出發回家的人,公司里員工也是請假的請假,提前走的提前走,幾乎全空了。
在這種團圓的日子,方奎隆自然是叫著方家所有人都回家跨年。
方玉澤惦記著家里藏著的那個人,不想去,本想隨便找一個理由將方奎隆給糊弄過去,誰知道他電話剛一打通,還沒開口,方奎隆就預料到他要說什么,直接給他堵了回去,說:“方玉澤,今天晚上跨年,一家子人都在,你小姨方蘭從法國都趕回來了,你要是敢給我拿架子不回來,從今以后方家就沒你這個人!”
眼看著是實在推不掉,方玉澤嘆了口氣,揉著眉心又撥打了家里座機的電話。
電話里嘟嘟的響了好幾聲,方玉澤看見監控里的李曜馳才不急不慢的放下遙控器,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座機前接通了電話。
“喂,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
“恩。”李曜馳很平淡的應了一聲,即便今晚是跨年夜,他也沒有因為方玉澤的去留而產生什么情緒上的波動。
反倒是方玉澤聽見李曜馳這種冷靜的語氣有些失落了,他握緊話筒,喘了一口氣說:“今晚等著我回來。”
幾乎是命令的口氣。
電話那邊的李曜馳又恩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后,方玉澤便坐在電腦前望著屏幕里的李曜馳。
李曜馳又坐回了沙發上,看著電視一動不動,跟個木頭似的,而方玉澤也望著屏幕里的李曜馳一動不動。
到了晚上六點,在張溪瀾三四個電話的催促下,方玉澤才從公司里出發,回到了方家祖宅。
不出意外,所有人早就到了,他又是最后一個。
祁方焱甚至還和宋斯寧在客廳里包起了餃子,兩個人說說笑笑,也沒包上幾個,卻被張溪瀾不停的夸著說懂事,就連方奎隆都附和了兩句,將宋斯寧的小臉夸的粉撲撲的,那叫一個其樂融融。
而后方奎隆轉過頭看向了剛進家門的方玉澤,臉上那種看討人喜歡小孩的欣慰表情立刻就變了,他冷哼了一聲,對方玉澤說:“你像什么話!幾點了才回來?你見誰家過年是掐著飯點回家的?!一大家子都等著你!你好大的譜!”
方玉澤早就習慣了,面無表情的走進洗手間,洗手換衣服。
方奎隆還想繼續說,被張溪瀾皺著眉頭拽了一下,說:“大過年的,別說孩子了”
跨年的這頓飯,方玉澤吃的一點都不盡興,雖然心里想著李曜馳是最關鍵的,但還有一個方面,是因為餐桌上祁方焱和宋斯寧。
他之前怎么沒有發現,這對小情侶真他媽的礙眼,吃個飯都不好好的吃,非要你給我夾一道菜,我給你夾一道菜,膩膩歪歪的,是沒長手還是怎么了?
方玉澤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是越看越心煩,直接將筷子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說:“吃好了,你們慢吃。”
說完方玉澤就要離席,方奎隆高喊了一聲:“你給我站住!你干什么去?”
方玉澤站住了腳步,對方奎隆說:“我等會還有個國際視頻會議,需要現在回家。”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你今天也要給我坐在這里!這么多人都在這兒,你往哪跑?!天天都不著家,你比人家宋斯寧都忙!人家每隔一兩個月還從外地趕回來看看你爺爺奶奶,你看看你,就住在明城里,你一個月能回來一趟嗎?!”
方玉澤閉了閉眼睛,沒有接方奎隆的話,而是說:“今晚的會議很重要,需要敲定進駐UMIO超市的海外供貨品牌,抱歉爺爺。”
說完方玉澤大步的走到衣架前拿起大衣,也沒管身后是什么聲音,推開門走出了別墅。
一上車,方玉澤靠在座位上,點燃了一支煙,臉色沉冷的連抽了兩口。
如果人分為三六九等,那么他一定屬于最不討長輩喜歡的那一種,他生性淡薄,不會說長輩喜歡的暖心話,更不會性格柔軟的體貼人,唯一會的就是在商場上廝殺,以勝利者的姿態拿下自己想要的一切。
然而時到今日他才發現,想要得到權勢金錢是最簡單的,而想要得到人的感情,才是最難的-
一路上飛馳,直到方玉澤回到別墅里,推開大門看見了李曜馳,心里的煩躁才算是慢慢的散去。
他站在門口,就這樣靜靜的望了李曜馳一會。
客廳里的大燈沒有開,李曜馳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衣,一個人坐在昏暗的客廳里,電視機里的光打在他的臉上,照的他的背影孤寂,黑影在身后拖得細長。
在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和家人在一起,只有李曜馳是一個人。
方玉澤強壓下心頭的心疼,問李曜馳:“吃飯了嗎?”
李曜馳目光未動,恩了一聲說:“吃了。”
方玉澤笑著說:“那出來吧,我有個禮物給你。”
李曜馳這才轉過頭看向方玉澤,方玉澤又補充了一句說:“是你最喜歡的。”
就連李曜馳都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禮物是什么,他平靜的望著方玉澤,沒動。
方玉澤皺起眉頭,加重了聲音說:“外面好冷,快點。”
方玉澤身后的鐵門大敞著,而他又站在風口的位置,冷風呼呼的吹,當然冷了。
李曜馳這才站起身,朝著方玉澤走來。
兩個人走出別墅,這也是這么多天,李曜馳第一次踏出家門。
別墅外放眼望去只有黑寂的空場子,以及天上落下的漫天飛雪,除了黑和白,其他什么也沒有。
方玉澤凍得鼻尖通紅,從衣兜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說:“開始。”
電話一掛,空中立刻綻放了煙花。
伴隨的煙花從空中劃過的聲音,嗖嗖嗖的聲音響徹夜空,猶如流星劃過,盛開了朵朵花海。
煙花很盛大,奏響了年末的終樂。
方玉澤望著天空,嘴角露出了淡笑,轉過頭問李曜馳:“喜歡嗎?”
這是他特意為李曜馳準備的煙花秀。
因為李曜馳曾經對他說過,喜歡煙花。
去年他沒能陪李曜馳一起看煙花,現在他想要再補償給李曜馳。
補償一場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煙花。
李曜馳也仰頭望著天,煙花彩色的閃爍在他的眼里,卻是照不亮他眼中的黑沉。
他沒有急著回答方玉澤的問題,而是雙手插在衣兜里,就這樣目光無波的看了一會,最后淡聲說:“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沒等方玉澤應聲,李曜馳就轉過身走進了別墅。
方玉澤站在原地,側過頭望著李曜馳的背影,臉上的笑意僵在臉上,心也猶如空中墜落的煙花,變得死寂晦暗。
他一個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仰頭望著天空的煙花。
剛剛還很美很好看的煙花,忽然就不好看了,他后知后覺的感覺到好冷,冷的他耳朵發燙,手腳都要凍僵了。
他忽然想到現在他不過是在風中站了十幾分鐘,就覺得好冷,冷的要受不了了。
而當初李曜馳又一個人在寒風中站了多久-
原本是準備了三十分鐘的煙花秀,可是方玉澤一個人還是沒能堅持著將這一場煙花秀看完。
他回到別墅里,步子慢慢的走進臥室,坐在床邊發呆,不知道該做什么。
他拿起手機想要看看新聞,可是每一條新聞都在報道今天除夕,那喜氣洋洋的喧鬧聲扯的方玉澤心口都在疼。
他關掉了新聞,漫無目的翻看著手機,不知道怎么就打開了微信。
今晚是除夕夜,給他發祝福短信的人接連不絕,方玉澤一個都沒有點開看,而是下意識的繼續向下翻看。
忽然他的手頓了一下,看見了之前屬于年黎的那個微信號。
手指懸在空中顫了顫,他點開和年黎的聊天框,向前翻看著年黎和他的聊天記錄。
他和年黎的最后一次聊天記錄,已經是一年前了,那時候他們兩個人的感情瀕臨破裂,交流已經很冷淡了,就連最基本的溝通也是幾個字幾個字的說。
然而隨著方玉澤繼續向上翻動,年黎發給他的信息越來越多,而他回復的卻是少之又少,乍一看下去大片大片的灰白色,像極了年黎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那時候的李曜馳應該是真的覺得他們兩個人談戀愛了,他的世界圍著方玉澤團團轉,恨不得將他遇見的每一件事都分享給方玉澤。
方玉澤卻只覺得心煩,是種負擔。
發給他的信息太多了,大部分的語音方玉澤甚至都沒有點開,后面還跟著一個小紅點。
后來他甚至專門給李曜馳設置了消息免打擾,好幾次李曜馳找不到他的人,急的跑到了公司樓下,冰天雪地的他又上不去公司大樓,只能站在樓下干等。
方玉澤手指顫抖的點開了語音,那些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話語一條條的從手機里跑了出來。
李曜馳的聲音好聽,對他說話時聲音永遠是有朝氣的,每一句話都含著濃濃的愛意。
天冷了提醒方玉澤加衣服,晚上出去應酬提醒方玉澤少喝酒,還有很多很多,全部是方玉澤沒有聽過的話。
全部都是方玉澤曾經最不屑一顧的話
聽著聽著眼睛就紅了,方玉澤低下頭捂住了眼睛。
后來他再也沒聽過李曜馳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了-
李曜馳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春晚正在播放很無聊的明星歌唱節目,電視的聲音開的很小,好似他壓根就不用聽聲音。
這個時候方玉澤氣勢洶洶的從臥室里走出來,他拿著手機直接走到李曜馳身前,將手機舉在李曜馳的身前,啞聲說:“把這句話再說給我聽一次。”
李曜馳眉頭微皺,還不明白方玉澤要干什么,只見方玉澤的手輕點了一下屏幕,下一秒李曜馳當初那青春活力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澤哥,最近天冷了,你在意大利出差已經記得多加點衣服,我看天氣預告上說今天意大利只有五度”
“澤哥,你在意大利很忙嗎,為什么不回我信息,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如果你想我就回復一下我好嗎”
“澤哥,今晚回家好不好,我給你做最愛吃的排骨湯,番茄牛腩,還有松子魚”
“澤哥,情人節快樂,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
“澤哥,你今晚能不能早點回來,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澤哥,以后我們能不能每個情人節都在一起過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永遠都不會變”
“澤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
“澤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從手機傳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輕飄飄,卻又是字字如刀砸在了這間寂靜的房間里,將人撕得粉碎。
客廳沒開燈,只有電視閃動的光芒落在兩個人的身上,李曜馳仰頭望著方玉澤,黑沉的眸子映著電視里閃動的冷色藍光,望著方玉澤時冷的跟一塊冰似的,凍的方玉澤渾身生寒。
方玉澤又點了一次語音,掐住李曜馳的下巴,聲音顫抖的說:“說!”
李曜馳面色黑沉一把揮開方玉澤的手,從沙發上站起來,方玉澤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走。
兩個人就這樣背對背交錯而站,對峙了很久,方玉澤心口劇烈起伏,再也僵持不住了,他紅著眼睛放軟了聲音說:“不說也行,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我就什么都不計較了”
李曜馳沉默了幾秒,依舊要甩開方玉澤的手,方玉澤卻猛地反過身一把攬住李曜馳的頭吻住了他。
方玉澤吻的用力,全身的力氣都在吻住李曜馳。
兩個人掙扎之間雙雙跌入了沙發里,李曜馳不停地想要掙脫,方玉澤卻不讓他躲,兩相糾纏之下最后李曜馳一手護著方玉澤的腰,另一手掐住方玉澤的雙腕,將他用力的按在沙發里。
“方玉澤,你夠了!”李曜馳頭發凌亂,怒紅了眼睛,朝著方玉澤吼道。
方玉澤身體陷在沙發里,頭發散在軟墊上,嘴巴親的血紅,雙手被李曜馳壓在頭頂,鉗制的動彈不得。
他眼中含淚,赤紅著眼睛問李曜馳:“李曜馳,為什么不愿意說那些話你不再愛我了,對嗎?”
李曜馳說:“對!”
方玉澤望著李曜馳的眼睛更紅了。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目光是會變的。
之前,李曜馳看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只要看見他眼里的開心和期翼便藏不住的往外冒,即便當時的李曜馳從沒過說他有多喜歡方玉澤,但是方玉澤還是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喜歡,像是一只大金毛,看著主人時黑黝黝的眼睛里只有他一個人。
而現在李曜馳看著他的目光像是狼,生冷又淡漠的狼,之前的那些情誼再也沒有了。
方玉澤看著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眼淚就順著眼角落了下來,他對李曜馳說:“李曜馳,別人都說我冷心冷情,心狠無義,但其實你比我還冷心冷情,比我還要狠”
“李曜馳,你真的喜歡了我十五年嗎?你和年黎真的是一個人嗎?不然你怎么能說放就放,無論我怎么做你都無動于衷,呵呵呵”
“二十四歲就能做到如此,你真不愧是李家的掌舵人”
李曜馳伏在方玉澤的身上,望著方玉澤落下的眼淚,眼中的深瞳不停地晃動。
最后他垂下了眼睛,松開鉗制方玉澤的手,直起身要走。
方玉澤卻不依不饒,抬手猛力按住李曜馳的后腦,挺著腰再一次吻了上去。
他一邊吻著,一邊解開襯衣上的紐扣,聲音發狠的對李曜馳說:“李曜馳,你不是不喜歡我了嗎?那我們就單純的做吧”
“你不會是怕自己還對我有情,連這都不敢了吧。”
“這樣都不敢了嗎,李曜馳?”
“炮.友不都是不用感情的嗎,這一夜過后我們依舊可以橋歸橋路歸路,你怕什么李曜馳?”
方玉澤句句都在激李曜馳,每一個動作都在李曜馳的身上燎火,說話間上身的衣服已經完全脫了下來,而后他雙手用力的扯開李曜馳的衣襟,將李曜馳上衣也拽了下來。
方玉澤的雙腿纏住李曜馳的腰,纖細的雙手捧著李曜馳的頭又一次吻上了上去。
兩個人的皮膚緊貼,摩擦之間,熱的起火,方玉澤舌尖用力的勾著李曜馳的舌,聲音低啞的囈語說:“李曜馳是你先招惹的我是你先招惹的我”
李曜馳推不開方玉澤,卻反被方玉澤磨蹭的滿身發燙,他耳朵通紅,狠罵了一聲:“艸!”
下一瞬他按著方玉澤的軟腰,狠狠的吻了下去。
(帥氣的審核大大求放過,改一上午了,就是親了一下,再改劇情進展不下去了,求求了!)
第45章 第 45 章
那天夜里是除夕, 跨年的那一刻舉國歡慶,鞭炮聲煙花聲響徹了整個明城,如同擂響的戰鼓, 客廳里的電視依舊亮著,春晚正播放到難忘今宵, 沒有聲音, 只有孤孤單單的光芒照亮了沙發的那一塊地。
方玉澤和李曜馳糾纏不休, 從沙發到床上,躁動而又荒唐。
空氣中彌漫著旖旎的淡腥味, 他們兩人和尋常相愛的情侶不一樣, 這是一場沒有溫存, 沒有溫柔,甚至連溫度都沒有的戰爭。
窗外的鞭炮聲一陣又一陣轟轟轟的炸響。
一直到深夜, 方玉澤渾身虛脫,手腳綿軟的躺在床上,連呼吸都沒了力氣,昏昏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覺睡的沉, 跟昏過去了似的。
然而好夢不長, 到了半夜腹部忽然傳來一陣絞痛,將方玉澤從夢中驚醒,這個痛來的太突然, 方玉澤瞬間一身冷汗, 緊咬著牙關, 嗓子里發出了一聲悶哼:“唔”
于此同時他緩緩的蜷縮起身子, 雙手捂在了小腹。
好痛
痛的好似有一個鑿地機在他的肚子里哐哐哐的鉆著他腸道, 那種感覺又疼又墜,墜的快斷了, 肚子里好像灌滿了他腸子的血水,疼的他的手緊緊抓著床單,腳尖都繃直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愛過了,上次還是一年前,他和李曜馳在一起的時候。
這次也不知道是激著了,還是怎么了,真的好痛
肚子好痛
方玉澤竭力的粗喘著氣,手掌用力的陷入腹中,側過頭將臉埋在枕間,脊背劇烈的起伏,想要將這一陣的絞痛給忍下來。
已經是凌晨三點,燈全關了,遮陽窗簾拉的密不透風,月色都漫不進半分。
臥室里漆黑昏暗,可是在方玉澤哼出第一聲的時候,李曜馳還是睜開了眼睛。
房間里什么都看不見,李曜馳卻是雙眸清醒,望著方玉澤躺在床上的黑影,皺起了眉頭。
偌大的一張床,他和方玉澤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實在算不上親密,甚至可以說是生疏,中間空的位置還可以再睡下兩個人。
然而即便如此,方玉澤又在竭力壓制著身體的輕顫,可是李曜馳依舊很敏銳的察覺到方玉澤的異樣。
“怎么了?”
李曜馳低沉磁性的聲音率先劃破了深黑的寂靜。
聽見李曜馳關心的話語,方玉澤身體一僵,緊繃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再也忍不住了,他趴在枕頭上,聲音又悶又顫的說:“疼”
“哪里疼?”
“肚子疼”方玉澤咬著下唇,聲音艱難的說,而后臥室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方玉澤良久沒有等到李曜馳的回話,原本軟綿綿的心又落進了冰窖里。
都是因為李曜馳不似曾經那么溫柔了,昨晚折騰起他時用盡了全力,恨不得將方玉澤骨架拆散,方玉澤又偏偏不會求饒,咬著牙承受著一切,甚至在李曜馳要放過他的時候,還在用言語和眼神激著李曜馳。
而現在弄的他不舒服了還不理……
方玉澤心里難受,身體也更難受了,小腹里像是被人用刀割一般,又是一陣猛痛。
“嘶”方玉澤緊咬著嘴唇,臉蹭著枕頭,手上胡亂的按揉著肚子,克制不住的又發出了一聲痛哼。
下一秒,一股力道抓住了方玉澤的手臂將他向前一拽,隨后被卷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與此同時,一只手覆在他緊按著腹部的手上,低聲說:“拿開。”
房間里光線黑暗,方玉澤靠在李曜馳的懷里,體溫炙熱,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味道,身體上感觸著熟悉的溫度,他有些愣了。
那一秒方玉澤大腦放空,肚子里劇烈疼痛都暫停了兩秒,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李曜馳有些不耐煩,不等方玉澤將手拿起來,他的手就探進方玉澤睡衣里,擠進方玉澤冰涼的手和小腹之間。
觸碰到方玉澤小腹那一刻,李曜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方玉澤的腹部冷的跟一塊冰似的,隔著那層薄軟的皮肉,李曜馳甚至能摸到方玉澤腸道亂攪抽動的起伏,頂在他的掌心處,跟過山車似的,他連按都按不住。
在他手掌下這些腸道都翻滾的不聽話,更別提在怎么折騰方玉澤了。
這是腸痙攣了,并且是很嚴重的腸痙攣。
李曜馳的臉黑的很,心里回溯著今晚的整個過程,不明白怎么會這樣。
他今晚確實比之前用力,可也不至于讓方玉澤難受成這樣。
并且他在做完之后也抱著方玉澤去浴室里清理了,雖然殘留在方玉澤肚子里的東西很多,將方玉澤的小腹都撐的鼓鼓的,但他清理的很仔細,給方玉澤后面的東西都掏干凈了。
就連最后清洗的時候都用的是溫度正好的熱水,所以即便是他做的狠了點,也不應該疼的這么厲害。
李曜馳手掌攬著方玉澤光潔輕顫的后腰,面色黑沉的將方玉澤抱進懷里,另一只手用了些力道順著方玉澤腸道攪動的方向按揉。
實在是太疼了,方玉澤感覺身體都要被攔腰折斷,他的臉緊緊的埋在李曜馳的肩頸處,身體不停的在抖。
滾燙的呼吸急促的一下下的打在李曜馳的脖頸處,不一會兒李曜馳就感覺到脖頸傳來了一陣濕熱,也不知道是方玉澤身上的汗,還是他疼的溢出了眼淚。
李曜馳手上的力道沒停,手肘處又用了勁兒,給方玉澤順著腸子。
方玉澤雙手緊抱著李曜馳,整個人都貼在了李曜馳的身上,胸口緊靠在李曜馳的手臂處,李曜馳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方玉澤胸口劇烈的起伏。
可能是腸胃攪動的太猛,即便李曜馳這樣按揉也只能一陣陣的緩解,效果不大,不一會方玉澤身體猛地一僵,趴在李曜馳的耳邊克制不住的干嘔了一聲。
“嘔————唔———”
李曜馳眉頭都皺成了川字,他怕方玉澤會吐出來東西把自己嗆著,立刻抱著方玉澤的腰坐起身,另一只手打開了床頭的臺燈。
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床頭的位置,李曜馳赤著上身靠在床頭,方玉澤穿著一身米色真絲睡衣趴在他的身上。
方玉澤的身體纖瘦柔軟,手腳冰涼,即便是疼的已經渾身無力了,雙手卻依舊抱著李曜馳的脖頸。
方玉澤疼的想吐,頭埋在李曜馳的脖頸處,喉結劇烈的滾動,又反胃嘔了一聲。
“嘔———”
李曜馳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了,手撫上方玉澤的后背,從上到下給他順著氣,又將被子扯上來蓋在方玉澤的身上,給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要吐嗎?”李曜馳問道。
方玉澤疼的壓根說不出來話,頭埋在李曜馳的脖頸處搖了搖頭。
李曜馳很了解方玉澤,也知道方玉澤吐不出來什么,因為他這次不是胃難受,而是做的太狠了肚子疼,干嘔是疼的惡心,但其實方玉澤胃里面沒什么東西,就算把垃圾桶遞他嘴邊,他也吐不出來。
李曜馳就這樣給方玉澤順了一會氣,眼看著方玉澤還是沒有好轉,他雙手扶著方玉澤的腰,想要將方玉澤從他身上放下來。
方玉澤卻是雙臂用力的抱著他,聲音嘶啞的問:“干什么去”
“給你拿藥。”李曜馳說。
方玉澤粗喘了兩聲,還是沒有松開手,自從李曜馳將他抱在懷里,他就像是依附著水的海綿,軟綿綿的貼在了李曜馳的身上,不想放手。
“床頭”方玉澤嗓子輕顫著,說出了這一句話。
李曜馳明白方玉澤的意思,一手環著方玉澤的細腰,身體朝前探了探,指尖有些艱難的拉開床頭柜,從里面拿出了藥箱。
箱子里面的藥很多,基本都是止疼藥。
李曜馳的手懸在空中頓了頓,依照經驗從藥箱里找出了治療腸痙攣的緩解藥。
掰下來兩顆,放在掌心,李曜馳又開始找水。
床頭柜上放了一杯水,但那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倒的水,早已經涼透了。
李曜馳正打算將方玉澤從他身上放下來,重新倒一杯熱水時,方玉澤直接抓起了他手上的顆粒,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種藥的顆粒很大,雖然外面包裹著糖衣,但是依舊苦澀。
方玉澤咽下去之后,卡在嗓子眼里又立刻開始咳嗽。
“咳咳咳咳”
方玉澤咳嗽的劇烈,扯的肚子更疼了,睡衣都被冷汗染得濕漉漉的,李曜馳除了等藥效起來,也沒什么辦法,他仰頭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將方玉澤抱在懷里,一下下的給他拍著后背順氣-
那天晚上方玉澤趴在李曜馳的身上,與李曜馳溫熱的肌膚相貼,雖然身體很難受,但是心里卻被充的飽飽的。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疼的暈過去了,還是藥效發作他累的睡過去了,總之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安穩的躺在床上。
昨晚被冷汗浸濕的睡衣早已被換了下來,身上穿的是一件干爽整潔的新睡衣,方玉澤仰躺在床上,眼睛定定的望著天花板,恍惚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房間里窗簾緊閉,外面的光線順著縫隙漫了進來,方玉澤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唯一可以確定是現在是白天了。
昨晚快要了他半條命的肚子已經不疼了,甚至是溫熱的,好像有個暖呼呼的東西壓在肚子上面,很舒服,連帶著手腳都是暖的。
方玉澤動了動身體,緩緩的側過頭,目光一震,忽然愣住了。
他看見李曜馳趴在床邊,埋著頭枕在手臂上睡著了,另一只手則探入被子里按在他的肚子上。
恍惚之間方玉澤有些分不清曾經和現在了
他的目光一寸寸掃過李曜馳的臉,甚至放輕了呼吸聲,生怕將李曜馳吵醒,打擾了眼前這一刻的美好。
睡意徹底散去后,方玉澤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肚子上放了一個熱水袋暖著,而李曜馳的手放在熱水袋上壓著,可以時刻察覺熱水袋的溫度。
一夜了,也不知道李曜馳換了多少次熱水袋,直到現在放在他腹間的熱水袋依舊是剛剛好的溫度,很暖。
方玉澤望著李曜馳的睡顏,目光柔和,心臟仿佛也變得和熱水袋一樣,暖的軟的。
李曜馳趴在他的身邊睡了多久,方玉澤就看了多久。
那么長的時間,足以讓方玉澤將曾經李曜馳對他的好全部都回想一遍。
曾經的李曜馳也是這樣對他的,只要他身體不舒服,李曜馳可以放下一切,陪在他身邊,哪怕自己再累再苦,只要能讓方玉澤好受一點,讓他去做什么都可以。
雨雪天的深夜可以去買藥,可以抱著方玉澤揉一晚上的肚子,可以在方玉澤吐的難受的時候蹲下身清理那些臟東西。
任勞任怨,眼里只有方玉澤一個人。
也正因為此,在李曜馳走之后,方玉澤才意識到自己離不開他了,他這種不信感情不信情誼的人,卻在李曜馳的面前栽了一個最大的跟頭。
而現在,在方玉澤以為李曜馳再也不會對他這么好,再也不會照顧他,再也不會守在他身邊的時候,這一幕卻再次發生了。
李曜馳依舊會照顧他,依舊會擔心他
方玉澤想著想著就不自覺的笑了,他輕輕的抬起手,纖長的指尖在陽光下照的瑩亮,慢慢的朝著李曜馳靠近,想要觸摸李曜馳的臉頰。
正在這時,客廳里忽然傳來一聲煮鍋的鳴叫聲,那聲音尖銳,穿透性極強。
方玉澤嚇得手指一抖,立刻放回了原位,閉上了眼睛。
此時他也感受到身邊的李曜馳醒了,床墊一輕,李曜馳腳步很輕的走出了臥室,不多時他端了一碗粥走進來,將粥放在床頭柜上,又將手探進杯子里,把方玉澤腹間壓著的熱水袋拿了出來。
方玉澤感受到腹部的動靜,這才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裝作才睡醒。
李曜馳看見方玉澤醒了,臉上沒什么表情,彎下腰將方玉澤從床上扶了起來。
方玉澤就順著李曜馳的力道靠坐在床頭,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眼睛定定的望著李曜馳。
李曜馳照顧了他一夜,眼下泛著淡淡的青紫,瞧著有些疲憊。
“感覺好點了嗎?”李曜馳坐在床邊,端起床頭柜上的粥碗,問道。
“好多了”
方玉澤一出口才發現嗓子里啞的厲害,說出來的話都像是從砂紙上打磨出來。
李曜馳恩了一聲,低下頭吹了吹粥,用白勺挖起一勺粥喂到了方玉澤的嘴邊。
方玉澤目光微震的望著那一勺粥,又望向了李曜馳。
李曜馳目光依舊,好像他和方玉澤從沒有分開過,而喂方玉澤喝粥這件事情,他每天都在做,并不是一件稀罕事情。
方玉澤本來是沒有胃口,可是望著李曜馳遞在他嘴邊的那一勺粥,方玉澤的唇還是湊近了些,將那一口粥咽了下去。
李曜馳就這樣一勺勺的喂了方玉澤小半碗粥,方玉澤感覺胃里有些脹,都鼓起來了,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不想再喝了。
誰知還沒有等著他開口,李曜馳好似已經知道了,他停下了喂粥的動作,抬手將粥碗里剩下的粥全部都喂到自己的嘴里,一口就將方玉澤剛剛喝了老半天的粥都咽了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開始收拾床頭柜上的殘局,手里端著粥碗剛想要轉身離開,方玉澤卻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李曜馳回過頭,望向了方玉澤。
方玉澤微仰著頭,深黑的眼眸里沒有一貫的凌人盛氣,而充滿了病后的柔軟。
自從他們睡了之后,李曜馳對他太好了,好到讓他感覺回到了從前,好到令他迷了心智。
他想要李曜馳抱他,想讓李曜馳再給他揉揉肚子。
方玉澤這樣想著,也就想這樣說了,可誰知道他的嘴巴動了動,剛想要說話,李曜馳就率先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任何一個人暈倒在我面前,我都會這樣幫忙,和感情無關,方總不要誤會。”
“”
一句話戳破了方玉澤所有的幻想。
方玉澤望著李曜馳愣住了,抓著李曜馳的手松了松,忽然就笑了起來,他笑得眼睛泛紅,說:“李曜馳,你真絕啊”
李曜馳沉默了幾秒,沒有再說話,而是向后退了一步,掙脫了方玉澤拽著他的手。
方玉澤的手脫力的落回床上,纖細的指尖垂在床邊,顫了顫,仿佛衰敗的枝丫,再也不會動了。
原本放在碗里的筷子也因為方玉澤剛才的扯拽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李曜馳蹲下身將筷子撿了起來,朝著門口走。
臨關門之前,他對方玉澤說:“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方玉澤背對著李曜馳,沒有回應李曜馳的話。
臥室的大門咔噠一聲合上,方玉澤坐在床上,仰起泛紅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天花板-
李曜馳在外面收拾完東西,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里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的換著臺。
其實他根本不喜歡看電視,如果不是被困在這件別墅里,他每天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他需要研究國際商業行情,需要去看實地查看項目,需要和外界溝通交際,而不是一直坐在這里看一些無意義的東西。
從他十歲被立為繼承人之后,他每天計劃清晰,再也沒有過過這種荒唐的生活。
現在他每天不能出門,不能和外界聯系,每天要么是在家里做飯做家務,要么是守在方玉澤的身邊。
這樣的日子,不符合他。
李曜馳坐在電視前,將聲音開到最小,點燃了一支煙,正在這個時候方玉澤的臥室里忽然傳來砰的一聲脆響。
李曜馳眸色一緊,夾著煙站起身,走到了方玉澤的臥室前推開門。
臥室里,玻璃水杯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被打碎在地上。
碎片濺了滿地,不過還好方玉澤看起來沒什么問題,依舊坐在床上。
李曜馳手上的煙還在冒著瑩瑩白煙,方玉澤聞到了煙味,原本就不舒服的胃有些反酸,咳嗽了兩聲。
“咳咳咳咳”
李曜馳立刻將夾著煙的手探到了門外,對方玉澤說:“別下來。”
說完李曜馳轉過身走出了臥室,將煙放在嘴里吸了兩口,快步走到了茶幾前,就手中還剩下一半的煙杵在煙灰缸里按了兩下,而后他直起身走到廚房拿出掃帚,又走進了方玉澤的臥室。
玻璃杯被摔得很碎,玻璃碴子飛的到處都是,李曜馳先用掃帚將地面上的玻璃全部都掃走,而后又拿著拖把將地面上的水漬拖了一遍。
最后他蹲在地上,仔細的檢查著,確認沒有玻璃碴子殘留。
就在李曜馳這來回忙碌的時候,方玉澤一直低垂著額頭,望著地上的玻璃碎屑不做聲。
忽然他聲音很低的開口:“李曜馳,不喜歡我了,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
李曜馳握著拖把的手一緊,沒有說話。
好像已經是一種本能了。
如果方玉澤不在他身邊,他看不見聽不見,也就算了,但是現在他和方玉澤同處一室,他做不到不管不顧。
李曜馳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低下頭繼續檢查地上的碎屑。
方玉澤看了他一會,目光淺淡的又說:“哦對了,你剛剛說過了,任何一個人生病,你都會這樣”
說到這里方玉澤冷笑了一聲:“呵,李總真博愛你不應該當李氏集團的大總裁,應該去醫院里當醫生,那時候你想照顧哪個病人就照顧哪個病人,不需要只圍著我一個人團團轉”
方玉澤每次都是這樣,只要心里一難受說話就夾槍帶棒的刺人。
李曜馳手肘撐在膝上,雙頰的肌肉緊繃,幾秒之后他手撐著拖把站起身剛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卻對上了方玉澤微紅的眼睛。
方玉澤坐在床上,仰著下巴瞪著他,那雙眼睛雖然是露著不甘示弱的狠光,但是李曜馳還是從里面看出了委屈和難過。
李曜馳嘴巴邊想要的話忽然就說不來了,他望著方玉澤那雙厲眼沉默了一會,轉過身將清掃工具收拾起來,說:“方總說的很有道理,以后我會考慮的。”
說完李曜馳就拿著拖把出門了。
臥室的門再一次砰的一聲關上。
方玉澤被氣的肩膀起伏,隨手拿起床頭柜上的一個藥瓶狠狠地砸到了門上。
第46章 第 46 章
李曜馳的那句話一說出口, 將昨晚兩個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的親密聯系又生生的用刀劃開。
方玉澤被李曜馳氣到了,氣不想和李曜馳說話。
于是兩個人的關系還沒有緩解過半天,又因為一句話陷入了你不和我說話我也不和你說話的冷戰狀態。
昨晚兩個人弄得的太激烈, 方玉澤靠在床上手軟腳軟,想下地上個洗手間, 雙腳剛觸及到地面的時候, 瞬間如同五雷轟頂, 他臉上煞白,倒吸一口冷氣, 立刻撐住床頭柜才穩住了身子。
于此同時他又在心里將李曜馳全家都罵了一遍。
太他媽的難受了
那種感覺還不僅僅是疼那么簡單, 還又酸又軟, 酸的像是吃了一口沒熟的酸杏兒,跟抽筋似得, 連帶著腰也疼,直都直不起來,腿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方玉澤撐著床頭柜緩了一會,腿部勉強適應了身體的存在, 他才扶著墻無比艱難的上了一個洗手間。
門外時不時傳來李曜馳走動的聲音, 現在是上午的時間,李曜馳需要拿菜,做飯, 還有收拾家務, 這個時間段是他一天中除了和方玉澤打交道之外最忙的時間。
昨晚被折騰的沒有休息好, 方玉澤靠在床頭看了看手機, 回復了幾個商業上的電話, 就覺得頭重腳輕,腦袋昏昏沉沉的。
看著時間還早, 方玉澤又躺到床上睡了一覺,再次叫醒他的是李曜馳輕輕叩門的聲音。
到了飯點十二點,李曜馳將飯菜做好,就連叫方玉澤起床是彬彬有禮的敲門,兩輕一重,他不會開口叫方玉澤起來,如果方玉澤出來了,那就吃飯,如果沒有出來,那就等著,等到方玉澤起來之后再將飯菜熱一遍。
這些都是當初年黎照顧方玉澤時養成的習慣,即便現在年黎變成了李曜馳也一樣。
這次李曜馳一敲門方玉澤就醒了,他撐著腰有些艱難的從床上坐起來,緩了一會神,才掀開被子下床。
腳踩到地上又是一陣小腿發麻,方玉澤緊皺著眉頭適應了很久,才勉強的抬起腳走了兩步。
推開臥室門后,他一看見李曜馳又立刻恢復了那一張高冷的臉。
李曜馳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方玉澤徑直走到餐桌的主座上坐下,李曜馳放下遙控器站起身,也走到了餐桌前坐了下來。
這頓午餐做的很豐盛,全部都是方玉澤喜歡吃的。
小炒肉,松仁玉米,糖醋排骨,鯽魚湯
就連碗里面的飯李曜馳都已經按照他的食量盛好了,可是此時方玉澤放著眼前的佳肴,一點胃口都沒有。
可能是昨晚難受的那個勁兒還沒散,他早上又沒有活動,喝了半碗粥就直接睡覺了,以至于他現在感覺那碗粥沉甸甸的墜在他的胃里,完全沒有消化。
很飽,吃不下飯。
胃有點不舒服。
方玉澤又端起飯碗看了看,不過好在李曜馳給他盛的飯并不多,也就小半碗,對于尋常的男人而言估計一口就咽了,還不夠塞牙縫的,他如果壓一壓應該能吃的下去。
方玉澤和李曜馳正在冷戰,即便是肚子不舒服也賭氣的不想告訴李曜馳,拿著筷子囫圇的將碗里的飯都扒拉到了嘴里,又艱難的咽了下去,那一口咽的太大,心口都噎的發悶。
他又順著喝了一大口的魚湯,才將堵在心口的飯菜給生生的沖了下去。
李曜馳還在埋頭吃飯,碗里的飯還沒有吃完,一抬頭發現方玉澤居然已經將飯都吃完,率先站起身回屋了。
要是按照以往方玉澤的速度,吃那一碗飯最起碼要墨跡半個小時,跟吞毒藥似的。
李曜馳望著方玉澤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中午的時候,方玉澤咽了幾個消食片,半坐在床上一直用手揉著胃,想要像李曜馳給他揉時那樣,揉一揉就能緩解胃里面的不適。
可也不知道他的手和李曜馳的手到底有哪里不一樣了,他的肚子跟認人似的,李曜馳揉就可以,他自己揉就不行。
氣的方玉澤恨它不爭氣,手狠狠的按了一下胃部,瞬間疼的他一聲悶哼,雙手抱著肚子,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這樣撐著坐著,一直熬了晚上,又到了吃完飯的時間,方玉澤走出房門,李曜馳正將飯菜端到桌子上。
今天晚上李曜馳做的飯菜全部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餐食,甚至連普通的白粥都沒有做,而是做的更好消化的小米粥。
湯水熬的清亮亮,再加上一些清淡的配菜,特別好入口,方玉澤即便是胃里面不舒服,還是能勉強的將這一碗粥給喝了下去。
可是餐桌上其他的東西他多一口都吃不下了,一碗粥喝完方玉澤再次放下碗筷回到臥室里。
方玉澤走進房間之后,李曜馳也將手里的碗筷放下了,站起身開始收拾碗筷,去廚房里清理東西。
在臥室里,方玉澤手指輕顫的將床頭柜拉開,從里面將藥盒找了出來。
廚房里的洗碗聲斷斷續續的傳出來,方玉澤埋著頭在藥盒里找到了一種胃藥,掰下來兩粒,拿起床頭早已經涼透的涼水將藥給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
方玉澤強壓著聲音輕咳了幾聲,閉上眼睛坐在床頭,雙手抱胸,手掌一直捂著肚子在揉。
一點用都沒有,怎么揉都沒用,反而還有適得其反的效果。
就連剛剛咽下去的那兩顆藥都無形中增加了胃里面的負擔,肚子鼓的厲害,從早上到現在吃的東西仿佛一口都沒有消化,那種感覺不是疼,而是墜漲,好似吃了一塊秤砣,堵在胃里面,沉甸甸的,一張嘴就想吐,就這短短的一會就給方玉澤難受出了一身的冷汗。
實在忍不住了,方玉澤捂著肚子進了臥室的洗手間,關上房門,雙手撐著洗手池,垂眸閉著眼睛,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
李曜馳洗完碗筷從廚房里出來,沒看見方玉澤坐在客廳里看晚間新聞,他感覺不對,立刻走到了方玉澤的臥室門前。
敲了敲門,臥室里面沒人應聲,這次李曜馳不像之前一樣等著方玉澤開門,而是直接推開了房門。
臥室里面沒人,李曜馳看了一圈,就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后的洗手間里忽然傳來了一聲反胃的嘔聲。
李曜馳腳步一頓,轉過身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洗手間里的燈沒有開,借著臥室里的光能夠清晰的看見方玉澤正伏在洗手池上,頭發微亂的垂在額前,胸口劇烈起伏著想要吐。
感受到身后的動靜,方玉澤回過頭紅著眼睛看了一眼,在昏暗的光下,他的臉色白的跟雪似的,紅唇晶瑩,額頭上布滿了細閃的碎汗,狼狽又脆弱。
李曜馳看見方玉澤這樣,皺起眉頭,轉過身走了。
方玉澤愣了幾秒,就連撐著洗手池的手臂都支撐不住了,他慢慢彎下腰,手肘抵在洗手池上,睫毛顫抖的垂下眼睛,露出的眼尾紅的厲害。
然而沒過幾秒,門口又傳來了一陣動靜,李曜馳再次走進洗手間,蹲下身將棉拖鞋放到他的腳邊。
“把鞋穿上。”李曜馳對他說。
方玉澤垂著頭,紅紅的眼睛透過臂彎看著李曜馳,沒動彈。
李曜馳仰頭看了方玉澤一眼,也沒耐心等著方玉澤自己穿鞋了,他低下頭抓著方玉澤的腳踝抬起腳,替方玉澤將兩只拖鞋都穿好。
隨后李曜馳站起身,又將從客廳拿來的毛毯披在方玉澤的肩上,另一只手探入方玉澤的腹間試了試胃里面的情況。
方玉澤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從胸口以下凸出來一大塊,像是有一個小盆倒扣在他的肚子上,之前方玉澤穿著寬大的睡衣蓋住了肚子,他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現在手一摸上去才發現脹的這么厲害。
李曜馳很了解方玉澤的身體,摸一下就知道方玉澤是積食了,今天一天吃的都堆在肚子里,一點都沒有消化。
為了了解方玉澤積食到底有多嚴重,李曜馳手掌稍微用了點力氣,朝著方玉澤鼓脹的胃部按了一下。
方玉澤的身體立刻一僵,頭猛地朝著洗手池里一埋,發出了一聲干嘔。
“嘔————”
“咳咳咳咳”胃里面難聞的酸水反倒喉頭,方玉澤又咳嗽了起來,他眼眶更紅了,聲音顫抖的對李曜馳說:“輕點按疼”
李曜馳右手立刻松下了力道,改為捂在方玉澤的胃部輕輕的揉了揉,嘴上卻說:“我輕點按你怎么吐出來?”
同時李曜馳的左手放在方玉澤的后背上,力道不輕不重的拍了拍。
李曜馳一拍他后背,方玉澤胃里的嘔意就忍不住了,翻江倒海的往外倒,他的嘴巴對著洗手池,干嘔聲一聲接著一聲,生理性的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于此同時李曜馳按揉著他胃部的手也用些力氣,從上到下慢慢的推著方玉澤胃里面的東西往上走。
隨著李曜馳手上的動作,方玉澤只覺得胃里面的東西翻滾著往上堵,壓在了胸口,胸口都要憋得爆炸,他頭昏腦脹,眼冒金星,喉間的嘔吐聲一陣比一陣劇烈。
“嘔————”
又是一聲艱難的干嘔聲,伴隨著嘩的一聲響,胃里面那些穢物稀里嘩啦的往外倒。
方玉澤吐得厲害,洗手間里的味道也不好聞,李曜馳臉色依舊,沒有一點的嫌棄的意思,手上放輕了力道,順時針的給方玉澤揉著躁動不安的肚子。
方玉澤又是吐又是嘔,吐了足足十幾分鐘,到最后恨不得把上周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直到他嘔出來的只剩下酸水,李曜馳才停下了給他拍背的動作,轉而給方玉澤揉著心口順氣。
心口翻涌的難受勁兒隨著李曜馳的動作漸漸地平緩,最后方玉澤艱難的止住了吐意,臉上的細汗將額間的發都染的濕透,他雙手撐著洗手池,垂著頭閉著眼睛艱難的喘著粗氣。
李曜馳替方玉澤攏了攏肩上的毯子,一手攬著方玉澤還在顫抖的腰腹,半扶半抱的將方玉澤扶到了床上坐著。
溫熱的水喂到方玉澤的嘴邊,方玉澤就著李曜馳的手喝了兩口,抬起含淚的眼睛望著李曜馳。
他一生病就變得不清醒,尤其李曜馳還在他身邊。
望著李曜馳近在咫尺的俊臉,方玉澤想和他親近,想抱他,可是抬起的雙手還沒有耷拉到李曜馳的脖頸上,就被李曜馳不冷不淡的撫開了。
方玉澤眼里的柔光瞬間一暗,他抿緊了嘴巴,一動不動的望著李曜馳。
李曜馳臉上沒有表情,將杯子放到床頭,又替方玉澤將被子蓋好,正要直起身子,這個時候方玉澤帶著怨氣的冷聲說:“李總照顧人照顧的真體貼,看來是照顧過很多人”
李曜馳不動聲色的說:“對,畢竟現在只能呆在方總身邊,沒辦法。”
說完李曜馳就轉過身去收拾洗手間里方玉澤吐臟的水池,方玉澤被李曜馳的這句話氣的胸口起伏,腦袋發蒙,拿起床上的枕頭朝李曜馳砸去。
枕頭砸到了李曜馳的后背,李曜馳壓根沒回頭,徑直走進了洗手間。
大約過了十分鐘,李曜馳將洗手間里收拾干凈,走出來順手將掉在地上的枕頭撿起來,抬手扔在床上,走出了臥室。
方玉澤坐在床上望著李曜馳的背影,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李曜馳又要去他那個小沙發睡覺了。
方玉澤顧不上胃里面的隱隱抽痛,下床走到了客廳。
果然,李曜馳正從另一個主臥里拿出來一床白色的被子,又開始鋪沙發了。
那一刻方玉澤心里別提什么滋味了
憋悶,難受,氣惱,又不甘心。
媽的,渣男。
昨天晚上草了他一夜,把他折騰的要死要活,半條命都沒了,也就那時候愿意和他躺一張床上睡,今天不做.愛了立刻翻臉不認人,又搬出去了。
方玉澤站在原地,眼睛通紅的瞪著李曜馳,心里將李曜馳從頭到尾都罵了一個遍。
直到看見李曜馳快要把沙發收拾好了,他大步的走上前,拽住李曜馳正在收拾被子的手,說:“做.愛吧。”
李曜馳側過頭,眉頭微皺的看著方玉澤,懷疑自己聽錯了。
昨晚他弄的那么厲害,方玉澤肚子疼了一夜,后來直接疼暈了過去,早上起來的時候腳腿酸軟的連地都下不了。
絲毫不夸張的說,現在方玉澤身上全部都是紅印和吻痕,但凡扯開他的睡衣看一眼,滿身細嫩的皮膚跟受了人虐待似的,尤其手肘和膝蓋。
原本白皙圓潤的關節現在紅的跟櫻花瓣一樣,估計沒有一個星期消不下去,再做一晚上方玉澤估計真的要散架了。
李曜馳說:“不做。”
方玉澤將李曜馳的手握的更緊了,不依不饒的說:“做,我想要。”
這次李曜馳直接甩開了方玉澤的手,說:“我不想。”
方玉澤臉色一滯,目光瞬間沉了下來。
他作為一個承受者,連續兩次主動讓李曜馳和他睡,卻還被拒絕,方玉澤覺得既沒面子又惱怒,他耳廓通紅,再次一把用力的拽住了李曜馳問:“李曜馳,你什么態度?”
方玉澤這次用的力氣大,直接將李曜馳拽的轉過身。
李曜馳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上的被子扔在沙發上,直視著方玉澤說:“方玉澤,當初你的要求是讓我每天等著你回家,給你做飯,聽你說話,陪在你身邊,難道現在還要要求我對你說的話曲意逢迎,并且每晚陪你睡覺嗎?”
胃里的疼痛愈演愈烈,從一開始的隱隱作痛變得不可忽視,方玉澤強忍著咬著牙說:“對,要求。”
李曜馳沉默了幾秒說:“做不到。”
李曜馳回答的太干脆,方玉澤愣了一下,歪著頭問他:“騙騙我都做不到?”
李曜馳面色不變,再一次說:“做不到。”
“做不到”方玉澤低聲重復了一遍李曜馳的話,忽然嗓子里發出了一聲輕笑,他抬眼問李曜馳:“為什么做不到?”
“不想做,自然就做不到。”
李曜馳回答的一句比一句直接,方玉澤紅著眼睛,看了李曜馳半響,忽然又輕笑了一聲,下一秒他松開了抓著李曜馳的手,雙手按著肚子,緩緩的蹲到了地上。
方玉澤這個動作來的突然,李曜馳瞳孔一暗,彎下腰問方玉澤:“怎么了?”
方玉澤蹲在地上,頭低垂在陰影里,壓根在看不見他的表情,李曜馳眉頭緊皺,一手探進方玉澤的腿彎,將方玉澤橫抱到了沙發上。
方玉澤靠在沙發上,發絲散亂,緊咬著下唇,唇色被他咬的煞白,雙手交疊著深陷在肚子里,按在胃部不松手。
李曜馳一看就明白了,方玉澤這是胃疼。
之前方玉澤每次吐完都會胃不舒服,更何況今天吐的還那么厲害,又被他幾句話給氣著了,所以才一下就疼的這么嚴重,沒有一點預兆。
李曜馳單手攬著方玉澤輕顫的后背,面對面的將方玉澤抱進懷里,另一只手探入方玉澤的手和腹間的位置,試著方玉澤胃里面的動靜。
肚子里面的那個東西又蹦又跳,跟吃了跳跳糖似的,折騰的方玉澤疼的頭皮發麻,掌心出汗,死死的按著李曜馳的手,將他們倆人的手都用力的朝著胃里面按。
再這樣按下下去,方玉澤非胃出血不可,李曜馳又做不到一邊抵抗方玉澤手上的力道一邊給方玉澤揉肚子。
李曜馳的眸色愈發黑沉,攬抱著方玉澤后背的手來回的搓動著方玉澤的上臂,安撫著低聲說:“方玉澤,放松,放松馬上就不疼了,放松”
方玉澤胸口激烈的起伏,猛地張開嘴咬住了李曜馳的肩膀。
他痛的要命,理智不清,咬著李曜馳時又有泄憤的情緒,齒間的力道沒有留情半分,不僅如此方玉澤雙手抓著李曜馳后背的力道也很用力,指尖幾乎陷入李曜馳后背的皮肉里,下意識的以此來分散他的疼痛。
很疼,李曜馳卻是一聲不吭,如同感覺不到似的,手上不停的給方玉澤揉著肚子。
胃痙攣這種癥狀多半來的又急又快,但是散的也快。
大約是過了十幾分鐘,這陣猶如海嘯般劇烈的疼痛終于平復,方玉澤緊繃的跟鋼板一樣的身體也軟了下來,柔柔的貼在李曜馳的懷里,虛喘著粗氣。
他松開了咬著李曜馳肩膀的牙齒,側了側頭,閉著眼睛將臉埋在李曜馳的脖頸處。
許久的寂靜后,方玉澤喘息不勻,趴在李曜馳身上,問道:“疼嗎”
額上的濕汗全部蹭在了李曜馳的頸間,他的聲音嘶啞,即便是自己還在疼,但是第一句問的卻是李曜馳疼不疼。
“不疼。”李曜馳說。
方玉澤沉默了數秒,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說:“你活該”
方玉澤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抱著李曜馳的雙手還是心疼的撫摸著李曜馳的后背,妄圖這樣緩解他帶給李曜馳的疼痛。
李曜馳手上依舊在給方玉澤暖著肚子,沒有說話。
方玉澤咬著牙忍了一會,忽然吸了吸鼻子,聲音很低的說:“你還管我做什么你就應該氣死我,這樣就沒人再關著你了。”
“”
李曜馳依舊沒有說話。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方玉澤又是吐又是疼,活生生的折騰了一個晚上,李曜馳也就跟著他忙活了一個晚上。
直到現在,方玉澤的肚子依舊很涼,從胃部到小腹李曜馳來來回回的給他揉,有時候感受到方玉澤胃里面躁動不安的地方李曜馳的手還會停下,給方玉澤捂一捂暖一暖。
一下又一下,揉的方玉澤都覺得李曜馳的手應該很累了,可是李曜馳卻是一下都沒有停過。
李曜馳只要一關心他,方玉澤肚子里攢的氣瞬間都消了,心臟軟成了一灘水,明明身體已經將李曜馳貼的很緊了,卻還是朝李曜馳懷里又擠了擠,輕聲的說:“冷”
李曜馳抬手拿起沙發上的被子將方玉澤包裹住,手臂也將他抱的更緊了。
寬敞寂靜的別墅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面相擁,周圍全部都是黑暗,只有沙發旁的一盞臺燈散出的圓形暖光將他們緊緊的圈了起來。
方玉澤被李曜馳抱在懷里,身體漸漸暖了起來,他的頭枕在李曜馳的肩膀上,嘴巴動了動,喊了一句:“李曜馳”
“恩。”
“你和我實話實說”方玉澤貼在李曜馳頸間的睫毛顫了顫,輕聲的問出了他耿耿于懷了一天的問題:“如果今天是別人在你面前胃痛,你會這樣這樣照顧他,你會這樣給他揉嗎……”
李曜馳沉默著,沒有說話。
方玉澤等的心焦,又喊了一聲:“李曜馳”
李曜馳這才沉沉的嘆了口氣,說:“只有你會這么麻煩”
第47章 第 47 章
這天晚上最后李曜馳還是和方玉澤一起去大床上睡了。
因為方玉澤每次胃痙攣之后都腸胃不穩定, 很容易反復的疼,更受不了涼,肚子壓根離不開李曜馳的手, 一離開就疼。
光是李曜馳去洗漱的那一會兒,方玉澤坐在沙發上, 抱著肚子臉色蒼白的又疼起來了, 估計李曜馳要是洗的再慢一點, 他又能直接疼吐了。
沒辦法,李曜馳只能將方玉澤抱到床上, 給他喂了點藥, 又是不停地揉。
最后方玉澤好了點, 貼在李曜馳的懷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李曜馳卻不怎么困, 手一直護在方玉澤的肚子上。
晚上方玉澤手腳冰涼,靠近李曜馳的時候像是靠近了熱源,即便是睡著了也不自覺的朝著李曜馳懷里縮,李曜馳沒有推開他, 像是從前一樣給他暖著手腳。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方玉澤神清氣爽, 胃里面的難受勁都散了一大半。
從那天之后,李曜馳也不強求在沙發上睡覺了,因為沒有意義, 方玉澤對付他的辦法多的是, 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但凡李曜馳今天敢逆著他的意, 不在床上睡, 說不定明天方玉澤就把沙發也搬走了, 過兩天再把地給撬了。
這一點李曜馳深有領教。
話又說回來,李曜馳自己也懶得計較了, 方玉澤的腸胃不好,身體寒氣重,在這種大冬天里即便是蓋著厚厚的被子,開著暖氣也暖不熱他的身體。
晚上要是李曜馳不在他身邊給他暖著肚子,護著手腳,難免這里難受那里難受,李曜馳看著方玉澤難受又做不到不管不顧,每次還要陪著方玉澤一起折騰,還不如直接從根源上就阻止了。
方玉澤不難受了,他也少了折騰。
李曜馳僅僅從商人的思維出發,覺得這勉強也算是一舉兩得-
于是這種日子又過了兩天,李曜馳和方玉澤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方玉澤只要說冷,抱著李曜馳,李曜馳也不拒絕,說肚子不舒服,李曜馳也給他揉。
方玉澤原本是對李曜馳的這種改變感到欣喜,可是后來他發現即便是晚上和他李曜馳睡在一起好像也沒什么用。
無論晚上燈關了之后他們兩個人如何的親密無間,早上起來之后,李曜馳還是那副死樣子。
跟個機器人一樣,木然的沒有什么情緒,更別提對方玉澤產生什么愛意了。
每天早上七點半,李曜馳準時將早飯做好,敲門喊方玉澤起床,吃完飯之后收拾餐具,一上午的時間他洗菜做飯,閑了就看電視,即便方玉澤和他說話,他也是回應的冷冷淡淡,沒什么溫度。
雖然他們每天都進行著和之前年黎在他身邊一樣的事情,可是一切又完全一樣了。
方玉澤原本以為那一夜做完愛之后,他們的關系會有所改善,沒有想到李曜馳對他還是那樣。
好像真的應了那天他對李曜馳說的話,他們就是沒有感情的炮.友,睡完一覺起來橋歸橋路歸路,就連在床上親熱的親吻和溫存都是奢侈。
可即便如此方玉澤還是甘之若飴,雖然他心里清楚這樣的關系不健康,但他卻能夠通過這種短暫,親密,又深入的感覺,緩解他內心的被生生挖去的那一塊。
和李曜馳做.愛就像是染上了毒癮,越多越深入越痛,越好。
只有李曜馳在他身體里的時候,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李曜馳的存在。
于是在身體好了一些之后,方玉澤又想要和李曜馳做了。
畢竟強''制都強.制了,總不能就睡一覺吧。
那天是大年初七,方玉澤吃完晚飯之后早早的走進洗手間里洗澡。
溫熱的水從身體上淋下,他的手指在一排沐浴露之間挑了挑,最后挑中了一款玫瑰花的香味沐浴露。
這一款沐浴露上前幾天才買的,他從來沒有用過,因為香味太招搖了,他平時每天一個人上下班,擺的是不近人情的姿態,所以就連沐浴露用的也是薄荷的味道。
將一點沐浴露擠了一點到掌心,濃郁的花香散開,帶著些深沉,是一種旖旎情.欲的味道,聞著就令人欲罷不能。
方玉澤很滿意,一套洗下來,就連頭發的洗發露都是配套的玫瑰香。
等到方玉澤洗完澡,李曜馳也將廚房的衛生打掃干凈,正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看電視。
方玉澤穿著一件寬大的真絲浴袍,走到臥室門口,喊了他一聲:“李曜馳。”
客廳里開著大燈,李曜馳轉頭看向他,沒有說話。
方玉澤被李曜馳的那個目光看的耳朵有些發燙,他不自在的錯開了目光,說:“我有點頭疼你現在洗澡來睡覺。”
說完方玉澤就仰著下巴,幾分傲氣的轉過身進了臥室。
李曜馳本來看電視就是打發時間,聽見方玉澤這樣說他也沒有反駁,拿起手里的遙控器將電視關了,又倒了一杯熱水走進臥室。
房門打開,臥室里是黃色色調的大燈,光線柔和,方玉澤正正襟危坐的坐在床上看平板。
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財務數字,方玉澤看的目不轉睛,纖細漂亮的手指不斷劃動著屏幕,連一個目光都沒有分給李曜馳。
李曜馳看了方玉澤一眼,輕皺起眉頭,覺得方玉澤這個樣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頭疼。
李曜馳將熱水放在方玉澤的床頭柜上,走到衣柜前,拿出了整潔的浴巾和睡衣。
等到李曜馳走進浴室,洗手間的門剛一關上,方玉澤將松下了肩膀,滑動著平板的手也停了下來。
他有些懊惱,在李曜馳將熱水放在他的床頭時他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平時他生病生的多了,卻連裝病都不會。
剛剛他想讓李曜馳進來睡覺,隨口就冒出來了一句頭疼。
但是頭疼得有個頭疼的樣子啊,他之前哪一次頭疼不是皺著眉頭不停的揉太陽穴,再嚴重點就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動一下就要吐。
現在可好,還裝的看起來財務報表了。
那密密麻麻的數字,不頭疼的人看見都要吐了,更何況是他這種裝頭疼的人。
方玉澤坐在床上就這樣發著呆想了一會,這時臥室里的水流聲忽然停了下來,轉換成了吹風機的噪聲。
方玉澤立刻反應過來,將身上的平板放到床頭柜上,而后他俯身拉開了床頭柜,望著放在柜子里面的那些全英文瓶子,手指猶豫了兩秒,還是將那些亂七八糟功效的油都挪到了柜子的最邊緣。
方便等會拿。
將這一切安排好,方玉澤躺在床上,將被子蓋好,背對著洗手間,裝作要睡覺了。
李曜馳的動作很快,從洗澡到吹頭發最多也就十分鐘,將一切都弄好,他穿著睡衣走出了浴室。
看見方玉澤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李曜馳關門的動作放輕了些,隨后他走到墻邊將臥室的大燈關上,轉而開了床頭的那一盞小燈。
方玉澤背對著洗手間,看不見李曜馳的動作,卻覺得自己的后背極其敏感,李曜馳的每一個細微的腳步聲都能引得他后背一陣發癢。
直到臥室里的燈暗了下來,他身后的床墊猛的凹陷下來一塊,與此同時一陣清爽海鹽的香氣灌進鼻腔,方玉澤立刻閉上眼睛,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
可誰知道,他等了又等,都沒有等到身后有下一步動靜,李曜馳不僅沒有關燈,就連躺都沒有躺下,也不知道在鼓搗什么玩意。
方玉澤的手不自覺的抓緊了床單,轉過身看向了李曜馳。
李曜馳居然在看書,他也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一本全英的古典名著小說,都已經看了一小半了。
臺燈昏黃的燈光落在李曜馳的身上,映的他眼眸深邃,看的很專注。
察覺到方玉澤的動靜,他垂眸看了方玉澤一眼,然后又將目光挪到了書上面,慢慢的翻動一頁,繼續看了起來。
方玉澤已經等了李曜馳半個多小時,早就沒什么耐心了,他半撐起身子,抬手就抽出李曜馳手里的那本書,扔到了床上。
李曜馳微蹙起眉頭看他,問:“干什么?”
還干什么呢?
方玉澤什么話都沒說,猛地朝前傾著身子,雙手捧著李曜馳的臉頰吻了上去。
李曜馳的雙瞳微微睜大,手下意識的想要將方玉澤推開,卻在此時感受到方玉澤的腿已經跨到他的膝蓋上,光滑的皮膚貼在李曜馳的腿上,同時李曜馳也意識到方玉澤的那個真絲浴袍下面居然什么都沒穿。
方玉澤親吻的用力,雖然他不會什么纏綿吻技,吻起來也沒有章法,但就是莫名的勾人。
親吻中,呼吸愈發的急促。
玫瑰味的香氣漫入鼻腔,李曜馳本想要推開方玉澤的雙手,不受控的轉而握住了方玉澤的細腰。
方玉澤感受到回應,膝蓋漸漸前行,貼進了李曜馳的懷里。
他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人,不會別樣的勾.引,也裝不了那種矯揉造作的模樣,只會用身體。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身體很管用,李曜馳或許不愛他了,但是一定還愛他的身體。
與此同時,李曜馳反身將方玉澤壓在身下,方玉澤的頭發散在軟床上,臉上泛著淡粉色,眼睛朦朧的望著李曜馳,真絲睡衣下白皙的胸膛劇烈的起伏。
他那雙包含情欲的眼睛望了李曜馳幾秒,繼續抬起頭吻上李曜馳的唇,身體上淡淡的紛香與唇齒的柔軟瞬間包裹住了李曜馳。
李曜馳心頭一顫,雙手探入睡衣里,撫摸上方玉澤繃直微彎的纖腰。
不得不說,方玉澤是個尤物,床上和床下的他判若兩人,睡衣下身體的每一處都漂亮的不得了,即便已經三十多了,卻是無處不細膩,無處不柔軟,敏感至極,被李曜馳手上撫摸過的每一處都似化成了攤水,渾身都輕顫著泛著薄紅,只要碰了他就如同染上了毒癮一般讓人抗拒不得。
那一夜又是荒唐。
第二天早上方玉澤是被一陣反胃感激醒的,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清醒,就感覺胃里面的東西擠到喉間。
嗓子里發出一聲唔,方玉澤立刻捂著嘴巴沖進了洗手間。
渾身酸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他就連洗手池前都站不住,只能趴在馬桶前嘔。
其實吐也吐不出來什么,昨晚他吃的不多,又被李曜馳折騰了一夜,胃里面早就沒東西了,也就是一些酸水。
只不過一到冬天他就容易這樣,晚上受了涼,或者胃不舒服,早上起來都會惡心想吐。
又和李曜馳睡了一晚,難受更是加倍,的虧他是個男人,不能懷孕,不然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懷孕了。
方玉澤趴在馬桶前,低著頭,艱難的平復著胸口的喘息-
李曜馳正在廚房里做早飯,手里端著餐盤剛從廚房里出來就聽見了臥室里傳來的嘔吐音,他皺起眉頭,立刻將手里的東西放下,走了進去。
一進臥室就看見方玉澤趴在馬桶前,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赤手赤腳的都放在冰冷的地上。
李曜馳黑著臉,不等方玉澤吐完就直接將方玉澤抱起來,大步走到床邊,給人放到了被窩里。
而后他彎腰一撈,將地上的垃圾桶遞到了方玉澤嘴邊。
方玉澤胃里面的酸水已經吐出來了,不過是還有些惡心,他雙手撐著床,又對著垃圾桶嘔了兩聲,便感覺好了一些。
他埋著頭對著垃圾桶喘著粗氣,手指艱難的對著李曜馳抬起手。
李曜馳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紙巾遞到了他的手上,方玉澤擦了擦嘴,將紙巾扔進了垃圾桶里,又抬起頭看了李曜馳一眼,李曜馳便將熱水喂到了他的嘴邊。
一切做的自然又熟練。
等到方玉澤的呼吸平復下來,李曜馳才問:“為什么吐了?”
方玉澤虛弱的靠在床頭,眼眶泛著薄紅,喘息不勻的說:“還不是你昨晚折騰的”
明明是他昨天主動湊上前要求要睡覺,現在反而賴到了李曜馳的腦袋上。
李曜馳看了方玉澤一會沒有說話,轉而走出了臥室,過了一會又端了一杯蜂蜜柚子水進來,遞到了方玉澤的嘴邊。
方玉澤每次吐完都沒有胃口,什么都吃不進去,然而在聞到蜂蜜柚子水的味道時,難得沒有反胃。
蜂蜜水上面還飄著新鮮柚子的果肉,泛著淡淡的清香,一看就是李曜馳剛剛現剝現榨的柚子。
方玉澤看了李曜馳一眼,心里軟綿綿的接過了水杯,小口小口的抿著蜂蜜柚子水。
那股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胃部,清新爽口,所到之處將方玉澤胃腹間的褶皺都熨燙的舒舒服服-
自從方玉澤說了那句話之后,李曜馳可能真的覺得是他折騰的方玉澤不舒服,那一天他對方玉澤比平時好了許多。
雖然依舊不熱絡,但是也學會了主動詢問方玉澤的身體情況,這種進步已經另方玉澤很滿意了。
又過了一天,方玉澤身體好一些便去上班了。
助理小秦一看見方玉澤來了,第一時間就走進了方玉澤辦公室,開始依照慣例匯報這周的行程。
“方總,明式制藥的總裁明總邀請您今晚一起商談合同,部連集團的牛總邀請您周二的晚上一起看賽馬,順便談一談合作案的續訂問題,周三的晚上是肉陽集團總裁江總兒子的百歲宴,邀請您前往,周四的晚上”
小秦站在方玉澤身前,嘰里呱啦說了一堆,直到他將方玉澤這周的所有行程都說完,方玉澤才淡淡的說了一聲:“都推了吧。”
小秦以為自己沒聽清,張著大嘴啊了一聲。
方玉澤今天穿了一身淺灰色的西裝,坐在寬大的棕色老板椅上,目光平靜的望著那個放著監控的電腦,連余光都沒有分給小秦一眼,又說了一遍:“把晚上六點之后所有的行程都推了。”
小秦立刻翻看了行程表,又連忙補充道:“可是方總,您和牛總的會面很重要,您要不”
“讓牛總白天來我公司談。”方玉澤目光不變的說:“我晚上沒空。”
方玉澤都這樣說了,小秦只能連連答應,然而等到小秦走出辦公室,關上了玻璃門,卻是不停地撓頭,摸不著頭腦。
他覺得方玉澤有些反常。
要知道之前晚上只要有重要的應酬方玉澤都會去。
畢竟“工作”一直都是方玉澤心里的第一位。
而最近一段時間,方玉澤已經不知道推了多少場應酬了,甚至就連一些比較重要的宴會也是能推就推,最關鍵是方玉澤這個加班狂魔,現在連班都不加了,每天一到下班的時間就連員工都沒走呢,他就已經拿著包從辦公室里出來,直接回家,一分鐘都不愿意在公司多待。
而且方玉澤最近心情看起來也很不錯,精力充沛,就連員工做錯了事情,他也是很少批評,要么是手一揮直接交給下面的高管處理,要么是算了。
久而久之,這些事情別說是小秦震驚了,就連公司里的員工都感覺無比震驚。
小秦將這件事給老鄭一說,老鄭也說:“恩,我也感覺到了,方總最近確實像變了一個人,每天晚出早歸,并且他每天都回園郊的那個別墅,沒有回過其他的住所。”
小秦說:“那個別墅那么鬼遠,方總天天回那里干什么啊”
老鄭說:“我怎么知道,方總每次都是讓我把他送到門口就讓我走了。”
小秦眼睛一瞇,感覺事情不對。
反常,實在是反常。
他甚至在網上查是不是有一種心理疾病可以讓人受了情傷之后判若兩人,從一個熱愛工作的工作狂人設,變成了一個不問世事的人。
查了查也只有那個叫什么雙相情感障礙有點符合方玉澤這種性格的突然轉變,但是一看具體的癥狀方玉澤好像又不符合了。
于是助理懷揣著這個問題好幾天,終于有一天找到了答案。
————方總,養狗了!
這個答案還是他那天在茶水間聽見的,那些上了年紀的女人就是明察秋毫,眼睛亮的跟針一樣。
一群人一通極致的分析,得出來了這個結論。
方總現在不愛上班了,一下班就急著回家,每天還總是盯著旁邊的監控電腦發呆,有時候還嘴角勾笑,這可不就是家里養狗了嗎?!
小秦一聽覺得,臥槽,甚有道理。
再結合老鄭說的,方總現在都住在郊外的大別墅里,一定是為了給狗狗一個活動的空間。
這個事情越想越是那么回事,小秦終于放下心了,養狗是件好事,最起碼方總不是出了心理問題,而是終于擺脫李曜馳那個大情傷。
謝天謝地-
下面的人議論的都炸開鍋了,方玉澤卻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反常。
晚上老鄭依照慣例將方玉澤送回園郊的別墅,將車停在較遠處的院子里。
夜里一到,院子四周空曠黑森,方玉澤下車又走了一百米左右,才回到別墅里。
房門一打開,房間里和房間外卻是兩重天。
即便別墅外面寒風刺骨,別墅里卻是暖燈柔和,空氣中充滿了飯菜的香氣,與之前方玉澤回到家里的寒冷黑寂截然不同。
方玉澤忙了一天的疲累瞬間散去了大半,他將衣服掛在架子上,走進餐廳里吃飯,望著一桌子熱騰騰的餐食,他的眼睛都不自覺流出了暖光。
今天方玉澤的心情好,吃完飯后他將李曜馳的手機還給了他。
按照他和李曜馳的約定,白天李曜馳一個人在家時不能和外界聯系,而到了晚上方玉澤回到家里,會將手機還給他,李曜馳在方玉澤的監督下,才可以使用手機。
而晚上七點之后的時間正好是美國的白天,時差也剛剛好,足夠讓李曜馳去處理他自己的事情。
李曜馳坐在沙發上接過手機,按下了開機鍵,方玉澤就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手撐著額角一動不動的看著。
手機一打開,先是足足長達一分鐘的震動。
這個情況方玉澤和李曜馳都已經習以為常了,雖然李曜馳如今被困在方玉澤的身邊,每天也就做做飯拖拖地,但他畢竟是一個公司的大總裁。
即便是現在李氏集團有人代理總裁,但需要經過李曜馳手上的事情依舊不少。
李曜馳翻看著信息和來電,拋去那些不重要的人,他回復了幾個電話和十幾條短信,一共用了快一個小時。
而后他撥通了李敞的電話。
很湊巧,李敞正好去看李司霆了。
李曜馳對著電話,第一句話就問道:“爺爺現在怎么樣了?”
李敞說:“爺爺現在的情況還算穩定,醫生今天又來檢查了一遍,說目前狀況還不錯,你放心吧。”
李曜馳恩了一聲。
電話那邊李敞問道:“曜馳啊,我今天看新聞說美國那邊正在經歷十幾年一遇的暴風雪,溫度在零下十幾度,連外面的道路都封了,你在那邊沒事吧。”
李曜馳垂著眼眸,沉默了幾秒說:“沒事。”
“哦,那就好,你那邊的狀況怎么樣,去美國的醫院找到可以給爺爺移植的骨髓了嗎?”
李曜馳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最后他說:“還在找,應該有希望。”
“有希望就行,你在那邊就安心吧,家里有我們呢,沒事。”李敞又說。
“恩,好。”
李曜馳掛上了電話,握著手機沉默了一會,轉過頭問方玉澤:“你找的骨髓捐贈者可靠嗎?”
方玉澤閑適的倚在沙發上說:“當然。”
“什么時候可以把他介紹給我。”
“我們不是約定好了時間嗎?”方玉澤語氣平淡,撐著額角的手轉而垂到了李曜馳的身前,五指攤開,說:“放心,我不會失言。”
李曜馳明白方玉澤的意思,將手機放到了方玉澤的掌心。
方玉澤的手指緩緩收緊,將手機拿到了自己面前,正要替李曜馳將手機關機,這個時候忽然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李曜馳收到了一條新的短信。
方玉澤原本是隨意的掃了一眼,卻在看見屏幕上的來信顯示后,目光一點點的變厲了,身體也隨之坐直了起來。
上面的顯示的人名是————周霜林。
方玉澤雙眸寒冷的看了幾秒手機屏幕,抬眸又用這種眼神看向了李曜馳。
李曜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猝不及防的就對上方玉澤那雙要殺人的眼睛,他輕皺了一下眉頭,問:“怎么了?”
方玉澤面色冰冷的笑了一聲,隨后他手指一滑,點開了那條短信。
第48章 第 48 章
咔噠一聲脆響, 手機屏幕被方玉澤打開。
方玉澤目光也從李曜馳臉上挪到了手機上,他翹起腿,靠在寬大的單人沙發上, 瑩白漂亮的手指滑動著手機屏幕,一字一字的仔細“拜讀”著周霜林發來的這條短信。
讀著讀著, 方玉澤忽然就笑了, 他單手撐著頭, 話音悠悠的對李曜馳說:“你又新收到了一條短信,我給你讀讀啊, 李曜馳。”
“”
“曜馳, 我在電視上看見美國又遇見了超強.暴風雪, 這幾天晚上我總是睡不著,一直在回想當初你背著我醫院的那一幕, 你現在在美國過得還好嗎?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隨時去美國陪你,曜馳,你看見這條短信, 請回復我好嗎, 我很想你,很想你”
“”
方玉澤的聲音舒雅清亮,聽起來沒什么情緒。
這條短信一讀完, 李曜馳也知道方玉澤看見什么了, 他坐在沙發上目光沉沉的望著方玉澤, 沒有說話。
方玉澤也不著急, 他握著手機朝前傾了傾身子, 拿起茶幾上的水杯抿了幾口潤著喉嚨,嘴角依舊帶著漂亮的笑說:“不愧是未婚夫, 發個短信都這么纏綿悱惻情深義重,他說他好想你,你想不想他?”
李曜馳蹙眉望著方玉澤,依舊沒有說話。
方玉澤看見李曜馳不回復,挑了一下眉,繼續說:“想他還不回復他的短信,怎么了?是怕被我看見,打擾了你們小情侶?”
說完方玉澤慢悠悠的站起身,主動將手機遞到了李曜馳身前,說:“回復啊,你想和你未婚夫說什么就說什么,不用顧忌我,畢竟人家才是你的正牌男朋友。”
“”
李曜馳就這樣目光黑沉的看了方玉澤一會,緩緩坐起身抬手要把方玉澤手里的手機接過來,方玉澤卻是目光忽然一厲,反手就將手機砸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手機砸到墻上,墻壁上的掛壁電視都跟著震了震,隨后手機又落在地面上,徹底的摔成了兩半。
在那一刻方玉澤臉上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他猛地朝前傾著身子,一把掐在李曜馳的脖子上,將他壓在沙發上,胸口劇烈的起伏問李曜馳:“李曜馳,你還真敢接!你們親過沒睡過沒!”
方玉澤這個動作來的猝不及防,手上的力道也不小,掌心直接扼到了李曜馳呼吸的喉嚨上,李曜馳臉色微紅,眉頭緊縮,一點點掰開了方玉澤掐著他脖子的手,粗喘了兩口,隨后他雙手撐著沙發站起身,對著方玉澤怒火中燒的眼睛,壓著聲音說:“方玉澤,你真是有病”
說完李曜馳轉身就要走,方玉澤卻抓住李曜馳的肩膀不放,用盡了全力再次將李曜馳拽了回來,不依不饒的問:“回答我!睡過沒?!”
“和你有關系嗎?!”李曜馳也怒了,一把揮開了方玉澤的手。
巨大的怒聲之后,房間里寂靜了幾秒,李曜馳和方玉澤怒目而視,兩個人都喘著粗氣,方玉澤的眼睛氣的通紅,肩膀劇烈的起伏,他壓著聲音口不擇言的罵道:“王八蛋睡過我你還能吃得下別人,李曜馳,你真是饑不擇食,你真是賤”
李曜馳也被方玉澤氣的不輕,點頭說:“對我是王八蛋,我是賤,既然我這么不堪,方總就別關著我了,放我走吧,我們別再互相折磨了。”
不等方玉澤再說話,李曜馳轉過身就朝大門走,方玉澤被氣的耳朵轟鳴,身體搖晃了兩下,啞著聲音喊:“李曜馳,你給我站住!”
啪的一聲碎響,方玉澤將手里的水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他的身體站都站不穩了,單手用力撐著沙發,手指用力的陷進沙發里,骨節蒼白。
他緊咬著唇,垂眸閉上了眼睛,穿著襯衣的身子單薄微彎,胸口和腹部劇烈起伏。
肚子疼……
被那小子給氣的,肚子疼……
昨晚才被那個小子給折騰完,現在又被氣,方玉澤疼的說不出一句話,胸口抽痛,一整片的肚子也跟著疼,疼的像是被人朝著肚子猛擊了一拳,身體僵硬的動都動不了。
李曜馳一回頭看見方玉澤這樣,原本黑沉惱怒的神色一怔,連話都顧不得說了,立刻轉過身快步走到了方玉澤的身前,一手攬住方玉澤的腰,另一只手捂在方玉澤肚子上給他揉。
方玉澤疼的身子無力,感受到李曜馳的撫摸,他渾身緊繃的力道一軟,上身不自主的往前栽,李曜馳立刻擋在他身前,攬著方玉澤的腰將他抱在懷里,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腹部用了些力道繼續揉。
“你不是要走嗎”方玉澤聲音嘶啞,手臂無力的搡了李曜馳一把說:“你走啊嗯,嘶”
忽的一陣刺痛,方玉澤話都沒說完,就發出了一聲痛哼,頭貼在在李曜馳的肩頭上,咬著牙忍痛。
李曜馳感受到方玉澤腰間的細顫,將方玉澤抱的更緊了,手上只顧著給方玉澤揉肚子,沒再應方玉澤的話。
方玉澤渾身崩的用力,肚子冰冷僵硬,就連里面的腸子都堅硬的跟裝了一袋冰石頭似的,胃鼓鼓囊囊的打了結,揉都揉不開。
方玉澤的雙手緊緊的扒著李曜馳的肩膀,手指用力的幾乎陷入李曜馳的皮肉,即便是如此,他已經痛的滿頭大汗,快要站不住了,卻還是字字顫抖的又問李曜馳:“睡過沒……”
緊貼的皮膚間,李曜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方玉澤胸口劇烈的起伏,他抬手給方玉澤順著氣,不氣他了,說:“沒有。”
聽見這個答案方玉澤胸口的氣才猛地一松,他紅的眼睛,臉在李曜馳的肩頭蹭了蹭,側過頭埋進了李曜馳的頸窩處。
他閉著眼睛,聲音又悶又顫地說:“李曜馳你敢……你要是敢和別人睡,我就殺了你……”
李曜馳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了。
揉了好久,肩頭被方玉澤額頭上的汗浸濕,李曜馳才感覺方玉澤身體軟了下來,肚子也暖和了一些。
他手下的力道也變換著輕了一些,又揉了一會,便彎下腰將方玉澤橫抱了起來,放到沙發上坐好,繼續給方玉澤揉著肚子。
方玉澤還是疼,他的喘息聲粗重,頭蹭在李曜馳的肩頭上,雙手抱住李曜馳的脖頸,依附在李曜馳的身上。
這一陣的胃疼來的反反復復,方玉澤又才吃完飯,胃里面裝滿了食物,正是脆弱的時候,受不住著一陣陣的絞痛。
漸漸地這陣絞痛就變成了反胃,方玉澤靠在李曜馳的懷里,臉色慘白,緊咬著下唇忍耐,等到李曜馳的手再一次揉到他鼓脹的胃部時,原本就脹痛的胃部被擠壓,他忽然身子一僵傾著身子對著沙發外面干嘔了一聲。
“嘔————”
這一嘔聲艱難綿長,方玉澤的額頭低垂,黑發凌亂的垂著額間,微凸緊繃的喉結伴隨著嘔聲一陣陣的滑滾顫抖。
李曜馳立刻也跟著直起身,手上趕緊給方玉澤拍背,又將一旁的垃圾桶遞到了方玉澤的嘴邊。
方玉澤的脊背消瘦,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襯衣,還被冷汗浸的貼在他的后背上,使得他脊背的蝴蝶骨清晰可見,嘔的時候張開,喘息的時候松下,像是蝴蝶忽閃著漂亮的翅膀,脆弱卻又帶著令人疼憐的漂亮。
實在是太瘦了,比以前還要瘦。
李曜馳的手放在方玉澤的后背上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脊椎的骨節,伴隨著的喉結的嘔吐而一凸一凹。
李曜馳悠著些力道給方玉澤拍著后背,方玉澤吐不出來,拽著李曜馳的衣服,聲音無比艱難的說:“用力嗯嘔”
李曜馳沒辦法,只能又下重了些力道,手掌幾下拍下去,他覺得方玉澤的后背像是易折顫抖的枝丫,快要被他給拍斷了。
與此同時,方玉澤的后背猛地一凹,舌頭卷曲,幾秒的沉寂之后,伴隨著一聲濕意的嘔吐聲,胃里面的東西嘩嘩啦啦的砸進了垃圾桶里,眼淚也隨著嘔吐物一起往垃圾桶里掉。
方玉澤吐得急,連喘氣都喘不過來了,憋得脖頸通紅,有些還吐到了垃圾桶的外面,弄臟了地板。
李曜馳不再給方玉澤拍背了,轉而撫著方玉澤的胸口給他順著氣,說:“慢點,慢點,別著急。”
方玉澤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胃里面的東西倒出來的很快,可是里面的食物吐完了之后,方玉澤還在嘔,慣性的吐得停不下來。
李曜馳緊皺著眉頭,給方玉澤順著胸口的力道加大了些,同時他握住了方玉澤的右手,替他掐著穴位止吐。
漸漸地有了些效果,方玉澤停下了嘔吐聲,對著垃圾桶不停的喘著粗氣。
垃圾桶里面的東西看著就惡心,方玉澤閉上了眼睛,覺得翻涌的吐意又有起來的趨勢。
這個時候李曜馳站起身,直接將那個吐臟的垃圾桶拿起來,走進了洗手間里去整理,大約過了兩分鐘,他從洗手間里走出來,手里拿著拖把,走到沙發前將方玉澤吐臟的地全部都收拾了一遍。
一切都收拾干凈,他又開始整理方玉澤,先是給方玉澤喂水喂藥,又將方玉澤汗濕的襯衣給換了下來,給他換上了一件干爽舒適的睡衣。
李曜馳埋著頭在方玉澤身上忙活,雙手給方玉澤扣著扣子,方玉澤身體虛弱的靠在沙發上,晶瑩的紅唇微張著喘息,含著水霧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李曜馳。
李曜馳將方玉澤的衣服穿好,抬頭對上了方玉澤的目光,他問:“怎么了?”
方玉澤吸了吸鼻子,聲音低啞,喘息不勻的說:“誰允許你走了你要是敢走,我們之間的約定就作廢”
“”
那一天晚上李曜馳是抱著方玉澤睡的,方玉澤晚上又有些胃疼,睡夢里嗓子剛發出一聲痛哼,李曜馳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就已經開始輕輕的揉了。
胃部一感受到李曜馳的觸摸,里面的躁動就聽話的平息了,方玉澤靠在李曜馳的懷里,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這天之后,可能是因為方玉澤的吐得太厲害了,將嗓子給吐啞了,好幾天都嗓子疼,吃了治嗓子的藥也沒見好。
天氣太冷,嗓子也不舒服,一喝了冷風就開始的咳嗽,漸漸地這個嗓子疼演化成了一場重感冒。
方玉澤頭重腳輕,每天上班都不在狀態,于此同時他的咳癥也犯了,每天咳嗽的停不下來,像是要將肺都給咳出來了。
有時候就連話都說不了,只要一張口,冷風進了嘴巴里,就開始咳咳咳咳的咳嗽個不停。
這種咳癥照顧起來要比胃疼要需要耐心,因為胃病只有犯的時候才難受,而咳嗽卻不一樣,它無處不在,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讓方玉澤咳嗽的撕心裂肺。
于是李曜馳天天都在伺候他。
每天上午李曜馳都會讓送菜的人送來新鮮的鴨梨,由于方玉澤胃不好,很多治療咳嗽的藥都不能吃,容易引起胃部的不良反應,李曜馳便每天早上六點起來給方玉澤煮梨水,用這種最古老,最沒有副作用,但也是最麻煩的方式給方玉澤緩解咳嗽。
方玉澤其實并不喜歡吃梨,也不喜歡梨水甜膩膩的味道,但是現在他的和之前不一樣了。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將李曜馳對他的好當回事看,即便是李曜馳辛辛苦苦一大早起來熬的梨水,他只要不想喝,就不會碰一口,最后淪落到李曜馳低三下四的哄著他喝,還會被他給冷眼嘲諷幾句。
而現在不一樣了,自從李曜馳不再喜歡他之后,他卻漸漸的看清了李曜馳對他的每一處好,也愈發的珍惜,生怕有朝一日會重蹈覆轍。
所以每當李曜馳將那碗熱騰騰的梨水放到桌子上時,方玉澤不管有沒有胃口,能不能喝下,都會端起碗將里面的梨水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自從那一次因為周霜林的激烈爭吵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方玉澤重感冒的原因,他能夠明顯的感受到李曜馳對他好了很多。
咳嗽的聲音很吵,一般人都難以忍受,李曜馳卻從沒有過不耐煩,尤其是深夜,方玉澤經常咳嗽著從夢里驚醒,喘都喘不過來氣。
這個時候無論是多晚,無論李曜馳有沒有睡著,他都會將方玉澤扶起來,先是喂熱水,然后給方玉澤拍背。
有時候方玉澤咳嗽的太厲害了,李曜馳還會將方玉澤抱在懷里拍背。
方玉澤的咳癥太頑固了,經常咳的斷斷續續的停不下來,大半夜的李曜馳經常能給方玉澤拍上一兩個小時,一直到方玉澤的咳嗽徹底平復。
李曜馳對方玉澤好,方玉澤自然也對李曜馳好,于是他們兩個人在這段時間里進入到了相敬如賓的階段。
他們不再吵架了,李曜馳也不再和方玉澤對著干,一些無傷大雅的事情,方玉澤說什么就是什么,就連方玉澤的咳嗽好轉了之后,李曜馳對他也依舊如此。
有一天上班時間,方玉澤難得空閑了一些,望著監控里的李曜馳忽然就特別的想他,于是方玉澤特意提前下班,回到了家里,想和李曜馳一起共進午飯,卻正好碰見李曜馳打算洗菜做飯。
李曜馳身上穿了一件純黑色的圍裙,站在餐桌前整理今天的蔬菜,看見方玉澤回來了之后,有些詫異,主動開口問方玉澤:“怎么回來了?”
方玉澤嘴硬說:“上午在附近視察了一個項目,完工后就順路回來了。”
李曜馳恩了一聲,沒再說什么,拿起桌子上的蔬菜走進廚房。
方玉澤換下了身上的西裝,在家里沒什么事情做,他心血來潮也走進了廚房,望著李曜馳忙碌的背影他主動提議要和李曜馳一起做飯。
李曜馳手里拿著一個青椒,問他:“你會嗎?”
方玉澤當然不會了,他從小就被培養進入商界,學的都是一些常人難以企及的東西,至于這種收拾家務做飯的活,他壓根沒干過。
瞧著方玉澤猶豫了,李曜馳將手里的菜遞給他,給他安排了一個最簡單的活,說:“你洗菜吧。”
洗菜沒有什么技術難度,方玉澤接過菜很快的洗完了,而后他想要嘗試切菜,青椒放到案板上,他手里拿著一把刀就朝著青椒切過去。
青椒圓潤,又沾了水,在案板上滑的站不住,方玉澤又拿刀不穩,刀切到青椒的時候,青椒猛地朝前一滑,眼看著刀刃就要觸碰到方玉澤的手指了。
李曜馳一把將方玉澤握刀的手腕抬了起來,說:“小心!”
還好是有驚無險,李曜馳松開了握在方玉澤的手說:“你還是出去吧,這里我一個人就夠了。”
方玉澤卻覺得沒面子,他從小到大就沒有不會的東西,于是他又拿起刀,說:“剛剛只是沒經驗。”
這次方玉澤將青椒扶穩,落刀切開了青椒,卻又因為刀工不嫻熟,切得形狀不太好。
李曜馳看了看,覺得不滿意,便走到了方玉澤身后,從后面環住了他,手替方玉澤拿著刀,將青椒翻了一個個兒,教他說:“應該這樣切。”
當當當的切菜聲響起,李曜馳的胸口緊貼著方玉澤的后背,手握住了方玉澤的雙手,溫熱的呼吸包裹在方玉澤的耳畔,順著耳朵又滑進了方玉澤的脖頸。
方玉澤覺得耳朵燒的厲害,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木偶一樣雙手隨著李曜馳而動,沒有一點自我的意識。
說來也可笑,他和李曜馳之間雖然同床共枕了數月,各種事情都經歷了,甚至連愛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場,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浪漫溫情的時刻。
冬日的午光漫入廚房,照亮了廚臺的那一片地,也將他們二人交疊的影子投在了地面上。
在那一刻,時間仿佛放慢了數倍,方玉澤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心臟不聽話的亂蹦亂跳。
方玉澤從沒想過,原來拋下了權勢的身份,拋下了高高在上的外殼,這種最平凡的事情,卻是最永恒最幸福的時刻。
他忽然覺得,他好像找到比做.愛更有用的辦法了。
那天方玉澤被李曜馳帶著切完了辣椒,手掌火辣辣的疼,李曜馳又帶著他坐到了沙發上,拿了一些乳霜厚厚的涂在方玉澤泛紅的手掌上給他緩解。
方玉澤的手被李曜馳握在掌心搓揉,方玉澤耳朵上的紅暈還沒有散去,他問李曜馳:“為什么你的手沒事?”
“習慣了。”
方玉澤問:“給我做飯習慣了?”
李曜馳將乳霜放到茶幾上,恩了一聲。
方玉澤又問:“你給別人做過飯嗎?”
這次李曜馳不再像上次那么嘴硬了,直接說:“沒有,只有你和我。”-
因為李曜馳對他態度的轉變,方玉澤的心情特別的好,他覺得他強行將李曜馳留在他身邊培養感情這件事情,算是做對了。
李曜馳曾經喜歡了他十五年,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如今他和李曜馳天天呆在一起,兩個人日日朝夕相處親密接觸,曾經的記憶也隨之涌動而出,很多時候方玉澤都覺得情難自已,他就不信李曜馳是鐵石心腸,能夠不動心。
而事實證明,李曜馳真的在對他越來越好,有時候好的甚至可以和當初的他相媲美。
方玉澤情緒一好,身上的病也隨之減輕了不少,就連晚上睡覺都踏實了許多,經常在李曜馳身邊一夜睡到亮。
又是一次做.愛,這次李曜馳比前面兩次要溫柔要耐心,他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只會埋頭折騰方玉澤,而是學會了和年黎一樣的溫存和親吻,他的唇吻遍了方玉澤的全身,輕柔又滾燙,方玉澤躺在床上,舒服的快要上天了,他眼眶通紅,眼眸含淚的望著李曜馳,嘴巴緊咬著下唇卻依舊難藏嗓間的哼唧聲,全身白皙柔軟的皮膚都泛著粉嫩,每一下的親吻吮吸落在他身上,他的窄腰都會不由自主的抬起又落下,白粉的腳尖顫抖不像樣。
那一晚實在是太美好了,像是回到了曾經,卻比曾經還要好。
完事之后方玉澤舒服的渾身疲軟,眼睛困倦的都睜不開了,被李曜馳抱在懷里揉著腰哄著睡的那一刻,方玉澤被懸了那么久的心臟,終于在此時穩穩的落在了實處。
李曜馳還是喜歡他的,他感受到了。
方玉澤心情很好,睡覺也睡得熟。
可是半夜他卻忽然驚醒,眼睛望著漆黑的天花板,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手下意識的朝旁邊摸去,摸來摸去,卻摸了一個空。
身側的位置冰涼,早已經沒有人了
第49章 第 49 章
撫在床上的指尖顫了顫, 方玉澤瞬間睡意全無,單手撐著床墊,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一瞬間心臟劇烈的砸在胸腔, 蹦跳的砰砰作響,方玉澤喘著粗氣, 雙眸茫然的四周環顧了一圈。
臥室的房門沒有關緊, 有一條細長的縫隙敞開著, 客廳里昏暗的光芒順著門縫溢了進來,還伴隨著十分輕微的響動聲。
方玉澤捂著心口, 望著從客廳里傳進來的那束光芒, 胸口的緊繃感猛地一松。
李曜馳沒有走, 只是在客廳里
方玉澤沉沉的閉上了眼睛,深舒了一口氣, 心臟的跳動才算是勉強的平復了一些。
他已經習慣了李曜馳睡在他身邊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曾經失去的太痛苦,他有了應激反應,剛剛的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李曜馳從他的身邊走了。
方玉澤的手腳冰涼, 手在床頭柜上摸索了兩下, 想要找到手機,看一看距離他和李曜馳約定的期限還有多久。
才將李曜馳囚禁起來的時候,他總是在數著日子過, 一天恨不得看八百遍手機的日歷。
一個月太短了, 他想讓時間變得長一些。
而現在李曜馳對他稍微好了一些, 他就覺得李曜馳或許不會離開他了, 他沉浸在溫柔鄉中, 就連數著日子頻率都變低了不少。
可能是剛剛不安的情緒來得太突然了,方玉澤即便心里很清楚還剩下多少天, 卻依舊想再看一看手機上的日歷,算算還剩下多久,讓他心安一些。
手在床頭柜上摸索了兩圈,卻沒有找到手機。
方玉澤眉頭微蹙,又摸了一遍,他分明記得睡覺之前他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了上
一種預感忽然從方玉澤的心底冒出來,方玉澤黑沉的眼眸閃了閃,手慢慢的垂在床頭柜上,他凝眸望著客廳里漫進來的淡光,手掀開被子,腳尖踩在拖鞋里,忍著渾身的酸疼,腳步輕柔的走到了臥室的門口。
不出所料,李曜馳在客廳里。
客廳里的光線很暗,沙發上的落地臺燈亮著,暖黃色光芒落在了李曜馳的身上。
李曜馳穿著一身純黑的睡衣,周身被暖光照的泛著薄光,他前傾著身子,雙肘撐在膝蓋上,指尖夾著一支煙,正拿著手機在翻看。
方玉澤靠在門框處,就這樣在黑暗中看了李曜馳足足半分鐘,才出聲問:“你拿我的手機在做什么?”
方玉澤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幽淡又沉緩,似是帶著磨砂的質感,很好聽,李曜馳滑動著手機動作慢慢地停了下來,抬起頭看向了方玉澤。
不遠處光線暗淡的陰影里,方玉澤站在那里,他臉上沒有絲毫的睡意,穿著一身寬松的真絲深藍浴袍,雙手抱胸半倚在門框處,寬腰帶打著結系在腰間,顯得他腰細腿長,舉止優雅,眼中寒光卻是壓不住的往外冒。
李曜馳看見了方玉澤也不驚慌,他眸色平靜,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抬起手又吸了一口煙。
方玉澤抬腳從黑影中走了出來,一步步朝著李曜馳走近,聲音輕柔的繼續說:“如果你看我手機是想查崗,那我會很開心,可如果你看我手機是為了查捐贈者的信息,想逃走,那我就會很生氣。”
說話間方玉澤就已經走到了李曜馳的身前,他抬起腿跨坐在李曜馳的大腿上,雙手抱著李曜馳的脖頸,輕聲的繼續問:“告訴我,你是哪一種?”
真絲的浴袍輕滑,順著方玉澤光潔白皙的大腿垂了下來,連膝上情事過后的薄紅都帶著誘人的勾引,方玉澤像是蛇一樣,說話輕柔,眼冒寒光,腰間柔軟的蔓纏在李曜馳的身上。
他的雙腿夾著李曜馳的腿,浴袍下不著寸縷的身體坐貼在李曜馳的大腿深處,昏暗的客廳中都彌漫上了曖昧旖旎的甜腥味道。
李曜馳抬手按住了方玉澤的大腿,手掌陷入了方玉澤的皮膚中,他的眼中沒有波動,聲音低沉的說:“重要嗎?”
煙頭上的白煙順著指尖盈盈而上,隔在兩人之間,方玉澤雙眸緊盯著李曜馳說:“重要。”
李曜馳朝前傾了傾身子,抬手將煙頭按在煙灰缸里,方玉澤的身體就隨著李曜馳的動作而動,下巴壓在李曜馳的肩頭,兩個人貼的更緊了。
煙頭一下下的被按滅在煙灰缸里,李曜馳說:“你知道答案。”
方玉澤的瞳孔顫了顫,他抱著李曜馳的脖頸,頭靠在李曜馳的肩膀上,自欺欺人的說:“我不知道。”
李曜馳又靠回了沙發上,說:“那就是你想要的那個答案吧。”
方玉澤抱著李曜馳,眼睛一點點的紅了。
他知道李曜馳在騙他。
真正的那個答案,不會是他想要的。
原來無論如何,李曜馳都沒有改變。
方玉澤手握金錢權勢,順風順水的過了半輩子,可獨獨在面對李曜馳的時候有太多的無力感,在他前三十二年的人生中從未嘗過的無力感。
之前的美好猶如碎鏡般裂了一地,好像他無論怎么做,無論怎么努力,無論怎么的去修復,他們都回不到從前了。
即便他愛,即便是他為了留住李曜馳費盡心機,李曜馳也不會像從前那么愛他了。
鏡花水月,一場空。
他尋不到方法了
這種無力感讓他委屈讓他想哭,明明他一點都不愛哭
方玉澤將臉埋在李曜馳的脖頸,聲音悶悶地說:“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想困住你你心甘情愿的呆在我身邊不好嗎……我們還像從前一樣不好嗎”
方玉澤的聲音里都近乎于哀求了,可是李曜馳卻說:“可是我不想回到從前了。”
方玉澤緊抱著李曜馳的身體一下就僵住了,接著李曜馳又說:“我不想再當你的玩物了”
李曜馳這句話的聲音很低,在房間里輕柔的回蕩,可是方玉澤卻是呼吸艱難,明明李曜馳身上溫熱的體溫暖著他,他的手腳卻是涼的如冰一般。
他從李曜馳的身上直起身子,眼睛微紅,有些慌了的想要解釋。
不是這樣的,他不是他的玩物。
可是千言萬語堵在嘴邊,方玉澤嘴巴動了動,卻半句話都解釋不出來,最后只能很無力又很艱難的說出一句:“你不是”
而這句不是,卻找不到任何的證據去佐證。
李曜馳沉沉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
作為年黎,當時的他失去了記憶,像個傻子,他第一眼看見方玉澤就再次喜歡上了,于是他懷揣著滿腔的真心走到方玉澤的身前,為了愛情,他或許可以忍氣吞聲。
哪怕方玉澤對他冷漠又無情,哪怕他心里清楚方玉澤可能并不喜歡他,只是將他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玩物。
可是他太喜歡了,即便是每次都被刺的遍體鱗傷,卻還是一次次的靠近方玉澤,他抱著希望,覺得萬一呢,萬一他再虔誠一點,再卑微一點,或許方玉澤就會看看他了。
但是如今,他不是年黎,他是李曜馳。
作為李家的掌權者,作為李曜馳,即便是再愛,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失去尊嚴,被人當成“玩物”。
至于方玉澤這突如其來的喜歡和愛,他也不相信了。
在他一文不值只有一顆血淋淋的真心捧到方玉澤面前的時候方玉澤不說愛,等到他家財萬貫的時候,方玉澤反倒說了愛。
這樣的愛又有幾分真心?
他是李曜馳,不是年黎,他生來尊貴,摻了假的東西,他不要了-
那天晚上方玉澤將手機收了回來,上了兩層厚厚的密碼鎖,而后他強行抱著李曜馳躺在床上,妄圖繼續剛剛情事之后的溫存和愛意。
可是他們離開的太久了,被子之下的床鋪早已經變得冰涼,即便方玉澤將手腳都暖在李曜馳的身上,卻依舊暖不熱自己的心。
李曜馳就躺在他的身邊,和從前一樣的距離,和從前一樣的親密,但是他卻是清晰的感受到了李曜馳的不一樣。
曾經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無論他外表偽裝的有多么堅強,李曜馳都會笑笑的走到他的身前,抱著他哄著他,雖然方玉澤總是會很不耐煩的推開他,說他幼稚,但其實在他心里的最深處,他其實還是很受用的。
而現在的李曜馳雖然也是抱著他,卻冷得像一塊冰,沒有任何的感情。
可是即便如此,方玉澤還是貪戀著這片刻的溫暖,他手的捂著肚子,聲音艱難的說:“好痛”
李曜馳終于有了反應,他側過身將方玉澤抱進懷里,手有些用力的擠進方玉澤手和腹部的空隙里給他揉肚子。
剛剛那番談話令方玉澤的情緒很不好,渾身發涼,從小腹的根處一陣陣的抽痛,像是扯到了一根筋,而那根筋放在一個人的手里不斷的把玩,每一次的拽緊都讓方玉澤的胃腹部緊縮,刺痛不已。
李曜馳的手掌貼在方玉澤的皮膚上,很清晰的感受到了方玉澤腹部的冰涼,光潔細膩的皮膚在他的手掌下時而緊縮繃直,時而柔軟起伏。
方玉澤的肚子里像是吞了一塊冰,即便是李曜馳一刻不停的給他揉,卻還是怎么都暖不熱,就連夾在李曜馳小腿間暖著的腳也冷的厲害。
方玉澤的臉貼在李曜馳的下巴處,身體不斷的向李曜馳湊近,即便是兩個人已經挨得很近了,他還是用力的朝著李曜馳身上貼,像是一個快要被凍死的人,極力的靠向火源。
都快要將李曜馳給擠出床邊了,在方玉澤再次貼在李曜馳身上之后,李曜馳深吸了一口氣,將手從方玉澤身上抽了出來,直接翻身下床走出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李曜馳走的太突然,像是從方玉澤身上活生生的抽出了一根筋,方玉澤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渾身就已經變得冰冷。
方玉澤捂著肚子艱難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想要喊一聲李曜馳,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喊出聲。
望著黑寂空蕩的臥室,方玉澤垂下了頭,捂著肚子的手指用力的抓住了衣服,將衣服抓的褶皺濕潤。
他心里很清楚,李曜馳多半是覺得他太麻煩,所以走了。
畢竟他們剛剛經歷那場并不愉快的談話,李曜馳該說的都已經告訴他了,而今連情面都不用留了。
方玉澤單手撐著床墊的手臂用力,臉陷在陰影里,肩膀都在細細的顫抖。
誰知道大約過了兩分鐘,房門又重新被推開了。
李曜馳打開臥室的大燈,手里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熱水走了進來。
方玉澤抬起眼睛看向了他,眼里泛著瑩亮的水光,李曜馳卻沒看他,而是蹲下身將那盆水放在了床邊,手肘撐著膝蓋仰頭對方玉澤說:“你的腳太涼,泡泡會好一點。”
方玉澤保持著動作沒動,目光緊貼在李曜馳,跟沒有反應過來似的。
李曜馳沒有那么大的耐心,看見方玉澤還沒有動于是他就自己動手了。
他掀開被子,將方玉澤蜷在身后的腳拽了出來,朝著洗腳盆里放。
方玉澤的腳順著李曜馳的力道,然而在腳尖剛剛觸及到水面時被燙的驚了一下,他輕吸了一口冷氣,腳稍稍的向上抬起。
還沒有等他說話,李曜馳的手就探到水里試了試水溫。
其實水沒有多燙,只是方玉澤的腳太冰了,李曜馳用手搓了搓方玉澤的腳,將他的腳搓的沒有那么涼的時候,才握著方玉澤的腳踝再次放進了水盆里。
這次水溫就好接受了很多,雖然還是有些微燙,但是卻很舒服,將方玉澤渾身的寒意都驅散了大半。
方玉澤坐在床邊,李曜馳就蹲在方玉澤的身前給方玉澤洗腳。
方玉澤的腳長得很漂亮,皮膚白嫩,腳趾修長圓潤,就是有些瘦了,沒什么肉,腳背上有一條青筋,平時淡淡的藏在皮膚下,是很淡的青色,但是李曜馳很清楚這條青筋有多漂亮,當他們睡的時候,方玉澤躺在床上,雙腿被他抱著抬在腰間,方玉澤會夾緊雙腿渾身顫抖,腳尖也會繃的微彎,而那條青筋便從腳背上凸出來,猶如藤蔓一般蔓纏在方玉澤的腳上,性感又勾人。
那條青筋就像是方玉澤這個人,穿上西裝是所有人都不可企及的方總,冰冷無情,而脫下西裝被壓在身下時,又是另一番的情.欲模樣。
李曜馳給方玉澤洗腳很耐心,他最近在網上查到腳上有個穴位可以治療腹痛,于是他的手抵在了方玉澤的腳心揉了揉,大約這樣按了一分鐘后,他抬頭問方玉澤:“肚子還疼嗎?”
方玉澤雙手撐著床,一直垂眸望著李曜馳,他看著李曜馳蹲在他身前給他洗腳,剛剛還墜入冰窟的心臟,現在卻好似被熱水暖的熱乎乎的。
他抿了抿唇,依舊望著李曜馳沒有說話。
李曜馳輕皺了下眉,將手上的水擦干凈,朝前傾身捂了捂方玉澤的肚子。
睡衣之下方玉澤的腰腹瘦的空空蕩蕩,李曜馳感受到方玉澤的肚子沒有那么涼了,這才放下心。
大約泡了十幾分鐘,方玉澤原本冰冷的身體,被暖的手腳發燙,盆里的水也有些涼了,李曜馳握著方玉澤細瘦的腳踝,將他的腳從水里拿起來。
而后李曜馳站起身,想要去洗手間給方玉澤拿毛巾擦腳,這個時候方玉澤忽然聲音很輕的說:“抱我”
李曜馳愣了一下,轉過身看向了方玉澤。
方玉澤微仰著下巴望他,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加重了些音量繼續說:“抱我。”
“”
瞧著李曜馳遲遲不動,方玉澤又再次提高了聲調說:“抱我,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你剛才你翻我的手機算是違約,我可以隨時撕毀我們之間的合作。”
方玉澤就連談感情也是用談生意的那一套。
李曜馳沒有辦法,只能彎下腰,將方玉澤抱進懷里。
還是那溫柔又熟悉的擁抱,方玉澤綿軟的臉頰貼在李曜馳的肩膀上,鼻子靠在李曜馳脖頸處,雙手將李曜馳抱的很緊。
他閉著眼睛,身體拼命的感受著李曜馳的溫度,良久他聲音很輕,帶著些埋怨的對李曜馳說:“李曜馳,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很討厭”
李曜馳抱著方玉澤,沒有回應-
那天晚上雖然方玉澤和李曜馳之間并沒有鬧得太僵,還算是溫和的收了場。
但是李曜馳說的那些話,卻是如同溝壑一般,深深的隔在了兩個人之間。
朝夕之間再多的溫情也抵不住李曜馳半夜翻看他的手機,只為了想要離開他的身邊。
他們雖然依舊如往常一般,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甚至還可以一起做飯,但是卻始終有一層薄膜存在。
捅不透,隔不開。
方玉澤的好情緒也變得不復存在,就連小秦都敏銳的察覺到了。
之前那個不批評人,不發脾氣的方總好像又消失了,除了晚上依舊不加班以外,其他的都變了回去。
以至于山莫集團的員工又開始苦不堪言,背地里私下偷偷的議論方總又怎么了?
難不成是他又被李氏集團給搶了項目?
但是李曜馳現在人在美國,李氏集團就算是十個代理總裁也搶不過一個方玉澤。
難道是家里養的狗出什么問題了?
那也不應該啊,一個小狗最多就是調皮一些,還能出什么問題。
于是眾人又開始猜來猜去,最后即便是那些上了年紀明察秋毫的老員工,這次也看不出來個所以然了。
對于方玉澤情緒上改變,其中受苦最深的就是小秦,畢竟方玉澤是一個公司的總裁,其他的小員工和方玉澤接觸的很少,只有小秦是天天跟在方玉澤的身后。
他原以為方玉澤走出了情傷,他的好日子終于來了,誰知道還沒過兩天,風暴又起,他現在面對方玉澤又開始提著腦袋數日子了。
然而最令小秦崩潰的是,他今天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是關于李曜馳的。
準確來說,是關于曾經還是年黎時的李曜馳的。
大半年前,方玉澤才知道年黎就是李曜馳時,被氣的頭腦發昏,讓小秦去找人調查李曜馳。
但是由于李曜馳身份特殊,一切的信息都經過保密處理,那個保密力度甚至都快跟國家機密文件有的一拼了,特別難以打探,于是這么久以來小秦派出去的調查人員始終都一無所獲。
直到如今,在小秦以為方玉澤終于放下了李曜馳,一切歸于平靜的時候,消息反而來了。
小秦望著調查人員給他發的一大長段的消息,愁眉苦臉,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方玉澤。
一開始他是不想說的,因為生怕給方玉澤的壞情緒再填上一把火。
可是小秦后來想了想,還是決定說了,原因有兩點。
第一點,這畢竟是方玉澤吩咐給他的事情,雖然方玉澤現在不問,但是萬一方玉澤哪天心血來潮問起來了,小秦要是沒查到那還好說,但要是被方玉澤知道他知情不報那可是大罪,小秦害怕。
第二是,既然現在方玉澤都不喜歡李曜馳了,那這個消息說或者不說應該對方玉澤的影響都不大。
于是小秦這樣想著,就帶著相關資料走到方玉澤辦公室門前,輕輕扣響了大門。
方玉澤等會有一個會議,正在埋頭閱讀會議材料,聽見小秦進來的聲音,頭也沒抬的問:“什么事?”
小秦看見方玉澤在忙,立刻說道:“方總,您之前讓我調查李曜馳的事情有了點消息,不過這個不急,方總您先忙,我可以等會再匯報。”
誰知道方玉澤一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望著小秦說:“說。”
小秦將手中的資料放在方玉澤的桌子上,聲音官方的對方玉澤做著匯報。
其實這個消息很簡單,也沒什么特別的。
是關于李曜馳失憶之后發生的事情,調查人員一路順藤摸瓜,艱難的找到了明城郊區外一個偏遠又落后的鄉村里,叫梁田鄉。
又從梁田鄉農民的口中得知,李曜馳當時出了車禍之后,從山崖上滑了下來,重傷但沒死,很幸運,被一個留守老人收留。
老人對李曜馳很好,雖然自己家境貧困,連肉都吃不起,但是為了救李曜馳她還是將結婚時唯一的金鐲子賣了給李曜馳付了醫藥費。
李曜馳重傷臥病在床,身無分文,也不記得自己的家人是誰,是老人每天照顧他,給他送吃的送喝的,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魚湯,還天天帶著李曜馳喝,終于是將李曜馳的命給留了下來。
老人對李曜馳很好,如同親奶奶一般的待他,后來李曜馳就跟著老人一起生活了
事情就是這么一個事,小秦說話的速度比方玉澤翻看資料的速度要快,方玉澤聽完后,低頭又翻了一頁資料,問:“那個老人叫什么名字?”
“叫叫”小秦有些記不清楚了,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最后想起來了說:“哦,叫年紅玉!當時李曜馳就是跟著她姓,叫的年黎,梁田鄉的人都說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特別好,李曜馳就跟她親孫子一樣孝順。”
方玉澤恩了一聲,說:“她對李曜馳確實不錯,是個好心人,她的家住在哪里?改天我去拜訪一下。”
小秦啊了一聲,還沒有來得及細思方玉澤為什么要去拜訪這位老人,就直接脫口而出道:“方總,這個您可能去不了了”
方玉澤抬起頭問:“怎么了?”
“那個年紅玉她,她去世了”
第50章 第 50 章
小秦說完這句話方玉澤愣了一下, 他問:“年紅玉去世了?”
“是的方總。”小秦點頭說。
方玉澤皺起眉頭,問:“什么時候去世的?”
不需要深入的了解,僅僅從小秦的寥寥幾語中, 他也能聽出來李曜馳和年紅玉的感情有多好,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肯在危難時候救李曜馳一命, 并且將最好的東西都毫無保留的給李曜馳, 這種情意恩重如山, 任何人面對這種恩都不可能忘懷,更何況是李曜馳這種重情重義的人。
而現在小秦卻說年紅玉去世了, 這么大的事情, 李曜馳應該會很難過, 但是仔細回想起來,方玉澤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李曜馳難過的時候。
“好像是今年還是去年去世的”小秦有些想不起來具體的日子了, 立刻拿起懷里的資料翻找起來,方玉澤也垂眸繼續朝后面翻看資料。
“哦!找到了!”小秦畢竟看過一遍資料,動作比方玉澤快,很精準的就找到了資料里關于年紅玉的詳細信息, 他說道:“方總, 年紅玉去世于去年的年末,十二月二十九號!”
此時方玉澤也翻找到了關于年紅玉的資料,那張A4紙上面印刷著年紅玉的照片, 家庭信息, 以及年紅玉的出生年月日。
照片上的年紅玉一看就是鄉村的淳樸老人, 頭發花白, 臉色干黃, 身上穿著大紅花的布衫,臉上滿是褶皺, 但依舊能從眼睛里看出來慈祥和溫善,照片下面詳細的記載了年紅玉的所有的信息,而最后一欄寫著,年紅玉于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九號下午五點十二分在明城市第一人民醫院去世,死因是肝硬化內臟大出血,突發性死亡。
方玉澤將最后的這一欄反反復復的看,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九
這個日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忽然方玉澤意識到什么,腦袋里一根筋猛地緊繃起來,嗡的一聲響,他將資料放在桌子上,開始手忙腳亂的找著自己的手機。
動作有些大,放在桌子上的資料沒有放好,順著桌子邊啪嗒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方玉澤也顧不得撿,將手機從衣兜里拿出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點擊了兩下。
他為了防止李曜馳再次翻看他手機,給手機設置了兩層密碼鎖,現在到了關鍵時候卻讓他急的想摔手機。
密碼鎖好不容易解開,方玉澤點開了手機里的通話記錄,手指不停的向前翻找。
他每天的電話很多,直到他將手指都翻得快要抽筋才翻找到去年十二月二十九號的通話記錄。
那天李曜馳一共給他打了兩通電話,一通是在下午的五點十分,一通是在晚上的九點半。
而這兩通電話,方玉澤一通都沒有接。
方玉澤死死地盯著第一通電話后面的五點十分的數字,這個時間和年紅玉的死亡時間相重合。
一個是五點十分,一個是五點十二。
方玉澤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的開始顫抖,他想起來了,那些天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來了。
十二月二十九號的這個日子很特殊,在那幾天接連發生了很多件事情,徹底改變了他和李曜馳之間的關系。
他怎么都不會忘
十二月二十八號的下午,他和趙源亭一行人前往年黎打工所在的高爾夫球場,在那里年黎和趙源亭打了一架,方玉澤心里很清楚年黎是什么樣的人,也明白這次的沖突不會是年黎的過錯,可是他在眾人面前為了體面,更是為了整個山莫集團努力了幾個月的項目,他還是選擇袒護趙源亭。
二十八號晚上,他回到家里,因為這件事他和年黎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爭吵,他摔門而去,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尋常只要他生氣了,年黎都會立刻電話和短信狂轟亂炸的找他,煩的讓方玉澤恨不得拉黑他。
可是那次爭吵之后,方玉澤的手機卻很寂靜,以至于讓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終于在二十九號的下午五點多,他收到了年黎的第一通電話,那時候他的氣還沒有消,又惱怒年黎這么晚才來求他原諒,于是他將電話掛斷了,年黎便沒有再打。
第二通電話響起的時候,是二十九號的晚上九點半了,他正在餐桌上應酬一個大生意,他喝多了,壓根沒有接到。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年黎再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又過了兩天,到了十二月三十一號,跨年夜。
他是在方家過的節日,可能看著祁方焱和宋斯寧兩個人恩愛的場景,他難得的想到了年黎,于是那晚他主動的回到了他和年黎的公寓里,想著只要年黎求求他,他就不計較年黎和他吵架的過錯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年黎居然不在。
那一刻,他望著空蕩蕩的家里,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一開始先是氣惱,他們兩個人才吵了一架,年黎最應該做的是天天在家里等著求著他回家!現在大晚上的跨年夜,年黎居然一個人跑出去了。
于是方玉澤在家里等著他,等到半夜也沒有等到,他忍不住給年黎打了兩個電話,均無法接通。
那一晚上方玉澤沒有睡好,他這么高傲自信的人,居然第一次開始胡思亂想,年黎在他生日和圣誕節的晚上都會等著他回家,給他準備驚喜,而今天是跨年夜,年黎不僅消失的找不到人,甚至連他的電話都不接。
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個新人?
方玉澤輾轉反側,第二天連班都沒去上,就在家里等著年黎,終于是在上午十點多將年黎給等了回來。
看見年黎回來的那一刻,他這么久的等待忽然就變成了氣惱,他總是這樣,傲氣凌人,說不來一點的貼心話。
于是他忽略了年黎蒼白的臉色,疲憊的目光,用最刻薄最傷人的語言刺著年黎,發泄著自己心中的不滿。
當時他對年黎做了什么
他將一張支票狠狠的甩在了年黎的臉上,將年黎的臉打的泛紅,然后對年黎說:“看來你還是覺得我給你的不夠多”
“看看這些錢,滿意了嗎?夠你認清自己了嗎?現在再看看你,和我談感情,你配嗎年黎?”
“我給你錢,你伺候我,這就是我們之間唯一的感情,什么真心真情,也就逗逗小孩子,當真就沒意思了。”
“我最討厭不聽話的人,如果你以后還敢這樣,就給我滾。”
當初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那些刻薄尖銳的話如今想起卻是令方玉澤觸目驚心。
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在李曜馳失去了最親的親人之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他沒有安慰,沒有詢問,只有重傷。
方玉澤忽然感覺心臟一陣絞痛,他猛地捂住了心臟,痛的面色蒼白。
小秦一看方玉澤這樣立刻就慌了,他跑到茶幾前的柜子里從里面將藥盒拿了出來,又從中間精準的找到了治療心臟病的藥。
小秦的反應機敏,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將藥送到了方玉澤的身前,方玉澤手指顫抖的藥咽了下去。
這是一種美國研發的特效藥,價格異常高昂,一般人用不起,但是正對方玉澤的這種心臟病,只要不是特別特別嚴重的情況,一般都能在兩分鐘之內迅速緩解心臟的癥狀。
而小秦卻是見過方玉澤心臟病特別嚴重的情況,連吃藥都沒用,直接心臟驟停。
于是小秦看著方玉澤吃下了藥,依舊是嚇得渾身顫抖,生怕像上次一樣,藥不起效果了。
不過還好,這次方玉澤吃下了藥之后,心臟處的刺痛漸漸的緩解了,他額頭上泛著虛汗,虛弱的躺在座椅上,望著監控里的李曜馳,胸口一起一伏的喘著氣。
小秦依舊驚魂未定,問方玉澤:“方總,您您好點了嗎”
心臟病就是來得快去的也快,只要熬過去就沒事了,方玉澤朝著小秦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于是小秦一步三回頭的望著方玉澤,還是不放心的走出了辦公室。
小秦走了之后,辦公室里只剩下方玉澤一個人。
整整一下午的時間,方玉澤坐在老板椅上一動不動,目光定定的望著屏幕里李曜馳。
最后他無力的閉上了眼睛,連呼吸都變得虛弱。
其實在得知李曜馳就是C之后,方玉澤反思過自己的問題。
當初他和李曜馳在一起的時候,他可能太不近人情,沒有對李曜馳上過心,李曜馳走了也正常。
但是方玉澤一直都有一點想不明白,那就是李曜馳喜歡了他十幾年,為什么忽然那么決絕,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僅僅是因為恢復了記憶嗎?
可是就算是恢復了記憶的李曜馳,曾經也是愛他的啊。
在那份愛意的浸染下,即便是他當初對李曜馳不好,但是應該也罪不至死吧。
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互相磨合,李曜馳為什么不肯再給他一次機會?
于是他不甘心的將李曜馳強留在身邊,
而現在方玉澤明白了
原來最后讓李曜馳選擇轉身就走的,不是他的冷言冷語,不是他帶給李曜馳的屈辱,甚至可能都不是因為李曜馳恢復了記憶。
而是年紅玉的死
這才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這根稻草也太重了
重的方玉澤承擔不起-
那天晚上方玉澤破天荒的沒有一下班就立刻回家,而是讓小秦應下了一場商務應酬。
本來只是個普普通通應酬,對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客戶,可是方玉澤卻喝多了,喝得意識不清,連路都走不了。
小秦和老鄭兩個人合力才將方玉澤從車上攙扶下來,然后又很艱難的用方玉澤的手指打開了別墅的指紋鎖。
誰知道還沒有將方玉澤扶進門,方玉澤就猛地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吐了一地,晚上喝得酒液就在胃里面裹了一圈,又稀里嘩啦的從嘴里倒了出來,場景那叫一個慘。
小秦趕緊讓老鄭扶著方玉澤,手忙腳亂的在包里面翻找紙巾。
方玉澤吐得厲害,身體也不聽使喚,搖搖晃晃的往前栽。
小秦拿完紙巾又趕緊扶住方玉澤,一邊著急的對老鄭說:“方總醉的這么嚴重,今晚可怎么辦?這個別墅好像沒有保姆啊,你怎么把他送到這里了?”
老鄭無奈的說:“方總天天回這里,我每次都在門外等著,也沒有進來過,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沒有保姆?要不我們再給方總送到方宅去?”
“方總這都吐了,還能經受的了這一路嗎?”
小秦和老鄭正討論的激烈,誰知道這個時候客廳最深處的一個房門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人。
客廳里沒有開燈,光線黑暗,一開始只能看見那個人穿著一身深灰色的睡衣,長腿款款的走下臺階。
隨著一步步的靠近,那個人的容貌也緩緩的展現在兩人面前。
李曜馳走到幾人的身前,從小秦手中接過醉成一灘爛泥的方玉澤,對小秦說:“我來照顧他,你們走吧。”
小秦和老鄭看見李曜馳都震驚的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尤其是小秦,仰著頭看著李曜馳,嘴巴張的恨不得能塞下一個大雞蛋。
李曜馳單手攬著方玉澤的腰,將方玉澤抱在懷里,方玉澤一靠到李曜馳的身體就跟產生了本能反應似的,雙手軟軟的環住了李曜馳的脖頸,臉也埋進了李曜馳的脖頸,夢囈般的喊了一聲:“李曜馳”
李曜馳的手又向上提了提,將方玉澤抱的更緊了。
“李李總”小秦不敢置信,抖抖顫顫的說。
方玉澤喝的滿身酒氣,渾身滾燙,趴在李曜馳的身上,李曜馳也沒有嫌棄,他垂頭看了看被方玉澤吐得一地狼藉,皺了皺眉頭,恩了一聲。
“您您您怎么在”小秦語無倫次,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李曜馳毫不留情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兩個人請到了門外,關上了大門。
直到大鐵門沉重的合上,門外的兩個人還是震驚的久久都回不過神。
小秦望著眼前的大黑門呆了半響,才回過頭指著房門,聲音顫抖的問老鄭:“李總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他怎么在方總家里”
老鄭也是驚的說不出話,最后他低聲說:“這是不是才是方總每天準時回家的原因”
小秦一聽這句話,瞬間頭腦發昏,趔趄了一下,差點暈了,還是老鄭好心扶了他一把,這才沒一屁股坐地上。
這么久以來,小秦以為方玉澤早已經脫離李曜馳這個禍水了,所以才將李曜馳的一切信息都告訴方玉澤。
沒想到,在這里等著他呢-
方玉澤吐過之后,被李曜馳扶到床上,喂了半杯的蜂蜜水,溫熱的水入喉,方玉澤也清醒了許多。
衣服被吐臟了,李曜馳找了一身干凈的睡衣給他換上。
方玉澤靠在床頭,朦朧的雙眼緊緊的黏在李曜馳的臉上,直到李曜馳快要替他扣上最后一顆扣子,方玉澤抬起手,滾燙的掌心握住了李曜馳正在給他扣紐扣的手。
李曜馳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方玉澤。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幾乎是鼻尖相抵,方玉澤的呼吸溫熱,帶著淡淡的酒氣,他松開了握著李曜馳的手,雙手放在衣服的紐扣上,親手將李曜馳剛扣好的扣子又一粒一粒的解開。
而后他雙手一翻脫下上衣,露出了光潔肩膀,纖長的雙手抱著李曜馳的脖頸,側過頭吻上了李曜馳的耳朵。
脖頸處的鎖骨緊繃分明,方玉澤閉著雙眼,順著李曜馳的耳根一寸寸的向下親吻。
熱氣隨著軟唇落在李曜馳的臉側,李曜馳耳朵處最敏感,被方玉澤吻的雙眸晦暗,直到方玉澤又一記吻落在了他的脖頸,李曜馳的目光猛一沉,雙手按著方玉澤的腰,將方玉澤壓在身下
這次也不知道是李曜馳太用力,還是怎么了,方玉澤仰躺在床上眼淚不停的向下落。
他雙手抱著李曜馳的脖頸,無力的連呻.吟聲都發不出來了。
他在想,他和李曜馳怎么就變成了今天這樣
老天已經給他寫好了可以和李曜馳在一起的劇本,只要他走對一步,他們之間就不會到今天這種境地。
可是他卻步步錯……
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方玉澤望著李曜馳生冷的面容,只是做.愛,卻不吻他,他躺在李曜馳的身下,顫抖的抬起手拂過李曜馳耳邊的濕發,輕聲說:“可以不這樣對我嗎?看見你這樣,我心里好難受”
他是真的好難受,難受的心臟一陣陣絞痛,感覺要犯心臟病了。
他曾經享受過李曜馳最好的愛意,曾經每一次做.愛的時候都是李曜馳小心翼翼的抱著他,吻他。
他不主動也不拒絕。
如果他心情不好,不想要,只需要皺起眉頭表示出不耐的躲開,李曜馳就會明白,縮回頭只是抱著他。
整個過程中他方玉澤高高在上,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像個渣男。
曾經他們之間哪怕是一個擁抱都不需要方玉澤主動,因為李曜馳會湊過來抱他吻他。
李曜馳就像是一團火,好像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燃料,源源不斷的散發著熱量,溫暖著方玉澤這塊冰。
方玉澤理所應當的享受,卻忘了如果沒有燃料,再烈的火也會有熄滅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凌晨一點,這場戰爭結束了,李曜馳背對著方玉澤睡覺,方玉澤朝著李曜馳的方向側躺,卻沒有睡,眼睛一直看著李曜馳的后背。
“李曜馳”方玉澤聲音很低的出聲喊了一聲。
“恩。”
“抱著我”
李曜馳沒有動,方玉澤又說:“如果你想要捐贈者的信息,就抱著我”
李曜馳這才轉過身抱住了他。
每次都是這樣的威脅,才有用。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方玉澤問:“李曜馳……你還愛我嗎……”
李曜馳沉默了很久,他沒說愛也沒說不愛,只是嘆了口氣說:“方玉澤,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方玉澤聲音顫抖的說:“有意義,有意義……愛還是不愛,告訴我答案…….”
李曜馳卻說:“睡吧。”
方玉澤睡不著,他貼在李曜馳的懷里,望著李曜馳的臉,雙眸水光閃動,那雙深黑的眼睛如同一只描線筆,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李曜馳,一點點的勾勒著李曜馳的五官,好似看一眼就少一眼,馬上就是最后一眼了。
看多了他又不甘心,很久的沉寂之后,他對李曜馳說:“李曜馳,我們可以結婚”
李曜馳閉著眼睛沒動,呼吸卻是很明顯的停頓了一秒,他沉默了很久,在方玉澤以為李曜馳不會理他的時候,他卻在此時開口問:“因為我是李家掌舵人嗎?”
方玉澤聲音艱難的說:“不是,因為我愛你。”
李曜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眸色很深的望著方玉澤,半響他笑一聲,沒說話。
方玉澤又問:“你還愿意愛我嗎?”
李曜馳依舊沒有說話。
方玉澤眼睛通紅的說:“我知道了那一天救了你的年紅玉去世,你給我打了電話我沒接,我還……對不起……”
后面的話方玉澤說不出口了,他的手抓緊被單,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對李曜馳說對不起,也是他人生第一次道歉。
他從小就站在頂端,即便是做錯了事情,那就錯了吧,只要權勢在手,所有人都會求著他,沒人能讓他服軟,也沒人能讓他認錯。
而在此刻他終于明白了,原來愛一個人,是會心疼他,心疼到自己的心都在痛。
而與別人不同的是,他現在對李曜馳的心疼都源于他自己。
當初是他親自將這份痛灌輸到李曜馳的身上,現在像是報應一樣,這些痛全部都重重的打向了他自己。
房間里靜了很久,兩個人相對而睡。
李曜馳望著方玉澤,聲音低啞的說:“方玉澤,奶奶去世的時候有個遺愿”
“什么”
“她想見見你”李曜馳說到這里,一直波瀾不驚的眼睛好似也慢慢的紅了,他喉結艱難滾動了一下,繼續說:“因為我對她說,你是我最愛的人,可是她去世的那天你卻沒有接我的電話,方玉澤我能不能問問你,你那天到底在做什么?”
“”
“還是其實你什么都沒做,只是單純的不想接我的電話。”
或許是當初年紅玉的死,讓李曜馳太不甘心了,太痛了,即便是他早已經將所有的情緒都深埋在心底,決口不提他和方玉澤之間的感情,可是在面對當初的這件事,他還是忍不住去深究,到底是為什么
“對不起”眼淚一點點從方玉澤的臉頰滑落,當時的他太自私了,即便到現在,他面對李曜馳的質問除了道歉之外,無話可說。
李曜馳閉上了眼睛,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呼吸,說:“方玉澤,我曾經很卑微的愛過你從我的八歲到二十三歲,那晚我恢復了記憶,一個人坐在太平間外面,依舊懷抱著希望只要你肯接電話,我就什么都不計較了,你不愛我,沒關系只要你肯低下頭看我一眼,只要你能安慰我一句,甚至只要你能讓我聽見你的聲音就夠了,可是你沒有接電話……”
方玉澤心疼的無以復加,他捂著心口,深吸了幾口氣,說:“我補償你好不好……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你給我一次機會,重新愛我好不好……”
又是很久很久的沉默,李曜馳低聲說:“方玉澤,或許你覺得我們之前那段感情讓你留戀,讓你不甘,是因為你在那段感情里從未付出過,你一直在被愛可是你換個角度想想,你給過我愛嗎?那段感情對我而言值得我留戀嗎”
“”
“現在你后悔了,就還想讓我陪你回到從前,你可真自私”
枕頭上被眼淚染濕了一大片,方玉澤鼻音濃重的說:“我之前是自私,可是現在我愛你了啊,我說過我可以補償你……你要我什么都可以……”
方玉澤說的每一句話都低進了塵埃,痛到骨子里。
李曜馳望著方玉澤那雙赤紅的淚眼,雙頰緊繃,淺棕的瞳孔不停的晃動,最后他閉上眼睛避開了方玉澤生痛的目光,說:“算了吧我的心早就給過你,現在燒不起來了,我不想再”
下一秒,方玉澤湊上前吻住了李曜馳的唇,堵住了李曜馳后面的話。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一滴滴的滑落,掛著淚珠的睫毛不停顫抖。
深夜臥室里只開了一盞很暗很暗的小夜燈,方玉澤的這個吻又輕又軟,是從未有過的深情。
李曜馳目光一頓,望著方玉澤近在咫尺的臉,愣住了。
方玉澤閉著眼睛,眼睛濕紅,眼淚滑落在兩人臉頰緊貼之間,連李曜馳都感覺到了濕意。
方玉澤的聲音帶著哭音,低聲的對李曜馳說:“別說了好不好我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