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比賽&騷亂
潛心編造曼聯隊內不合消息的小報們還沒高興兩天, 數日之隔,曼聯對陣“農場追”富勒姆的比賽,4:2獲勝的功臣C羅和歐文難得在角球區破冰。
不愿相信的媒體自行腦補出了曼聯高層施壓的故事。怎么說呢,離譜, 但不完全離譜, 畢竟正常人也很難想象出如此復雜的隊內關系就是了。
除了這些, 06年的春天要關注的東西太多太多。曼聯在2.18號要在足總杯對陣利物浦,2.23號的歐冠淘汰賽第一場要客場對陣格拉斯哥流浪者,2月26號還要進行聯賽杯決賽,在老特拉福德迎戰這個賽季剛升上英超的維岡競技。
盡管每到這個時間都是這鳥樣,但豪門球員每年還是想要罵街。不是哥們兒, 你真當我們是核動力驢啊?
何況俱樂部比賽之外,馬上到來的世界杯也難免讓人心浮動。曼聯的一線隊里, 想找個不是國腳的都難, 主力大腿更是大把, 老油子也就算了, 新人哪有不想表現的?
但在弗格森那里, 這都不是讓利物浦時隔85年后再次在足總杯擊敗曼聯的理由。毫不夸張的說,隔著兩間屋子伊恩都能清晰地聽到教父的咆哮。
在弗格森差點踢飛一只球靴之前, 伊恩先一步帶著隊醫艾琳把人架了下去。
老頭子原本還又倔又有理地奮力掙扎, 被吱哇亂叫的血壓計咬住之后就老實了。
“您總該注意身體的, 再偷偷熬夜的話, 我就去找kk哭, 哭到把家里都淹掉。”伊恩聲調溫柔地威脅著不遵醫囑的老父親。
一臉委屈的弗格森差點把扎在手上的吊針都弄掉:“這就是個意外,那幫臭小子, 一天不挨罵就難受,我再不管……”
“只是讓您休息一下而已, 又不是要放過他們,放心好了。”伊恩笑得純良,“伊里斯不是還在嗎?我不是也還在嗎?干嘛非要事事親力親為呢?”
弗格森后知后覺地背后一涼。不對勁,憑他的了解,伊恩這么笑,是要有人倒大霉的程度。
事實也的確如此,被伊里斯和伊恩混合“雙打”的曼聯一線隊簡直脫胎換骨。
笑話,你愿意被大魔頭不帶臟字地360°環繞音“指點”失誤,還是愿意天天吃“色香味”全無但健康的三餐,每天按摩都切換到折磨模式?
行行好,放過我們吧!連因為客觀傷病因素沒上場的資深紅魔吉格斯都逃不掉被連累享受三件套,你是想表現不好得罪全隊上下,甚至包括員工嗎?
球場工作人員的員工餐都同步切換了,這是人嗎?最恐怖的是伊恩和伊里斯也都吃這個,唯一開小灶的只有病號弗格森本人,年輕球員還沒萌芽的世界杯夢迅速碎掉,老老實實繼續俱樂部奮斗。
于是準備趁著曼聯被死敵踢懵的時候試圖撿漏的蘇超豪門迎來了當頭一棒。
流浪者的主場埃布羅克斯球場可容納5萬余人,盡管和老特拉福德不能比,但也是歐足聯早些年選定的歐洲五星球場,“藍鼻子”球迷們原本開場鼓勁,鼓著鼓著卻鼓勁出了對手的進球。
全世界都知道曼聯喜歡什么,但跟不上就是跟不上,背后放鏟和放任的區別大概就是鍋用不你背實的區別,懂得都懂。
基恩長傳,C羅接球快攻,被后衛封堵之前回傳給斯科爾斯,再由他調度傳中給沒被盯嚴實露出了一絲空當的卡卡,幽靈般啟動。
流浪者隊的門將甚至撲急了,不顧人體極限用接近劈叉的動作硬是夠到了球,結果又被搶點成功的C羅補射入網。
門將在肌肉拉傷被迫下場之前實在忍無可忍開噴了自家后衛:“你們都是瞎子嗎,還是說剛開場不到十分鐘你們就沒體力了?看不懂球就算了,你們連人也看不住嗎?”
這就是他能為替補出場的二門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了,但結果吧……有用,但不完全夠用。有輸球氣到主教練慘烈后果的前車之鑒在,曼聯一鼓作氣在上半場成功灌了他們三個球。
也就是利物浦當初身上“陳年慘案昭雪”的buff太離譜,曼聯當時又因為賽制不合理接連巧合小傷,否則現在對沖一下,輸得還不一定是誰。
近幾十年年第一次踏上歐冠淘汰賽的流浪者隊有些暈頭轉向。盡管早就知道有實力有差距,但“藍鼻子”們相信足球是圓的,他們能來到這里也是千軍萬馬闖獨木橋,憑什么就不能是我們贏,憑什么把我們當大禮包?
可3:0的刺眼分數就掛在那里。
蘇超豪門很少在主場這樣狼狽,即便是死敵凱爾特人也不過是分庭抗禮罷了,半場大比分羞辱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盡管流浪者傳統意義上被英國國教新教勢力所影響和掌控,而死敵凱爾特人是愛爾蘭天主教的支持者,但他們畢竟都是蘇格蘭球隊,而曼聯不一樣。
氛圍就是從此刻開始不對勁的。下半場開場,主場占據的死忠看臺開始對曼聯球員唱一些帶有強烈敵對歧視色彩的chant,而蘇格蘭球場不那么界限分明的球迷區加劇了沖突的發展。
在包廂的伊恩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好的動向,可惜誰也沒有料到這場理論上不涉及什么死敵對決,也什么沒有重大意義的比賽會發展到這步,安保的準備根本不足以應對。
如果不是裁判當機立斷吹停了比賽,并且表示觀眾席的問題不解決不開賽,可能比賽途中就會發生流血沖突。
但裁判再怎么神通廣大也沒辦法解決場外的事情,以5:0的比分輕取勝利的曼聯還沒離開蘇格蘭,刺耳的警笛和嗆人的□□就在整座城市蔓延,甚至有極端球迷策劃了對曼聯球員下榻酒店的騷擾。
見到神出鬼沒的伊里斯的時候,伊恩并沒有多少意外的感覺。
“他們都沒事吧?”他站在窗前,仗著不雙向可視的玻璃冷眼看著樓下的鬧劇。
“雖然蘇格蘭場還是一如既往的沒用,不過我們的準備現在看來很有必要,派上大用場了。”
伊恩沒有反駁助理先生蘇格蘭場其實既既不是位于蘇格蘭,更不負責蘇格蘭的警備的意思*,只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其實這在以足球流氓聞名于世的英國球迷間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球迷間集體約架不成只能小范圍斗毆,至于騷擾客場作戰的球員住處、在更衣室區別對待之類的手段更是司空見慣,只是這里偏偏是蘇格蘭而已。
再普通的沖突在時局下都會變成角力的舞臺,變成各方勢力宣告自己的政治訴求的旗幟。
如果不是蘇格蘭與英格蘭局勢緊張到這種地步,一場歐冠慘敗并不至于讓流浪者隊和球迷惱羞成怒。
而他的身份加劇了這種微妙感,這也是之后的沖突嘲諷里他的身份被頻頻拿來嘲諷的原因。
你身為一個血統純正的蘇格蘭貴族,就算父親早逝,但你教父也是蘇格蘭人,結果你們都死心塌地為一支英格蘭球隊付出,對家鄉的球隊不聞不問,背棄家族傳統,現在還痛擊我們,你們很得意嗎?
伊恩能輕而易舉地想到賽后各方的暗流涌動,和一旦出現了重大傷亡事件,他和俱樂部不管聲討還是不聲討對方都會惹來雙方的罵名的樣子。
但不管再艱難的選擇,他都必須要拿定主意,而他當然也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才剛回到英格蘭下飛機,閃光燈就把機場的通道拍得宛如白晝,伊恩看著爭先恐后湊到他跟前的記者們問出各種尖銳的問題。
“穆雷公爵,請問你如何看待蘇格蘭球迷在阿索爾高地城堡外的示威活動?”
“英足總和蘇足總就球迷間的沖突爭論不止,請問你對家鄉球迷針曼聯這件事有什么想法?”
“穆雷公爵……”
“穆雷公爵……”
熙熙攘攘的人群被保鏢團如摩西分海般切開分成兩半,可聲音無法被隔斷,就像是索命的女鬼般高亢又緊追不舍。
突出的眼球緊緊跟著伊恩的一舉一動,試圖從他身上發掘任何可以被拿來做文章的東西。
在大新聞熱點的驅使下,每個人都像是想要趴到人身上一口咬下去吸血的螞蝗,在這種動力下,他們甚至頑強地阻礙拖延了保鏢的行動。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伊恩偏了偏頭,冷眼看著這些人像是看到了食物的鬣狗一樣被他輕易牽動方向。
“我只回答一個問題,但如果你們繼續把我的球員堵在這里,那就連這最后一個問題我都不會回答,你們自己選吧。”他說著,保持著抱臂而立的姿勢俯視眾人。
開什么玩笑,只采訪一個人有什么用,這種事,當然是要從雙方的球迷到工作人員再到球員和教練、高層全騷擾一遍來的。
不過看著伊恩說一不二的神色,豎起又一根根收回的三根手指,和把手放到不知道是不是裝著空包彈手槍上的保鏢團們,他們還是選擇了識時務的那個選擇。
就像是一個大的細胞團分裂出了一個小的,人群分開,只不過伊恩是那個被留下的小細胞,他還未收回的那根手指單手敲了下周圍毫無用處的圍欄,讓蠢蠢欲動的記者們安靜了下來。
他們第一次發現,伊恩那雙一向是澄澈柔軟代表的藍眼睛,真的沉下來的時候,也可以鋒銳如冰刃。
一片沉默里,伊恩和默契地看過來的阿爾杰·瓊斯對上了視線。
“穆雷公爵,對于你所有的曼徹斯特聯俱樂部和蘇格蘭格拉斯哥流浪者隊進行的歐冠1/8決賽賽后發生的沖突,請問你有什么想要公開發表的意見嗎?”阿爾杰一臉嚴肅地遞過了話筒。
這是明晃晃的黑幕!還沒等其他人憤怒起來,伊恩已經開口,于是他們只能暫時按耐住滿心的嫉妒,第無數次檢查自己的錄音錄像設備是否正常。
“作為曼聯的所有者,我理所應當地感覺到憤怒。我的球員贏了一場球,就像過去的無數次一樣,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如果說正常的進球會傷害到某些人,那我想他們并不適合參與競技體育運動。”
在沙沙的筆記聲和無數機器聚集發生的沉悶電流音中,他繼續說道:
“作為一個蘇格蘭人,我并不理解我的出身為什么會成為某些人借機擴大戰爭的武器。我愛的是具體的人,是撫養我長大的教父教母,我尊重給了我生命的父母的血脈,但這不代表我就此成為他們意志的延續。”
他看向鏡頭,一字一頓:“我是曼聯的主席,是跳級的天才,是離經叛道的同性戀者,是很多身份,這是我憑借自己的能力得到的,但公爵的身份不是。”
冥冥中的預感讓所有人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如果一定要把這些東西強壓給我,那其實我也可以不做這個公爵的。”伊恩露出些溫潤卻淬毒的笑意,“當然,這不代表我要把它交給那些曾經虐待我的所謂‘親人’,我更希望在議會上提議徹底取消貴族制度,就從取消阿索爾公爵開始。”
在除了阿爾杰,所有人仿佛看瘋子一樣的目光里,伊恩笑得肆意又冷酷。
“這就是我的答復,你們盡可以將它登上頭版頭條,我相信會很賣座的。但現在,我該回去和我的球員,我的教父會合了,再見。”
第102章 博弈
伊恩的話毫無疑問會是各種報紙的頭條, 哪怕菜鳥都不會理解錯這件事,何況這里擠滿的是各大報社的得力干將。
所有人既羨慕嫉妒,又不得不裝出友好的樣子接近唯一能寫出“曼聯主席接受本報采訪表示”的阿爾杰,就像當初簇擁韋恩·溫斯頓一樣。
兩年多過去, 阿爾杰還在這里, 溫斯頓卻已經消失了。
不, 這么說也不完全準確,阿爾杰在車庫里見到了突然沖出來抓住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溫斯頓。
“瓊斯少爺,只有你能幫我了,你跟穆雷公爵關系很好是不是?”溫斯頓死死抓住阿爾杰的說道, “讓我見他一面,我可以解釋的, 我真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年輕力壯的阿爾杰一臉厭煩地一點點把人從自己身上扒了下來。
“你應該慶幸他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否則你早就成了泰晤士河里的枯骨。”
阿爾杰撂下了這句話就把人丟在了停車場里, 也因此幸運又或者不幸地錯過了一身狼狽的溫斯頓的咒罵。
“都是混蛋, 都是賤/人,我幫報社搶了多少頭條, 創造了多少銷量記錄, 用得到我的時候就像狗一樣舔我, 現在又拿我當擦屁股的手紙你們等著, 我還會再起來的, 到時候我就把你們都踩在腳底下,哈哈哈哈”整個停車場都回響著他的聲音。
但在這種地方, 先被他招來的是保安。溫斯頓順勢罵起了以前他看都不會看在眼里的“下等人”,他給過這些人那么多線人費, 以前他走到哪里聽到的都是吹捧,現在呢?
他只吃到了一拳。
不過只吃到一拳是他的幸運,因為有“好心人”喊住了保安。
“這是做什么,你們對待值得尊重的客人就是這么無禮的嗎?”
帶著帶著濃厚蘇格蘭口音的聲音聽在溫斯頓耳朵里如聞仙樂,他掙扎著向那邊看去,卻被雖然惹不起客人但敢搞小動作把人直接一丟的保安害得摔在了地上。
昂貴的皮鞋停駐在了他面前。
“溫斯頓先生,我想我們應該是有共同話題的。”
他抬起頭,一雙和伊恩一樣顏色卻混沌不清的藍眼睛透著志在必得的味道。
“當然!”溫斯頓咬牙切齒地爬起來說道
自從那天在記者們面前放完狠話就跑路,伊恩看上去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依舊工作日蹲曼聯,周末才在教父家和訓練基地兩點一線。
外界掀起的腥風血雨被隔絕在了曼聯之外,但不怎么被干擾是一回事,個人的好奇是另一回事,在無數次看到有人欲言又止之后,伊恩在醫務室對著大半個一線隊挑了挑眉。
“再瞪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同樣的一句話,不同的人那里就有不同的反應。有和魯尼一樣心虛到摸臉然后僵住的,有卡卡和莫德里奇那樣遞來關懷擔憂眼神的,也有早就知道了答案偷跑的。
伊恩的答復和數日前糊弄他的一模一樣。C羅邊拿無辜的毛巾撕扯泄憤邊想到。
“就像我之前說的,你們只要保護好自己,贏得勝利和獎杯,這就夠了,這些東西還不至于為難到我。”伊恩歪了歪頭,笑得純良,“與其把精力放在這些上,不如來分析下你們近期的肌肉和訓練數據情況,以及之后的計劃。”
這話一落地,就有起碼一半人不動聲色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了,而不怕這些的,大多數都明白什么叫看眼色。
C羅例外,他把臉歪到了另一邊對著墻生悶氣。
這些天雖然伊恩人在曼聯,可新聞上也都是他的身影,不曾錯過每一場輿論風波。
那天的狂言被人從各個角度解讀,但絕大部分人都覺得伊恩是在瞎噴嘴炮而已。貴族身份這種東西,到底什么人會嫌棄呢?何況它還綁定了一筆巨額的財富。
但伊恩說到做到,即便現在還不是上下院議員,他也遵守古典主義的規則登報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這次就不是在《太陽報》這種小報,而是在泰晤士報上了。
伊恩實名制建議取消貴族稱號,就從他自己做起,連帶貴族遺留的各種權利和所謂傳統。
在輿論嘩然之前,王室比誰都先反應了過來哪里不對。貴族稱號都全取消了,或者有些取消了,那王室呢?
你這是坑我們來了?
接到白金漢宮電話的伊恩很平靜地澄清了自己的觀點:“我沒打算坑害誰,只是既然兩邊都這么想要用這個身份做文章,我又能怎么辦呢?”
“我是個遵紀守法的公民,膽子又小,您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這個身份確實沒給我留下什么好的回憶,既然如此,我干脆就剝離下來它好了,這樣我才能安靜啊。”伊恩言語間充滿了誠懇。
電話另一頭差點被他氣到吸氧,但見證過第二次世界戰爭的女王的素養和底蘊讓她撐住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明白你是被這些無理的事氣到耍小孩子脾氣,但你的提議根本就沒有可能。”
伊恩重重嘆了口氣說道:“有沒有可能我都得試試,說不定看到我的誠意,他們就突然轉變態度了呢?我就只有足球這么一點愛好了,就算不為了俱樂部,也得為我教父考慮呀。”
沉默無聲蔓延,仗著對方看不到自己,伊恩反倒是半倚著舒服的沙發大靠墊閉上了眼睛。他相信自己這樣淺顯的、粗劣的計謀這位女士完全看的明白。
“你還是太年輕,這些人也太過分了,才氣得你一時糊涂說了這些氣話。”沉穩的女聲透著堅定,“我知道你是個討厭這些的好孩子,我們國家里有這么多熱愛足球的公民,你是特別又不那么特別的一個。”
“不管其他人怎么樣,我是支持你的愛好的。曼聯為英格蘭培育了這么多的本土球員,奪得了無數獎杯和榮譽,這都是你和弗格森爵士的功勞。”
聽到教父的名字,伊恩起身睜開了眼睛:“您高看我了,我只是為他的無數成就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氣氛一下子緩和起來了。
“去年你們拿了四個冠軍,今年你們打算拿幾個?”女王調侃地笑道。
“原來是打算都拿走的,可惜已經確定丟掉了社區盾和足總杯。”他聞弦歌而知雅意地轉了話頭,“所以最后只想拿到最重要的那個就夠了。”
“歐冠?”
他笑了笑:“您猜的沒錯。從歐冠改制以來,還沒有俱樂部能衛冕這份榮譽。”
“不止這樣吧,如果我沒有老到記錯,累計拿到五次歐冠或者連續三年拿到歐冠,就可以留下一座‘大耳朵杯’的真品而非復制品在獎杯陳列室。”
曼聯在這之前贏得過三次歐冠冠軍,分別是1967-1968賽季、1998-1999賽季、2004-2005賽季,如果今年能衛冕,那只要曼聯再在歐冠成功奪冠一次,他們就能滿足條件。
“您當然沒有記錯,這正是我和教父想要做到的。在這之前已經有四家其他國家的球隊做到了,為什么曼聯不行呢?如果成功,那我們就是改制之后第一個達成這個成就的,也是唯一一個的英超球隊。”伊恩笑了笑。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也帶上了淡淡的欣慰:“年輕真好啊,我很久沒見過你這樣渴求榮譽的孩子了。想要做什么,那就放手去做吧。”
“我一直是這樣做的,只是最近被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您聊完也讓我豁然開朗了不少,我也該收心專注曼聯的比賽了。”伊恩的話里透著誠懇。
直到徹底掛斷電話,他那根緊繃的弦才松開。和這種經驗閱歷是他不知道多少倍的政治生物交流,哪怕他再狂妄也不敢真的掉以輕心。
好在一切進展如他所料。
王室決不能容許他的非正式提議繼續發酵,但介于伊恩很巧妙地并不是真的在議會攪弄風雨,所以一切都在微妙的接受范圍平衡里,不至于不可收拾。
她不是會因為這件事隨便向首相施壓的人,可她絕對能影響決策的細枝末節,就政府公器們比如對伊恩的立場的要求。在威脅到王室的風險面前,這些東西都必須被放下。
何況他足夠善解人意,強調了他對一個統一的英國的支持,至于曼聯的榮譽,只能說確實也算得上個加分項的理由吧。
至于另一邊會不會搞事嘛,嘖,最想反對他提議的除了王室大概也就是他的親戚和蘇格蘭獨立勢力吧?
他們要的是一個偏向他們立場的公爵,而不是讓原本能成為旗幟的爵位長著翅膀飛走,哪怕是大肆討論都對他們的目標有巨大的副作用。
本質上,他這次就是在掀桌子,既然都要逼瘋他,那就看看你們能不能承受他發瘋的代價。
這招效果還算不錯,立竿見影,原本蒼蠅一樣圍繞曼聯和他的東西都像陽光下的冰雪一般消解。而在伊恩不再天天發表故意為之的言論之后,一切都迅速安靜了下來。
小報們兢兢業業報道著花邊新聞,橫跨各界,三板的性感女郎越發美艷動人,層出不迭的新聞將半個月前還活躍的討論埋進土里。
除了C羅的氣性被慣得越來越大,對伊恩明晃晃拿自己去博一個一勞永逸的事到現在都還記在小本本上,一切幾乎了無痕跡。
曼聯一如既往,心無旁騖地全力以赴爭取所有能夠得到的榮譽。
第103章 醋意
在紛擾的間隙里, 曼聯以4:0的比分大勝了維岡競技,拿到了聯賽杯的冠軍。
梅開二度的C羅在被換下場前脫下了球衣走向角球區慶祝,全然不管即將到來的黃牌。
整場比賽里,他是被侵/犯次數最多的球員, 背后放鏟、惡意推拉、言語騷擾, 即便是已經在英超踢了快三年球, 這場球踢下來他也還是有火氣在的。
維岡競技這個賽季才剛升上英超,這是他們離冠軍最近的一次,哪怕是地位比足總杯還要低一級的獎杯,那也是他們隊史里的驕傲了,所以他們想盡了一切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辦法。
這場球裁判的尺度又松到離譜, 到C羅被換下來之前,裁判只給了一個任意球, 黃牌還是給的脫衣服的C羅。
球員們對去年出的新規最有微詞的就是把脫衣慶祝也列入了拖延時間的范圍里, 這還讓他們怎么秀?
但不秀是不可能的, 只能在換下去之前裝一把這個樣子。C羅已經頗有成效的增肌效果一覽無余, 配上他年輕俊秀的臉, 有種奇怪的反差美。
漂亮的人魚線和腹肌胸肌足夠讓人瘋狂,何況他是老特拉福德的寵兒, 是進球的功臣。
說是這樣說, 回頭看到弗格森的臉色的時候他還是有點慫慫的露出個乖巧的笑容, 然后就被伊恩拿毛巾糊了臉。
“現在是2月不是8月, 英格蘭是什么天氣很好的國家嗎?你抬頭看看那些烏云, 把衣服穿好。”伊恩看著漂亮的肌肉都被掩蓋住了,這才稍稍平復了莫名其妙涌上的酸澀。
看著還在跟他鬧別扭的C整個人哼哼唧唧, 反正就是拖拉在他后邊慢騰騰走回替補席,伊恩簡直恨不得把毛巾栓在他脖子上將人拉回來。
等到C羅回來, 伊恩打定主意這次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于是他硬是逼著自己不看身后,在場邊看向結局已經注定的比賽。
薩哈前不久剛傷了一次,休息了十天,還在觀察期,看看他的情況總好過跟那個恃寵生嬌的討厭鬼賭氣。
偏偏身后的聲音傳過來那樣清晰,替補席后的狂熱球迷在要完球衣之后瘋狂地贊美C羅,用詞之火辣肉麻簡直讓人恨不得堵上耳朵。
伊恩甚至聽到有不少人在吹口哨,有個大膽的女孩好像丟了什么東西過去,似乎是她的聯系方式。
這些事情并不少見,只不過曼聯都在這些方面有伊里斯把關,后來又半封閉卷在訓練基地,所以鬧出來的事幾乎沒有而已。
只是有些人是有賊心沒賊膽,有女朋友有前科,只敢過過眼癮,比如魯尼;有些人是潔身自好準備世界杯后結婚,比如卡卡;最讓小報吃驚的還是C羅,長了一張看上去純良的臉,結果居然真的沒有半點花邊新聞。
他又不像卡卡那樣虔誠信仰基督教,從小國家來到五大聯賽的年輕球員,尤其是到英國的,墮落的速度絕大多數都快得很,只是有些人有自制力不玩過頭,有些人控制不住墜落深淵而已。
但即便如此,連女朋友都沒有還是有些過了,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真就除了訓練什么也不干?鬼才信。加上他又因為臉很受一些同性傾向投票歡迎,所以媒體成日疑神疑鬼地盯著他。
不過也許只是他還沒開竅,又或者沒碰到合適的人呢?伊恩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間手指深深陷入了掌中。就比如現在,C羅居然還回話了,惹得周圍起哄的聲音更響了。
在他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胸悶感從何而來的時候,弗格森先一步回頭死亡凝視了,于是仿佛孔雀開屏一樣的C羅立刻收斂了起來。
但等弗格森繼續盯著球場的時候,他又跟隊友聒噪了起來。因為輪換沒有上場的卡卡就在他旁邊,在聽見好友的請求的時候,他先是一愣,而后只覺得好笑。
但他還是配合了起來。
“克里斯,你的腳踝沒事嗎?剛才你經歷的那幾次鏟球看上去可太嚇人了。”
這話一出來,前邊的伊恩身子就側過來了一小半。
眼睛都亮了的C羅故意說道:“看上去危險而已,我都習慣了,你看,嘶……”
他才裝到一半,某個剛才還打定主意的人就閃到了他跟前。
“是哪里不舒服?干嘛不早點叫我?”伊恩半蹲下來,邊拽下C羅的球襪和護腿板邊說道。
看上去似乎問題不大,只是有些腫,伊恩仔細按在了重要的關節處,聽著哪里C羅呼氣的聲音大了幾分。
他專心地看完才松了口氣,然后后知后覺想起來自己打了自己的臉。還好沒人知道他剛才想了什么,否則他就丟臉丟大了。
偏偏C羅還在作,故意逞強說沒事,只可惜這次玩脫了。
伊恩從醫療箱里掏出了醫用噴霧和冰袋,懟到他臉上說道:“給,哪里不舒服自己噴一下就行。”
轉身到一半就被C羅拽住了手,可憐兮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自己用不好嘛。”
撒嬌就會被原諒這件事,C羅已經習慣了,在試探伊恩對他的底線這件事上,他樂此不疲,就好像每一分退讓都是愛他的證據
可他得意過頭,忘記了什么叫做小作怡情,大作傷身。伊恩只恨自己明明在生氣,明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卻還是心軟。
這樣不好,沒有邊界感的結果,他在恩維和歐文身上已經見過,即便他相信C羅和他們都不一樣,那也該注意分寸。
“裝受傷的把戲用在自家隊醫身上 你就不覺得哪里不對嗎?”他甩開了手說道,“要騙還是年輕的姑娘好騙,讓她們幫忙吧,實在不行還有隊友,我忙著呢,沒空。”
他并不知道,身后的C羅哪怕被甩開卻也狂喜。
是他想的那樣嗎,伊恩在因為他吃醋?還是說他猜錯了,只是因為他被騙生氣了?
最讓人心動的那個可能像是羽毛,一刻不停地騷動,惹得他心癢難耐。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要繼續試探確認伊恩的心思,卻又立刻清醒了過來。
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純粹利用對方,利用自己的球迷,那未免也太下作了點。尚且年輕的他不屑于如此。
于是他仍舊裝作不知道,在六輪不敗、送格拉斯哥流浪者隊淘汰之后,直到迎來了第二次歐冠淘汰賽抽簽都沒能和伊恩和解。
1/8決賽的比賽結果不止一次讓人驚掉眼球,皇馬在小組賽被里昂穩壓一頭之后,又被阿森納以唯一一球的領先淘汰,利物浦兩回合合計0:3大比分輸給了比利亞雷亞爾,而穆里尼奧率領的藍軍最后也沒能敵得過“夢二”的神話。
其他結果倒沒怎么出人意外,尤文圖斯和國際米蘭以及里昂都戰勝了實力差幾層的對手,AC米蘭贏拜仁倒也是猜得到的結果,只是3球領先的比分有些讓人側目而已。
這年意甲仿佛拿了英超去年的劇本,三支球隊占了接近一半的名額英超卻只剩曼聯和阿森納繼續作戰。
到了1/4決賽,回避規則盡數消失,所有人看著屏幕上的彩球都屏住了呼吸。
第一個先被抽出來的球隊是阿森納,而對手則是神圣聯盟之一的尤文圖斯,雙方都嘆了口氣,勉強接受這個結果。
下一個被抽出來的是國際米蘭對陣比利亞雷亞爾,藍黑球迷喜極而泣,隔著數萬英里向FIFA隔空送虛空錦旗。
剩下的球隊里,巴薩和曼聯還有AC米蘭的球迷同時開始了祈禱。
里昂一定是我們曼聯/巴薩/AC米蘭的對手,信男信女愿一生吃素!
可里昂只有一個,快樂的注定只能有一支隊伍。AC米蘭是那個幸運兒,不幸的則是紅魔和cules。
里杰卡爾德率領的又一支巔峰“夢之隊”和弗格森手下的紅魔王朝,注定要決出勝負。
但在那之前,C羅得先解決自己玩脫的試探結果。
3月18號踢完西布羅姆維奇,之后,因為足總杯被淘汰,曼聯難得有了一周的休息時間。
從圣誕節一直高強度踢到現在,別說是人了,驢也受不了。弗格森也知道無止境的高壓政策是不可能長久的,于是強調過紀律之后,就給了他們短暫的幾天假期。
出國是不行的,本地有家有業的大多數選擇回家享受天倫之樂,偷得浮生半日閑,外國籍的大多打算出去兜風或者短程度假,只有C羅在大家的討論聲里沉默。
一只胖爪子“啪”的一聲搭在了他身上,“想什么呢?難得放假,你不會又打算偷偷訓練卷我們吧?兄弟,再這么下去,我就該懷疑你是機器人偽裝的人類了。”
來的人果不其然是魯尼,C羅有時候有點煩他的吊兒郎當和沒眼色,尤其是在他心煩的時候。
人比人得死,相比較之下,卡卡就要體貼的多,不僅幫他打圓場,還故意把魯尼拉走了。
他原本以為伊恩是在吃醋,可吃醋難道不應該是纏著他,不讓他有接觸別人的機會嗎,怎么伊恩反倒拉開了距離呢?
就連按摩的時候,他都不肯像以前一樣和他打鬧,拖到最后時間比別人長一半。
心如亂麻的C羅再也不能忍受這些,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抓住伊恩單獨談談,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其他人或許可以休假,弗格森是不會的,英超俱樂部對主帥喊的那聲“Boss”是要付出代價的,而只要他在,抓伊恩就不互很難。
第104章 察覺
新的訓練基地在假期里安靜卻不寥落, 豪華的保安團隊和還不能放松的教練組成員時常出線,只是比起比賽前后的熙熙攘攘有點空落。
伊恩難得放假,可惜生物鐘已經習慣了工作,回籠覺也就睡了一個小時, 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發呆。
從聯賽杯決賽開始, 到現在他發呆的時間比以前一年還多, 先后被弗格森和伊里斯盤問也只是說沒事。他就只是提不起勁,自顧自生悶氣,有種說不出口的委屈。
被門鈴喊起來的時候委屈,推開門看到一切煩惱的來源就更委屈了。
但C羅用了帶來了漂亮的薰衣草花束,讓他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去年夏天, 回到了那段秘密時光。
他接過了花,聲音低垂, 就像是垂落到花朵上的躲閃眼神一樣:“現在還不是花期, 你從哪找來的薰衣草?”
某個冤種經紀人隔著很遠打了個噴嚏, 邊打邊碎碎念那是自己的搖錢樹, 忍了, 忍了。
而C羅沒有替門德斯表功的意思,他很直接地認錯:“總能找到的我是來道歉的, 別生我的氣了好嗎?我不該故意找隊友演戲逗你, 也不該老是欺負你心軟。”
可伊恩的心情并沒有變好多少, 他下意識地偏開了頭說道:“我又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還沒說完他肩膀上就多了顆沉甸甸的腦袋, 鼻息讓怕癢的他瑟縮了一瞬。
“可是你就是在生氣呀。打我罵我都好, 只要別不理我就行。我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了嗎?”C羅說著整個人掛到了伊恩身上。
你當然是,伊恩這樣想著, 止也只不住的酸澀在心間翻涌。他想問我呢,我在你心里是最特別的那個嗎, 會永遠這樣嗎?
可他問不出口,因為答案他猜得到。對現在的C羅來說是的,可那只是因為他還沒有家庭,也還沒有孩子,否則現在他應該在自己的小家里享受生活,而不是在訓練基地纏著朋友道歉。
他有什么資格要求對方永遠拋下家人以自己為重呢,他又不是
一切都發生的過于突然,C羅預想過這次的結果,他以為最差也就是伊恩還記仇,最好的結果當然是伊恩終于石頭開花,可他怎么也沒想過他會被伊恩趕出來。
確切的說,伊恩只是隨便找了個理由,隨便到就差滿臉寫著我有問題,然后把人堅定地推了出去。哪怕這里又他沒反應過來的成分在,那也很離譜好不好!
他在伊恩的門前打轉,看上去簡直像是轉圈咬尾巴的蔫巴小狗。
然后小狗就被弗格森撿走了。
“在這里亂晃什么,假期沒出去玩?”弗格森一開口就不掩偏心。
要是在這里的是魯尼又或者愛玩的前科犯,那他完全會是另一副讓人整個假期都心有余悸的樣子,要是在這里的是卡卡,那他會溫和鼓勵,但在這里的是C羅,所以他的慈祥里還透著一股長輩的理所應當。
“沒事的話,來幫我搬下東西。”
“哦,好。”C羅下意識答應了,邁開了腳步卻又忍不住想要回頭。
這些看在弗格森眼里簡直是明晃晃的證據,他卻沒辦法生氣,哪怕一點,“你們又鬧別扭了?”
“沒有。”C羅下意識反駁,卻又在恩師的眼光下遲疑,“好吧,是的,我又惹他生氣了。”
垂頭喪氣的小狗還不知道弗格森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才敢哼哼唧唧地沖恩師撒嬌賣癡,寄希望于他幫忙回轉。
又氣又想笑的弗格森沒好氣地小聲說道:“哼,反正早晚他都會心軟的,你有什么好擔心的。”
老頭子甚至感覺有點荒誕,要不是一個是自己接近半子的徒弟,一個不是親生卻是他和妻子親手帶大的兒子,趕在聯賽最緊張的時候鬧別扭足夠他大發雷霆的。
不過這是建立在他知道這一切不會影響他們的職業的前提下的,事實也的確如此。
因為先前的幾次比賽失誤,曼聯從領先落到和切爾西緊咬比分的境地,而切爾西甚至歐冠也出局了,雙方都在賽季末用連勝試圖壓下對手。
至于阿森納,他們一度落到了第五名,追到現在終于和布萊克本接近,利物浦則咬在第三,和曼聯還差了三分。
在這種時候,隊內的和諧是第一位的,發現伊恩和C羅好像恢復了正常,弗格森就放心去研究怎么踢夢二的巴薩了。
可實際上C羅總感覺伊恩不知道哪里怪怪的,明明是很習慣的親近,他卻好像突然就在某一刻覺得不對,再退后一步,然后就只是看著他,不肯上前。
這種忽冷忽熱的感覺在伊恩刻意壓制之后不再明顯,但這要怎么瞞得過朝夕相處的人?
可偏偏歐冠比賽來得那樣早,再多百轉千回的心思都得壓下。
巴薩的現任教練里杰卡爾德第一年的成績也不理想,但鑒于他的違約金過高,球隊高層還是忍了他一年。
就在這一年里,他帶領巴薩橫掃了西甲,帶領小羅羅納爾迪尼奧踢除了屬于巴薩的美麗足球。而這個賽季,隨著中場大師德科的加入,衛冕西甲冠軍的榮譽似乎也近在眼前。
在里杰卡爾德手下,已經是完全體的德科和小羅配合默契,打法全面,他既能中場擺脫對手,通過傳控組織傳出威脅球,也可以通過大范圍跑動參加攔截防守,是B2B中場的潮流引領者(全攻全守全能型中場),和埃德米爾森共同組成了中場的核心。
哪怕是后防線上,普約爾和馬奎斯的組合也宛如定海神針,而且若是邊后衛有人不在,普約爾隨時頂上,若埃德米爾森不在,普約爾也能頂上后腰。
最難攻破的球隊往往不是身價最高的那個,而是有成熟的體系的那個,現在的巴薩就是這樣一只球隊。
而他們的主場諾坎普擁有標志性的雙層看臺和無柱子的觀眾席,能夠容納近10萬名觀眾。
可惜對客隊來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在自家享受慣了的曼聯眾人看這里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我看諾坎普也不小,為什么感覺在這里都快喘不過來氣了。”魯尼隨口抱怨道。
還沒等C羅反應過來,隊長基恩就先把刀子似的眼神扎了過來:“那可能是因為你太胖了吧。”
在賽前公然說不積極的話,基恩看魯尼是今年他講道理怎么沒動粗皮癢了。
反倒是推門進來的伊恩一反常態地在弗格森說話前開口:“這里確實通風有點問題,我剛聯系過諾坎普的工作人員,只能先把門打開透透氣了。要是還有不舒服的,我這里有小瓶的氧氣可以吸一下。”
在他的專業領域,其他人就都很安靜了,哪怕是弗格森覺得他太嬌慣隊員,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反駁心愛的孩子。
球員們在聽完賽前慣例的訓話和戰術要求后,難得還剩了一點時間,于是三三兩兩做著賽前準備,也有要了小氧氣瓶去調整呼吸的,伊恩卻只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人。
他的腳有了自己的想法,到C羅跟前的時候,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來了小瓶子做遮掩,“克里斯,你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起來活動下試試?”
要怎么形容他看到的那個眼神呢?伊恩像是看到了淋雨的小狗,嗚咽的小鹿,然后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胳膊,順著向上攀緣。
伴隨著癢意翻涌的是不知名的感情。伊恩希望那是友情,是他又一次模糊感受,是他太渴望占據最好的朋友的一切,而不是他越了界。
比這些更讓他害怕的是C羅,怕他對自己動心,卻又怕他對別人動心。
到最后C羅只是輕輕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接過了瓶子。
噗呲一聲之后,隔著噴霧的擋板,伊恩看不清C羅此刻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濕漉漉的眼睛和太陽花一樣垂落的睫毛。
這就是賽前他們最后近乎獨處的短暫時間,伴隨著工作人員的到來,以及場外表演音樂的結束,入場音樂的響起,他們該出發了。
兩隊球員從不同方向的球員通道上場,牽上了小球童在球場內接受比賽介紹,活動身體。
諾坎普的觀眾不是像德甲死亡看臺的球迷一樣,他們要更高傲一些,但也不像是美凌格,而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聽不懂他們的話,但從一切蛛絲馬跡里都能拼湊出來無數痕跡的高傲。
你會有強烈的外人的感覺,很明白自己被排斥了,卻又不是那種杯拿著大喇叭循環播放又或者直接歧視的態度。
不過相對那些直接的,這種客場倒算不上太難忍受。
開場猜硬幣的游戲,基恩很絲滑地輸給了普約爾,要接受被選擇后的另一半球場,卻能拿到球權。
從這個結果出來開始,曼聯隊就能感覺到對方上緊了弦。
里杰卡爾德不是無名之輩,他當然也會研究曼聯,就像曼聯針對他們相對易被挑釁的隊長普約爾,針對愛跳水的小羅,他們當然也會防范曼聯的青春風暴獻上的開局快攻。
但這套之所以百用百靈,除了防反教頭穆里尼奧,其他球隊幾乎都要挨著當頭一棒,當然是有原因的。
足球是運動戰,一切的站位、陣容都是流動的,哪怕是一樣的預想,在碰到對手不同的反應時,曼聯也會迅速變化進攻的主力。
當基恩一腳長傳宛如尖刀般扎進了巴薩唯一也是故意露出的空當的時候,他們原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
但那只是他們以為。
第105章 歐冠1/8決賽
這個時期的巴薩一樣講究邊路的爆破, 只可惜邊路的成員擅長進攻,邊路防守卻稍弱一層。
曼聯開局大腳傳球,英式長傳沖吊進攻完全在巴薩的預案內,德科主動上前攔截, 中場也開始聚攏回縮。
但理論上, 羅納爾迪尼奧好像要更近一點, 他忍不住想攔截試試看,畢竟攔完就是他表演的時間了。
于是同側的埃德米爾森選擇了暫緩腳步。
正常來說,這不是什么很壞的處理方式,畢竟如果他們擠在一起,就一定會留出空檔, 這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給曼聯機會。
但這就是基恩的意圖。
賽前的戰術課上, 弗格森和伊里斯著重強調了小羅的特點。這個巴西人踢的球無可挑剔, 唯一的弱點大概就是性格。
他的人生太順遂了, 無數人渴求的大力神杯他出道時就有了, 到俱樂部又一直榮譽不斷, 到現在只差一個大耳朵杯也就圓滿了。
這樣的人,自信和自負只隔一念, 而且即便他不擅長防守, 在俱樂部地位面前, 他也很容易成為被遷就的那個。
他的速度不慢, 只是曼聯的速度太快了。歐文快到像穿越回了四年前, 回到他還沒有大傷之前,得到金球獎的那個賽季。
天空體育的解說系上, 馬丁泰勒熱淚盈眶:“歐文跑起來了,就像他的外號一樣, 追風少年是英格蘭最寶貴的財富,他的速度簡直讓人不敢置信。”
搭檔迅速接話:“是的,一年前的大傷沒有讓他倒下,這對即將到來的世界杯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埃里克森不應該懷疑他,這么遲才選擇征召他加入國家隊,看看這場比賽,我們怎么能讓這樣的球員在球場之外?”
球場之上瞬息萬變,用速度硬是搶點成功的歐文輕松跑過了小羅身邊。花活是巴西人的事,英格蘭被喊英糙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但就是這樣的糙哥輕易晃過了小羅,又過掉了埃德米爾森。
長傳沖吊,狗叼飛盤,隨便這些人怎么污蔑,速度快就是了不起。而曼聯隊里,只比他速度慢一點的大有人在。
C羅在速度之外最耀眼的能力就是視野和嗅覺,射門的,傳球的,只要是進球相關的,他有種近乎野性本能的東西。
哪怕是持球跑動都有大把防守球員攔不住他,無球跑動那就更難遏制他們的前進了,好在球不在他們這里。
暫時不在。
巴薩的防守并不差,普約爾老練的經驗讓他在防守歐文的同時指揮隊友去封堵其他線路,但……
被魯尼擠了一個跟頭的巴薩隊長恍惚間有種角色錯位的荒謬感。
這場難得被賦予扎禁區重任的魯尼一直徘徊在最前端,他原本是邊衛的看守對象,但距離普約爾說實話也不遠。
大大方方回看的他啟動比普約爾還快了一點,哪怕他速度比不過隊里那幾個妖怪,追后衛這種事對魯小胖來說輕輕松松。
扎禁區的中鋒主動回撤接應,擠掉離他有段距離的、沒防守他的中衛這件事,怎么看都很小眾。
原本盯防魯尼的馬奎斯都愣了一瞬,但他遲了一步,再追上去豈不是要中門大開?
而魯尼的動作做得有種不符合他臉的聰明,看上去就只是著急接應于是跟路線接近的普約爾擠了一下,既沒動手,也沒動腿。
毫無防備被背后偷襲的普約爾倒下了,于是三叉戟推進突破后,面前就只剩下了三個瑟瑟發抖的后衛。
他們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向中路縮緊口袋,可惜一開場就要應對把球傳出花來的,完全不知道誰主攻的三叉戟是他們倒霉。
就連越位都很難造,三個人速度都很快,落后半個身位也足夠超過沒他們靈活的后衛。
球在三個人之間閃動,后衛的大腦也越來越緊繃,短暫的幾秒鐘里,他們看到了起身趕回來的普約爾,似乎看到了救世主。
隊長就快回來了,只要拖住他們……這個想法很自然地出現在了后防隊員的腦海里,于是看到魯尼作勢重炮射門的時候,他們完全喪失了判斷能力。
不怎么擅長此道的魯尼演得不算真切,但騙他們足夠了,假射真傳的球到了在歐文身后變位的C羅腳下。
截然相反的方向上,在被騙到偏離重心的巴薩后防驚恐的眼神里,C羅從容起腳打門。
15碼的距離,和點球也差不多,門將巴爾德斯撲出去的那刻甚至哲學地思考起了這是不是自己平時嘲笑卡西太大聲的報應。
他猜對了方向,但這種刁鉆的球門死角神仙球,除非他變身超人,否則沒有任何辦法。
哪怕諾坎普噓聲遍地也阻攔不住躍入球門的黑白幽靈。
在山呼海嘯的聲響中C羅和隊友一起沖到了角球區慶祝,不顧主場球迷的死活。
從年幼的時候,C羅就發現了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地方,他好像很少會被嘲諷和罵聲影響,這些東西反而會讓他更興奮。
他收獲的不同球場的球迷對他進攻的反應已經遍布五大聯賽,甚至如果他有閑心,完全可以寫出來一篇學術型論文,分析他們的細微不同。當然,某些方面可能會需要伊恩幫忙。
慶祝的間隙里他正大光明地往場邊看去,伊恩果然在看他,對視之后遲緩了幾秒才把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看上去溫柔得很好欺負。
C羅不明白他為什么最近總是心事重重,但他希望這個人能快樂。
這才是今天的第一球,哨聲中球員們各自歸位,“夢之隊”當然也不會輕易認輸,但正如之前那球里巴薩的中場核心德科的名字沒有出現一樣,他遇到了大麻煩。
弗格森這場在伊恩的提示下想到了他原本一年后針對皮爾洛的招數,用樸智星換下了卡卡,犧牲部分盈余的攻擊力和位置,讓他專職盯防德科。
這個布置的效果立竿見影,失去德科的組織策應和回防之后,巴薩的全攻全防一下子就像失去了潤滑的齒輪,即便紙面數據還算不錯,可怎么踢怎么別扭。
德科嘗試過擺脫,可這個韓國人速度也不弱,最重要的是他絕對無條件執行主帥的戰術要求,不吝惜體力,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表現機會。
“優雅大師”皮爾洛曾被樸智星防到心態爆炸,說他像狗一樣跟了自己一整場,德科的脾氣還不如皮爾洛,因此上半場兩個人頻繁發生沖突。偏偏樸智星的身體對抗和他的體能一樣恐怖,德科一時半會兒占不了上風。
被破壞的中場讓巴薩的進攻異常滯澀,而他們和曼聯不一樣的在于,美麗足球也好,傳控足球也好,和長傳沖吊這種東西從根本上就是互斥的,因此破局的方法似乎只有消耗對手體力這一路了。
雖然對手領先,但巴薩最擅長的就是溫水煮青蛙,然后在自己的節奏里突然拔劍刺向對方死穴,他們并不急于求成。
但就在倒腳等待里,巴薩先后等來了被生姜頭一腳遠射險些破門,被魯尼創創創創個來回,被C羅用電梯球踢進了一個任意球,等到普約爾被針對到心態爆炸吃了一張黃牌,他們還是沒能等來機會。
那個韓國人就像是有三個肺一樣,邊盯防邊被溜了70分鐘依舊像沒事一樣,只能從汗水里窺見他這場的消耗。整場比賽到現在德科只碰到過一次球,還沒停好就被他鏟了出去。
其他球員只能自己組織進攻,但曼聯的后衛和基恩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是狀態下滑,前70分鐘里基恩還是世一腰,為了彌補前場多人,自己單后腰補位防守。
足球是集體的游戲,這場比賽里雖然曼聯是單后腰,但中后場是低位密集防守,單看這邊甚至會有人懷疑場上的到底是紅魔還是鐵血藍軍。
后防上近乎有5個后衛在,而巴薩的進攻卻失去了華麗的配合。小羅的球很漂亮,但他不是那種能一人帶球突破一條龍的類型,而曼聯這場甚至沒給他幾次機會跳水,用純粹的物理封堵終結他的神話。
而范德薩作為門線型門將這個分類里的世界一流球員,在后防還沒有美如畫,而是被主帥下了死命令留守的時候,撲救輕松到有些缺乏運動。
到終場哨響起的時候,諾坎普的CULE們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最后的時刻里,曼聯換下了基恩和斯科爾斯,然后把阿隆索和后衛菲爾內維爾換了上去。
曼聯門前的籬笆扎得更嚴實了,巴薩似乎只能接受在主場被人2:0領先的結果。
補時因為雙方地換人被推上了7分鐘,CULE們期待著最后的希望,而場邊的弗格森從容地看了一眼手表。
七分鐘,不計死球時間,四百二十次心跳后,這場比賽就將結束。
巴薩放棄了無謂的倒腳,進攻的目的赤/裸。德科那里依舊被跑了九十多分鐘的樸智星纏著,于是進攻組織的重任被交到了埃德米爾森和梅西的手里。
被教練叫去熱身替補出場的梅西顯然是被要求完成德科的組織工作的,但這對一個年輕人來說,未免壓力過大。
在夢二時期,他只是群星閃耀里一個不起眼的配角,盡管教練看好他,也重視他作為接班人,但那畢竟是未來的事了。
他踢得很小心,但又掩蓋不了那份急切,在生姜頭搶斷的前一秒他靈活地轉向,帶球前進,但經驗老辣的生姜頭早就安排好了后續。
他不是以防守見長的人,指望他鏟那多半要吃紅點,他要的就是對方從這里過,但對面的小年輕應該沒有足夠的腦容量考慮這些了。
魯尼和歐文回撤到了自家禁區線上,從斯科爾斯那里終于突破的梅西再往前幾步就要掉到他們和阿隆索組成的口袋里。
如果比賽不是還剩不到五分鐘,他的選擇一定會是最習慣的往復回傳隊友,伺機突破,可現在的每一秒都不容浪費,更何況身后的斯科爾斯切斷了大半后路。
在被徹底包圍之前,他不得不選擇打門,即便他清楚這并非最佳選擇。
球沒有踢飛,但這種質量的射門拿來考驗范德薩,他只會笑出聲。
輕松沒收的黑白影子被范德薩放到了草皮上,整個人動作慢吞吞的,像是被按下了0.5倍速的樹懶,而巴薩隊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能隱忍。
只有領先的人才有資格拖延時間,哪怕吃一張黃牌范德薩也不在乎。
在收到裁判警告后,他誠懇認錯,借機又拖延了幾秒鐘,然后才回去不情不愿地開球。
巴薩隊很清楚,曼聯有很小的可能會選擇長傳,更大的可能是中距離傳球,學他們倒腳緩慢推進繼續拖時間,而范德薩作勢要開大腳的動作假的甚至有點幽默了。
球到了阿隆索腳下,在自家中場的掩護下,他不慌不忙的帶球前進,卻又在巴薩圍上來的一瞬間立刻大腳開球。
球速慢的好處在于他幾乎不怎么需要停球,所以等巴薩隊員反應過來回身找落點的時候,C羅已經啟動了。
從范德薩發球開始,一切就都是一場騙局,消磨時間是假的,倒腳傳控是假的,要再給他們見血封喉的最后一擊才是真的。
防C羅的后衛并沒有玩忽職守,只是清楚一切戰術的C羅是提前知道了答案所以更快,而他被曼聯的戰術欺騙了側重點,僅此而已。
越過眼前的后衛之后,大軍壓上的巴薩后防空無一人,向C羅敞開了懷抱。
第106章 “拷問”
盯丟了人的后衛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但后衛背身追已經越過自己的邊鋒,本來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諾坎普幾乎要在人聲轟鳴下振動了起來,就仿佛球場的魂靈也在向那個孤身一人飛奔的身影壓下去。
但C羅只是奔跑著,和身后的眾人距離越來越大, 和巴爾德斯守衛的球門越來越近。
巴爾德斯沒有出擊的意思, 空無一人的后防線, 只有他自己的手套能夠依靠。
這種千里走單騎的單刀,臨門一腳考驗的是前鋒的心理素質和門將的一點經驗和兩個人的運氣。
但今天,諾坎普沒能保佑他的孩子。C羅在門前不到十五碼的位置起腳,勢大力沉的重炮用速度碾了過去。
就像他這一路的奔襲,高速翻滾的皮球帶起了刺耳的破風聲躍入球門, 而進球的C羅本人滑跪到場邊,被弗格森一把摟過來親了一口。
旁邊的伊恩看著想來上樹的其他人默默剎車, 忍不住笑得更燦爛了些。
這場比賽, 曼聯從戰術到球員發揮都堪稱完美, 其中最亮眼的就是C羅。他獨中三元固然有球權在手的原因在, 但最重要的是每一次機會他都死死抓住了。
所以伊恩原諒某個傲嬌上的家伙微微朝他抬起的下巴, 主動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他在C羅耳邊輕聲玩笑道:“巴塞羅那的幸運女神在今天,好像比起巴塞羅那主義者更傾向于異鄉人, 而且只鐘情于一個葡萄牙人。”
“誰要她喜歡。”C羅撇了撇嘴, 在伊恩臉頰落下一吻, “非要依靠玄學的話, 我有我自己的幸運物和幸運女神。”
他們也只說了這短暫的幾句話, 因為巴薩已經出離憤怒地在向裁判指責他們慶祝拖延時間了,于是C羅也就無從發現伊恩的僵硬。
要C羅來說, 這大概算是無能狂怒吧。有些時候落后方的行為并不完全是出于對勝利的渴望,而是因為只要表現出積極的態度, 賽后似乎就能少分點鍋。
到補時結束還有三分鐘,別說是熱衷華麗足球的夢之隊了,就算是和曼聯一樣擅長絕境逆轉的利物浦,在弗格森時間里也不可能把那三個領先球都吃進去。
真正的終場哨響起的時候,憋了許久的曼聯球員痛痛快快地把C羅撲倒開始疊羅漢,各種怪叫聲層出不窮。
慘成肉墊的大功臣本人艱難地蠕動著,好不容易才鉆了出來,走之前還不忘給第一個沖過來的黑心小胖一腳。
你別說,腳感還不錯,配上魯尼做作的慘叫就更快樂了。
C羅這么著急出去是為了拿那個紀念用的球,作為他帽子戲法的戰利品。
其實單從外表看,那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足球,因為被蹂/躪還沾染了草皮和泥土的碎屑,到他手里時即便經過簡單的清理也還是不那么漂亮,可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漂亮。
漂亮的球適合配漂亮的人。
C羅拿出十萬分的認真簽上了自己早就設計過的簽名,在落款上寫上了時間地點,然后偷偷從沸騰的更衣室里溜了出去。
在客隊主帥的臨時休息室里看到伊恩的時候,C羅突然起了玩心,故意小聲敲了伊恩附近的玻璃,然后又閃躲到墻后。
于是伊恩一頭霧水地走出來的時候,就被一顆帶著未散盡的簽字筆氣味的足球懟到了臉上。
球甚至還被某個幼稚鬼轉了起來,像是旋轉的陀螺。
“這是干嘛,專門到我這里炫耀來了?”他故意不順C羅的心意,就是不理會對方讓他接球的明示。
“才不是。”C羅迅速反駁道,“我只是突然覺得,除了獎杯,這些球不也是展覽的好榮譽嗎?我們大可以把獎杯陳列室加一點展品嘛。”
“但那是個人的榮譽呀,放在俱樂部算是怎么回事,等你未來成為巨星的時候,倒是可以開一間自己的博物館,那才是它最適合的舞臺。”伊恩好笑地搖了搖頭。
“我的榮譽不就是曼聯的嗎?”C羅靠上前一大步近了伊恩,“還是說,你覺得我不會一直在這里?”
此刻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消失,伊恩下意識地后退,甚至忘記了他根本就沒有合上門,手還扣在門把手上。
如果不是C羅眼疾手快地攬住了他的腰,那他的后腦勺現在應該已經和地面親密接觸了。
但最糟糕的不是這個,膽大包天的C羅抱住他之后沒有停下腳步,倒反天罡地把人帶進進了房間之后,將他按在了房門上,甚至還有余裕上鎖。
腰間的大手像是烙鐵般將他固定在原地,另一只則在他脖子后輕輕提起了他的后頸皮。
“現在是拷問時間,請認真回答問題。”C羅的聲音嘶啞。
伊恩從進來就徒勞地試圖掙扎,可惜哪怕撿起了健身,絕對力量上他依舊遠不是C羅的對手,這個姿勢他也使不上力氣。
更何況他根本舍不得用力掙脫這個懷抱。遲來的自我厭棄感涌上來,伊恩垂下了鴉羽般的纖長睫毛,就是不肯直視對面的人。
“我當然希望你永遠在曼聯,我希望每一個曼聯的孩子都永遠身披紅衣。”伊恩低聲說道,“但那只是我的希望。”
“你忘了嗎?我們打過賭的。”C羅在伊恩頸后的手微微用力。
“就是因為這個。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必勝的賭局,所以考慮最差情況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即便被迫抬起來頭,伊恩的目光也依舊沒有聚焦。
有那么一瞬間,C羅想要沖動地說出來他會永遠在曼聯,哪怕它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球隊,哪怕他實際上和其他葡萄牙人一樣“兒皇夢”。
但天生的直覺讓他止住了險些脫口而出的話。
“你說謊。”他用額頭抵住伊恩,讓這個人再沒有片刻逃避的余地,“才不是因為這個,你最近總奇怪的原因也不是因為這個。”
伊恩瑩潤剔透的藍眼睛被霧蒙蒙的水汽隔開,迎著C羅執拗的眼神,他下意識地咬唇,不讓那些折磨他的疑問從他嘴里跳出來。
他想要知道C羅這一世為什么這樣愛曼聯,是因為他正在努力讓這里走向世界第一,還是因為……
因為C羅喜歡他。
這一切聽上去好笑又自戀,可這個疑問盤旋在他心間許久不能解開。
伊恩見過假期的C羅帶著迷你羅到恩師家里拜訪,曾經出于對漂亮的球技的好奇偷偷看過一眼,也曾經聽過弗格森和其他人對心愛的弟子的只言片語討論。
他應該是個典型的異性戀球員,熱愛超模但自律克制,但絕對不該是苦行僧一般的樣子。
在那個猜測涌上心頭之后,伊恩才發現原來現在C羅私下接觸最多的人居然是他。
在球隊里,幾乎從一出門急用就全程在一起,而日常休息時間和假期里,從ICQ到短信他們幾乎是日常互相轟炸對方。
他們塞滿了彼此生活的空隙,沒有給對方留一點跟其他人交流和交往的時間。
但這些東西都不能問出口,因為一旦問了,那無論答案是什么,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他貪戀這份溫暖,所以明知道想要解決大可以拉開距離,但偏偏怎么都不舍得。
“我只是有點事情怎么想也想明白,所以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伊恩的聲音幾不可聞。
“不可以直接跟我說嗎?”C羅使出了招牌小鹿眼神攻擊。
“我試過了,但果然還是不行。”伊恩的眼神比他還要可憐可愛,“就讓我自己從牛角尖里鉆出來,好不好?”
C羅的大腦有別的想法,身體卻快他一步點了頭。他總是這樣,只要伊恩真的被逼到角落無力掙扎,露出這樣的表情繳械剖白,他就沒有半點辦法。
他聽不得伊恩含著嗚咽的顫音,看不得伊恩祈求的眼神,更何況這次伊恩主動握上了他的手。
“就先放過你一次。”C羅把臉埋進了伊恩頸側。
還沒等他繼續發揮幾下綠茶功夫,伊恩身后熟悉的人聲伴著敲門聲一同響起。
“怎么還鎖門了?”弗格森疑惑地問著。
還貼在一起的兩個人騰的一聲分開了,伊恩整個人幾乎要燒紅了,近乎同手同腳地整理衣物,生怕哪里遺漏了什么。
明明什么都沒做,他們卻都莫名的心虛。如果這里不是沒有能逃出去的第二條路,屋內也沒有能躲的地方,伊恩或許會把人藏起來也說不定。
但要是很久不開門那也很奇怪。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伊恩深吸了口氣,最后和C羅對視了一眼,然后把門鎖輕輕撥開。
“啊哈哈哈,剛才我可能不小心碰到了門鎖,真不巧。”伊恩竭力裝出一副自然的樣子說道,“今天弗吉你肯定要帶羅尼去賽后發布會是不是,請看,當當當當——”
緊張到極點的人往往會喪失判斷能力,就像此刻伊恩根本沒感覺到他找的理由有多蹩腳,也沒看出來弗格森的無奈。
活了60多年的老人,只要不是腦袋有問題,眼力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弗格森就更不會了。
他看得出來伊恩沒說實話,不過他們兩個暫時還算清白,只是心虛到此地無銀三百兩。
兩個都是心愛的孩子,老父親能怎么辦呢?弗格森只能假裝他突然既失明又失智,自然地表演下去。
“那當然了,不帶著我們的大功臣,可怎么把我們的對手氣死呢?”
他拍了拍C羅的肩膀,邊示意他跟上向外走去。
第107章 真正的拷問
賽后的發布會上, 弗格森帶著心愛的弟子炫耀了一整場。
3:0大勝比什么垃圾話都有說服力,這會兒就算是球王貝利或者馬拉多納現在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吹C羅比他們強。
不服?有本事你咬我啊!
和弗格森比起來,里杰卡爾德面對的問題就要尖銳的多了。
“身為衛冕西甲冠軍的有利爭奪者, 大比分0進球輸給曼聯, 請問你覺得巴薩的表現配得上球迷的期待嗎?”
“巴薩下一場打算如何在老特拉福德追回三個球?和曼聯的兩回合比賽會創造改制以來的最大比分嗎?上一次的歷史記錄還是曼聯創造的7:1呢。”
第一個問題問出來, 弗格森的眉毛就挑高了。這些記者總是忍不住暗戳戳同時挑動雙方的怒氣,挨一頓吹風機就老實了。
不過被這種話架在那里的畢竟是巴薩的教練,他也就沒搶鏡。
記者只要考慮怎么拱火提問就行了,教練要考慮的東西就多了。這種大比分輸球的情況下,強行發布會逆轉只會受到成噸死敵和樂子人的嘲諷, 但把自己批的一文不值也會大大影響士氣和更衣室氛圍。
里杰卡爾德選擇了最官方的發言來敷衍,車轱轆話夸人, 也車轱轆話談巴薩的問題, 主打一個混過趕緊下班。
才出局的皇馬絕對會是最高興的一個, 皇薩的喉舌就是為這個時候準備的。弗格森無意介入他們的play, 變成一環, 只嫌棄記者沒眼色不會多吹C羅幾句。
而想到那個葡萄牙小鬼就忍不住聯想起來他那糟心的教子。弗格森準備坐上大巴的時候果然看到了在車上茫然發呆的伊恩。
他最近一直這個樣子,想和他說話總要先把走神到未知世界的人喚醒才行。
這次是一個清脆的響指喚醒了他。
“弗吉你回來了。”伊恩說著乖巧地向里邊坐過去, 給弗格森讓出來位置。
“就算是春天容易讓人春困發懵, 那也該有個限度, 就現在這個樣子, 感覺你過馬路都需要有人牽著。”弗格森邊說邊不客氣地揉搓亂他的頭發。
回應弗格森的是伸到他眼前的一只手, “吶,給你牽。”
一臉無辜地微笑歪頭殺的伊恩, 成功把自己傳說中暴君一樣的教父一秒擊敗。
“臭小子,就會這招。”老人咕噥著坐了下來。可愛的時候很可愛, 可恨的時候又很可恨的,總讓他放不下心的孩子。
伊恩自然地把頭靠在了老人的肩膀上,一開始還記得要輕輕貼在上邊,后來居然真的睡著了。
贏了球熱鬧了一路、所到處皆是雞飛狗跳的曼聯全隊,從上車開始都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怎么,不服氣?我看你是想吃一記吹風機炮了。何況這種賽后的興奮大半是腎上腺素的殘余影響,一沾靠上座椅很快就眼皮都睜不開了。
不過有特別網癮青年的,會在OFS上動態和照片,然后美美收獲無數點贊和彩虹屁。
這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習慣,而隨著粉絲數不斷增長,用戶不斷增加,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社交媒體的大好前景。
從只有網站到APP,跨過那算不上艱難但也絕對不容易的一步之后,OFS一步擴容,甚至因為它其實不限制個人用戶發表動態(但限制垃圾重復數據),很快主營內容就違背了名字的初衷。
它創立伊始就是從飛路網中剝離出來的板塊,到現在很多人又從分享體育新聞和觀看比賽,一步步走向了分享日常生活。
再要剝離出來嗎?那好像有點不對,但頂著only for sport的名字搞這些,怎么看都蠻好笑的。
說句有點裝X的話,伊恩對科技公司其實興趣并不是特別大,當初決定成立公司也是為了擁有真正屬于曼聯的喉舌,讓球迷不至于被媒體輕易牽著鼻子走。
但很顯然,他對這類社交產品的要求是真切地切到了當下用戶的痛點的,而且從資源上來說,他比很多從0開始的人要幸福太多。
方向規劃明確,資金充裕,英國頂尖學府的人才借著關系隨便他挖,沒有競爭對手,這如果能不成功,不如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名字的煩惱還是小問題,伊恩最要緊的問題還不是這個。
凡是曼聯跨國比賽,伊恩的私人飛機都會被借來用,反正放著也是放著(伊里斯語)。而足球比賽大多都是下午晚上踢,這樣才能在黃金時間轉播,增加營收。
再豪華舒適的飛機,坐幾個小時也是折磨,累了一整場,哪怕是拉磨的驢也該給休息了,所以他們第二天一早才會坐飛機回去。
巴塞羅那郊區的豪華度假酒店,所有人都在弗格森的死亡凝視里保證安分守己,換來主帥兩聲冷笑。
最近忙到不見人影的伊里斯也難得出現,不需要多言只要站在那兒就是實打實的震懾。迄今為止,只有魯尼的舊事曾經破過他老人家的防,勝率無限接近于100%。
為了防止球員亂搞,通常情況下,球員都是不被允許自己一間屋子的,恰好落單那就塞個教練團隊的人去,攜手嫖的概率總要比一個人偷溜低。
反倒是工作人員如果需要,隨便享受單人房,身為大老板的伊恩當然也有這樣的權利。
他和弗格森并不是那種溺愛到天天纏著撒嬌不分開的的相處方式,真正的生活里,弗格森是最希望他趕緊獨立成長的那個,哪怕他其實很不舍得幼鷹離開巢穴。
所以他此刻得以一個人獨處冷靜,不必再擔心被看破,不必再假裝無事發生。
他把自己癱在床上變成大字型,然后試圖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蠶,卻又發現被子的下半被掖得太深,要用好大力氣才能掙脫。
他突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不再掙扎。
這些天他想過很多種辦法,玄學的比如揪花瓣,揪到哪一種結果都覺得不對,科學的比如用從書上的理論匹配,結果卻越看越糊涂。
伊恩第一次理解那些普通的牛津同學,書上的東西讀一遍怎么就能懂了,這到底是什么魔法?我怎么就不行?
偏偏手機提示音還在不停地打斷他的思緒,于是他怒氣沖沖地解鎖手機,點開了通知。
是OFS上的私密討論組的消息,他之前從坎通納那里蠻不講理拿到的賬號。
一個想法自己冒了出來:既然不能對認識的人說這些,生怕消息走漏,那網絡上呢?
在這里沒人知道可愛的蘑菇頭賬戶底下是曼聯的主席,而且他的便宜哥哥在這里當初給自己的人設是個事業有成的離異女強人,沒人能猜到這些。
他可恥地心動了。
點進去討論組,許多熟悉的名字正在跳動,更天賜良機的是,她們居然難得沒有在聊和他們有關的CP故事又或者俱樂部比賽,而是聊起了私人感情生活。
潛伏窺屏許久,伊恩已經熟悉了其中一些人的性格,而他自己用的賬號更妙的是,因為人設他消失很久也沒人覺得奇怪。
他自然地假裝忙了很久回歸,得到了許多同好的歡迎。
“謝謝歡迎^-^,忙了很久才回來,結果看到大家正好在聊我最近苦惱的感情問題呢。”
這話一出現,嗅到了八卦氣味的其他討論組成員,立刻開始追問。
“Alen姐姐是有了新戀情嗎?好羨慕啊,果然事業有成的成熟姐姐才是最受歡迎的。”
“是小奶狗吧?姐姐和年下男友最配了。”
“沒有人吃勢均力敵的成年人戀愛嗎?我好傷心嗚嗚,喜歡的東西總是冷門真是抱歉。”
“誒,停一停,先別瞎猜,讓Alen自己說嘛。”
伊恩鼓起勇氣,絞盡腦汁把自己的情況編成了在這個人設上合理又跟現實比沒差太多的樣子。
“我公司里有個來了兩年的新人,和我關系很好,不止一次幫我開解我,我本來以為我們會一輩子是最好的朋友,但結果我現在越來越懷疑他其實喜歡我。”
討論組開始不停刷上去消息。
“聽上去也還挺好的嘛,如果是真心的,我們可以勉為其難把姐姐托付給他哦。”
“不止是年下,還是上下級嘛,怎么辦,更喜歡了咳咳。”
伊恩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他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但其實,她也是女孩子的。而且如果是普通人還好,我們在的行業看上去光鮮亮麗,實際上只要這種事曝光了,她的職業生涯也就完蛋了。”
討論組被這個消息瞬間炸開。
“姐姐是在娛樂圈嘛?難怪你知道那么多消息誒。”
“雖然艱難,但兩情相悅最重要了,喜歡的話,不勇敢地試一試怎么知道結果不會是好的呢?”
“這么嚴重的話,那是該慎重考慮下才行。”
“不確定的話,也可以直接問的吧?”
“怎么能直接問,如果是誤會的話,那豈不是很丟臉!”
看著自己的心聲出現,伊恩刪掉了自己編輯了一半的話,重新編輯:
“是的,而且我最怕的不是丟臉啦,而是無論結果是什么,感覺我都要失去最好的朋友了TUT。”
但就在一切緩緩推進的時候,有人突然不按常理出牌插話。
“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Alen你好像一直只在說那個女孩子的事,那你對她到底是抱有什么樣的心情呢?如果不考慮一切外界因素,她表白的話,你會接受嗎?或者換句話說,你喜歡她嗎?”
第108章 第 108 章
伊恩的手機從指尖墜落, 接觸地毯時發出悶悶的一聲響。
他不得不直面從開始到現在都被他強行無視的東西。那些微弱的、不安的、蠢蠢欲動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嗎?
還是他寧愿自欺欺人,只要捂上眼睛,就能裝作看不見?
在縱容C羅靠近的每一秒里, 他究竟是害怕C羅愛上了他, 還是怕他自己忍不住動心?
一次次強調的最好的朋友, 他到底是在試圖劃清界限,還是在下意識提醒自己呢?
想不明白,再想下去似乎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伊恩明白他不該也不能動心,貝克漢姆的前車之鑒就在那里,最大可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球王貝利接受《花花公子》采訪時, 嘴上沒把門說出了自己的同性經歷,到現在還在被嘲諷。那是貝利, 還是他退役后, 他不敢想象如果是現役球員爆出這種新聞, 最后會是什么樣一地雞毛的結果。
無論是不是那種喜歡, 他都不想看到C羅被嘲諷傷害, 絕對不要。
好朋友是個很安全的位置,看上去可以安安穩穩地一輩子保持下去, 感情不變質, 那他也就不會失去C羅。
他撿起了手機, 指尖靈活地跳動:“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好的結果的。一旦這件事曝光, 我或許可以脫身,她絕對不能, 所以我更不希望她愛我。”
“欸,Alen你好久沒回復, 我還以為你是害羞跑了呢。”
“不要怕呀!去年的時候,英格蘭這邊已經第一次公開組織了LGBT的游行,我相信現在的環境遲早會改變的!”
“是的呀,愛就是愛,不是只有愛異性才可以的。我希望將來有一天,人們可以喜歡異性,可以喜歡同性,也可以喜歡自己的動物,自己的花,甚至是一把椅子,并且可以正大光明地登記結婚。”
“Alen你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呢^-^,不過我也可以理解。人總是最難看清自己的,或許人還是要直面最艱難的選擇的時候,才能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
看完最后一條消息,伊恩覺得有點怪怪的。那個表情總感覺有點陰陽怪氣,是他被前世的網絡文化潛移默化影響了嗎?
錯覺吧,算了。
應付過去熱心安慰他的其他討論組成員之后,他把自己攤開埋到了被子里,試圖用睡意打斷討論。
可那個問題總在他心里盤旋,像是夏天的蚊子一樣纏著他,在他身邊嗡嗡作響。
你喜歡他嗎?伊恩這樣問著自己。
是的吧,但有到愛那種地步嗎?感情的界限,到底要到哪里才算跨過那一步呢?
這和伊恩當初明悟對貝克漢姆的感情完全不一樣,當年他更不成熟,感情也更外放,而且他的確也直面了尖銳的選擇,避無可避。
但和C羅不是這樣的。他們的相處和親近更溫和,他也有比年少時更沉重的心防,非要說的話,像是溫水里的青蛙,根本分不清這水溫有沒有在升高。
人會對喜歡的人有獨占欲,但對最好的朋友難道就沒有了嗎?最原始的感情本就是排異的。
但要說為了沒有影子的事就切斷和C羅現在的親密關系,他也絕對不愿意。自私也好,自憐也罷,他不愿意放手。
所以他現在最好的辦法大概就是祈求老天爺保佑C羅不要喜歡上他。
想到這里伊恩煩躁地把枕頭蓋到了腦袋上。怎么樣都好,只要此刻的親人和朋友能夠永恒,他愿意付出一切。
熬夜的代價是第二天早起時的痛苦面具,伊恩用盡全力試圖壓下去困意,卻還是哈欠不斷,到了飛機上就倒在了自己房間的豪華大床上。
緊跟在后邊的C羅靈活地閃到了伊恩面前,關切地問道“昨晚是沒睡好嗎?”
“嗯,阿啾——”伊恩說著說著打起了可愛的小噴嚏,雖然還在說著話,眼睛卻已經閉上了。
“快睡一會兒吧。”C羅小心地按下了熄燈鍵。
沒過多久伊恩就發出了微弱的呼嚕聲。更像是貓了,C羅這樣想著。
在外邊他總惦記著伊恩的要求,要保持距離,要分清楚身份,煩得要命,只有這種私下相處的時候才會稍微舒服些。
就像現在,伊恩沒有松開交握的手,躺下之后他輕易就能把人攬進懷里。
飛機似乎到了平流層,發動機的轟鳴和伊恩的聲音像是配合著的奏鳴曲,在這里心立刻就安定了下來。
C羅也閉上了眼睛。
直到機組播音員柔婉的聲音響起,C羅才醒來,恍惚間感覺胸口沉甸甸的。
是伊恩睡著睡著拱到了他懷里,現在正哼哼唧唧地試圖用眼前結實的肌肉捂住耳朵。
好可愛,像是睡在他胸口的貓咪一樣。于是C羅順從了心意,一手捂住了伊恩的耳朵,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說道:“沒事的,睡吧”
溺愛的后果倒沒有多嚴重,只是伊恩收拾的時間不是很充裕,差點被弗格森懷疑出了問題,還沒有睡過午飯導致胃病復發嚴重。
“嗚,干嘛不叫醒我。”當時手忙腳亂的伊恩哀怨地對C羅說道。
而對方做作地說道:“沒辦法嘛,當時你實在是太困了,哼哼唧唧求我說再睡一分鐘,就一分鐘,結果,咳咳咳……”
惱羞成怒的伊恩把一根充當暗器的黃瓜塞到了他嘴里,終于如愿以償,世界安靜了。
好吧,也沒有,還有小松鼠啃堅果一樣清脆的聲音。伊恩氣著氣著又饞了,于是狗狗祟祟地自己悄悄拿了一根吃。
嘖,倒不是不好吃,黃瓜新鮮水靈,有淡淡的清甜,但再怎么好吃,那也就是根黃瓜啊!
“我就不該信你們賽期能吃得香的東西,被騙八百回還是不長記性,尤其是你,感覺哪怕是克家菜,只要健康你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伊恩撇了撇嘴。
當時他還不知道,就是這根平平無奇的黃瓜會又一次誘發他的胃病。
溺水的大多數都是會水的,十個里有一個純正的旱鴨子就不錯了,同理,伊恩這種醫生當慣了的,也最容易不注意照顧自己。
對克萊恩說自己有教父和前生活助理伊里斯照顧,對這兩個人則振振有詞自己平時很注意,在外邊的時候都有克萊恩幫忙,結果一次生病就露餡了。
迎著三座大山的死亡視線,他安詳地閉上了眼。這也就算了,在他挨訓的時候,還總有不識相的人試圖打擾。
第三遍手機鈴響起的時候,伊恩感覺他快碎掉了。不是,他真的沒安排這種解圍橋段,我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不知道伊里斯是不是真的讀懂了他的情緒,助理先生不知說什么勸走了弗格森和克萊恩。
于是伊恩再看到來電時,就有些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感覺。很熟悉的號碼,稍稍一回想伊恩就想起了號碼的主人。
是安德烈·阿涅利。
從之前那次見面之后,伊恩就再沒去過都靈,這兩年曼聯湊巧也沒有意大利的比賽,所以應付安德烈倒還算容易。
盡管伊恩還膈應安德烈明明已卻來撩他的事,但基本的禮貌他總有的,萬一哪天要挖尤文圖斯的墻角呢?
他們之間的通話一直都是由安德烈發起,頻繁的時候也就是一個月一次的狀態,而伊恩的態度,從他甚至沒有存電話就能看出來了。
這次的電話也沒有什么營養,伊恩甚至懷疑安德烈有什么考核KPI,但好在有心愛的球隊和足球作為話題,聊的總歸不算太尷尬。
“意甲的分數和英超一樣追得很緊,再加上歐戰,這未免也太讓人煩惱了。”安德烈抱怨道。
尤文圖斯的歐冠比賽時間和曼聯的也就差了不到兩個小時,他們和阿森納在白鹿巷鏖戰一場,雙方都沒能收獲進球。
但要說伊恩來說,幸福都是要靠對比的,雖然尤文沒有曼聯這樣大的領先優勢,但他們好歹比賽安排合理不是?
“往好處想,至少你們在主場是有優勢的,而阿森納還要在英超聯賽里拼命得分才能保證明年的歐戰資格。另外,恭喜你們終于拉開點優勢,如果沒有大問題,我猜今年的意甲冠軍又該是黑白色的了。”
尤文圖斯的代表色就是黑白,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有斑馬軍團的外號。
“承你吉言,希望如此吧。”安德烈的聲音聽起來總算高興了點,“但歐戰對尤文來說,還是X因素過多了,如果能像意甲比賽一樣……”
說到一半,他的話突兀地斷掉剎車,然后做作地、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其實對我們來說,意甲冠軍才是最重要的,這點大概是我們從管理層到球迷的獨特之處吧。”
伊恩沒有追問下去,而是就當作沒有聽到。越是標榜公正的東西,背后就越是容易藏污納垢,這點歐冠的抽簽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總歸這都跟曼聯沒有關系,他們僅有的交集也就是歐冠,也沒有那么巧總能碰見。
有時間頭痛這個還不如看看曼聯可憐的,要踢阿森納、切爾西和巴薩的四月賽程。
雖然弗格森沒說出來,但伊恩看得出來他憋著一股勁兒想重奪英超冠軍。
欣賞穆里尼奧這個對手歸欣賞,這不耽誤他永不服氣。穆里尼奧從他帶領的曼聯手里拿走過一個英超冠軍和一個歐冠冠軍了,再讓狂人造作下去,他不要面子的?
歐冠衛冕固然重要,從藍軍手里搶走冠軍也一樣重要。
第109章 基恩的決意
人在逃避的時候潛力是巨大的, 更何況四月的開始過于艱難。
如果沒有允許少賽一、兩輪的賽制,曼聯就要面對4天3賽的比賽賽程,可以說是賽事鬼才了。
雖然英超聯盟不是英足總直接掌控的,所有球隊也盡量在保持組織的獨立, 但滲透是難免的, 而且利益是最動人心的。
比賽越多, 爆點越多,就像無數的德比,固然有歷史因素在,但推波助瀾的傳媒手段也很重要。
而最重要的還不是延后,而是什么時候補。過分點的國家隊在歐冠決賽前試圖把球員征召走訓練都是可能的, 就更別說最后補的英超比賽了。
你不來?哦,那你就別進大名單了。其他人都能來, 你怎么不能, 就憑你特殊嗎?國家隊主帥這套手段PUA年輕球員無往不利。
但鑒于弗格森的暴脾氣以及曼聯的地位, 暫時倒還沒有人敢做的太出格。畢竟他是真的會發賣, 老板也真的是他教子。
這些東西也不用伊恩操心, 說得扎心一點,在像弗格森一樣熬成榮譽等身的老銅豌豆之前, 這些東西上他的分量還不足夠。
當然, 如果他愿意用利益做敲門磚游走,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時候他發揮的作用也可以比十個弗格森都大。
但他還是選擇老老實實做個隊醫, 偶爾被大衛·吉爾安排去成為廣告的一部分,剩下的時間還要運營自家球隊在OFS上的形象。
而進入四月份之后, 大頭又來到了隊醫工作上。
基恩的情況在對陣巴薩那一場之后立刻壞了起來。那場比賽他踢得是今年以來最好的一場,單后腰橫掃到了85分鐘還未露出疲態。
這反倒讓伊恩警鈴大作。事實證明, 他也的確沒有想錯,從基恩下場后莫名發燒開始,他就一心撲在了醫療中心,把人按在了病床上。
檢查結果顯示伊恩并沒有大礙,似乎一切就只是消耗過大導致的,但長時間低燒不退,哪怕對普通人都是折磨,何況對一個頂尖足球運動員呢?
而足球運動員甚至還有許多禁藥不能用,最后伊恩還是靠撒潑打滾請來了外公林伯平認識的一位故交,這才終于止住了基恩的病情。
而中醫大師本人也沒能跑得掉,在伊恩近乎不要臉的從情感到利益各路攻勢下,他勉為其難點了頭留下坐鎮幾年。
一口帶著濃重蘇州口音的普通話從小老頭的嘴里一串串飄出來:“這個是童子功,不要看你聰明,能學到多少要看天分也要看運氣的,我不包教會的ge。”
“嗯嗯,我曉得的,您只要負責教就行,而且我以前也跟其他人學過一點,當然,跟您肯定是沒法比的,但也算是有基礎的。”伊恩打蛇隨棍上,用不算地道的蘇州話接茬。
“還有我不會說洋文,要配個通譯給我噻。”
“要得。”
“你們這里的水也不好,吃的老林說也不好吃,難怪禿頭多噻。”
“噗……咳咳,這個您放心,其實我們這邊懂吃的都不吃英國菜,排名靠前的餐館都是外國菜,我們這里的廚子我都挖好了,我外公主動割愛,都已經在準備飯了。”
話說到了這里,小老頭被好友硬塞上飛機遠渡重洋的怨氣才消了些,點了伊恩的頭一下說道:“你這個小伙子蠻靈格的,老林有你和澤越兩個孫子有福的。”
頓了一頓他才正色道:“這里的情況我也都看過了,大傷大病你們都有數的,請我來無非就是為了恢復和調養。但這是慢功夫,最要緊的是病人也要懂事,不然我寧可回去,又不缺一口吃的,到老林家他好意思叫我餓著噻?”
“我明白。”伊恩也嚴肅道,“不信醫生不如不請醫生,我也是做這行的,都明白的。”
小老頭這才笑了。伊恩松了口氣,忍不住追問基恩的情況:“那這次的病人,你看他有可能徹底恢復嗎?”
“做夢快點好啦。”宋大師翻了個白眼,“這些踢球的和以前抗大包的比,賺的多,吃得好,但那也是吃身體飯的,到了歲數還跟年輕時一樣,啷個可能嘛。你當我會法術噥?”
眼見伊恩沉默,他終于撿回來點情商說道:“人都要老的,調養能老得慢點,但老話講生老病死,都是一套的,不存在說成精不老的,哪怕是一輩子富貴日子的也一樣,就像老林他……”
眼看見伊恩一下子盯緊了他,宋大師拿出了當初被抓去鬼子治病下毒的演技,不動聲色地接話道:“他當初也沒受什么大罪,臨老臨老不還是這病那痛的,多虧有我調理,上了年紀都要走這一遭的,不老那成妖怪嘞。”
“辛苦您了。”伊恩誠懇地鞠了一躬。
這反倒讓宋大師怪心虛的,連忙把人扶起來,也沒敢再多講什么,生怕自己這張破嘴再漏點什么。
直到看著人走遠了,關上門的小老頭這才松了口氣,嘟囔著坐下:“一瞪眼跟老林一個樣,聰明得鬼機靈。老狐貍瞞小狐貍,我受夾板氣,這是哪門子事。”
而走回去的伊恩一通電話,直接把還沒睡下兩分鐘的林澤越吵醒了。
“有什么大事,怎么這么晚來電話?”電話那頭的堂哥一臉茫然。他清楚伊恩不是個胡鬧的孩子,一般的事決計不會在這個時間打擾他。
“不好意思,打擾澤越哥你休息了。外公他最近身體怎么樣?”伊恩溫柔笑道。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前一陣子換季鬧了感冒,折騰了好一會兒。宋老爺子嘲笑他說是身子虛,爺爺還跟他對罵來著,還是其他叔爺勸的。”林澤越說著說著越發狐疑,“你這是知道什么了?”
伊恩聞言稍稍松了口氣:“沒事,就是宋老爺子來了之后跟我說起來外公身體不好的事,我可能有點緊張過度了。也怪我,忙來忙去一年多沒去看外公了,等夏天這邊假期到了,我還是回去住上一個月好了。”
電話另一頭的林澤越這才舒展了眉毛:“沒事,這也正常。再說不是不尊敬長輩,宋叔爺那張嘴……算了,不多說了,你懂就行。”
“哈哈,這倒也是。我這也沒什么別的事了,澤越哥你早點休息,等暑假見。”
“暑假見。”
放下心頭包袱掛電話的伊恩并不知道,在萬里之外的堂哥的狀態和電話里表現出來的一點都不一樣。
另一邊,一無所知的伊恩敲了門,走進了基恩的病房。
曼聯隊長因為久病,下巴看上去都尖了點,臉色倒是比之前好了太多,正在百無聊賴地玩手機上的小游戲。
從確認他起碼一個月不能上場之后,曼聯就在官網和OFS都更新了大名單。隊長的職位弗格森第一反應是要交給斯科爾斯代管,他卻拒絕了,最后綜合考慮更衣室意見,隊長暫時交給了加里·內維爾。
如果不出意外,等基恩真的退役,加里·內維爾就是下一任紅魔領袖,92班居然也已經從青春風暴到了能成為隊長的年紀。
但伊恩怎么也沒想到,基恩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說得會是這樣的。
“最晚明年,我就會退役了。我想我應該還配得上一個盛大的告別和一份俱樂部的管理職位合同吧?”基恩平靜地說道。
但仔細想想,這似乎也不例外。基恩是從坎通納那里接過的曼聯隊長職位,在那之前他們做了四年的隊友,所以某些方面,他們的相似也很正常。
97年,在還算當打之年末期的坎通納頭也不回地告別了陪伴他前半生足球。
伊恩盡量平心靜氣,笑著張開懷抱說道:“當然,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曼聯隊長,你值得一切。”
基恩輕輕摸了摸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的頭發,說道:“噓,這要是叫坎通納聽到,他會從法國沖過來謀殺我的。”
伊恩借著笑意掩飾眼里的水光,就像他們是因為放聲大笑產生的一樣,“不會的,因為我會夸他是最帥的一個曼聯隊長,只要修飾詞夠多,我就不會翻車。”
“好吧,這個我就沒辦法了。”基恩做作地摸了摸下巴,“他可是影響到曼聯球衣的男人,專門為他而生的立領。嘖,真是讓人嫉妒的英俊。”
話題在進行的時候,一切都可以被掩飾,但沉默是利器。伊恩甚至能看清陽光下空氣里的灰塵在跳舞,感覺有什么堵死了喉嚨。
“別為我難過了。”基恩輕輕彈了伊恩一個腦瓜崩,“運動員都會有這一天的,或早或晚。要說不難受那是假的,只是我接受用盡努力的結果而已。”
“我沒有后悔過我的選擇,哪怕再來一次,我還是會來到曼聯,不,或許更早一些,但我還是會鏟那次球,哪怕它讓我和對手幾乎都要退役。”
基恩看向伊恩的尾戒,不輕不重地敲了它一下,“不要活在過去里,那毫無意義。”
“我知道的。”伊恩啞著嗓子說道。但基恩不知道的是,他或許真的有回到過去的能力,只是不確定而已。
這就是他人往往無法理解他的原因,是他小心藏好的秘密。
“我也不是一定要把后半生都留在這里,或許哪天我覺得電影好玩,就也去學坎通納,等我覺得評論員有趣,就去電視臺做客。”
基恩繼續說道,“人生的主題就是不確定的改變和不斷的分離,如果你一定要一個永恒不變陪伴你一生的,那就勇敢地去找一個真正的愛人吧,只要他比你晚死就行。”
前半部分還嚴肅地聽著的伊恩到最后差點被基恩閃了腰。
“莫希!”他瞪著基恩喊了對方的愛稱。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有不少和你年紀相當的小伙子想介紹給你認識。”基恩正色道,“荷蘭和比利時早就通過了同性結婚的法案,西班牙去年也通過了,婚姻不一定代表真愛,但能不能結婚,愿不愿意結婚代表了很多東西。”
“莫希!你怎么連這也跟坎通納學的。我之前不是說過了,我不是封心鎖愛,只是覺得現在不合適,也不想讓媒體總是捕風捉影。”伊恩哭笑不得。
“這可不是我學他,只是正確的想法總是相似而已,再說也只是介紹你們認識,就當是多認識幾個朋友。”基恩搖了搖頭說道。
“那也不要。”伊恩拒絕得斬釘截鐵,“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會喜歡他們的。”
“為什么這么肯定?”基恩眉頭緊鎖。
為什么?
第110章 電話門
伊恩從來沒有這么煩躁過, 他表現得像是到了突如其來的叛逆期,而基恩顯然也拿這樣不講道理的人沒辦法。
“我也只是好心而已,你如果實在不愿意那就算了。”鐵血曼聯隊長此刻也沒了平時的氣勢,甚至有點欲言又止。
到最后, 他也沒有問什么, 只是說了一句:“不管你喜歡誰, 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你喜歡那就夠了,其他的你都不需要考慮。”
沒等伊恩應激反駁,他就先躺倒裝睡去了,只留伊恩如鯁在喉還沒有地方撒氣。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含沙射影, 偏偏又不肯說明。
但大概運氣都是此消彼長的,他煩惱的時候, 曼聯的成績反倒蒸蒸日上。
在主場老特拉福德踢巴薩, 弗格森穩妥地4后衛+把阿隆索進攻爆改防守, 中前場換湯不換藥地上了卡卡, 暫時讓歐文休息。
而夢二的足球哲學美麗, 但顯然不是破密集防守的好戰術,里杰卡爾德拿腳都知道曼聯不會在主場拉出去對沖, 但那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邊路爆點對沖做不到全面壓制, 中路世界前三的中衛組合+后腰補位防守, 控球就算100%, 進不了就是進不了。
連造犯規戰術也執行的并不怎么樣, 英超是尺度大,又不是人傻, 小羅是重點盯防對象,而這次的裁判恰好對跳水容忍度很低。
在老特拉福德黯然心碎的也不止他們, 四天之后,阿森納也被曼聯2:0擊碎了升到英超第三的美夢。
這個賽季被調侃沒帶射門靴的魯小胖總算也神氣了一回,梅開二度將槍手擊穿。
在媒體的吵嚷喧囂聲里,阿森納兩回合2:0力克尤文圖斯晉級,AC米蘭也兩球領先擊敗了里昂,但國際米蘭卻爆冷出局。
兩回合國米和比利亞雷亞爾雙方主客場進球完全相同,但“&黃色潛水艇”憑借客場凈勝球優勢淘汰了國米。
這場暴冷里夾雜了巴西內斗(貝隆和索林),甚至還拐彎抹角和曼聯扯上了關系。
在英超迷失的迭戈·弗蘭在到了“黃潛”之后脫胎換骨,和索林成為了西甲的鋒線殺手組合。
抽簽時,媒體不免炒作了這件事,甚至多次在采訪里惡意引戰,含沙射影地問弗格森:“請問您如何看待離開了曼聯的迭戈·弗蘭大放光彩,和在曼聯判若兩人呢?這是不是證明曼聯埋沒了他的天分,您也并不是傳說中那么擅長發掘使用天才?”
在一旁的記者有看到伊恩憐憫地看了過來,可卻沒有在意。挨罵就挨罵,有新聞爆點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適合英超,不適合曼聯,但我說過,他是個好球員,從來不在訓練中偷懶,永遠追逐進球和勝利。”弗格森面無表情地挑了挑眉,繼續說道,“他在適合他的體系里得到了發展,這很正常,就像你一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原來你是BBC的實習記者吧?現在到了太陽報,所以你得到重用當然也是應該的。”
開完嘲諷就走的弗格森沒有理會紅溫的相對年輕的記者,伊恩就更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什么了。
驟然升職的年輕人飄飄然,失去了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同樣的問題,資深的記者要么會更委婉地挖坑,要么會把陷阱撒上一層糖粉包裝成糖果,只有他這樣被所有人故意瞞著看笑話的才會這樣直白地挑釁。
而半決賽的結果算是一半意料之中,一半意料之外。歐足聯不會讓英超內斗保送一隊進決賽,但他們居然也沒把比利亞雷亞爾分給曼聯,反倒是把AC米蘭和曼聯配對。
阿森納全隊算得上喜極而泣,對手的中場核心在上場比賽里大傷,硬抗著滿臉血踢到最后教練看不下去強行換人,從賽后新聞看,火線復出的概率并不大。
而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AC米蘭和曼聯就要煩得多了。他們不是第一次碰見彼此,但也實在都不是很想踢對方的鐵壁后防,外加絞肉機一般的中場,鋒銳又迅速的前鋒。
而AC米蘭最難受的是,他們能夠猜得到曼聯的招數:再上樸智星,死守皮爾洛,長傳沖吊,狗叼飛盤,堂堂再放送。
但就算知道也沒用,有些戰術好用就好用在用球員的超模數據做到正常無法做到的事,而皮爾洛在AC米蘭的戰術地位沒有人可以替代。
加圖索固然可以掃蕩圍剿,可最精細的組織和進攻調控都是優雅的中場大師的獨門絕技。
但AC米蘭比巴薩踢得要硬得多,烏克蘭“核彈頭”舍普琴科在主客場都靠個人能力硬是進了一球,只可惜落后曼聯兩球,實在是無力回天。
而賽后和結果一樣甚囂塵上的是藍軍的幕后老板阿布對AC米蘭當家前鋒的追逐。
一年前,阿布就已經為聲名鵲起的“基輔夜鶯”傾倒,數次小道消息傳言他砸了破皇馬記錄的價格追求這位前鋒,為此甚至曾經和狂人產生爭執,但卻敗在球員自己的意愿和俱樂部的拒絕下。
但俄羅斯寡頭顯然沒有死心,就像是古早偶像劇里的霸總,越對他不屑一顧,越是讓人舍不得放手。
這次的歐冠比賽,阿布居然也出現在了包廂看臺,這讓AC米蘭不得不再次站出來辟謠,表示他們并未與切爾西有過什么私下的交易共識,只是那個大毛單方面倒貼而已。
但誰也沒能猜到之后事情的發展,一切都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在輿論爆炸的前一天,曼聯還在為先平升班馬桑德蘭、后又被切爾西在斯坦福橋大勝,英超冠軍幾乎無望而懊惱,迎接弗格森的吹風機的時候,一切都在那天改變了。
2006年5月4日,國際米蘭的喉舌《米蘭體育報》突然刊登了近年來尤文圖斯俱樂部總經理莫吉與意甲裁判指定員之間的通話內容,錄音的內容主要是2004年莫吉和擔任了6個賽季意甲聯賽裁判指定員帕伊雷托之間的通話記錄。
在這之前,俱樂部所有者影響裁判這種事雖然會被球迷用于互相攻擊,但卻很少能被證實,而能被板上釘釘的,往往也是低級別聯賽。
如日中天的意甲迅速被蒙上了陰影,意大利足協主席宣布辭職,而莫吉以及尤文圖斯董事會在尤文圖斯于贏得 2005-2006 賽季意甲冠軍后不久辭職。
足壇仿佛經歷了一次大地震,意甲現在是小世界杯,而真正的世界杯也馬上就要來了,在這種時候的丑聞讓所有人側目。
在糟糕的影響之下,意大利足協迅速宣布成立調查小組,而意甲本年的冠軍暫緩發放。
指控迅速蔓延到了除了國際米蘭的所有幾乎所有意甲前列的球隊,甚至還波及到了遠在英超的曼聯和伊恩。
他和安德烈的通話,當初見報的新聞讓小報記者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
“請問你作為曼聯主席,和尤文圖斯的所有者是否有過類似的交流,這些潛規則是不是球隊的慣例?”
“操控裁判是不是豪門球隊的常用手段,阿涅利家族的繼承人和您地通話里似乎提到了國際比賽要比意甲比賽難控制,您對此有什么想說的嗎?”
而伊恩的回應是起訴通知書。
“這是意甲的腐敗新聞,我不知道這跟英超的我們有什么關系,而我的個人通話又為什么會被泄露,這是違反隱私的,哪怕從披露的這部分里,從我們的通話頻率和內容和再也沒去過都靈也足以證實我們的清白。”
“TIM(意大利電信)的反腐敗監控如果真的這么好的話,我想他們應該不至于到現在才拿出來這點東西,既然他們知道的這么多,這么多年以來,他們是在臥薪嘗膽嗎?”伊恩不無諷刺地說道。
英足總和英超聯盟的反應也無比迅速,這種屎盆子建議你們意甲獨享,不要不識好歹胡亂攀扯。
忙完甩開這攤爛泥,伊恩還得自家哄氣翻了的教父。連續兩次輸給后輩,再欣賞再大度,弗格森也難免慪氣。
而狂人裝起來占據了各大不甚在乎其他聯賽死活的小報的頭版,頒獎儀式后,他把自己的冠軍獎牌隨手丟上了觀眾席。
“我已經拿過這個獎杯了,我不需要第二份一樣的榮譽。”狂人的話里半是狂傲半是謙遜,只是記者顯然只會炒作后半部分。
藍軍拿到了隊史第二個、第三個冠軍,而且是最培養球隊基礎的英超冠軍,這本該是件好事,但正如過了蜜月期走進柴米油鹽生活的新婚夫妻,他和阿布不可避免地產生了矛盾。
俄羅斯寡頭愿意和伊恩一樣愿意為了主帥一笑一擲千金,但代價是要立竿見影的成果。切爾西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但歐戰的折戟總讓玩現實版FIFA的阿布感覺不那么完美。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覺得,該再花點錢了,就比如說買一二三個前鋒,最好的當然是和尤文圖斯一起陷入電話門,甚至有降級風險的AC米蘭的舍普琴科。
他沒有和藍軍主帥商議。在他看來,這又不是賣人,而是引進新的助力,作為主帥的穆里尼奧應該感激涕零才對。
還沒有見識過各路名帥的脾氣和對更衣室控制欲的阿布理所當然地安排了一切,在接到穆里尼奧強壓火氣的電話的時候,大大方方高高在上地承認了一切。
結果就是他們大吵了一架,天崩地裂到小報把他們的吵架傳出了情變的氛圍。
第111章 失蹤鳥
伊恩原本并不怎么相信小報的編排, 直到被玩失蹤的葡萄牙名帥搞得求告無門的門德斯找上,這才傻眼了。
“但你找我有什么用,我是曼聯老板,又不是切爾西的, 賽期接觸球員是禁忌, 接觸其他隊的主教練就不是了嗎?萬一他們以為我要挖他切爾西墻角, 那就有大樂子了。”伊恩碎碎念著。
冤種本人也很無奈:“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有什么都試試看了。”
雖然嘴上不愿意,伊恩掛了電話之后,還是開始嘗試聯系起了穆里尼奧。
電話打過去并沒有關機,可沒有忙音, 只是頑強地響到最后一秒才斷掉,于是伊恩眼珠子一轉有了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于是只想靜靜的某只穆鳥開始飽受摧殘。他原本以為這次的電話最多就像門德斯一樣苦苦打幾小時最后死心, 他就當拿這些磨練心志, 結果某個小鬼玩出花了。
大概是不確定他到底開沒開手機鈴聲, 最開始的試探還很隨意, 只是忽長忽短, 到后邊對方卻好像忽然開了竅,截斷在差一口氣上不來的地方。
他本可以關掉聲音, 但完美主義控制狂總感覺這樣好像輸了一頭一樣, 于是他忍。
但伊恩是不懂什么叫適可而止的, 在用殘存的記憶回憶起穆里尼奧的手機鈴聲之后, 他開始進行一些藝術創作。
比如高音截掉一半, 音樂過場交界戛然而止,甚至有歌詞在含沙射影。
他拿出了寫論文的勁頭, 欠薪鉆研,還沒等玩夠就有人受不了了。
“下午好呀, 玩消失并且一點也不幼稚,很成熟的穆里尼奧先生。”伊恩機關槍一樣突突了一長串話。
男人都是這樣的,被開導的感謝歸感謝,但被拿看孩子的眼光看自己那是決不能忍的,所以伊恩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嘲笑的大好機會。
“嗤,我就懶得說你這樣子是什么的典型特征了,所以門德斯是拿什么收買了你?”狂人在伊恩看不到的地方起身,按下了電視機錄像帶的播放鍵。
從背景音里,伊恩聽得出來這放得是藍軍被巴薩淘汰的那場歐冠比賽。
他收起玩笑,心平氣和地說道:“我沒有被收買,只是我有私心,也有公心,所以現在想要找你聊聊而已。”
這番話讓穆里尼奧的眉毛瞬間挑了起來:“私心和公心?如果是在吊人胃口的話,我想說你看上去成功了。”
“真讓人傷心啊,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呢。雖然說是忘年交,但我都沒有嫌棄你老誒。”伊恩被應激狀態下穆鳥的態度弄得又起了挑事的心思。
講道理,穆里尼奧的年紀和成就在教練界算是跳級的新人天才,因此老這個字,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被用在自己身上。
但在小鬼面前一下子表露出急切的反駁欲:會顯得他好像破防了一樣。
于是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忘年交?那得是你和你教父的年齡差還差不多,就算你心理年齡還在幼兒園,也不能亂四舍五入。”
“嘖,懶得跟全身上下只有嘴嘴硬的成——熟——男——人計較,”伊恩怪聲怪調地說道,“所以你到底想干嘛,閉關修煉神功去了?”
“這都被你猜到了?”穆里尼奧故作驚訝地說道。
仗著穆里尼奧看不到,伊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不然呢,你是在自己偷偷掉掉小珍珠不想被看到?這怎么可能嘛。所以你到底領悟到了什么?”
“我領悟到了這個世界上的老板和都和傻X沒有任何區別。”穆鳥冷笑著說道。
“喂喂喂,人身攻擊不要AOE好不好!也是會有無辜的人的好嗎?”無端躺槍的伊恩說道。
“哦,那就加一句極少數人,比如你這種沒有老板自覺的人例外吧。”電話另一端的葡萄牙人聲調平得像一條直線的心電血壓儀。
“所以你真的和阿布大吵了一架?嘶,那好吧,雖然我感覺你肯定會罵我,但我還是想說,”伊恩清了清嗓子說道,“如果真的要提桶跑路的話,下家考慮一下曼聯嘛?等我教父退休的那種?”
帶非五大聯賽豪門奪得歐冠,并且還連續兩年英超冠軍,金光閃閃的穆里尼奧這種名帥,阿布如果真的要開掉他,趕來接盤,哦不求他執教的球隊能從曼徹斯特排到法國。也就是清楚伊恩的為人,否則穆里尼奧肯定做好了開啟吹風機的準備。
“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和那些老板至少在畫大餅這件事上很有共同語言,呵。”穆里尼奧嗤笑出聲。
知道自己不太地道的伊恩找補道:“我這是提前做好準備,墻角等到現用再刨,那怎么來得及呢?所以你到底靠沒考慮過來曼聯的可能呢?”
“我要是說沒有,你確定不會哭?”還沒等伊恩反駁,葡萄牙人就繼續說了下去,“而且你教父對曼聯的時候,可是個跟我不相上下的控制狂,你確定他認可我接手曼聯嗎?嘖嘖嘖,你該不會偷偷干得吧,小心我找他打小報告。”
“才不是!”伊恩氣得頭疼,“少量多次挖墻腳這招就是弗吉他教我地好不好,而且舉的例子就是你,少在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次沉默的變成了穆里尼奧。
伊恩氣過了才反應過來又被戰術大師用激將法套話了,惡狠狠地叉了一塊芝士蛋糕到嘴里,把手機靠近被劃得發出危險又讓人雞皮疙瘩直冒的聲音。
直到聽到另一邊的穆里尼奧條件反射發出一聲地道的葡萄牙國粹,伊恩這才感覺出了口氣。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Yes or not?還是說你還需要時間想想,需要我這邊答應什么條件你才會考慮?”伊恩咽下蛋糕,誠懇地說道。
電話另一端的葡萄牙人卻給了他一個最意義不明的回復:“如果有機會得到正式的邀請的話,我會當面給你答案。但在弗格森還活蹦亂跳,吹風機一天開八百遍的現在,這些都沒有意義。”
這算是什么回答,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大字:甚也沒說。伊恩很想大喊一聲謎語人滾出England,最后還是悻悻忍住了。
反倒是穆鳥關掉了聲音嘈雜的比賽錄像,繼續說道:“你猜得沒錯,我和阿布的矛盾還沒到小報謠傳的那種地步,所以真抱歉,新的一年,你和弗格森爵士還要繼續為我和切爾西頭痛。”
伊恩又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誰要猜你們亂不亂,我和弗吉已經準備好了秘密武器,新的一年,你才沒機會裝什么‘這個東西我有過了,我不需要第二個相同的榮譽’的。”
葡萄牙名帥難得沒有繼續跟他爭執,反倒是淡定地說了下去:“你是個好老板,這毋庸置疑,喜歡足球當然是好的,但對足球和俱樂部一無所知是恐怖的。我希望你不要走到那種不能相信所有人的地步,那會把正常人逼瘋。”
這就是含蓄地在吐槽阿布了。
伊恩很明白,雖然穆里尼奧的外號是“狂人”,也是更衣室控制狂,但他對老板反倒是名帥里態度比較軟的那一個,或者說,他更能屈能伸一些。
所以他才會覺得小報造謠,但聊到最后,掉小珍珠的猜測反倒是最接近真實情況的那個。
葡萄牙人是那種當面不卑不亢申明自己的態度,如果老板堅持那也能接受的人,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對老板生氣。開玩笑,他可是“上帝之下第一人”,是每次發言都讓英超和傳媒震動的源頭,不是什么好好先生。
伊恩的腦回路甚至歪到了一些電視劇經典畫面,就比如在微時忍辱負重,回到家里苦寫幾百頁“忍”字的。
因為這個,他甚至還走神到被穆里尼奧用彈腦瓜崩的力度彈在手機上,然后才神游歸來。
“咳咳,怎么啦?你調理好了的話,記得回一下你可憐的經紀人吧,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都快在我手機里碎掉了。”伊恩試圖無縫融入對話。
電話那頭的穆里尼奧嘆了口氣,重復了一遍他唯一想強調的話:“我會的,但我也有話想要提醒你,通話錄音被泄露這種事,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這點上我現在的老板可太有故事可講了。”
掛斷之后,伊恩邊記自己養教練的魚塘挖墻腳的記錄,邊皺眉思索對方最后說的話的意思。
這是誰在背后搗鬼,想拿他的通話記錄作什么妖?嫌疑人倒很好確認,畢竟伊恩并沒有容易結仇的個性和處事方式,范圍里有能力做到這個的就那幾個。
但哪怕翻遍記錄,他們最多也就能抓到點捕風捉影、毫無憑證的東西罷了。
在足球上,他問心無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可別叫我抓到機會還擊回去。
伊恩才伸了個懶腰,然后就被推門而入的沒良心教父喊走繼續當牛馬,路上還不忘問他養魚成果如何。
“應該算成功吧?”伊恩摸著下巴說道,“當場答應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有機會的話,怎么可能有人拒絕得了曼聯的邀請函呢?”
涉及到了曼聯,弗格森也就沒在乎教子稍稍翹得飛上天的尾巴,而是拉著他繼續準備將在法國巴黎法蘭西體育場舉行的歐冠決賽。
這一次,他們的對手是熟悉的老對頭——阿森納,四大皆空幾乎一整個賽季,終于有機會爭奪冠軍的阿森納志在必得。
而曼聯當然也不會將衛冕可能拱手相讓。
第112章 歐冠決賽
歐冠決賽, 隊伍里的老人都已經是第三年參加了,但決賽這種東西,如果是經歷得多就不會緊張,那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么多考試前緊張到進醫院的了。
場邊的鏡頭, 屏幕前的觀眾, 電視臺的解說, 還有最重要的——現場自家球迷的支持歡呼亦或者是對手球迷的羞辱謾罵,都會讓人神經緊繃。
但活在愛里的人,不僅可以帶著耳釘出場熱身,開賽前才上交給自家主教練,甚至還能和心上人一起蛐蛐對手和死敵的球迷。
“小心點吧, 要是哪下沒擋好嘴型被發現你說了什么,那些蒼蠅又要纏上來了, 沒必要, 真的沒有必要。”伊恩被逼無奈, 也鬼鬼祟祟地像是做賊一般捂嘴小聲說道, “等比賽完沒有記者的時候, 你就是講到吐我都聽。”
現在的C羅場上和場下完全不像一個人,球技隨著年齡增長的同時, 他的鋒芒也越來越顯露。但在場下, 尤其是對伊恩的時候, 他還是那只綠茶味小……不, 應該是大狗狗了。
他輕輕松松就能頂伊恩一頭, 站在身前的時候,合適的時分, 陰影甚至能蓋住伊恩整個人,就比如現在。
“真的嗎?”C羅百無聊賴地叼著鏈子, 吊墜上的藍寶石在紅調的晚霞里散發著璀璨的輝光。
伊恩像是被那顆寶石燙到了般挪開了視線,然后又被不滿的大型犬湊近,最后不得已用手肘把人隔開:“就快上場了,好好踢球,保護好自己,加油。”
到了最后,他還是舍不得,于是從背后偷偷踮腳,摸了摸被發膠糊住的頭發。
這份愛好C羅堅持到林筠松都放棄跟他battle,堅持到伊恩甚至覺得他這樣也挺好的,染一小縷金毛也能被青春年少的英俊容貌挽救成獨特的造型。
隨著C羅和曼聯榮譽一起增多的還有無數的粉絲。前鋒天然就是最受球迷喜愛的,曼聯隊里除了紅魔尊重的隊長,C羅和卡卡上場時候的歡呼是最激烈的。
這次也不例外。大半個球場再為他歡呼,另外的一部分試圖用噓聲蓋過去。C羅沒有做什么會被處罰的嘲諷動作,只是上下左右看了他們一眼,然后撇了撇嘴。
槍手球迷的罵聲瞬間又上了一個新的高度,但靜靜看完全過程的伊恩心里很清楚,這些只會讓C羅更加興奮。
足球某些角度上來說就是在培養這樣的Alpha男,足球場也是斗獸場,歡呼不能讓他們滿足,嘲諷只會讓他們感到可笑,然后在足球的哲學里撕碎對手。
就像是非洲草原的獅群,只有最強悍最聰明的那個才能成為唯一的首領,變弱就會被虎視眈眈的對手拖下王位。
身為死敵,在歐冠這樣的頂級賽事上殘酷決斗,雙方的球員彼此當然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在前任隊長維埃拉離隊之后,法國國腳、阿森納射手王亨利接過了隊長袖標,但賣隊長好像逐漸成為了槍手的傳統。
這次比賽之前,小報們除了“藍軍情變”之外,討論的最多的就是這個賽季如果依舊得不到歐冠冠軍,亨利似乎就要離隊了。
他已經29歲了,也不是沒有拿過冠軍,可歐冠的缺席、國家隊的連續亞軍、世界足球先生連續兩年陪跑,讓他不免有些急迫地想要做出改變。
在對外的口徑上,他和阿森納發言人都極力澄清,口徑一致地說現在還是賽期,他們只專注于比賽。
裂隙一旦產生就再難彌合,不過幸運的是,他們跌跌撞撞走到了決賽,所謂的矛盾其實似乎也不難解決。
只要能夠贏過曼聯,不需要拉長戰線,不需要小心算分,只需要一局定勝負,100%完美解決度的Happy Ending方法近在眼前。
但一切真能如他們所愿嗎?從曼聯贏了猜硬幣卻反常地選擇了要選半場的時候,這個問題就隱約有了答案。
上半場的前40分鐘,無論是電視機前的觀眾還是現場的球迷都在坐大牢,甚至天空體育的解說又一次創造了金句。
“說真的,我以前覺得穆里尼奧的防守過于激進了,但看完這場比賽,我想真正擅長擺大巴的是誰已經毫無疑問了。這是丑陋的比賽,美麗足球已經死在了溫格手里。”
上半場阿森納的陣容,細說起來最接近的是901。是的,你沒有看錯,就是901,除了亨利,幾乎所有人都在己方半場低位回防。
嚼著口香糖的弗格森瞄了一眼不遠處一身西服衣冠楚楚的法國佬,翻了個白眼。
他就知道,阿森納一路走來,除了和皇馬的那場有球員千里單騎殺死比賽,其他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
究其根本原因,是因為法布雷加斯現在還達不到溫格的“美麗足球”的中場哲學要求,他很努力地在學習提高,但唯有經驗速成不得。
他拿到了維埃拉的位置,卻做不到對方的防守,對抗和出球上也還因為身體和經驗原因弱一層,在沒有替代的情況下,為了彌補這部分,溫格只能增加后防人數。
但只加一個來應對曼聯又或者其他豪門的沖擊,那怎么可能夠呢?英超比賽里2:0輸給死敵的恥辱殷鑒不遠,于是……
溫格:質疑穆里尼奧,理解穆里尼奧,成為穆里尼奧。
上半場曼聯方在對方拱手讓出來的中圈多次發起進攻,但9個人別說干點什么了,單是站在那里就能擋住大半球門,進球?不存在的。
阿森納和切爾西還不一樣在于他們是真的打算消磨曼聯的體力然后死守到撲點球,亨利出去的最大任務是避免被判定消極比賽。
至于說發起進攻?親親,亨利旁邊是兩個貼身侍衛,已經按住他多時,勾肩搭背之下別提哥倆多好了。
想走?門都沒有!門將倒是有一個,范德薩這兩個賽季的表現都快要被認為是逆生長的妖精了。
破解密集防守的辦法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戰術都不是完美的,但密集防守,尤其是901的陣容基本就是在賭點球,可要是對手能進哪怕一個球,這場比賽就可以基本宣告結束,防守方球員的心氣會一瀉千里。
要想把球踢進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利用大中鋒的頭球,或者用精妙又出其不意的遠射,要求最高的進球則是聲東擊西的配合。
而現在曼聯隊里頭球技術最好的人是歐文。兩年前的歐洲杯上,盡管英格蘭倒在了葡萄牙腳下黯然退場,但他靈巧又暴力的頭球卻讓英格蘭一度領跑。
除了他之外,最負眾望的就是C羅,魯尼和卡卡的頭球只算是勉強能用,在試探過對手頑強的防守決心,絕不邁出禁區一步的態度之后,曼聯開始了嘗試。
這場比賽再次被委以重任的斯科爾斯既要遠射,還要組織調度往前場的吊高球,一個人當幾個人用,但直到上半場結束時,曼聯依舊沒有什么太好的機會。
更衣室里,雖然是休息時間,但氛圍卻還是緊張又忙碌的。這段時間里,隊醫要檢查所有他盯上可能有問題的球員,教練要和助教一起講解下半場戰術要點,球員們的耳朵不能休息,單好歹能喝點水喘口氣,放松下郁悶的心情。
踢這種純純的烏龜殼鐵王八如果不能用進攻破門,那進攻方就會陷入體力陷阱,士氣也必然會有所回落。
而經過上半場的觀察,弗格森已經給出了他的應對戰術。在他高亢的講解聲里,C羅大半個身子靠在伊恩身上享受冷敷。
頭球在十幾年后甚至被要求不允許讓未成年練習是有原因的,輕一點的后遺癥是腦震蕩,重一點的直接去世都有可能,上半場C羅和歐文都數次嘗試,只是還缺了點運氣。
“我感覺那個機會就快要來了。”C羅聽著戰術小聲跟伊恩說悄悄話。
伊恩在心里嘆了口氣,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悄悄把他嘴擰到一起強制讓他閉嘴。
“安分會兒吧。”伊恩無聲地動了動嘴。
那根項鏈比賽前被C羅硬是戴到了他脖子上,伊恩慶幸他好歹沒有耳洞,否則那顆新耳釘只怕也跑不脫成為他身上一部分的命運。
再次上場前,他看著年輕的C羅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眉眼飛揚,像是沒有盡頭的活力源泉,永遠渴求勝利。
不必明說他也知道C羅的意思:等他進球。
第75分鐘,苦守一整場的槍手注意力不可避免地開始渙散,但他們的弦反倒越發緊繃了,因為他們也知道對手知道他們防守狀態開始下滑了。
密集防守就是這樣考驗雙方耐心、能力和運氣的戰術,是進入夢寐以求的點球決勝還是直接在90分鐘的比賽崩盤,就看這短暫的十幾分鐘了。
當斯科爾斯帶著球突進,一路被防守球員逼到角球區的時候,槍手本以為這又會是一次普通的防守,但斯科爾斯在徹底沒有去路之前,選擇了停球回傳,下底傳中。
唯一在禁區球落點不遠處的魯尼還在重重包圍圈里,剩下最遠的曼聯球員還在禁區外。
斯科爾斯大概也是老了吧,踢到現在傳中的準確性也不能保證了。阿森納后防如是般想到。
但就在球以漂亮的弧線飛躍搞幾厘米飛過爭頂的阿森納后防球員頭頂時,一個白色的影子突然出現在了球的飛行路線上。
正慢慢起跳的阿森納后防球員,盯防C羅的阿森納后防球員,其他拼命趕過來的阿森納球員都沒有想到幾秒前還在禁區外的C羅會出現在那里。
高速沖撞爭頂之下,他和另一個阿森納球員一起滾到了草皮上,翻滾數圈才消耗完了殘余的動能,然后就第一時間看向了球門。
他不清楚這個球的結果,不知道天空體育的解說馬丁泰勒已經在直播里喊破音的“Goooooool!”,不清楚屏幕前的球迷甚至還在迷茫球到底是被誰頂進球門的。
攝像機拍攝的畫面,一開始的傳球鏡頭里C羅甚至是在屏幕之外,是帶著一個防守球員沖入鏡頭的白色幽靈暴力地起跳爭頂,將球打入球門。
進球的是誰?這個問題每一個電視前的球迷都迫切地期待著知道,而解說當然也知道如何抓住觀眾。
“曼聯的7號,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用他超出常人的速度和起跳高度,用一粒無解的頭球終結了這場無聊的比賽,盡管還有十分鐘比賽才結束,但我認為他就是冠軍,他絕對會帶著曼聯從槍手奪走歐冠獎杯!”
第113章 慶祝&世界杯開幕
對蹲坑只防不反的球隊來說, 在最后十分鐘被進球可以算得上天崩地裂。
法布雷加斯忍不住眼淚,整個人埋在了隊友懷里,而亨利則沉默著叉腰站在遠處,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曼聯球迷區的角球旗方向已經變成了歡呼熱烈的紅色海洋, 甚至有不少球迷忍不住沖場擁抱合照。
全世界的鏡頭此刻都對準了綠茵場上的C羅, 他卻在被上樹被一群猛男像要悶死一樣擁抱過之后到了場邊, 得到弗格森激動的擁抱和臉頰吻。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弗格森難得在場上笑得像朵太陽花,狠狠地揉搓弟子的頭發。
而一旁的溫格已經開始向裁判抗議曼聯用慶祝拖延時間了,這讓弗格森瞬間從慈祥老人變成了壯年的斗牛,一起過去吵架。
我的寶貝徒弟進球慶祝了才多久,你這個法國佬就是自家孩子不行嫉妒我!弗格森本著這種思想上陣對線。
被晾在一旁的C羅只能攤了攤手, 隨后察覺到有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于是轉過身回頭。
是伊恩。
他拍了拍, 于是C羅會意地稍稍蹲了下去。
“那個球在空中只是看上去慢, 而且你搶的太快了, 別動, 也別吐。”伊恩輕生說道。
在他刺激穴位的幾下之后, C羅終于從腎上腺素帶來的亢奮和無所不能的幻覺里回到現實,察覺到腦袋隱約的不適。
“我有的時候會覺得你的眼睛就像是X光機一樣神奇。”C羅不甚在意, 甚至還露出了個燦爛的笑, “人真的可以做到嗎?”
停頓了一秒, 伊恩若無其事地繼續動作:“可以的。”只要有足夠的學習和經驗, 良好的天分, 再加上……從未離開過的視線,這并不算難。
他盡量把不該在此刻想的東西甩出腦袋, 卻不得其法。
但裁判拯救了他。
執法這種洲際決賽的裁判員通常都是精英,這次也不例外, 荷蘭籍裁判給了兩位死死纏上他又開始自顧自在他面前互相吵架的教練一人一張黃牌,然后揣著一張黃寶石卡示意C羅趕緊回去。
在綠茵場上,裁判才是唯一不容置疑的皇帝。C羅此刻頂著一張乖臉示意自己在接受治療,馬上就走,臨走時還不忘就勢親了一口自己的幸運物。
最后的十分鐘和加時的四分鐘乏善可陳,弗格森把換人物盡其用,而雙方的士氣因為同一個進球變成了兩極,哪怕法布雷加斯帶著眼淚最后燃燒自己一樣拼命,結果也依舊沒有改變。
“各位觀眾朋友們,2005-2006賽季的歐冠決賽已于剛剛在法蘭西體育場決出了勝負,在80分鐘漫長的密集防守之后,曼聯7號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用一記漂亮的頭球攻破了阿森納的球門,1:0獲勝,成為92年歐冠改制之后第一個成功衛冕的球隊,這也是他們隊史的第四座歐冠獎杯。”
“主辦方會在球場搭建好頒獎臺,將大耳朵杯上屬于阿森納的名字磨平,只有曼聯的名字會留在上面。阿森納努力了一整場,我們可以看到小將法布雷加斯哭成了淚人,但這就是足球。”
最后結束的時候,年輕的小法再也忍不住撲到了溫格懷里,語無倫次地用不知道西語、法語還是英語喊著教練的名字。
伊恩看向這對師生,腦子里想著的卻是幾年后的阿森納。是哪一年呢?槍手和紅魔的決戰里他的身影消失了,球迷也恨到哪怕伊恩這種幾乎只看球不關注場外的,也知道恨意無絕期。
但C羅不一樣,哪怕他出走馬德里,他也依舊是弗格森和紅魔的孩子,是他們獨一無二的羅納爾多,是獎杯陳列室里唯一的金球獎復制品得主。
他已經走在了這條路上,所以伊恩絕對不能毀掉這一切。
狂歡的球迷,鋪天蓋地的曼徹斯特紅色彩帶、煙花,還有……逃不掉的慶祝儀式。
還在胡思亂想的伊恩沒有注意到C羅一反常態狗狗祟祟的身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自由落體運動的體驗者。
哪怕變成了隊醫,也還是逃不掉變成慶祝用具的命運嗎?算了,看在離毛一個原版歐冠獎杯回家更進一步的份上,就不記仇了。
比起這個,伊恩更驚訝的是隊里的輪換機會已經這么早就到了C羅手上。和戰術地位一起升高的,除了周薪,必然還有更衣室的地位。
他比上一輩子做得還要好。伊恩這樣想著,輕微的酸澀消散在了球隊勝利的快樂和為C羅高興的情緒里。
在胡鬧里被隊員推到最前邊也舉獎杯的伊恩拗不過,露出了一個完美的笑容。
攝影師抓拍到了這一幕,燈火通明的法蘭西體育場,穹頂之下看似渺小又偉大的球員和球隊,澄澈如水的明亮藍眼睛,真心的快樂和甜蜜里笑起來漂亮到不可思議的伊恩。
那張照片直到十幾年后,直到網絡高清到曾經的一切都顯得模糊,也依舊成為了經典,打開曼聯獎杯陳列室的時候,照片墻上的C位也永遠是這張。
舊的賽季結束了,曼聯收獲了一個三冠但仍舊不滿足,而世界杯也拉開了序幕。
球王貝利在去年12月把荷蘭抽到了阿根廷所在的小組,同組的還有實力不容小視的塞黑與科特迪瓦。
東道主德國在意料之中抽到了好簽,不僅如此,貝利給衛冕冠軍巴西也抽到了F組好簽,看著克羅地亞、澳大利亞、日本,出線簡直不要太容易。
而且鑒于世界杯淘汰賽是A1對B2,B2對A1的形式,巴西的對手算是能讓他們保送八強。
葡萄牙在的D組簽運倒不算差,墨西哥、伊朗、安哥拉里他們第一出線輕而易舉,只是C組無論是衛冕冠軍的死敵阿根廷,還是有三棍客在的荷蘭都不是好踢的。
而在電話門陰影籠罩里的意大利在E組,對手加納、美國和捷克都不是能阻擋他們步伐的,只是球員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氛圍下,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
舍普琴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逃離意甲的球員(雖然他不是意大利國籍),尤文圖斯幾乎被拆隊。
但這些消息伊恩并沒有太過注意,只有葡萄牙的新聞他才多看了幾眼,因為他時隔兩年又回到了母親的故鄉。
和兩年前比,郁郁蔥蔥的園林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有仔細去看才會發現枝葉煥新。
伊恩折了枝月季,一路耐心地剔掉了花刺,然后惡作劇一樣把花別到了外公林伯平耳邊。
看上去一樣精神矍鑠的老人翻了個白眼說道:“有時間搞這些,去打扮你小姨去,給我是想干嘛?”
伊恩仔細得看過了他的氣色,鑒于老人總不可能化出天衣無縫的妝騙他,看下來外公雖然不可避免地越發衰老,皺紋和些許斑點在臉上和身上皮膚擴散,但應該真的沒什么大問題。
他嬉笑著湊上去說道:“我才從宋叔爺那里學的把脈,要不讓我試試?”
老人玩笑也似地摘下玳瑁眼鏡,作勢要打他,被伊恩靈活地躲開后,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老宋不誤人子弟就是好的了,再說哪有拿家里人實驗的,小搗蛋鬼,老是跟沒長大一樣。”
林伯平話音還未落,外邊就有個聲音和不甚高大的身影一起竄了出來:“說誰誤人子弟呢?老林我和你說,要不是你當初求著我去什么英吉利,我才不去那些鬼佬的地方,這半年你知道我都受了多少罪,肉都掉了兩斤!”
伊恩識趣地后退一步,看著兩個老人拿斗嘴打發時間,帶著笑容不知不覺地從門前溜走。
而就在伊恩走后不久,宋老頭就鬼祟地在他門口探頭,確認沒人埋伏偷聽才松了口氣,轉過身來,他欲言又止。
“不用說了,聽我的,這件事沒得商量。”林伯平斬釘截鐵。
“嘿,你……”宋老頭幾乎要被氣死,“我跟你說,我這輩子,連鬼子那里都沒栽過跟頭,臨了臨了,要是在你這晚節不保,被病人家屬毆打,你,我就是到了下邊也要找你算賬!”
“少咒我了,還不一定誰走在前邊呢。”林伯平背手起身,昂起頭向外走去。
而另一邊,伊恩就安靜地在這里躲起了懶。
OFS在世界杯期間的預案早就做好了,作為贊助商之一,隨著大力神杯一起到來的巨大流量被安分地消化成為了OFE發展壯大養料。
至于球員,基本的轉會政策已定,拜仁的哈格里夫斯會是新的中場厚度增加者。而球員看中的不僅有相較德甲豐厚薪水,更是曼聯近乎劃時代的先進醫療團隊。
更多的轉會會發生在世界杯接近尾聲的時候,世界杯是球隊和球員奇跡永不止步的地方,無數天才就是在這個廣闊的舞臺上一球成名,開始了自己的傳奇之路。
伊恩畢竟不是超憶癥患者,記憶在治療的途中遺忘了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弭了許多不重要的細節,但這些本也沒有那么重要。
天才的光輝是掩蓋不住的,縱然球探不可能面面俱到,但對曼聯來說,他們現在已經不再需要過于依賴挖小將培養了。
離開吸血鬼老板之后,他們立刻發現,他們只需要在發展青訓的同時,買成型球員就好。
哪怕不依賴伊恩的個人支持,曼聯自身的造血能力讓他們在本土和海外商業價值飛漲,良好的成績又讓這一切循環越發穩固。
第114章 有貓了
如果一定要選擇故鄉, 伊恩大概會會貪心地選兩個,一個是曼徹斯特,因為弗格森家在那里,另一個是蘇州, 因為外公家在那兒。
伊恩這次回來的時候發現家里多了幾只貓, 咪嗚的貓叫取代了一部分的蟬鳴。
母貓原本警覺地觀察著這個新出現的生面孔, 要把小貓都叼走藏起來,一回頭卻發現有只最笨的崽已經在伊恩身上打滾了。
如果貓貓會說話的話,那貓媽媽此刻大概在發出尖銳爆鳴,然后一邊心碎一邊罵自己沒骨氣的孩子。
貓媽媽是只很漂亮的貍花貓,孩子當然也繼承了她的美貌, 賴在伊恩身上撒嬌打滾的小貓是只楚楚可憐的長毛橘,邊扭動邊發出可愛的呼嚕聲。
直到貓媽媽罵罵咧咧的聲音變成了威脅似的低吼, 它才一溜煙跑到媽媽身邊, 然后對媽媽同樣撒嬌, 被一口叼走。
看得伊恩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他很快從消息靈通的廚房嬢嬢們那里打聽到了這窩貓的來源。貓媽媽是在一個雨夜來到的這里, 肚子大的像是球一樣, 在雨里發抖。
園林總不能隔絕內外,貓狗如果想要來, 林家人一般也不會趕走, 但就仿佛天生的氣場不合, 這些動物總在養好傷之后默默溜走, 比較有良心的還會留下一些讓人尖叫的“禮物”。
但這只貓生下孩子后, 莫名其妙就有了常住的打算,只是實在很警覺, 雖然吃嗟來之食,但孩子看得死死的。
不過貓媽媽的苦心, 孩子們似乎并不理解,那只長毛小橘子長大了點之后天天往伊恩那里跑,到了就呼嚕嚕就地一躺露出柔軟的肚皮。
伊恩幾乎要被迷得神魂顛倒,從魚到肉,細心剔出來最嫩的部位,天天給它做飯。
剛開始的時候貓媽媽還來管一管,后來被逮到絕育之后,就干脆拍拍屁股跑了。
也是這個時候,伊恩才發現家里就快達成人手一貓的成就了,上至外公下到表妹,都被貓貓幼崽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貓媽媽這是覺得給孩子都找好飯票了,所以才跑路的?”伊恩哭笑不得。
小貓長得也快,尤其伊恩對幼崽帶上了濾鏡,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它都快變成一輛半卡了。不過被他取名橘子的這只小肥貓膽子是真的大,一開始看球的時候,伊恩都是讓它去外邊,生怕聲音刺激它應激,結果看著看著入迷了,突然腿上就一沉。
橘子使出了泰山壓頂,人類伊恩敗退!
“怪不得你這么喜歡我呀。”他說著,摸得橘子在他腿上變成一灘貓貓,“那我們以后就一起看比賽好不好?要給葡萄牙加油哦,你也很喜歡葡萄對不對?”
聽不懂人話的文盲小貓咪快快樂樂地咪嗚應和,絲毫不知道主人說了什么被偏愛濾鏡糊住的鬼話,它只知道有人在玩球,好耶,橘子也要玩!
但鏟屎官怎么就是不能理解呢?笨笨!
笨笨的伊恩看著葡萄牙在90年代黃金一代最后絕唱的隊長菲戈帶領下成功地出線,看著C羅第一次在國家隊進球后的快樂慶祝。
當天晚上,在他猶豫許久還是怕打擾對方訓練,然后發出一條刪改過無數次的短信后,沒過多久手機就開始振動了起來。
橘子耳朵一抖看了過來,看著主人把那個發出奇怪聲音的盒子放在了耳朵邊上。
好奇貓貓,出動!
一無所知的伊恩醞釀了幾秒鐘,好不容易用覺得是正常的聲線祝賀C羅進球,話才說到一半,然后就被突然襲擊的半掛橘豬搞得差點把手機丟了。
“橘子!”伊恩拎起了裝乖貓貓的后頸。
“咪嗚~”蒙混過關的橘子發出了可憐兮兮的聲音。
不給貓貓玩球,還天天饞貓貓,貓只是好奇這個是不是球,鏟屎官反而兇貓貓,貓好人壞!
看著長毛橘唯一沒有發福發腮的臉,伊恩心里很清楚,別看橘子被抓現行的時候唯唯諾諾,只要他一撒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他分明聽到電話那一頭C羅也在笑。
“居然背著我偷偷養了貓,可惡!”C羅故意說道。
“也不是故意的。”伊恩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橘子屁股,發出肥美的聲音,“之前貓媽媽還不讓它來,見到就叼走,誰知道最后會把它留給我呢。”
“是小貓嗎?聽聲音就知道肯定很可愛。”像你一樣。C羅笑著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
“可惜我現在看不到。”
哪怕隔著屏幕,伊恩也能幻視家里把尾巴垂落,眼睛都不抬的悲傷狗狗。
哪怕明知道這有裝的成分,伊恩還是馬上就補充說道:“它也只有小的時候是真的可愛,但現在已經快胖成小豬了,不信你看。”
C羅的手機開始一聲聲叮咚此起彼伏,甚至吸引了同屋前輩的德科的視線。
眼看著德科朝他無聲地比了個女朋友的嘴型,還挑了挑眉,C羅說不上是暗爽還是尷尬,猶豫了下還是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室友,把手指放在嘴上跟他示意別說出去。
在德科了然曖昧的眼神里,C羅光速看過了一堆貓貓的照片,禁不住脫口而出:“這真的是小貓嗎?”
才被放下的橘子茫然地看著鏟屎官用手捂住了它的耳朵。
“小貓不要聽,是惡評。”他憋著笑說道。
咪嗚?鏟屎官怎么有的時候聽這個小盒子就會奇奇怪怪的,有的時候就不會呢?
喵~人類真復雜。它抖了抖,一溜煙竄出去玩。
在笑意收斂安靜的時刻,伊恩才察覺到過速的心跳。橘子還在的時候,借著可愛的寵物,一切似乎都可以掩蓋,但它離開之后呢?
呼吸聲也清晰可聞,最后還是伊恩先開口:“這才是你的第一次世界杯,無論什么樣的結果,你在我心里永遠是最好的球員。所以……”
“走到最后一場的球衣,我就不客氣地預訂了?”
“那得是冠軍才行啊。”C羅小聲地嘟囔。
“嗯?”伊恩沒聽清葡萄牙人的低語。
“沒什么,”C羅欲蓋彌彰地咳嗽了一聲,“只要一件球衣嗎?我還以為俱樂部奪冠的球衣你也會感興趣的,我都只拿備用球衣跟他們交換的。”
有那么一瞬間,伊恩恍惚了一瞬,卻又迅速把自己從回憶里撈了出來。不提起、不比較是他應有的尊重。
“我又不要開球衣博物館的,一件就夠了。”伊恩輕笑著說道,“畢竟曼聯的球衣對我來說太好拿到了,但國家隊不行。”
他已經不是那個用每一點可能去印證不存在的愛意的孩子了,但哪怕從未說過,C羅也還是準備好了一切,即便他可能并不需要。
“好啊,等著吧,如果我們這次贏了,下次的隊徽上就會多一顆星星,那這次的球衣可就全是絕版球衣了。”C羅信心滿滿地說道。
哪怕葡萄牙并不是傳統歐洲足球強國,哪怕黃金一代他們也從來沒有進過決賽,但C羅就是有這樣的信心。或者說,所有真正強大的球員都有這樣的信心和覺悟,否則還沒開打先認輸泄氣,比賽當然也不會有好的結果。
在拖拖拉拉地掛掉電話之后,C羅還沒收拾好心情就籠罩在了德科的陰影下。
別誤會,只是他站起來擋住了燈光而已。這種大賽,主帥絕不會允許球員單人一屋給他們開溜機會的,且大多數都是老帶新,雖然有存在霸凌的風險,不過這種小概率事件總好過不自覺的人因為管不住自己影響比賽狀態。
早就跟家里人打完電話的德科八卦心驟起;“可以啊你,地下戀情?連英國小報都沒挖到,真有你的。”
“咳咳,就……我還沒追成功,他們當然不知道了,這件事我誰都沒告訴,deco你要幫我保密,不然我……我就曝光你睡覺打呼嚕,腳還臭!”C羅壯著膽子說道。
而勇敢威脅的后果是被大哥用枕頭揍得喵喵叫。
“好啊,還敢嫌棄我威脅我是吧,嘖,本來還想給你傳授點經驗的,現在看看還是算了吧。”德科笑得像個大反派。
聽到這話的C羅從裝死的狀態里騰的一聲起身,哥倆好地跟德科勾肩搭背,至于說前輩教學有用沒有,那就是后話了。
而伊恩為了不讓自己陷入無意義的煩惱,干脆又打開了電視。
世界杯期間的體育頻道,哪怕不直播比賽、重播比賽,也會有各路牛鬼蛇神在分析預測比賽,現在的這檔節目就是在預測淘汰賽第一輪的結果。
“隨著小組賽結束,一切都逐漸明了,坐享主場簽運的世界杯東道主德國全勝出線,將要對陣瑞典,而英格蘭在貝克漢姆等球星的帶領下2勝一平,將要踢A組第二的黑馬厄瓜多爾。”
“阿根廷憑借凈勝球險勝荷蘭,搶走了D組第二墨西哥這個對手,而荷蘭只能與黃金一代最后一舞的葡萄牙殊死決戰。”
“深陷‘電話門’假球風波的意大利第一出線對陣澳大利亞,衛冕冠軍巴西將要對上加納。”
“第一出線的鐘表王國瑞士將要面對烏克蘭核彈頭舍甫琴科的進攻,而身為五大聯賽組成國的西班牙和法國也不幸在第一輪淘汰賽就相遇。”
“綜合看來,如無意外,德國、英國、阿根廷、意大利、巴西應該能夠順利晉級,其他的比賽則還撲朔迷離。”
“即便如此,也并不代表這些國家一定穩贏,世界杯是奇跡的舞臺,以弱勝強的神話并不少見,一切皆有可能,我們期待著這些球隊能為我們帶來精彩的表現。”
第115章 “精彩”
第一輪淘汰賽也確實很“精彩”。
三喵軍團差點被厄瓜多爾抬走, 靠貝克漢姆的定位球破門才勉強1:0晉級,萬人迷在國家隊罪人和英雄之間終于反復橫跳到了后者,一雪前恥。
本以為穩穩晉級的阿根廷差點被墨西哥拖入加時,如果不是羅德里格斯補時第98分鐘打入一球, 一切結果都不好說。
更讓人吃驚的是西班牙, 坐擁西甲大牌球星的板鴨隊3:1恥辱地完敗給了高盧雄雞, 讓賽前無數看好他們的人大跌眼鏡。
但最“精彩火爆”的還是三棍客領銜的荷蘭對葡萄牙的那場紐倫堡戰役,和這場比賽比起來,其他的比賽全都要黯然失色。
只有伊恩不這么覺得。
開局不過一分鐘,荷蘭隊的范博梅爾在進攻打飛丟失球權后,面對上下其手也無法攔住的小小羅, 選擇了在裁判眼皮子底下背后撂倒他,吃到了第一張黃牌。
很難說這是不是荷蘭隊試探裁判伊萬諾夫的尺度失敗, 他們也當然不可能知道遠在地球的另一邊, 有人差點把杯子砸到了電視上。
而僅僅6分鐘后, C羅只是在邊路無辜地等著接隊友傳的球, 就又吃到了一踹, 鞋釘在大腿上留下鮮血淋漓的兩個洞,之后不得不兩次到場邊接受隊醫治療。
盡管裁判還是給犯規的荷蘭后防博拉魯茲了一張黃牌, 但雙方都并不滿意這個結果。
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既然裁判你不敢給直紅, 那我們破圖噶后防也不是蓋的。馬尼切在幾分鐘后用差點撕裂荷蘭中場樞紐范博梅爾球衣的力度, 讓進攻中的對手重重摔了下去吃到了第三張黃牌。
這更進一步加劇了矛盾, 雙方的不滿在馬尼切進球, C羅下場之后到達了頂峰。
在他下場之前,葡萄牙隊就已經忍不住拿到了第二張黃牌, 追平了荷蘭,而當“老漢”羅本沖入禁區之后, 葡萄牙后防毫不猶豫地聰不遠處高抬腿沖來給了他一腳窩心腳,裁判在猶豫許久之后,按照越位裁決,居然沒有出牌。
他的心思也并不難猜,C羅被鞋釘踹大腿他只給了黃牌,現在葡萄牙新星下場了,在場邊哭成了潦草大狗,如果這個時候給葡萄牙紅牌,那他上半場的判罰算什么?
黑哨嗎?
但之后無數次的例子印證了一個血淋淋的道理:足球比賽的判罰,可以一錯到底,但決不能找平衡,否則比賽節奏一定會崩盤。
到上半場結束的時候,葡萄牙不僅在比分上1:0領先,在卡牌榜上也1:0領先荷蘭隊一張黃牌,恐怖上半場的紅黃牌數目已經來到了驚人的5黃一紅。
中場休息過后,葡萄牙用后腰換下了前鋒,大家原本以為他們要安心擺大巴防守,10打11小心作戰,結果嘛……
只有前半句的一半是對的,他們的確是在防守,但主要任務不是踢球,而是踢人的時候順便踢踢球。
替補上場的后腰佩蒂特沒用五分鐘就領到了一張黃牌,而荷蘭隊的主教練范巴斯滕大概是覺得葡萄牙黔驢技窮,用范德法特換下了后衛。
11打10,又一球落后,正宜加強火力痛擊敵人弱點,荷蘭主教練的想法很好,但到底加強的是哪方面進攻火力可就不好說了。
在裁判和攝像頭關注與鏟球痛擊俱樂部同事德科的荷蘭人范布隆克霍斯特的時候,另一邊差點打起了群架,而起因是因為菲戈在與范巴斯滕口角后頂牛了對方。
裁判的筆都快寫沒水了,十分公正地給了兩邊一人一張黃牌。但他不知道,遲來的公正毫無卵用,雙方的火氣和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整個下半場,雙方兩次險些群架,博拉魯茲、德科、范布隆克霍斯特先后被罰下場,最終16黃4紅的卡牌戲法先世界杯得主一步破了世界紀錄。
而最后德科和巴薩隊友被罰下場后在場邊雙方友好坐在一起比劃辱罵裁判的身影,只有多年后卡西與普約爾的并肩而行能稍作比較了。
不過這些讓吃瓜觀眾和樂子人大呼過癮的東西,伊恩已經全然不在乎了,他甚至都沒有看完那場比賽。
在簡短地和家人告別后,他就帶著橘子頭也不回地沖上了飛機。
不需要輾轉反側,不需要欲蓋彌彰,在看到C受傷含淚下場的時候,伊恩就已經明白了他自己的心意。
他要去C羅身邊。
“橘子乖。”伊恩把好奇又瑟縮的橘子抱到懷里,“沒事的,不會有大事,我會平安帶著你回去的。”
有鑒于這里機場要安排私人飛機起飛的麻煩程度,伊恩選擇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再從英格蘭轉機到德國。
但總有人在他最不耐煩的時候跳出來當小丑。還沒落地一小時,等在機場的伊恩就接到了伊里斯的緊急來電和一群看似友好的黑衣人。
MI6特工在看了看機場趕來的正規軍,客氣地請他到白金漢宮一敘。
“我們也只是執行任務,還請您放心,真正在背后搗鬼的另有人在。”
伊恩藍寶石一般的藍眼睛第一次像是北極冰山,仔細看去卻還有止不住翻涌的滾滾巖漿在冰面下沸騰。
“我有急事要去德國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他的話里仿佛也藏著深不見底的暗流。
“不……額,我們接到的通知是,蘇格蘭方向政府已經申請了你的禁止離境手令,所以……”
在看著黑衣人的集群猶豫但不退讓的表現之后,伊恩氣極反笑:“所以你們確定要我留下?我再給你們最后一次反悔的機會。”
他冷眼看著對方耳機里不知傳來了什么指令,領頭的特工看上去已經很想跳樓,但還是咬牙說道:“請吧,穆雷公爵。”
經驗豐富的老特工在看到伊恩淬毒一般的笑容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了,除非這次的幕后主使真的有把握百分百成功,否則這位穆雷公爵只怕是要把半個英國都掀翻的。
于是他們只能越發小心客氣,名義上是執行“命令”,實際上簡直是在小心翼翼把人請回去做客,真·拿人當座上賓那種。
伊恩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甚至等他們回去復命之前,就接到了新的通知:人不可以離境,但只要還在英國本土,穆雷公爵享有人身自由,只是必須要應對兩天后的傳召法庭聞訊而已。
于是他們又得苦哈哈地把人送回家,還要迎接知名蘇格蘭暴脾氣老頭對英國政府的無數辱罵。也好,反正不是罵我,管他的呢,他們只能這么自我安慰。
但還在路上,他們就又看到了鋪天蓋地,街頭巷尾都在傳的新聞:
曼聯主席伊恩·穆雷在俱樂部酒池肉林,迫害球員,包括并不限于前曼聯隊員、知名球星貝克漢姆,以及現任球員歐文等人,強取豪奪;
不僅如此,他收購曼聯的途中使用了多種違背自由交易的不合法手段,威逼利誘,目的也不是像對外宣傳的那樣純粹,除了滿足個人的變態癖好,就是為了巧取豪奪利益,參與□□坐莊和假球謀取更高的利潤。
與此同時,因為一半的中國血統,他還違背了多項禁令,將他參與了解的多項國家機密出賣給了母國,背叛祖國。
盡管在世界杯期間,涌入的大量流竄球迷并不一定關注俱樂部的事,但這件消息里明確提到了兩個英格蘭國腳的名字,曼聯這種豪門更是國腳聚集地,誰知道是不是還有別人?
英國這是也要有自己的“電話門”了嗎?
在有心人的刻意造勢下,盲目的吃瓜群眾忽略了這些傳言似乎并沒有實證的事實,而是對傳說中的人證信誓旦旦,每個人都有親戚探聽到了小道消息,個個都振振有詞。
曼聯球迷當然不會相信這種弱智傳言,但架不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聲音也淹沒在了恨不得踩他們一腳的各路人馬里。
而此刻的“弗格森宮”里,伊恩一反常態的冷靜,反倒是伊里斯和弗格森急得嘴上居然起泡了,兩個人嗨剛好對稱,惹得伊恩沒忍住笑了。
“你還有心思笑!”弗格森難得對心愛的教子發火。
“我為什么沒心思呢?”伊恩平淡地反問,“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假的就是假的,只靠嘴炮、拿不出來證據就能贏,這個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怔了一瞬之后,伊里斯迅速指出了伊恩的漏洞:“但他們本來也不是要證明所有的東西,只要能把一個屎盆子扣到你身上,那其他的傳言就總會有蠢人堅信不疑的。”
“恩維是他們的證人,而在利物浦那兩個蘇格蘭人支持的蠢貨新老板摻一腳的情況下,我并不確定歐文一定會做出對你有利的證言,畢竟……”伊里斯欲言又止。
伊恩不甚在意地將花瓣碾碎,研缽在他手里發出沉悶又瘆人的摩擦聲。
“他們要打輿論戰,要把至少一樣臟水狠狠地潑到我身上,但反過來說,我也只需要用最說服人的證據反駁最嚴重的一項就好,只要足夠讓人信服,足夠震撼人心,那沒人會在意其他的東西。”
他溫柔的藍眼睛對上伊里斯,微笑著無聲靠近對方耳邊說了什么,然后看著助理先生從僵硬成石頭到放松。
“你都想好了?”他選擇性無視一旁弗格森怒氣沖沖地眼神,繼續打啞迷。
“嗯。”伊恩歪頭笑了下,怎么看怎么純良無害,“他們要讓這些鬧得沸沸揚揚,那就干脆再添把火吧,法庭全過程直播,你覺得怎么樣?”
伊里斯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伊恩,憑借著多年的默契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如果你希望的話,一切當然會這么發展下去。”
他們會為了選擇這樣的手段而后悔萬分。
第116章 開庭前
伊恩的心很安定, 看上去四平八穩,可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攪弄風雨,只等粉墨登場,但其他人顯然不清楚這些。
“伊恩, 你現在怎么樣?我看到了好多亂七八糟的新聞, 是誰想要陷害你, 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出庭作證的……”C羅的話像機關槍一樣,從電話接通開始就沒有停下過。
“我怎么會有事,這些小動作影響不了我什么的,”伊恩輕巧地用言語對背后的危險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倒是你,上一場對荷蘭的比賽還好你下去的早, 下半場他們簡直被裁判搞得從踢球變成武術表演。你的傷還要緊嗎?”
他盡量克制自己的感情, 把自己看到C羅受傷之后曾經不顧一切沖去找他的事小心地藏好。即便真的到了, 他也只會裝出親近又疏遠地樣子, 更何況現在。
但感情如果講道理, 那世界上就不必有這么多癡兒怨女的故事了。愛會從每一個毛孔,每一句話的縫隙里頑固地探頭。
C羅沒有問伊恩為什么突然回國, 也不需要問, 除非他是那只腦容量只夠在心上人懷里打滾的胖橘。
但那股狂喜還未占據上風, 就又被對伊恩的關心壓了下去。不過人在情緒轉換最復雜的時候, 往往是最容易失言的。
從伊恩拒絕他幫忙出庭作證的爛主意開始, 聊著聊著,C羅忽而鬼使神差地提到了不該提到的人, “隊長昨天還說起來,英格蘭隊本來就神一場鬼一場, 碰上這些肯定要比平時好踢。”
話剛說完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英格蘭隊里有誰他不知道嗎?傳聞里最常提到的造謠對象是誰?他是腦子被石頭砸了嗎?
但聽到的伊恩很冷靜,他不怎么在意地說道:“在電話門之后,意大利一樣被唱衰了一路,這些東西不能按照這個來算的。”
“那些背后搗鬼的人對英格蘭國家隊也有敵意,可他們只自顧自唱獨角戲,忽略了其他人也是喘氣的活人,非要在這么緊急的時間里發難。如果成功,一切罪責歸我,但要是失敗,所有的反噬,他們真的承受的住嗎?”伊恩意有所指。
他知道這些有可能被監聽,但無所謂,既然狗急跳墻不擇手段,那這些自然是活該,就讓他們無能狂怒去吧。
“他憑什么這么鎮定?”為了某些目的聚在一起的某個蘇格蘭民族黨人滿心疑問。
在會議桌前方的薩蒙德擺了擺手,隨意道:“虛張聲勢而已,他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裝出一副很有信心的樣子,實際上是被我們逼到了死角罷了。”
“但歐文那里一直沒有吐口,而且世界杯期間搞這些,哪怕有些人不支持那個穆雷家的恥辱,但還是有不少人覺得政府有毛病,想抗議呢……”有人猶豫地說道。
徹頭徹尾的蠢貨。薩蒙德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表面上卻還是一副天下盡在我手的樣子:“就算怕在曼聯被穿小鞋,但他難道還會站出來指責老東家瞎說嗎?而且我們并不差這一個人證,至于對政府的影響,那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對哦,他們還不是執政黨,但選舉就快開始了,工黨和白金漢宮的聲譽管他們鳥事?
在一片崇拜的目光里,薩蒙德順利結束了自己的表演,然后在家里等著一些與會者去而復返。
此刻的他褪去了剛才的假面,不過或許他只是換了張新的?總之,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刻薄道:“這些膽小鬼總是怕這怕那,稍有點風吹草動他們就想當縮頭烏龜。”
親密的盟友輕輕拍了拍他,拿了杯香檳遞過去:“聰明人畢竟是少數,但我們必須有足夠多的附庸,哪怕他們看上去很無能。”
“算了吧。”薩蒙德搖了搖頭,將酒一飲而盡,“只知道擔心沒用的東西,連什么是真正重要的底牌都看不清,這要是放在當初,嘖。”
另一位賓客笑了,語氣揶揄:“那些美國佬還以為他們的大選攻擊手段有多么高超,實際上那不過是我們玩剩下的東西,結果他們撿回去當做寶一樣。”
曾經有美國總統候選人,一出門就有十幾個小孩子抱著他腿喊爸爸,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記者奪命狂拍,但在薩蒙德他們看來,這些人還是太嫩了些。
在他們看來,伊恩身上最好攻擊的毋庸置疑是他的性向,但最精彩的當然不是全盤造假,讓人一下戳破,而是用真話將故事描述成他們需要的樣子。
而最重要的是一個能夠讓人相信了解伊恩,并且能夠攻擊到他痛處的人。
“有的時候也不能怪他們太小心,誰知道那個貴族敗類有這么多把柄在他前男友手里,而且還那么恨他呢。”一位與會者在吸雪茄的間隙笑著說道。
“幾次三番把我們的橄欖枝丟到垃圾桶里,這是他應得的。”薩蒙德冷笑,“讓我們給這個不懂社會規則的小鬼一個教訓吧,給敵人活路就是讓自己處于危險中,跟我們成為敵人,他注定追悔莫及。”
直到自己獨處,薩蒙德又像是變了一個人,檢查梳理每一件證據,確定每一個環節該出現的人的情況,在腦內模擬伊恩可能的對策,看上去甚至有些焦慮。
最后他甚至摔了一件裝飾用的公牛擺件,無視它在地毯上翻滾發出的沉悶尖叫。
“哼,你最多也就是打算用同一招操控影響金融市場,這次可跟上次不一樣了,你敢來,我就敢讓你輸個一干二凈!”薩蒙德的聲音在暗室里像是惡毒的蛇信嘶鳴。
讓他無能狂怒的是,雖然仗著伊恩蘇格蘭人的身份卡了bug,但涉及到曼聯和英超聯盟,法庭最終還是定為了英國最高法院與蘇格蘭最高法院共同審理,且因為事件影響重大,按照當事人要求,全程直播。
這毫無疑問會讓一切增加變數,哪怕是他確信幾乎百分百恨伊恩到不會改變主意的恩維和溫斯頓,在那種情況下,出于壓力即便沒有反悔,也很可能會發揮失常。
當然,那個叫恩維的小子可不一定,從他們模擬一切之后,他反倒表演得有些興奮過頭了,他們甚至不能不讓他收著些。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迫不及待了,一想到能在法庭上公開一切,讓他身敗名裂,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恩維半捂著臉狂笑。
那個癲狂的樣子,哪怕是薩蒙德看著都覺得不適。
手機上突然響起了通知音,薩蒙德打開才發現是伊恩在OFS上分享了一張照片。
畫面上的他抱著一只肥貓在玩縮小版的足球玩具,配文則是:要是能像貓咪一樣無憂無慮就好了啊。
才短短數秒,底下就已經塞滿了評論,有質疑他的,有咒罵他裝模作樣不知悔改的,有維護他的,還有更多在看戲的。
看著這條消息的當然也不止薩蒙德一個人。歐文看到的時候,甚至有種平靜的折磨感。
事情發酵到現在還不到48小時,而他給伊恩的電話從沒打通,得到的只有伊里斯平淡的一句,“你不需要回答他們,你只需要踢球,其他的有我們在。”。
他是伊恩意志的代行人,伊恩是那樣的體貼,為他考慮,不需要他在喜歡的人、現在的俱樂部和舊東家里選擇,不需要被千夫所指,他只需要等著事情結束就可以。
伊恩只是不想再欠他的而已。
他從來沒有這么后悔過當初被恩維那個人渣蠱惑,但一切也是他罪有應得。他不要再做一個旁觀者,一個不能參與伊恩任何生活的人。
他會讓恩維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在無數人無眠的夜里,伊恩反倒是睡得最好的那個,他還有心情給C羅發一堆橘子玩球的照片,并且跟C羅說貓貓踢球很像他,等世界杯結束,他或許可以多一份工作,當貓貓的足球教練。
“好,等我回去,橘子將來肯定是世界上踢球最好的貓!”C羅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編輯短信。
他沒有用無謂的擔心打亂伊恩的節奏,但對于面對這些事的無能為力,他并不如表面一樣平靜。世界杯是讓他放空一切奮斗的目標,也是最好的止痛藥。
9個小時之后,哪怕這是周末第一天的早晨,無數人還是在定好的鬧鐘下起身,精神奕奕地打開了電視。
這樣精彩的大新聞和公開法庭直播的形式讓觀眾天然的窺私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而伊恩身上貴族、俱樂部老板、父親蘇格蘭人但母親是黃種人的種種標簽加起來,讓這個故事越發吸引人。
要知道,原本他們之間最大的交集可能也就是喜歡的球隊相同、是死敵或者在一起踢過球,僅此而已。
而隨著直播開始,光是陪審團的豪華陣容就讓人覺得免費看賺了,半個英超的老板或者高層,無數名流和記者出席,甚至還有王室成員在呢。
反倒是臺上的法官又老又啰嗦,這樣的人偏偏還有兩個,真是掃興。
不知道被民眾如何腹誹的法官終于宣讀完了開庭辭和要求,對視一眼之后又默契地撇開視線,直面前方。
“那么,英國最高法庭/英格蘭最高法庭在此宣布,本次關于伊恩·穆雷被控告多項刑事、經濟犯罪的案件聽證會,正式開庭!”
哪怕眼看著伊恩在被告席上,法官還是問了出來:“被告人伊恩·穆雷是否出庭?”
“當然。”伊恩抬眼看過他們,最后視線停頓在了一旁的攝像機鏡頭上。
攝人心魄的璀璨藍寶石如同極北的冰雪。
第117章 離奇的法庭走向
事前的時候, 大家就知道這次的開庭會很精彩,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臺上兩位大法官的法系甚至是不同的,這也是最高法院為何會容許蘇格蘭單獨設立的主要原因。
大陸法系和海洋法系,蘇格蘭和英格蘭, 所有藏在水面之下的矛盾在伊恩身上邁出了正式試探第一步。
先進行的的是當事人宣誓, 而這原本只是走個流程的程序, 有無數人在緊盯著正在法庭中心起身的伊恩。
蘇格蘭人的傳統信仰是天主教,即便加入大不列顛三百年,新教無論在其他地方如何拳打腳踢,依舊無法在這里與天主教抗衡。
伊恩家作為傳統蘇格蘭貴族,他理所當然是由天主教的神父洗禮的, 所以理論上他也應該有個蘇格蘭中間名,只不過因為那位主教參與了當年的事, 所以被棄用了。
但穆雷家阿索爾公爵這一支, 從上上一輩老公爵那里開始就是離經叛道的代表, 支持的球隊反而是新教代表的格拉斯哥流浪者。矛盾的種子早就種下了, 只是爆發在伊恩身上而已。
聽著大法官發問當事人是否有宗教信仰的話, 伊恩眉峰微微上挑:“沒有。”
庭上的大法官都是帶了任務來的,英格蘭最高院的那位多少有些偏私, 但即便是他也沒有因此放松, 反倒微不可察地周皺了下眉。
他信哪一個都不要緊, 單決不能不信, 否則那樁出賣國家機密罪就有了由頭。這些東西他們明明都料到了, 怎么還會在這個時候發神經呢?
不懂的觀眾只是吃驚于伊恩沒有在兩者間做選擇,甚至有的只是在點評下他即便這個時候依舊英俊的外表, 有的人卻已經再彈冠相慶,甚至開好了香檳。
蘇格蘭最高院的那位法官一反常態, 溫和到像是賣毒藥的巫婆沒敗露之前的樣子,在伊恩起誓遵守法律之后,看似從容實則急迫地宣讀卷宗,然后請上證人。
“我不認為這是合理的流程,按照規定,被告人及其律師有權利先對指控做出辯護并提交證據。”英格蘭的那位約克法官試圖抗議對方無視自己的行為。
“或許在你那里是這樣的吧,但是……”名為威利的蘇格蘭大法官從容不迫地說道,“但我想身為蘇格蘭人,穆雷公爵應該遵從家鄉的法律,而非是異鄉的。”
兩位大法官都已經年過六十,從事的又是這樣的職業,在約克看來,即便是明爭暗斗也應該有分寸,但這次對方是毫無疑問地越界,甚至不在乎后續影響。
這說明他們很自信,或者說自負于自己的第一道殺手锏,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些東西抬上來將死這局棋。
約克將隱含沉重意味的視線投向了伊恩,卻看到他不甚在意,輕易開口便是驚雷。
“雖然我對法官先生嘴里的家鄉定義有些微詞,不過鑒于我現在的身份,以及解釋起來的麻煩程度,這個問題上我無所謂,請便。”
你這是要做什么,放棄嗎?這個疑問不止出現在了約克心中,哪怕是再傻的人也知道,在這種既靠陪審團又靠公眾觀感的法庭上,先后順序至關重要。
歐文明白,C羅也明白。
就像是某種宿命般的巧合,英國和葡萄牙的比賽就將在熟悉的蓋爾森基興體育場于今晚上演,此刻偏偏兩邊都有人在看著這場直播。
現任英格蘭主帥埃里克森聽說歐文要參與連線作證,人差點當場撅過去。晚上就要比賽,多好的逃避理由,最高聯合法庭首先不一定傳召他,其次傳了也不代表一定就得接受,結果歐文偏偏硬要湊上去。
可比賽在即,他總不能真的把自己的大腿砍了,歐文暴力也不合作的態度讓他毫無辦法,只留他一個人卻又發現其他所有隊員在訓練師都情不自禁走神,尤其是貝克漢姆。
盛怒之下,他干脆摔門而去,其他國家隊成員也不甚在意,干脆地回到了更衣室。
有人好奇發問,也有人溫言安慰,也有人心情復雜,比如紅軍隊魂杰拉德,比如在皇馬和前隊友再次合作總算有了點氣色的貝殼。
但歐文就只是一言不發地握著手機,隔一段時間就確認一遍電量,然后再熄屏。
他像是屏蔽了全世界,只能聽到他想聽到的聲音。
C羅則與他完全相反,他自己呆在房間里,緊張得不自覺把酒店的毛巾攥成了破抹布。
“心不在焉的訓練更容易受傷,別急著反駁我,看見結果塵埃落定了再回來補訓,別在這個時候逞強。”一個小時前,葡萄牙主教練輕輕拍過了C羅肩膀。
他以為C羅擔心自己的俱樂部,擔心如父親般的恩師,擔心自己的前程,全然不止這些甚至沒能在C羅心里多停留一秒。
他只求伊恩平安。
但威利和他們的目的截然相反,他也見慣了自信或者裝作自信又或者自負的被告人,判斷這些不在他的責任范圍內,既然他接過了刺向他心口的匕首,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他沒耽誤一秒鐘下命令傳召證人,而被請上來的自然是恩維。
這半年來銷聲匿跡的搖滾主唱牽動著無數人的心,但詭異的是他看上去既憔悴又亢奮,走過去的那幾步路,甚至讓人疑心他會不會突然倒地不起。
從一進來開始,那雙霧蒙蒙的橄欖綠眼睛就未曾從伊恩身上離開過。
“我們又見面了,伊恩。”恩維的咬字輕佻又曖昧,像是含著一半未知的感情。
莫名其妙的,威利的直覺告訴他恩維身上發生了什么變化,只是不知道因何而起,是不是他又例行發瘋。
“請證人不要在法庭隨意發言,遵守并維護法庭秩序,否則我們有權利驅逐你并棄用你的證詞。”約克冷著臉敲錘子。
聽到這些的恩維總算紆尊降貴地轉過身,微微鞠躬道:“當然,遵循您的意志。”
聽上去簡直像個表演欲發作的中二病。C羅的憤怒在他出現的那刻起就不斷攀升,到他還有臉跟伊恩搭話的時候幾乎達到了頂峰。C羅克制著砸向屏幕上那張討人厭的臉的欲/望,繼續聽了下去。
伊恩并沒有就恩維的表現做出什么反應,連頭都不曾歪過片刻,冷淡地聽著恩維開始證人宣誓詞。
“I swear by almighty God ,the possible priest, my love,that the evidence I shall give shall be the truth, the whole truth and nothing but the truth.I will show the only true heart in my chest.”
不夸張地講,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話炸暈了,即便是盡可能做了完全之策應對的伊恩都愣住了,然后猛地側過身看向他。
那與其說宣誓詞,不如說是求婚誓言來得準確,恩維向全能的上帝、可能的牧師、他的愛人發誓,他說的除了真相,唯有胸膛里唯一跳動的真心。
哪怕是臺上兩位經驗豐富的大法官都被恩維的騷操作鎮住了,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嘴巴張大,看上去像是突然得了老年癡呆。
他們或許只是看上去有病,而薩蒙德是真的要被氣出心臟病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恩維會突然畫風一轉突然又開始跟伊恩談情說愛,當著全世界的面宣誓連帶求婚。
“那個一樣腦子不正常的阿索爾家的敗類會拒絕他的吧?一定會的!”他只能這樣說服自己,卻制止不了心臟像是從高空墜落的感覺。
畫風到底為什么會突然一轉到感情頻道的,不對,控告伊恩的罪名里本來就有職場性騷擾和X虐待,但這跟純愛的現場差遠了啊!觀眾越發抓心撓肝想要知道背后的故事。
快繼續!
現場的伊恩被驚到連英語都快忘記怎么說了只能一個個詞往外蹦;“你瘋了嗎?你不是要來做證我……”
迎著伊恩不可置信的目光,恩維輕飄飄地笑了下:“不可以嗎?你不想見我,所以我只好來見你了。”
他頓了一頓,笑得像只哀婉的鳥,綠色的眼睛像是淋了雨:“他們威脅我作偽證,其實我不怕死,也不怕他們針對我那些爛泥一樣的所謂‘親人’,只是我……我怕他們在我這里不得手,再去找別的人來陷害你。”
憂郁深情的一雙綠眼睛讓所有不了解他的觀眾心碎,配上他絕無漏洞的表演幾乎瞬間就讓人心倒戈了過去。
人們總在歌頌愛情,寫下愛情,追求愛情,正因為知道輕易見不到,所以才更向往。恩維的故事和表現能讓觀眾輕易地腦補出來一百種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但……
“你是個fxxxxxx的騙子,人渣,弱智,你和那個敗類串通好了來騙我是嗎?”
薩蒙德顧不得周圍同黨的,暴跳如雷間把手上的手機砸向了電視,力道之大讓脆弱的新生事物液晶屏幕迅速崩裂。
他過了半分鐘才勉強從頭腦充血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表面冷靜地指揮換一臺電視,實際上背過去的手甚至都在抖。
他竟然被一個這樣的英格蘭低等人騙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但如果他以為這樣就能改寫接過去那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隨意作偽證攀咬,他會讓恩維付出……
“這不是信口開河,事實上,被脅迫證據就在我身上,我不敢輕易讓它離身,甚至都不敢真的睡過去……”?!
第118章 法庭質證 上
當看到恩維吐出來一個被胃液浸泡的不成樣子的塑料密封袋的時候, 從庭上的眾人到觀眾都已經大腦宕機了。
不是哥們兒,你們是有劇本的吧?電影里這么演我都要覺得假的。
只有薩蒙德感覺他臉上像是又被扇了一巴掌。他當然沒有放松過對恩維和溫斯頓的監控,但就算如此,這個天生的騙子還是成功騙過了他。
伊恩在荒謬感里隱約猜到了點什么, 卻又實在不愿意相信這種猜測, 甚至胃部忍不住翻涌上了強烈的不適感。
在恩維隨后的描述里, 他變成了一個被脅迫作偽證的可憐人,為了自己愛的人不惜以身涉險,艱難地忍辱負重到了現在。
屏幕前有多愁善感的觀眾已經忍不住為他的表演流淚了,在現場的伊恩卻心如止水,甚至有些想笑。
如果沒猜錯的話, 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
“我做這些事也是有私心的,畢竟當初被登報宣告分手, 的確是因為我年少輕狂犯下了很大的錯。”恩維笑得苦澀, “我不奢求原諒, 但我也不想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
騙子。遠在德國的C羅和歐文難得心有靈犀地想著。哪怕只要對恩維有一點了解, 都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所謂的不想奢求原諒, 是想讓伊恩不得不原諒,所謂的不想讓人傷害伊恩倒是真的, 那是因為除了他之外的人都不能。
他的確是個可怕的男人, 能用真話編織如真實一般的謊言, 還深情款款地說出來。
法庭上, 威利想過很多種伊恩的反擊, 可能的手段,唯獨沒有想到過薩蒙德最看重的第一把刀不是插向了伊恩的心臟, 而是他們的。
他甚至抓到了證據,薩蒙德那個蠢貨!回想過往, 確認自己不曾與恩維有什么接觸的威利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但沒有那么復雜心路歷程的約克先他一步:“請將證據提交法庭播放確認,畢竟證言只是一部分,證據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他不知道恩維和伊恩之間是不是有這么深厚的感情,但那重要嗎?剛才威利那么惡心他,他又不是喘氣的死人。
被輕易同意的直播在這個時候讓薩蒙德一派只能咽下這苦果,威利在無數雙眼睛面前不能有半分偏私,否則結合剛才他的舉動,即便那份證據里沒有他,他也難逃一劫。
而那只錄音筆斷在了恰到好處的時候,分辨不清聲源的音頻如實記錄了無數人對伊恩的惡意,其中也摻雜著恩維似是勉強應和的微弱聲音,但結合他剛才忍辱負重的解釋,也不是說不過去,只是到了有個高明的領導者說要結合事實引導編造的時候,后續的音頻一片雪花。
“怎么會這樣?”恩維一臉不敢置信地說道,一雙眼幾乎淚盈于睫。
老天爺啊,為什么要這樣為難一對戀人,他已經為了愛人這么努力,怎么就差這一點點抓住那些壞人呢?
只有伊恩覺得果不其然,甚至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反正恩維的表現反水本就不在計劃里,能有這些已經足夠了,只是需要對后續計劃稍作調整。
松了一口氣的威利和不甘心沒能挖出來明明白白的幕后黑手的約克,在恩維“傻白甜”地表示他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誰,只隱約知道是政界大人物之后,相看兩厭地繼續推進法庭的進程。
這次伊恩終于被允許就他被指控的罪名進行質證辯論。他闔眼深吸了口氣,再睜眼的時候已經一改剛才的冰冷,帶著說不出的憂郁。
甚至有熟悉他的觀眾一眼看出他的神情很熟悉,仔細回想許久才恍然大悟。
那是當年老穆雷公爵死后,他被虐待的事情爆發時候的樣子,像是眼下還完好,但脆弱到隨時會碎掉的藍玻璃。
“要從哪里開始說起呢?”伊恩輕輕笑了下,像是沒有重量的云,“那就先從最離奇的開始說起吧,比如我這個沒有談過一次正經戀愛的人,居然會被指控性/騷擾和虐待這件事吧。”
聽眾席上的伊里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伊恩的固執。順著伊里斯的戲碼演下去不難,但他不要。
“關于這點,我當然沒辦法剖開心臟自證,我也不認為我需要自證,那些人想要利用恩維就是因為抓不住不存在的把柄,所以才只能用這種拙劣的手段給我潑臟水。”
伊恩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想問當初我登報分手的事,但那是我的個人隱私,既然指控都是虛假的,我沒有義務事無巨細的交代自己的生活。”
“當然,這是你的自由。”約克點了點頭,然后故意看向了一旁僵硬的威利,“看庭前資料,這項指控的證據,似乎不都來自證人恩維,其他的不需要看一看嗎?”
看個屁!在心里爆粗的威利恨不得從討嫌的同行身上咬下來一塊肉。那些證據有多捕風捉影誰不知道?如果不是恩維愿意站出來配合,那些東西和擦屁股的紙相比也沒差多少。
他輕咳了一聲,一臉嚴肅地說道:“目前關于這項指控的的其他證據,大多停留在十分間接的不確定證言上,如……,但并沒有無證,此外除恩維之外的當事人均否認此事,從現有證據來看,此項指控并不成立。”
沒關系,殺招又不止這一招,伊恩自己承認的無信仰就是他今天最大的敗筆,并且已經成了既定事實,逃也逃不掉。
伊恩并沒有在意突然又支棱起來的法官大人,只是平靜地繼續講了下去。
“至于其他的,大概就需要解釋我剛才說過的家鄉的問題了。不……或許不止家鄉,還包括我的身份。”
這才是最敏感的問題。除非他在被這么多人鍥而不舍地惡心到上法庭的時候依舊能坦然說出家鄉是蘇格蘭,否則即便現在不暴雷,輿論也會很快爆炸的。
所有站在伊恩對面的人,此刻恨不得穿越到他身上承認一切,死死盯住了屏幕上的那張臉。漏洞
會出現在哪里,有幾個?
而伊恩像是一無所覺一般,輕聲說道:“我的國籍是英國,傳統意義上的家鄉是蘇格蘭,但我甚至已經沒有在那里和父母生活的記憶了,只有模糊的片段,連臉都看不清。”
“為數不多的幾次掃墓里,我甚至會看著照片懷疑,我真的是他們的孩子嗎?他們真的是我的錯父母嗎?為什么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感覺,哪怕長大成人,哪怕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訴我與我直覺相違背的才是正確,但我看他們依舊就像是陌生人一樣呢?”
唯有真情能夠動人,看著他這樣痛苦地質問自己,那個在大眾面前發言的七歲男孩好像又出現在了觀眾眼前。
“這不是你的錯,孩子。”
“有人說這不是我的錯,這是因為我被當年的事刺激到所以忘了一切,這很正常;有人說我只是沒有體會過父母親情,所以當然不懂,這很正常。”伊恩像是會讀心一般反駁道,“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我還記得大半東西,只是我就是對他們沒有感情而已。”
“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外公和教父教母,母親家最好的親人,我愛他們,甚至愿意為此付出生命。”伊恩笑得甜蜜。
沒有人能從這臉上猜到他其實想起了什么,他們都完全誤解到了另一個方向。
“我想說的是,我愛的不是一個符號,一種關系,我喜歡從我重獲新生后生活的兩個家,一個在柴郡,一個在遙遠的中國蘇州,那才是我的家鄉,因為我的家在那里,我愛的人也在那里。曼聯也一樣。”
伊恩回想著那個雨夜,和他共執一把傘的C羅,提燈映著雨幕投射出暖黃的光,傾盆大雨之下整個世界似乎就只有和他緊握的那雙手,那些不快似乎立刻就遠去了。
“在曼聯被我收購之前,我在這里生活了七年,我知道那里的一草一木,知道球員訓練喜歡用什么當做標記,知道哪里有塊地面并不平整,一個不小心就要崴到,知道每一座獎杯的來歷,知道這一切的背后為它默默付出的人,我的教父、巴斯比爵士,無數個在足壇閃耀過的名字,曾經身著紅衣的球員付出了什么,才有了現在的曼聯。”
他頓了頓,笑得溫柔又堅定:“我想要曼聯永遠是世界上最好的俱樂部,我向往著成為紅魔榮耀的一部分,而這些絕不包括利用它踢假球,那是對足球的侮辱,也是對我的。沒有一個熱愛足球的人會與這些為伍,如果有,那說明他是個偽裝得很好的騙子。”
“而且……”
伊恩的話被推開大門的阿爾杰·瓊斯打斷:“而且指控一個只愛足球不愛錢的人,為了牟利出賣心愛的俱樂部的利益換取金錢,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愚蠢的了。”
“請無關人士不要破壞法庭秩序,否則我們有權利驅逐你。”威利眉頭緊皺。
他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地露出身后的王室事務官,爽朗地笑了:“抱歉,身為一個記者,我們總要在新聞尚還有價值的時候奔走的,哪怕晚一秒鐘,一切都有可能天翻地覆。我和身后這位先生一樣是來提供證據的,當然,接不接受,讓誰先說,這是二位的選擇,我不會置喙。”
有認出他的人竊竊私語著他的名字和《太陽報》大名,好奇他到底帶來了什么。
兩位大法官不知道他們帶了什么,但他們都很清楚王室事務官絕不可能站在和威利他們相同的立場上。
只是接連被打臉之后,威利謹慎了起來,他沒有直接指定,而是猶豫后把選擇權交給了伊恩。
明哲保身這種東西是成熟政客必備的技巧,威利和薩蒙德他們不一樣,他已經做了十年的大法官,如無意外還要繼續到他做不動的那一天,普通政客可以翻臉不認選舉宣言,但如果大法官在法庭上的能力被質疑,那他就徹底完蛋了。
無形的裂隙已然不是第一天出現,他也不是第一天考慮這些東西,所以才能這樣絲滑的做出選擇。
但他怎么也沒能想到伊恩會選擇阿爾杰,而不是近乎明牌的王室事務官。他憑什么這樣自信,除非……
威利悚然而驚。神飛天外的他沒看到阿爾杰和伊恩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而后年輕的記者先生從容掏出來薄薄的幾張紙,說他的證據和一份遺囑有關。
法官先生唯一想明白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死根本就不存在選擇,因為所有的選項都是伊恩提供的,無論哪個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莊家,是可以通吃的。
第119章 法庭質證 中
阿爾杰這兩年不僅在《太陽報》里出名, 在網上作為獨立記者的身份一樣備受關注。
他以希爾斯堡慘案的重啟打響了第一炮,一戰成名,后來又借著身份卡BUG,借用瓊斯家的資源, 報道的消息從足壇風波到王室秘聞無所不有, 甚至有時候還會發一些頗有“意林風”的小故事, 報道普通市民的小問題,偏偏民眾就是吃這套。
人們大多認為他是難得有良心的記者,是個出淤泥而不染地好小伙兒,和親爹手下的《太陽報》那種妖艷賤/貨一點都不一樣。至于他還偶爾給《太陽報》供稿的事,這個嘛, 總歸是親父子,孩子扭不過爹的大腿倒也正常。
只有知曉事件背后藏著的黑色秘密的才對阿爾杰咬牙切齒。惹得起的, 他直接報道;惹不起的, 報道的同時表示為了真相不惜性命, 沒有了他還有別的人繼續, 讓想找茬的事主像吃屎一樣惡心;惹了會死的, 就讓太陽報來處理。
看著他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薩蒙德只覺得一陣反胃, 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之前像被阿爾杰瘋狗一樣咬上的樣子。現在知道被針對的原因也晚了, 只不過他們想拿老穆雷公爵的遺囑搞事, 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當年的事, 最后也不過是不了了之, 進去了一個很快就會被保釋的替死鬼,僅此而已。
但很快, 阿爾杰的話就像是丟到湖里的巨量炸藥,幾乎要把所有人炸暈。
今天他們就仿佛一定要跟證人宣誓的制度過不去, 阿爾杰也沒有在這方面走尋常路。
“我帶來的與其說是證言,不如說證物,而且是經過英格蘭和蘇格蘭最好的公證處秘密公證過的證物,要發誓也得是它發誓,我就算了吧。”阿爾杰假笑得微微瞇眼,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平時追新聞的癲狂樣子,說是大學生也有人信。
哪怕約克和威利再怎么不合,為了維護法官的尊嚴和威信,他們也不能讓阿爾杰把這里當做他的演講現場。
“不要在法庭上花言巧語,這里不需要這些,只需要真相。”約克冷聲說道,哪怕他明知道這句話的可笑之處。
阿爾杰不是恩維那種表演欲旺盛的瘋子,達成吸引所有直播觀眾和評審團成員主意的他,不大的文件袋在他食指和中指間豎立,露出完好無損的火漆封口。
“兩年前,我在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了穆雷公爵的秘密,”阿爾杰神色恍惚了一瞬,卻又瞬間清醒過來繼續,“他年紀輕輕就已經立下了遺囑,不僅如此,還狡猾地準備了三份,分別在蘇格蘭、英格蘭,還有一份在中國,我拿到了兩份一樣的,只有在異國的那份無能為力。”
“只要看過這兩份遺囑,你們就會明白這次開庭不過是一場鬧劇。”
伴隨著最后的幾個音節,阿爾杰將牛皮紙袋硬是塞到了法庭書記員的手里。
“?”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們這里到底是法庭還是精神病院,聯合最高法院就這么沒有排面的嗎?書記員把這輩子最高興的事都想了一遍踩勉強憋住這股火,把東西遞給了同事拆封。
本就被吊足了胃口的觀眾,在看到工作人員快速瀏覽文書之后掩不住的驚愕之色,心里像是被無數只奶貓拿絨毛撓癢癢。
而在兩位大法官的催促下,那位工作人員總算找回了狀態,結巴著念起了遺囑的內容,鏡頭也轉移了過去。
“第一,如曼聯俱樂部在遺囑當事人伊恩·穆雷尚未死亡時沒有變更為球迷會員制俱樂部,在他死后,將自動按照附件一中的安排變更,任何人無權繼承,包括其他財產的繼承人,俱樂部主席選舉要求及俱樂部運行原則見附件二……”
在無數人被上來第一條信息砸暈的驚詫懷疑中,工作人員抖著嗓子繼續念了下去。
“第二,當事人繼承自母親林秋月的寶石資產,如xxx……xxx等等,全部交由當事人外公林伯平處置,如第一繼承人已去世,第二繼承人為林筠松,第三繼承人為林澤越……如上述繼承人均拒絕,這部分財產將被捐贈給中國蘇州博物館作為展品。”
這部分倒還算好理解,母親的遺物送還家鄉親人也是應有之義,起碼比第一條要好理解的多。
紅魔球迷此刻仿佛感覺自己在家飄,有的甚至情不自禁跟家人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然后就被同樣懷疑人生地家人狠掐了一把大腿,差點疼得竄上天花板,“我艸,你tm來真的啊?”
“廢話,不掐你掐誰,掐我自己嗎?這真的是真的,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嗚嗚嗚嗚嗚……”這是一家子都是紅魔球迷的。
至于不幸自己深陷其他支持者包圍,尤其有萬分之一幸運兒的家人居然支持阿森納或者利物浦的,被揍就更正常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都已經不是均不均的問題了,是所有人苦哈哈旱死,只有紅魔幸福得像做夢,其他人眼睛不比吉祥物弗雷德還紅才怪!
而這還不算結束,隨著工作人員一條條念下去,所有人從震驚,羨慕,最后甚至都有點麻木了。
伊恩名下的所有現金和股票都將成為曼聯的運轉基金,每年可以動用的比例視利潤情況有繁復的公式用于計算,每年的財報需要向所有會員披露,由會員組成的監察小組有權利不定期突擊檢查。
現役球員和退役名宿原來享受的種種福利哪些永久保留,曼聯的地皮永久不得出售,現有游樂園和商場等建筑的收入用于球場維護升級,每年至少有多少次安全檢查,儀器更新換代的最低頻率,醫療團隊的長久培養……
媽媽,這種老板能不能給我們主隊一個,不行的話那就來顆隕石把伊恩·穆雷的腦袋砸得從喜歡曼聯變成喜歡阿森納/利物浦/熱刺/切爾西……,哦不對,我們切爾西不用,你們羨慕去吧。
這是遺囑嗎?這是伊恩他寫給曼聯的情書才對吧!
連薩蒙德都被這份遺囑震驚到了,憑他對伊恩的了解,這份遺囑的真實性和日期絕對沒有問題,也就是說伊恩死后的確打算把自己的一切獻給曼聯。
在明白一切失敗的同時,他既覺得伊恩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又不免心生嫉妒。純粹的熱愛也是一種能力,政客是不配、也早就舍棄掉了這種能力的。
唯一會在這種時候暴怒得恨不得把伊恩打包帶回家揍一頓的,清醒的發現遺囑里“小問題”的大概只有弗格森,如果加上不在現場的,大概還要多一個林伯平。
伊恩不敢看向家屬席,垂眸繼續聽鑼鼓奏響。還沒到他登臺的時候,要忍耐。
現場和屏幕前的觀眾原本以為已經這些已經足夠,甚至忍不住走神去討論暢想曼聯的未來,文件翻到最后一頁的工作人員又一次差點被噎住。
“2005年8月30日,該遺囑公證追加條款,對于當事人伊恩·穆雷名下的OFS(全稱……),所有收益都將由曼聯附屬基金直接管理,必須投資運用于不發達國家的慈善事業,包括并不限于職業技能培訓、醫療援助以及青少年足球職業培養投入,重點優先葡萄牙、中國、蘇格蘭、英格蘭地區……”
這是好事,并且人們也相信伊恩會說到做到,畢竟這個基金會的名字很耳熟,已經成立并且在進行前期布局了,但為什么是葡萄牙先?
中國在蘇格蘭前也就算了,那好歹也是伊恩母親的國家,葡萄牙算哪根蔥???
總不會伊恩跟那個已婚葡萄牙人的緋聞是真的吧?
有想歪到這里的觀眾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覺得大概是這一天受到地刺激太多了,所以才會想到這么離譜的猜測,全然不直到他們跟真相失之交臂。
一切的源頭的確是個葡萄牙人,只不過不是穆里尼奧,而是C羅而已。
C羅此刻幾乎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應好,整個人一瞬間紅了起來,。他把枕頭在懷里越抱越緊,整個人呼吸起來像是貨車的轟鳴。
他以為一年前的那次秘密之行是此生最美好的幻夢,是無望復刻的二人世界,是只能珍藏在回憶里品嘗甜味的糖果,他以為伊恩一整個賽季風風火火,葡萄牙的生活于伊恩已經是過去了。
可伊恩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只是不說,如果沒有這次的事,也許這輩子C羅都不會知道。只要思念還在,那就等同于他們都沒有離開過他的家鄉。
大腿處的傷口不合時宜地泛起癢意,和著心頭翻涌的愛意,C羅恍惚間又聞見了薰衣草的香氣,還有那個露水一樣的吻。
而沒有多余感情的大法官威利只想趕緊結束這場鬧劇。在伊恩祭出不給后代留一分錢、把俱樂部公有、甚至還有大把慈善捐款的堪稱核武器遺囑面前,哪怕是他們買通的陪審團成員也沒辦法逆風操作。
不要錢,而且錢90%都留在英國,管他站英格蘭還是蘇格蘭,你說人打算叛國,蛤?認真的嗎?
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拖時間的反倒變成了約克。
“我并不是懷疑公證的真實性,只是你似乎沒有為你未來的孩子考慮過,是因為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嗎?”約克生怕伊恩的金身還不夠閃瞎人的眼,繼續和顏悅色地追問道。
第120章 法庭質證 下
伊恩的遺囑和那些所謂的“不給自己孩子留一分錢”的遺囑完全是兩碼事, 前者是徹底變更為俱樂部公有財產,而后者不過是為了躲避巨額遺產稅的巧立名目罷了。
約克的疑問硬要說的話,也可以是懷疑這份遺囑是不是早有準備的應付之作,但他顯然不是這個打算。要是這么簡單就讓搞了這么大事情的蘇格蘭人從容脫身, 午夜夢回他都要打自己幾巴掌。
但如果早知道問出來這句話會有什么如同脫韁野馬一樣的后果, 那他一定會把自己的嘴用鈦合金線縫上。
鏡頭前伊恩漂亮的眉眼抬起, 視線掃過去后,和他對視容易讓人心悸,“這個答案在遺囑里本來就有解釋,但既然你們都不敢說,那就讓我自己來吧。”
有什么不詳的預感讓約克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有些猶豫要不要制止,然而卻找不到理由。
但就在因為他無措又稍縱即逝的幾秒里, 伊恩已經起身經過書記員, 從看上去一臉死意的工作人員手里將遺囑取回。
他從容地翻到了某一頁, 平靜地開口:“當事人伊恩·穆雷, 也就是我并不會有子女, 也并不認可任何人作為繼承人,在這個前提條件下, 阿索爾公爵的爵位廢止與否我并不介意, 但如果爵位被授予以下參與過當初虐待并企圖侵吞財產的血緣關系者, 我本人預留的部分資產將全部用于起訴此事, 直至此事最終符合遺囑為止。”
約克……約克此刻和工作人員一樣想死。天殺的, 這個世界怎么就這么不公平,有公爵爵位的鐵了心要把傳承斷了, 寧可絕嗣,寧可和所有理論上有機會繼承的人在他死后官司打到地老天荒, 也在所不惜。
威利也沒想到這次他的法庭整活受苦之旅到現在都還沒結束,但鑒于伊恩現在干的事等同于長矛沾屎,他還是就當自己不存在吧。
“威利法官,請問從蘇格蘭遺產和爵位繼承法律上看,你如何看待這條遺囑內容?”
Fxxxx!威利看著約克禍水東引,一句標準的國粹(蘇格蘭口音版)差點脫口而出。雖然這次的事是我們搞的,但我都一退再退了,你還想怎么樣?
我怎么看?我不看唄。等伊恩死了,那時候自己早就安詳入土了,這些還干我鳥事?
想歸想,威利明面上還是端出了大法官應有的架勢,從爵位歷史扯到繼承法,旁敲側擊、窮征博引,云里霧里一通不過是想說沒有這種先例。
而且爵位雖然現在在伊恩身上,但就像家族基金并不是家主就能完全調動一樣,爵位的繼承是有其邏輯在的,并不能他想一出是一出,尤其是隨便絕嗣,斷掉傳承這種事。
但伊恩既然要在這里說,就代表他沒打算被這種東西糊弄住。
他如春水一般的明艷面孔帶著自嘲的笑意:“但我注定沒有孩子,就算有,我也不會讓他再陷入和我一樣的尷尬境地。”
“我的父親和爺爺只是支持了自己喜歡的球隊,就被視為背叛蘇格蘭傳統的天主教信仰,離經叛道;而我就更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還把一切都獻給了一家英格蘭球隊,不僅如此,甚至不支持家鄉的政治潮流。”
“在蘇格蘭人的眼里我是投靠了英格蘭的叛徒,在英格蘭人眼里是立場可疑的蘇格蘭傳統貴族,在母親的家鄉又因為完全不一樣的容貌,即便我遇到的所有人都對我很友善,但總歸我是個外國人,是個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異鄉人。”
“做我這樣的人已經很難了,再做我的孩子,未免也太割裂了。”伊恩輕笑,繼續說道,“更何況我的性向決定了我不會有自然孕育的孩子。我沒有過剩的繁殖欲,既然我和愛的人不能孕育子嗣,那我接受這個結果。”
他只是平鋪直敘,并沒有說什么煽情的話,但話語的力量不在辭藻,只在內容本身。
觀眾還沒健忘到忘記伊恩剛才說起家鄉的樣子,但才只過了一會兒,伊恩又能這么冷靜的說著他被所有認可的家鄉排除在外,用審視的眼光提防著他。
他竟無處可安身。
有些其他國家的觀眾已經忍不住想把可憐的漂亮男孩用麻袋裝到自己國家,換一個國籍,保證他們跟那些讓他什么都不想要留下的黑心家伙一點都不一樣,而蘇格蘭和英格蘭人都開始慌了。
“寶寶,那只是那些政客和媒體在搗鬼,我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啊,不要傷心得轉投其他人那里,你不喜歡爵位那就不要了,不要信那些其他國家的人,那都是些騙子!”
“昨天你還不是這么說的……”
“滾滾滾!”
約克也一頭冷汗,好容易靈光一閃迅速開口:“這些東西并不是此次法庭的重點,如果穆雷公爵你對這件事有疑義,大可以之后與律師咨詢商討,我們目前的任務還是盡快完成法庭質詢過程。”
兩位大法官此刻意見出奇一致,只要這個定時炸彈別在他們手里炸了,什么都好說,拖就完事了,除非伊恩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否則這件事怎么也賴不到他倆身上。
在大法官們達成一致,決意合作速戰速決之后,他們用風卷殘云之勢結束了這個話題,威利讓己方證人立刻醒悟,改變立場的速度比立地成佛的速度都快,只要別讓伊恩再像地雷女一樣再整點炸裂的活兒,什么都好說。
但即便如此,法官總要在人證物證展示之后問過伊恩對此項證據是否認同,前邊幾項伊恩倒都爽快點頭,這反倒讓兩位大法官越發不安。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伊恩這顯然是在憋個大的,只是不知道要炸在哪一項指控上。
當問到所謂的操縱威脅球員轉會,并且傳召了利物浦兩位新老板的律師到法庭上之后,兩位大法官惱怒地發現他們沒打算完全按照威利的要求來。
如果不是膽大包天,兩個實際上沒有太多資產的騙子怎么敢貸款幾個億買下利物浦呢?
更何況雖然其他證人失控,但按照他們的了解,歐文就算不站在他們這邊,至少也會保持沉默,賭贏了就是千萬鎊,錯過可就不再來了,錢反正已經貸到了,欠錢的才是大爺,能拿他們怎么樣呢?
法庭上他們兩個巧舌如簧,聲淚俱下地表示,既然伊恩是個這么完美的好人,那怎么就不能可憐可憐他們呢?皇馬低價帶走他們的當家球星背后,可就是曼聯在搗鬼呀,賬目顯示他們還欠一千萬鎊沒給呢!
旁聽席上的伊里斯只覺得頭疼,干脆眼不見為凈地閉目養神。這種傷眼的蠢貨,原本伊恩說不定也就這么糊弄過去了,他們簡直像生怕伊恩忘了他們一樣。
遠在千里之外的歐文此刻像是死物突然活了過來一樣,強迫癥一般重復確認了電量,而后就開始為接通電話做準備。
但伊恩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歐文是曼聯的球員,也是英格蘭國家隊的,四年一次的世界杯對每個球員都是寶貴的機會,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打擾他。”伊恩臉上在笑,鋒銳的眼神卻如利刃般刺向瑟縮了一瞬的兩個騙子。
他輕描淡寫地丟下另一枚炸彈:“至于轉會的事情,我的確和前任利物浦老板有交易,但那一千萬鎊早就已經以承兌匯票的形式支付過了,至于它為什么沒有出現在俱樂部賬目上,我并不清楚。”
即便明知道事出反常,威利還是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那你們的交易是否符合英超的規定,是否如指控所說,違背了球員的自由轉會意愿?”
“符合嗎?”伊恩笑得諷刺,“一千萬英鎊的承兌匯票加兩年的球員工資,換一個歐文從皇馬過一手,1-2年后球員必須轉會到曼聯,否則承兌匯票不予兌現,這算是違規,還是不違規呢?”
有利物浦的球迷懷疑自己在幻聽,曼聯的球迷在震驚地看著長大的傻白甜老板居然會用這些手段強挖死敵球員,更多的,比如阿森納球迷已經快被錢算暈了。
原來我們賣隊長的2000萬英鎊里還有1000萬鎊是這么來的,天吶,這豈不是說明萬一歐文要是不去曼聯,我們還有可能成為第一個交易被匯票騙的俱樂部?還有我們家怎么就不能有個金球先生呢,要是有,這加起來驚人的近3000萬鎊不就全是我們的了?
雖然仇是很深,但也還沒到利物浦那種程度吧,什么東西重要的過3000萬鎊啊,這個價格都能買一個半貝克漢姆,或者3/4個菲戈,大半個“外星人”羅納爾多了。
而旁聽席上的槍手功勛教頭溫格震驚的東西和球迷完全相反,他們之所以疏忽大意,一點不擔心匯票問題,是因為那張匯票從銀行到背書方都和球場貸款一模一樣,那豈不是說……
而德國的蓋爾森基興,一瞬間的茫然過后,歐文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了什么。他不再等待,主動將一個個電話撥給了伊里斯。
旁聽席上的助理先生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名字,頭疼習慣了之后破罐子破摔,甚至干脆地關機了,至少這個時候,他不打算幫任性的老板擦屁股了。
另一邊杰拉德終于端不住冷漠的假面,沖到歐文面前關切地問他:“這是真的嗎?天吶,你怎么一點消息都不跟我透露,我還以為……他們怎么能這么對你!”
但歐文沒有回答,他只是捂住了眼睛,發出不知道是在哭還是笑的氣音。
他甚至沒怎么聽清青梅竹馬的好友的話,只覺得苦澀的味道將他溺斃。
伊恩對他很好,他不需要歐文作證,不需要他在青訓陪伴近十年的舊東家和自己之間做選擇,為了一勞永逸地澄清,甚至不惜公布那些并不怎么光彩的手段。
如果他足夠聰明圓滑,那當初就不會和伊恩沖突,也就不必有今日的痛苦;而如果他足夠愚蠢,他現在就只會傻傻地開心自己的清白,不會為伊恩的體貼但疏遠而心碎。
伊恩不要再欠他一絲一毫,不需要他為愛做出犧牲,站出來講真話傷害自己的名聲,不需要他的幫助,他只需要扮演好一個開心接受伊恩一次性還清補償的角色就夠了。這是伊恩為他們的關系下的定義,伏筆卻早在一開始就已經埋下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遠不如恩維,無論愛還是恨,至少伊恩對恩維的感情足夠強烈。
再蠢的人也能看出來歐文的不對勁,但除了貝克漢姆,沒有人猜得到他百轉千回的心事。
而法庭上的伊恩并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甚至繼續主動出擊,提到了所謂的“非法手段收購曼聯”的指控。
“我對于英超的俱樂部管理時常感到迷惑,表面上英足總無法直接管理,但規則和裁判還有管理部分都由他們衍生而來,就連購買俱樂部也一樣,但諷刺的是無理由、無審核的貸款購買似乎才是他們青睞的。”
“蘇格蘭人不行,要被盯著,束手束腳,但接受蘇格蘭銀行貸款的美國騙子可以;俄羅斯人也要被脫層皮,但中東人暫時好像可以。”伊恩諷刺地笑著說道,“資本的自由似乎是存在的,又并不存在,他們好像裝出了一副為了英超發展的樣子,實際上卻放任老板用不合理的貸款和分紅奪走一切,留下空殼和哭泣的球迷。到底什么才是真實的規則,你們真的確定嗎?”
這下子連利物浦球迷都想掉眼淚了。是啊,說好的買賣自由,就是讓新老板自由用貸款讓俱樂部背上不知道用到哪里的貸款,游/行抗議一百遍那些官員也拿自由搪塞他們,結果轉頭就不自由了,甚至可以威脅購買無效,憑什么?
憑那兩個美國人比伊恩頭禿嗎?
而這甚至不止是紅軍球迷的心病,太多看似中上游的球隊看著球隊即將易手的傳言,膽戰心驚又毫無辦法,但這次的事終于讓他們看到了一點點希望。
于是在伊恩和那兩個鬧羞成怒的美國騙子大戰三百回合的時候,一個議題悄無聲息地上了OFS的熱搜:購買俱樂部是否應當不允許貸款,或者強制限制貸款最高比例,并且由球迷監督貸款使用?
在支持的紅方毫無懸念的碾壓了反對方,這些帶著不同英超,甚至其他聯賽球隊隊標的球迷們熱切地擰成一股繩奔走的同時,沒人注意到伊恩的臉色在聽到兩個騙子一些典中典的話之后越來越難看。
“俱樂部是我們的私人財產,我們如何處置那是個人選擇,球迷憑什么指手畫腳?我們貸款也是為了讓球隊發展更好,再說也不止我們自己貸款,阿森納難道不是貸款的?”
“還貸款當然要看俱樂部自己的能力了,歸根到底,商業足球盈利是第一位,如果它賠錢,那就說明它不適合存在。”
“你們要毀了現代足球的自由公平嗎?”
伊恩的怒氣值隨著這兩個人的話不斷攀升,而這兩個騙子的形象在他腦海里逐漸與前世面目可憎的某個家族重合,情緒忍不住越發激動。
“毀了足球,毀了這些歷史悠久的俱樂部的,毀了所有球迷對足球最純粹的熱愛的不正是你們這種騙子嗎?你們和擁護你們的幫兇就該一起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在整個法庭和無數觀眾的注視下,原本起身吵架的伊恩捂著被突如其來的巨大抽痛襲擊的胃部,晃了兩下之后就軟軟地向后一倒。
“醫生!”被伊恩一次次打擊沉默的弗格森終于發出了今天的第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