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二次重啟,本身就處于非常不穩定的狀態,所以出現一些不合理的狀況……也很合理】系統猶豫了一秒鐘,又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額外的工作,確實應當加工資,我會向上級報告的。】
打工人的福音。
沈緣沒辦法再回答他了,因為那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狼妖,正從他的胸口嗅到小腹,灼熱的滾燙氣息噴灑出來,染得他單薄衣衫上一片潮濕,狼妖尖利的牙齒咬緊了沈緣的上衣衣擺,細細磨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低垂,兩只鋒利無比的狼爪卻規規矩矩地擱在膝間,蹲在那里像個自閉蘑菇。
“你到底要干什么?!”沈緣的手沒什么力氣,所有勉強挺起來的勁兒全在剛才那一下深壓中用盡了,弄得滿身顫抖,卻只割破了狼妖脖頸間一塊外皮,血都沒見多少,對方像是完全沒有受到干擾一般,依舊埋在他的小腹間繼續輕嗅。
“我……叫雁鳴!崩茄偷偷卣f:“仙君這么叫我就好了!
“我知道!你已經說過了!”沈緣拿著刀的手指比窗外那被風雨摧打千萬次的柳條還要更加孱弱,他一身的骨頭都病著,到如今丹田也損毀,徹底成了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病秧子,遑論是面對未來妖王,就是這會兒哪怕是一只小小的修煉只百年的妖闖入進來,沈緣都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狼妖依舊咬著他的衣擺,愣愣地仰起頭來:“你……知道,為……什么,不叫……我?”
沈緣簡直要氣笑了:“知道就要叫你嗎?”
雁鳴垂下頭,嘴里的衣角依舊舍不得放下一般死咬著,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話來:“可我……知道你,沈緣仙君。”
這妖似乎尚未開靈智,學人類說話嗓音有些古怪,尤其是咬字時,上下兩排尖利牙齒緊貼在一起,總是會發出多余的細碎聲音,可最后四個字叫他名字時,說得倒是順暢不少。
沈緣沉默片刻,隨及冷笑一聲:“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說我的身上沾有魔氣,有何憑證?”
雁鳴依依不舍地吐出那片衣角,道:“你的……丹田,被一股魔氣覆蓋了……金丹周圍……圍繞著魔氣鑄成的鎖陣……”
他頓了頓,問道:“沈緣仙君……被……魔族之人……盯上了么?”
魔族人慣會用這些陰損的術法,叫修仙之人即使有金丹也無從修煉,從而達到自根本上斷絕劍修行至大道的目的。
沈緣看著那片濕潤的衣角,眉心直跳。他摸了摸自己小腹間的丹田,那里早已經無法感知到金丹的運轉狀況,留下的只是一片冰冷,可偏偏那顆早已經耗盡了所有靈力的丹田,依舊勉強維持著那顆金丹活在他的身體里,這或許就是聞修決所說的,臨時的法子……魔氣?
“等等!”沈緣一把抓住了雁鳴的手腕,他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不似之前那般是疼痛無可奈何無法克制,一種從未預想過的想法縈繞在他的腦子里,揮之不去,同萬千震驚詫異一起填進了他的心臟中,慢慢膨脹起來,他自上而下盯著雁鳴那雙虛無的紅色眼睛,用力地拽了他一把:“你方才說……我的丹田中有魔氣?”
“有!
雁鳴不知狀況,他看著自己那只被仙君抓住的手腕,主動地抬起上半身,把自己的那只腕往沈緣的手里送了一些,這樣松垮的氣力,只能碰得到仙君幾根手指頭……他要是懂事,就該早早地把手送到沈仙君的面前才對,狼妖愜著床板,蹲在了他的膝下。
“魔族之事事關重大!”沈緣咬著牙根斥他:“你……不可妄言!”
雁鳴讀懂了他的話,只是點了點頭道:“有!
“我確定!
沈緣心里早已經涼了一半:“你不要胡說……”
雁鳴道:“我沒有胡說!
天色已經十分昏暗,片片烏云仿佛要壓下來一般,冷冽的風吹得窗口呼啦呼啦地響,時不時有遠處雷聲震天而響,床榻上坐著的青年低頭不再說出一個字,明明是極冷的潮濕天氣,可他的背后,居然霎時間冒出了一身冷汗,染透了單薄衣裳。
雁鳴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原本就因病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沈緣的眉心緊緊地皺起來,腦子里旋轉翻滾,耳朵里不停地灌入尖銳的聲音,他已經不能再維持平靜了,那顆心臟在嶙峋的胸口中跳動不止,似乎有什么要風雨欲來。
“要我……幫你殺了……他么?”雁鳴開口依舊是一片晦澀之音,他竭力咬清了字眼,直起上身兩只狼爪攀附到青年腰間,下巴輕輕抵著沈緣的小腹,重復問了一遍:“我可以……追蹤到……我殺了他……好么?”
“什么?”沈緣動了動手指,未等狼妖回答便又沉下聲音道:“不用,我知道他是誰。”
……
……
萬劍宗這幾日寂寥如荒林,這座山接連下了好幾場雨,山間小徑的石板下都是濕漉漉的一片,有細小的昆蟲自洞眼里慢慢攀爬出來,好不容易尋找到一片可以避雨的葉子,還未來得及發出歡喜的鳴叫,緊接著一片衣角蕩漾而過,將那片樹葉掀翻。
小蟲子嘰嘰呀呀地爬過一粒小石子,伸著觸角摸到這人的腳邊,用尖利的爪子去刺白衣青年的鞋子,沈緣喘了口氣,聽見聲音低頭望去,只看見一只小蟲伸著長爪,想要爬到他的鞋面上來示威。
“抱歉!鄙蚓墖@了口氣,將那片葉子翻回來遮到小蟲的頭頂上,從懷里摸了快帕子折起來擱在一旁,他病體未愈,勉強撐著一股勁兒從床上爬了起來,所幸屋內還有幾顆強身健體的丹藥,聊勝于無,能撐著他到六角階,已經算是效用極佳了。
“呼——”沈緣停住腳步,稍稍地歇了一歇,他知道此時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地躺在床上歇息,若是多勞累多費神,這身病骨也不知還能再撐幾個春秋,沈緣其實是一個很怕死的人,并非是懦弱,他只是害怕死得太過于平淡,死得太潦草以至于連他自己都看不起。
他不能只靠著聞修決幾句或真或假的話把自己埋進大雪中去,四周都是層層冰雪,他往哪邊走都是一條完整的路,生路或是死路,由他自己來選擇,絕不能將生死依存在一個……疑似魔族之人的師弟身上。
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