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更
自秦及漢,朝中設有治粟內使,及景帝年間,又改治粟內使為大農令,至武帝又改為大司農,并可管轄太倉、均輸、平準、都內、籍田五令丞。
而大司農還掌管朝廷糧食庫藏、物資供應、物價調節、國庫出納等事物,這正是曹德平日在忙活的,只是原先他只是在降卒營忙活,糧草物資也只為他哥供應,如今卻要有個正式名份了?
曹德很心動,但心里還有一絲猶疑,這大司農的職務差不多相當于朝廷的財政部長,這么重要的職位,天子能同意?
不提他如今籍籍無名,就連年歲也才十歲,曹德心里沒底氣,但抬起頭去看他哥,曹操此刻卻是一副穩操勝券模樣,曹德覺得還是要相信他哥的實力。
許縣不過是潁川一尋常州縣,但曹操既然迎了天子來此,還是命人在此地建造行宮。
曹德跟隨在曹操身后,等進了宮室,不比他前世所見過的宮殿宏偉,但一想如今的年歲,倒也不足為奇。
倒是那居上首的天子,竟比他預想的還要年輕些,瞧著十三四歲模樣,身形贏弱,也不似曹昂等人氣宇軒昂,但也白凈俊秀,只是瞧著有幾分陰郁,曹德只匆匆一眼,就沒再過多打量。
他畢恭畢敬站在曹操身側,老老實實看著他哥是如何發揮。
天子劉協見曹操前來拜見,面色緩和幾分,又見到被曹操帶進來的小郎,心里好奇,“司空大人,不知此人是?”
“此乃家弟阿疾,先前為陛下獻上的百車糧草,大半是由阿疾所為。”
提到那百車糧食,這年輕天子看向曹德和顏悅色起來,“如此說來,曹小郎頗有幾分能耐,如今可愿入仕為官?”
曹德點頭,“若能為陛下分憂,是阿疾之幸。”
既然皇帝主動開口,曹德自然是點頭應承下來,但是卻沒多說,只等他哥與這天子交涉。
劉協雖愿意封曹操幼弟為官,但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想好要封何官職,畢竟曹德年歲不大,即便有曹操方才所說糧草一事,劉協也并未信幾分,只當曹操是為了給幼弟討封而給曹小郎帶高帽,他也愿意給其幾分薄面。
劉協沉吟半晌才開口,“不若讓曹小郎入虎賁羽林衛?”
這虎賁羽林衛是天子身邊的禁衛軍,都是天子的近臣,雖品級不算多高,但能常伴天子身側,得陛下看重。
曹操并未應下,如今天子都自身難保了,虎賁羽林衛又哪里是什么好去處,但他面上恭敬,只是道,“阿疾于習武上并無天賦,只怕是無法保護陛下,倒是司農一職,臣聽聞張義大人遇害后,如今陛下尚未任命旁人,阿疾在治田之事上頗有功勞,何不讓其來為陛下分憂?”
張義便是之前跟隨劉協逃亡的大司農,只可惜在遭到李傕追擊后,遭難戰死,曹德在得知此事后,一早就為曹德盯上這個位置。
而劉協也萬萬沒想到這曹操竟敢這般獅子大開口,司農雖不比三公,但也是掌管倉廩之官,又稱為司農卿,劉協盯著眼前這兄弟二人片刻,見二人目光炯炯,顯然是有備而來,心里更是氣悶。
劉協咬牙,并未直接應下此事,而是道,“去歲蝗災,百姓逢難,而這許都也不比昔日洛陽,朕欲祭拜天地為民祈福……”
天子祭天,可并不是一句話的事,而是要花費數金,筑臺問天,而如今的天子哪有這么多錢財,此刻劉協開口,正是想要曹操出資,如此才愿意封曹德為司農。
曹操哂笑,這小皇帝祭天只怕并非是為了百姓,而是想振興漢室,但他還是點頭應下。
“陛下放心,此事交由操持辦。”
曹操可不信求神拜佛會有用,只是心中對這劉協也有幾分悲憫,雖為天子,但不過是空有虛名,如今這天下諸侯有幾人是將天子放在眼里的,這也讓曹操心中生寒,如今他麾下將軍眾多,謀士軍師也不少,但這帶兵打仗之事卻不能交給旁人,只有親自上陣立下軍威,才能讓手下之人負重,若不然他與這小皇帝有什么區別,根本就無法號令士兵。
曹德不知他哥如今還因見了一趟天子就心生警惕,在曹操應下為劉協筑臺祭天之事后,曹德就被封為司農,從宮室出來時,他還腿腳軟綿,心中有幾分不真實感。
不過是往宮里頭跑了一趟,他就成了大司農了?
而且這司農還可以下轄五個令丞,不知如今這五個職位是否是空缺的,若不然曹德還可以親自挑選安插人手。
等二人回到曹宅時,府上眾人已經洗漱一番,正等著二人回來用膳,曹德被天子封為司農之事,曹家眾人已經知曉,而楊夫人尤為高興。
曹太公不以為意,“當初靈帝在宮中賣官,即便是三公,也可以高價得之,如今不過是司農而已。”
他們曹氏這次雖沒出錢,但給天子的百車糧草,也十足昂貴。
即便聽了曹太公這般說,楊夫人也不在意,她心心念念的盼著兒子能出息,在楊夫人看來,能在朝中為官,那就是大出息。
而丁夫人見狀,更是讓府上庖廚加餐。
“讓仆婦多切幾只鴨子來,還有薄餅和大蔥,全都備好!”此刻楊夫人意氣風發,直接點了自己愛吃的菜肴,正是阿疾前一陣子做出的烤鴨。
選兩斤半的小鴨子,腹部開膛,再用香料腌制片刻,又用湯汁燙皮,等在陰涼通風之地晾干后,用果木烤熟。
最后烤好的鴨子顏色紅亮、酥香不膩,等曹德與曹操二人落席,仆婦們就端著一盤盤已經片好了的烤鴨上來。
一時之間,宴席上香氣撲鼻。
曹德也被這香味勾得食欲大開,心里卻暗暗叫苦。自這烤鴨上了曹家的食譜,他娘基本上日日必點這道菜,曹德覺得自己似乎都豐腴了幾分,而楊夫人更是圓潤不少。
看來還是要加緊努力,早日為他娘將纖身丸兌換到手。
曹德自己不打算吃纖身丸,系統出品的物品都要價不低,他寧愿多打幾套拳,還能強身健體。
曹家眾人從兗州來到許縣,一路上多次遇險,相當不易,此刻才得以熱湯美食一頓,他們許久不曾這般歡聚一堂,這次酒足飯飽之后,眾人又相談甚久,宴席才撤下去。
等到第二日,曹德就開始忙碌起來。
他原來的坐騎大雪已經遇害,昨晚又從親哥那里得了一匹黑馬,等到天一亮,他就騎著新坐騎出城去。
曹德從降卒營帶來的一千人手還沒有安置,如今都只是暫且歇在城外營寨一旁。
這些降卒都是自愿跟隨曹德前往許縣,只是曹德昨日進城,他們卻只是暫且在城外落腳,離開了早已熟悉的降卒營,他們心里難免有些不安。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他們見著曹德騎馬而來,才仿佛找到主心骨,這一千來人都目光殷切地盯著曹德,對他十分信任依賴。
曹德已經開始在系統里選址建城,眼前這些人都是跟著他跋山涉水來到此處,他當然不會讓他們居無定所,趕緊選新城址,然后建民宅,讓眾人有個住宅。
曹德如今是大司農,之后還要管理糧倉諸事,故而這次選址,也是直接選在城外寬闊之地,如此一來,不管是屯田還是建工坊,都十分便利。
只是這次建民宅,卻與先前在降卒營不同,他系統里已經刷出來水泥坊,曹德這次打算建水泥坊。
水泥是何物,降卒們都聽聞過,據說其堅硬牢固,刮風下雨都不懼絲毫,而如今小郎君竟要以這般珍貴之物,為他們建住宅?
果然追隨小郎君前來許縣是對的,小郎君不會虧待他們,降卒們感動不已。
第52章
雖然曹德打算為跟隨他來許都的降卒造水泥房,但這一時半會兒卻是無法完工,只得先用茅草搭個住處,只等將水泥等物先生產出來,再建房子。
而降卒們都沒意見,甚至干活更賣力,得知曹德還在為他們的落腳處發愁,降卒們便主動開口,
“小郎君,毋需掛念小人,還是水泥坊要緊啊……”
“沒錯沒錯,如今尚且不覺寒凍,只需搭個棚子,有一遮雨庇身之地便可。”
“此事不勞煩小郎君,如今還是正事要緊!”
“……”
在降卒們看來,這正事就是將水泥坊建起來,生產出來的水泥可以拿到城里賣給大戶人家,而他們的水泥房也就有了著落。若是動作麻利,說不準他們還能在入冬前住進去呢。
一想到這兒,眾人就心里火熱起來,目光期盼地看向曹德。
曹德也能猜出幾分,不過手下的人這般積極,讓他也多了幾分干勁,而水泥生產的原料也不難尋,主要就是石灰石與粘土和鐵礦,但是這生產水泥是個力氣活,他如今雖有一千來人,但是其中不少是小孩與老人,看來還得招人才行。
他將曹勇留在了降卒營,如今來了許都,則將曹石提拔起來。
曹石與他年歲相仿,如今個頭也拔高不少,被曹德送進學堂讀了兩年書,整個人都沉靜下來,此刻曹德將他喊來,吩咐道,“你去稟與兄長,讓他再送些人手過來。”
招人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跟曹操要人。
在建安元年二月,曹德等人搬遷到許都之前,他哥曹操還征討汝南、潁川一帶的黃巾軍,想必這次定是又帶回不少俘虜與流民。
其實如今各軍閥之間交戰,對俘虜一般是不留情面,只有將其斬殺才是最不留后患的,尤其是那些難以收服的兵卒,若是養著他們,還要花費大量糧食,而若是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做事根本不使勁,那就算是抓回來當壯丁,也不劃算,他們干的活還不一定抵得上自己吃的糧食。而這樣的人就更不敢收到軍中,誰知他們會不會被刺一刀。
而流民卻不一樣,先前基本上都是普通百姓,一心想要過踏實日子,只要能吃飽喝足,那便肯賣力。黃巾軍就相對復雜些,其中不乏無惡不作的兵痞土匪,專門嚯嚯尋常百姓人家,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也有很多是日子過不下去的愚民,只為了一口飯就跟著那些反賊頭子賣命。
若是以前,曹操定然不會在這些人身上花費太多精力,直接命人殺了免除后患,但如今曹德隔三差五就到他軍中要人薅羊毛,曹操哪里舍得將自己訓練出來的精兵干將給曹德,所以從戰場上抓人是最好的做法。
尤其是那種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抓就是一家子,而這樣的人手也是好調教,不怕養不熟,另外流民也是不錯的選擇。本身兩軍交戰,最慘的就是附近的百姓,不僅家中的糧食可能會被搜刮去充當軍糧,要是遇上泯滅良知的,甚至還會被抓去做成人脯,而曹操遇上這些流民,則是直接驅趕到自己治下境內。
雖費時費力了些,但曹操從曹德那兒得了那么多的糧食與錢財,倒是對百姓重視幾分,百姓多,曹軍糧草就多,賺來的錢財也多,這么一想,有了錢財就能招兵買馬。
這么一想,曹操看那些百姓,瞬間目光純善起來,這些可都是他養兵買馬的錢袋子啊。
此刻見曹石前來要人,他大手一揮,直接讓帳外的一校尉帶兵去押送三萬人手給曹德送去。
曹操看向曹石,“如今阿疾為司農,這屯田一事還需上心,你回去叮囑他,莫要誤了農事。”
曹石稱是,等他與帳外校尉退下后,立在帳中的荀彧方才開口,“主公待百姓和善,如今在士林之中也頗得夸贊。”
曹操卻是道,“何須在意那些酸儒所言?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爾。”
荀彧不贊同搖頭,但也知曹操與儒生一向是不太對付,便沒再多說,反正如今曹公收留流民、降服戰俘一事,眾人都知曉,這讓世人對曹軍改觀不少,如此也算是好事。
而曹德那邊,等曹石將三萬人手帶回來后,他匆匆一見,果然是與當初那批降卒差不多,甚至是更落魄一些,畢竟去歲的旱災波及頗多州縣,好些百姓都吃不飽肚子。
被送來的三萬人中,既有流民,也有戰俘,這些人在曹操手中時,日子卻并不好過,不僅每日被驅趕著去開墾荒田,一日還只得一頓飯,只是沒餓死,卻一個個瘦骨嶙峋,如今被帶到曹德這兒來時,眼神都是麻木的。
不過心中也并沒有多少恐慌,反正曹公不殺他們,想必曹小郎也不會要他們的命,頂多就是讓他們繼續干活罷了。
在他們看來,在哪兒干活都一樣,沒什么區別。
眼前這三萬人,一個個都干枯瘦癟,頭發也像發黃的雜草一樣亂糟糟,只有少數幾個干凈斯文的流民將頭發打理整齊,發髻上還插根枯樹枝,而他們身上穿的衣裳就更破敗不堪,甚至還散發著一股難以描述的酸臭味。
曹德的眉頭都能打結,怪不得建設新城給的獎勵不低,雖然已有降卒營的經驗,但重新再打造一個新的城鎮出來,難度還是很大,光是眼前這些人就很讓曹德頭疼。
好在他如今手下已經有一千來個老手,正是當初跟隨他跋山涉水來許都的一千來人,這些老手都是他的幫手,曹德覺得要合理開發這些資源。
在原先的降卒營里,曹德在一開始就讓曹勇立了獎懲規則,一條條都十分詳細,如今在這許都,曹德打算仍按照先前的經驗,對于這些新來的三萬人,若是有行惡不軌之人,絕不姑息。
當初在降卒營實施這一套獎懲制度可是花費了不少精力,尤其是曹勇出力頗多,曹勇生得魁梧,又極善武力,手下還帶了好些個打手,將降卒中的一些刺頭教訓了一番,才震懾住眾人。如今到了這許都,想要完全照搬以前的經驗也不合宜,因為曹石雖比曹勇冷靜多智,卻身量不足,想要以武力威震這些流民,顯然不易。
但若讓那一千來個老手相輔,就事半功倍,頓時輕松不少。
屠老三一家子便是跟隨曹德從降卒營遷往許都的一千人當中之人,他原先在降卒營時,就很受小郎君器重,不僅是最早在自家院落中養家禽,而且后來還被分配去看管魚塘和蝦塘,所以他家日子過的要比尋常降卒家滋潤不少,時常能做些魚湯滋補一下。
而當他得知小郎君要隨曹公遷往許都時,當機立斷拿了主張,他要帶著一家子一同前往,如今看來他果然沒有選錯。
當初跟著曹德一起來許都的降卒們,如今全都被榮升為組長,來管理新來的三萬人,每個組長管理三十人,而屠老三卻是班長,手下掌管著十個組,也就是他手下有三百號人了,這都比得上一個莊子了。
屠老三如今成了三百人之長,心中的激動無法言說,卻已經決定要鼓足勁將手下的這三百人訓好,可不能被旁的班給比下去。
而與他此刻想法一致的人卻足足有一百個,這些班長們不謀而合,他們得了小郎君的信任,又得了極大的體面,恨不得為小郎君肝腦涂地,也更想拔得頭籌,才能在小郎君面前露臉。
曹德見著手下的人都像打了雞血,很是滿意。
他早就想提拔一些降卒,讓他們來充當小頭目,管理普通降卒,這樣分層管理模式,可以大大減小管理壓力,也能減小曹石的壓力,更重要的是,還能讓這些人全都卷起來。
這些降卒終究是有別于軍中部隊,曹德沒想讓這些人全部軍事化,而是想指望他們像村落一樣,農忙時種地,農閑時做工。為此,曹德又準備了百來個木牌,上頭刻了“安寧”、“安和”、“長歲”、“多福”等祥瑞字樣,就將那一百個班長喊來,讓他們各自抽一個。
“抽中木牌上的字樣,日后就是你們各自的班名。”
這些班長原先不解,而等看到木牌上“興隆”、“永安”、“昌黎”字樣時,都是渾身一震,他們不知旁人抽中的是何字樣,但看著自己懷中木牌,都十分滿意,此刻心中更是對自己所轄的流民充滿使命感。
他們定會好生管理這些人,不負這木牌上的寓意。
其中,屠老三抽到的木牌為“長歲”,他拿到這個木牌后,心中躊躇滿志,當即便將下轄人手都帶到自己分配的地盤上,先是給手下的人立規矩,申明各項令律,之后就開始對這三百來人分工。
安排人搭建臨時住所、燒水殺菌、分發口糧、儲備木柴等等,日后每個班都是集中在一起生活,要趕緊囤儲一些生活物資,這些都是他們在降卒營時就積攢下來的經驗,如今安排這些新來的人手時,更是井井有條。
只等這些都忙完后,他們就立馬忙著建水泥坊,工坊已經建好,只需要去開采原料,其中石灰石與粘土都不算難事,都可在山上開采到,只是鐵礦就不易,曹德覺得這事還得找他哥。
如今他哥麾下養著那么多的兵馬,對兵器的需求量也是很大,想必應該有安排人手開采鐵礦吧。
而曹德煅燒水泥,只需要冶鐵后的鐵礦渣,這玩意根本不值錢,想必他哥肯定不會拒絕。
曹德興沖沖,直接去找曹操。
第53章
所謂的礦渣,又稱為高爐礦渣,是高爐煉鐵后的副產品,可將其當作生產水泥的原料,從而提高水泥的性能。
但是鐵礦貴重,基本上都是有主之物,即便曹德只是想要鐵礦渣,也需要找他哥出面才行。
曹操聽聞曹德又找了過來,頓時倍感頭疼,但還是傳他進來。
“說吧,此次又是所求為何啊?”
不等曹德開口,曹操就主動發問,他料定阿疾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必定是有所求。
曹德見狀,直接順勢說道,“果真是兄長知我,此番過來,確實是要麻煩兄長……”
他見曹操帳中人數眾多,猜到定是有要事待處理,就沒怎么拐彎抹角,先是提了水泥一事,然后才提到需要鐵礦渣。
“水泥?”曹操有些疑惑,未曾聽過此物,想必又是阿疾弄出來的新鮮玩意,但是他興趣不大,看向曹德語重心長道,“阿疾,我特地在陛下面前為你請封大司農,你可莫要辜負我的信任。”
他這是催曹德趕緊將正事做好,雖不知那水泥究竟是何物,但肯定是比不上糧草,曹操如今心心念念就是為軍中多儲備些糧食,他上次請封親弟為司農,是當真奔著曹德治田的本事去的。
曹德聽出親哥的話外之意,連忙保證,“兄長放心,必不會誤了正事。”
他這話可不是敷衍,有著他哥新派遣過來的三萬人手,即便曹德想要造水泥坊,也只需要其中很少一部分人手便足以,而剩下的人手用來種地足以。許縣即便土地廣闊,如今也還要經過開墾才能播種,他已經安排流民們進行墾荒,只是急不得。
此刻帳內夏侯惇也為他出言,“阿疾素來有成算,必定不會誤了正事。”
就連荀彧也難得贊許點頭。
曹德暗自舒氣,沖著二人感激一笑,可曹操卻是搖搖頭,斜晲了阿疾一眼,淡淡道,“先前你與父親從兗州來到此地,路途上多次遭人追擊……”
曹德連連點頭,看向他哥的目光帶著疑惑,難道如今已經查出是何人所為?
曹操輕哼一聲,“哪需費什么波折,必定是楊奉派人阻攔。”
楊奉是天子身邊的近臣,因當初護送天子回歸洛陽有功而被封為將軍,此后驕橫難制,對著曹操也是多次不遜,先前就阻攔天子遷許,此事失敗后,才出手追殺曹氏眾人。
曹德聽了頓時氣得想找此人算賬,不過幸好理智還在,他瞅了瞅親哥,“兄長可是為我等報仇了?”
曹操頷首,“自是如此。”
不過他與阿疾提這事并非是邀功,而是想讓阿疾清楚,即便他們如今有天子在手,但身邊依舊是暗藏殺機,萬不可懈怠,臥榻之側豈容酣睡,只有將這周邊的勢力全部剪除,他才能得以放心。
曹德見他哥一臉野心勃勃,默默后退一小步,果然這就是梟雄霸主與他這個菜雞的區別,他只想著將水泥造出來到時候可以用于城防,而他哥已經想著要將周邊的地盤都奪下,將敵人統統消滅掉。
他沒忍住好奇,“兄長難道又要出征?”
“沒錯,不過要再過幾個月再南征。”曹操繼續道,“因去歲災情,如今不少地方都缺糧,其中董卓舊部張濟便是如此……”
張濟因軍中糧草緊缺,便引兵攻入荊州,與劉表一戰,只可惜此戰不僅未達成所愿,還中流矢而亡,如今他的部下被侄子張繡接管,只是曹德沒想到劉表竟然招誘張繡,將其安排在宛城屯兵,如此一來,曹操如何能坐視不管。
曹操早就不滿于自己這一隅之地,只是北部的袁紹等人不好惹,所以他就盯上了荊州、徐州之地,如今這張繡在宛城屯兵,這豈不是給劉表所在的荊州又添了一道屏障,為了不讓張繡屯兵做大,曹操只想早日出兵,將宛城占下。
曹操將其中利害與他一說,便是要曹德對這屯田之事多加功夫,他既然要曾對方糧草不濟時出手,那必然要保證曹軍軍中糧草不缺,若不然到時候反而會折了人手。
曹德緩緩點頭,他總覺得這張繡之名很是耳熟,但是腦海里轉了一圈,并沒想出什么來,就將這事拋到腦后。
“兄長放心,屯田一事已安排了人手,而且……”曹德補充道,“兗州降卒營那邊,勇大哥一直在收購糧食,如今降卒營地的糧倉都是堆滿。”
所以絕對不會耽誤他哥的大業。
糧草一事十拿九穩,曹操滿意點頭,對曹德一開始提到的水泥之事,才來了那么一點興趣。
“你這水泥又是何用,怎的還需要用上鐵礦渣?”
不僅是曹操問出來,此刻帳下的幾位謀臣武將眼里都露出幾分興趣,他們基本上與曹小郎認識兩載,知他有幾分奇才,總是能造出一些頗為得用之物,如今這水泥雖不知是何物,但是既然要用上鐵礦渣,只怕不是尋常事物。
而曹德載聽到他問起水泥,頓時就來了精神,立馬解釋起來,“這水泥其實與造房子所用的糯米石灰漿差不多,只是造價要低廉……”
如今的建筑雖沒有水泥,但是卻有旁的粘合劑,其中最常用的便是糯米石灰漿,不過是用糯米、石灰和桐油,就能將磚塊緊密粘合載一起,其堅固程度甚至不輸后世的混凝土,不少城墻就是用了這糯米石灰漿才十分堅固,能在數百年時間里屹立不倒。
只是如今糧食生產本就不易,產量也并不高,所以用糯米來當建筑材料,造價十分高昂,在眼下這烽火四起的年景,大多數城墻都破損厲害,但州縣長官卻不一定有錢來修筑,而城墻破損,自然就難以抵擋外敵的攻打。
“若是能將這水泥造出,到時候不僅可以用來修繕咱們的城墻,還能給咱們修路,到時候通訊、行軍、糧路、商貨等都可提速數倍……”
如今大多數州縣連修城墻都摳摳索索,就更不舍的用糯米石灰漿來修路了,但水泥就不一樣了,水泥造價低賤,其中石灰石、粘土可以直接上山開采,只需要費點人力將其磨碎煅燒成熟料,再與煉鐵后剩下來的礦渣磨成粉。
總而言之,與糯米石灰漿相比,水泥的生產原料十分低廉,就連那鐵礦渣都是無用之物,如今是拿來廢物利用,而生產步驟也不是難事,如今已經有相對成熟的石灰燒制技術,只要再加幾個步驟就能完成。
曹德將這水泥的制作方法與用途與他哥一說,然后就滿臉期待望著曹操,怎樣,親哥你快發話吧。
曹操在聽到可用水泥修路時,眼里精光閃爍,兵貴神速,若是將這附近的路況修繕,到時候曹軍出行速度肯定會提高不少,而阿疾所說的通訊、運糧等,都對作戰影響極大。
如此看來,這水泥一物甚是可為。
荀攸見狀,含笑看向曹操,“恭喜主公,得此水泥。”
要知道煉鐵所剩下的鐵礦渣不僅是無用之物,甚至還是無法處理掉的有害之物,一般都是堆積在山谷當中,或是找一塊地將其埋起來,只是這鐵礦渣卻損壞土地,對河流水質也影響甚大,若是沒留意,就危害到百姓。
如今曹小郎能將這百弊叢生的鐵礦渣用來造水泥,從而修繕城墻和道路,可謂是物盡其用。
曹操原先還不在意,在聽完曹德介紹這水泥的生產和妙用后,又有荀攸道喜,此時心中十分暢意,連著喊了三聲,“善!”
只是隨即他又嘆了口氣,“如今曹營尚且未曾安排人手開采鐵礦,不過鐵礦渣并非是要緊之物……”他看向帳中眾人,最后指了掩在眾人身后的一相貌魁梧的漢子,“典韋,此事便交給你來辦。”
“這一月之內,你帶上一些人手,暫且先跟隨阿疾,等將鐵礦渣一事解決好后,再回營寨。”
曹德沒想到曹操竟還派了一個麾下名將來相助,此刻抬頭去看典韋,才發現這人他先前也是見過的,是跟在夏侯惇身后,只是當時并不知他便是典韋。
如今生了幾分好奇,打量了幾眼,只覺得不愧是猛將,十分魁梧,相貌也很是端正,曹德悄咪咪與自己比對了一下,然后悲傷發現,二者差距甚大,這輩子他可能沒希望長成這樣猛男了。
他自以為的小動作,其實都被帳內眾人瞧在眼里,夏侯惇有些好笑,打趣了一句,“阿疾你若再不加強訓練,只怕都要被阿彰比下去了!”
阿彰便是曹彰,夏侯惇在對比時直接跳過了曹丕,因為曹德如今的身高已經被這個侄子給比下去,而曹彰卻是要比他小兩三歲,如今身量瞧著也相近了,甚至曹彰生得還要比曹德粗壯幾分。
曹德一臉郁悶,他仰著脖子瞅了瞅旁邊的典韋,決定等回去后就跟人家好好討教一番,一定能彌補身量不足,畢竟他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嘛。
帶上典韋與一隊人馬,曹德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從曹營打道回府,準確地說,是先回到與曹營一線之隔的新城址,讓曹石先給這些人安排好住處,然后自己才轉道回了許都曹宅。
等晚膳后洗漱好上了榻,曹德瞧見榻上許久未曾翻閱的《三國》,總算是想起為何張繡之名那般耳熟。
宛城,張繡。
曹德:危!
這可不正書中提到他大侄子喪命的地方嗎?
曹德夜半驚坐起,連忙將拯救大侄子的計劃提上日程。
第54章
如何拯救已經開啟生命倒計時的大侄子?
曹德連夜翻看《三國》,雖然上面所述甚微,但他還是從中捕獲到幾點重要信息。
他大侄子曹昂果然是在這宛城之戰中,被張繡給嘎了,而在這次戰爭中被嘎掉的,不僅僅是曹昂,還有另一個侄子曹安民,以及他昨日才認識的新伙伴典韋。
曹德:!
危,必須要救下他的新伙伴和侄子們!
可是等他研究完這幾人是怎么被嘎的后,曹德只覺深深無力,很想喊上老父親一起去揍親哥。
色字頭上一把刀,親哥快醒醒啊!
曹德關掉系統上的頁面后,心情非常復雜,他萬萬沒想到兩個侄子與新伙伴竟然是被親哥曹操給坑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哥這次宛城之戰十分順利,雖然張繡已經與劉表結盟,但是人家很識趣,清楚自己不是曹操的對手,等著曹軍到了宛城的時候,直接就投降了,隨意曹操基本上不用耗費多大力氣就能拿下宛城。
但是他哥老毛病又犯了,等高高興興收下宛城后,他竟然連張濟的遺孀也收下了。
張濟正是張繡的叔叔,曾經還擔任過驃騎將軍,張繡一直跟隨自己親叔叔,后來的武裝力量也是繼承叔叔的,而且這人也很記恩,所以對曹操納了張濟遺孀之事十分生氣。
偏生曹操得知后,就想收買人家手下大將胡車兒來除掉張繡,沒想到胡車兒也是忠心的,掉頭就將這事告知給張繡,最后被人家先下手為強,曹操等人被打得措不及防,他可憐的兩個侄子與新伙伴就是在這場反殺中被嘎掉,而他哥也是在舍命相救下才死里逃生。
了解完全過程后,曹德覺得人家張繡沒毛病,既重情義又識時務,自己兩個侄子也很無辜,最可惡的就是親哥曹操了,都笑納人家的地盤了,怎么可以還染指人家的寡嬸呢,而轉念又想到如今曹宅后院里,他哥帶回來的戰利品,清一色的美人,全都是戰敗方的家眷,曹德感到心累。
所以要如何拯救曹昂三人呢?阻止他哥去宛城?這不現實,而且即便眼下阻止了,之后他哥也還是會去的,他哥想要對外拓展地盤,那么宛城之戰勢在必行。
或者阻止兩個侄子與典韋出征?這也不行,他哥是在這三人舍命相救的情況下才逃出來,若是曹操不帶上這三人過去,即便是救活了曹昂他們,曹操也會掛掉。
若是能將張繡殺掉,或許他哥與侄子們都能活。
這個想法曹德只是一想就放棄了,不提這次事件本身過錯方就不是人家張繡,單論這個任務的完成難度,曹德覺得以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完成。他哥在納了人家寡嬸后想斬草除根,也只是收買人家手下,而對曹德來說,就更無處下手了,人家張繡不僅是個武將,身邊還有眾多士兵,他想派個死士都接近不了。
但也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哥不要染指人家寡嬸,這樣的話,他哥能順順當當拿下宛城,張繡能成為曹營的良將,而兩個侄子與典韋都能活下來。
可以他哥這怪癖,要如何讓曹操打消娶人家寡嬸呢?
曹德輾轉反側一晚上,等到第二日見到典韋時,還是一副憂心忡忡模樣。
典韋是個寡言少語之人,但為人卻十分重情義,昨日與曹德雖是初相識,但卻早就在軍中聽過曹小郎的名聲,知他雖是年紀小小,但卻斂財有道,這軍中糧草一事,也多有其供給,故而典韋對曹德的感觀也十分不錯。
又見他年歲不大,生得唇紅齒白,與行伍之人大為不同,但也機靈聰慧,更是將他當作小輩愛護,他又被曹公派遣暫時為曹德助力,對此很是上心。
卻見到曹小郎一臉郁郁,兩眼下還有些青黑,可見是夜里沒有睡好,不禁眉頭一豎,“小郎君是有何煩心事嗎?”
曹德唉聲嘆氣半晌,見著典韋過來,瞧了瞧對方魁梧的身姿,又想到典韋不久后就要命喪宛城,心里更是難受。
曹德握拳,他必須得將這三人就下來!
“若我要求兄長應許一件事,如何能讓他點頭允諾呢?”
典韋若有所思,只以為曹德是有求于曹操,畢竟他也聽聞過曹德時常去營寨中找曹操要人手之事,故而在聽聞曹德竟是為這事煩惱,臉色微緩,“小郎君是主公幼弟,直接開口便是,以主公對你的寵信,自然會應允。”
曹德搖頭,欲言又止看了典韋一眼,只是滿臉哀怨,“不,你不懂。”
不提他哥本就不是聽勸之人,更何況這事是曹操的后宅之事,曹德提及本就越界,又與正經事物無關,只怕不會得到他哥的應允。
曹德嘆了一口氣后,看向典韋,“你可知兄長喜愛何物?”
他覺得可以試試投其所好,曹德就不信他哥除了愛美色外,就沒點旁的愛好,若是能送他哥一件心儀之物,說不定就能換來皆大歡喜的局面。
這題不難回答,典韋沒曾多想,就直接開口道,“主公求賢若渴,廣納人才。”
曹德:“……”
典韋又補充一句,“若是又經世不出的謀士,或者是驍勇善戰的武將,必定得主公看重。”
曹德:“……”
他倒是知道三顧茅廬,那位諸葛神算此刻只怕還在隆中,可不提隆中與他們許縣相隔甚遠,就算他想去撬人家劉皇叔的墻角,只怕人家諸葛先生也壓根看不上他哥吧。
武將的話,他現在去捉趙子龍還來得及嗎,不過這位好像也是對劉皇叔死心塌地,兩人似乎還是舊相識?
苦惱,他真的是太難了。
典韋連忙將自己來意稟報,“小郎君,在許縣城外十里地的山林里發現一處鐵礦渣,已經安排人手去搬運……”
曹德兩眼亮晶晶,“那山林中的鐵礦渣數量可多?”
“據說不少,百年前此地有一鐵礦山,當時的鐵礦渣都廢棄在山林間,如今那鐵礦山早已挖礦,倒是鐵礦渣所堆積之處,一直是片草不生……”
曹德興沖沖,一掃先前的困頓,立刻轉身就要去那山林,瞧瞧那邊有多少鐵礦渣,若是量大的話,短時間內就不用去找尋新的鐵礦渣了。
典韋也連忙跟上,順便與曹德提了安排人手一事,因曹操只給了他們一月時間,而那山林離曹德如今所在之處有十里來路,再加上典韋從軍中帶來的人手并不多,故而曹石已經安排了一些人手跟隨著前去,這樣也能早日將那處的鐵礦渣運送過來。
曹德點頭,“若是需要人手,盡管與曹石吩咐,這安居巷的人手都可調用。”
安居巷便是曹德在許縣建立的新城址,取名安居,則是屠三等人的意見,曹德對此也沒太在意,便由了他們,而曹德汲取了先前在降卒營地的經驗,一開始就對新城址的建筑做了明確要求,務必要整齊規劃,屠三等人就將房子都搭建成胡同模樣,這樣也便于管理。
不過如今安居巷的房子基本上都只是干草和木頭搭建的臨時住處,只等水泥造出來,就可以給他們安排上堅實的水泥房。
曹德與典韋騎著馬來到十里外時,發現此處果然人煙稀疏,若非是曹石安排了安居巷的人手,只怕單憑典韋從營寨中帶來的那些兵卒,只怕要忙活好一陣子。
不過山里對堆放的鐵礦渣卻是極多,一眼望去,竟然已經堆成了好幾座小山。
“沒想到竟會有這么多!”曹德心情又好了幾分,光是眼前的這些鐵礦渣,就足以讓他的水泥坊運作好長一段時間。
典韋的心情也頗好,“既要找尋了這山林,等過些時日,屬下就要回營寨當中,隨主公一起去出征。”
雖然他與曹小郎相處甚是愉悅,但典韋還是更想隨曹操一起出兵征戰,此刻語氣都忍不住雀躍。
曹德聞言忍不住心中梗塞,典韋下次出戰就是宛城,這波可不值得期待啊。
二人沒逛多久,正準備下山去,就見林間書上有黑影躥過,等兩人抬頭看去,就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瘦弱的背影一閃而過。
“誰!?”典韋暴喝一聲,卻沒有追過去,而是緊跟在曹德身旁,兩眼卻更加警惕掃視了一圈周圍環境。
這里地處荒僻,連忙幾座山附近都沒看見村莊,而山林山谷間隨地都能見著丟棄的鐵礦渣,能再此處生長的樹木,基本都是遒勁老樹根,要么就是長滿刺藤的荊棘,也正是如此,他們二人才沒多轉悠就打算下山去。
如今卻是跳竄出了人影,不得不防備。
“難道方才那是野猴?”典韋并沒看清究竟是何物,但能身姿輕盈在山林里跳竄,極大可能是猴猿。
曹德猶疑道,“我倒覺得,那似乎是個孩子……”猴子有毛發,剛剛那黑瘦的身影雖然一閃而過,但確實是無毛的皮膚,只是卻如同小獸一樣沒穿衣裳。
典韋神色嚴峻,“小郎君,屬下先護送您下山。”
曹德點頭,心里已經下定主意,等回去后要多派一些人手來摸清情況,難道這滿是鐵礦渣的山林里,還有人嗎。
只是沒等他們回到安居巷,等走到山腳下,就聽到一聲驚呼聲。
曹石安排了人手跟隨兵卒來將此處的鐵礦渣運送到安居巷,自然也給他們準備了干糧,用油紙包起來的油餅,餅上還撒了芝麻,雖然早就已經冷了,但是一掏出來,還是能聞到撲鼻的香味。
而不等這人美美地吃餅,下一刻一個黑色身影就從林間跳出來,直接大喇喇地將他手中的油餅奪走,然后狼吞虎咽就往自個兒嘴里塞。
被搶了食物的大漢一臉怒意,正要將這小賊逮住收拾時,目光猶疑,“野民?”
不僅僅是大漢面露疑惑,與他一道的其他人也是驚訝,竟沒想到這山里居然還有野民,身上還一絲一縷都沒有,這比他們先前當流民的時候還凄慘,他們這些流民雖餓著肚子,但基本上還保持了最后的體面。
而那黑漆漆的野民將手中的油餅吃了大半,這才感覺好怕,驚惶得像是受驚的小獸,連忙要逃竄,其周圍已經全是流民與兵卒,圍得水泄不通,此刻哪里還逃得掉。
曹德與典韋從山林里下來就聽到這番動靜,心有所動,連忙走上前,果然見到了一個黑瘦的身影,蹲在地上,似乎十分膽怯害怕,但卻沖著周圍一圈人齜牙恐嚇,雙手還緊緊捏著手中的油餅。
曹德愣住,這瞧著是個野人?
第55章
等曹德與典韋走上前去,發現此刻被眾人團團圍住的黑瘦野民,并非是他們先前遇上的那個。
曹德若有所思,難道這山林里還住了不少野民嗎?
眼前這個渾身漆黑又干瘦的身板,卻是個女孩子,曹德皺了皺眉頭,將身上披著的氅衣解下,然后越過眾人,直接扔到那女孩身上哦,一下子將她罩住。
而這卻讓她受到了更多的驚嚇,手里剩下的油餅胡亂塞進口中,這讓原本好奇圍觀的流民們都看不下去。
這個孩子看著就年歲不大,卻衣不蔽體,看上去又像是長久沒進食,在場有不少人都已為人父,或是已為人兄,多少會有些憐憫。
“小郎君,可要派人再去探探山里的情況?”典韋一臉嚴肅,忍不住對曹德提議道。
“嗯,這山林里肯定還有其他的野民,也不知他們是怎么淪落到這個地步,若是可以,還是將他們帶回到安居巷……”
曹德養了那么多流民,不介意再多養幾張嘴,這些野民好手好腳的,帶回去教化一番,那就是正經老百姓,若是人數多的話,曹德是樂見其成。
不過這事到底是給他心里造成不小沖擊,曹德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不少,直到回到安居巷,等見著一車車的鐵礦渣被運送回來,他的心情才再度恢復高漲。
這一車車的鐵礦渣運回來,他的水泥坊就可以隨時開工了!
曹德忙得團團轉,三萬左右的流民,其中有不少還是孩子老人,能當勞動力的不到其中一半,又要分出其中大半去疏通河道、開墾荒田、種地養蠶,剩下的人手就不多了,再撥去大半運送鐵礦渣。
水泥燒制對溫度要求頗高,好在曹德根據系統給出的圖紙,讓人砌了特殊的窯爐,通過特殊的設計,可將爐子內部的溫度再提高些,還要派人去開采煤礦,以煤炭為燃料,燒制的溫度遠非木材可以比的。
建房子要用到的可不僅僅是水泥,還有一重要建筑材料,就是磚頭,曹德為了節省成本,干脆再建個磚廠。
如今磚頭造價昂貴,尋常百姓家都是選木材來建房,可以隨地取材,要不了太多的錢。而對于諸侯王公來說,他們雖說不缺錢財,但是磚頭也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公侯之家多是亭臺樓閣,如今卻沒有承重構造,以木梁承重,輔之以榫卯結構,方能建出亭臺水榭、重樓玉宇,但若是以磚頭,恐怕就難以承受其重量。
若是能將鋼筋混泥土造出來,那就算是建高樓大廈都不成問題。
不過沒有鋼筋混泥土也沒關系,反正他目前只打算建平房,頂多就小兩層,只要有磚頭與水泥就足夠了。
曹德打算燒磚,也是覺得這生意有利可圖。
雖說因承重問題沒法解決,如今的王公貴族們都不用磚頭建房子,但是卻愿意用其來建死后的房屋,也就是墓葬,所以磚頭的市場還是很龐大的,那些不缺錢財的權貴人家,甚至年紀輕輕就開始給自己安排墓室,勢必要打造出合自己心意的墓室。
而如今的磚頭之所以造價貴,是因為青磚燒制工藝復雜,程序繁多,相比之下,紅磚就簡單不少,而且成本也會低些。雖然紅磚在硬度、強度上要稍遜于青磚,但只要在磚房外頭刷上水泥,那防水泡、抗風化、抗氧化能力都會提高很多。
最主要的是紅磚造價低、工序簡單,那價錢自然就低些,不愁找不到市場。
曹德興沖沖,讓曹石立刻就將這磚廠給辦起來。
曹石一臉遲疑,“小郎君,咱們恐怕沒那么多人手啊……”
降卒營里人口多,光是建一個水泥坊肯定不夠用,曹德一口氣建了三個,每個工坊都要不少人手,如今再要增派人手去辦磚廠,可不就人不夠用了么。
曹德忍痛,“那就暫時先建兩個水泥放,剩下一個直接改建成磚廠!”
水泥本就該搭配磚頭來使用,總不能等他水泥造出來,還要出錢去外頭買青磚回來再建房吧,這也太不劃算了,曹德只能忍痛將其中一個水泥坊下令改成磚廠,只是這樣一來,只怕生產出來的水泥與磚頭,尚且還不夠他們安居巷自己用呢,更別提拿到街市上去賺錢。
曹德惆悵嘆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要想賺錢,必須招工!
只有多招點工人,這樣才會有富余的水泥和磚頭輸送到市場上,才能讓他拿到真金實銀,真金實銀是硬通貨,用來買糧食,存儲在糧倉里,就不愁養不活手頭上的這些流民。
不過他也知道如今想要招工極其不易,隨著這經年的戰亂,不少村莊都是十室九空,不少百姓并非是淪為了流民,而是死在了戰亂當中。
曹德嘆氣,只能讓人去許縣附近幾個村子多找找,但這事卻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他還在為招工發愁時,典韋卻帶著人手主動找上門來,而他帶來的人手,正是先前與曹德一起山林時遇見野民,除了那日二人共同遇見的兩人外,后來典韋又帶著士兵在山里招出了數十人,多是年歲不大,其中大部分是十來歲。
“他們原是離那山林不遠的莊子上百姓,只是后來各地黃巾軍起事,當地的百姓也遭到禍害,不少人家都逃走了,而找不到去處的村民便要牙進了山……”
只是山里的日子不好過,不僅失去了土地沒有糧食,只能從山林里找些野果子充饑,偏生還有各種猛獸,而山中堆放了那么多的鐵礦渣,不少水都受其影響變得干澀發苦,逃到山里的村民后來死了大半,只剩下二三十個半大孩子,被典韋他們從山里帶下來。
這些孩子基本上是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山里,對山下人世間的正常生活早就印象不深,甚至是與他們溝通都有點費勁,好在其中有一兩個年歲大些的,還能磕磕絆絆將事情原委都與典韋講明白。
“小郎君,我瞧著這些人不乏天賦異稟之人,若不然也不能在那山林活下來……”典韋將這二三十個野民都帶到安居巷,此刻還忍不住為他們開口。
不過他倒是沒有誆騙曹德,這些野民當中,還真有幾人在練武上根骨不錯,即便沒有特意學過,身手也相當矯健。
曹德看了一眼被典韋帶過來的二三十人,一個個都是黑瘦的小臉蛋,卻都是一臉警惕地望著他,甚至有幾人一臉防備地瞅著他,似乎隨時都要沖上來咬曹德一口。
曹德:“……”
他雖然想要招工,但沒想招這種野性難馴的工人啊,那他這個老板豈不是隨時都有出現工傷的危險。
典韋連忙道,“末將已經讓兵卒教過這些人規矩,他們是不會輕易傷人的。”
曹德本就對這些淪落為野人的百姓很是同情,如今又有典韋為其相求,沒多猶豫就同意了。
反正這些野民如今還都是半大孩子,也干不了多少事情,不如再養上幾年,等他們融入到安居巷中,曹德惡狠狠地想,等這些野民都長成青壯力,到時候一定會狠狠壓榨回來。
看著高矮不齊的黑瘦孩子,曹德嘆氣,就當是孤兒院救助吧。
沒想到他這念頭才升起,就聽到系統里發出來的一聲,
【滴——新任務已開啟 】
【建立慈善院,獎勵虛擬幣1000】
曹德:?
新刷出來的任務,曹德見了一點都不高興,他感覺自己這次是被系統當羊毛薅了。
建立慈善院的任務可與往常不一樣,之前不管是建立什么工坊,亦或者是建城,基本上都是曹德在薅系統羊毛,那些任務是能帶來大量可觀收益的。但是,慈善院不一樣。
曹德點開任務卡,果然是如他所料,建立慈善院,收養無父無母的孩子與老無所依的孤寡老人。
這慈善院有點像是孤兒院與敬老院的結合體,曹德若是辦了慈善院,只怕之后每月都要因這慈善院消耗掉大量糧食供給,而慈善院里面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就不能轉換成勞動力。
曹德一臉痛苦色,又看了看系統這次給出的任務獎勵,才1000虛擬幣,果然是被系統薅羊毛了,虧大發了。
典韋見小郎君遲遲未曾點頭同意,面色有些灰暗,正打算將這些都帶回去。
大不了他養這些人一段時日,等他們歲數再大些,就可以全部進兵營了,沒想到這時卻聽到曹德有氣無力地開口,“典校尉,這些人交給我便是。”
說罷,他又瞅了一眼野民二三十人,幸好幸好,大多數都有十來歲了,要不了幾年就能長成勞動力,不算太虧。
典韋沒想到山回路轉,小郎君當真將此事應承下來,當下十足高興。
“小郎君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
不,他不是。
曹德默默轉過頭去,避過典韋此刻動容的眼神,心想自己還是沒那么高尚,只希望這慈善院能好好開辦起來,既然已經花費了錢財,那就要將這事情辦得漂亮。
等典韋高高興興從他的屋子里走出去時,曹德卻是滿臉苦容,思量著這慈善院要如何開辦才得宜。
若不擬定一套規則與制度,到時候只怕安居巷的居民,為了節省家中開銷,都會將自己的子女與老人送往到慈善院,甚至造成更多棄養現象。
曹德一想到前世看到的種種不負責任的父母與子女,心中越發肯定,這慈善院雖然要辦,但必須的擬個章程。
第56章
并非是曹德惡意揣測,只是如今生產低下,普通百姓家根本沒有多少糧食,若是他們知曉曹德要辦個慈善院,為了多省點糧食,肯定是要將家中的孩子和老人都送過來。
甚至可能會出現更多的遺棄現象。
最好的方法其實是立法,凡是遺棄,那就嚴刑處罰。
但具體要如何操作,還需細細商議。
曹德將曹石喊來,讓他著手去安排此事。
如今曹德的身價也跟著親哥水漲船高,當初他在降卒營想找個教書先生,都費心費力,可現下卻有不少人主動投奔。
這些讀書人日日誦讀《孝經》,講究綱常倫理,讓他們去制定慈善院章程,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既然要立法,那估計還要找幾個法家的人才行。
曹德將這慈善院的事交付給曹石,卻見他立在院中久久未語,曹德當他是心疼糧食,開口道,“到時候安排一些輕便的活計,他們也能賺取到工分,雖然養活整個慈善院不夠,但等孩子長大些,也是勞力……”
所以從長久來看,這慈善院是好事。
曹石搖搖頭,“屬下本就是孤兒,若非是遇上阿婆……”
曹石親生父母名諱并不知曉,他只是曹氏家族一個早年守寡又無所出的阿婆收養的孤兒,也隨著曹阿婆姓了曹,他與曹阿婆一個年幼一個年邁,若非是曹太公救濟,曹氏宗族的照顧,一老一小兩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所以聽到曹德要建一個慈善院,將那些被遺棄的孩子與老人都收養起來,給他們一個安身之處,曹石反而很高興,他也知如今安居巷情況并不容樂觀,新建的水泥坊與磚廠都需要用人,而開墾的農田種下的糧食還沒收獲,如今的糧食主要還是靠兗州降卒營供應,若是再開了慈善坊,那需要消耗的人力與糧食就更多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渴望這慈善坊能建起來。
曹石開口,看向曹德的目光略顯艱澀,“小郎君所為乃是善舉,阿石并無異議,只是……”他話未說完,臉上卻是遲疑,對上曹德疑惑目光,心下一橫,還是將自己的想法托盤而出,“小郎君想對那些拋棄子嗣與老者施以懲戒,這卻不是個好法子……”
見曹德還是一臉不解,曹石繼續道,“那些庸民雖畏懼小郎君而不敢再做出遺棄之事,但卻可能下狠手……”
曹德心一驚,但仔細想來,曹石所說甚是有理,若是遺棄罪犯法,而那些自私之人又不想再養太多的孩子與老人,真的有可能惡向膽邊生。
他嘆氣,深深看了一眼曹石,沒想到自己考慮的居然還沒一個孩子深,不過這樣一來也提醒了他,還是要加大監管力度。
不管這慈善院最終是怎樣的章程,反正他的轄區里是絕對不允許有這樣殺害弱者的自私之人。
曹石見他一臉懊惱,雖不知小郎君心中腹議,但還是出言安慰了一句,“‘倉廩足而知禮節’,小郎君毋憂,等咱們安居巷日子好過些,等咱們日子好過些,對這些流民多加教化,這種棄養之風想必會大大減少……”
曹德滿意點頭,贊許地看了對方一眼,“果然送阿石去讀書是對的,如今你是懂得不少事理。”
曹石聞言,只是垂頭羞赧一笑,然后就道,“小郎君,那屬下先去辦事了。”
曹德點點頭,他如今也有要事要忙呢。
水泥坊與磚廠還在生產中,要等先生產出一批物資來,再考慮建房之事,但是除了建設新城址外,曹德覺得拯救他的侄子們與典韋更緊要些。
這兩天降卒營運來不少糧草,聽聞他哥曹操已經摩拳擦掌,只等糧草籌齊,就揮師指向宛城。
危!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趕緊采取行動。
雖然曹德能給他哥籌集大量的糧草,賺的錢財也是分一半給曹操,但這些都是之前就已經商定好的,曹德若是此時以此為藉口提出要求,不僅越界也違背了當初的約定,這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曹德嘆氣,他覺得若是實在不行,或許該請丁夫人出面,他這嫂子就是對親哥太賢惠了些,作為正式夫人,提前阻攔一下曹操納妾不算逾越吧?
不過這只是下下選,若有旁的法子,曹德并不想驚動丁夫人。
曹德為了兩個侄子的性命急得抓頭,此時他那大侄女卻找上門來了。
曹德在安居巷這邊也置辦了住宅,曹妤經常過來,輕車熟路,都不需要旁人領路,不過曹妤此刻也是一臉愁容,等進了曹德的書齋,這叔侄倆面面相覷,見著對方都是一臉愁緒,大吐苦水的想法就更是冒上心頭。
“讓人送一壺酒來!”曹妤豪氣,直接拍板就要喝酒解愁,順勢還將衣袋上掛著的錢囊取下,算是買酒錢。
曹德大驚失色,“不至于,不至于!”
雖然如今外頭店家的酒都度數不高,但曹妤才十二三歲,還是少喝點酒為好,曹德自己也不想舍命奉陪,他如今生理年齡也不大呢。
好在曹妤此刻也不是真相想要飲酒,曹德稍一勸阻,她也就沒再多說,只是拉住曹德的手,抽搭抽搭掉眼淚,“小叔哇,你可要幫幫我啊……”
曹妤來了這許都后,人就清閑下來,她雖花錢置辦了一些地產,讓人種了花田,但是如今花粉都沒收集好,香粉鋪子還要等上一陣子才能開起來,而這一閑下來不得了,丁夫人就要給她相看親事。
其中丁夫人最看好兩人,一個是丁夫人的娘家侄兒丁儀,聽聞此人非常有才氣,頗有盛名,但是卻有眼疾,而另一人則是夏侯惇的兒子夏侯懋,此人倒是隨了其父,年紀輕輕就上陣殺敵,聽說立了不少戰功。
丁夫人選這二人,也是因曹氏與丁氏、夏侯氏有舊,這二人父親都與曹操關系頗好,這樣親上加親,是如今盛行的聯姻方法。
曹德望著大倒苦水的大侄女,中肯地說道,“這么看來,還是夏侯懋優出一籌……”
丁儀與夏侯懋一文一武,都算不錯的人杰,本是不好比較,但曹德也聽聞丁儀有眼疾,許是書看得多了,傷了眼睛,其中一只眼近乎不能視,好在另一只眼還是好的。兩相比較下,夏侯懋身體康健,又是習武之人,身體素質肯定過硬,曹德果斷投票后者。
只是他話音剛落,就見曹妤一臉哀怨,“那夏侯懋雖是全頭全尾的,但已蓄嚴了不少伎妾……”
曹德果斷改口,“我覺得還是丁儀更不錯,既然是嫂子家的內侄,那有嫂子撐腰,想必他也不敢欺負你。”
況且這眼疾也不算大毛病,不就是近視嗎,不管是近視還是遠視,對曹德來說,問題都不大,他自有辦法。
“你放心,我有法子能讓丁儀的眼疾不治而愈。”曹德出言安慰大侄女,但是曹妤卻并不領情,依舊神情惆悵。
“小叔,為何我非要嫁人呢,況且這世間男子都能娶上好些個夫人,而我生為阿父的長女,卻只能守著一人……”曹妤這想法早就蒙在心里好些時日,可住在許都得曹宅時,卻無法將其述之于口,如今來了安居巷,才能對著曹德一吐為敬。
曹德聽著瞠目結舌,結結巴巴道,“阿、阿妤是想多嫁,不對,是多納幾個丈夫?”
曹妤眼睛一亮,“果然還是小叔懂我!”
曹德搖頭如撥浪鼓,不不不,他不懂,他一點都不想懂。
如今他還愁著怎么勸說曹操少娶小老婆,這下倒好,此事尚未解決,又聽曹操閨女想納小丈夫。
曹妤見曹德一臉抗拒,臉上神情頓時不高興。
“小叔是男子,自然不會為我考慮,只準你們男子三妻四妾,為何我就不能多納幾個?”
曹德連忙道,“旁人我是不管,但我以后肯定只娶一個!”不過這一個肯定得是他自己挑選的,與他志同道合之人。
眼見曹妤還是一臉不信,曹德繼續道,“能與一人交心,便已足矣。旁人于我,就只剩皮囊。”
而且丁夫人這個嫂子對他一向不錯,可是親哥曹操卻是在后院里置了多房夫人,惹得丁夫人時常暗自神傷,這些都是他娘楊夫人在家中說的,曹德每次聽到這些,都更堅決了心意,日后他若成親,必然只守著一人就夠了。
前世一直孤寡,今生能有個對象就很好了,再多一個,那就是災難。
曹妤嘟囔一句,“就是這皮囊誘人啊。”
但她見曹德信誓旦旦,沒再多說,若是日后小叔納了妾室,她定要將今日之話再重述一遍。
曹妤此刻心中郁悶稍解,好奇地看向曹德,“叔父又是為何事煩憂?”
曹德深沉搖頭,“你不懂。”
不過他此刻心中煩悶也少了些,今日曹妤來尋他,倒是給他提供了一些新思路。
曹德鄭重地拍了拍曹妤的肩膀,“多謝了,你放心,丁儀眼疾一事便交給我。”
曹妤一頭霧水,但聽到他提丁儀,頓時羞惱,丁儀與她何干,她又沒選丁儀呢,曹妤氣得直跺腳,可曹德已經興沖沖揚長而去。
接下來好幾日,曹德都忙得腳不沾地,不過卻沒有興師動眾,只找了幾個機靈的人,又去開采了石英砂、石灰石等物,然后又借用了磚廠的爐子,等忙活了好些日,曹德才沒再繼續踏足磚廠。
但又開始帶著幾個護衛天不亮就開始出發,幾個人在郊外無人之地開始丈量,又忙活了兩日,才將他想要的物件給制造出來。
曹德才將自己想要的物件制出來,拿著錦盒裝好,就急匆匆去找曹操。
他燒制出來的物件正是望遠鏡,更準備地說,是軍事望遠鏡,通過這雙筒望眼鏡,能看到數百米乃至千米以外之地。
望遠鏡地制作原理并不難,主要就是用到凹凸鏡,但是想燒制出透徹的玻璃卻極其不易,再加上凹凸鏡都是有弧度的,曹德是花了10000虛擬幣在商城里兌換了具體的制作方法。
但即便如此,光是調試試驗,也用了他好幾日時間,這還是在他緊急趕工的情況下,為了不錯過他哥出征才匆匆趕出來。
再嘗試了許多次,拿到最終產品后,曹德親自感受了一下清晰度,通過望遠鏡這數百米內見到的東西都十分清晰,而千米以外的地方也基本能看見,只是要稍顯模糊些。
若再給他一些時日,說不定還能制作出看得更遠更清晰的望遠鏡。
不過有了眼前這個,想要去跟他哥兌換一個承諾,已經是足夠的了。
這幾日曹操都在營寨整頓軍紀,隨時準備去往宛城,故而曹德就揣上錦盒,直奔曹軍營寨而來。
曹操見阿疾過來,頗為訝異,“這些許時日都未曾見到你,今日過來,可是又有所求?”
曹德點頭,“若能贈兄長一件寶物,可能讓兄長應我一事?”
“那就要看你所求為何了?”曹操見狀卻并未直接答應,而是瞥向曹德,上下打量一眼,“原先你與我開口時,可不曾有今日這般禮數。”
頂著親哥審視的眼神,曹德立刻將寶物獻上,雙手托起一個錦盒。
“兄長不妨先打開一看,看我這寶物是否值得兄長的一個承諾。”
曹操眸光一沉,視線落在面前的錦盒上,而此時營帳中卻并無要事,除了曹操外,只留了一兩個親近之日,其中一人便是荀攸,此刻他早就躍躍欲試。
荀攸來投奔曹公時日尚晚,故而與曹德也不算熟悉,雖已聽聞過這曹小郎不少事宜,但還未曾見識過,如今見他帶了寶物就來與曹公索要承諾,荀攸心下也有幾分好奇。
這錦盒里究竟是何物,讓曹小郎這般有信心,竟覺得曹公也是未曾見識過。
許是他臉上興趣盎然過于明顯,曹操一側身子,讓出半截來,“不若讓公達來替我見識一下,若是這寶物能讓公達心喜,我便允了你。”
曹德聞言,頓時覺得此事有戲,立刻捧著錦盒看向荀攸,眼里亮晶晶,很是期待的模樣。
荀攸雖是荀先生的侄子,年歲卻還要大三歲,不過他不比荀先生那般嚴肅,瞧著是個和善老者,此刻曹德心里更是對他充滿期待,就等他趕緊打開自己手中的錦盒,如此他才能與親哥索要承諾。
荀攸右手伸出,微微一頓,嘴邊笑意加深。
而等錦盒打開后,他臉上的神色卻是微微一頓,只見錦盒中只放了一個奇怪模樣的東西,卻是用黃銅所制,瞧著模樣,既不是飾品,也不是武器。
這是何物?
荀攸疑惑,伸手將其拿出,而等此物落在他手,很快就察覺出其不同尋常之處。
這兩根黃銅管子是連在一起,但卻可轉動,最要緊的是在兩根銅管兩側都裝了一塊琉璃。
以荀攸出身,自然是見過琉璃,甚至他家庫房里都能拿出不少品質不錯的琉璃,只是都比不得眼前這黃銅管子上安裝的四塊圓形琉璃來得通透,竟似水滴般。
他正要拿著這琉璃觀賞一二,很快就發現玄妙之處,透過兩塊琉璃,他瞧著的事物都放大,荀攸心中震撼,臉上也流露出幾分。
曹操臉上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收斂起來,看向荀攸手中之物眼里多了幾分慎重,卻還是含笑開口,“公達以為如何,可值當我應許阿疾?”
荀攸心里震撼,此刻捧著那黃銅琉璃,眼里卻是不解,“此還需問曹小郎,不知攸手中之物究竟是作何用途?”
曹德生怕眼前這個和善老人一開口,他的承諾就沒有了。故而聽他發問,連忙伸手給他演示,教他要如何用自己送來的寶物,“此物稱作望遠鏡,這黃銅管是可移動的,通過這般……”
曹德讓荀攸將這黃銅管架在鼻梁之上,又示意他往遠處看,荀攸極聰慧,不過聽他一說,就立刻領會,又將那可移動的黃銅管轉動一番,等將其放在鼻梁上,從賬內往外望去,竟能看到營寨外側的流民在墾地,甚至連其臉上皺紋頭上白絲都能清晰可見。
“這真是神乎其神……”
可曹德卻見到他手中拿著的望遠鏡還沒調到位呢,立馬踮起腳來跟他比劃,“再轉兩下,還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
荀攸聞言很聽勸,立馬照做,果不其然,透過那四塊琉璃,遠處原本模糊的景象都清晰起來,他又腳下一轉,舉著這望遠鏡朝許都望去,不過只瞧見了高大矗立的城墻,心里微微松一口氣。
看來這望遠鏡也并非隨處都可瞧,只要有遮擋之物,便可防范。
而若是將其用于行軍打戰,卻是一利器。
荀攸含笑收起望遠鏡,轉頭看向曹操恭賀起來,“主公得此寶物,必能讓我軍更勝一籌。”說罷,還將手中之物遞過去,讓曹操可親自感受一番。
而曹操見著荀攸先前模樣,又聽曹德提到這望遠鏡可探千米之境,早就心中看重,原本松散箕坐在席子上,漸漸不自覺坐直了身體,等荀攸將其遞過來時,更是直接接過,他方才瞧了荀攸是如何用此物,此刻也學了過來。
而等透過這望遠鏡,果真瞧見千里之外的景色,曹操眼里精光一閃,又想起方才荀攸看向許都,他握著望遠鏡也看了過去。
只看到了高聳的城墻,城內之物卻不可窺探,曹操竟覺有幾分遺憾。
但轉過頭看向曹德時,卻頷首道,“果真是難得的寶物。”
“不妨說說,你此番所欲為何?”
第57章
曹德送來的黃銅望遠鏡,不管是荀攸,還是曹操,都對此感到十分驚異。
將其稱為寶物,絲毫不為過。
單憑此物,他們便能窺到千米之外的景象,而這對行軍打仗來說,簡直就是一制勝法寶,他們不僅可用此物掌握敵軍敵情,甚至還可以用來反偵探。先前夏侯惇護送曹氏眾人前往這許都,就在路途中遇上了潛伏的敵軍,而若是有這望遠鏡,許是能察覺到其中不對勁之處。
以曹操的眼力,更是清楚曹德送來此物,彌足珍貴,故而此刻他才會問出曹德,究竟是想要何承諾。
曹德歡喜,拯救侄子們有望!
但是此時曹操發問,曹德瞅了瞅帳下的旁人,唯二的外人便是荀攸與一眼生的校尉。
荀攸很識趣,“既然如此,主公,攸便先行告退。”而那校尉也一同退下。
曹操揚了揚眉,微微頷首,等帳下只剩曹氏兄弟二人時,他才轉眸看向曹德,悠悠道,“究竟是何事,竟連公達都聽不得?”
沒了外人在場,曹德也放松幾分,湊到他哥身邊,也旁腿坐在席上,然后嘀咕起來,“我這可都是為了兄長的名譽……”
曹操:?
曹德并沒有一開始就將所求之事與曹操提出,而是先道,“兄長,我近些時日在夢中窺得兇兆……”
他將曹昂、曹安民與典韋三人在宛城死去之事,說成是自己的夢魘,故而很多細節也不會說得很詳細。
這些說辭是曹德早就在心里思量了好久的,古人重夢,更是認為不少夢含有吉兇之意,而曹德多日都夢見這種大兇之相,更是不詳之意,他將其夢描述得十分可怖,如此才能讓親哥點頭同意。
只是曹操卻并不似他所想那般驚懼,聞言也只是露出些許訝異,對著曹德道,“所謂夢境,不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不可當真。”
曹德見親哥竟是不太相信,頓時有些急,“兄長先前不還應承下來,如今怎地就不肯了?”
“我何時說過不肯。”曹操有些無奈,但對著阿疾他能多出一些耐心,“你若不想我此行帶回婢妾,可徑直與我說,只是鬼神之論向來只是無稽之談,還是要敬而遠之。”
曹德聽懂了他哥的意思,曹操只是不信他所說的那個夢魘,曹德有些心虛,這確實是他編撰的,不過聽聞曹操出征宛城時,絕對不會帶回來婢妾,心下就高興起來,但還是強調了一遍,“聽聞那張濟嬸母,頗為貌美,等兄長見過后,萬萬不能反悔啊。”
他這副不放心模樣,惹得曹操啼笑不得,“在你眼中,我便這般耽于女色?”
曹德盯著他好半晌,老實點頭,這可不是他這般認為,他哥在女色上的口碑,可是在后世都“聞名”,曹操見狀氣悶,對著曹德吹胡子瞪眼,最后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嘆口氣,“既已答應你,我此次去宛城,便不會帶任何姬妾回來。”
曹德如此才放心,狠狠松了口氣。
只要他哥不納人家嬸母,張濟不會生氣,他哥就不會想暗殺不成被反殺,那兩個侄子自然也就保住了。
曹德解決了這事,心情舒暢,揚言便要告辭,曹操卻讓他先留住。
曹操指了指錦盒里的望遠鏡,眼里興趣安然,“此物精妙,若想再多造幾個,能否得行?”
自然是可以的!
其實生產望遠鏡最難的步驟都是前期試驗的時候,以及各種設備和操作程序,而如今曹德已有現成的數據,那些設備與操作程序則是他從系統里兌換而來,花了整整10000虛擬幣呢,不過如今他哥已經承諾不會在宛城帶回姬妾,那就都是值得的。
但若是能利用這望遠鏡,賺回一些虛擬幣,那就更好了。
這望遠鏡地制作方法,他是從商城里兌換的,那他每生產出一個望遠鏡,系統里都能回收一些虛擬幣。
曹德見他哥對這望遠鏡很有想法,立刻來了精神,原本都已經起身,又重新坐回到曹操身旁,十分不客套,取出錦盒里的望遠鏡,手把手地教他要如何使用。
此法簡單,方才曹操與荀攸也都自行摸索過,不過如今聽曹德所言,能精準掌握其調試的程度與其觀察距離。
“若是再給些時間,許是能生產出觀察到更遠處的望遠鏡。”曹德擺弄了兩下,就將手中望遠鏡遞回去,而曹操接過后卻神情一頓,眼睛微瞇,“還能造出窺得更遠的寶物?”
曹德撓撓頭,“應該不難,只是要費些時間。”
雖然從系統里兌換花了10000虛擬幣,但是系統出品,童叟無欺,還是很值得的,兌換出來的制作方子里有各種射程的望遠鏡,甚至連天文望遠鏡都有,不過后者要求太高,以目前的生產水平根本達不到,但是想要生產出兩三千米的,倒是可以嘗試一下。
“既然如此,你便再造一些來,若是能造出可窺探兩三千米的望遠鏡,那就更好,我有要用。”曹操吩咐道,轉頭卻見曹德磨磨蹭蹭沒點頭,半晌才了悟,“耗資便從那分紅里出。”
“好嘞!”曹德這下立刻點頭同意,他本來就想著要做這門生意,如今他哥算是頭批預定。
雖然有系統的制作方子,但是造望遠鏡,還是有不小花費,而曹德還想將之前用掉的10000虛擬幣賺回來,故而他對這門生意還是上心,當下沒再多留,起身便直奔安居巷,打算趕緊再造一些望遠鏡來,最后讓他哥軍中的大將們都人手一個。
不過再造望遠鏡之前,曹德在回到安居巷后,先是揮毫修書一封,讓人送到許都丁宅,遞給丁儀。
他先前答應要為曹妤解決丁儀眼疾之事,如今磚廠里還有不少玻璃,正好可以將丁儀喊來一試。
不管他大侄女與這丁儀姻緣能否能成,曹德都會為他量身打造一副合適的眼鏡,說不定還能給自己多攢幾個訂單呢。
像丁儀這般因讀書而傷了眼睛的人并不少,只是丁儀情況尤為嚴重,已經影響到日常出行,甚至還被旁人取了綽號“噓噓眼”。
曹德命人將書信送出去后,就沒再過問,繼續忙著造望眼鏡。
曹德先前為了生產望遠鏡,已經研制出不少凹凸玻璃片,若是丁儀上門,隨時可以為他試調,若是沒試到合適的,再研制新的也不遲。
而此刻的許都丁宅,丁儀得知曹德給自己送了一封信,很是詫異。
他年歲頗長,而且素來愛在家中讀書,與曹小郎可沒半點交情,沉吟半晌,他才打開那書信一觀,得知對方竟是為他的眼疾來的,丁儀深深嘆了口氣,卻沒抱太大希望。
為了他這眼疾,丁儀父母在家中可沒少念叨,也曾為他請了不少名醫,但只可惜,都并沒有什么用,為此他娘甚至大發脾氣,對兒子看書一事都頗有怨念。
丁儀對自己的眼疾已經看開了,只是對另一只眼睛看重幾分,只要不傷到另一只眼,他還是可以繼續看書。但思及近幾日,他娘提起自己與曹妤的婚事,丁儀還是將自己收拾一番,準備到城外先見上曹小郎一面,感謝對方的美意。
比起丁儀的不上心,丁儀之母劉夫人在見到兒子要坐馬車出遠門,很是納罕,不由開口問起來,“今日儀兒是要出門會友?”
“是曹小郎邀約……”丁儀面露猶豫,正糾結是否要將曹德是為了他眼疾一事而請他過去告訴母親,他身邊的隨從就已經一臉喜意地說出來,“夫人,曹小郎說有法子能治咱們郎君的眼疾!”
“當真!?”劉夫人喜出望外,當下就要跟著上馬車,“我的兒,快些隨阿娘一道去,為娘要好生謝謝這曹小郎!”
丁儀一臉無奈,連忙阻止,“此事還不知是否為真,母親不如在家等我消息,何必這般興師動眾……”
劉夫人卻是不聽,她為了兒子眼疾一事,不知找了多少名醫,卻無人能解,如今曹小郎那里既說有法子,她如何還能坐得住,定要隨兒子一道過去,丁儀無法,只得隨了她去。
恰好這幾日曹德都是泡在磚廠里,沒叫這母子二人撲了空。
曹德聽聞丁儀的母親劉夫人也來了,連忙放下手中之物,出去待客。
丁儀之父丁沖與他哥交好,劉夫人還是他大嫂丁夫人的娘家人,故而曹德見了母子二人后,很是客氣,先讓曹石去備些茶水。
不過劉夫人此時可無心喝茶,徑直道,“阿疾,你當真有法子能治好儀兒的眼疾?”
曹德微皺眉頭,搖了搖頭,糾正道,“并非是治好,只是讓丁家大哥的眼睛能瞧清東西……”
劉夫人一頭霧水,若不是將眼疾治好,如何能瞧清事物呢,丁儀聞言也是好奇,不過對他而言,不論如何,只要是能讓眼睛繼續看書,那便是很好了。
“不知賢弟有何良策,愚兄先行謝過。”
曹德大大咧咧擺了擺手,直呼,“不必客氣。”
但他動作卻迅速不少,讓仆婦去取了一個木匣子來,打開匣子,里頭放的全是圓形玻璃片,若是用手細摸,還能摸到一些弧度。
這丁儀與曹德以往交往之人皆不同,不僅為人規矩,說起話來也文縐縐的,曹德只想趕緊幫他將眼鏡配好,如此既能向曹妤交待,也能拓寬一下市場。
而丁儀母子見到這一匣子的琉璃片也詫異,然后就見曹德取出其中一塊,舉到丁儀眼前。
丁儀正不知所以時,他就聽曹德開口道,“先坐正了,瞧見案桌上放的書沒?能瞧清上面的字嗎?”
丁儀連忙按他所說的,挺直腰身,而那案桌上攤開了一本書,丁儀根本瞧不清上面寫了何物,只得搖搖頭。
曹德若有所思,然后從匣子里直接取出了第三塊玻璃片,“再試試,如何?”
劉夫人本想問問曹小郎要如何治好她兒子的眼疾,不曾想來到這安居巷好半晌,問了曹小郎卻是半點也沒探聽到,心下不免有些著急,如今又見著這曹小郎拿了一盒的琉璃片戲弄她兒子,更是心中惱怒。
這曹小郎若真的有法子,那就直說便是,何必這樣作弄人!
劉夫人一起身,寬大的袖子甩了一下,直接將那案桌掃歪了一些。
曹德手里舉著鏡片,并未瞧見劉夫人面上不虞,他連忙用另一只手將桌子扶正,而這時丁儀聲音微顫,“這、這比方才要清晰些?!”
丁儀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左眼已經有數年未曾瞧清書上的字跡,更別提像他此刻坐得這般端正,與案桌相隔甚遠,但透過那鏡片,他確實覺得書上字跡清晰不少,雖然還是不能一下子就看清。
聽到了反饋,曹德更有干勁,放下手中的鏡片時,他又跳了匣子里的下一塊,而是選擇了第五塊鏡片,舉到丁儀眼睛前段,“如何,會不會有些頭暈?”
丁儀搖頭,身影雀躍欣喜,“不暈,看得很清楚!”他竟然能隔著這么遠,看清案桌上擺放的書上寫了何物,當真是神奇。
而劉夫人在起身那一刻,本是要發火,沒想到卻聽到兒子所說的話,她兒子的眼疾有多嚴重,劉夫人這個當母親的自然是一清二楚,可如今丁儀卻能透過這琉璃片,能看清這書上的字跡,便是劉夫人也很是震撼,原本滿臉怒色變得神情訕訕,她覷了曹小郎一眼,見對方似乎并未察覺自己的失禮,不由松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慢慢坐回去。
而曹德自然是知曉劉夫人方才的失態,不過他自己本就目的不純,這番為丁儀配置眼鏡,何嘗不是想讓其幫忙做廣告,從而招攬更多的客戶,故而對劉夫人所為,曹德就選擇視而不見。
他又給丁儀試了試第六塊鏡片,等丁儀覺得有些頭暈,最終還是敲定第五塊鏡片。
曹德雖能造出有弧度的透明鏡片,但暫時還不能詳細測出丁儀眼睛的度數,而對鏡片的度數,曹德也缺少精密的儀器來測量,只能通過佩戴效果的衡量,給丁儀選了合適的鏡片后,只要再搭配一個鏡框,那就可以隨時佩戴了。
而丁儀與劉夫人此刻總算明白曹德方才所言是何意,曹小郎雖不能治好眼疾,但是卻能造出這琉璃片來,只要戴上,眼睛便可如常人無異。
“如此甚好,甚好!”
丁儀很滿意,這樣一來,他日后就不需整日瞇著眼,有礙觀瞻,況且有了這琉璃片,他看書時也能省力不少。
但曹德卻叮囑不少,“日后看書可要注意些,記得眼睛要與之相隔一尺……”
雖然曹德沒多問,但已經能猜到丁儀平日用眼習慣肯定不好,若不然也不會就單單一只眼近視,另一只眼卻是完好的,雖然成人的視力基本上不會大漲,但曹德還是叮囑他一些護眼細節。
“若是這琉璃片戴著頭暈,隨時可來尋我。”
不僅鏡片是現成的,就連鏡框,曹德也花了不少樣式,找金匠打造出來,其中就有單鏡鏡框,當即為丁儀選了一個十分精致的,鏡框都是用黃金制成,質地較軟,匠人技術十分精妙,不僅設計了長鏈掛飾,還有很小的鏡腿支架,可以一邊掛在耳后,一邊架在鼻梁上,不用擔心會掉下來。
丁儀見了也十分心動,當場就佩戴上,頓時覺得兩眼都清晰明亮。
劉夫人望著曹小郎一副純良模樣,不僅主動為儀兒打造這琉璃片,還對著自己母子二人耐心十足,而一想到自己方才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劉夫人就愧疚極了。
當晚,劉夫人與兒子回府后,就派人送來一車珠寶,曹德含笑收下。
雖然沒有收眼鏡錢,但得了這么多的珠寶,完全回本了。
而丁儀母子二人給他的回報當然不止這么些,丁儀得了那單片眼鏡后,直接就戴在了臉上,甚至還多次出門會客,一時許都眾人都知曉,那個患有眼疾的丁儀,如今有了琉璃鏡,原先的眼疾不治而愈。
一時間不少如丁儀這般患有近視癥狀的人,都找到曹德的安居巷,攜帶大批珠寶,想要量身打造一個同框眼鏡。
不僅如此,那單片眼鏡被金匠打造得十分精巧,又墜了長鏈與吊墜,竟讓不少人都效仿,曹德收到地訂單里,有不少人是沒有眼疾的,人家就單純圖一個顏值,而曹德自然是盡量滿足。
反正直接用沒有弧度的玻璃片,也不會傷到眼睛,便是前世,不也有不少人都戴平光鏡當配食品么。
曹德覺得自己打開了新思路,或許他就該再開個首飾店,保證也能賺得缽滿盆滿。
而除了眼鏡外,望遠鏡的生產工作也在開展,雖比不得前者生意火爆,但曹德的庫房里又增添的八個望遠鏡,其中有兩個是能看見兩千米內的,不過這一批望遠鏡生產出來時,他哥曹操已經帶著大軍去了宛城。
而在水泥坊與磚廠生產出不少水泥、磚頭后,曹石也將慈善院的房子給建好,寬敞的水泥瓦房,三進三出,在慈善院里還分了育嬰堂與敬老園,除了這兩者之外,院落里還有用水泥修出的漂亮平壩。
而慈善院雖建好了,但具體章程卻遲遲沒有拿定,曹石這番來找曹德,正是為此事而來。
曹石頗有無奈,“那些儒生以為,那些棄嬰雖是在慈善院養大,但若有父母前來相認,不可阻攔,否則有違人倫。”
但曹石對此卻很是不服,那些人既已拋棄骨肉,又有何臉面以父母自居。
第58章
曹石,“那些人既然已丟棄子女,斷送親緣,這些孩子由我們慈善院撫養長大,就該與他們毫無瓜葛。”
偏生那幫儒生非要念叨生恩、養恩,認為為人父母者雖未將子女養大,但卻給了他們血肉,若是尋來,不該阻止父母子女之間的親倫。
可曹石自己就是這樣的棄嬰,他才不覺得自己會感激生父生母將自己生下,即便給了生命又如何,若不是曹阿婆,他早就成了路邊野獸的腹中餐。
曹石一臉不忿,但還是將儒生所說言論,都轉述與曹德,只請小郎君拿定主張。
曹德聽了半晌,已明白阿石與那些儒生們的爭執,是為這慈善院的孩子是否要與其生父生母相認。
可他這慈善院,其實本質上是孤兒院與養老院的結合,但凡是被養在這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無父無母之人,原先曹德只發愁安居巷里會有人為了節省糧食,故意將自己的孩子丟棄,從而加重了慈善院的負擔。
但如今聽了曹石所言,曹德覺得自己先前所想,還是考慮得不夠深入,只怕還有些父母不僅是會棄養自己的子女,等到孩子被慈善院養大時,還可能再找上門來,想要坐享其成。
曹石見小郎君有此擔憂,頓時歡喜,提議道,“不若讓慈善院的孩子都姓曹,以后都是咱們曹氏的人了!”
曹德搖搖頭,“若只是改姓,只怕不起太大效果。”
改姓也不能改變孩子與其父母之間有親緣的事實,若是那些儒生們依舊以此作文章,還是個麻煩。
曹德自己其實并不擔心這些,這慈善院是他出資在供養,想要做主斬斷院中孩子與其親生父母的關系,并非難事。但是他既已知他哥曹操日后的造化,也明白如今曹操在士林中的風聲并不太好,但是如今這世道,這些名聲卻極其重要。
古人本就重孝,而忠孝一向又是連在一起的,這事若是處理不好,指不定還會為他哥曹操招黑。
但他也不想自己掏錢養出來的孩子,最后卻是為他人作嫁衣。況且若是慈善院里的孩子生父母尚在人世,卻將子女丟棄,這樣不慈之人,若是在孩子成人后尋來,定不是為了親倫之情,只怕是想要孩子來贍養,可他們又怎么配呢?
曹德沉吟片刻,才緩緩道,“此事也不難辦……”
按理來說,這慈善院里收養的孩子都是無父無母之人,屆時也會冠上曹姓,而若是這孩子被曹德養了一段時間,甚至已經養大成人是個勞動力了,卻突然有父母跑出來認親,那將贍養費了結一下也不為過。
“我本打算在這慈善院里安置一些老師,教他們讀書寫字,同時還會有手藝師傅,傳他們紡織、女工、醫術、木活、雕刻等技術,想讓他們學一技之長傍身……”
“小郎君實在是心善。”曹石看向曹德目光滿滿欽佩,心里更是對那等丟棄兒女之人更是不齒,忍不住提議道,“郎君何不將這慈善院里的孩子都收為子女?”
“收、收為子女?”曹德咋舌,這要如何收?
卻聽曹石繼續道,“小郎君不僅養著他們,還讓他們讀書寫字,傳他們本事,這般為他們著想,簡直堪比生身父母,如今讓他們喊您一聲‘義父’,半點不為過……”
實際上,曹石很是羨慕,他對小郎君一向很孺慕,若是可以,也想喊其一聲“義父”,不過他早先已經被曹阿婆收養,如今自然不能亂了輩分。
曹德聽到“義父”一詞,久久失語,他看向曹石,欲言又止,好半晌才糾結道,“也不必如此。”
他如今連對象都沒有,就直接喜當爹,還一下子多出好幾個義子義女?曹德一想這場景,趕緊搖頭,義父這職業可不行,多高危啊,以呂布為例,這家伙喊人義父喊得賊熟練,可下手殺義父時也絲毫不手軟。
曹石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見曹德十分堅決地推辭,也是贊許點頭,“也是,如今慈善院里收養的孩子多是來歷不明之人,如何讓他們侍奉郎君為義父?”
曹德搖搖頭,對此沒再多說,而是繼續道,“若是他們冠以曹姓,那等成年之后,只需為慈善院服工役五年;但若是改姓歸宗,則是要將這些年的用度與學藝所耗錢資都盡數歸還于慈善院……”
曹德建慈善院主要是為了完成系統布置的任務,但要想讓這慈善院長久地運營下去,肯定是要讓其能自負盈虧,總不能一直都要依靠曹德撥款,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而讓慈善院里的孩子們長大后服工役,便是很好的法子。如今男子二十成年,但若是自幼學藝,那十四五歲時,差不多已經開始賺些口糧,等其年至二十五,將工役服滿,那去留就就與慈善院無關,而女子則是十五成人,等到二十時自行決定去留。
在成年后,即便是工役未服滿,也是可以組建家庭,慈善院并不干涉,不過對這五年工役,是要以工代役,還是出資來代工,還需再細議。
曹德覺得,需要將這慈善院的規則制定得詳細些,雖然一開始麻煩了些,但之后依條例辦事,卻省事很多。而他之所以這般選擇,除了考慮到慈善院里的孩子將來可能會有生父母來認親外,他們自己在成人后也可能會生出認祖歸宗的心思。
他們曹氏家族人丁興旺,并不需要這些外姓子弟來填充,若是其有認祖歸宗之意,曹德不會阻攔,只要其歸還了在慈善院的用度,便會放其離去。
曹石還有些憤憤不平,“若是如此,豈不是狼心狗肺之徒!”
小郎君養他們長大,這些人不知感恩,還惦記著回自己親身父母族中,曹石難免會為小郎君感到不值。
可曹德卻覺得并沒有什么,若是被父母丟棄的孩子倒還好,許是會對慈善院心生眷念,若是因戰亂而與父母失散,只怕心里還是會惦記著親族。只要將他們的用度都歸還了,慈善院也不虧,曹德自然不會介意。
曹石聞言,抿了抿唇,“那屬下便再去尋那些秀才先生們擬個章程。”
曹德頷首,只讓他盡快將這事辦好,等慈善院建成,他就能將任務獎勵1000虛擬幣領到手,雖然不多,但曹德絲毫不嫌棄。
事實上,曹德不僅不嫌棄,還非常勤懇地在肝任務,除了在生產望遠鏡外,這段時間里,他還生產了不少副眼鏡,基本上都是丁儀介紹來的客源,也有幾個是聽聞了風聲自行前來。
眼鏡配試時,需要一塊塊去試,頗為麻煩,而且其中也有一兩人,在戴上眼鏡歸去后,就出現了頭暈現象,顯然是度數配得不對,只得折返回來重新再試。
雖說麻煩了些,但好在這些客源的體感基本都是滿意的,這眼鏡本是用琉璃所制,剔透晶瑩,即使將其戴在面上,也絲毫不損他們的風儀,而又能讓他們窺見更遠之地,真正察其秋毫。這讓曹德也錢囊豐盈不少,就連系統里的虛擬幣,也增漲了不少。但對曹德來說,還遠遠不夠,當初光是為了兌換望遠鏡地制作方法,他就花去了10000虛擬幣,如今都沒將這個本錢賺回來。
奈何如今有眼疾之人并非多數,畢竟家有藏書之人,都甚少,又怎會因讀書而傷眼呢?
曹德忿忿不平,等他將印刷術推廣開,他要讓舉國上下的人都讀書,到時候人人都是眼鏡仔。
這只是曹德的一時快言,在眼鏡的銷量已經進入停滯狀態后,曹德已經在許都開發出新產品,不過這已經是建安二年正月了。
而他哥曹操率兵進攻宛城,尚未歸來。
不過曹太公等人已經收到書信,得知其駐軍白河,而張繡也已舉眾投降,不消多久,曹軍大軍就能班師回朝,故而曹宅上下皆是歡喜。
曹德正是在此時從安居巷讓人抬回來一個箱子。
曹妤望著好幾個仆婦才將那大箱子搬進曹宅的院子當中,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東西,竟這般重?”
仆從老實道,“回女郎,其實箱子倒也不重,只是小郎君叮囑,這箱中之物易碎,要我等留意些……”
曹妤微微挑眉,打量了一眼此刻放在廳房里的箱子,難道里面放的是瓷器?她嘀咕起來,可也未曾聽聞這安居巷近來有建瓷器作坊啊。
若是旁人,許是不一定會知曉,但曹妤卻是清楚這安居巷如今人手又多緊湊,像是她負責的花田、香粉鋪子,如今安排的都是自己的人手,只因安居巷里的人手幾乎都不夠用,而兗州降卒營那邊已有不少瓷器作坊,故而曹德壓根不會在此時海動用緊缺的人力來燒制瓷器。
曹妤心下更是好奇,又見仆從只是將這箱子放在廳房當中,想必是要拿出與眾人一看的,曹妤只好先按捺住心中好奇,只等曹太公等人到齊,她再瞧瞧這箱中究竟是何物。
而曹德則是等到眾人用完膳后,才從城外安居巷匆匆趕回,此時曹太公、楊夫人等人早就已經圍著廳房里的箱子轉了好些圈,各個都心里好奇,只恨不能將曹德立刻喊回來,讓他們瞧瞧這箱中究竟是何物。
楊夫人佯裝怒意,“作甚要放這么大的箱子,偏生也不打開,著實讓為娘難為!”
曹德哭笑不得,“特意命人將箱子送至此處,便是為你們備下的,哪知你們還在等我回來……”
聽了這話,楊夫人細眉豎起,“既如此,就該多吩咐一句,那仆從當真不太靈光……”
她話還沒說話,一旁的曹妤已經急得快跺腳,好在此時曹德已經彎腰,親自將那箱子打開,而此時廳房里已經擺上了燈燭,燭光昏暗,視線比不得白日,而這箱子一打開,眾人便覺得一晃眼,起先還當箱子里放的是白刃,直到曹德從箱子里取出一枚,遞給離得最近的曹妤。
曹妤望著手中之物,驚奇道,“這是鏡子?!”
但卻與銅鏡不一樣!
楊夫人、丁夫人聞言,就更是好奇,恰好此時曹德又分別給二人塞了一柄,就連曹老爹也沒被落下,同樣得到一柄。
是很小的手持鏡,鏡子正面連臉上的毛發都能看得分明,背面卻是用黃銅做裝飾,如尋常銅鏡一般,上面繪有花紋。
而楊夫人她們在見到這鏡中的自己時,便忍不住輕呼一聲。
“這鏡子怪滲人的!”
楊夫人被琉璃鏡中的自己給唬了一跳,雖然她平日用的銅鏡也光鑒照人,但卻與眼前這鏡子完全不一樣。
這琉璃鏡照人,就像是鏡子中的物像活過來了似的,只是一眼,楊夫人就心里不適,連忙將這鏡子丟到曹德懷里。
“從哪兒來的這么多怪鏡子,我可不要!”楊夫人嘟囔起來,她還是喜歡自己屋里的銅鏡,瞧著舒服也好看,阿疾弄來的這怪鏡子,不僅看著嚇人,還將她照丑了。
曹德連忙接住鏡子,他不知楊夫人心底的怨念,但聽聞她所言,還是有些失望,許是如今的銅鏡就很好用,這琉璃鏡造出來后,遠沒有他想要的效果,先前在安居巷時,眾人就對這琉璃鏡反向平平,如今楊夫人也同樣如此。
但是曹妤卻很喜歡曹德遞給她的琉璃鏡,“我覺得這要比銅鏡清楚不少。”
曹妤還是頭一回在鏡中見到這么清晰的自己,這鏡子確實與銅鏡不同,但她覺得是更好些,還能看到她臉上極小的痘疹,曹妤覺得很新奇,愛不釋手地擺弄著手中方塊大的琉璃鏡。
曹德聞言,心里得了一絲安慰,當即對著曹妤道,“既然你喜歡,之后我便讓人再送你一塊大些的,可將全身都照下。”
“還有如此大的琉璃鏡?”開口之人卻是曹太公,他撫了撫長須,“那便也往我那兒送上一塊大些的。”
曹德驚訝,“爹也覺得這琉璃鏡不錯?”
他原先只打算將這些鏡子贈給家中女眷,倒是沒想到老爹居然會對這琉璃鏡感興趣,曹德頓時一掃先前沮喪心情,看來他這鏡子也不是那么差嘛,還是有人欣賞的。
曹太公卻是道,“我見這鏡子亮堂,若是在鏡子前擺上燈盞,許是能讓室內更加明亮。”
曹德臉上地笑意一收,氣得瞪眼,原來老爹覺得他的琉璃鏡不錯,竟也只是當做燈燭的陪襯品。
曹德怒,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不過這也給了他新思路,或許他可以試試造琉璃燈盞?
第59章
如今燭蠟還是稀罕物,用來照明的燭火多數是火把與油膏。
當年南越王向高祖劉邦進貢了石蜜五斛、蜜著二百枚,而劉邦為之大喜,可見在這大漢朝,蠟燭當屬珍品。
即便是曹家,多數時候,也都只是點油燈,為了能使昏暗幽室能亮堂些,往往會擺上許多燭臺。而方才這廳房里的箱子一打開,曹太公就被那明亮的琉璃鏡晃了一下眼睛,當即就生了一個心思,若是在燭臺附近擺上一些琉璃鏡,許是能省下不少燭火。
不過這個念頭一出,很快就被曹太公自己放棄了。
雖說蠟燭昂貴,可琉璃也并不價賤,以這琉璃鏡來照明,實在過于豪奢。
可曹德聽了這想法,卻眼前一亮,“甚好!”
于曹太公而言,琉璃造價不菲,但曹德卻很是清楚,這琉璃其實就是玻璃,其原材料也并不難得,不過是燒制技術難了些,如今才被世人認為珍貴,但他有著系統這作弊器,如今看來花費10000虛擬幣也很是劃算的。
而有系統給出的燒制琉璃方子,如今唯一高昂的成本就是人力。
眼下燒制出來的琉璃數量不多,曹德為了多賺些錢財,將磚廠里燒制出來的稀少琉璃,基本都是賣給了那些世家士子。
但若是等安居巷能招到更多的人手,再建一個琉璃坊,到時候就能大量生產琉璃,可將其價錢稍微降下一些。
所以關鍵還是缺人手,要去哪兒得到大量勞動力呢?曹德嘆氣,等看向他爹時,卻眼睛一亮,笑盈盈湊上去,“爹,若是你能給我尋來一些壯力,到時候保證琉璃鏡管夠!”
不僅是琉璃鏡管夠,甚至還能以琉璃為窗,若是遇上星光生輝之時,還可以借天光以照明。
曹太公沒好氣道,“如今你光是從你兄長那兒要人手還不夠,竟還從我這里要人?”
不過他也對曹德所說的琉璃天窗很是心動,昔日只聽聞漢武皇帝以金屋為美人之室,今日他倒是可享以琉璃為天窗?
曹太公沒忍住以琉璃為窗的誘惑,輕咳一聲,“人手一事便交給我,不出三月,必定能給你三千壯力。”
曹德立馬同意,趕緊開口道,“這可是說好的,必須是三千壯力,婦女孩子可不算。”
曹太公輕哼,“你盡管等著便是。”
曹德見狀,連忙湊過去小意道,“既是爹所說,那兒子肯定相信,多虧了有爹幫我,若不然我那安居巷還不知要忙成什么樣……”
幾句話下來,果然哄得曹太公重新高興起來,伸手點了點曹德,“你小子就會給你爹戴高帽,等著吧,三月之內會將人手給你送過去。”
曹德樂滋滋點頭,這三千人手雖算不得多,但若全都是壯力,那就不一般了,如今安居巷的水泥坊與磚廠里都有不少婦女呢,雖說這些婦女都不輸于尋常男子,但多了三千壯力,就是多了三千實打實的勞動力,都不需要篩選,而他們若是帶著家眷,還可以在家眷中再篩選一二,說不準到時候還能擴充一些人手。
曹德原先只是發愁想建琉璃坊,卻苦于沒有勞動力,如今有了曹老爹的承諾,曹德就無后顧之憂,又讓水泥坊與磚廠恢復原先的生產,造出大量的水泥和磚頭。
安居巷的居民住的房子只是暫時搭建的,好在去歲冬日不太寒冷,但居民們心里也很是擔憂,他們早先聽聞小郎君會給他們建水泥房,就是用他們如今燒制的水泥與磚頭,聽說可以造出又結實又漂亮的房子。
到時候不管是刮風下雨,還是天寒地凍,都不用愁,這讓他們期盼了許久,可這水泥房卻遲遲沒有建起來,這些人不免心里嘀咕。
如今安居巷里的居民,多數都是后來才流入的流民,他們與降卒營出身的屠三等人不同,對這曹小郎君并不是很信任。他們這些人早先在鄉里時候,也曾聽聞過那些豪族們的名聲,有些人家說是仁義之家,但卻經常不干人事,不僅是欺壓佃農,甚至還會搶占良民的田地。
更別提后來到處都打戰,軍爺到處抓人,他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故而這些人來了安居巷后,雖說日子還算過得去,但每日都要做工,家中孩子還要去上學,這里的規矩也多,若是觸犯一二,便會按照規矩進行處罰,一來二去不少人心里都生了畏懼。
但也有不少人是更喜歡這安居巷的日子,至少一家人能在此處吃飽肚子,而且做了工便會有工錢,如今曹石大人都給他們記了賬呢,只等豐收后就分錢。
安居巷的居民都眼巴巴地盼著分錢,這安居巷都建了數月,但地里的莊稼都還并未豐收,工人們生產出來的水泥與紅磚也都還堆積在廠房里,他們原以為還要等上好長一段時間才有錢能拿到手。
不曾想降卒營曹勇帶著人運了幾車的錢過來,曹德直接下令先將安居巷居民們的工錢發放下去,要想羊兒跑,必須得給羊兒吃草。
尤其是這安居巷的居民都是后來搬遷的,彼此間的信任感很重要,哪怕曹石并未向他匯報此事,但曹德已經留意到這一陣子安居巷里人心浮動,此番將工錢發放給他們,也是有安撫人心之意。
“是屬下考慮不周全。”曹石自責道,他只當這安居巷的居民是降卒營里的老人,卻不想這些人初來乍到,仍是人心惶惶,若不是小郎君及時察覺,只怕會是要生事。
曹德倒是沒有怪他,反而還安慰了一句,“無妨,如今這安居巷也并無大礙,好生歷練著,之后就老練起來了。”他對曹石還是很看重的,不管是曹石還是曹勇,都是他親信,等歷練出來后,日后能獨當一面,曹德才有更多精力去做旁的事物。
曹勇此時也安慰了曹石一句,“多跟小郎君學著些,等處理得多了,自然就通透了。”他語意中還是有幾分驕傲,曹勇年少時曾被曹太公點評有勇無謀,并非是讀書的料子,不過他也不在意,反而是自請去當了小郎君的護衛,如今反而學到不少東西,整個人的沉靜下來。
如今曹德身居許都,兗州那邊的生意都是全盤交給曹勇來看管,雖然曹德與曹操等人離開了兗州,但是降卒營依舊是熱鬧之地,各地的商販仍會帶著糧食與錢財前往此處。
曹德覺得這次可以讓曹勇帶一些琉璃鏡回去,許是也能賣上一些錢財,倒是眼鏡有些麻煩,需要線下調試,但這也不難,只要訓練出一個會調試度數的新人來,讓曹勇將新人與眼鏡一同打包回去,就可在兗州穩定發展客戶。
而望遠鏡可用于軍事,曹德雖又制造出十來個,甚至其中有幾個質量與性能都遠超過當初獻給曹操的那個,但一想到它們的用途,曹德覺得此物若是落在敵軍手中,許是就成了對方重傷他們曹軍大的利器,曹德覺得還不如將其都交給曹操,反正他名下生意多,不差這么一門。
而除了轉交給曹勇,讓他帶回兗州的琉璃鏡與眼鏡外,曹勇也有旁的物件要遞交給曹德,這還是曹勇先前前來許都時特地留下的任務。
“小郎君,我按照您的吩咐,與各地的行商都打聽過,果真尋來了您想要的花卉。”
曹勇說著,就掏出一小包花種來,但卻量不多,“這是從邊疆過來的行商帶來的,據他描述,此花本是域外之花,不知何時被帶到他家鄉,以前也是不曾見過,好似這兩年才看到,但也并不多,我已經叮囑過,讓他之后再帶些過來……”
曹德要找的花卉正是棉花,他原先托曹勇派人去尋,本就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如今當真尋到,卻是意外之喜。
他原先都想著,若是沒尋到這棉花,他就直接去商城兌換,只是作物種子在系統商城里一想價格不低,而依曹德如今地身家,想要兌換棉花,還不知道要攢到什么時候,如今看到曹勇居然真的尋來了棉花種子,可不就是意外之喜么。
曹德接過裝著花種的錦囊,仔細查看一番,然后鄭重地看向曹勇,“既然邊疆那邊已經有這棉花,那等你回去,就派一支隊伍去探尋,看能不能帶回更多。”
雖說曹勇之前已經吩咐那行商再多帶些棉花種子過來,但是還遠遠不夠,若是想要生產出大批的棉花來,尋到的棉花種子要越多越好。
不管是降卒營的居民,還是安居巷的流民住戶,基本上家家戶戶的女眷都會紡織,曹德原先就想過,有些婦女雖然體力弱,不能去工坊里干體力活,但是卻可以建一個紡織坊,專門招紡織好手。
不過如今女子紡織,主要用的都是絲麻,而用絲麻織成的布,御寒效果卻是甚微,在冬日里,人們更多的用皮裘,窮一些人家用羊皮、狗皮,而若是連后者都置辦不起的,那冬日就要受罪了,甚至可能會被凍死。
曹家雖不缺皮革,但是曹德在抱著圍脖烤火時,還是很想要棉花。
北地的冬日極其寒冷,每年都會有人被凍死,而若是有棉花,制成暖和的棉衣、棉被,許是能救活不少人。
旁的不說,至少不該讓軍中的將士們缺少寒衣作戰,即便是再強壯的人,也抵擋不住寒凍侵襲。
不過曹德也沒想到竟這么順利就將棉花種子尋到,他前世時聽聞過棉花在很早時就已經出現在國內,只是早期的時候都只當觀賞花卉。
第60章
如今雖找來了棉花種子,但是數量少,想要大規模種植卻是不行。
曹德只得繼續派人出去尋找,而錦囊里為數不多的種子也被他交給善于侍弄花卉的花農,盡量多培植一些棉花出來。
“可派些人手去西域那邊,往天竺那個方向去尋。”
棉花產于印度河流域,而自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以來,這條商道上就一直有行商,只是黃巾軍起義以來,往來的行商減少了許多,但只要商道還在,派出一些人手很快就能將棉花種子帶回來。
曹勇有些遲疑,“雖然營地里每日都會有流民前來投奔,但這些新來的住民都尚未適應下來……”
所以眼下降卒營里得用的還是先前老手,可隨著各地的流商前來販運貨資,營地的人手尚且不夠用,而要抽調人手去西域的話,肯定是要選精干得用之人。
見曹勇一臉苦色,曹德沉吟半晌道,“既如此,不如花重金雇傭商隊,將此事交予他們,倒是能省下不少人力。”
雖然如今戰亂,各地兵禍不斷,但只要錢給到位,不怕找不到愿意的商隊。
曹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睛微亮,“小郎君言之有理,這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曹德微抬下巴,嗯哼一聲,又道,“既讓已雇傭商隊,那便讓他們帶上一些貨物,賣到天竺那邊去……”
將降卒營的瓷器、香粉、細鹽以及安居巷的琉璃鏡等物都帶上,運送到西域賣上一些錢,然后用這些錢再在當地多買些香料,最好是香料種子,以后在他們本土找氣候合適的地方播種。
如今市面上的香料堪比黃金,稍稍一些便要好些錢,即便是財大氣粗的曹德,有時候也會為花錢買香料而肉疼,偏生他愛吃燒烤炸串,總是要撒上一些香料,這味道才夠正。
曹勇同樣是烤肉愛好者,此刻聽聞曹德之意,很是意外,“那些域外香料也能在咱們大漢種出來嗎?”
“只要氣候適合,自然就可以。”
他們這北方氣候破冷,水熱條件不一定能行,但先將種子買回來,到時候等他哥將這天下打下來,就可以在南方找尋合適的地方播種,到時候就實現香料自由。
曹勇聞言心神馳往,恨不得立刻插翅回降卒營著手安排此事。
但曹德還是叮囑他,“棉花一事尤為重要,萬事要以此為先。”
香料再好,也只是用來滿足口腹的,甚至如今這北方還不一定能種植,但是棉花就不一樣了,這是真的能救人命的必需品,尤其是他們屯軍北方,更是要保障將士們的棉服。
曹勇聞言,臉上神情一肅,“小郎君放心,屬下必定將這事辦好。”
曹德點頭,等曹勇離開后,他讓曹石尋幾個木匠來。
雖然如今棉花種植還沒搞起來,但是卻可以先將紡紗機改良一下。
曹德先前在家中,也見過楊夫人紡紗,用的事單錠手搖紡車,紡紗的速度比較慢,但其紗錠轉速卻比較快,楊夫人紡紗時,時常會因為捻度速度過大而導致細紗崩斷,這樣的紡紗機更不適合紡棉紗。
而曹德找來木匠改良的紡紗機,卻是參考了黃道婆改良后的紡紗機,又借鑒了西方近代的珍妮機,一下子就將紡紗技術提高了好幾倍。
木匠們都是做慣了木活的老把式,起先聽曹德講要改動時,都眉頭皺緊,欲言又止地看向曹德,但到底是畏懼其身份,不敢多說,只是心底都在犯嘀咕。
他們做了這么多年木活,各種家具都制作過,對紡紗機也是十分熟悉,如今見了曹德才這么大歲數,只當這個小郎是在胡鬧,一個個都在心里叫苦。
曹德似乎看出他們心中所想,還安慰了他們一句,“放心,只管按照我所說的去改,定是不成問題。”
他這么一說,幾個木匠心里壓力反而更大,他們可不看好這紡紗機能改成功,但除了聽曹小郎的,他們也別無二法。
曹德當然是信心十足,他這改良技術可是直接參考成功例子,基本上是萬無一失。而除了紡紗機外,他還讓那個工匠打造另外兩樣機器,一個是腳踏式織機,另一個則是軋棉機,這兩者都是黃道婆研發改良出來的,與他現在所在的時空隔了一千來年,在技術上是絕對的領先。
這軋棉機是用來給棉花進行棉絮分離的,若是手剖去籽,則是費時費力,而通過軋棉機先用攪車軋棉籽,然后可用長弓彈棉花,使其蓬松起。
雖然這棉花還沒安排種植下去,但是曹德已經提前將要用到的工具讓工匠先造出來,只等棉花種植出來,就可以隨時安排生產。只不過這腳踏式織機與軋棉機曹德并沒有詳細圖紙,只是給工匠們提供了一個方向,估計要些時日才能將其制造出。
曹德在將紡紗機等事交給工匠后,就著手安排建房一事,為此他摩拳擦掌,特地畫了一張城市建造地圖,對安居巷進行區域功能劃分。
這次建房,是以水泥、沙子、紅磚為主要材料,等房屋建造好,至少要維持個幾十年,為了日后的城市市容市貌,曹德覺得一開始就做好區域劃分很重要,將住宅區劃在一片區域,而工坊則是與其相隔一段距離,除此外,還要劃出商業區。
雖然如今安居巷的整體人口、繁榮程度,都比不上降卒營,但曹德卻是信心滿滿,安居巷可是在許都城外,這可是天子腳下,日后定會繁榮起來的。況且他還在不斷招納人手,總而言之,曹德對安居巷未來的發展持很樂觀的態度,為此還特地劃出一片開闊的商業區,只等日后在這里開滿鋪子。
而除此外,他還做了學校、廣場、娛樂瓦舍等功能區劃分。以安居巷如今的大小,自然是裝不下這么多功能區,曹德決定先擴張一下安居巷范圍,將暫時用不到的功能區先空著,等日后再慢慢建設。
等畫好圖紙后,曹德找上曹石,二人興沖沖安排建房一事,材料早就已經準備好,人手也是現成的,隨時都可以開工。
安居巷的流民們早就聽聞小郎君要給他們建水泥房,只是此事遲遲沒有落實下來,眾人心里都不敢再當真。反正小郎君先前已經給他們發放了工錢,大多數的十分滿足,只想著之后做工要多使點勁,多拿些工分,到時候就能分到更多的工錢了。
沒想到如今小郎君果真要給他們建房,安居巷里頓時歡聲一片。
這些流民就是建房的現成人手,這房子本就是為他們建造的,而這些流民早就眼巴巴盼著能趕緊住進水泥房,故而等到開工時,沒有一個偷懶的,只恨不得不能日夜兼工,早日將屬于自己的房子建造出來。
而曹德雖是給這些流民建房子,但是卻是給工錢的,甚至還讓安居巷里幾個嬸子做飯,每日建飯的工人都會供飯一頓。
這更是讓他們鼓足干勁,能拿著工錢建自己的房子,上哪兒找這么好的美事,他們生怕懶惰了些,否則自個兒心里就過意不去。
眾人在這熱火朝天的勞動中,不過三個月時間,安居巷就已經建出一排排漂亮平整的水泥平房,還自帶一個小院子,可以在里頭種種菜。水泥平房建得平整整齊,平時還可以再屋頂上晾曬糧食,夏日時還能上去納涼。
這些水泥平房就是安排給流民們的民宅,因為郊外土地寬敞,房子都建得開闊,等這些民宅一完工,曹德沒多拖延,直接給流民安排住處,安居巷里熱鬧得仿佛是在過年。
不過曹德只給了他們一日時間搬運,等眾人搬完后,還需要繼續上工,將這安居巷的排水道、地面都用水泥修繕一遍,這樣下雨時,安居巷里就不會泥點子滿腿,更不會到處都是積水。
如今安居巷的流民在搬進新屋后,更是對曹德十分信服,況且遇上下雨時,他們也深受其害,如今得知曹德要為他們修路、修排水管,各個都拍胸膛保證會好好干。
而曹德對修路之事也是早有打算,原先在降卒營時,降卒們家家戶戶都養了不少家禽,不少人家還是散養,地面上自然會有各種雞禽留下的污物,再遇上雨水,曹德有時候見了只想轉身就走。
而到了這安居巷,雖說眼下流民們日子過得比不上降卒們,養的雞禽也比較少,但是這些人的衛生情況同樣不比前者,曹德只能讓曹石多花些精力在這方面,勢必要讓安居巷里的住戶各個都潔凈自好起來。
為此,曹德在這次城市建設上,建了好些個公共澡堂和茅房,又下令凡是逮到街頭如廁者,直接罰錢。雙管齊下,安居巷明顯要比原先潔凈不少。
而修路與排水溝不過一個月光景便都完成,此時的安居巷已經煥然一新,流民們日日待在這里,都會時常感嘆兩句,他們自己也萬萬想不到不過四五個月時間,就讓此處改頭換面,如今他們的安居巷瞧著可都不輸許都城中,而這都是他們自己建造出來的,一想到這兒,眾人心里就萬分驕傲。
因著他們這次干活麻利,小郎君褒獎他們,決定要去買一些果苗回來,到時候挨家挨戶都會有,就種在自家院子里,等過些年他們就可以摘自家的果子吃了。
而此時曹軍也從宛城凱旋歸來,因張繡的主動投降,他們幾乎是沒損耗多少兵力,就將宛城拿下。
故而這些曹軍在歸來路上,都很是興奮,只等回到營寨就慶祝一二,但等見到他們隔壁的安居巷時,頓時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