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曹軍的營寨與安居巷相鄰,雖說曹操治軍嚴謹,尋常人都不得踏入軍營當中,但是這些兵卒卻是對安居巷了如指掌,甚至還時常帶著銅子來安居巷這邊的小販攤上買點早茶吃。
可如今,他們不過出去征戰數月,歸來時就發現隔壁安居巷大變樣,原先雜亂不堪的大棚全都拆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齊規劃的水泥平房,挨家挨戶都自帶小院子,如今里面還種著細細的果苗和一塊不大的菜圃。
而這安居巷里的路道也全被翻修一遍,平整結實,煥然一新,幾個半大的孩子街頭巷尾跑來跑去,歡聲笑語打鬧聲惹來爹娘嗔怒,但是道路上路過之人卻是會心一笑,竟是一派祥和。
曹軍兵卒望著眼前景象,都是一愣,他們這才覺得,不僅是安居巷的房屋大變樣,就連那些流民也和原先不大一樣,原本臉上干瘦枯癟,如今不少人都長了些肉,氣色一好,人看著都豐盈不少。
他們再轉頭看看自己的軍營,原先很是威風霸氣的軍寨,竟在煥然一新的安居巷對比下,顯得很是陳留,這更讓曹軍兵卒看著眼熱。
不過他們也清楚,不管是曹公還是荀先生,都嚴整軍紀,不讓士兵們養出安逸享樂之氣,定是不會讓他們住上這般好的房子,不過許是可以將他們的練武場翻修一遍?
安居巷都是用水泥鋪路,雖然這些兵卒尚且不知水泥為何物,但是看著地面平整結實,也不像他們軍寨里的沙場上塵土飛揚,頓時羨慕,這么漂亮的路面,讓他們看了都想直接躺上去,若是在上面比試練武,那肯定更得勁。
當下不少兵卒心里都生了主意,他們是行伍之人,吃苦耐勞慣了,但是可以將家中婆娘孩子接過來,就在安居巷里安家,不僅可以照顧一二,而且還聽說小郎君在此又開了不少工坊,他們的婆娘許是也能進去做工賺點口糧,家里的小子和閨女都送進學堂讀書學本事,將來不愁沒出路!
曹德并不知因他將安居巷上上下下都整頓一遍,又為此地引來了不少人氣,讓越來越多的百姓、流民都慕名而來,眼下他得知他哥從宛城出征回來,立馬興沖沖就找過去,還戴上了十來個望遠鏡,都是他哥在出征前留下的訂單。
他找到曹操這邊時,曹軍兵卒正回營安頓,而曹操則是在營帳中與謀士武將共商之后事宜。
因著這次宛城之戰,他們并沒有費多少兵力,張繡就舉眾投降,曹操在歡喜之余,又覺得還可趁此再奮力往東與袁術一戰。
曹操不喜袁術已久,此人雖出身名門,但不修法度、奢姿無厭,以抄掠百姓為資,割據淮南。在興平元年之時,袁術攻徐州,彼時與劉備相持,兩方互有勝敗,之后因呂布奪取徐州,袁術也趁機占領了廣陵等地。而在興平二年,因曹操率軍至武平,此次外出遭到袁術不去追殺,因屬下秦邵冒名頂替,曹操才逃過一劫,此事便已讓曹操懷恨在心。
更何況今歲,袁術竟自居為舜之后,僭號天子,竟在壽春稱帝,廣置公卿百官,又設祭壇,納妃嬪數百人,人人羅綺麗裝,曹操認為以此征兆,必是袁術自取滅亡之時,正好趁此時機出兵,拿下壽春等地。
荀彧贊同,“袁術僭越稱帝,主公此番師出有名,若是籌謀得當,卻是可為!
而荀攸悠悠道,“若是此舉能一把攻下袁術,那徐州之地自是不日可取,主公屆時便可報昔日呂布之舊怨!
曹操眸光微暗,他可沒將呂布此人忘記,當初趁著他與陶謙對戰,竟占據了兗州,如今逃竄到徐州,但曹操心里一直打算將其斬殺方能解恨,此刻荀攸所言,恰好說中他心事。
他要殺呂布,也不僅僅是舊怨,更是為了徐州。
恰好此時,門帳外一小兵來報,“小郎君求見。”
眾人看向曹操,竟都有些迫切之意,曹操頷首,“傳他進來!
雖說這許都與兗州的營寨有些許不同,但對曹德來說,已久是輕車熟路,只不過這次他一踏進他哥的帳中供,就感受到與往日的不同。
為何今日這些武將望他的眼神,似乎都格外地熾熱?
曹德撓撓頭,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臉上有些許茫然,視線對上熟悉之人,卻見夏侯惇單眼帶著金甲眼罩,此刻卻對他咧嘴一笑,有些殷切,曹德撇過頭去看大侄子,見曹昂完好無損,瞧瞧地松口氣。
看來他哥果真是信守承諾,這次沒有因人家嬸母長得好看,就想著納娶回來,曹德倍感欣慰,就讓身后之人將木箱端上來。
木箱里放的自然就是望遠鏡,而且于曹德先前給曹操的那個望遠鏡不同,如今送來的這些,卻是觀察距離不一,有只能看到數百米之地的,也有能看到兩千米之地,是原先那個的雙倍距離。
而曹德將這些望遠鏡一拿出來,就感覺這些武官們看他的眼神更切熱切,曹德神色微微一頓,然后淡定自若看向他哥,“如今所造出來的所有望遠鏡,已盡數在此,全部奉上!
曹德也不是白給他哥的,先前他開的那些鋪子,賺的錢財都是與他哥對半分,而如今這些望遠鏡的價錢,也都算在那些分紅里,等到年底時候,他就可以少分點錢給他哥,而曹德賣出去這么多的望遠鏡,在系統里也能賺到不少虛擬幣,于他而言是雙倍的好事。
他此話一出,就感覺原本盯著自己的熱切目光頓時少了不少,更多的是看向曹操。
這就對嘛,他哥才是決定這些望遠鏡去處的最終決定人,曹德愉快地當起甩手掌柜。
要知道他哥這些武將可難纏得很,偏生一個個還愛哭窮,給錢一向不太利索,幸好此次造出的望遠鏡都是給他哥的訂單,曹德頓時沒了煩惱。
曹操望著這木箱中的望遠鏡,看向曹德的目光溫和起來,又看了看此刻帳中眾人頗為炙熱的目光,卻并沒有將這些望遠鏡都賞賜下去,而是對著曹德開口道,“你那安居巷民宅,俱是堅固,道路亦是如此,所用之物,可正是水泥?”
曹德點頭,倒沒想到他哥一回來就問起水泥一事,他趁機趕緊道,“正是水泥,其堅硬堪比糯米漿,但價賤物廉,此物正適合修路……”
曹德小嘴叭叭,就趕緊給他哥輸出一波這水泥的妙用,不僅是適合修路,還可以用來城防,修筑城墻,比起用糯米漿,既便宜還能節省糧食,最重要的是量很多,可以隨便用!
曹德也巴不得他哥能多用點,反正會給錢,而他還能趁機再賺點虛擬幣,一點都不虧,是時候給水泥坊創造營收了,想到還有磚廠,曹德又趁機宣傳一波,“哥,這紅磚也不錯,遠比青磚實惠,但是用起來都是差不多……”
“既如此,那就在這營寨外都建上一道城墻。”
“誒?”曹德沒想到他哥這次竟這么爽快,很快反應過來,立馬點頭應下,又問道,“要建多高,是要將這營寨都圍起來嗎?”又嘀咕一句,“為何要在營寨外建城墻啊,看著屬實怪異……”
不過這是送上門的買賣,曹德不管怪不怪,直接允諾,“兄長放心,即便是數十丈的圍墻,也能在三月之內建好!”
曹操緩緩道,“二三十丈便足以,此事不急,但還需上心!
曹德連連點頭。
而等出了他哥的營帳,曹德才后知后覺地猜測,他哥想要在營寨外頭建城墻,難道是因望遠鏡一事?原先這曹軍營寨外頭都有士兵看守,外人進不去,自然就不知曉里頭如何,但如今有了這望遠鏡,在千米之外的地方也能窺到,若是這望遠鏡讓外敵買了去,豈不是就讓人窺探到軍寨里的情形。
曹德不明覺厲,頓時覺得他哥所思甚遠,果然軍事重地,就該如此謹慎,哪怕曹操并沒有催著工期,但這是水泥坊與磚廠接到的第一個大單,曹德格外上心,等一回去,就將曹石喊來,立刻安排合適的人手,組成臨時建筑隊,又讓水泥坊與磚廠的工種們繼續生產。
他哥的軍寨可不小,這城墻還要建二三十來丈,估計要不少的水泥與紅磚。曹德對這頭一單生意看得非常重視,不僅僅是因為這是給軍事重地建設城墻,更是指望著比生意做得好,能起到廣告作用,能多招攬一下客戶。
而曹石得知此事后,也很是高興,他原先還擔心這水泥坊與磚廠生意太差,要一直考降卒營的收益才能過活,如今有了這差事,倒是看到了盼頭,他得了曹德的吩咐,很快就下去挑選建筑隊人手,清一色的年輕力壯、吃苦耐勞,勢必要將曹公軍寨的城墻修得牢固。
因著安居巷的人手一向緊湊,曹德原先以為,還要借用其他工種的人丁,那必然會影響其他工作生產的開展,但沒想到他爹居然會帶著數千人來安居巷。
而且這帶來之人,竟還多是精壯勞力。
曹德眼睛放光,不可置信看向他爹,“爹您是上哪兒找的這些人?”
如今外頭找啦的流民,基本上都是干瘦單薄,要養上一陣子曹德才放心派他們干活,可眼前這些精壯勞力不一樣,一看就是精心培養出來的。
曹太公沒好氣看了一眼此刻分外諂媚的小兒子,淡淡道,“不過是些人手罷了,有何稀奇?”
曹德卻覺得很是稀奇,“爹你快說說,快說說唄!”要是讓他知道哪里還有這么多的精壯勞力,他肯定是要連夜將人帶回來,高職加薪,不是圈套。
曹太公被他好生哄了許久,才頗為矜貴開口,“這兩年為父一直挑選合適人手,養在外頭……”
曹德眼睛瞪大,看了這群精壯好幾眼,確保和他們曹家人長得并不肖似,這才松一口氣,嚇死他了,他差點以為這些人是他爹在外頭養的私生子。
許是他臉上神情太明顯,曹太公氣得吹胡子瞪眼,甩了甩衣袖當場就要離去,被曹德一頓告饒才哄得他又重新轉過身來,這次就長話短說起來,“這些人本就是為你與你哥培養的人手,本是想要挑出得用的,就送到你們身邊來,估計你哥是不需要了,那便都給你……”
曹德連連點頭,他也覺得親哥不需要,那么多的武將與謀士呢,還有數萬精兵強將,哪里就缺這些人手了,全都給他吧,他缺!
第62章
而且眼前這些人,都是曹太公精心培養出來的,基本上都是精壯青年,即便是放在軍中,估計也是精銳,曹德生怕自己開口遲了,就被他爹將人送給曹操了。
該爭還得爭,如今安居巷正是用工荒,曹德可不舍得放過這么多的青壯力。
他不僅不舍得放走眼前這些青壯力,還眼饞想要更多,眼巴巴地看向親爹,“爹,這些人的家眷呢,不如一同送來吧!”
他尋思著,許是過不了多久,就能將棉花種上,到時候不管是種棉花、彈棉花,還是梳棉、念線、紡紗,都需要不少人手,而這些活計對體力要求不高,正好可以安排給體弱的家眷來干。
曹德可不嫌人多,他養得起,也不挑剔,只要手腳勤勞點,都愿意收下,等棉花紡織成布后,還可以開染布工坊、制衣工坊,總而言之,崗位多多,只要來人,都可以安排下來。
但曹太公卻是瞪了他一眼,“這些可是五千的壯丁,你還嫌不夠?”
哪里夠,曹德想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眼前這些人估計很快就被瓜分完,隨時都要補充新的人手,不過對著曹太公,他可沒這么理直氣壯,此刻有求于親爹,曹德還是很識時務,說話語氣都軟了三分,又是賣慘道,“方才兄長還讓我給他在營寨外頭砌高墻,您也要我去燒制琉璃天窗,而地里的莊稼也需要派遣人手去做……”
做不完,根本就做不完,安居巷的活計太多了,曹德原本只是想跟親爹賣慘打感情牌,想要多要些人手過來,但等說到最后,越發覺得自己心酸,明明要干這么多的活,可是手頭卻沒有多少人,每次還要苦哈哈想著從哪兒找勞動力,原本只是打算作戲,說到后來,曹德都忍不住帶了些怨念。
曹太公輕咳一聲,想到自己也是“罪魁禍首”之一,但并沒有過意不去,而是不忘提醒小兒子,“如今給了你這五千壯力,可要緊著琉璃工坊那邊,早些將天窗將我送來!
他這話一出,只招來小兒子更加哀怨的眼神,曹太公半點不心虛,而是悠悠道,“這些壯力基本上都是無家可歸之人,要么就是家破人亡,如今只身一人,并沒有什么家眷……”
曹德微訝,但這放在如今的年代也不算稀奇,如今安居巷里就有不少這樣孑然一身之人,而眼前這五千人又是他爹在早些年就開始收留培養,只怕其中不少人原先都是無處可去的孤兒。
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一個新問題,他們安居巷一下子多出了五千個未婚青壯力,一下子就打破了安居巷的男女平衡,這可不利于安居巷長久的穩定與和平。
更準確來講,安居巷里的男女比例一直都是處于失衡狀態,基本上都是男多女少,能存活下的女子,基本上都是有些能耐的,如今多出的這五千壯力,只是加劇了安居巷男女比例的不平衡而已。
而男女比例懸殊之大是會出亂子的,這意味著他的治下會有很多男子注定要打光棍,曹德再一想他哥曹操如今都已經娶了好幾個老婆了,更是覺得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還是得想辦法改善一下才好,省得生出事端來。
既然這安居巷里女子不多,那可以從周邊村莊上多娶些姑娘回來嘛,曹德將這事放在心上,等將曹太公送走后,就將曹石喊來,先是讓他將眼前五千壯力的住處安排好。
好在如今安居巷的住宅都是新建的,還特地留了不少空宅子,倒是能讓眼前這些人暫時擠一擠住下,等之后賺取了工錢便可自己出錢再建新房。
但曹德吩咐曹石要去做的,最要緊的還是為他們安居巷的小伙子與周邊莊子上的姑娘們相親,曹德對這事很看重。
曹石得知小郎君竟然是安排自己為居民們安排相親大會,臉上欲言又止。
“你可別小瞧了這婚姻一事,咱們安居巷男子這么多,若是不想辦法解決,是會出亂子的!辈艿抡Z重心長,見曹石明顯是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不免又叮囑幾句,“不僅是大姑娘,那些喪夫的寡婦,或者是已經和離的,都可以請過來……”
如今這世道,兵禍不斷,時常會有官兵進村子里抓男丁去充軍,自然就有不少寡婦,曹德覺得完全可以鼓勵寡婦再嫁,還可以再挑個不錯的男子繼續搭伙過日子。
曹德對安居巷男子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一年的時間里,他可是一直在抓安居巷的風氣,不管是喜歡撒潑難纏的老太太,還是喜歡動粗、蠻橫的男人,都被曹德用武力懲戒過,勢必要打造出和諧的居住環境。
想必以他們安居巷的條件,應該能吸引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吧?
見小郎君心意已決,甚至還想出了好幾個點子,曹石愈發沉默,心里卻默默將曹德所說地話都記下來,轉頭就吩咐起來。
先是派人去周邊的莊子上找里正,將他們小郎君的意圖廣而告之,若是家中有閨女的,或是村子里有想再嫁的小寡婦,都可以提前準備起來。
而安居巷的住戶們也都紛紛知曉,小郎君居然派曹石大人為他們安排相親大會!
這下子小伙子大姑娘們個個都興奮起來,尤其是早就到了歲數卻還是孤家寡人的,就更是盼著這相親大會能早日舉辦。
但也有不少人泛起嘀咕,這自古以來男女婚事都是父母說的算,即便是要說媒,那也該是媒婆出動才是,哪能這么大張旗鼓,而且還讓這么多的大姑娘小伙子都一道兒的。
不過也就一些歲數大的老太太和古怪老頭才會抵觸,多數人都是高興的。
“也不知這相親大會要怎么舉辦,是和廟會一樣嗎?”
“不大能吧,我覺得應該是將他們父母都喊來,一起相看,說親事不都這樣么……”
“要是像廟會那樣才熱鬧哩,年輕人一起看花燈,這才容易成事!”
“哎我們都有多少年沒看過花燈了……”
而附近莊子上的莊戶更是納罕,他們與里正都泛起了嘀咕,這曹小郎君竟讓他們家的姑娘們去相親大會,這不是胡鬧嘛,哪有人說親連個媒婆都沒有的,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嘛。
但他們對安居巷卻并不陌生,不提其隔壁就是曹公軍寨,光是安居巷里建的一排排民宅,就足以讓這些莊戶心馳神往。
莊子里不少村民家里住的還是茅草房,日子過得好些的,會去山里砍伐木頭搭個堅實點的屋子,或是找來石頭、夯土,但是這些都比不上安居巷的水泥磚房,又平整又堅實,而且即使是下再大的雨,水泥平房都不會漏雨,冬日里肯定也暖和。
更何況安居巷里還有不少工坊,不管是后生還是姑娘,都可以在工坊里做活拿工錢,日子可比他們這些莊戶過得好多了。當下不少家中有閨女的人家都心動起來,開始找上村里的里正,想弄清楚這相親大會究竟是個什么章程。
曹石也好奇小郎君就竟想如何舉辦相親大會,總不能真的只是將所有姑娘和后生都聚到一起,看對眼后就讓他們拜堂吧?一想到這畫面,曹石就腦殼子疼,覺得與其自己在胡思亂想,不如直接去問小郎君。
而曹德卻沒有急著將這相親大會的日子敲定下來,他讓曹石去找附近莊子上的里正將此事通知下去,曹德早就料到此事必然會惹得眾人議論,為此他決定先給定足夠的日子,先讓眾人好生考慮一番,許是會有不少人會來他們安居巷來考察,故而他就沒將這日子給定下來。
若是這相親大會舉辦得好,日后許是要每年都舉辦一次,如今倒是不用太著急。
曹德這段時日忙著建工坊,他得了親爹五千壯力,自然要將琉璃工坊趕緊建起來,然后早日將許諾給親爹的琉璃天窗造出來。
好在先前進行城市功能劃分時,曹德將安居巷如今已有的工坊都劃分到一片區域當中,建了不少工坊廠房,預留了不少,其中就有琉璃工坊,而燒制琉璃的技術也是現成的,曹德直接將磚廠已有的技術人員提拔到琉璃工坊,將他們升為琉璃坊的干事。
又安排了一些人手開采原料和煤炭,等萬事具備時,很快就將曹太公心心念念的琉璃窗給燒制出來。
曹德原本是打算在他爹的屋子上開出個天窗,這樣白日里借了日光,屋子就不會那么昏暗,而夜里許是還能觀賞星辰,定是會讓他爹歡喜。
只是曹宅的屋宇雕梁畫棟,曹太公所住的院落更是美妙絕倫,以梁木為支撐,飛檐斗拱,盡是雕刻,曹德覺得在這樣的屋宇上開出了天窗,簡直就使暴殄天物,根本就下不去手。
他干脆就重新繪圖,為他爹另設計了房子,只打算在新屋上裝上天窗。
而曹太公如今住的房子雖沒有天窗,但是如今已有的窗杦,上面的窗紙都被換成了琉璃,故而曹太公的院落雖說沒有大變樣,卻亮堂了很多,也算是達成所愿。
曹太公仍然有些遺憾,“這琉璃若是鑲于天窗,必得滿室天光!
見他爹如今心心念念都是想與天光共處一室,曹德很好心地提醒起來,“其實這屋里太亮堂也并未是好事,到了夜里只怕不好入眠……”
若是側窗,還能讓仆婦裝上簾子,可天窗卻是不行的,夜里外頭漆黑一片還好,等到天亮,只怕室內也會隨之一亮,曹德覺得簡直是擾人好眠。
曹太公一聽,反而是心喜,“極好,極好!”
曹德一哽,是了,老人覺少,他爹每日早早就起來遛彎,若是裝上琉璃天窗,那就仿佛多了個定時鬧鐘。
不過曹太公對這琉璃窗極其滿意,對曹德而言卻是一件好事,在短短幾日,就已為他招攬好幾個客戶。
曹太公得了心愛的琉璃窗,很快就邀了老友前來家中一聚。許都如今有天子降臨,朝中百官也隨天子來到許都,其中有不少都是曹太公的舊相識,甚至連品味也甚是相同。
曹德深知大腿地重要性,對親爹的訴求很上心,為親爹燒制的琉璃自然不是平平無華的平光玻璃,而是刻了冰紋,多了一層質感。但在曹德看來,他爹原先的書齋布局就已經雅致至極,如今換上琉璃窗后反而甚是奇怪,不過曹老爹邀來的朝中重臣們卻都贊不絕口,見書齋里明亮如輝,同樣心動。
書齋里本就放了不少竹簡書籍,又要時在在其間待客處理公事,若是能明亮些,自然更是方便,而燭火若是置于書旁,稍有不慎,家中古籍就會被燒毀,若借天光來覽書,則省去不少麻煩,更何況這琉璃窗本就稀奇好看。
能被曹太公看重的朝臣,基本出身都不差,家中累有萬金,即便這琉璃造價昂貴了些,他們也絲毫不吝于斯,紛紛將自己的書齋都置換上琉璃窗,喜得曹德每日見到他爹都笑臉相迎,只盼著親爹能再交一些出手闊綽的好友來家中一聚,為他再多添一些訂單。
這琉璃的原料不過是沙子、石灰石等物,但是燒制成剔透晶瑩的琉璃后,卻是價值不菲,輕松掌握燒制技術的曹德,如今狠狠賺了一大筆。
如今琉璃坊才建不久,所產的琉璃也基本上都是先前為造望遠鏡、眼鏡等物時研發的技術,曹德打算之后再研究出彩色琉璃,他前世就見過一些粉色琉璃碗盞,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古董,有著數百年歷史,但是每次見了都驚嘆老祖宗的審美。
不僅如此,彩色琉璃還可以用來制發簪,比起金銀之物多了通透,而又比玉簪晶瑩幾分,還能燒制出如海棠般嬌艷灼目的色澤,又或者是如三月桃花那般粉嫩,亦或是雨后青芽新綠,只要開發好,就能燒制出各種讓人驚艷的色澤,他就不信那些夫人小姐們會不心動。
曹德越想越發蠢蠢欲動,他說干就干,當即又將自己塞到琉璃坊中,借著系統里的琉璃燒制技術,開始著手研發彩色琉璃,一待就是十天半月。
而此時,曹石也陸陸續續收到這周邊莊子上里正們的反饋,他們莊子上都有不少閨女和小寡婦都想來安居巷的相親大會瞧瞧,只問此事要何時才開始?
原先這些村民對此事都不太樂意,于他們而言,若是能將閨女嫁到自家莊子附近,便是極好,而安居巷雖說是離得并不遠,但奈何其隔壁便是曹軍營寨,尋常百姓對軍營都是心中發憷,哪里還敢將閨女嫁到這附近。
但這半個月以來,曹德在安居巷里組建起了建筑施工隊,已經開始著手修建城墻,正是先前曹操與他所說的建在曹軍營寨外圍的二三十丈高的防護墻。而附近莊戶們見此,心里反而有了些安全感。
這防護墻極高,他們在外頭根本就看不見軍中營寨究竟是何模樣,也見不著里面的兵卒,心里的畏懼就去掉了三分。而那日曹石與里正說完此事后,就再無音訊了,原本不太樂意的村民,這下反而有些坐不住。
他們原先對安居巷里的住戶各種挑刺,聽聞安居巷里的住民原先都是流民,本就是外來戶,也不知是否有田產,如何放心將女兒嫁過去?
但等此事沒有了下聲后,他們又反而著急起來,安居巷的住民雖說是流民,不一定有田產,但是他們都能在工坊做工,每月都有工錢可拿。更何況如今這年景,災年不斷,戰亂頻發,不少良地都荒置了,靠著種地來過活,可比不得在工坊里來得安穩。
最重要是,安居巷背后有曹小郎君做依靠,旁人都不敢欺辱。
這半個多月里,曹石沒再過問附近莊子上的里正們,莊戶們反而心里不安起來,生怕相親大會不再舉辦了。
如今曹石得知這附近莊子上的女子多數都愿意與他們安居巷的男子結為夫妻,便知這就是時機成熟,當即將此事稟報于曹德。
“甚好,那便在半月之后,讓他們來安居巷集市上一逛!
曹石聞言,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后眼睛微亮,“小郎君打算在半月后開集市?”
哪怕他生性老成,此刻也忍不住為開集市一事歡喜,畢竟以曹石的年歲,也是從未見識過趕集,只聽曹阿婆提過,趕集那日是極熱鬧的,集市上什么東西都能買到。
但是這幾年各地的集市基本都關了,人們日子過得艱難,連口糧都攢不下,更別提逛集市,這也是曹石無緣見集市的緣由。
曹德矜持頷首,這個主意他也是思慮一番才拿定下來,先前安居巷里的居民都議論廟會一事,他也是有所耳聞,只是如今安居巷里沒有寺廟道觀,便以開集市來相親,反正集市那日熱鬧,想必也不會輸廟會多少。
曹石見狀,趕緊問道,“小郎君,我想將阿婆接過來……”
曹阿婆向來愛熱鬧,廟會、集市等地從不錯過,但這些年卻一直悶在家里哪里也沒去,如今小郎君要開集市,那日安居巷里男男女女都不少,必然十分熱鬧,曹石立刻就想將阿婆接來,一起熱鬧一番。
“可,你自己安排便是。”曹德叮囑道,“集市一事記得通知下去,到時候不管是男女老少,都可前來安居巷,既可以逛逛集市,也可以擺攤兜售……”
曹德想在安居巷開集市一事,并不是突發奇想,先前在城市規劃設計上,就預留出一片商業區,留出不少鋪面,不過如今都是閑置的,而除了鋪面外,攤位就更多了。
這次開集市,自然是將地址定在那些流動攤位處,等到那日,不僅是這附近莊子上的男女老少可以來擺攤,安居巷里的男女老少同樣也可以,而這樣熱鬧的場景最是讓人放松下來。
曹德想得極好,到時候年輕男女走在街頭,許是就看對眼了,成就一對好姻緣。
曹石連連點頭,很是贊同。
他雖不太懂男女之事,但小郎君此舉,可比他聽到居民們議論的要靠譜多了,到時候集市一開,有所屬意的男女便可自行上前搭話,倒是省了他們不少事,若當真要安排一對對的相親,那才是耗時又耗力,還不一定能成。
“小郎君,屬下這就將集市一事通知下去!
“嗯,記得讓他們好生準備!
而安居巷的居民們得知要開集市,面面相覷,最后卻是想著,那街市上的攤位可不多啊,若是他們都想擺攤,哪里夠分啊?
第63章
曹德當初為安居巷規劃設計時,特地劃分出一片商業區,建了不少鋪子,不過如今都是空的,而除了鋪子外,還有不少流動攤位,但是安居巷人口這般多,周邊莊子上的村戶等到趕集那日也會前來擺攤,攤位肯定是不夠用的。
這事若是處理不好,指不定大好的日子里糾紛不斷。
曹德沉吟片刻,很快就拿定注意,“既如此,那就將攤位劃一半給莊戶,你去安排一下,給底下莊子分名額……”
安居巷與莊戶們各占一半的攤位,到時候抓鬮決定攤位的使用權,就各憑運氣。
曹石點頭,“此舉甚好!鞭D頭就將這事安排下去。
而曹德只將那些流動攤位拿出讓居民和村民們擺攤,至于那些還空著的店鋪,他則是另有打算。
曹勇每次從降卒營送錢來時,還帶了不少貨物過來,曹德打算在安居巷也開幾個鋪子,只當是降卒營的分鋪。只是降卒營在兗州那邊生意一向不錯,工坊里產出的貨物總是供不應求,若是還要再供應安居巷這邊的鋪子,那肯定是忙不過來。
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許都再開幾個工坊,多生產一些貨物。
好在他如今還有不少人可以用,曹太公先前給了他五千壯力,曹德建琉璃坊只用了五百人,如今剩下的人基本都被送進了工程隊,去給他哥修城墻。
等城墻修得差不多,就可以將其中一部分人力抽調去新的工坊。
曹德心里有了想法,立馬就將將這些事情安排起來,雖說如今曹軍營寨外圍的城墻還沒完工,但可以先將幾個工坊廠房建起來,如今有了水泥坊,又有現成的施工隊,想要蓋房建廠都很方便,曹德抓緊時間畫圖紙。
這次的集市不僅僅可以讓安居巷的年輕男女與周邊莊子上的百姓進行通婚,對即將要興建的工坊來說,也是個極好的招工機會。
曹德沉吟片刻,考慮到時候肯定會有不少莊子上的百姓來城里招工,又在工坊里預留出一片區域,給他們建員工宿舍,這樣進城務工的百姓也能有個落腳安歇之地。
曹德這邊畫圖紙、安排建筑隊施工,而曹石也將集市攤位之事安排起來,這周邊幾個莊子也是有大有小,有些百姓多,有些卻是要少一半,不過安排攤位一事,曹石是根據各個莊子的人口比例來的,人多的莊子能分到的攤位自然也就多些。
安居巷居然要開集市,不少莊戶們得知這消息都有些許意動,而曹石又往各個村落里正家里跑了一趟,很快這些莊戶們便知曉安居巷不僅是要開集市,甚至還會準備不少攤位,而他們這樣的尋常百姓也是可以,不過得看抓鬮時的手氣!
當下原本還猶豫不決的百姓,瞬間都變了態度,各個都興沖沖趕到里正家,盼著自己能運氣好,也抽中一個攤位,到時候就將自家地里種的瓜果拿去一賣,賺幾個大錢買肉回來,全家都能開葷。
也有不少人心里嘀咕,安居巷周邊有好些個莊子,即便攤位再多,只怕各個莊子也只能分上三五個,哪能人人都有這樣好的運道,只怕多數人都是陪襯。
但其實幾個莊子的里正其實都心有成算,雖然曹石大人與他們說要抓鬮來決定攤位一事,但在臨走之前也交代了他們,抓鬮雖決定了攤位的使用權,但是旁的莊戶想要賣的東西也是可以寄放到攤位上,到時候付一兩個大錢,便是雙贏的好事。
等莊戶們找到里正家中,一聽還有這好事,原本還有些不安的村民心里都踏實不少,如此一來,他們雖少賺了幾個大錢,但也是有好處的,還可以趁此在集市上好生逛逛。
當下有不少村民七嘴八舌提意見,既然莊子上分到了三五個攤位,那就該好生安排一下,專門用來賣小菜的、賣糧食蛋肉的、賣布匹手帕的,可以安排到不同的攤位上。
村民們七嘴八舌提議,原先還相互別苗頭的幾人,如今得知可以一起擺攤賺錢,紛紛變了想法,都勁朝一處使,想讓他們得東西能賣得好些,畢竟這周邊可是有好幾個莊子呢,要想拔得頭籌,可不能再起內訌。
而等到了集市這日,曹德特地邀楊夫人與曹太公一起來出游。
自黃巾起義以來,各地民不聊生,百姓連吃飽肚子都不易,集市、廟會就更少之又少,而楊夫人與曹太公之前東躲西藏,也許久未曾參與過這般熱鬧的場景,故而對曹德的邀約,欣然前往。
等到這一日,安居巷的居民早早就起來,弄了點膳食墊了肚子就準備去攤位,甚至有不少人家連膳食都未曾準備,這樣難得熱鬧的好日子,打算一家幾口都去街市上吃口熱乎的。
因著曹德要開集市,在還沒等到這一日時,街市上就已經一日比一日熱鬧,不少婆媳二人合伙在街頭支個小攤,賣些吃食或茶水,雖不能賺得缽滿盆滿,但好歹也能有幾個銅板子的利潤。
等到集市這日,生意就更加好了。
安居巷的居民如今多是在曹德的工坊做工,有著穩定的月錢,這一日又是難得地放松游玩之日,不少人早早起來都沒開火,就等著在街頭嘗嘗小時,就連曹德也是如此。
雖說曹宅的廚子各個都有一技之長,廚藝水平甚是高湛,但偶爾嘗嘗外頭的小吃,也有不一樣滋味,曹德每日都要來安居巷處理事物,對這些阿阿婆大娘們的手藝差不多都有數。今日既然帶了楊夫人與曹太公出來,他特地去一家手藝還不錯的阿婆那里買了麻餅與豆汁。
“快來嘗嘗,她家的手藝雖比不得大廚,但也有幾分獨特之處!”
楊夫人半信半疑接過,先是嘗了一口豆汁,眉頭緊緊皺起,曹德還當她是不喜歡這味道,沒想到楊夫人卻道,“這豆汁嘗著,竟有幾分肖似我阿母的手藝……”
曹太公轉頭看了楊夫人一眼,她母親早就過世了。
眼看親娘悵然若失起來,曹德連忙開口,“咱們再去前頭看看,還有不少新鮮玩意呢!”
曹德沒有瞎說,對于這次集市,但凡有些手藝的都準備要施展一下。曹德與楊夫人、曹太公在街頭,見著不少年輕小伙支攤,攤子上擺著木雕、石刻,瞧著技術,應是自己親手做的。不止是年輕后生如此,也有不少女子擺了攤,賣的卻是自己納的鞋底、縫制好的衣裳。
這些年輕的男女三三兩兩擺攤,卻不是在曹德分配的攤位上,而是找了比較安靜偏僻的模樣,小伙子大姑娘都是羞答答模樣,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沒過一會兒,就有年歲相近的男女走上前去搭話。
等日頭上來,集市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曹德拉著親娘與老爹在人群中穿梭,時不時還能見到曹石臨時安排出來的治安隊,不過在這一日,眾人都心情激動,哪里會有人不長眼在今日鬧事。
楊夫人望著年輕男女雙雙成對,眼里流露出幾分欣賞,“這集市辦得不錯,日后可以定期舉辦一次!
曹德點頭,雖說他原是為了解決安居巷眾多男性的婚姻大事,但顯然這樣熱鬧的集市,不僅僅是男女約會的好時機,也是給了居民們偶爾放松的機會,也能讓這附近的莊戶們跟著賺些錢財,目前來看,甚是不錯。
而曹太公則是慢悠悠晃到另一邊街道上開著的鋪子里,如今這些鋪子尚未對外出租,全都在曹德名下,曹德也沒讓它們空著,先前曹勇送來的貨物,基本上都能在店鋪里瞧見。
曹德與楊夫人跟了過來,原先他還以為這些鋪子生意不會太好,畢竟安居巷里的居民沒什么積蓄,而附近的莊戶更買不起,但是他沒有料到,鋪子里竟然還有不少人。
不過定睛一看,能進鋪子里的人,基本上都衣著料子明顯比外頭的莊戶與安居巷本地居民要好不少,瞧著是大戶人家的仆從。
“估計是城中不少人家得了消息,今日派家丁過來打探一二!辈芴贿^掃了這些人一眼,差不多就將其中內情猜得一清二楚。
如今的許都可今非昔比,雖然當初天子出逃頗為狼狽,但是滿朝文武大臣們卻還是拖家帶口地跟隨一起遷往這許都,如今城里住了不少貴女太太,也有不少勛貴高官之子,各個都是不差錢的人。
而這些不離不棄跟隨天子的大臣們,卻是要比兗州的世家們更忌憚曹操,自然對曹德所開的集市也上心幾分,不少人都派了眼線前來,將今日之事細細記下,只等回去就稟報給各自家主。
不過此刻在鋪子里一擲千金之人,并不是這些朝臣們派出來的眼前,多是城中的貴女郎君。他們早就聽聞兗州降卒營里有不少商鋪,里面賣的各種東西都是旁處所沒有的,甚至還有各地的流商都會帶著稀奇貨物前去,只可惜兗州甚遠,他們遠不能及。
但如今安居巷卻是離許都甚近,故而有不少貴女、兒郎們得了消息,就讓人備了馬車,特地前來。而等見著鋪子里擺著的各項稀奇物件,他們更是覺得不枉此行。
如今安居巷既然已有琉璃坊,曹德就不吝于此,特地讓工匠在幾個鋪子里打造了玻璃柜,一些比較昂貴的香粉、瓷器,便都是呈放在玻璃柜中。
不過這些玻璃柜卻造型十分好看,曹德特地仿造前世見過的博古架,擺放得錯落雅致,甚至有的外型還是呈現花瓣形狀。
而如今琉璃坊已經能燒制彩色琉璃,香粉鋪子里粉色琉璃柜,讓不少貴女瞬間眼睛一亮,只覺得這些架子、柜子反而比香粉更吸引她們。
第64章
曹德尋了不少手藝精巧的工匠,不僅僅是可燒制出彩色琉璃,還能燒制出各種精巧的小物件,像是討巧賣乖的小動物,不僅那些年輕小姑娘們喜歡,就連楊夫人進了鋪子后見了,也是愛不釋手。
“娘若是希望,之后讓阿石再送一些進府里給你挑選!辈艿乱娭鴹罘蛉藢這些琉璃物件歡喜模樣,出口提議道。
如今這些鋪子都是為了集市開張而收拾出來,準備得倉促,還有好多物件都被呈放上來呢,既然他娘喜歡,曹德將此事記下,只等此次回去后就讓管事們帶著工坊里精美物件上門。
楊夫人沒有推辭,點點頭,“如此甚好,到時候我與你嫂子宴客時,就拿這些物件來招待小姑娘……”她話并未說完,瞟了一眼眼前長身玉立的兒子,將未盡之意暫且收住,但眼波轉動間,顯然是有旁的打算。
曹德并未留意到楊夫人臉上神情異樣,他不過是帶著親娘與老爹在各個鋪子里逛了一圈,順勢給二人買了一些還不錯的物件,除了給楊夫人買的琉璃飾品外,給親爹買了幾幅山水畫,曹德差不多就將幾個鋪子生意狀況摸清。
竟是比他一開始預想得要好太多。
曹德這次開集市,原本就不是奔著賺錢而來,在集市上瞧見不少年輕男女成雙成對,顯然是好事將近,那他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一半,而除此之外,幾個貼了招工告示的工坊都陸陸續續收到這附近莊戶前來報名,屆時安居巷里又會增多不少人手。
而鋪子里的盈利則是在曹德意料之外,那日集市上幾間鋪子里呈放上來的物品,基本上全都售空,包括原先被楊夫人不喜的琉璃鏡,這讓曹德的錢袋鼓了不少,短期內可以不用愁為工人們發工錢了。
在集市結束后,如曹德所料那般,安居巷里連著好幾日都在辦喜事,迎娶新娘,不過也有這安居巷的姑娘看上了附近的莊戶小伙,再嫁到附近莊子上后,帶著夫婿回到安居巷工坊一起做工,只等農忙時再回去忙地里的活兒,這樣賺的就比旁人多不少。
這樣半農半工的小家庭有不少,眼見他們將日子越過越好,漸漸地,越來越多的莊戶都會在農閑時進安居巷做工,他們專挑計件的工坊做活,干多少活拿多少工錢,雖比不得長期做工劃算,但好在來去自由。而有些莊戶家里兒子生得多,家中田地根本不需要這么多人伺弄,干脆就將其中一兩個兒子送到工坊里,還能節省不少口糧。
曹德先前派去尋找棉花的人手也陸續回來,這些人是分了好幾批撥出去,離得近的已經送了不少棉花種子回來,曹德對棉花很是重視,特地甄選了不少經驗豐富的老農來種植,他還尋了幾個從邊疆過來的種棉之人,就是為了確保這些棉花能如愿長成。
另一邊,他找了不少木匠,專門生產改良版的紡紗機、織布機。只等棉花培育種植起來后,隨時都可以招工開紡紗坊、織布坊。
而曹德在忙著種棉花、造工具時,楊夫人也沒有閑著。
原先丁夫人為曹昂相看姑娘時,楊夫人望之心癢難耐,早就想為自己兒子也尋個媳婦回來,但彼時曹德年歲不大,又整日見不到身影,楊夫人頂多就是念叨幾次。但近兩年,曹德身量拔高,遠非昔日小豆丁模樣,楊夫人每日見著聰慧矯健的兒子,想要為他說一門親事的想法就愈發強烈。
曹德原先還不知曉他娘的打算,但楊夫人每次在家招待小姑娘們時,都將他喊回去,次數多了,曹德也猜到一些,一開始還是很不敢相信,他如今才十四五歲,而那些被請上門的小姑娘年歲就更小了,這如何能成家?
更何況,曹德可不想要父母包辦的婚姻,他還是想找一個能與他興趣相投的人相伴一生。
“娘,你不用為我操心這些……”曹德連忙勸阻親娘,他見楊夫人一臉躍躍欲試,并不想輕易放棄模樣,咬咬牙,決定要“禍水東引”,當即開口道,“娘若是真想為人說親,不妨考慮一下勇大哥,他年歲可是比我還大不少呢,如今還孤寡一人呢!”
經草得到這么一提醒,楊夫人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頓時懊惱道,“還真是如此,怎么將阿勇給忘了,他如今都二十好幾了吧……”
曹勇可是與曹昂年歲相近,而如今曹昂都娶了媳婦好些年,曹勇的親事卻至今沒人過問。
曹德見他娘果真是起了心思,立馬趁熱打鐵道,“勇大哥爹娘早逝,家中也無甚長輩……他向來對爹很敬重,每次見到您也是十分守禮,娘也該為人家尋摸一二……”
楊夫人很是認同,等曹德講完后,已將曹勇的婚姻大事當做自己的首要任務,曹德見此,不由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
正所謂“死貧道不死道友”,與其他被楊夫人安排相親,曹德毫不客氣地將曹勇給祭了出來。
只是他沒想到,他這口氣還是松早了,再楊夫人說完這番話后,轉而就對著兒子保證道,“阿疾你放心,以你如今的名望和才智,定能尋到更好的,等為娘替阿勇相看完姑娘,就會給你安排的!
曹德:“……”其實也沒必要這么急。
楊夫人有些惋惜,“可惜了你夏侯叔父家的大丫頭,雖說比你大了幾歲,但我卻蠻喜歡的……”
這夏侯叔父便是夏侯淵,但是楊夫人口中的“大丫頭”卻并不是夏侯淵的女兒,而是他的侄女。這夏侯氏與曹妤關系頗好,曹德先前也曾見過,是個長相水靈的姑娘。
而楊夫人對這夏侯氏念念不忘,可不僅僅是因為人家長得好看,更重要是夏侯氏很是持家,性格又溫柔內斂,平日與曹妤相處,二人性子簡直就是南轅北撤,也不知是如何能處得不錯。
對楊夫人而言,她便是極其喜歡溫柔守禮的夏侯氏,如今她相看了好些個人家的姑娘,都抵不上夏侯氏在她心里的地位。
得知親娘是看上了夏侯氏后,曹德悄悄舒了一口氣,看來這短時間內,他不用擔心親娘會給他自己塞一個媳婦了。畢竟楊夫人看上的是夏侯氏,此事是絕對沒戲了。
溫柔懂事的夏侯氏,今歲在城外拾撿柴火時,恰好遇上了在城外訓練兵隊的張飛,已經被張飛搶回家當媳婦了。
所以楊夫人想讓夏侯氏當兒媳的想法只能落空了。
第65章
這兩年里,曹操不僅東征擊敗袁術,斬殺袁術四將,迫使其棄軍而逃。在建安三年,曹操還派遣裴茂率軍討伐李傕,夷其三族。
而在建安三年九月,曹操率軍東征,劍指久而為敵的呂布。在曹軍的攻勢之下,不過三月時間,呂布就大勢已去,雖下城投降,但也被曹操所殺。不過呂布麾下的部將等人,其中不少人都被曹操收服。而呂布一死,曹操也得以初步控制了徐州。
而徐州原先是陶謙的地盤,陶謙死后,雖讓麾下之人以劉備為主,但劉備暫領徐州沒多久,先是受到袁術率大軍攻擊,后又遭呂布偷襲,家中妻兒皆是被呂布所俘,困頓至極,最終不得不向呂布求和,只得在小沛屯兵。
在曹操東征徐州后,劉備特地前來投奔,為此曹操還讓其得了豫州牧之位,在二人聯合之下,終將呂布等人擊敗,而劉備也力勸曹操殺死呂布,之后更是隨曹操回到了許都,被封為左將軍。
劉備進許都時,曹德得知這一消息,還特地從安居巷繁務抽身,趕回曹宅見了一下這位劉皇叔。
曹德對這位劉皇叔也很是好奇,畢竟在這段三分天下的歷史當中,這位能與他哥齊名的劉皇叔,也算得上是個成功“創業”人士,而且人家還與他哥截然不同,口碑與名譽皆是遠勝于曹操,曹德自然對此人十分好奇。
等在曹宅宴席上見了此人,曹德特意多留意了幾眼,與他哥曹操相比,劉備堪稱一副好相貌,如今也不過三四十來歲,卻不僅面若冠玉,唇如涂脂,還長胳膊長腿,儀態極佳,光是瞧面相,便是端方守禮之人,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而曹德親哥在劉皇叔的對比之下,不僅身上桀驁不馴氣息更加明顯,而且不臣之心也難以遮掩。
曹德搖頭,怪不得那些儒生士子們都對他哥極其忌憚。
不過對于這位讓人望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的劉皇叔,曹德卻并沒有過分結交。
他可是清楚這劉皇叔現下多拮據,如今手下的兵都是靠徐州富商糜竺出資贊助,故而即便曹德手中地工坊有多么稀奇,產出的物件有多么好看精致,這劉皇叔也不可能有閑錢來置辦。另一方面,眼下這劉皇叔雖看著溫和守禮,但曹德可是清楚這位也是個牛人,將來是要與他親哥掰手腕的。
幫親不幫理的曹德,覺得有必要與未來的敵人保持一定距離。
不過曹操等人卻并不知曹德心中所想,反而對劉備很是看重。
劉備雖麾下兵卒不多,但劉關張三人本就戰力不俗,又結為異姓兄弟,彼此間守望相助,不可小覷。曹操曾多次與劉備交手,也清楚對方的能力,頗為欣賞。
故而劉備前來許都后,很快就被封為左將軍。而張飛等人,也時常在城外郊區訓兵,等見著貌美溫柔的夏侯氏后,直接將其擄走帶回去當媳婦。
夏侯惇與曹操等人并非不知此事,只是他們本就看好劉關張這異姓三兄弟,想要拉攏對方,而張飛本人勇武過人,還得了郭嘉“萬人敵”的評價,可見其本事。
而曹德對這張飛的興趣要遠勝于劉皇叔,只因這張飛不僅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生得五大四粗,反而還十分俊美,堪稱是美男子,這也是夏侯惇等人最終認可了這門婚事的原因。
所以楊夫人雖嘆息夏侯氏不能為自己的兒媳,卻從未想過要將其從張飛家中奪回來。
好在如今曹德年歲也不算太大,又有曹勇在前頭擋著,楊夫人的精力很快就轉到位曹勇說親上去,為此,她還時常去找丁夫人商定。
如今丁夫人也甚是得閑,她為曹昂求娶了一家大戶人家的姑娘,這新媳婦進了門,很快就憑借出色的管家能力,在丁夫人眼前站住了腳。如今丁夫人將不少事物都交給兒媳婦來打理,自己則是與楊夫人時常小聚喝茶休憩,十分悠閑快哉。
丁夫人得知楊夫人要為曹勇說親,對此事也很是上心。雖然如今曹昂已經成親,但是曹操卻還有不少庶子,其中卞夫人所生的幾個兒子都與曹德年歲相近,也到了相看的年景。
曹德得知楊夫人與丁夫人要為曹丕、曹彰等人相看婚事,連忙勸阻道,“這兩個侄子年歲比我還小些呢,哪里就用這么早相看?”
楊夫人卻不贊同,“就該早些相看,要不然好姑娘都被旁人挑走了!”顯然是還對張飛搶了她心意的兒媳婦人選耿耿于懷。
而丁夫人也頗為認同,“丕兒與彰兒這兩孩子前兩年就跟著他們父親上戰場,如今在軍中也是個小將,不算小了!
曹丕與曹彰確實是早早就上了戰場,當初才年滿十歲就興沖沖找上曹操,想要一同上戰場,而對于這樣豪情壯志的兒子們,曹操欣然點頭同意。
曹德見親娘與嫂子都是一本正經模樣,只能心里默默對兩位侄子表示愛莫能助,他都已經勸說過,可惜效果甚微。
曹德想了想,最后還是又勸了一句,“若是為二侄子選婦,可要挑個長相不俗的!
楊夫人聞言很是不贊同,“盡瞎說,娶妻怎能光看表皮!”
曹德聳肩,他可不是瞎說,不僅是曹丕這個侄子喜歡長得好看的,日后給曹植選婦,也得挑好看的才行。
而丁夫人雖不知曹德此刻口中嘀咕的“洛神”是何人,卻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喃喃道,“此話不假,確實該選些容貌出挑的……”
楊夫人見狀嗔怪道,“你怎么能聽這小渾蛋瞎說!”
丁夫人搖搖頭,她是想到了曹操養在后宅里的那些夫人們,各個都容貌不俗,其中不乏為敵軍將領的夫人,有些甚至還曾生養過,但即便如此,曹操也很是喜歡,將她們都養在了內宅中。而曹丕、曹彰既為曹操親子,指不定也隨了其父,是個看重容貌的。
聽了丁夫人所言,楊夫人半信半疑,不由猜測她家阿疾該不會也如此吧。畢竟她在鄉里也是遠近有名的美人,這才被曹太公娶回了家,而阿疾指不定也是隨了他爹。
楊夫人頓時又是自得又是發愁的,幽幽嘆口氣,果然養兒子不易啊。
幸好此時曹德已經從親娘那邊請辭離去,若不然得知楊夫人是如何猜度他,定是要大呼冤枉。
自那次集市之后,安居巷里每月逢五就會舉辦一次集市,已經形成了定例。而隨著集市的開辦,安居巷街市里越發熱鬧,不僅眾多鋪子店面租賃出去,就連流動攤位也極其搶手,在安居巷里開始出現小販、貨郎。而這兩年來,曹德安排人推廣的棉花也大量種植起來,故而城中又新增了紡紗工坊與織布工坊,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女子來工坊做工。
但令曹德最興奮的,是終于將抗病菌的優種土豆給買到手了。
土豆本就產量高,早在兗州降卒營時,就已經開發出糧油鋪子,鋪子里有加工土豆的法子,將其加工后,能存放的時間就長久不少,既可充當軍糧,也可以存放在糧倉里,當作安全糧,留待災荒時再吃。
而這種抗病菌的土豆一經拿出,曹德就已經提前安排好如何解釋,只說是派了經驗豐實的老農去研究的,為此他還拿出了不少改良過的農具,其中有曲轅犁、翻車、水車等物,可以改善如今的灌溉、耕種條件。這些農耕工具也都是安排在經驗豐實的老農身上,與抗病菌的土豆一同拿出,如今在兗州和許都附近推廣起來。
曹德如今還是大司農,雖說在許都城里沒有幾個人是認同他這身份的,只當他是依仗曹操的權勢才能如此。但是對于尋常百姓而言,他們卻并知這些,得知這些農具和那高產的土豆是大司農命人研究改良出來的,都很是感動。
只要聽說是能更好地伺弄農田,沒有那個農民是會拒絕。即便是心里并不全信,但也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想要去嘗試。
故而此次農具與作物的推行,都比曹德一開始預想的要順利。
只要等這些農民見識到這些改良后的農具好用之處,到時候不需官府推行,這些農具也會在民間自發推廣開。
不過此次改良的工具中,最令曹德激動的,并非是這些農具,而是用于冶鐵的水排。
通過借用水力鼓風,從而提高冶鐵時的溫度,能打造出更加堅硬的鐵。
第66章
近些年的諸侯混戰,天子大權旁落,早就無力掌管天下各地的鹽鐵,又因著戰事,百姓們流離失所,一些鑄鐵坊也毀于戰火。
而諸侯養兵卻是要不少神兵利器,如今有不少地方都出現砍棺取釘,不少貴族的墓葬都受到迫害。
砍棺取釘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得倒大量鐵器,也是為了墓葬里的陪葬品,而曹操先前也曾生過這樣的心思。
養兵養馬哪樣不費錢,而他的家底與袁紹等人相比,終究是薄弱幾分,只能將主意打到那些墓葬群上。
好在曹德后來的幾個工坊都日進斗金,又給親哥一半分成,這才止住他哥那蠢蠢欲動的念頭,將加封摸金校尉一事暫時擱淺下來。
若不然真將那些墓葬群給開挖了,不提儒生士林們要如何抨擊曹操,單是曹德也不想見那些陪葬品被他哥給糟踐了,若是這些墓葬群能留到后世,那可都是國寶。
好在有曹德賺來的錢財,曹操在將漢天子接到許都后,就生了要派人開采鐵礦冶鐵的心思,而曹德也跟著了解了一下當下的冶鐵技術,發現有些地區已經出現了水排的雛形。
所謂水排,便是通過水力鼓風裝置來代替人力、畜力,而水排鼓風能力卻更強,煅燒出來的鐵自然也就更加堅硬。不過據曹德所知,如今這水排技術還只是個雛形,遠比不上系統里提供的裝置。
而這還只是系統提供的工具裝置,在商城里其實還可以兌換專門的冶鐵技術,若是有足夠的虛擬幣,兌換成熟的技術,屆時大煉鋼鐵,不管是曹軍所需的武器,還是曹德一直心心念念的基建工程,就都不缺原料了。
不過一看價格,竟也要十萬虛擬幣,曹德只能嘆氣,暫且將這個計劃先擱淺下來。他先前為了兌換抗病菌的優質土豆,便用了數年時間,想要再攢一個十萬虛擬幣,不知要等到何時。
不過如今有兗州降卒營與許都安居巷這兩處開發出來的城池,曹德賺錢速度比之數年前更快,想必攢虛擬幣速度也遠勝于先前,若是照著這個趨勢,他再多開發一些新城鎮,然后建房、修路、開工坊,虛擬幣的收益途徑自然就會更多一些。
曹德默默將冶鐵工坊之事納入到計劃當中,即便還沒有兌換全套成熟的冶鐵技術,但有已經刷出來的水排裝置,憑借百煉鋼、灌鋼、淬火法等新的冶鐵技術,也能煅燒出遠優于這個時代的鐵器。
只是要開冶鐵工坊一事非同小可,他親哥曹操如今還率兵在外征戰,曹德只能找上荀彧去商討此事。
“主公先前便想派遣人手去開發鐵礦,煅燒神器,只是此事不易,又需眾多工匠與勞力……”荀彧話語微頓,想到如今安居巷里人滿為患的現狀,而周邊村鎮的村戶還不斷前來做工,便知如今曹德手下定是不缺勞動力的。
他看向曹德,神情微動,極其認真道,“若是曹小郎當真有煅燒神器之能,彧自當鼎力相助。”
曹德一聽此話,心下舒緩一口氣,看來他哥眼下雖然還沒回到許都,但有荀先生在,并不會耽誤他開辦冶鐵工坊一事。
至于荀彧口中的煅燒神器之能,曹德卻是不懼,他也是見過曹軍軍中的武器,多是刀與搠,而尋常小兵所用武器,也只是凡鐵所鑄。即便如此,也是要精心呵護,不然便會生滿銅銹。
而系統提供的水排鼓風裝置,能提供更高的冶鐵溫度,而淬火等法,又能提高其剛□□硬度,甚至連耐磨性都會有所提高,與眼下軍中兵卒們所用的武器相比,稱之為神器并不為國。
故而曹德看向荀彧時,臉上神情篤定,“荀先生盡管安心,只需派些人手去開采鐵礦與燃料,阿疾必能為兄長煅燒出更鋒利厲害的兵器!
見狀,荀彧點頭,允諾道,“那我便派遣一人為你所用,而鐵礦與燃料一事也盡管放心,彧必會安排妥當。”
曹德沒想到荀彧還會為他派遣一人打下手,不禁有些好奇,也不知荀先生是要派誰過來與他共事。
像是猜到他心中疑惑,荀彧淡淡一笑,開口道,“此人為南陽韓暨,乃是韓王韓信之后。”
曹德雖沒聽過韓暨之名,但得知對方竟然是韓信的后代,便知這人也是出身大族,想必是有過人之處,才被荀彧派遣過來與他共事。
但曹德并不知,其實選中韓暨者,并非是荀彧,而是他親哥曹操。
韓暨早年就被舉孝廉,又多次被朝廷辟命,袁術、劉表也都曾看中此人,想要征其為官,韓暨都多次拒絕,為此還惹來劉表記恨。如今前來許都投誠曹操,也是有避禍之意。
但韓暨選中曹操,又不僅僅是為了自身避禍。他原先逃往孱陵邊界居住時,與當地百姓相處融洽,深得當地百姓敬愛。后又多次聽聞兗州降卒營與許都安居巷之事,得知兗州、許都附近的流民百姓都紛紛投奔此處,謀得安身立命之所。
韓暨久居百姓之中,深知這世間庶民百姓不易,正是如此,他也就更對降卒營與安居巷心生好奇,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才能讓這些百姓心誠口服,甘愿為其驅使。
韓暨從孱陵來到許都,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是司空見慣之事,有逃生的村民,有攔路乞求的孤兒寡母,有恃強凌弱的山民,還有隨處可見的盜匪,但隨著離許都越來越近,路上遇到的這種慘狀也就越來越少,甚至逐漸祥和起來。
而等到了安居巷附近地段時,所見百姓、莊戶,甚至堪稱是安居樂業,各個臉上都是朝氣與笑意,雖也在忙碌干活,但卻給人有奔頭的感覺,不像先前路上所見之人,盡是滿臉凄苦。
望著這些臉上掛著笑意、勤勉種地的莊戶,韓暨甚至有些恍惚,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是回到了黃巾動亂之前。而等進了安居巷,這里所見所聞就更令他瞠目結舌。
不僅男男女女都可進工坊干活,賺取工錢,老人與小孩也都是臉上掛著笑意,閑適愜意編織草鞋,而半大的孩子都被送進學堂讀書,時不時還能聽到學堂傳來的陣陣誦讀之聲,干活的男女老人們臉上都露出笑意。
這里井然有序,道路被修得平整光滑,民房也錯落有致,十分漂亮,還有大大小小各種工坊,每個人都可以靠著自己努力就能賺到工錢,根本不用擔心缺少糧食會被餓死。
韓暨微嘆,他許久未曾見過這樣的場景,他竟在這亂世當中見到了盛世才有得景色,若是這天下各地都能如安居巷一般,那便好了。
曹德原先還好奇這韓暨究竟是何許人,才會被曹操與荀彧看中,而在第二日,韓暨就上門求見。
“韓暨拜見大司農。”
“咳,韓大人先請……”曹德都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一個大司農職位,如今被對方這么一稱呼,難得神情嚴肅幾分,對一旁的曹石使了一個眼色,“阿石,快去備些茶水……”
曹石朝韓暨望了一眼,很快就垂頭領命而去,不敢怠慢。
雖然他經常被小郎君委派辦事,但以往也只是與流民、莊戶們共事,偶爾遇上幾個讀書人,也只是安居巷學堂里的先生,而韓暨雖也只三四十來歲,但渾身氣勢不凡,讓曹石見了就不由心生敬意。
曹德雖不像曹石那般畢恭畢敬,但看向眼前韓暨的眼里也是有一絲好奇。他昨日從荀彧那里回來后,就讓人去打聽了這韓暨是何來路,得知他先前隱居鄉野,深受百姓敬愛,而對袁術、劉表的征辟也不為所動,心里就生了幾分好感。
不論如何,安貧樂道之人總會讓人更敬仰幾分。
而韓暨還沒等他找上門,就自己主動過來與他商討共事,這讓曹德心里對此人更是好感倍增。與干活積極的人共事,能省掉許多麻煩。
而韓暨并非是空手而來,還帶來不少籍冊,等曹德在席間落座后,就將帶來的籍冊遞給一旁的仆從,讓其呈上去。
見曹德不解,韓暨緩聲解釋了起來,“曹公將煉鐵一事派遣于暨,暨翻看附近州縣百年縣志,整理出這些鐵礦礦址……”
得知韓暨送來的竟然是鐵礦礦址籍薄,曹德瞬間眼睛放光,接過籍薄后連忙翻看起來。
這籍薄是用白紙裝訂,曹德一翻開,每頁都測繪了地圖,連小河、村莊都詳盡標出,可見是花了好些功夫,曹德細細翻看,神色越發嚴肅,好一會兒,他抬頭看向韓暨的目光多了一絲恭敬,“韓先生不易,有此籍薄,咱們便可隨時帶著人手開工。”
聽曹德這般說,韓暨不驕不躁,只是淡淡道,“不過是花費了些功夫,不值當什么。既然曹公與司馬大人將煉鐵之事托付給暨,暨自當全力以赴,大司農若是需要暨,只管吩咐!
第67章
煉鐵不僅可以打造大批兵器、盔甲,曹德想要改善生活水準,也少不了大量生鐵。如今生鐵不多,曹德先前想要打造一口鐵鍋,還是特地拿了庫房里的鐵器去融的。
而如今監獄牢房里的囚犯所戴的枷鎖也都是木制,曹德早就想在降卒營、安居巷建造監獄,關閉囚徒,可是卻連鐐鏈都沒有,又如何能震懾住那些犯事之人。而平時屯田種地、伐木種樹所用的工具,同樣需要用生鐵打造。
故而如今有了韓暨送來的鐵礦地圖,曹德立刻就安排了人手去開挖,另一邊,又吩咐曹石選擇合適的地址建造廠房,只等鐵礦石開挖好后,這鑄鐵工坊就能立刻開工。
先前曹太公給曹德找來地人手,都是精壯壯丁,如今安排去煉鐵正是合適,曹德為了避免安居巷里勞動力供給不足,招工之事從未停歇,故而這煉鐵工坊一事都是進展得順利。
等曹操等人帶著大軍征戰回來時,煉鐵工坊已經如火如荼干了數月,廠房里堆放了大批生鐵,其中一部分也被打造成兵器,鋒利無比,只等大軍歸來,就可以供給到軍中。
曹德雖對戰事并不是很感興趣,但對他哥的事業卻很支持,只盼著能早日結束外頭的戰亂,讓這天下的百姓全都過上安定的日子。
而如今的曹操也早非昔日初入兗州之時那般落魄,被世家眾人看輕譏諷。如今的曹軍不斷擴大,曹操又率領手下兵將親征,不管是先前作亂的李傕,還是后來偷襲兗州的呂布等人,都被曹操盡數屠戮,甚至連呂布的部將張遼等人,以及泰山豪杰臧霸等全都被收服于麾下,徐州也落入到曹操的手中。
在這之后,曹操并未停歇,而是又取得了河內郡,將曹氏勢力擴張到黃河以北,如今的曹軍已是可以與袁紹的軍隊一決高下。
如今這天下大勢,孫策占據了江東,劉表占據了荊州,劉璋則是在益州,而涼州、遼東等地,也有韓遂、馬騰與公孫度。曹操若想與眾人相爭,勢必要先將這中原地區拿下。
而中原之地的袁紹卻不容小覷,即便如今曹軍勢力大漲,但依舊是不敵前者,好在如今尚有幽州公孫瓚與其為敵,袁紹雖知曹操野心勃勃,但一時半會兒也騰不出手來將其剿滅,曹德才得喘息之機,又與公孫瓚私下書信,倒是能再籌謀一段時日。
而等曹操率領大軍歸來,就得知曹德與韓暨已將煉鐵工坊建起,甚至打造出一批新的兵器,不由暢懷大笑,“我有阿疾,猶如天助!”
曹昂等人也很是高興,曹軍征戰在外,士兵們手中的兵器都有磨損,如今他們有了自己的煉鐵工坊,那就可以隨時換上新鑄造出來的兵器,在戰場上自然就更勇猛。
而曹德與韓暨此番并非是空手而來,還特地讓人帶了兩把兵器,一把環首刀,一把短搠,都是尋常樣式,但是卻寒光四射,兩把武器一呈上來,立馬將眾人目光吸引住。
曹操臉上興趣盎然,立馬招手,讓那人湊近些,然后伸手將環首刀拾起,眼里多了一絲驚訝。
這把環首刀竟比他想象的要重好多!
曹德見他哥臉上驚異神情,忍不住嘴角翹翹,“如何,可是瞧出它們的利害?”
曹操緩緩點頭,二話沒多說,執起那把刀看向身旁的小兵,神色高深莫測。
小兵戰戰兢兢,好半晌才顫顫巍巍開口,“主、主公?”
賬內旁人也是一臉不解,曹德好奇地望著他親哥,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么,卻見曹操看向小兵的目光收回,盯著手中的環首刀,淡淡道,“去取一張野豬皮來!
小兵領命,立馬就出了賬內,沒等多久,就捧了一張皮毛順滑的野豬皮,卻是一整張,十分難得。
而曹操確實絲毫不心疼,接過這張野豬皮后,就舉著手中的環首刀當中用力一劃,原本完整無缺的一塊野豬皮立馬就被分割成兩半,而曹操卻是高興地將那它們丟下,目光炯炯望向曹德。
“這新打造出來的武器都是如它這般堅硬嗎?”
曹德點頭,“確實如此,都是同一批工匠打造,用的也是一樣材料,理當是一樣的!
“如此甚好!”
出聲之人卻是夏侯惇,他望著被曹操扔到地上的兩塊野豬皮,神情興奮,“這野豬皮向來堅硬,是制披甲的好料子,如今卻不擋主公一擊,軍中士兵換了這批兵器,定是勇猛更甚以往!”
曹操聽了他這話,心情頗為愉悅,看向曹德與韓暨的目光充滿贊許,“此番你二人確實是立了大功,竟造出這般的神鐵!
韓暨神情恭謹,卻是開口道,“主公謬贊,能打造這樣的利器全憑大司農之功,暨不過是為其所遣,出些勞力罷了!
曹德連忙道,“若非是韓大人整理這各地的方志,將許都附近的鐵礦打探清楚,還編籍成冊,又怎會這么快就將煉鐵工坊建起來……”
韓暨不想居功,曹德更不想包攬功勞,若要真說立功者,在他看來,就連那些工匠們也全都有份,而他自己,不過是有系統提供的煉鐵裝置罷了,才能將如今煉鐵技術提高一個等級,打造出更加堅硬的兵器。
但不管是韓暨,還是曹操等人,在他們看來,正是這煉鐵裝置才是最要緊的,若不然又如何能鑄造出遠勝于旁人的兵器?
曹德畫制出來的爐子,煉出來的鐵卻是與旁人不同,其實與其說這是鐵,倒不如稱其為鋼,在轉爐煉鋼中,通過吹入大量的氧氣,又加入一些合金元素進去,讓其與鐵水發生發應,這才擁有如今這般品質,鑄造出曹操等人眼中的神兵利器。
但是曹德可不僅僅想鑄造兵器,他見親哥此刻心情頗好,便立刻打蛇上棍道,“兄長,如今咱們有了這煉鐵工坊,只要人手夠用,開采來足夠的鐵礦石,想要鑄造多少的兵器都非難事……”
曹操贊許看了他一眼,不忘提醒一句,“記得要鑄造配套的盔甲!
如此以來,他們曹軍的士兵拿著鋒利的武器,又有結實牢固的盔甲,何愁不能將袁紹大軍擊潰。
曹德神情一頓,點了點頭,輕咳一聲,繼續道,“兄長,其實除了這戰場上的兵器與盔甲以外,這些神鐵也是造船的好材料,可用其造大船……”
若是以前,他們還在兗州的時候,曹德對大船也只是眼饞,根本騰不出財力、人力來造船,而且兗州不臨海,他即便是有船,也無用武之地。但如今不同,他哥曹操已經將徐州收入囊中,徐州雖不大,卻是個好地方,不僅可以用來做糧食產地,還臨海,可以造大船!
曹操若有所思,聽到曹德提到要造大船,他不由想起如今占據江東的孫策。如今這孫策也不過才二十來歲,成婚沒多久,但曹操卻絲毫不敢小覷此人。
其父孫堅在六七年前就死于劉表部將手中,彼時孫策也不過才十六,卻能接手其父留下的人馬,又與當地的豪族名士相交,收合此地士大夫,深得江淮人心,頗得聲譽。而令曹操忌憚的是,這孫策十幾歲時就能帶著人手攻破廬江,之后又東渡長江,進攻樊能、于糜,大敗揚州刺史劉繇,率兵進攻會稽王朗、吳郡嚴白虎,等再過幾年,此子怕是要成心頭大患。
曹操雖多次戰敗呂布、袁術等人,但主要是在中原一帶盤桓,而這孫氏一族久居江左,父輩經營多年,日后二人若是交手,鹿死誰手尚且不知。
若是阿疾真的能造出大船,提前訓練出一支擅長水戰的士兵,將來許是會派上用場。
曹操心有所動,沉吟片刻看向曹德,“以此神鐵,當真能造出大船?”
“當然能!”曹德回答得斬釘截鐵,木頭、竹子、鋼鐵,這三者都是造船的好材料,尤其是后者,要想造出大型船,少不了大量鋼鐵。
鋼鐵材料特殊性,打造出來的船只不僅更堅硬、更耐用,在惡劣的海洋環境下能承受更大的壓力,而且與木質船只相比,鋼鐵打造的船只也會更耐磨損和抗腐蝕。
夏侯惇撓了撓頭,開口問了一句,“可是以鐵為船,這遇到水不久會生銹嘛!
確實如此,即便曹德如今燒鑄出來的鋼,要比尋常凡鐵堅硬不少,但即便如此,它也是有生銹一日。
好在曹德此次時有備而來,聽到夏侯惇疑惑后,立即道,“如今工坊里燒制出來的精鐵,更持久耐用些,只要做好反腐措施,不必擔憂大船會繡掉!
而且他還能繼續改善工坊里的煉鐵技術,若是能燒制出不銹鋼就好了,那就不用擔心生銹問題,不過眼下的技術著實有些困難。曹德只想趕緊將大船搞出,到時候不僅可以開采到更多更廣泛的資源,還能派人去出海,將降卒營與安居巷的貨物賣往更遠的市場,讓他賺取虛擬幣的速度更快些。
曹操見他一副信心滿滿模樣,心下又認為水兵一事,要趁早準備,當下便允了曹德請求,不過卻還是道,“即便要造船,也不可誤了軍中士兵的兵器與盔甲,要盡快為士兵們都換上新武器!
曹德神情一斂,出口保證道,“兄長盡管放心,必不會耽誤軍中大事!
他即便想要出海,那也得要親哥的大軍實力支持,這才是他真正的生命保障,曹德對曹軍士兵們的武器也很是上心,等從曹操這兒歸去后,就與韓暨二人忙活起來,勢必要早些讓軍中士兵們都換上新裝備。
第68章
雖說曹德已經生了要建船廠的心思,但如今許都附近才建一個煉鐵工坊,而曹軍軍士數萬人,想要打造成批的兵器與盔甲,只有一個工坊可不行。
再者,曹德想要繼續建設安居巷,也是需要不少精鐵的。
故而接下來的兩三日時間里,他與韓暨帶著人手,又圈了幾個合適的鐵礦出來,準備再建兩個煉鐵工坊。
韓暨眉頭微擰,“如此以來,只怕是人手不夠用!
曹德卻是十分有把握,沖著韓暨擺了兩下手,“放心,昨日我便去找了曹昂,這人手一事他會幫我們解決!
聞此,韓暨贊許地看了曹德一眼,不忘多嘴一句,“等我們去徐州也是要不少人手……最好讓曹將軍提前安排起來。”
曹德沉思片刻,緩緩點頭。
他原先想著徐州人口頗多,等去了當地再招工也不晚,但是轉念一想,如今也不知道那徐州百姓對他哥感觀如何,若是受陶謙、劉備之流影響,對他們曹氏很是排斥,只怕他到時候去徐州之行并不順利,那還不如從許都多帶些人手過去。
“韓大人所說不錯,還是要多帶些親信更便于行事!
韓暨頷首,見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不由滿意幾分,與曹德共事這幾日,二人相處甚是融洽,這曹小郎雖年少,頗有手段,卻絲毫不輕狂,不僅為人謙遜,也聽得進去勸,與這樣的人一起行事,韓暨也覺得頗為愉悅。
二人既商量好事宜,接下來數日里忙進忙出,便為了建兩個煉鐵工坊,而有第一個工坊經驗在,只需多招些人手,等兩個工坊都開工了,很快就投入到生產當中,忙活著曹軍的兵甲。
而等諸事忙得差不多,曹德就開始著手安排船廠之事。
曹德先前特地在他哥面前將此事過了明面,楊夫人也是有所耳聞,為此特別生氣。
“你便是要建大船,怎地這許都就不能建,非要跑去徐州?”楊夫人是極力勸阻兒子要去徐州之事,為此還不忘拉扯了一旁的曹太公,“郎君,你可要好生說教一下阿疾,那徐州可不是安生之地……”
只可惜曹太公雖是面色發沉,卻沒能如楊夫人所愿開口勸阻,反而是對著曹德開口道,“我給你多安排些人手,等去了徐州,可不要大意!
曹德眼睛一亮,連忙點頭,“爹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數的!”
他原本也只想著從親哥與大侄子那里薅人手而已,但如今親爹既然主動開口要他安排人手,曹德當然時來者不拒。
上回從老爹這里得來的五千人,可比他自己尋常招工來的流民、莊戶要好用多了,如今曹老爹又要撥人手過來,曹德只想要多多益善!
楊夫人見父子倆湊到一塊兒去,商討著要哪些人手時,便知此事定是沒了回旋余地,氣得跺了跺腳,轉身卻找丫鬟婆子也準備起來。
她生得這個兒子,雖平日里看著大大咧咧,性子極好的模樣,實則相當挑剔,所食所用,無一處不精致,而不管是降卒營還是這安居巷里,所產之物皆是外頭尋不到的,偏生阿疾這好好的日子過的,非要往那徐州去。
楊夫人此番找丫鬟婆子,正是讓她們備下兒子平日里愛吃的吃食,當然是能當干糧的,或者是方便存放的,讓人帶去徐州,換洗衣裳也要多備上幾身。
等曹德跟老爹“商討”完,經過他的一番得寸進尺,不僅從親爹這里薅到了許多人手,還弄來了不少各專業人才,比如工匠。
他既然是要去徐州建船廠、造大船,那怎么能少了工匠,還不知那徐州究竟是何模樣,那邊的人手不一定服用,還是帶些厲害匠人過去才保險。
而為了他自己的小命安全,曹老爹更是要給他備下不少打手,準確來說叫做護衛,只是曹德為了管教人手,時常讓身邊護衛充當打手,所以從他爹這里薅來的新護衛,到時候肯定也是要身兼多職。
建工坊最最重要的,便是勞力了,有著先前從曹老爹這里薅來的五千來人,曹德就更是眼饞,真不知他爹是如何培養這些人的,這次曹德又狠狠開口,直接要了一萬,只可惜被老爹面無表情地拒絕了。
最后二人一番拉扯之下,曹德也只從親爹這里要來了六千人。
曹德臉上頗為遺憾,“也行吧,雖然有些少,但我都聽爹的,爹你愿意給我這些,我就受著!”
曹太公瞪眼,他培養這些人容易嗎,居然還嫌少?
而楊夫人就是在此時進來的,她既然已經知道兒子去徐州之行已是不可更改,就不免為其多操行,這番一過來就聽到兒子“乖巧”又“委屈”的話語,不免嗔了曹太公一眼,“阿疾都要去徐州了,你怎地連些人手都不舍得給他,這還是親爹哩!”
曹太公被一頓埋汰,偏生楊夫人語速極快,又是哭訴心疼兒子又是埋怨太公狠心,先前不幫她勸著些如今又不舍得人手,總之是不會怪自己生的兒子半句,曹太公被一番念叨下,深吸一口氣,瞥了一眼此刻低眉順眼立在一旁的小兒子,瞪了一眼這家伙,看著一副乖巧模樣,卻是沒勸半句。
“罷了罷了,我再給他一千人便是!”
楊夫人眉頭一皺,還是嫌有些少,這尋常豪族之家都是仆僮數千,而徐州之地對他們來說人生地不熟,雖是被阿瞞攻了下來,但誰知那邊的世家豪族是否好相與,阿疾就帶這么些人手過去,若是被他們看輕欺負怎么辦。
曹德卻是不貪心,眼見親娘為自己又多薅了一千人,立馬見好就收,“足以,足以!有了爹為我安排的這些人手,想必到了徐州后,定是諸事順暢!”
他沖著親爹咧嘴一笑,眼見曹太公似乎還沒有氣消,又連忙湊到他身后為其捏肩敲背,開口哄道,“我知爹是最最疼愛我的,這才為我安排人手,爹放心,等到了徐州,我必定日日來信……”
曹太公輕哼一聲,“你還是少寫些東西回來氣我!
楊夫人輕輕捶打了一下他胳膊,扭過頭對著兒子道,“他不愛看,為娘卻愛看,等去了徐州,記得多給為娘寫信,我等著呢!”
曹德“哎”了一聲,連忙道,“都寫,都寫!給爹寫,也娘寫,日日報備行程!
曹太公雖沒多說,但臉色好轉不少,此刻享受著兒子捶背,原本有些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而楊夫人則開始絮絮叨叨說著安排了丫鬟婆子,她原先只打算給兒子打點吃食衣物過去,但后來轉念一想,還不如干脆大些人手過去呢。
反正她在許都不愁吃不愁喝的,伺候自己與老太公的人手也多,而在她想象中,兒子去了徐州卻是要一番勞苦,可能吃了這頓沒下頓,更堅定了要將曹德用慣了的婆子丫鬟都送過去。
曹德一聽,連忙拒絕,“我是要去徐州干事情的,可不是去享福的,帶些工匠護衛也就罷了,好歹是能派上用途,那些婆子丫鬟就免了吧!
“丫鬟婆子也是要派上用場,她們要照顧你呀……”楊夫人連忙開口,她見兒子拒絕,面帶愁怨,又念叨起來,“這還不得怨你,原先想著為你說親,娶個能主事的媳婦,這樣你帶上媳婦出門,我也就不用愁了,可偏生你不聽……”
如今曹勇和曹石都各自娶了媳婦了,還都是楊夫人給說親的,兩個新媳婦進門后,都特地來拜見了楊夫人與曹太公,如今還各自懷上了孩子,眼看過不了多久,曹勇、曹石就要升職當爹,楊夫人見了是羨慕不已。
偏生她兒子主意大,不管她如何說,就是在娶親一事上不松口。
而曹德聽到他娘又開始念叨娶親,也是頓感頭大,連忙同意了讓丫鬟婆子們一同前往徐州,總之是堅決不同意成親。他原本只是讓親娘給曹勇安排一下親事,哪里想到楊夫人卻是連曹石的親事都安排了,曹石與他年歲相近,如今也才十五六歲,哪里能娶親。
偏生等他知曉時,曹石已經樂滋滋等著拜堂了,這事木已成舟,曹德只能自己堅決反抗,反正不等到二十歲,他是絕對不會成親的。
曹德此刻不給親爹捶背,轉而去給親娘揉肩,還掏出了一個瓷瓶遞過去,言辭懇切道,“娘,這里面的彈丸女子吃了可養顏潤膚,只可惜所產不多,兒子特地為您弄來了!
楊夫人一臉狐疑,“你往常不是讓我少吃些這些丹藥嗎?”
曹德一梗,仔細一想,他還真說過,不過那是讓親爹、親娘少吃煉丹師煉的丹藥,而他遞過來的這個可不是,曹德拿來地是系統出品,正是那要價一萬虛擬幣的纖身丸。
眼見親娘的體型一直朝著橫向發展而且還有繼續趨勢,曹德已經為他娘請過好幾個大夫,都已經言明這過于豐態的身形并不利用養生,但是想讓楊夫人減重卻是極其不易,曹德也不忍心吃著美食時不帶上親娘,就干脆在去徐州之前,將這纖身丸兌換出來。
如今他有降卒營與安居巷這兩處城鎮生產,系統里積攢虛擬幣的速度提高了不少,但是在兌換完纖身丸后,曹德系統余額又被榨干得一滴不剩。
但好在將纖身丸給了親娘,曹德就沒了后顧之憂,可以安心去徐州,到時候開發新城鎮、建設船廠,系統賺取虛擬幣的速度只會越來越快。
第69章
而此時許都的許昌宮正殿內,年輕孱弱的少年天子聽著身邊內侍們議論著曹德與韓暨在各處開挖鐵礦、興建煉鐵工坊之事。
“鹽鐵之事,本該由陛下做主,那些曹氏之人,實在是肆意妄為……”
“也不能這么說吧,曹公掌管著數萬大軍,有曹軍庇護,我等在這許都也能過上安穩日子……”
“哼,我看你是被曹操那廝收買了,他受陛下封賞,受命為大司空,本就該為陛下盡忠,如今卻總攬朝政,眼中可還有陛下?”
“噓,你小點聲,這城中可都是曹氏耳目……”
劉協臉色越發難看,他身后一宮裝麗人滿臉擔憂地望著他,“陛下……”
而此時,這些內侍宦官們仿佛才意識到天子就在身后,瞬間跪了一地,戰戰兢兢道,“陛下恕罪!”
“你等何罪之有,不過是說了實話罷了!”劉協一甩袖子,卻是難掩憤懣不平之意,“若真論起有罪,這城中頗多人皆是罪人,卻不是你們。”
他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去,只樓下跪了一地面面相覷的宦官內侍,而他身后的董貴人卻眼神閃爍,當下便追了過去,“陛下何須煩惱,臣妾有一計……”
曹德并不知因他與韓暨興辦煉鐵工坊一事,已經引起頗多人不滿,盡管忌憚他哥曹操的勢力,卻依舊暗潮涌動。
而曹德若是得知此事,也不會當回事。不管他有沒有興辦煉鐵工坊,這些人對他的態度都不會有太大差距,畢竟他可是有一個梟雄哥哥。
以前曹德還會煩惱一二,為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膽,但如今他早就看開了。在這樣的亂世,即便他哥是個人人稱贊的忠臣,也不見得他們就一定會安全無憂。
像是之前被他哥屠了滿門的張邈,可是出生東平世家,如今卻是全族傾覆,除了張邈兄弟與他哥有仇外,張氏其他人也不過是受了牽連,而像這樣丟了性命的人實在太多。
更別提尋常百姓,時常遭到無妄之災。
所以與其擔心受怕,還不如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曹德如今積極做任務,也不僅僅是為了系統里的虛擬幣與商品,同時也是為了在他哥身上押寶。
“娘,你放心,我會日日寫信,你若想我了,也可以寫信派人寄過來!”
楊夫人滿臉不舍,但此刻聽了他這話,卻是沒好氣道,“你若是能照看好自己,我便知足了!
曹德連忙道,“有爹給我安排的那些護衛,還有兄長安排的軍士,必然是安然無恙。”
但楊夫人眉頭輕蹩,顯然還是有些愁緒在心頭,只是見著兒子此刻躊躇滿志,幽幽嘆了一口氣,沒再多說。
而曹德此番與韓暨前往徐州之行,曹操也特地回府來相送。
“此次你前去徐州,劉玄德也會與你一同前往,你若在徐州遇事,可派人與他求助!
曹德見他哥對著劉備滿眼欣賞模樣,欲言又止。
他哥在殺了呂布之后,就將劉備帶回許都,還讓其得封為左將軍、豫州牧,曹德還特地跑去看了看這位未來和他哥齊名的大佬,不得不說,人家的面貌氣質還真是要高出他哥不少。
不僅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還氣質儒雅忠厚,又比他哥年輕好幾歲,看著就讓人忍不住親近,覺得是個可靠之輩。
但曹德才不會被這些表象給迷惑,哪怕這劉備多么仁義忠厚,受到眾人稱贊,曹德只要一想到日后的赤壁之戰,就對這家伙很是警惕。
如今的劉關張還需依附在他哥麾下,按照曹德的想法,就該將劉備此人拘在許都,但沒想到他哥為了拉攏劉備,將對方提拔成豫州牧,如今曹德竟要與他一起出發。
望著親哥臉上的志得意滿,曹德只得道,“兄長毋需為我擔憂,只管早日打敗袁紹,解決眼前之患。”
曹操聞言也是面色微凝,這幾年他滅了呂布那廝后,攻占徐州,將曹軍的勢力擴張到兗、豫、揚、徐四州后,袁紹早就待他不似從前那般親厚,甚至是十分忌憚,而這也讓曹操不得不多加防范。
若是袁紹真的要前來攻打他,以他們曹軍的實力來抵抗,還是薄弱了些,但轉頭一看幼弟臉上的信賴與期翼,曹操緩緩點頭。
雖袁紹不好對付,但他有阿疾相助,何嘗不是如虎添翼。
等曹德收拾了行囊帶著人手出發時,卻是浩浩蕩蕩一行人,而他原先還不太想與劉備一道,不曾想人家也未曾前來叨擾,倒是張飛聞著他這處的美食的香氣,尋來好幾次。
曹德念在夏侯氏的情分上,與他相處倒也融洽。主要是張飛此人頗為心細,性格也十分謹慎,讓曹德沒想到的是竟連長相也是頗為不錯。
不過想來也是,當初張飛在野外將夏侯氏虜走,事后夏侯惇等人卻沒過多計較,而是認了張飛這個侄女婿,想必也是看出此人一表人才,頗有能耐,才想要拉攏。
“小郎君倒是有幾分庖廚手藝,先前在許都時,便覺得出自郎君府上的豕肉鮮美,如今嘗了這野稚,也是頗有一番風味。”
曹德擺擺手,“不過是放的香料多罷了!
如今他們出行在外,吃的基本都是提前備好的干糧,眼下整體停下來修整,他便命人去林子里打了獵物,又在附近的溪水旁處理干凈拿回來,加了個火堆就直接燒烤起來。
出門在外,吃得肯定比不上在家精致,不過曹德會隨身帶些鹽巴和香料,在食物上撒上一些,香氣就勾纏起來,但在他看來,這可不需要什么技術,只要舍得花錢,多備些香料。
張飛聞言點點頭,打算等之后遇上那些胡人商販,也多買些香料,反正他也不差錢,若是能吃得好些,他是不吝奢于此的。
等飽腹一頓過后,眾人只稍作休息,便繼續前進,曹德望著路邊長滿的荒草,幽幽嘆氣。
他們已經出發數日,如今已經快要抵達徐州境內,但這一路走來,基本上就沒怎么瞧見百姓的聲音,而道路上長滿野草,兩旁的農田因無人耕種都荒廢下來,讓曹德看得十分心痛。
這么多的田地,能種不少糧食啊,就這樣荒廢著也太可惜了。
但是百姓都逃難去了,要上哪兒去找人手呢。
曹德想到他之后還想要造開船廠、造大船,都是需要不少人手的,雖然他從許都帶了些人馬,但這些都是精銳,他可不舍得將這些人都放到底層,還是要想辦法招來人丁。
而隨著眾人抵達了徐州,劉備也前來辭行,“備不負所托,將小郎君送達至徐州,如今也該離去,特來此行。”
劉備此次是要前赴豫州,為豫州牧,不過是出行前受曹操所托,才將曹德等人先行護送到徐州。
曹德心有所動,此刻點了點頭,似模似樣地還了一禮,“德多謝劉將軍,等安頓下來,再前去拜會!
劉備聞言,眉心微動,抬眸看了曹德一眼,似有幾分訝然。這一路走來,并不見這曹小郎與他有多親近,甚至劉備還察覺到對方對自己似乎有幾分提防,竟是沒想到曹德會開口提到之后要去豫州拜會。
不過他素來性子溫和,此刻聞言,也只是寬和一笑,“若是如此,小郎君不妨提前來信,備讓人馬提前來相接。”
曹德沒有拒絕,而是點點頭。
方才他心里生了一個大膽想法,等他到了徐州,又是開船廠又是要屯田,需要不少人手。不提徐州的那些百姓是否會聽他的,畢竟據他所知,徐州可是有不少大姓豪族,而很多百姓都要依附這些豪族,曹德初來乍來,想要收服這些百姓估計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但是不止豫州情況如何,若是能從豫州招些人手來徐州,這些新招來的人手,必定不會依附徐州大姓,這樣一來,不僅是曹德手上多了能用的人手,另一方面,也是提前挖了劉備的墻角。
可別看小看那些尋常百姓,那可都是生產力啊!
曹德是越想越激動,恨不得眼下先不去徐州,而是跟著劉備一道前往豫州。不過他還保持了一絲清醒,暫且克制中心中悸動,只是望向劉備時,情緒還是稍顯激動幾分,“劉皇叔放心,待我在徐州先安定下來,就前去找你!”
劉備:?
他并沒有不放心,這曹小郎身后跟著這么多人馬呢,聽說里面既有曹太公挑選的人手,也有曹公和其長子派來的壯士,都是軍中英雄,白凈秀氣的曹小郎如今身段不顯,但是身后站著黑壓壓一片猛士,瞧著可比劉備這邊孤零零的三將兩兵有氣勢多了,劉備苦笑,確實點頭應承下來。
等著將曹德等人送進徐州境地,他才帶著身邊一行人轉道向豫州而去,而原先多次去曹德那里蹭飯的張飛,以及從頭到尾都跟隨在劉備身邊的美須公關羽,面如重棗,此刻也不動聲色走到劉備身邊來。
“兄長,這些時日我與曹小郎多次攀談,見其雖有幾分聰慧,卻是性子純善,不似其父其兄,玩弄權勢,而是心如赤子,對百姓也是頗為關切……”說話之人正是張飛,此刻湊近劉備,小聲細說著對曹德的觀感,而他這般小心,自然是不想被旁人聽了去,如今他們勢弱,這帶到豫州的人馬有不少都是曹操送來的,焉知里面有沒有旁人耳目。
而聽聞他所言,關羽卻是不怎么相信,“聽聞這曹小郎多次為其兄出謀劃策,甚至還曾在宴席上對名士出言不遜,只怕三弟是被他唬了去,此子有這番能耐,又怎會如面上所見那般簡單。”
劉備聽著二人不同評價,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不過這曹小郎心思如何,但見其行跡,卻是為民謀福祉,他拿出的土豆,已經在兗州和許都附近推行開來,養活了不少百姓……”
更別提還興辦學堂,請夫子來授課,聽聞曹德興辦的學堂,連普通庶民都可以進去讀書,這如何不讓人動容,況且對方還有制鹽煉鐵之技,為曹軍斂來巨富,何須發愁軍餉一事。
劉備羨慕不已,怎地曹孟德就有這么好的運道。
張飛心思一動,開口道,“那土豆既然如此高產,若是能引入到豫州,豈不是能養活不少百姓?”
關羽也看向劉備,“此事三弟所言甚是在地,兄長不若想個法子,讓豫州百姓也能種上土豆。”
劉備早就想過此事,此刻又聽聞張飛與關羽開口,心中想法更甚,但還是暫且按耐住,“此事還是等入了豫州再細商!
他們又再走幾日,便是到了豫州境地,而不等先安頓下來,就有一個黃門侍令從許都而來,竟還是帶著天子秘旨。
第70章
徐州西接豫州,下接揚州,北與青州相鄰,東面卻是接壤黃海,故而交通便利,而其境內又地勢平坦、土地肥沃,可謂是產糧的好地方,若是好生經營,百姓定能安居樂業。
只可惜,在陶謙過世之后,他雖好意將徐州這塊地盤托付給劉備,但彼此的劉備實力不足,壓根不能守住徐州,先是引來了呂布的覬覦,后又有曹操與之相爭,這徐州本就戰火連天,偏生占據揚州的袁沖也不安分。
袁沖在建安二年稱帝,不僅沒得到眾人認可,其還在境內橫征暴斂,從而使江淮一帶百姓苦不堪言,民多饑死,之后曹操勢力也擴張至此,曹操既然手持天子,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好機會,借此討伐稱帝的袁術,更是名正言順,只是這樣一來,徐州再次受此牽連,如今也是殘破不堪。
曹德原先還擔心,他想要來這徐州建廠,免不了要和這當地的大族打交道,自漢元帝以來,這東漢地方豪族勢力就不斷擴張,到桓靈二帝時期,更是把持著地方,如今他想要來徐州建廠,必然會動搖這些人的利益,這些豪族又如何會老老實實坐視他在徐州招納百姓,必定是要出手阻撓。
但是等走到了徐州境內,曹德才發現,徐州如今的境況遠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其實之前一路走來,人煙稀少時,他心里就有幾分猜測,但是真等到了徐州,路過一個個村莊時,還是會覺得觸目驚心。
這些莊子,基本都是十室九空,村莊里的年輕人都去逃難了,有些年齡大的沒有離開,有的艱難過活,僥幸活下來,但更多的是無人在意地死去,尸身發臭。
曹德等人到了徐州境內后,趕路速度就放慢下來,原本初到徐州的興奮心情也逐漸冷卻下來,他讓手下的人將那些暴尸荒野的百姓收殮入土為安,以免天熱生疫病,而原本不肯成為子女累贅而沒有逃難離去的老人,也被他一并打包帶走,只是這樣一來,他們的行程速度就越發慢了。
那些老人也不是每個都老實聽話的,又不少還蠻固執的,執著不肯離開故土,寧愿是餓死在村莊里無人知曉,曹德見好言相勸不光用,也不和這些人廢話太多,直接讓手底下的人態度強硬些。
他身邊帶來的這些人,要么是曹操父子為他從軍中挑出來的好手,要么就是他爹精心培養的,各個孔武有力,不提以一當十,但是以一當三、當五是不成問題的,讓他們唬著臉,就更具幾分兇相,果然,原本還磨磨蹭蹭死活不肯走的老太太老頭們,一下子腿腳飛快,立馬跑回自家屋里,將他們認為要緊的物品收好,然后捏著小包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委委屈屈地跟著曹德等人上路。
說是老頭老太太們,但曹德盤問過他們歲數,大多數也都才四五十歲,只是從小吃苦長大,后來又經歷戰亂災荒,幾乎是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還要生兒育女操持勞作,自然是蒼老得多,才年過四十,就佝僂著腰背,頭發花白,一副等著落葉歸根模樣。
曹德等人雖已經抵達徐州境內,卻沒有停下趕路步伐,他是要來建船廠,自然是要去徐州臨海的郡縣,他選中的地方是瑯琊郡,一方面是瑯琊臨海,他想要建船廠,可以方便試水,另一方面是瑯琊郡位于徐州北部,北臨青州,而青州如今也差不多是在他哥治下,不管是從安全性角度來看,還是說他后期想要去青州挖點人手過來,都十分便利。
但是徐州南部就不一樣了,與江淮一帶接壤,雖然袁術被殺,袁術部下也被攻打得七零八落,但是還有不少殘余勢力盤踞于當地,更何況江東那邊還有孫氏勢力。曹德表示,打戰這種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他只想搞發展,實在是沒必要將自己的小命安插在充滿危險和不定數的地方,故而瑯琊就很好,他幼時還與老爹在此定居過呢,也不知當初的塢堡是否還是完好。
曹德這一路帶著手下收編老弱病殘、給暴尸荒野的百姓收殮,比原先計劃好的日子足足晚了半個月才抵達瑯琊,而他雖是這般慢悠悠姿態,卻早已提前安排了韓暨帶著人手提前到瑯琊部署。
瑯琊原先是陶謙治下,當地不少官員也曾是陶謙心腹,不過自從陶謙死后,曾經的那些心腹也都各自離散,尋找新的出路,而其中一人名喚臧霸,此人頗有幾分能耐,又極其識時務,見陶謙已死,而曹操如今實力不容小覷,徐州又落入其手中,當下便對其投了誠。
臧霸原本便在瑯琊練兵,如今投了誠,曹操便直接將其任命為瑯琊相,以示對其重任。而曹德等人要來瑯琊的消息,臧霸早早得了消息,更是覺得這是個機會。
他雖是沒見過曹小郎君,但這兩年也是聽過其名頭,知道這人雖年歲不大,卻有大才,不過短短幾年,就將兗州、許都等地治理得井井有條。
他們這些離得近點的郡縣,屬地內的百姓更是為其鼓動,不少百姓舉家遷往兗州,原先臧霸為此頭疼不已,而如今得知曹小郎與韓暨等人居然要來他的瑯琊郡,得知此事后,臧霸連著好幾天都喜笑顏開。
他早就眼熱兗州百姓們的富庶日子,如今可算是輪到他們瑯琊郡了。
在韓暨等人還沒抵達時,臧霸就對當地官員放出話語,定要好生聽從司農大人的指示,若但有不從者,他必定為其是問。
故而韓暨等人抵達后,官員百姓們都很是熱情,但即便如此,韓暨卻還是有些頭疼,深知司農大人交給他的任務難以完成。
他帶著部分人手提前抵達瑯琊郡,可不就是為了先將陣營駐扎好,他們想要在此地建船廠,少說也要待上好些年,不過選場地、建工坊都不是難事,在臧霸等人的配合下,這些很快就準備好了。
令韓暨頭疼的是如今瑯琊郡的人口實在是太少,他們來建船廠,可不僅僅只是一個船廠,而是需要建起一條完整的生產鏈,譬如要打造新的煉鐵工坊,總不能從許都運生鐵過來,而光是煉鐵工坊就要不少人手,燒制生鐵時,需要大量柴薪,同樣需要人力。
韓暨嘆氣,如今瑯琊所剩的百姓本就不多,還要負擔田間勞作,而農事生產此乃要事,更是不能耽擱,那建船廠之事就愈發不易。
故而等曹德帶著剩下人馬抵達瑯琊時,就發現雖然韓暨提前來此布署,但是他們的船廠還是遙遙無期。
“大人,不若咱們從周邊郡縣招些百姓,以此來緩解眼下無人可用之境……”開口之人是瑯琊本地的一個官員,他對建船廠之事興趣不大,然既得了臧霸的吩咐,他也不敢出言阻攔曹德等人行事,故而眼珠一轉,就想到此計謀。
若是能從周邊郡縣招了百姓過來,那就既能讓司農大人建船廠,又不會耽誤他們瑯琊郡的農事,這豈不是兩全其美之法?
況且這司農大人既然有斂財之能,只需出些錢物,以利相誘,那些百姓又怎會不來。
他此話一出,在場的不少官員都想到此處,紛紛意動,覺得此舉甚好,而出言之人更是暗自得意,忍不住目露期盼地望向曹德。
不等曹德開口,韓暨就皺眉否決,“此舉不妥!
他目光定定地看了一眼方才出言之人,緩緩道,“如此一來,那周邊郡縣的農事又待如何?”
除了瑯琊郡外,這附近之地可都是地處徐州,是在曹公治下,若是當真如此人所言那般,將周邊郡縣百姓招來,那雖沒誤瑯琊農事,但卻依舊誤了徐州。
被他這直接出言否決,方才出言之人當即一噎,頓時有些不快,卻未流露出來,而是轉頭看向曹德,期盼能得其認可。
曹德卻是搖搖頭。
“先前一路走來,我便發覺這徐州之地,竟已經這般荒涼,所經村莊十存三四,更是有十室九空,若是再將這些為數不多的百姓遷出,那良田荒廢,無人可種……”
曹德面色凝重,他雖已在這亂世生活數年,但基本都是在他哥曹軍大營附近駐扎,因他哥之故,遷了不少流民與降卒,雖見那些人瘦骨嶙峋,但也好過他這一路走來白骨露于野,村莊荒蕪。
與他所經村莊相比,兗州降卒營與許都,竟都已經算是興盛鼎沸。
在曹德看來,徐州如今大部分地區,更需要的是與民休息,讓百姓安心待在他們的家鄉,安穩度日,才能早日恢復往日生機。
只是如此一來,他的船廠豈不是就要擱置?
好半晌,韓暨才慢吞吞開口,“司農大人,下官有一計,不知可否?”
曹德眉頭微挑,他抬頭看向韓暨,卻見其面上還有幾分猶豫不決,便道,“韓大人盡管暢所欲言。”
他心里思忖,韓暨既然有了主意,卻并未直接開口,定是有其顧慮之處,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
韓暨聞言,眼神微閃,開口道,“大人若不想耽誤農事,為何不考慮借用草原上夷狄之力?”
曹德微愣,就聽韓暨繼續道,“下官聽聞近些年,草原上也是連年旱蝗,夷族南下侵擾不斷,若是能借用其力來建船廠,豈不是解了我等眼下之患?”
曹德眼睛一亮,他聽明白了,韓暨是想要讓北方的少數民族來幫他們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