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城中的大戶,自然就是閆氏、趙氏為首的世家。
只是曹家與這六大世家關系可并不親密,只是在鹽場上有些利益牽連,如今年他們卻帶著部曲上門?
曹太公見眾人草木皆兵,安撫了眾人一句,“莫慌,待我去一探究竟。”
曹德緊忙跟上他爹步伐,小跑過去綴在身后,二人帶著幾個私兵出了內院,這一路上,曹太公都是氣定神閑,不緩不慢,曹德心里有了猜測。
“爹,這些人應是來祝我們曹家一臂之力的?”
曹太公頷首,“若沒猜測,應當如此。”
程昱與曹德去靳允府上一趟,此事并未遮掩,那城中六個世家自然也會知曉,先前不見他們有何動靜,如今又怎會在靳允選了曹公之后,而帶人圍擊曹宅?
正如曹太公所猜那般,他們二人從曹宅一出來,就見這六大世家的家主都各自騎在馬上,見著這父子二人,閆家家主閆瑚軾則是笑吟吟道,“聽聞張邈背棄曹公,我等特來相助,費亭侯莫要擔憂,只要有我等在此,決不會讓呂布部將踏入城中半步!”
這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然曹太公與曹德父子二人皆知曉,若非是有靳允表態,這些世家絕不會在呂布與曹家中選后者,只是這些也只得放在心中,閆氏、趙氏等族家主各自下了馬,曹太公感慨萬端,“若非有諸位,老夫當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兩方人馬執手淚眼,先是痛斥張邈背棄主公、不講恩義,又暗諷呂布不過是三姓家奴,勇而無謀,見利忘義,終究難成大事。
曹德覺得這場景,莫名眼熟。
是了,在之前這些世家也是說著恥于與他們曹氏為伍的,只是如今被他們抨擊的對象換了人,倒是和曾經看不上眼的曹氏一起來聲討呂布。
曹德嘆服,果然不愧是世家,正是這樣的靈活轉變與審時度勢,才能家族做大做強吧。
曹德再瞅瞅旁邊的老爹,往日罕言寡語的老爹,此刻也是長袖善舞,面上一片笑吟吟,聽著閆家主等人貶低呂布也是面不改色,似乎早就忘了曾經與世家之間的不快,果然都是老狐貍,曹德瑟瑟發抖,覺得自己要學的還很多。
這范縣六個世家家主當中,有一人名為靳孺,與這城中縣令靳允同族,平日里并不多言,此番卻是道,“某在動身前,聽聞縣令大人已經排兵部署,必然不會讓氾嶷之兵踏入城中半步!”
曹太公眼眸中精光一閃,此刻上前握住靳孺之手,“得遇靳縣令,實乃我曹氏之幸!”
閆家主見狀,也指了指身后帶來的眾多部曲,對著曹太公道,“此乃家中部將,不過千八百人,費亭侯放心調遣,有他們在此,絕不讓歹人踏入宅中半步。”
其余幾家也是紛紛出言,他們身后帶的部曲或許不抵閆氏之多,但也相差不大,都是此次拿出來的誠意。
曹德瞠目結舌,眼前六姓世家各出了一些人,就已有四五千來人,而這些部將還披甲戴胄,裝備齊全,瞧著這六個家主云淡風輕模樣,說借用就借用,半點都不心疼,想必家中還有眾多部曲。
真是財大氣粗啊,曹德狠狠羨慕。
等閆氏等族留下部曲,告辭離去,曹德望著面前留下的這四五千的降卒,十足艷羨。這些人只是暫時留下來,可不是送給他們曹家的,還是得培養自己的部曲才行。
曹德一想到荀彧許給他的三千盔甲,頓時按捺不住,恨不得插翅飛到營寨去,只有將東西拿到手才安心,誰知道荀先生之后會不會又變卦了。
“爹,如今有這些部曲在,又有靳縣令調兵遣將,想必不會有人膽敢闖入曹宅,不若讓我先去營地,先前讓勇大哥挑選人手,也不知事情進展如何。”
曹太公搖搖頭,指了指已經快要墜落天際的日頭,“你如今出城,只怕天黑前趕不到營地,還不如等到明日一早再動身。”
曹德懊惱,他方才就不該留下來湊熱鬧,若是提前一些出城去,定是能趕得上。
而此時降卒營里卻并沒有因為天黑就安靜下來,反而一陣陣叫囂鬧騰聲此起彼伏。
原先這些降卒們從作坊管事那兒聽聞了勇大人要為小郎君招納部曲,聽著部曲的優渥待遇,就很是心動,等回到家中將這事與家中老爹老娘一說,又和媳婦提一嘴,那就是一大家子都心馳神往。
旁的不說,除去給部曲的伙食要比他們這些普通降卒好出那么多外,連俸祿也是兩倍呢,這要是選上了,那就相當于是家中又多了一個壯力啊。
而且這還是給小郎君當部曲,這是多好的機會啊,但凡能攀上小郎君,還愁日后沒個好前程?
那些作坊里的壯士們回到家中,上到家中老父老母,下到幾歲稚子,舉家都盼著他們能被勇大人選中,而這些漢子自然也非常樂意,既有好處有非常得臉,一個個都暗自摩拳擦掌,只可惜下午只比試了幾場,勇大人就讓他們將家中婆娘都喊來,還說若婆娘能在曹六手下過三招,也會被留下。
這一下子,原本還殷殷勸說自家男人加把勁的婦人們,反而開始暗自較勁起來。
她們雖然也盼著自家漢子出息,可何嘗不羨慕這些男人,若是能當小郎君的部曲,可是一日能吃上三頓,還能每日吃肉,這樣的日子她們以前想都不敢想,偏生小郎君還給了她們機會,可不得趕緊抓住。
她們可不一定就比那些漢子們差,即便是地里的莊稼活,她們也干著利索著呢,有些漢子還真干不過婦人,更別提這些年流年不利,他們基本上都是在外逃難,即便是婦人,也都有一股狠勁,而不是嬌嬌兒。
降卒營的漢子們苦笑不已,卻也暗自下決心,等到明日可更要加把勁,要是被家中婆娘給比試下去了,那日后臉面還要往哪兒擱。
等到第二日,曹德騎了馬,此次沒有曹勇來接,就只能點了家中的私兵來護送他前往降卒營,騎著馬走了半個時辰的路程,等到了降卒營時,里面已經熱火朝天。
曹德已經猜到此刻眾人想必是在比試選拔,倒沒有急著過去一探究竟,而是放手給曹勇去做,只等最后驗收選拔出來的結果。
曹德徑直騎著馬,就去往了曹軍營寨,他要拿回先前荀彧許諾的三千盔甲,可能讓到手的鴨子又插翅飛走了。
曹軍營寨當中,荀彧此時神色凝重,如今兗州大半郡縣都投了呂布,只余下這附近的鄄城、東阿與范縣三地,東阿是程昱治下,而鄄城是荀彧在看管,如今范縣的靳允也被說服排兵守城,但這并不表示他們就此無憂,實際上情形還十分嚴峻危急。
荀彧夜里收到傳信,呂布竟挑唆了豫州刺史郭貢,如今郭貢與呂布同謀,竟率眾數萬來犯,已經直逼鄄城,曹公給他們留下的兵力不過數千人,根本就抵擋不住。
而郭貢率眾壓境,如今駐扎在相距曹軍大營不遠之地,卻并沒有繼續逼近,而是點名要荀彧只身前往,
夏侯惇見荀彧一臉沉思,似有意動,心中大駭連忙阻止,“荀先生可要深思,郭貢這廝喊了你去,必是要害了你,不可前往啊……”
他可深知荀彧于曹公有多么要緊,若是被郭貢殺了,他要如何跟主公交代,夏侯惇苦口婆心,只求荀彧千萬別聽信了郭貢詭計。
荀彧卻是搖頭,“只有我前往,才能解如今被困之危。”
第42章
荀彧自知此次前往敵方陣營,必是危機四伏,但他卻必須前去,如此才能為鄄城、東阿、范縣三城爭取更多的時間。
夏侯惇聽聞他要只身前往敵營,連忙阻止,“先生如今是一州屏障,身份貴重,怎可陷于危險中?”
荀彧嘆氣,但去意堅定,“張邈等人與郭貢平日并未有往來,如今郭貢來得這般急忙,只怕尚未制定計劃,若而此番正是來一探虛實……”
所以這番郭貢相邀,荀彧若不前往,則恰會暴露曹營如今兵力空乏的事實,那郭貢定然會趁此攻打,而他們根本無法抵擋郭貢數萬兵力。
而若是從容赴約,對方反而不知底細反而不敢輕舉妄動,若是借此機會游說得宜,即便不能策反郭貢,也能讓對方在呂布與曹公二者中保持中立,如此就不會是他們阻力。
夏侯惇聽他所言,便知荀先生是執意要只身前往敵營,只為軍中爭取時機,無奈嘆了口氣,“還望荀先生深思,不可以身試險啊。”
荀彧卻是胸有成竹,淡定道,“放心,此事我心中已有成算。”
曹德正是在此時步入帳中,見帳內眾人神色凝重,心中一個咯噔,莫不是情況有變?
荀彧見他前來,神色微動,并未提方才之事,而是含笑道,“可是為了盔甲之事?”
曹德趕緊點頭,眼巴巴望著荀彧,“荀先生,不知此刻可能讓我取走盔甲兵器?”
荀彧輕笑,“有何不可?”他讓曹德等上片刻,就喊了一校尉過來,“去武庫里將那新置辦的三千盔甲并同兵器取來。”
校尉應聲而去,荀彧又看向曹德,“莫急,待會兒我讓人將送到你降卒營里。”
曹德難得有些羞赧,但還是趕緊點頭,可不舍得錯過這么多裝備,如此倒也更省事。
只是荀先生今日格外關懷他,不僅將盔甲兵器都為他送去,還問了一下部曲如何。
“昨日方才將此事托于勇大哥,勇大哥讓降卒們比試,有能者居上,不拘于男女。”
荀彧若有所思,他早就發現這曹家小郎與旁人有些不同,頗為不拘小格,不過這一點與曹公也算一脈相承,曹公用人唯才是用,旁的都不太在意,相比之下,這小郎君雖提倡有能者居之,卻又極其看中品性,聽聞那降卒營中規矩森嚴,倒也能被他管得服服帖帖。
夏侯惇也是面露古怪,“這不拘男女的話,豈不是說部曲中還有女子?”
曹德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自然是有女子的,他怕二人不接受,還解釋了一下,“等比試結束,會將男子與女子分組成不同的營隊。”
這樣一說,夏侯惇就勉強能接受,主要是曹德的降卒營人手不算多,其中壯年男子也之占其中很小部分,而選出來的又是為部曲,倒也不算太怪異。
曹德此番過來便是為了盔甲兵器,此番已如意,就沒做久留。
而在曹德滿載而歸離去后,荀彧則是讓夏侯惇回東郡駐扎。夏侯惇跟隨曹操四處募兵,在曹操入主兗州后,便派他屯兵白馬,之后又領東郡太守,此番也是聽聞張邈呂布之謀,才連忙趕來救援。
“先前雖陳宮舉薦張邈運送糧草,然我只予其三月之糧,故呂布必要大肆掠糧,東郡頗多物資,不可被其所奪。”
夏侯惇原本還有些不太情愿,此時聽聞呂布極有可能會去東郡搶奪他的物資,頓時坐立不住,恨不得立刻插翅趕回去坐鎮。
如今范縣有靳允、東阿有程昱,而荀彧則坐鎮鄄城,夏侯惇急忙帶人趕回去鎮守東郡。
而曹德帶著三千盔甲兵器回到降卒營后,也是引來一片激動,降卒們像是打了雞血,不論男女老少,都想要上去比試兩下,若是發揮得好,豈不是就被選中了嗎?
到最后,曹勇只得讓曹家出來的那幾個護衛都來當陪練,若不然只一個曹六,可應付不了這么多人。
即便如此,等將部曲挑選出來時,也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
“小郎君,此次共選出了四千八百部曲,其中女子恰好八百人。”
“竟能選出這么多女子部曲?”曹德也很驚訝,要知道男女在體力上本來就存在差距,在這種武力比試上,男子是有著天然優勢,故而能選出八百名女子,已經是相當多了。
曹勇點點頭,他倒不是很奇怪,平日在營地他可是見識到這些婆娘們的能耐,其中不乏潑辣能干的,再加上自幼就在地里干活,練得一力氣,可不就不比男子差了嘛。
曹德拍板決定,“既然如此,那便將其中兩千五副盔甲兵器歸男子部曲,剩下五百則留給女子部曲,”
曹勇點頭,隨后便為新鮮出爐的部曲分發盔甲兵器,如今這裝備有限,自然不是人人都有。
部曲們得知竟還有盔甲兵器,一個個都興奮狂喜,他們原先為黃巾軍的時候,都不曾有這樣好東西,大多數人都是拿了自家的鋤頭,要么就是砍了木棍防身,如何比得上真槍實劍,如今倒是能得了武器與盔甲。
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分到了這些裝備,總歸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而曹勇將部曲人手選拔出來后,便讓曹德過目。
這四千八百個部曲,可算是不少的人了,都抵得上這范縣六世家調遣到曹宅的人手。只是從這六世家調遣來的人手對陣整齊、服制一致,一看便是訓練有素,而曹德眼前這批新鮮出爐的部曲,卻能明顯看出良莠不齊,雖已經經過一番篩選,還是能看出是烏合之眾。
他這部曲分明已經建立起來,但是系統里建設軍隊的任務獎勵卻并沒有分發,曹德明白是眼前的部曲根本達不到系統中軍隊標準。
加練,必須得給他們加練。
曹德抱胸來回踱步,心里已經列出多個特種兵訓練計劃,只等讓曹勇安排實施,而他沒想到,還會有人主動請纓來接這個任務的。
“小郎君,二公子來訪。”
“我那二侄兒來了?”曹德挑眉,“走,看看去!”
曹丕這個二侄兒,雖然如今與曹德處得還行,但可從未踏足過著降卒營,倒是去隔壁曹營的次數比較多,尤其是曹操與曹昂還在軍中時,那更是日日要來軍中,如今怎么來他降卒營了?
曹德心里幾分不解,等見到曹丕時,才知道這二侄兒居然是主動請纓來替他干活的。
“叔父,聽聞你讓勇大哥從降卒中挑人組建了部曲?”曹丕一來就迫不及待問起部曲之事,曹德心中有所猜測,卻不動聲色點點頭,“確實如此,如今外敵來犯,而兄長與子脩皆不在,訓練出一些部曲,以防不時之需。”
曹丕認可,比起叔父往日里經營各種作坊,顯然還是部曲更讓他激動。
曹丕一直向往如兄長那般,能隨父親出征打仗,立下戰功,只是年歲尚幼,此事一直不得行,頂多只能去軍中長長見識,卻上不得戰場,更掌不了兵。
而如今叔父組建了部曲,則讓他起了心思,他如今雖不能進軍中,但可以先拿這些部曲練練手,許是能攢點經驗。
“叔父,不如讓我來替你訓練這些部曲,保證讓你的部曲不輸旁人。”
曹德見他一臉躍躍欲試,便知這個侄子如今是想拿自己的部曲過個將軍癮,不過他這部曲可不是讓人玩過家家的。
曹德搖頭,“二侄兒,我這部曲與軍中士兵不同,既要上工,還要進行日常訓練,忙碌得很……”而曹丕平日還要讀書上課,哪里有那么多時間來替他訓兵。
曹丕見他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頓時有些急,連忙邁著短腿轉到曹德跟前來,“叔父都肯讓阿姐看管香粉鋪子,怎么對我就這般小氣?”
這話曹德就不愛聽了,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比自己還矮半截的小豆丁,意味不明道,“你猜我為何讓阿妤管鋪子,卻不應下你這事?”
曹丕惱羞成怒跺腳,“叔父何必笑話人家,要不了多久,我必定會比阿姐高!”
曹德心情頗好,往日里都是旁人拿身高擠兌他,如今總算讓他在曹丕這里找回場子了,美滋滋揚長而去。
部曲之事自然不能交給曹丕,他才多大啊,曹妤好歹也十來歲,是有自己社交圈的,而曹丕就是個人小鬼大的小豆丁,還得過兩年才能用啊。
曹德惆悵,他們曹家能用的人還是少了些,如今大半都跟他哥在外頭打仗呢,而底下小輩都還小,不過再過些年許是就不一樣了。
曹德擬了一張部曲訓練計劃給曹勇。
“勇大哥你來看看這部曲操練計劃如何?”
曹勇接過曹德遞過來的一張紙,上面墨跡方干,顯然才寫完沒多久,而等他一看紙上內容,不由神色微怔。
小郎君所寫的操練之法,果真是與尋常部曲不太一樣。
其中這負重長跑、戰斗技能訓練等名目聽著就有些奇怪,不過曹德遞過來的這張紙上都寫的很詳細,曹勇稍多看一眼,很快就明了。
這負重長跑,便是讓部曲扛著山中木頭跑下來,這樣一來,既能達到負重訓練效果,又能多砍伐些樹木下來,可當柴火燃料。
這些樹木可不僅是做燃料使用,也是武器的重要原料。如今他的部曲中好有好多人沒有兵器,曹德讓人在山上尋了一些好木頭,這樣既可以削減成長矛,還能制成弓箭,倒也能提高部曲們的作戰能力。
曹勇看著這紙上列著的多項項目,雖有些看著奇怪,但細想之下,還真是可行。
“小郎君放心,我會讓部曲們好生訓練,絕不會讓他們偷懶的。”
曹德點頭,便放手讓曹勇去做此事。
不過除了訓練部曲外,曹德還有旁的事要讓曹勇去做,那邊是繼續買糧。
如今買糧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尤其是他們要置辦的糧草甚多,在這樣天災人禍不斷的時代,世家都是糧食存儲起來,以備不時之需,能拿出來賣的,基本上都是家中堆放久了的陳糧。
但曹德半點不嫌棄,陳糧雖不新鮮感,價錢也不便宜,但這世道有的吃就已經是極好,哪里還能挑刺。
這段時間,地里莊稼長勢都不太好,許久未下雨,不少莊家葉子都蔫了吧唧,曹德心中擔憂,覺得還是得多囤點糧食才安心。
而遠在徐州的曹操此刻很缺糧,這次曹操帶著大軍就直奔徐州陶謙,曹操不僅善于打仗,還兵力眾多,此次一下子就攻克徐州十余城,直逼陶謙退守郯縣,若非是此時糧草將盡,他甚至可以在此時將徐州一舉拿下。
偏生這時,他得知張邈竟帶著自己的糧草投靠了呂布,真是還想將兗州奪給呂布。
“啊——無恥至極!”
曹德怒氣沖沖,沖著身邊人喝道,“快隨我一塊回去,殺了呂布這莽夫!”
第43章
此次跟隨曹操一起征戰徐州的部將們都非常憤怒,他們此番已經攻克徐州數城,只等糧草送到,便可再接再厲,一舉將徐州全部拿下。
哪想到他們在前頭這般拼命,結果張邈那廝居然會在背后捅刀,不僅背叛了主公轉投呂布,還將荀先生為他們準備的糧草也一齊帶走,這是要逼死他們啊。
若沒有糧草,他們就只能打道回府,之前攻打徐州花費的力氣全都白費不說,就連原先的地盤也沒有,被呂布給占了去。
曹仁滿腔憤慨,看向曹操道,“主公,沒想到這張邈竟是這般忘恩負義之徒,先前你可是救他多次,如今竟是這樣對咱們!”
曹操此刻已經冷靜下來,不似先前那般震驚,因為此次并不是呂布從他手中奪走了兗州,而是張邈背叛了他。
曹操不能接受自己會敗在呂布這樣的莽夫手中,但若是有張邈為其謀劃,那就不足為怪了。
他目光平靜地看了一眼此刻賬下眾人各異的反應,淡淡道,“我倒是能猜到幾分。”
想當初他與張邈、袁紹年少相識,當年一起出行共事,曾有過一段交情深厚的日子,只是終究有情義淡的一日,尤其是這亂世一出后,更是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
當年董卓犯上作亂,引得天怒人怨,引起各地諸侯對其討伐,而張邈與曹操便是最先舉兵者,之后才有眾多州牧郡守響應,只是在聯盟成立后,袁紹成了盟主。
而袁紹傲慢無比,張邈曾直言不諱多次勸誡,這卻引起了袁紹的殺心,甚至讓曹操來殺張邈。當初曹操不僅沒有奉行,甚至還為張邈勸解袁紹,視張邈為親友,而正是如此,張邈在得知此事后,對曹操也很是信服,哪想到今日卻背刺一刀呢。
張邈雖信服曹操,卻無時無刻不害怕,擔心曹操會為了袁紹殺了自己,尤其是之后,曹操又多次為袁紹賣力,這讓張邈坐立難安,恰好呂布途徑兗州,張邈直接擁護呂布。
一方面是看中呂布的好名聲,呂布殺董卓,兗州人人稱快,對他的好感可比曹操要好多了。另一方面,則是呂布同樣也被袁紹追殺,他與呂布合謀,根本不必擔心呂布是否會向袁紹背刺他,而這點,是時常有求于袁紹的曹操無法做到的。
曹操此刻心里記恨張邈,面上卻更平靜,他沉得住氣,張邈麾下有十萬將士,如今這些人都成了呂布的部將,而又有兗州其他州牧相助,不可小覷,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奪回兗州。
他側目瞥向一旁的荀攸,開口問道,“公達以為,眼下某要如何才能拿回兗州?”
荀攸斟酌半晌,緩緩道,“我等收到消息時,怕是張邈與呂布合謀已有時日,主公應命人立即拔寨,動身前往濮陽,如今東阿、范縣與鄄城尚存,是有濮陽作屏障,若呂布率兵,必然會試圖攻下此處,只恐夏侯將軍難以堅守……”
曹操面色逐漸凝重,“公達所言,與操甚是相合,只是這般撤離,這些城池盡數歸還了陶謙……”這叫他如何甘心。
荀攸搖頭,他看向曹公,目光堅定,“主公何必急于眼下,等殺了呂布,必然能重新打下徐州。”
曹操聽了此話,頓時大笑起來,“是我不及公達,所言甚是!”
他心里拿定了主張,不再多思,直接下令,“既如此,那就傳令下去,立刻拔寨,奔赴濮陽!”
“喏!”
……
曹德并不知他哥此時已經雄赳赳往回趕了,他如今將大半時間都用在訓練降卒營部曲上,不過想要打造一支強兵,并不是短短幾日就能速成的,而且他還缺乏相關經驗,只曉得一些理論東西,這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就更需要多次摸索才得行。
但是這也很值得,畢竟這【建設軍隊】的獎勵可是整整10000虛擬幣,曹德只要一想到這么多的獎勵,每日就干勁滿滿,勤勞地訓練部曲。
而這段時間里,曹德系統里的虛擬幣也一直在漲,已經攢到了40000虛擬幣,這很大程度上得歸功于水井。
自從完成系統里建設水井任務后,這些水井投入使用,降卒營住著這么多人口,每日都要打水,雖然每次打水得到的虛擬幣不多,但只要次數多,收入還是很可觀,水井貢獻的虛擬幣,就像是一股涓涓細流,能源源不斷地匯入,一段時間沒看系統,就會發現余額又漲了一截。
但也不是所有任務都進展得很順利,曹德先前交待曹勇去收購糧食,花費時日頗多,但收獲卻不盡如意。
亂世要囤糧,尤其是手頭上養著這么多的人,曹德對糧食更是很重視,即便是陳糧,他也是愿意花錢買入。只是糧食貴重,不僅是他知曉,旁人也不傻,極少有人家愿意出售太多的糧食,即便是陳糧,也只是很少的量。
曹勇苦惱,“小郎君,這些糧食還是這城中六家大姓看在情面上,才能讓我買到這么多,若不然,只怕是更少……”
曹德點頭,看來當初鹽場細鹽之事帶上他們也是不錯的,至少還能有些情面,可以時不時來薅點羊毛,只是眼前這些糧食還是太少了啊,降卒營這么多人,估計也就只夠吃上兩三日,這哪行啊。
曹德熱衷于囤糧,恨不得一下子能囤個十年的糧食,手中有糧心中才不慌。可實際上,他降卒營里數萬的人口,每日消耗的糧食都是非常龐大的數量,如今攢下的糧食,還不夠一年的量。
“既然范縣已經買不到更多的糧食,那就多派些人手,往南邊那邊去,尤其是南方,還有蜀地……”曹德吩咐著曹勇,“聽聞南方生產水稻,不妨多買些,讓咱們的人帶上細鹽、白紙以及瓷器,將這些東西運到南方與蜀地州郡,賣給當地的大族,或者直接換成糧食運回來……”
曹德只是提幾個點子,但具體要如何實行,還要曹勇來安排,不過他如今也算是頗有經驗,不管是細鹽還是瓷器,如今在范縣都已經不算是新鮮玩意,曹勇也多次和那些世家打交道,深知這些人是真的不缺錢,而且家中糧食儲備驚人。
“小郎君放心,我多派些人手,必定能換回更多的糧食。”
曹德點頭,他還特意提醒曹勇要去哪些城鎮,雖然如今地名與后世多有不同,但一些地理特征大體還是沒變的,所以曹德推薦的地方都是水熱比較好的州縣,比如兩淮附近,還有長江中下游地段,其實還有膠州地區,尤其是靠近后世兩廣一帶,水稻都可以一年三熟。
但是如今那里還沒怎么開發,當地之人多是土著山民,也沒有那么多人口,自然就不會有太多糧食。
曹德望洋興嘆,若是有朝一日他哥真能一統南北,那定要多遷一些人口去南方,將糧食產量搞上來。
曹德看向曹勇,“此番買糧要不少人手,且只能托付給信重之人。”
曹勇也深知這點,他點點頭,“小郎君先前給我的名單中,有不少人確實忠實可用,此番可以趁機歷練一番。”
他們曹家人丁少,勢必要提拔外人,如今在降卒營里發現一些好苗子,好生鍛煉一番,將來便是可用之人。
曹德給他的名單都是從系統而來,而且這些被派出去買糧的人基本上都家有老小,尚在降卒營,他們一去生死難料,但是并無后顧之憂,若真有不測,曹勇也會將他們家屬安排妥當,而若是立了功回來,那一家人前程就更不用再愁,為此,不少人都是樂意的。
曹德見他安排得不錯,便放手讓他去做。
而曹勇在退下前,面色遲疑,“小郎君,有一事未曾與你稟明……”
曹德一臉疑惑,“何事?”
“其實這事也作不得準……”曹勇滿臉糾結,但還是將自己聽來的都說與曹德,“是營地的流民議論的,說是如今已有快兩月未曾下雨,只怕是要干旱……”
干旱?曹德心里一陣猛跳,連忙道,“這可有根據,可莫要亂說?”
曹勇嘆氣,“何來根據,不過是經驗之談罷了,只是如今這么久未曾有雨,屬實不對頭……”
況且本該已經入秋了,可外頭依舊炎熱如夏日,又不下雨,這般下去,就算不是干旱,地里莊稼也遭不住。
曹德神色凝重,“此事我會想辦法,只是你先安撫好營地的流民與降卒,以免人心惶惶。”
若真是干旱,那地里的莊稼就遭殃了,不僅僅是缺水,更重要的是久旱必逢蝗,他就怕到時候又是干旱又是蝗災,那百姓們哪里還有活路。
曹德原本還抱了一些僥幸心理,但接下來幾日依舊是高溫無雨,他的心越來越沉,心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這下不僅是營地的流民與降卒們人心惶惶,即便是城中的世家大族,也不免有些不安。
而隨著外頭越發干旱,就連附近幾條河流水位都下降不少,曹德卻越發鎮定,許是提前從曹勇那里預料了干旱,等真的發生時,他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氣。
這是天災,人也沒法避免,但卻不是什么都不做。這樣的干旱天氣,最適合蝗蟲生長繁殖,與其等待蝗蟲長大毀壞地里所剩不多的莊稼,不如趁他們還是蟲卵時就下手除掉。
曹德決定組織人手,進行浩浩蕩蕩的滅蝗行動,不給蝗蟲做大的機會。
第44章
對于這一陣子久不逢甘霖之事,降卒營地早就存在議論之人,不僅僅是流民,就連降卒們心里也惶恐。
雖然如今他們的伙食都是小郎君供應的,但若是遇上干旱天災,地里沒了莊稼,焉知小郎君會不會就不管他們了?
故而在曹德未察覺的這段時日里,降卒營里眾人都鼓足力氣干活。
等他們一聽曹德講起這干旱之后,可能還會遇上蝗災,眾人更是惶恐難安。
這、這天爺是不給他們留活路啊!
這么多天都滴雨未下,地里莊稼本就長得稀稀拉拉,這要是在遇上蝗災,那他們忙活了半年全都白干了,沒有糧食,可要怎么活啊?
“大家無需擔憂,小郎君講了,如今蝗災還未發生,只要咱們及時補救,還是能防治一二。”
眾人精神一震,連忙抬頭望向曹勇,“勇大人您快些說,要如何做才行?”
“就是,只要能挽救地里的糧食,我們都能干!”
“沒錯,用大人快些講吧,地里可耽擱不得啊……”
眾人七嘴八舌,曹勇哪有開口的機會,他連忙讓眾人止聲,“都先安靜下來,聽我來說……”
曹勇所說的,自然是從曹德那兒得來地,所謂極旱而蝗,都是有根據的,蝗蟲在高溫情況下極易繁殖、生長,如今這么久滴雨未下,這些天又著實熱得厲害,只怕地里土壤下已經孵出了不少蝗蟲蟲卵。
但是蝗蟲也是有克星的,其中蛙類與鳥類便是它們的天敵。
不少降卒都紛紛點頭,“沒錯沒錯,說得可太對了,我以前在地里就見□□吃小蟲哩,蝗蟲不也是蟲么,□□肯定也吃!”
還有人琢磨著,“要不咱們抱幾只大公雞過去,就養在地里,雞也吃蟲子……”
“可是雞也會啄莊稼苗啊……”
曹勇見這些人又討論起來,臉色一板,一旁的曹六等人更是一臉兇相,這下子降卒們是徹底老實安靜下來,就等著曹勇吩咐,他這才臉色漸緩,“如今蟲卵都藏在地里土壤下面,咱們先將田里土壤松松土,將它們都挖出來……”
但即便是將土塊都松土了,肯定也沒法將這些蟲卵一下子全部除掉,小郎君所言,還需要造能殺死這些蟲卵的藥水,而其中要用到胡蒜、茱萸、花椒等物,都是些辛辣之物,將它們搗碎再摻水,噴灑到地里去,就能將這些蝗蟲蟲卵殺死。
降卒們聽了后,眼睛放光。
胡蒜不是稀罕物,他們家中院子基本都種了些,可以直接拔來制這滅蝗的藥水,而茱萸等物,也可以去山上找尋,只是到底不比自家院子種的多。
“小郎君已經派人去城中鋪子買這些辛辣之物,等買回后,爾等只需照辦。”
降卒們連忙點頭,他們只需出點力氣就行,當然樂意。
倒是有幾個年歲大的老頭老太太嘟囔了幾句,“這是蝗神爺爺發怒呢,怎么能滅蝗……”
不過他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兒子媳婦捂嘴了。
“爹您真是年歲大了,可別說胡話!”
“這些蝗蟲吃了糧食,我們就要餓死,不殺它們,難道是讓我們餓死嗎?”
這些老人嘴巴囁嚅,好半晌才道,“給蝗神祭品,他會饒恕我們的……”
而兒子兒媳都是一副沒好氣模樣,不再與爹娘多說,他們才不信這一套呢,若是求神拜佛有用,那這天下就太平了,推了老爹老娘回家去,又利索地將各自院中的胡算都拔了,拎著東西就浩浩蕩蕩一起去消除蝗蟲。
曹德提前讓降卒們預防蝗蟲之事并未做隱瞞,不過兩三日,降卒營附近的莊子都聽了風聲,不少農戶聽到蝗蟲就面色大變,對與降卒們這種滅除蝗蟲的做法也是議論紛紛。
有人是一臉愁苦,“難道真的會發生蝗災嗎?”
“噓,可別瞎說,若是當真,這也是蝗神爺爺在發怒,可不能冒犯神靈啊?”這人直接跪地就拜,磕頭就蝗神寬恕,不要降下神罰。
像他這般的并不是少數,這些莊戶都是本地的百姓,未曾像降卒與流民那般被迫逃離家鄉,手頭上更是沒沾過人命,心底對神靈就更加信奉。
但是心底對蝗蟲的恐慌卻不會消失,旱極而蝗并不是鮮事,原先他們還未將這二者放在一起聯想,可經過降卒營眾人口口相傳,莊戶們也越想越覺得有理,原來蝗蟲時喜歡這種高溫天氣而畏水懼冷,如今這樣的天氣可不就是讓蝗蟲生長的時機嗎?
等流民與降卒們浩浩蕩蕩除蝗行動開展了兩日后,那些莊戶終究是坐不住了,也加入到當中來。好在這些降卒們壓根沒有隱瞞要如何操作,莊戶們這兩日在旁邊看著差不多是弄明白了,回去就將家中院里的蒜頭拔了,又挖了一些茱萸,也學著制了一些藥水,給自家農家噴灑。
整整忙活了十來日,不管是降卒營的屯田,還是范縣與東阿、鄄城的田地基本上都已經處理過,只是這十來天里,日頭也是一日日愈加炎熱,不僅未曾降下一滴雨,甚至就連附近的一些河道里的河水也快要干涸見底。
“小郎君,當真要將水塘里的魚蝦全部都打撈起來嗎?”
問話的是一個憨實的老漢,雖然年歲較大,但卻是個老把式,為人也忠厚,是最早一批看管魚塘的降卒,對水塘里的魚蝦一直很上心,然后今歲入秋后天氣不見轉涼,反而是干旱無雨,水塘也不例外,隨著塘里的水越來越少,老漢每日都發愁,生怕這些魚蝦會養不活。
沒想到果真如此,還沒等到水塘里的水徹底干掉,曹德就讓人將里面的魚蝦全部打撈起來,趕緊制成魚干、蟹醬,多放點鹽巴,然后就能存放更久的時間。
可是這一批魚蝦幼苗投入并沒有多長時間,如今塘里基本都是小魚小蝦,此刻將他們打撈起來,簡直就是虧大了。
老漢一臉心疼,哀求道,“要不再過一陣子,再養上一個月,等塘里的魚蝦都長大些……”
“再不將它們打撈起來,不要半個月,這水塘里的水就會全部曬干。”曹德搖頭,“如今趕緊將它們打撈起來,才能將損失降到最小。”
曹德見這老漢滿臉失望,他心里何嘗不心疼呢,只是這是天災,他也沒法子,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不過還是開口安慰了這老伯一句,“放心,會留下一些魚苗,等來年風調雨順,水塘蓄滿水的時候,還會再繼續養魚養蝦的。”
黃老漢勉力扯了扯嘴角,心里還是很沉重,只盼著這天爺莫要再難為他們了,趕緊給他們來場雨吧。
如今他們面臨的不僅僅是干旱無雨的窘境,那呂布的兵將也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劍,曹德嘆氣,對著一旁曹勇道,“待會兒再送五車糧食去濮陽,另外再加一車魚干。”
曹勇欲言又止,雖然小郎君一直在囤糧,但是他們降卒營人數眾多,若是這些糧食全部用在降卒營上,倒是能撐上幾個月,但若是送到大郎君那邊,那就是杯水車薪。
可也沒有別的法子,養兵本就是要大批糧草,如今曹操屯兵在濮陽附近,此地原先是夏侯惇駐守之地,如今已經被呂布占了去,里面儲備的物資也被對方侵占,曹操的大軍糧草只能重新補給,曹德慶幸自己一直不斷買糧食,所以如今還能撐上一段時日。
只是之后糧食耗盡要如何,此刻卻不能多想,先度過眼下難關才是要緊的。
這次運糧之事是交給曹勇親自去做,有張邈叛逃之鑒,曹德可不放心將糧食這種重要物資交給外人。
而等曹勇帶著一直人手才將糧食運走,降卒營救遇上了敵襲,正是氾嶷所率領的兵卒。
氾嶷此人本是呂布部將,張邈等人將呂布迎來擔任兗州牧時,就派氾嶷來打頭陣,不過因為程昱出馬游說靳允,靳允在半道伏兵,已將此人刺殺。只是氾嶷雖死,他的兵卒卻尚未召回,甚至還一直徘徊在城外,與降卒營相隔不遠之地。
“這、這要如何是好?”
眾人驚慌失措,齊齊望向曹德,等看到小郎君神色緊繃,卻未流露出驚恐之色,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
“小郎君,我等要如何是好?”
曹德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然而大腦此刻卻是無比清醒,隔壁曹軍營寨的人已經全部出動,只是營寨里的兵卒本就不多,主要兵力基本上都是跟他哥出去了,剩下的那點人手是肯定抵擋不住的。
曹德沉住氣,他目光在眼前這些降卒身上一掃,如今在場的,基本上都是降卒里的小頭目,“各位莫慌,可還記得我等先前是如何訓練的,只需按照那般,便可與之一戰!”
他目光十分堅定,半點不露怯,原本還有些不知所措的小頭目逐漸冷靜下來,也穩住了心神。
沒錯,他們可是跟著小郎君訓練過那么多次,吃了不少苦頭,只要在沙場上將那些本事都拿出來,才對得起先前吃的苦頭。
曹德見眾人神色鎮定不少,又給這幫人下了一劑猛藥,“這些兵卒在咱們營地附近盤旋許久,今日才來犯,眾人以為為何?”
他這般一問,幾個小頭目還真不解,自從氾嶷被殺,這些兵卒群龍無首,而呂布率軍去攻濮陽,暫時也未曾將他們調回去,如今怎么就突然來攻打他們了呢。
“只怕是這些兵卒身上糧草耗盡,是想要搶我們的糧食來的。”
他這話一出,原本還疑惑不解的降卒立刻就殺氣騰騰,此刻恨不得立刻拿起武器與外頭那些兵卒拼命。
“小郎君,你只管一聲令下,我等必要這些人知曉您的厲害!”
“是啊小郎君,如今他們都打上門了,實在欺人太甚,讓我等去與他們拼了!”
“沒錯,與他們拼了!”
“……”
不過一會兒功夫,降卒營地里群情激憤,只恨不能將外頭那些來犯的兵卒殺之泄恨。糧食就是他們的命,尤其是如今還遇上了旱災,糧食就更成了救命的東西,降卒們只要一聽那些兵卒想要搶他們糧食,那哪里還能忍?
必須得與他們干!
見眾人士氣高漲,曹德神色滿意,卻并未直接下令,而是沉吟半晌,又將幾個小頭目喊來布陣。
外面來犯之人畢竟是正緊兵卒,都是青壯年的漢子,與這些人相比,降卒營地的降卒們著實是遜色幾分,若再不想點法子智取,直接和人家硬碰硬,那就是白送人頭。
幸好他們降卒營這邊地勢特殊,本就是在城郊附近,在營地與敵軍之間還有一篇林子,若是讓部曲伏兵在林間,借著樹影重重,對方是摸不清他們有多少兵力。
而之前曹德對這些部曲進行訓練,可不僅僅是力量與體能訓練,該有的對戰技巧也是一個不落,甚至還對部曲做了兵種分類。而范縣六大姓先前還借了四五千兵力,曹德也沒跟他們客氣,如今全部都調配了出來。
氾嶷死后,他的兵卒就由氾嶷副將在掌管,他本就因氾嶷之死而驚惶,對這范縣的兵力也是摸不清頭腦,一開始與曹軍營寨的一些兵卒對戰時,因著陣營兵力卒,還是穩妥的上風,心里舒了一口氣,只等將眼前這些兵將殺了,占領范縣,他回去也能與呂公交代。
哪知就在勢頭正好之時,突然又不知從哪里殺出一批兵卒,雖身上兵器盔甲良莠不齊,但各個都渾身狠勁兒,見著他們,如同事餓狼見著羊羔,立刻撲上來,手里拿著兵器就直接往上砍,這些氾嶷手下,好些個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對方取了性命。
而降卒們將這些敵兵砍倒下后,卻還沒放過人家,立刻沖上去將對方兵器撿起,然后扔給還在用木頭苦苦作戰的隊友,就緊接著繼續沖到敵方陣營里亂殺。
曹德當初只從荀彧那里得了三千盔甲兵器,所以降卒營部曲當中,還有不少人是沒有盔甲與武器的,而有了這番操作,不少人眼睛就亮了起來,尤其是哪些還未有盔甲兵器的,更是兩眼放光盯著敵兵,只恨不能當場將他們身上的盔甲也拔下來。
這些敵兵本就被突然冒出來的部曲亂了心神,此刻又見對方如此兇殘,不少人心生了退意,可降卒營的部曲卻不舍得放這些走,一個個追趕上來,再加上林子里的弓箭手萬箭齊發,好多人還沒來得及逃竄,就被射中倒地,剩下的人,就更是慌不擇路棄甲而逃,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拽住。
……
一場戰事后,沙場上遍地殘骸,既有己方的,更多的卻還是敵兵,血腥味伴著狼煙嗆鼻,曹德從一開始將敵兵打殘的激動中冷卻下來,戰事的勝利讓他們沒了生命的威脅,但第一次見這么血腥的場景,還是沖擊到他的心理。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危險到生命,還是在瑯琊塢堡里,那些留兵將塢堡層層圍住,只等破門而入后搶了他們的食物,而這次也是如此,只是兩次他們都僥幸活了下來。
第一次是曹仁帶兵搭救,將那些流兵屠殺,而這次卻是他指揮降卒營部曲,將來犯的敵兵殺了半殘。
雖然此刻很是不適,但是他們活了下來。
荀彧手執羽扇,靜靜望著眼前亂象,降卒營的部曲一個個都像餓狼一樣,在清點著戰場上的戰利品,給倒下去但還還死透的敵兵補刀,然后熟練地將人家身上的盔甲拔下來,目光輕飄飄落在一旁的曹德身上。
曹德半點不覺得尷尬,他的部曲剛剛可是勇猛作戰,拿他一點戰利品又怎么了?
第45章
曹德帶著部曲雄赳赳氣昂昂回到營地,而部曲們此刻激動心情還未徹底冷卻下來。
一戰便是首捷,這是他們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每個人都激動萬分,原本的擔憂惶恐全部一掃而空,只恨不能好生慶祝一番,
好在這次他們從戰場上薅下來不少盔甲與兵器,營地部曲的裝備一下子就整體升級。
曹德也很高興,將氾嶷兵卒打贏了,無疑是好事,既不會讓營地陷入危險當中,又振奮士氣,殺了呂布等人的威風,不過如今還不是得意過頭的時候,這次作戰兵卒只是呂布大軍中的一小支而已,這些人過來本就是打個先鋒,窺探一下軍情。
況且這次他們能贏,還得多感謝靳允派人殺了氾嶷,讓敵方失去了主將,軍心渙散,這才搶占先機一舉將他們拿下。
等降卒們狂歡了一會兒,曹德才走到降卒中,神情嚴肅,原本吵鬧的降卒們斂容屏氣,靜悄悄地望著上首的小郎君。
曹德環視一圈,見眾人都安靜下來,這才開口道,“諸位,雖然氾嶷之兵已被我等擊退,然呂布大軍駐扎在濮陽,依舊是一把懸梁之劍,萬不可在此時懈怠。”
眾人神色一凜,是了,他們如今不過將氾嶷兵隊打跑了,就如此高興,殊不知那些駐扎在濮陽的大軍才是難纏的對手,只要這些人一日沒走,曹公一日未歸,他們的營地就還處在險境當中。
驕兵必敗,若是繼續自滿下去,那么今日那些氾嶷兵卒身首異地的下場,便是他們的明日,甚至會更慘,因為降卒們一家老小都在此地,到時候不僅是他們戰死,家眷親屬也一個難逃,他們如今住的房宅、家中糧食都會被強占了去。
曹德幾番話下來,原本有些張狂忘形的降卒部曲逐漸回過神,額頭后背流下豆大汗珠,這是被小郎君描述的情形給震懾住。
曹德見好就收,淡淡道,“已命人宰了三頭豬,大骨熬湯,還烹制了一些魚干,此時應已經好了。”
部曲們歡聲一片,他們已經好久沒沾油腥了,尤其是天旱了這么久一來更是如此,沒想到小郎君這次這般大方,部曲們就覺得很驚喜。
今日不僅是部曲們伙食改善,就連普通降卒們也吃得比平日好多了,頗有點普天同慶的意味。
曹德深諳要想羊兒跑,就要舍得給羊吃草,只是如今條件有限,等災年過去就好了。
雖然這次降卒營部曲取了大勝,但也是有傷亡,傷亡的家屬要安撫,尤其是戰亡部曲的家屬親眷,曹德找來曹勇,讓他將這次戰亡名單先弄出來。
“家中失去了頂梁柱,日子不會好過,以后就給他們安排輕省點的活……”
曹勇點點頭,不能讓降卒們寒心,如此是應當的,然后他就又聽到小郎君道,“日后這些戰亡家眷,每月可領粟米一石,肉半斤……”
曹勇咋舌,一石粟米可不少嘞,還要割肉半斤,頓時有些心疼,這要是人數多的話,那每月光是給戰亡部曲家屬的糧食就要不少,但一想到這是人家用命換來的,只好嘆氣不多說。
在曹德看來,這給的還真不多,按后世計量來算,一石大概一百二十斤左右,而如今一個家庭一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養的孩子還很多,若是家中人口多的,話這些糧食估計還很勉強,不過人口少的話,估計就能富裕不少。
他想要旁人給自己賣命,就得讓這些人沒有后顧之憂,若是部曲兵卒真的戰亡在戰場上,他們也無需為自己的老父老母和幼兒擔憂。
曹勇撓了撓頭,“小郎君,那這撫恤金大概要發放多長時間呢?”
即便是家中頂梁柱戰死,這筆錢也不能一直發放下去吧,或者等家屬親眷的兒女成人就可以停放?由這些孩子來贍養家中老者。
曹德沉吟,“此事還需細細商議,等過兩日我會擬出一個章程來。”
曹勇點頭,由小郎君擬定,他就只管負責頒布下去,這便是妥當的,他的腦袋瓜子可沒法將這些事處理周全。
眾人此次擊退敵軍來犯,又得了曹德的賞賜,好生慶祝了一番,但這種興奮也只持續了七八日,隨著天氣越發炎熱,而糧倉里的糧食卻不斷在消耗,眾人的心里仿佛壓了一塊巨石。
如今河道水位都下降了很多,不少河流都已經干涸,原本還不舍得將魚蝦都打撈起來的降卒不由慶幸,以目前這種狀況,那些魚蝦沒打撈起來的話,也是會缺水而死。
幸好曹德先前安排人開挖了三十口水井,如今水井里的水位也下降了不少,但好歹能撐上一段時日。
眼下降卒營里用水都需要排隊,每家每戶只能打上半桶水,只供吃喝,多余的就沒有了。
“這不給地理莊稼澆水,莊稼都要被曬死了啊!”
“你現在還想著莊稼呢,要是沒水了,咱們還不等莊稼長好,人就先撐不住了……”
“可沒有莊稼,到時候不也是得餓死……”
為了用水之事,降卒營了里爭吵不停,曹勇也愁得揪掉不少頭發,“夠了,夠了!”
“都不許再多說!”他叉腰瞪了一眼方才鬧著要用水澆地之人,十分兇神惡煞模樣,“每家只有半桶水,這是小郎君的吩咐!”
“你若想澆地,只管用你家那半桶水,多余的就沒有了!”
那人縮縮脖子,不敢再多吭聲,他只想要多打點水,可不會真傻到將家里喝的水拿去澆地,眼見沒討得了好,很快就閉嘴退到人群當中。
而曹勇也沒與他多計較。
不僅是降卒們心疼地里糧食,他何嘗不是,只是如今各處都缺水,就連城里也不例外,甚至更嚴重,城里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水井,原先還好,挺多一個銅板子就能挑兩桶水,如今水價都翻了十倍不止,即便如此,水也不夠用。城中有不少百姓,已經在琢磨到城外來買水。
降卒營營地尚且如此,只怕他哥那里的情況更甚。
“勇大哥,咱們還剩多少糧食?”
曹勇眉頭緊皺,“只剩下十日糧食。”
雖然小郎君一直不斷買糧存在糧倉里,但因為這段時日不斷往大郎君那邊送糧食,營地糧倉里存糧消耗得非常快,吃完這十日的糧食,接下來的日子還不知要如何是好。
曹德思索片刻,“留下三日的,剩下都給兄長送去。”
“小郎君!”
曹勇總沒忍住,出聲勸阻道,“小郎君體貼大郎君,但也該為您自己考慮一番,如今降卒營這么多人手,這些糧食本就不多……”
“我心中自有分寸。”
曹勇無奈,見小郎君堅決如此,只好帶著人手去糧倉將其中大部分都送往濮陽曹操大軍中。
而曹操麾下兵卒數目遠非降卒營可比,在曹勇帶人送糧之前,所剩糧食就不多,如今送來的這些糧食,也只能撐上一兩日。
而他們與呂布兩軍對壘已有數十日,卻是僵持不下,既不能將對方擊敗,又不甘心就此退兵。
偏生如今又遇上旱災,糧食告罄,竟到了山窮水盡之境地。
曹軍在濮陽城外駐扎的營寨中,曹操帳下眾人,皆是神色凝重,對于眼下的困局沒有破解之法。
“主公,冀州牧袁紹派人前來求見。”
小兵匆匆進來稟報,賬內眾人神色一凝,袁紹竟在此時派人前來,也不知所欲為何。
其中一人眸光微閃,卻并未多言,而是看向曹操。
曹操此刻臉色微沉,“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袁公是何打算?”
小兵領命,立刻退下,而賬內眾人卻焦躁不安,其中夏侯惇尤為如此,濮陽本應是他駐守之地,如今不僅被呂布那廝占了去,夏侯惇在帶兵與其交手時,還被敵方射瞎了一只眼睛,雖是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夏侯惇每次窺鏡,都恨不得能殺了呂布泄憤。
如今見袁紹派人前來,夏侯惇當即便道,“袁公此次,應是來助主公一臂之力,合力殺了呂布與張超那廝!”
當初呂布如喪家之犬般,逃到兗州之地,不就是惹了袁紹忌憚,被他追殺么,而張超與袁紹也曾有過節,張超又是張邈之弟,相比之下,倒是他家主公與袁紹關系頗近,既是年少相交,又曾多次為其相助。
等小兵領了來人入賬內,眾人望去,卻見是一儒衫綸巾的文士,被眾武將目光炯炯盯著,卻也不曾露怯色,面色如常地看向坐在上首的曹操,“某拜見曹公。”
曹操頷首,“沒想到竟是熟人,我與子遠許久未曾相見,不曾想如今再見,竟是這般境況。”
曹操不過一眼便認出眼前之人,名為許攸,字子遠,當初年少時,他也曾與這人交好,只是沒想到許攸如今在袁紹帳下謀事。
許攸淡淡一笑,并未與曹操敘舊,而是直接道出自己的來意,“袁公遣我來此,是為了助將軍一臂之力……”
夏侯惇眸光微動,猛松一口氣,他便知道,袁公果然是來助他們殺呂布與張邈的。
帳下其他人,多數也如他那般,此時臉上出現喜色,只是也有一兩人難以窺探其心事。
許攸直視曹操,“不知曹公意下如何?”
曹操良久不言,好半晌才緩緩道,“能得袁公相助,某自是歡喜,只是不知袁公要如何助我?”
“袁公已為將軍備好數車糧草,不僅如此,冀州帳下良將頗多,隨時就能率兵前來相助,只不過……”許攸停頓片刻,緩緩道,“如今兗州境內糧草不足,又有呂布與張氏勾結,不若讓將軍家屬遷往鄴縣,如此將軍與袁公都能安心不是?”
聽他講完,眾人皆是明了袁紹意圖。
袁紹想殺呂布與張邈不假,但同時也想將曹操收到麾下,如今雖愿意相助,卻是要以曹公家眷為人質,留在鄴城。
雖知對方意圖,但是曹操卻久久不語,如今他被呂布搶去了兗州之地,只剩下三城歸他所有,而軍中糧草也已耗盡,如此下去,也不過是窮途末路,無力掙扎,若是投靠了袁紹,許是還會有一條出路。
可這叫他如何甘心,他既看不上如今的袁紹,也不甘日后就居于此人之下。但是生路盡斷,已沒有旁的選擇。
許攸胸有成竹,他將曹軍的窘況瞧在眼里,在他來此之前,這曹營與呂布大軍就僵持許久,眼下只怕是要堅持不下去了。
曹操幽幽嘆了口氣,開口便要應下此事,而正在此時,帳中一人忽然開口,“主公且慢,昱愿為主公籌備糧草,以解如今軍中之困,還望主公深思!”
開口之人正是程昱,他在帳中并不多言,直到見曹操竟有應下此事之意,這才站出來出言。
如今已有白日未曾降下甘霖,這兗州境內已有數城百姓陸續餓死,在這短短幾日里,如何還能籌備到糧食?
曹操與賬內眾人皆是不信,他們知程昱并不想讓主公日后居人之下,受人鉗制,只是如今想要在兗州籌備糧草,是不可為之事,根本無法做到。
而程昱此時卻斬釘截鐵,直接跪下請命,“主公只管將糧草一事交與呈,不出三日,昱便能將軍中糧草奉上。”
帳下眾人驚疑不定,不知這程昱是如何有底氣能說出這般話來。
曹德見狀,定睛望著程昱許久,見他仍是不改其言,嘆口氣,“既如此,還望仲德日后莫要后悔。”
旁人猜不到程昱意圖,曹德卻是心中已知三分。
這兗州的確是搜刮不出來糧食了,但是,若活物皆可食,便還有人脯。
第46章
昔日齊桓公好美食,得遇庖廚易牙,烹子獻糜。
如今程昱也想效仿易牙,以人肉為脯,來度過眼前糧草殆盡的窘境。
而知他心事者,甚少,。
但聽聞程昱主動請纓,要為曹公籌謀糧草,軍中眾人皆驚,不知他要使出何等手段。
而程昱請命之后,便帶著自己的人馬回了東阿,他既下定了決心,便要那自己治下的百姓來獻。
程昱帳下副將等人得知他這一想法,都很是驚懼。
“大人,萬萬不可啊!”
“大人若當真如此,會被天下人口誅筆伐,又要如何在這世間立足?”
“還望大人深思,這東阿黎民何苦,如何能以人肉為脯,實在是駭人聽聞!”
而程昱既已下了這般決心,便不會被身邊副將、文士所動搖。
“如今情形危急,要想破局,勢必要如此。”
……
降卒營中并不知程昱之事,曹勇按照小郎君的吩咐將所剩不多的糧食大半都送到了濮陽,等回到營地后卻不敢將事告訴旁人,心里卻十分焦急。
他知道小郎君定是有旁的打算,只是卻不知究竟是什么,眼看這日子一天天過去,糧倉余糧逐漸見底,若小郎君再不想出個對策來,那明日這營地的人就全都得餓肚子了。
若沒有糧食了,這些降卒與流民又怎會老實聽話,只怕是要造反。
就在曹勇愁得抓狂之際,離降卒營地不遠之處,幾支隊伍浩浩蕩蕩押送著大批糧食從不同地方趕來。
這些人馬分別從蜀地、淮南、豫州、冀州等地趕來,在兩個月之前,這些州郡突然出現一批游商,帶著大批精美的瓷器、細膩鮮妍的香粉、光潔白凈的紙張以及不帶一絲甘苦的細鹽,這些東西每一樣拿出來,都令當地豪族與世家欣喜若狂。
不提瓷器、香粉與紙張這些身外之物,光是那潔白如砂雪的細鹽就讓這些大氏族難以拒絕,以他們的見識,自然是知道尋常粗鹽里是含毒,若長久食之會短壽,可卻又不能不吃鹽,那些家族底蘊深厚、家資雄厚的世家豪族會買價值萬金的飴鹽,而在見識過這些細鹽后,品質竟比他們的飴鹽還要純正,價錢卻要便宜許多。
而那些本來就吃不到飴鹽的小世家,對這細鹽就更趨之若鶩,細鹽的價錢也是他們能承擔得起的。
而除了細鹽外,旁的物件也是絲毫不差,只不過帶來的貨物太少了些,好些氏族才得了風聲,就被告知已經全部售盡,這如何甘心?
而這些被派往蜀地、淮南、豫州、冀州的流商,自然就是曹德派出去的人手,而且基本都是系統【居民】名單上人物,帶著曹德給的物資去往各地就為了買糧食。
其實除了這四處外,還有些旁的地方,如膠州、益州等地,曹德也都派了人手,如今這些人只是第一批趕回來的而已。
若是雇人出去買糧食,便要不少的人手,否是即便是買來了糧食,也會在歸來的路上被人搶了去,而曹德手上能用的人手可不多,他讓人帶了物資去外地州縣當流商,目的就是將別地的顧客給吸引過來。
他建在降卒營地的作坊,造出來的瓷器、白紙、香粉等物,只能賣給兗州境內的人家,而如今因著他哥與張邈等人鬧掰,現有的市場就更小了,而曹德還需要買入糧食,干脆就想個法子,將這些作坊里產物賣到兗州以外的地方,置換成糧食。
如今這四支人馬,便是蜀地、淮南、豫州、冀州四地的豪族世家中的私兵家仆,他們的家主并沒有從流商手中買到細鹽、瓷器等物,但是等聽聞兗州竟還有好些個作坊,只需要用糧食就能買到自己心儀之物,立馬便從族中挑選人手,組成一支隊伍,跟著流商出發,直奔兗州而來。
而每個州縣都有不少世家豪族,更別提還有不少事小氏族、地主們,等到最后流商們動身歸去時,隊伍便壯大成數萬人,都是由各族世家人手組成。
雖然兗州境內遇上了干旱,但是旁的州縣卻并不全是如此,而這些豪族地主們,家中更是有余糧,讓他們出些糧食,便能換來拿細白如雪的細鹽,自然是樂意,至于那些用來賞玩的瓷器,還有那上等的香粉、可以用來寫書法的白紙,哪一樣都不能缺,通通都要置辦一些回來,若不然豈不是失了體面?
而曹德也一直在算日子,只是他沒想到這些人帶回來的糧食居然比他想的還要多。
四支隊伍差不多時間抵達兗州降卒營,每支隊伍都至少兩三萬人,若不然他們也不會如此順暢抵達到營地。
曹勇從收到消息到現在,一直還處于恍恍惚惚中,他親眼見著這四支隊伍陸陸續續將裝滿糧食的車輛運往營地,又安排人手將糧食從板車上搬運下來,降卒營地里的幾個糧倉很快就被裝滿了。
曹勇咽了咽口水,這是運來了多少的糧食啊。
曹德看著有些呆愣的曹勇,催促一聲,“勇大哥,趕緊安排人將剩下的糧食送到地窖里。”
作為囤糧愛好者,怎么可能只建了糧倉,在降卒營里還有不少地窖,地窖溫度比較低,在冬日里還能存放一些蔬菜,而曹德用來藏糧的地窖,又不少建得比較隱蔽,若是沒有人帶路,只怕不一定能找到地址。
曹德自己也不清閑,如今營地里來了這么多糧食,不但一下子緩解了降卒營的窘境,他哥那里的軍糧暫時也不用愁了,曹德當下就讓營地里的部曲先送三十車車糧食去濮陽。
所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今曹德將這些糧食收下,自然也要趕緊將這些世家豪族的訂單給完成,幸好這一陣子兗州一直處于交戰中,幾個作坊里的貨物暫時也沒有賣出去,基本上都有現貨。
不過鹽場那里要稍微麻煩些,因為里面還有六成是這范縣六世家的利益。
而如今這些流商帶回來的訂單都是用糧食支付的,可曹德卻不舍得將糧食交付給范縣六個世家,他決定將糧食全部留下,而那六家大姓那邊,就用銀錢折算,反正他如今是不缺銀錢。
曹操的營寨中,眾人萬萬沒想到曹小郎居然能籌集出這么多糧食,等部曲押送著三十車糧食過來時,營寨中一下子就沸騰了。
軍中缺糧并不是秘密,若不然他們早就將那徐州拿下,而這呂布也不會是他們對手,即便是軍中普通的士卒,也都已經知曉程昱大人請命會東阿親自籌糧,若非是軍中糧草窘迫,又何至于如此。
如今程昱大人不過才請命離去,這曹小郎就命人送來三十車糧食。
被選中來送糧的部曲小頭目,是個很機靈的年青人,此刻見了氣勢迫人的曹操,一旁又站了好些個魁梧煞氣的武將,心里直打鼓,可還是鼓起勇氣上前說了一句,“曹公盡管安心,小郎君說了,糧草之事他會安排妥當。”他也沒敢多說,只將小郎君交代的意思告訴曹公,就老實退下。
而曹操此時卻是虎目一掃,看著這三十輛板車上裝滿了糧食,車轱轆都壓得快要變形,頓時大喜,連連感嘆,“吾有阿疾,實乃大幸!”
而一旁的武將們也紛紛出言恭賀,“恭賀曹公,如今有了這些糧草,必能大敗呂布賊子!”
“不過,必能將張邈與呂布那廝殺得片甲不留!”
如今有了曹德讓部曲送來的三十車糧食,曹軍頓時士氣大漲,曹操同樣意氣風發,“既然諸位都有這般心志,我又怎會阻攔?”
“整頓士兵,隨我一起奪回濮陽!”
“奪回濮陽!”
“奪回濮陽!”
……
眼下既然糧草無憂,曹操當即就整頓士兵,隨時準備對呂布大軍進攻。
曹操此刻雄心勃勃,想要趁著士氣大漲之時,一鼓作氣,奪回兗州。
而曹勇卻不知,他安排流商從各州帶回來的世家仆從與糧食,可不僅僅是解決了他哥的糧草問題。
與降卒營相距不遠的營寨中,荀彧望著一車車糧食運往隔壁的營地,幽幽嘆了口氣,“此次東阿百姓能避過大劫,屬實是曹小郎的功德。”
隨即就命人備馬,他要親自趕往東阿。
若說旁人猜不到程昱要如何籌備糧草,荀彧卻是能知幾分,如今天旱,東阿也同樣莊稼無收,程昱要想籌糧,根本來不及從旁的地方來調取,就只能搜刮百姓家中存糧,甚至以百姓為肉脯。
以人肉為脯,雖然駭人聽聞,但在天災人禍橫行的時代,卻是很常見,甚至百姓間還會出現“易子而食”之事。
食色,性也。食是為了生存,色是為了繁衍,當走投無路時,在生存與繁衍之間,有的父母選擇割肉給孩子,也有的父母選的是“易子而食”,可這些都比程昱想要以百姓為軍糧要好。
當荀彧趕到東阿縣時,那里即將要墮成人間煉獄。
士兵破門而入,將百姓糧食全部搜刮占去,同時被帶走的,還有那些體弱的百姓。哭喊聲一片,百姓們倉皇而逃,有些大人不知所蹤,只留下孩童在道路上娃娃大哭,下一刻就被士兵給擄走。
荀彧嘆氣,幸好他還是趕來了。
他示意身邊帶來校尉先去阻止,“讓他們先阻止,我先去見程大人。”
荀彧是曹操軍中司馬,這些士兵雖然是屬于程昱麾下,但也都認得荀彧此人,見他過來,都退避到道路兩旁,而那些哭喊無助的百姓,則仿佛是見到了救星,一個個痛哭起來。
第47章
荀彧的到來,讓東阿百姓免于一難,雖程昱此時尚未露面,但有荀彧的命令,不少士兵已經收手。
這些士兵中有不少也是本地人士,見著百姓哭喊驚惶,他們早就于心不忍,只是迫于眼前的形勢與程昱的命令而已。
如今聽聞曹公幼弟竟然買回來大批糧食,解決了軍中糧草問題,東阿士兵心里松了一口氣,這下子他們東阿的百姓總算是得救了,雖然程昱的命令尚未下倆,那些原本被抓走捆綁起來的百姓就已經被這些東阿士兵悄悄放了。
死里逃生的東阿百姓,也萬萬沒想到今日尚且能活著回去,等捆綁著雙手與腿腳的麻繩被松綁開時,他們手腳一軟,直接倒在地上,他們已經被捆在此處頗長時間,一直是滴水未沾。但即便是手腳無力,這些百姓還是掙扎著起來,踉踉蹌蹌地逃出囚籠。
等程昱得知東阿城中動靜時,便聽屬下來報,“大人,荀令君來了。”
程昱眉頭微皺,來不及處理城中百姓之事,但已經料到外面亂象定是與荀彧有關。
不出他所料,等荀彧走進來,并未與他過多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如今曹小郎已經解決軍中糧草一事,這城中百姓,速速放他們歸家。”
程昱面色不虞,“我已在主公跟前請命,自然要將此事辦妥。”
“辦妥?”荀彧搖搖頭,目光如炬,“仲德,你可曾想過,你若真以百姓為人脯,屆時曹軍名聲會如何,旁人又要如何議論主公?”
程昱如何不知,只是他從不在意旁人如何議論,而曹操也并非是會為這種虛名所累之人。
“愚者不可共計大事!”
荀彧不贊同,“天下大事,皆起于微末,即便是愚者,也不可輕視,更何況此事有違仁義,更是不可。”
程昱神情冷硬,“我不似荀令君,作不得圣人,只如今已箭在弦上,又如何收弓?”
“此事既未成,放百姓歸家即可,令其勤耕,至于旁人所云,不足為懼。”他見程昱還有幾分猶豫,繼續道,“昔日董卓弄權,曹公為匡扶正義,在陳留舉兵,天下英雄義士紛紛響應,軍中不少壯士正是慕名前來相投,如今卻要因你這人脯一事而累曹軍名聲?”
程昱此刻眼中動容,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回去主公跟前請罰。”
先前是他自己請命要為曹軍籌糧,如今雖軍中糧草不缺,但程昱既沒完成此事,自然要在曹操跟前請罰,若不然主公威嚴何存。荀彧見此,知他是已放棄人脯一事,心下一松,對程昱請罰一事卻并不擔憂。
雖程昱行事令人詬病,但其能力手段卻是一樣不缺,曹公自然不舍得折了這樣能干的部下,頂多是雷聲大雨點小。
而曹軍在有了曹德送去地三十車糧食后,曹操就帶著大軍氣勢洶洶朝著呂布駐扎的濮陽城進攻,兩方多次交手,呂布有著張邈十萬人馬,又有這兗州大半州郡作支撐,竟是到第二年,曹操才將呂布戰敗。
興平二年,曹操率軍多次擊敗呂布,破定陶、癝丘等城,再次平定兗州,而呂布卻逃往徐州去投靠劉備。
徐州原先的刺史陶謙,因在戰事上多次被曹操擊敗,當時曹操率領大軍已經攻下大半個徐州,而陶謙本就年歲不小,又經這一番打擊,在受驚與憂勞中過世,臨終前卻將徐州托給了劉備。
在陶謙將徐州托付給劉備之前,還曾上書表劉備為豫州刺史,安排他在小沛駐軍。在陶謙過世后,他麾下別駕糜竺就率徐州人民迎劉備為太守,而這一事還得了孔融、陳登等人的支持。
曹操早就眼饞徐州這塊地盤,去歲又帶兵攻打許久,結果被呂布偷家,如今雖趕走呂布重新奪回了兗州,但眼下對徐州卻是有心無力,曹軍與呂布等人交戰,耗時數月,此番雖勝了,需要休生養息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戰力。
而呂布戰敗逃往徐州,張邈、張超兄弟就沒這般好運道,在曹操與呂布交戰過程中,張超率領家族鎮守雍丘籠城抵抗,在雍丘淪落后,不僅張超被殺,還三族被滅,而他的兄長張邈也在向袁術求援路途中,被自己的部下所殺。
張氏兄弟落得這般下場,卻沒人為其感嘆,這亂世本就人命如草芥,即便是世家豪族,若是落棋不慎,也會隨時覆滅。而此番曹操擊敗張氏兄弟與呂布等人,再次用武力震懾住了兗州眾人,如今兗州境內各世家是對曹操又懼又怕,但卻比原先要識趣多了、
而曹操也憑借這次的戰績,正式拜為兗州牧,由漢獻帝親自下的詔書。
這過去一年里,不僅是兗州境內亂象頻發,關中地區也不平靜,董卓雖死,但他手下的部將李傕、郭汜等部曲武將卻依舊在長安作亂,在興平二年七月,李傕宇郭汜火拼,漢獻帝從長安東歸,而曹操便是在此時入了漢獻帝的眼,迎來了拜為兗州牧的詔書。
原先曹操占據兗州,頗有幾分名不正言不順,當時他是被濟北國相鮑信等人迎進兗州,但卻沒有朝廷詔書,這也是兗州世家對他頗為不服的根源,甚至張邈后來反叛轉而又迎呂布為兗州牧,也是異曲同工之義。
但如今曹操有了漢獻帝這詔書,頓時不同于以往,如今他管轄這兗州治下各州縣大大小小事物,都是十分應當合宜,即便是一些太守刺史心中不服氣,但也都要恭恭敬敬。
曹操清楚感受到這兗州州縣官員對他態度變化的差異,心中感慨萬千,對那才十來歲的小皇帝也生了幾分重視。
想他當初為兗州平定黃巾軍之亂,又多次擊敗袁術、黑山軍與南匈奴於夫羅部,也不曾得到兗州這些人士認可,而如今不過是那小皇帝的一張詔書,這些太守刺史就老實聽話了。
曹操眼里出現深思,他還記得在早在初平三年,當時他麾下毛玠就曾提出可奉天子而令不臣,曹操也深以為然,只是一直缺少時機,如今曹操心里又有了這打算,若是能迎接小皇帝入他兗州,屆時那些世家又哪能再指手畫腳。
曹德并不知他哥已經有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打算,在進入興平二年后,他就已經年滿十歲,身量也拔高不少,早不是原先那副小豆丁模樣,而是初顯少年崢嶸。
曹德還從大侄子曹昂那里得了一匹好馬,渾身毛發雪白光滑,四肢也粗壯勻稱,兩眼閃亮,雄姿波波,可謂是威風帥氣。曹德自從得了這白馬,給馬蹄按上蹄鐵,再也不乘坐牛車,每次往返都是騎著高頭大馬,又帥氣又顯眼。
白馬本就顯目,這匹馬又品種優良,骨骼高大,據說是胡商從草原上帶來的,曹德對它是格外喜愛,倒是大黃對此很不滿,原先曹德乘坐牛車,它也能跳上車廂跟前跟后,如今曹德有了新坐騎后,大黃想要跟著曹德一起出游,那就很難了。
不過曹德眼下對大雪還十分熱乎,對自家狗子鬧脾氣行為不予回應,除了給大黃加餐外,就把它丟給楊夫人,美名美曰讓狗子暫且替他盡孝。
至于一只狗子要如何盡孝?
曹德表示,反正他娘又不缺伺候的人,大黃只要負責撒嬌賣萌逗他娘開心就行,這壞狗一肚子心眼呢,經常在降卒營里整蠱老實人,可不得在家里多關關禁閉。
曹德將大黃塞進楊夫人懷里,施施然就轉身離去,去馬廄將新寵大雪牽出來,直奔城外,絲毫不理會身后狗子嗚汪嗚汪掙扎挽留。
等曹德騎著白馬來了降卒營,還不到營地,就見到人煙足跡多了起來。
自去歲以來,這附近有不少州縣的百姓前來投奔,而東阿百姓占其中一大部分,也因著這些百姓,曹德才知曉他哥麾下程昱,居然要用百姓來制人脯。
曹德初聞此事時,當真是又驚又怒,更是覺得十分惡心,若人吃同類,那與山中豺狼又什么區別?而他哥又是否知曉此事呢?
曹德后來連夜翻讀《三國》一書,可恨上面竟沒有提到,只能再次痛罵一聲這缺頁少段的盜版書,轉頭去找曹昂。
曹昂初聞此事時,也很是沉默,但卻不意外。
“先前我隨父親出征徐州,這徐州諸城百姓都頑力抵抗,他們對陶謙很是擁護,而對父親卻拼死抵抗……”
曹德一驚,連忙問道,“兄長不會屠城了吧。”
“那倒沒有。”
曹德松了一口氣,就聽曹昂又講道,“其實父親能放過那些百姓,還多虧了叔父你。”
曹德很是詫異,用手指了指自己,滿臉疑惑,“與我有什么關系?”
曹昂輕輕點頭,“確實與叔父有關。”
對于徐州百姓拼死抵抗的行為,曹操很是厭惡,他想要得到徐州,對于徐州百姓自然也是想好生利用的,不管是屯兵還是屯田,都需要不少人力,偏生這徐州的百姓竟很是擁護陶謙,幫著陶謙一起來抵抗曹軍,這也讓曹操動了殺心。
若這些人不能為他所用,留下后反而會背刺他,倒不如趁早除去,如此還少了一些阻力。
在關鍵時刻,是曹昂勸了他父親,以曹德降卒營地需要人手,與其將那些百姓都屠殺殆盡,不如驅趕他們到兗州之地。
曹德搖頭,“兄長最終放過那些百姓,那是因為你的勸誡,哪里就是我的功勞了。”
不過他哥最終放過那些百姓,可見心里還是不舍得的,多一個百姓就多一個勞動力,若是將徐州百姓都殺了,那即便拿下了徐州,也只是一座空城,能有什么用。
曹德嘆氣,“那些百姓擁護陶謙,可見其得人心,兄長也應該對百姓寬宥些才是,怎能拿起屠刀呢,如此不是適得其反嘛。”
“徐州百姓都是當地人,他們家中自有親人是在陶謙軍中,即便是父親對他們寬宥,這些人也不會為我們所用。”
曹德好奇,“那這些百姓最后怎會老實聽話不抵抗了?”
曹昂面色古怪,好半晌才道,“父親命人將他們糧食都搶了。”那些百姓沒了糧食,一家老小下一頓都沒了著落,如何還與曹軍抵抗,有些聽了勸收拾包裹去了兗州境地,有些則是投奔到旁的地方去。
曹德聞言也是沉默,百姓沒了糧食可不好過,但是能從他兄長手里撿回一條命,真不知該說他們幸運還是可憐,若說是幸運,竟有些諷刺。
而曹德此番騎著白馬來降卒營,雖還沒到營地,就已經看到了許多民宅,這些民宅就是后來投奔而來的徐州百姓所建,并不屬于營地范圍內,但卻離得很近。
后來陶謙也沒有死在他哥手中,而是病死,當今天子又下詔命他哥為兗州牧,不僅是兗州世家對他哥態度發生變化,就連百姓也認可了幾分,而如今的徐州可比兗州要亂多了,劉備雖暫時接管了徐州,但卻沒有正式詔書,與他哥先前處境甚是想象。
不過人家劉皇叔的口碑與人品不是他哥能比的,目前徐州百姓還是很信任劉備,只是徐州除了劉備外,還有一個帶兵逃往過去的呂布,劉備駐兵在小沛,呂布卻是經常派兵去攻打,顯然也是盯上了徐州這塊地盤。
而逃離到降卒營附近安家的百姓,就是不想在這戰亂中丟失了性命。
因著他哥當初沒將徐州的百姓屠殺殆盡,如今的口碑倒也沒那般差,最令人詬病的也只是出身而已,而這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如今有天子詔書,他哥成了名正言順的兗州之主。
曹德心里琢磨著,日后還是要多給親哥洗洗腦,不,是樹立正確價值觀,日后可是要做大做強的,格局必須要打開啊,不管是徐州的百姓還是兗州百姓,這最終不都是一家的嘛,若沒有一顆愛民之心,如何能得百姓真心擁護?而且本就是軍閥之間搶地盤,百姓又何苦呢。
只是這事急不得一時,曹德眼下來降卒營,卻是督促眾人生產的。
如今的降卒營可是人來人往,除了原先營地里的降卒與流民外,還有不少其他州郡的流商、世家家仆,以及在降卒營地做工的普通百姓。
因著曹德先前派了人手去兗州以外之地兜售貨物,倒是起了宣傳的效果,如今有不少人從兗州之外慕名前來,為此曹德還又擴建了幾個作坊,這也是招普通百姓做工的原因,營地的人手又不太夠用了。
而這般熱鬧的降卒營地,如今是半點看不出這里住的竟是一些流民與降卒,瞧著倒像是熱鬧的小鎮,在這里能買到各種用物,既精致又昂貴。
因著戰亂,不少地方都是十城九空,而降卒營地卻是人聲鼎沸,那些異地的流商、外來客到了這營地時,都忍不住感嘆兩句。
待在此處,總是會有幾分恍然,街道上如此熱鬧,而從外地走來卻是見了一路的疾苦。
曹德并不知這些外來客心中所想,他此刻則是打算與曹勇商討一番,能不能想辦法將投奔來的百姓都留住,鼓勵他們留下積極做工。
如今降卒營地的作坊每日產出量都很大,而即便如此,對那些外來流商而言,還是有些供不應求,若是這些普通百姓離去,曹德的作坊里人手可不夠用。
他根本不舍得讓作坊里的效率降下來,甚至還想再提高些,要知道,從去歲到如今,他系統里已經攢下了八萬多的虛擬幣,以目前的速度,只要再過上一段時間,估計就能兌換抗病菌的優質品種土豆。
還是給點獎勵、鼓勵生產才行啊。
第48章
要鼓勵的不僅是生產,還有生育,如今人力就是生產力,治下人口越多,營地里才能生產出更多的產品,創造更多的財富。
自黃巾軍起義以來,各路諸侯軍閥征戰不斷,百姓銳減,不少郡縣治下百姓逃逸,甚至有些跑去山中當野民,如此以來,農田荒蕪,糧食緊缺。
如今降卒營雖來了不少流民,還有不少這附近州縣的百姓前來投靠,但是降卒營里的孩童還是少了些。
小孩子本就比成人體質差,再加上武力值與體力都弱,在這種年景里,往往是最先放棄的。
曹德覺得這樣下去可不行,不提小孩子少,學堂缺少生源,再過些年,還會出現用工荒。
曹勇與曹石面面相覷,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最后曹石還是沒忍住,又問了一遍曹德,“小郎君,您是說懷孕女工滿七個月就可以不干活還領工錢?”
曹德點頭,“沒錯,你趕緊通知下去,將這事安排好,盡量再多招些女工。”
曹德如今在降卒營擴建了好些個作坊,其中不乏女工,能被選進工坊的,基本上都是同薪同酬,雖是女子,但也能賺與家中男子一樣的工錢,這讓不少男子泛起嘀咕,只是這事由曹德絕對,他們雖心里不服氣,也不敢得罪曹德、
而工坊中的女子卻十分感激,干活更是積極,生怕活計干少了對不住小郎君。但也正是如此,這些女工們各個都一心撲在工坊上,只想多賺錢財補貼家用,哪里舍得回去生孩子。
雖然這些工坊基本上都是干體力活,可是她們反而覺得比原先還輕松些,每日只要來工坊上工,卻不用料理家事,工坊會供飯,但是每人只能盛一碗,若是加一個銅子,可以再打一碗飯回去給家中老人。至于孩子,學堂里也是會供一頓伙食。
降卒營的學堂會供飯,讀書上進能在測試中考到好名次的,甚至還能領獎賞,曹德也不是一開始就給學堂這么多福利,不過如今隨著各地州縣的流商來降卒營地,不僅帶來許多訂單,還帶來不少外面的貨物。
而曹德對這些外來貨物態度,則是遇上糧食,就照單全收,如今營地的地窖、糧倉里都堆滿了糧食,在學堂上自然也就不會吝嗇。雖然前期投入是多了些,但是等教育辦好了,日后他哥大業有成,就不用擔心會缺人手,而曹德自己也不吃虧,隨著學堂越辦越多,他在系統里也是能賺到更多虛擬幣,離理想目標又更進一步!
如今降卒營地的課堂基本都進行過一輪升級,不僅學堂規模擴大,擴招了不同年齡段的學童,學堂里的夫子也逐漸多了起來,就連課程也不僅僅是儒家經義與算學,曹德還將《化學教材》刪刪改改,設了一門新學科,讓學堂的學生從小開始學好化學。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曹德開始暢想,若是當真能培養出一兩個有天賦的,指不定就能將農藥化肥生產出來,這代價可比從系統商城里兌換要小多了,系統商場雖樣樣齊全,但沒有一個是他能買得起大的,動輒就十萬、數十萬,甚至是上百萬的虛擬幣,所以還不如用心培養出一批有能力的化學生,自己動手研發出來!
曹德如今有著這樣的雄心壯志,可惜旁人卻是不知道的,他只能在學堂里多設豐厚獎學金,像是吊著胡蘿卜一樣,激勵這些學童努力上進。
曹德雖然又出錢又出糧的,但是他可不是為了做慈善,他建學堂,一方面是為了肝系統里的虛擬幣,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發揮作用,為此,這些學堂基本上是每月都有考核,甚至還會根據成績進行排名,可謂卷生卷死。
曹德:吃過月考的苦,必須要讓更多人一起來嘗嘗。
曹勇眼見小郎君將這任務交給阿石來辦,不由問道,“小郎君,那屬下呢?”
阿石與曹德差不多年歲,今年也年滿十歲,曹德這才打算讓他做這個難度不高的任務來練練手,此刻聽到曹勇著急發問,不由輕笑一聲。
“別急,待會兒可是另有要事要交予你來辦。”
曹勇立刻道,“小郎君盡管吩咐!”
“我打算再建幾個工坊,只是如今營地里人丁眾多,不若往稍遠些的地方選址……”
曹勇有些遲疑,“小郎君,如今工坊里人手暫且不夠,若是再擴建工坊……”
曹德聽懂他話中未盡的意思,建工坊自然需要大量招工,而眼下營地里因為流商帶來了大量訂單,幾個作坊都處于忙碌生產中,雖然已經經過了幾次擴招工人,但是人手還是跟不上。
曹德嘆氣,這就是他讓曹石去負責搞宣傳,提高女工待遇的原因。
基本上營地里的男丁都在做工,但是還有不少女工是守在家中,操持著家中瑣事,若是能想辦法將她們從內宅中解放出來,那必能招到不少女工。
而曹德對這次新建的工坊很是期待,因為即將要建的工坊是新刷出來的材料,水泥坊!
他早就期待這個材料很久了,旁的不說,等水泥生產出來后,先將營地到范縣的這段路道用水泥修繕一下,他每次騎馬來回都要洗洗刷刷一陣,因為道路上的黃土飛沙裹了滿身。
尤其是遇上雨季,雖然去歲遇上干旱,但今年從入春開始,就一直小雨不斷,這郊外的路上更是濘泥不堪,尤其是看著大雪一身雪白毛發沾上泥點子,就更是難以忍受,若是將這郊外的路道都修繕一遍,之后出行可不就方便多了嘛,而且速度也能更快。
再加上如今營地里人口上漲,除了一開始的降卒與流民房屋是曹德安排人統一規劃建造的,后來涌入的居民,基本上都是住在自建房里,有不少甚至只是搭建一個大棚,這樣雜亂的建筑擠在一起,營地變得擁擠又毫無章法。
況且早先在營地建的民宅,也只是用木頭搭建,屋子里的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曹德住的屋宅規格要好些,鋪了些地磚,但如今有了水泥坊,完全可以建造出一批整齊規劃的房宅,再將營地的排水溝修繕一番,好生整頓一下營地的面貌。
曹勇在聽到小郎君講到著即將要建的水泥坊竟然既可以修路,還可以建房屋時,也很是興奮,“那豈不是還可以用來修筑城墻河道?”
曹德點頭,“確實可以。”
曹勇立馬道,“小郎君放心,我保證多招些人手,早日將水泥坊建好!”
水泥坊的活計可不輕松,但是有曹德給出的待遇好,不僅給的工錢多,工坊還會工坊,而曹石又一番游說,那些后來才遷居過來的百姓流民都很是心動,不過一兩個月時間,水泥工坊就建好,工人們也陸續上崗。
而在曹德等人忙著水泥坊的時候,他哥曹操這陣子又帶著人去討伐汝南、潁川一帶的黃巾軍,不僅戰勝,曹操還獲封為建德將軍,而曹操又拍了自己身邊的謀士前往都城游說天子身邊的近臣楊奉等人,成功地將自己晉升為鎮東將軍,意為征伐背叛、鎮戍四方。
而這期間有頗多險象,曹操甚至還被密詔召回洛陽,一番波折后又得了幾個封號官職,這些原本與曹德關系不大,只是他哥在從洛陽回來后,聽從了謀士的建議,打算要遷天子去許縣。
曹德傻了眼,他的水泥工坊才建好,但是眼下他哥卻要搬家了,曹操將天子迎到許縣,當然不是為了他人做嫁衣,連忙帶著大軍就要去許縣城外駐扎,而丁夫人等人也準備一同前往。
許縣可是在豫州,雖豫州與兗州相鄰,但許縣與降卒營卻是有段距離,如今曹操準備去許縣,那降卒營旁的營寨自然也就要空了下來。
曹德來不及高興營地可以擴張一大塊地盤,而是糾結著要不要也一同跟著親哥前往許縣。
他在降卒營經營了這么久,建了好些工坊,又有這么多的降卒、流民可用,若是前往許縣,肯定不可能將這些都全部帶走,甚至可能還要重頭再建,曹德哪里舍得。
但是曹太公與楊夫人在得了消息后,就開始收拾行李,作了打算是要跟著曹操前往許縣。
曹妤得知叔父居然還在猶豫,立馬跑來勸道,“許縣馬上就要成了天子的都城,那里自然是要比咱們這里要更大,百姓也更多,甚至達官顯貴也遠非如今可比的,等咱們一道兒去了許縣,豈不是能建更多的工坊,賺更多的銀錢?”
這話一出,曹德眼睛就一亮,他看向大侄女,目光贊許。
他怎么將這茬給忘了,漢獻帝即將要去許縣,那日后許都就是京都,那里的市場就可比現在的降卒營大多了,雖然重建工坊是麻煩了些,但是從長遠來看,明顯是去許縣更劃算。
而且即便他離開了這降卒營,此處營地也并沒有幾次荒廢,他可以留些人手在此掌管,到時候這里還能繼續賺取虛擬幣與銀錢。
曹妤望著小叔投來的目光,很是得意,她如今在替曹德掌管香粉鋪子,每日日進斗金,但是卻早就下決心要跟著父親一同前往許縣,曹妤暗自打算,等到了許縣,等要賺取更多的銀錢。
曹德并不知自己已將大侄女帶歪到財迷道路上一去不復返,在做了要去許縣的決定后,他就開始思量著要帶哪些人手離開。
如今這降卒營地的人手大多數都是已經調、教培養出來的老手,而且忠心度也比較高,從這邊帶些人手去許縣,等到了新地方也能很快就適應下來,這可比重新培養人手要效率高多了。
而曹德也不能將這邊的老手都帶走,要不然就動搖了這邊的根基,曹德對這降卒營還是很有情感的。這里畢竟是他一手建起來的第一個地盤。
其實根據系統里的【居民】,曹德能很快就篩選出來哪些是得用的人手,但是他卻不打算將大部分【居民】都帶走。等他去了許縣,能回降卒營的次數肯定就少了,將忠心可靠的人手留在這邊,他反而更安心些,因為這些人踏實能干,他也不用擔心這邊的人生異心搞事情。
而他將那些尚未徹底收服下來的降卒與流民帶走,等去了許縣也是可以慢慢培養,將不穩定的因素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更放心。
而曹德在生了搬遷心思后,系統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第49章
等曹德打開系統面板時,就發現在任務欄中,已經出現了新任務。
【建設新城】
而將這任務點開后,發現里面還有很多詳細的小任務,如【城鎮選址】、【擁有居民】、【建造民宅】、【搭建工坊】等等,與曹德初到兗州時,系統升級后布置的任務一模一樣,感覺是要建設出第二個降卒營地。
一開始曹德建設降卒營地,就是因為系統發布的任務,要建造新城。
而在曹德城鎮選址前,那里原先不過是郊外一片荒地,只是離曹軍營寨比較近而已,但是卻是什么都沒有,如今曹德通過安排降卒與流民,不僅在營地里建起了許多民宅和工坊,開挖了魚塘、農田,甚至還有商鋪、學校、軍隊(部曲民兵),看上去像模像樣,倒真像是個城鎮了。
曹德連忙將當初的那個任務點開,也就是初到兗州時的那個建城任務,這才發現原來這個任務尚未徹底結束。
將建城計劃點開,【城鎮選址】、【擁有居民】、【建造民宅】、【搭建工坊】、【建造學校】以及【擁有軍隊】這些任務顯示的狀態都是已完成,但是【組建政府】卻是未完成。
若是能將【組建政府】完成,那不僅可以領取這個單個任務的獎勵,甚至還能拿到整個建城任務的獎勵,兩者一加起來,差不多就是五千虛擬幣。
曹德狠狠心動,連忙讓人將曹勇喊來。
如今曹德已經計劃要跟親哥曹操一起離開,那這個組建政府任務肯定是要交給旁人來完成,而他原本就打算將曹勇留下管理降卒營地。
這個降卒營從一開始建設時,就是曹勇在著手處理,對營地里的居民、住戶都十分了解,而且在降卒們當中也非常有威信,等曹德去了許縣,也不用擔心曹勇會鎮不住場子。
等曹勇過來時,他心中已經有些許揣測,等聽到小郎君果真是讓他留在了降卒營地,曹勇心中悵然若失,他其實也想跟著小郎君一起去許縣的,那里畢竟是天子腳下,而且曹太公與曹操等人都會遷往許縣。
曹德看出了曹勇臉上的失落,立馬安慰道,“日后我們去了許縣,你就是這營地的一把手,況且如今咱們的降卒營可不輸旁的城鎮……”
他不好與曹勇明說,但話中有未盡之意。
以他哥如今的發展前景,估計要不了幾年,就會是這北方霸主,到時候治理各地需要不少人手,而外頭的人哪里有家族中的人用得安心。只是曹勇雖有一身武力,卻不是讀書的料子,如今管理著降卒營也是個途徑,能攢點基層經驗,之后未必不能成為一方長官。
只是曹勇并不知他如今話中之意,但對小郎君的看中,曹勇神情嚴肅,“小郎君盡管放心,有我在,必不會讓這營地出岔子。”
曹德點頭,他對曹勇一向放心,曹勇雖在才智上很是平庸,但好在聽話,只要將待辦事物章程安排后,他必能將事情辦得穩妥。
想起那【組建政府】的任務,曹德若無其事道,“等我與兄長等人去了許縣,這營地便托付于你,而如今營地外地流商眾多,不免會生齟齬……”
聽著這話,曹勇點頭,臉色也有幾分怒意,可不正是如小郎君所說嘛,他這一陣子就一直在忙著處理這些摩擦,那些流商基本上都是各地大戶,要么就是背后有世家撐腰,一個個都脾氣不小,偏生這些來營地做生意,給營地帶來了大量的錢財與糧食,曹勇雖不耐處理這些瑣事,也只能硬著頭皮對付。
見曹勇一臉認同,曹德語重心長道,“若是能在降卒營地選出一些能干之人,讓他們輔佐你打理事物……”
他話還未說話,曹勇就眼睛亮起來,“小郎君,原先我也想尋些人手,只是如今這營地本就人手不夠……”
降卒營的住戶基本上都是降卒于流民,能讀書識字的都少之又少,而這些人又基本上在各個工坊做工,要么就是在開墾農田、種樹養桑,營地本就人手不夠,曹勇雖動了心思,卻一直沒開口,而是自己硬著頭皮去包攬各項事宜。
曹德緩緩點頭,他自然是知道這些,正是因為營地的人手緊缺,他一開始也沒打算再選出一個管理班子,主要是降卒營營地的住戶素養都很低,曹德對他們也不太看好,但如今這完成了任務可是有虛擬幣的,曹德頓時就改變了想法。
降卒營地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小鎮,不可能是一個國家,那所謂的組建政府,肯定也就要大大縮水,在營地上選出一個社會管理的班子,平日在降卒營發布政令、處理事物,其實更像是小吏,倒也勉強算是能將這任務肝出來。
其實曹德原先也還想過建造牢房、招聘獄卒,這樣若是有生事之人,就將他們看押起來。
但是這樣反而增大了降卒營的負擔,獄卒平時就待在監牢里,是不能出來生產干活,而被關在里面的人,除非是處死,若不然整日在里頭不干活還能有糧食吃,只怕有不少懶漢都會故意生事從而進去吃牢飯,這樣一想,曹德覺得還是太虧,干脆就不搞監牢。凡是惹事之人,直接一頓板子揍下來,保證叫其哭爹喊娘,再將其調去做最重最苦的活計,而給他們最少的糧食,這反倒比監牢更有用。
但即便如此,降卒營里還是有不少生事的,如今還只是打架斗毆之類的,但等日后營地住戶日子過得好了,家中漸漸有了富余,估計可能還出出現偷盜事件,所以這管理班子還是要早日搭起來。等年景好些,降卒營里住戶家家都有富余糧食與錢財,到時候可能還真需要監牢。
如今的年景,只要能有一個吃食便是好的,但是等日子太平下來,人們對生活質量要求高了,自然不會再覺得進去吃牢飯還是好事。雖然營地里眾人沒敢想過這些,曹德卻覺得這樣的年景并非不可能,只是前提是戰亂結束。
曹德不僅讓曹勇在降卒營里選些小吏,還有一事也交待他去辦。
這營地里的民宅,當初雖是降卒們來建的,但并非是給他們的,因這些降卒原先是黃巾軍出身,曾經造孽,建房也只是讓他們以勞力來償還贖罪,但如今這兩年來,降卒營里基本上還是比較和諧,這些降卒在曹德大棒加甜棗的管理下,老老實實地干活生產,如今營地里能有這么多的流商,多多少少也有這些勤勞苦干的降卒們的功勞。
“記得更新一下籍冊,如今降卒們住的民宅,便歸屬于他們,安排人將房契準備好……”
不僅僅是房契,還有自由身,這些降卒當初剛來曹德這邊時,每日都要干活,但是基本上就只能每日得兩頓麥飯,后來干了幾個月,曹德才給他們粟米吃,之后又給他們些微的薪酬,但整體還是不多,如今曹德打算還他們自由身,日后工坊的工錢就正常核算。
曹勇聽了一臉肉疼,“小郎君,這么多的降卒流民,若是每人都要發工錢,那豈不是要不少錢……”
他都已經習慣了讓這些降卒打白工,如今一聽小郎君居然還主動要掏錢,頓時不舍得。
曹德卻很清醒,如今靠著這些降卒,他已經賺了不少錢,又買了不少糧食,雖然目前這些降卒還算聽話,但是如今營地里已經有這么多的流商,這些降卒看著流商帶來那么多的錢財,未必心里沒想法,如今雖還沒鬧起來,等時間久了,就不會再像如今這般努力干活。
曹勇聽得似懂非懂,好半晌才問道于盲,“小郎君的意思,給他們工錢,他們會干得更賣力?”
曹德點頭,這是自然,畢竟他的工錢都是按照多勞多得發的,干的多,那工錢就拿的多。
而且如今工坊里的食堂,都是免費給這些降卒工坊,等發了工錢后,自然就不會免費供飯,稍微收點飯錢,至少要把糧食成本收回來。
聽他這么一講,曹勇心里好受多了,如此一來,他們只是賺了少了,但也沒虧,甚至按照小郎君說的,還不一定賺得就少了,這些降卒聽了有工錢可拿,豈不是會賣力干活,到時候保不準還能賺更多呢!
而如今營地的降卒們也知曉了小郎君要于曹公去許縣的消息,原本他們還十分惶恐,生怕小郎君會丟下他們不管,沒想到等勇大人從小郎君那兒歸來后,這些降卒們就被一連串的消息砸懵了。
小郎君確實是要去許縣,但是勇大人還會繼續留在營地。
而他們如今住的房屋以后就是自家的了,勇大人還會讓人給他們登記入冊,之后會給他們房契!
甚至之后還會給他們漲工錢,是如今的好幾倍!
降卒營里瞬間一片沸騰,他們如今跟著小郎君,給小郎君干活就覺得這日子很好了,因為營地里不斷有外地的流民前來投奔,降卒們從流民那里聽了不少營地外頭的情況,好些莊子都因為戰亂荒蕪了,那野外多的是百姓白骨,能像他們這樣得一處庇護所,已很是不易,哪里還敢想太多。
萬萬沒想到小郎君果真像當初承諾的那般,將這些房屋給了他們,如今還要給他們漲工錢。
這些降卒基本上都是一副感激涕零,恨不得此刻立即上工,然后努力干活,如此才能不辜負小郎君對他們的好意。
當然其中也有幾人面色卻不虞,那都是渾水摸魚的好手,平日上工的時候也不是很賣力,等到用膳的時候就跟著大伙兒一道兒去食堂,如今得知小郎君居然要根據他們干的活發放工錢,甚至連食堂也不能再免費供飯了,頓時不樂意了。
只是他們才一開口,不等曹勇發話,就先被身邊人給噴了。
“劉大你可別胡說,食堂的飯錢才幾何,而小郎君給我們發的工錢那么多,你咋還不滿足嘞?”
“就是,我們可不上你的當,我就覺得小郎君此舉甚好!”
“甚好甚好!多勞多得哩,只要干得多就能拿得多,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
降卒們紛紛附和,大家都是苦過來的,有渾身使不完的力氣,尤其是在如今聽了勇大人的話后,更是覺得自己還能再多干點,必須得多多干點!
而那些原本想要挑唆鬧事的幾個降卒,此刻滿臉苦哈哈,這對他們而言可不是好事,不提之后要當真努力干活才能有工錢,若不然可能就餓肚子了,再一看身邊的降卒個頂個的亢奮,這些人都是不吝于出力氣的,之后拿的工錢肯定會比自己高,一想到自己要差人一等了,他們就更難受了。
雖然原先日子不算好,但是大家都差不多,但是多勞多得后,旁人的工錢可就要比他們高了啊,真難受。
有了房屋與工錢一事,等曹勇再提要選小吏一事,眾人就配合多了,只是挑選小吏也是要看能耐的,并不是人人都能勝任,倒是要花些時間來篩選一二,倒是替小郎君挑選帶去許縣的人手一事,還先完成。
如今曹德將民宅都給了這些降卒,大多數人都只想在此地安居樂業,但是流民們基本沒有房屋,不少人都只睡一個大棚,條件艱苦,如今見了小郎君給降卒們又是房子又是工錢的,早就眼熱不已,只恨自己來投奔得太晚,沒趕上好時候。
如今小郎君要跟著曹公一道兒去許縣,這些流民都很是主動,這曹家小郎君這般有本事,待人又極其大方,更何況還有曹公的大軍,明眼人都知曉跟隨小郎君定會有好日子過。
曹德將這挑選人手的事直接交給了曹勇,他自己則是忙著設計一枚眼罩。
先前呂布等人進攻范縣等地,夏侯惇特地從濮陽趕來救援,雖后來濮陽失守,但曹德對其還是很感激,況且他們曹氏與夏侯氏本就是親眷,他在親哥帳中時,夏侯惇就曾多次為他出言,曹德都將這些銘記于心。
而在濮陽之戰中,夏侯惇卻被流矢射中了眼睛,幸好保住了性命,只是在失去了一只眼睛之后,夏侯惇明顯不似之前那般性格爽朗。
那受傷的眼睛如今眼皮凹陷耷拉,確實有礙觀瞻,但是性格沒想到性格一向大大咧咧的夏侯惇竟會這般在意,曹德決定找工匠用金銀為其打造一條眼罩。
金子質地軟,以金片制成圓形眼罩,上面還雕刻出猛雕圖形,又鑲之以銀鏈,曹德參考了腦海里各種古裝劇以及海外影視作品,等設計稿畫出來的時,只覺得既精致又霸氣,而金獎的手藝遠比他所想的還要還要厲害,等這獨眼眼罩被打造出來后,精美程度都趕得上他娘平時帶的發釵了。
曹德親自將其送到夏侯惇手中。
“這是戴在面頰上的?”夏侯惇在接過首飾盒時,還摸不著頭腦,而等打開后,見著盒中放置了一枚圓形金片,上面雕刻的猛禽栩栩如生,頓時愛不釋手將其從盒中取出,只是心里還是有些猶豫,“我一武將,將這婦人之物戴在臉上,豈不是會讓旁人看輕?”
“怎會是婦人之物?”曹德指了指上面的猛鷹,對著夏侯惇道,“夏侯兄長仔細瞧瞧,這圖案可是我特地為你設計的……”
他看向夏侯惇,語氣無比誠懇,“其實在阿疾看來,兄長的眼傷,實乃是英勇痕跡,而這眼罩,也只是阿疾小小心意,兄長若看得上,便收下,若是不喜,隨便處置便是。”
夏侯惇很多感動,他此次作戰雖立了不少功,被主公褒獎,心里卻一直悶悶不樂,因這眼傷,他可沒少受同僚嬉笑,甚至還被取了個綽號“盲夏侯”,如今竟還在軍中叫開,這讓夏侯惇苦悶不已,倒沒想到阿疾這般貼心,為他送上這特意制出的眼罩。
他感慨萬千,怪不得主公寵愛阿疾,這般懂事的兒郎,就該如此。
而曹德在送完眼罩后,倒是問起了遷都之事,他并不知這許縣在何處,只隱隱知曉是在豫州,離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有些距離,而他哥如今更是忙得見不著人影,曹德就只好前來跟夏侯惇打聽。
他哥特地選了許縣,難不成這里有何特殊之處?
夏侯惇點頭,“許縣與潁川甚近,北面以黃河為界,西控虎牢關,而南又通江淮,確實是個好地方。”
曹德聽了連連點頭,這個新城聽上去很適合種地啊,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第50章
許縣南邊有大量的耕地,而這些耕地中四成都是肥力極好的土壤,旱地不過占其中一成
此外,許縣的水系也十分發達,在其周邊有潁水、汝水,可用來農田灌溉,可見許縣當真是個屯田的好地方。
曹德從他爹那里找來了一張地圖,等弄清了許縣的地理環境后,頓時迫不期待起來。
他可不是好新鮮,這都是為了完成任務!
完成建設新城任務,他估計就能將抗病菌的優質品種土豆兌換到手。
高產,抗病菌,還不會退化!一整個期待住!
曹德找上他爹時義正嚴辭,就問何時才能出發。
“早已準備妥當,隨時都可。”曹太公見小兒子還一臉半信半疑,沒好氣道,“若是不信,自個兒去找你夏侯兄長。”說罷甩了袖子轉身就走。
曹德連忙上前一把拉住親爹袖子挽留,“難道這次時夏侯兄長送我們過去?”
“怎么,你不是與你那夏侯兄長親熱嗎,如今還不樂意?”曹太公微酸,他可是聽說了阿疾給妙才特地制了一眼罩,他這個當爹的都沒有收到過小兒子送來這樣用心之物。
而曹德半點沒有察覺到老父親此刻心里的酸意,聞言反而高興點頭,“樂意,當然樂意!”
夏侯氏與他們有親,曹氏一族的族人與夏侯氏也近親,有夏侯兄長送他們去許縣,這一路上相比也會是十分自在。
而且夏侯惇還是他哥帳下一名猛將,不僅驍勇善戰,還經驗豐富,雖然如今傷了一只眼睛,但是曹德在知曉是夏侯惇護送他們前去許縣后,依舊覺得安全感滿滿。
曹太公沒好氣地看了自家幼子一眼,見他此刻興高采烈模樣,半點沒平時的機靈勁兒。
算了算了,不能和這小子計較。
曹德并不知曉親爹在心中如何自我安慰,因為夏侯惇果然派了人來,讓曹氏眾人收拾好行囊,等到第二日一早,眾人就浩浩蕩蕩跟著夏侯惇出發,前往許縣。
曹氏有一百來人,除了曹老爹與楊夫人外,丁夫人以及曹操其他的夫人與子女也一同前行,再加上眾人的仆從,光是馬車、牛車就有十來輛,而除了這些人手外,曹德還帶上了一支人手,差不多是千人。
這千人便是從降卒營中挑出,都是自愿隨同他一同前往許縣,但這支人手中,卻并非都是成年壯丁,有不少是一家子,故而還有些老人與小孩。
而許縣卻是在豫州,與他們降卒營所隔有些距離,若是全靠徒步前去,得走上幾日,好在他們都到了糧食,可在路上生火煮食。
曹德并未如曹太公等人一樣,坐在車廂內,而是騎著大雪,與夏侯惇并駕前行。
他先前兩年基本上也就曹宅與降卒營兩點一線間來回,還未曾好生看看這外頭的風光,如今倒是個好機會,騎在馬上本就視野開闊,而從他們兗州到許縣能走上幾日,正好可以看看外頭的景致。
只是沒過多久,曹德的興致就減了大半,原本他以為自己見到的是原生態的自然風光,事實也確實如此,只是在走了大半日,看見了好些個村莊,都是破舊廢棄,都沒人居住,倒是路旁的野草叢中,還能時不時見到一些白骨,曹德瞧了幾眼,大多數都是人骨。
原本雀躍激動的心情也逐漸低落下來,叢降卒營走出來,見到外頭的樣子,才懂為何營地中的降卒、流民都是感恩戴德。
這些沒有依附的百姓,根本就沒法在這個吃人的社會活下去。
等又走過一個空落的村莊時,夏侯惇喊停,“在前面的村落休整半個時辰。”一聲令下,眾人都放下行李。
所謂休整,自然是停頓休息,順便再吃點干糧補充一下力氣。
而夏侯惇卻是讓士兵都站起來,只許其中一部分人休整,另一部分人繼續站崗盯梢。
“不可松懈,此處多山巒,仔細伏兵……”他話還說完就聽到破空聲響起,立即轉身就上馬,大聲喊道,“有敵襲,趕緊掩護!”
然后不等士兵反應過來,就立馬奔到其中幾輛馬車旁邊,而很快士兵們都圍著那幾輛馬車,謹慎地盯著那流矢射來的方向。
對方也沒再掩飾,曹德等人是在一個破敗山村歇息,而村莊卻是與山巒相接,往前再走上幾步便是山谷,此刻山腰谷間流矢如雨般,朝著那些馬車而來。
夏侯惇臉色難看,他在見著這山谷陡峰時,心里就暗自警惕,本打算先休整一陣子,恢復了精力再走過去,沒想到此地果真是有伏筆,而且顯然就是奔著主公的家眷而來。
“后退,趕緊后退!”
夏侯惇與士兵掩護著幾輛馬車往后撤退,對方借著山谷陡峭山勢在此地埋伏,若是與對方硬抗,并不占優勢,但若是往后撤退,等到了寬敞之地,未必不能與之一戰。
而在一片混亂中,夏侯惇才察覺到在士兵當中竟還混著一匹白馬,那坐騎上之人可不正是曹德。
白馬極其顯眼,夏侯惇眼見幾條流矢就奔著曹德而去,連忙側身越過眾人,又借力上前,將曹德從馬上拽下,等再定睛一看時,那白馬已經倒在血泊當中。
曹德也是驚魂未定,來不及感謝夏侯惇,就被他拖起直接塞到臨近的一個車廂當中。
“阿疾莫要再露面,放心,有我在此,必能護送你們平安抵達許縣。”
說罷就轉身離去,車廂的簾子垂下,曹德根本就看不清外頭狀況如何,他雙手都扶住車廂里的木板,此刻驅車趕路的士兵心急忙慌,車廂內十分顛簸,而他此時才察覺到自己坐的車似乎是他哥的側室夫人的,里面有幾個年輕婦人也如他那般手扶車廂門框,生怕被甩了出去。
如今情況危急,眾人也顧不得禮數,只是其中一位夫人手中還抱著一個孩童,?如今這馬車跌跌撞撞,襁褓之中的孩童好幾下都撞到木板之上,直接哇哇大哭。
曹德緩過勁來,開口道,“將他交給我吧。”
曹丕曹彰等人都習武,曹德也跟著練了一陣子,雖不是天賦異稟,但臂力也比女子要強一些,那側室夫人猶豫片刻,還是將手中孩子遞了過去,而曹德在接過這不知名的侄子后,就小心翼翼聽著外頭的動靜,也不知情況如何。等馬車不再那么顛簸時,曹德猜測應是到了平坦之地。
果不其然,很快就聽到外頭喊打喊殺聲一片,但是幾輛馬車都是在士兵包圍當中,雖能聽到打殺聲,卻極少能有敵兵沖到馬車跟前來,只有一兩次險況,很快就被阻攔住,馬車內眾人聽著外頭動靜驚心不已。
等過了好久,外面的動靜才逐漸平亂下來。
曹德將手中的小侄子歸還給他的母親,然后掀起車廂窗簾一角,向外探看。
“外面情況如何?”見他看向外頭,幾位夫人連忙相問。
“夏侯將軍已將敵兵擊退。”
幾位夫人聞言,面色緩和幾分,幾人方才雖有幾分慌亂,但尚且能鎮定下來,眼下之境雖可怖,她們卻不是頭一回遇上了。
倒是曹德,這才感受到外頭的可怕,他們不過才出了兗州半日,就已經遭人伏兵偷襲,難道那些人是直奔他們而來的?
他見外頭的敵兵已經擊退,夏侯惇帶著士兵檢查戰場,遇上尚未死透的敵兵,直接過去補刀,眼見局勢已經穩定,曹德就從馬車上下來。
而他爹娘早就下了馬車尋人,等見著他完好無損模樣,這才松了一口氣,楊夫人上前拍了他好幾下,“你真是要嚇死為娘啊,早就讓你與我們一道兒待在馬車上,偏生不聽!”
曹老爹臉色也難看,“你那白馬如此招搖,方才就是個活靶子!”
曹德苦笑,也是后怕不已,方才若不是夏侯惇及時出現拉了他一把,此刻只怕真的已經魂歸故里了。
他方才也想從大雪身上躍下,只是馬受了驚嚇,狂奔不止,曹德是一時半會兒下不來,又怕被甩下馬背踩傷,這才將自己陷于危險之中,此刻看著爹娘都是一臉怒容,曹德連忙保證,“爹娘放心,下次不會了……”
楊夫人捂胸,“你還想有下次?”
曹德連連搖頭,好在曹老爹雖然生氣,此刻卻是出言,“先讓仆婦燒點熱水,等吃些干糧再繼續上路,之后可要當心了。”
曹德垂頭喪氣,只得老實跟在他爹身后,心里還擔憂著大雪,但也知大雪只怕是兇多吉少,畢竟他被夏侯惇救下時,那箭羽已經射中馬肚,只是他養了大雪一段時間,終究是有些不舍,等眾人再重新返回到先前那個山村時,曹德連忙過去查看,大雪倒在血泊里,早就沒氣了。
而路面上還躺了好多敵兵的尸首,瞧著都裝備精良,應是出自軍中,幸好此次是夏侯惇親自帶隊,又經驗豐富,他們折損的人手并不多。
只是這一路上,怕是不會太平的了。
正如曹太公所料那般,在經歷了這一番敵襲之后,后來果然又遇上了幾波人馬,但都不及頭一回那般危急,再加上他們也早有防范,等快到許縣時竟已經有幾分駕輕就熟。
而直到曹德等人抵達許縣,見著曹軍營寨在城外駐扎,眾人心神才松懈幾分。
他們總算是到了許縣。
曹操派了人馬在半道接應,故而在曹德等人抵達許縣之前,他就已經知曉這一路上父親、幼弟與妻兒等人遇到幾波追殺,早早就在城外等候,等見著曹氏眾人風塵仆仆下了馬車,立馬迎了他們到如今許縣的曹宅當中。
“已經備下熱水與吃食,快去洗漱吧。”
曹德連連點頭,這一路走來,他總算是見識到百姓有多不易,稍不留神命就沒了,聽他哥說備好熱水與膳食后,曹德只想趕緊洗漱一番,在外面風餐露宿這幾日,身上像是過了好幾層泥漿。
但沒想到曹德卻被親哥喊住,曹操目光莫測地看了曹德一眼,“你先隨我去見陛下。”
曹德一個激靈,“此刻就去?”
曹操眉頭微挑,“若不然還讓天子等你?”說罷,轉身就抬腿邁去。
曹德不多說,立馬小跑追上,一路上他還問親哥,“兄長是要去找天子討公道嗎?”
這一路上遇上了幾波追殺,而且基本上都裝備精良,瞧著可不像是流兵土匪,曹德不傻,已經猜到是與他哥不對付的各地軍閥,難不成他哥這是要帶著他去跟天子告一狀,曹德扯了扯已經破了兩個洞的袖口,哭喪一張臉。
夠慘了,天子看到他這模樣應該會為他主持公道吧?
曹德好半晌也沒聽見他哥理他,連忙快步追上去,“兄長?”
曹操見著自己這幼弟半天不開竅,好氣又好笑,但還是提點他一句,“即便是袁術等人所為,你覺得如今的陛下能為你討回公道?”
如今的陛下雖貴為天子之尊,可又有幾個朝臣是將皇帝放在眼里的?
天子從長安東歸,一路遭到李傕追擊,在路途中,光祿勛、衛尉、少府、御史、大司農等人皆戰死,公卿多逢難,天子只帶了伏皇后、宋貴人一起不到百人的虎賁羽林衛逃出,再乘船東渡前往河東郡后,主動向李傕、郭汜求和才得以被歸還劫掠走的乘輿、器服,而在蝗災期間,天子后宮更是淪落到要以棗菜為食。
也正是因為如此,曹德才能派謀事董昭去游說天子近臣楊奉,以數百車的糧草贏得天子信任,在將天子迎接到許縣后,又被升為司空,行車騎將軍。
曹德聽他哥這么一說,頓時傻了眼,若不是讓天子為他主持公道,那他哥帶他去拜見天子作甚?
總不能就單純地去混個眼熟吧?
眼見曹德抓耳撓腮不得其解,曹操慢條斯理地撫平衣袖,不甚在意道,“你如今年歲也不小,此番見天子,自是要為你謀得一官半職,也不枉咱們送了天子那么多糧草。”
曹德:!
親哥,這真的是親哥!曹德狠狠感動,他如今才十歲,就已經到了可以出仕了嗎?會不會太夸張了?
曹德在得知親哥竟然要給自己請封一個官職,頓時又興奮又緊張,一邊覺得自己如今年歲太小,一邊又覺得此事估計不成,會被駁回,竟然生出幾分患得患失之感。
曹操望著他上躥下跳模樣,絲毫不覺得自己所為有何不妥。
“如今朝中司農一職空出,阿疾正是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