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拍到你了嗎?”
何澤宇連忙放下餐盤,滑開手機看了一下:“還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這就刪了。”
“不用,已經晚了。”
許沉星麻木地抬手搓了搓臉,只覺得世界都不美好了。
“對不起啊,”何澤宇不知所措地撓撓后頸,“不過好在時間還不算太長,前后也就幾分鐘,應該還沒什么人看到。”
許沉星無力地放下手。
不。
最不該看到的那個,已經看到了。
何澤宇盡力補救:“要不我還是刪了吧。”
“別,”許沉星欲哭無淚,“你現在刪,更像是我做賊心虛逼你做的。”
“怎么了,”蘇洛安端著一盤綠油油的沙拉靠過來,好奇地問,“阿星怎么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何澤宇有點內疚:“我剛才拍照的時候,不小心把阿星帶進去了。”
何澤宇前段時間一直在準備競賽,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連寢室都沒怎么回過,自然不知道幕澄和許沉星在一起的事情。
所以雖然心里愧疚,卻沒明白許沉星在意那張照片的原因。
他踟躕了一下,再次道:“要不我重新發一下,把帶你的那張照片截了。”
蘇洛安探頭:“什么照片,我看看。”
許沉星:“”
“哇哦,”蘇洛安從照片里抬起頭,眼底帶了點幸災樂禍的笑意,“某人在外面搭訕omega,被男朋友抓包了耶。”
許沉星癱著臉,表示不想說話。
何澤宇瞪大眼睛:“男朋友?阿星什么時候有男朋友了?”
“這個我回頭再跟你說,”蘇洛安說完扭頭看向許沉星,眼底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怎么樣,用我跟幕澄解釋一下嗎?”
“不用,”許沉星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不怎么在意地說,“幕澄又不是什么無理取鬧的人,我隨便跟他說一聲就行。”
“哦~”蘇洛安拖長了音調。
許沉星:“”
哦你個大頭鬼。
“那什么,”許沉星抬手蹭了蹭鼻尖,“這兒也沒什么意思,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好好玩。”
“這么著急,”蘇洛安笑瞇瞇地,“不會是急著去哄男朋友吧。”
許沉星假裝耳聾,沒理會蘇洛安的調侃,朝兩人揮了揮手,臨走前不忘囑咐,“老何,你走的時候送洛洛。”
“行,”何澤宇一腦袋問號地點頭,“我知道了。”
許沉星散漫地轉過身,慢悠悠朝出口的方向走去,行至拐角處,才倏地加快腳步,一邊走一遍掏出手機撥號。
幾聲之后,電話接通。
“喂。”幕澄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遞至耳邊,顯得又低又沉。
只這一個字,許沉星敏銳的察覺到對方情緒不高。
果然在生氣。
許沉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在哪里呀。”
幕澄沒回答,只問:“你那邊結束了嗎?”
“沒、沒什么意思,我就提前出來了。”
因為不確定幕澄有沒有注意到那張照片里的人,許沉星揣著僥幸心思跟他打太極:“你吃晚飯了嗎,沒吃的話,我給你帶回去吧。”
“不用,”幕澄說,“我沒在寢室。”
“那你在哪兒。”
“許沉星,”幕澄頓了一下,“聯誼好玩嗎?”
許沉星:“!!!”
“我可以解釋的,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許沉星的聲音有點慌,他快步走出大樓,隨手攔住一輛路過的出租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你到底在哪啊,我想見你。”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幕澄一時沒說話。
“幕澄,”許沉星單手帶上車門,“我真的可以解釋的,但是電話里說不清,你先告訴我你在哪,好不好。”
“我在藍海苑,”幕澄的聲音很低,“B區12棟。”
“好,我馬上來,”許沉星快速應了一聲,應完又忍不住問,“那你吃晚飯了嗎?”
聲音又輕又軟,像犯了錯裝乖的小孩。
幕澄:“沒有。”
“我也沒吃,”許沉星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司機,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一晚上光想你了,都沒吃下什么東西。”
“哦,”幕澄不為所動,“想我,然后跟我說沒空,轉頭去參加聯誼。”
許沉星被噎了一下,沒什么底氣地小聲反駁道:“我都說了是有原因的嘛那我打包你最喜歡的那家餛飩好不好,我從向陽路過去,剛好經過那兒。”
幕澄嗯了一聲,雖然聽起來不情不愿,但好歹答應了。
“那一會見哦。”許沉星掛了電話,跟司機說了地址,“荷葉街那邊的趙家餛飩停一下,我給您加錢。”
司機痛快地應了一聲,轉著方向盤熱心地問:“怎么,惹男朋友生氣了?”
許沉星干笑一聲,沒說話。
“惹生氣了就哄嘛,”司機一副很有經驗的模樣,“哄人其實很簡單的,講究的就是一個態度誠懇加死皮賴臉,然后再親一親,抱一抱,實在不行就按在床上來一炮,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許沉星像是突然被嗆到,扶著副駕駛靠背低頭咳了半天,耳朵都咳紅了。
“后座扶手那里有純凈水,你自己拿,”司機爽朗一笑,“大小伙子,怎么還害羞了。”
許沉星給自己摸了瓶水,擰開灌了一口,才漸漸止住咳嗽,眼睛里淚汪汪的,睫毛都濕濕成了綹。
好不容易排隊買到了餛飩,許沉星馬不停蹄地往藍海苑趕,下車的時候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心急,沒注意看周圍路況,一腳踩在了行人道跟車身的縫隙里。
身子不受控制地踉蹌了一下,隨即張牙舞爪地摔了個狗啃泥。
司機隱約聽到一聲慘叫和重物落地聲,扭頭見剛下車的乘客就沒了蹤跡,心里一驚,立刻解安全帶下車。
心想剛才好像沒看到路邊有井蓋,怎么好端端的人沒了。
饒過車子看清趴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的人,司機才微松了口氣,連忙上前將許沉星扶起來:“你沒事吧,受傷了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
許沉星顫顫巍巍站起身,艱難地擺了擺手:“不用,就是一下摔蒙了,沒事。”
司機有些不放心地又詢問了兩句,確認許沉星沒事才重新上車,臨走前還不忘小心囑咐:“小心點啊,別再摔了。”
“謝謝。”許沉星撿起地上早已碎成渣的小餛飩,略有些可惜的丟到路邊的垃圾桶里,才慢吞吞地朝12棟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莫名想笑。
這一天過的,也太慘了。
電梯到達12樓,許沉星停在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鎖扣輕響,門被人從里面推開。
幕澄扶著把手站在門內,視線落在許沉星胸前,微頓了一下:“身上怎么弄的。”
“下車的時候沒看清路,摔了一下,”許沉星揪了揪貼在胸口黏膩的布料,低著頭裝可憐,“餛飩掉在地上,被我砸扁了。”
不對勁,有點好笑。
許沉星使勁掐住大腿一側,才將漫上唇角的笑意又壓了回去。
頭低的更深了,肩膀微抖,跟哭了似的。
“有沒有被燙到?”幕澄問。
許沉星搖搖頭,抿著唇不敢說話。
幕澄沒再說什么,只伸手將人拽進房間,從臥室找出一套睡衣遞給他:“先去洗一下,把衣服換了。”
許沉星看著幕澄手里的衣服,愣了一下,抬頭問:“這是誰的衣服啊。”
“我的,”幕澄說,“這是我哥的公寓。”
因為公寓挨著大學城,離京大又很近,幕澄剛入學那會,幕允便把這里的鑰匙給了他,說如果住不慣學校或者嫌寢室吵的話,可以在這邊住。
幕澄雖然收了鑰匙,卻沒怎么來過,這邊的換洗衣物也不多,能替換的也只有睡衣。
“哦,”許沉星接過衣服,忍不住小聲問,“放內褲了嗎?”
“放了,”幕澄停頓兩秒,又補了一句,“是新的,還沒穿過。”
許沉星點點頭,轉身走向浴室,臨關門前又忍不住扒著門縫,露出一雙閃著笑意的眼睛:“其實你穿過的也行,我不嫌棄的。”
頓了頓,又欠兮兮地問:“有嗎?”
幕澄僵了一下,抬手抵住許沉星的腦門,干脆利落地將人推了進去,接著“啪嗒”一聲帶上了門。
許沉星無聲地悶笑了好一會,才通體舒暢地脫衣服洗澡,站在淋浴下沖洗時,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低頭看向胸口那一小片被燙出的紅痕,不由得怔了一下。
摔倒的時候倒沒覺得餛飩湯有多燙,這會被熱水沖洗,才隱隱覺得胸口有點疼。
許沉星調低水溫,快速沖了個澡,打了好幾遍沐浴露,才漸漸掩住了身上那股香噴噴的餛飩味道。
從浴室出來時,幕澄正坐在沙發上看書,手邊擺著一個小小的醫藥箱。
許沉星擦著頭發,趁機在房間內打量了一圈。
這是個還算寬敞的兩居室,裝修只用了簡單的黑白灰,沙發也是冷淡的深灰色,客廳和書房用整墻書柜做隔斷,再往里應該是臥室,房門半敞著,看不清里面的樣子。
“過來。”幕澄放下手里的書,朝許沉星示意了一下。
許沉星將毛巾搭在脖子上,乖乖湊了過去。
幕澄打開醫藥箱,取出燙傷膏拿擰開蓋子:“把扣子解開。”
“干嘛,”許沉星臉頰一紅,“這才剛坐下,就讓人寬衣解帶啊。”
幕澄抬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許沉星這才意識到幕澄是想幫他上藥,一時有點訕訕的,只好垂著頭解扣子緩解尷尬,解完抬起眼睫看回去:“好了。”
睡衣是淺淺的青色,軟軟的棉質布料很親膚,因為少了幾顆扣子的束縛,領口微敞,露出一小片泛著紅的胸口。
幕澄挪開視線,片刻,將手里的藥膏遞出去:“你自己涂。”
“哦。”
許沉星接過藥膏,指腹取藥后,在胸口的那片紅痕上小幅度打著圈,心里忍不住嘀咕,幕澄這是還在生氣不愿意搭理他,還是因為別的什么才不給他涂藥。
心不在焉地擦完胸口的燙痕,許沉星把藥膏遞回去:“涂好了。”
“藥膏你拿著,明天繼續用。”
“哦。”許沉星只好收回拿著藥膏的手。
幕澄微側過身,從箱子里找出消腫止痛酊握在手里,聲音依舊冷淡:“腿放上來。”
“啊?”許沉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這才留意到左腿腳腕處有一道不明顯的御痕,應該是摔倒的時候硌在了路牙子上。
許沉星應了一聲,配合地把腳腕抬起,放在沙發上。
男生皮膚白皙,小腿修長勻稱,踝骨微凸,趾尖圓潤好看,漂亮卻不過分纖瘦。
腳腕處的瘀痕透著淺淺的青色,近看能看出皮膚邊緣擦破了點皮,帶著些許不明顯的血絲。
幕澄單手握住許沉星的腳腕,另一只手小心地將止痛酊揉在受傷的皮膚上,臉上雖然一直冷著,但手上的動作卻很輕,似乎生怕弄疼了他。
許沉星偏著腦袋偷瞄面前的人,忽地,湊近過去,昂著下巴吻在對方的嘴角處。
幕澄微微后退,躲開了。
許沉星倏地瞪大眼睛,眸底帶了點不可置信:“你躲我?”
幕澄沒理他,松開手里的腳踝,將跌打藥的蓋子擰好,順便抽了張濕紙巾擦凈手上殘留的藥膏。
許沉星氣不過,不信邪地再次靠近,這次還沒近身,便被幕澄再次躲開。
甚至為了躲他,身子不自然的后仰,手肘勉強撐在沙發上,視線微偏著看向房間一角,明顯還在生氣。
許沉星氣勢洶洶地壓上去,不由分說便吻住了幕澄的唇,只可惜空有熱情全無技巧,只知道含著幕澄的唇啃來咬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著:“不給我親讓你不給我親,我親死你”
忽地,腰間被一道力量收緊,一陣天旋地轉,許沉星的后背抵在了沙發上。
許沉星懵了一下,視線落在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氣勢忽然就泄了大半。
他伸手勾住幕澄的脖頸,再次湊上去小小地親了一下,才老實交代道:“老秦那個慫貨,自己喜歡洛洛不敢說,又不想讓他參加聯誼認識別的alpha,才拐著彎求我,讓我跟過去看著點。”
這是秦訣的私人感情問題,許沉星本不愿多說,也因為這個,才在一開始選擇了隱瞞。
但現在眼看自己的愛情都要不保,哪里還顧得上兄弟,只能先讓秦訣先靠邊站了。
他抬起脖頸又親了親幕澄的下巴,才繼續說:“我本來沒想答應的,可老秦他耍賴,在那裝可憐,我一時沒忍住,就同意了。”
幕澄的視線依舊落在許沉星眼睛里:“那個藍色衣服的omega呢。”
“他就只說了兩句話,”許沉星有點冤,“前后一分鐘不到,就那么寸,讓老何給拍下來了。”
“只說了兩句話,”幕澄語氣不咸不淡,“你還挺失望。”
“失望什么啊,我又不想跟陌生人說話,那我更厲害呢,總共只說了一句話,”許沉星重復,“‘不好意思,這里有人了’你自己數數,算上語氣詞都沒十個字。”
幕澄眼皮低垂,拇指輕輕蹭過許沉星的唇角,那里有一處不明顯的傷痕,是許沉星抱著他又啃又咬時自己嗑出來的。
“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不要說謊,”幕澄的聲音很低,“如果有不想說的原因,我不會追問,但你也不能說謊,要直接告訴我,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許沉星將額頭抵在幕澄的頸窩,來回蹭著嘟囔,“只這一次我就記住了,哪還有下次啊。”
幕澄抬手揉了揉許沉星的后頸,嗓音很輕:“先起來,我定了外賣,應該快到了。”
“這不還沒到嘛,”許沉星不愿意撒手,仰著腦袋小口小口地啄吻著幕澄的嘴角,黏黏糊糊地說,“先親一會兒。”
這次雖然親的溫和,卻依舊不得要領,只知道含著幕澄的唇輕蹭吮吸,好一會才戀戀不舍地后退,沒等唇瓣相離,后頸被按住,幕澄的氣息再次靠近。
舌尖擠入齒縫,毫不客氣地掠奪索取,懷里的人嗚咽輕哼,瞳孔不自覺睜大,眼睫一點點被染濕。
睡衣扣子被解開之后忘了系回去,此刻衣衫早已被弄亂,露出男生修長的脖頸和一截清晰的鎖骨,幕澄眸色幽深,微微低頭,吻在了微微凸起的喉結上。
許沉星無意識地抓緊幕澄身側的布料,如同被撈在岸上,只能拍尾乞憐的魚類,嘴唇微張,卻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
意識到幕澄的手開始往下探時,許沉星頭皮一麻,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別”
幕澄再次靠近,吻上他的唇,待腕上的力道松開之后,手指順著腰腹下滑,落在了睡衣的松緊褲帶上。
許沉星臉頰徹底紅透了,他曲起手臂擋在臉上,任由幕澄攻城略地,一點一點將他送入沉浮的漩渦之中
許沉星失神地望著頭頂幾何形狀的頂燈,瞳底一片茫然,眼睫微顫,鼻翼隨著呼吸緩慢起伏。
幕澄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伸手將沙發上的紙撿走,聲音低啞:“我去拿吃的,你先吃飯。”
外賣剛才就已經送到,幕澄百忙之中接了電話,讓外賣小哥將吃的放在了門口的置物柜上。
“別,”許沉星沒什么力氣地拽了他一下,“你等我緩一下,我也幫你”
兩個人距離很近,許沉星能清晰的感覺到幕澄的狀態,同為男生,知道這樣憋著不舒服,所以哪怕又累又倦,也想為他紓解一二。
“先吃飯,”幕澄再次吻了吻許沉星的眼尾,“乖。”
許沉星只好松手,是沒力氣,也是真的餓了。
畢竟折騰到現在,他除了那盤被蘇洛安搶的不剩什么的小蛋糕,幾乎什么都沒吃。
晚餐幕澄沒點小餛飩,大大小小的外賣盒攤了一桌,炸雞鴨貨各類燒烤,還有滿滿兩大份豬腳飯,全是許沉星喜歡的。
許沉星將睡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截光潔的小臂,盤腿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頤著,吃的嘴上全是醬汁。
幕澄坐在餐桌對面,用紙巾輕輕將許沉星腮邊的油漬抹去:“慢點,好歹是從聚會上回來的,怎么跟餓了好幾天一樣。”
“都說了只顧著想你,沒吃下什么。”許沉星咬下一大塊炸雞,嘴角的傷不小心蹭到雞塊酥皮,他輕嘶一聲,繼續大口地咬著雞肉。
一副天塌了也得等他把飯吃完了再說的模樣。
“小心點。”幕澄收回手,扯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將炸雞一塊塊拆到能剛好入口的大小。
“再說了,那自助餐也沒啥,除了海鮮就是甜品,”許沉星低頭扒了口飯,忍不住嘟囔,“就沒幾樣是我能吃的。”
“哦,”幕澄應了一聲,“又不是只顧著想我了。”
“主要是想你,”許沉星一臉認真,“其次是東西難吃。”
幕澄點的東西很多,但好在兩個人的胃口都還不錯,滿滿一桌的餐盒很快見了底。
飯后幕澄重新拿出醫藥箱,想給許沉星的嘴角上藥,被他捂著嘴拒絕:“不要不要,那玩意兒肯定很苦,我才不往嘴上涂。”
幕澄看了看手里的藥膏,因為不確定味道,擰開蓋子湊到鼻尖前聞了聞。
“我不涂,甜的也不涂,”許沉星搶過幕澄手里的藥膏,隨手丟在藥箱里,“涂完就不能親了,我才不涂那個。”
說著伸手把人拽進臥室,耳朵尖隱隱有點紅:“快點,我還沒幫你。”
第62章
次日是周六,難得不用早起,許沉星攤在被子里睡得很香,幕澄起床的細微動靜都沒能將他吵醒。
洗漱完之后,幕澄做了簡單的早飯,一切收拾妥當,輕輕靠近床沿,在熟睡的人頰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許沉星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拽他,摸到之后扯著手掌湊到唇邊親了一口。
“再睡會吧,還早,”幕澄說,“粥我煮好了,在鍋里溫著,雞蛋在餐盤里,吃的時候微波爐叮一下就行。”
“你去哪啊?”許沉星立刻睜開眼睛,臉頰一側被枕頭壓出的一道淺淺的紅痕,頭頂翹著一撮淺栗色的頭毛,看上去有點呆。
幕澄伸手捋順那撮呆毛,說:“我去我哥那一趟,幫他送個文件。”
文件是幕允上周來學校看他時落在這里的,也是因為這個,幕澄才會昨晚就趕過來,為的就是方便今天從這里取走文件,送到幕允那里。
“幾點了啊。”許沉星茫然地問。
“差一刻鐘十一點。”幕澄說,“你再睡會,我很快回來。”
“不睡,”許沉星撐著床坐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都睡醒了,一個人在這待著沒意思,還不如跟幕澄一起回去。
“好,”幕澄站起身,“那我去給你盛粥。”
從公寓出來時已經接近中午,小路兩邊的柳樹吐出細嫩的新芽,長長的枝葉垂下,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
許沉星換上洗凈烘干的衣服,坐在副駕上翻大眾點評,一頁網址還沒翻完,屏幕上方跳出一個名字,秦訣。
許沉星哼笑一聲,滑動接聽:“干嘛。”
“早上好呀阿星,”秦訣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顯得有點心虛,“你怎么樣啊。”
“什么怎么樣,”許沉星故意問,“我能怎么樣?”
秦訣干笑幾聲,繼續旁敲側擊地問:“今天周六,有沒有跟男朋友去約會啊?”
幕澄轉著方向盤拐入主路,似乎聽到了電話里的內容,偏眸朝許沉星的方向看了一眼。
許沉星松散地靠在椅背上,一派悠閑:“你猜。”
“這我去哪猜啊,”秦訣撓了撓頭,有點苦惱,“你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吧,你和幕澄怎么樣,有沒有因為昨天的事鬧別扭啊。”
昨晚聽蘇洛安說起許沉星先離場的原因,秦訣才忽地意識到這事他做的不妥,本來昨天就想打電話問問情況,但輾轉反側一整夜都沒好意思撥出這個電話。
怕好兄弟真的因此出現感情矛盾,更怕大晚上打過去電話,會耽誤對方哄男朋友。
猶豫來猶豫去,直到接近中午,才試探性地播出這個電話。
“是老秦嗎?”幕澄問。
“是,”許沉星偏頭,“你要跟他說話嗎。”
說著按下免提,將話筒往幕澄面前遞了遞。
幕澄單手扶著方向盤,朝許沉星的方向微偏了下頭:“老秦,見到老何的話,讓他幫我把桌上的綠植澆一下水。”
這是件小事,幕澄大可以直接給何澤宇發信息,不用勞煩秦訣中間傳話,之所以這么做,是想間接告訴秦訣,這件事沒對他們造成影響。
他也不用為此內疚,也無需介懷。
秦訣自然明白他的好意,不自覺松了口氣:“好,我跟他說。”
許沉星收回握著手機的手,一時懶得再關免提:“還有事嗎?”
反正他跟秦訣之間,一般不會說什么見不得人的話題。
“阿星!”秦訣語氣一轉,聲音里的沉穩陡地消失,只剩下滿腔興奮,像是急于探知八卦的狗仔,“幕澄剛才讓老何給他桌上的花澆水,他昨晚是不是沒回去!”
許沉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幕澄的方向看了一眼,將手里的手機換了個位置,側著身子往車窗邊挪了挪:“你怎么這么八卦。”
“那就是真沒回去了,你昨晚也沒回來,你們倆是不是”
許沉星咬牙:“你閉嘴。”
秦訣一拍大腿:“真睡了啊!我就知道,兄弟你牛啊,這么快就上本壘了。”
許沉星:“”
他恨不得穿回半分鐘前,打斷那只懶得關免提的手。
“那什么,”秦訣想起和蘇洛安的賭約,繼續問,“方不方便告訴我,昨晚你是在上面還是下面”
許沉星忍無可忍,啪地一下掛斷電話,車內倏地安靜下來,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雖然已經和幕澄做了很親密的事情,但跟兄弟討論體位問題,并且被男朋友聽了個一清二楚,還是讓人很難為情。
許沉星吞咽了一口空氣,轉過頭,頂著一對通紅的耳尖辯解:“那個,老秦的意思是以為我們住的是上下鋪”
話說出口,才意識到這個解釋多愚蠢,許沉星咬了咬下唇,耳朵的紅暈更明顯了。
“這樣啊。”幕澄隨意地點了下頭,像是很輕易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許沉星輕呼一口氣,立刻轉移話題:“中午去吃烤牛頭吧,幕允哥也一起的話,我們三個剛好可以點那個整只牛頭套餐。”
“好。”幕澄應了一聲。
許沉星立刻翻出手機,準備預定位置。
“我都可以。”幕澄忽然開口。
“啊?”許沉星從手機里抬頭。
前方紅燈,幕澄將車停在線內,轉頭看向身邊的人,眸底認真,聲音沉靜溫和:“只要是你,不管上下,我都可以。”
許沉星眼底的情緒空白了一瞬,不自覺順著幕澄的話想象了一下某個畫面,片刻,臉頰徹底爆紅。
幾秒種后,他慢吞吞用外套裹住腦袋,靠在車窗上,假裝自己是只鴕鳥。
發頂被人隔著外套布料很輕地揉了一下,似乎還伴著一聲低低的笑音。
許沉星躲在衣服下很兇地問:“你笑什么。”
“沒。”明明在否認,聲音里卻帶著明顯的笑意。
騙人都那么敷衍。
許沉星氣鼓鼓地拽了拽腦袋上的衣服,徹底不想說話了-
車子順利通過車牌號審核,地下車庫欄桿自動抬起,一旁的語音播報亮起紅燈:“尊敬A5-0913號業主,歡迎回家。”
幕澄轉動方向盤駛入車位,緩緩停穩之后,推門下車。
許沉星稍晚幾秒,扶著車門踩在地面上時,脖頸的紅暈還沒完全褪去,偏眸瞥到一旁停著的黑色邁巴赫,忽地愣了一下。
停頓兩秒,繞至車頭處看車牌號。
“怎么了,”幕澄握著文件走到許沉星身邊,“這輛車有什么問題嗎?”
“這車,”許沉星頓了一下,“是我舅舅的。”
幕澄微怔:“小唐哥?”
許沉星分析:“可能跟你一樣,也是來送文件的?”
幕澄捏了捏手里的檔案袋,垂手握住身邊的人:“走吧,先上樓。”
兩個人順著電梯上升至9層,行至入戶門前時,幕澄卻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們把文件放樓下傳達室,有時間讓我哥去取吧。”
“為什么,”許沉星說,“來都來了,直接送進去唄,我舅舅在也沒關系,牛頭套餐不夠的話可以加菜啊。”
幕澄抿了抿唇,只好抬手敲門。
門內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才響起一陣很輕的拖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
啪嗒,門被推開一條縫,露出一條光裸的手臂和只穿著睡褲的半邊身體。
下一秒,門縫變大,身高幾乎快頂到門框的alpha單手扶著門,肩部肌肉流暢優越,小麥色的皮膚上隱隱帶著幾處不明顯的抓痕。
或許被擾了睡覺的緣故,淺栗色的頭發毛躁繚亂,眉頭蹙得很深:“誰啊,不知道周末休”
周圍的空氣倏地凝固。
一片沉默里,氣氛安靜的有點詭異。
隔著半扇微敞的門,許沉星瞪大眼睛和屋內的人對視,來不及開口,“哐當”一聲,門被直接拍在了兩人面前。
許沉星被震得晃了一下,怔愣半晌,才略有些僵硬的轉向身邊的人:“剛才那個是我舅舅嗎?”
幕澄:“好像是。”
許沉星還是有點懵:“看這樣子他昨晚就來了?”
“也許吧。”
許沉星扭頭:“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
幕澄抬手蹭了蹭鼻尖:“猜到了一點。”
許沉星昏迷的那幾天,不止幕澄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唐澤也整夜整夜留在醫院里,蹲守在機器旁,仔細觀察著許沉星的狀況。
白天的高強度工作,加上夜里無法正常休息,唐澤很快憔悴下來,臉色灰白一片,瞳孔顏色都暗淡了幾分。
第三天晚上,自知勸不動的幕允也跟著住進醫院,強逼著幕澄和唐澤按時休息。
幕澄只好在許沉星床邊搭建了一個臨時小床,側身看著病床上的人緩緩入睡。
單人病房的另一張陪護床上,唐澤和幕允和衣而臥,素色的被單上,幕允的手一直握在唐澤手背上。
也就是這個時候,幕澄才隱約察覺到了什么,只是一直沒時間跟幕允詳談,也不清楚他們的具體情況。
“猜到了?”許沉星頓了一秒,“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
門再次被人推開,穿戴整齊的唐澤出現在門邊,襯衫整齊干凈,長褲沒有一絲褶皺,連手腕上的袖扣都規矩地系著。
“你們怎么過來了,”唐澤語氣自然,微笑得體,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仿佛剛才那個裸著上身炸著頭毛的人不是自己,“快,進來坐。”
“我來幫我哥送文件,”幕澄立刻遞出手里的檔案袋,順便問了一句,“我哥呢?”
“他還在休息,”唐澤接過檔案袋,“等他醒了,我給他就行。”
幕澄點頭:“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許沉星忍不住開口:“小唐哥,你”
“嗯?”
唐澤彎著嘴角轉過來,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大有一股你要是敢在這多說一句話,我就敢停掉你所有零花錢的架勢。
話問出口的時候,卻格外溫柔:“有什么事嗎?”
“沒有沒有,”許沉星趕緊抓住身邊的人,“那我們先走了,舅舅拜拜。”
“拜拜,”唐澤站在門外朝兩人擺手,不忘貼心囑咐,“路上小心點~”
電梯門緩緩合上,許沉星放松肩膀靠著轎廂,忍不住搖頭:“我舅舅剛才那個笑,隨便給他架個攝影機,都能直接演反派了。”
幕澄回憶了一下剛才的畫面,唇角微微翹起。
“不過,他總算追到了喜歡的人,”許沉星嘿嘿一樂,“我外公外婆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語畢,忽地想到什么,偏頭看向身邊的人:“你會不高興嗎?”
幕澄:“為什么不高興?”
“就是,畢竟我舅舅喜歡的人是幕允哥,”許沉星斟酌著用詞,“你會不會有種,自家養的小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啊。”
幕澄挑眉:“小唐哥知道你這么說他嗎?”
“哎呀,你就說有沒有嘛。”
“沒有,”幕澄抬手揉了揉許沉星的腦袋,“我哥能遇到珍惜他喜歡他的人,我只會替他開心,怎么會不高興。”
況且,是他先對唐家的小白菜動了心思,哪還敢有什么別的意見。
許沉星徹底放下心來,隨即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如果幕允哥真的接受了我舅舅,那你以后是叫他哥,還是跟著我叫舅舅啊。”
幕澄:“”-
京都大學,第三食堂。
許沉星坐在位置上,朝取餐口的人招了招手:“這邊。”
蘇洛安捧著個小餐盤,側身避開路過的同學,走近后將杭椒牛柳飯擱在桌面上:“稀奇啊,有男朋友的人,居然還能想著叫我們吃飯。”
“說什么呢,”許沉星連忙遞出提前買好的甜豆奶,試圖以此挽回他們岌岌可危的友情,“你們兩個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找你們找誰啊。”
秦訣端著餐盤坐在蘇洛安身邊,接過豆奶隨手擰開,遞給身邊的人:“那么最好的好朋友,我能問一下,是什么原因導致你丟下男朋友,選擇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嗎?”
“當然是有事請你們幫忙了。”許沉星耿直微笑。
蘇洛安:“切。”
秦訣:“我就知道。”
蘇洛安捏著勺子蒯了一大勺裹著牛柳的米飯:“說吧,什么事啊。”
“上刀山下火海可不行,”秦訣重新擰開自己那瓶甜豆奶,“這不在好朋友的范疇內。”
“放心,不讓你們兩肋插刀,”許沉星說,“就是有件事,想請你們幫我出出主意。”
“什么事啊,”蘇洛安塞了一嘴米飯,口齒不清地說,“幫你想辦法把幕澄騙上床?”
秦訣拌面的動作停了一下:“你們不是已經睡過了嗎?”
“什么?”蘇洛安差點噴出嘴里的米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前幾天啊,”秦訣扭頭看向許沉星,“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們倆誰在上面”
話沒說完,邦邦兩聲脆響,倆人一人挨了一勺子。
秦訣抬手揉了揉發紅的腦門,小聲嘀咕:“不說就不說嘛,動什么手啊。”
蘇洛安被敲得眼淚汪汪,還不忘八卦:“那你們到底睡了沒”
許沉星面無表情,再次拿起面前的湯勺。
蘇洛安尾音一轉,立刻變了個調:“我是說,你想讓我們幫你干啥,只要不是違法亂紀,或者是把幕澄脫光了丟到你床上這樣的缺德事,我們倆肯定義不容辭!”
秦訣咬著面條附和:“沒錯。”
許沉星:“”
“算了,就你們這智商,說了你們也幫不上什么忙。”
許沉星抽出一張紙巾,慢吞吞地擦著手里的湯匙:“我還是自己慢慢想辦法吧。”
“誰說我們幫不上什么忙,”蘇洛安一擼袖子,差點直接站起來,“不行,今天你必須說清楚。”
秦訣咽下嘴里的面條,隨手扯了張紙擦嘴:“男人,我承認你的激將法對我有用,現在可以說了。”
許沉星單手托腮,手上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著餐盤里的飯粒:“還有不到半個月就是幕澄的生日了,我在發愁送他什么禮物。”
這是他們在一起之后的第一個生日,他想送給幕澄一個有意義的東西。
至少不能像以前似的那么敷衍。
蘇洛安:“我怎么有種走在路上,忽然被塞了口狗糧的錯覺。”
秦訣搖頭:“也許不是錯覺。”
“沒開玩笑,”許沉星實在沒什么食欲,只好拿起旁邊的豆奶喝了一口,“我是真的不知道該送他什么。”
“那你往年都送什么啊?”秦訣說,“說一下我們略作參考。”
許沉星想了一下,老實道:“往年的禮物,好像都沒什么參考價值。”
“那你別管,”蘇洛安繼續蒯米飯,“你先說。”
許沉星放下豆奶,一一數著自己送過的禮物:“仿真蟑螂、塑膠軟蛇,還有全身黑色,關節處帶著毛刺,一按還會動的大蜘蛛。”
蘇洛安:“”
秦訣:“”
第63章
接下來的幾天,秦訣和蘇洛安被迫犧牲休息時間,一有空就往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跑,頭都快熬禿了,才設計出幾套勉強能入眼的生日方案。
沒等三個臭皮匠商量出最后對策,被碰巧進來買咖啡的何澤宇意外打斷。
何澤宇從卡座后探頭,看向筆電上寫著《生日驚喜第七版(修訂版)》的PPT,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問道:“你們在給誰準備生日驚喜啊?”
卡座內靜了幾秒,三個人同時扭頭看過去,倏地一驚。
秦訣最先反應過來,立刻用身體擋住屏幕,順手按下保存,直接將筆電拍上。
蘇洛安站起身對著何澤宇施咒:“你沒看到,你什么都沒看到,出了這個門,你將忘掉剛才的一切”
許沉星:“”
許沉星抬手按了按蘇洛安的腦袋,待人重新坐回卡座后,朝何澤宇點了下頭:“來買咖啡啊。”
“對,”何澤宇看了看兩個人的反應,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不由得張了張嘴,“那個”
“替我保密,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許沉星說,“一個月的咖啡做交換,怎么樣。”
有免費的咖啡喝當然好,但重點是——
“是給幕澄準備的嗎?”何澤宇問。
許沉星沉默兩秒,在直接滅口和拍暈對方之間猶豫了一下,選擇加注:“兩個月的咖啡。”
“不是這個,”何澤宇說,“主要幕澄下周得去北安,生日當天他可能回不來。”
許沉星微怔:“去哪?”
“北安,”何澤宇說,“上午剛接到的通知,下周二就得走,加上來回路程,回來至少也要周六了。”
幕澄的生日,剛好在周五。
秦訣和蘇洛安頓了頓,下意識對視一眼,漸漸安靜下來。
“去北安做什么?”許沉星問。
“安大一周后有一場為期三天的名師講座,主講人是數學界泰斗、國家數學研究所的陳中南教授,我們系所有學生的超級偶像。”
這次的講座雖然對外開放,卻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參與,需要提前遞申請,還要經過層層審核。
幕澄半年前就提交過資料,上午名額剛下來,除了他之外,被邀請的還有同系的另一個學生。
“這個機會難得,周五下午的活動還安排了自由問答和大合影等項目。”
何澤宇踟躕了一下,還是老實說道:“這些是給現場學生的最大福利,北安又離京都那么遠,就算參加完活動立刻上飛機,可能也趕不及回來過生日。”
許沉星遲疑幾秒,點頭:“我知道了。”
肩上一重,秦訣的手肘搭了上來,隨手擼了把許沉星的后腦勺,朝何澤宇的方向笑了一下,沒什么所謂地說:“回不來也沒關系,可以事后補過嘛。”
“對啊,”蘇洛安從另一邊冒出腦袋,“補過生日更讓人意想不到,說不定能有更好的驚喜效果。”
兩個好友一人一句,不動聲色安慰許沉星的同時,順便把接下來的大致計劃做了相應的調整。
反正不管怎么說,計劃沒有白白準備,心血也沒有白白付出。
他們做的這一切,都不是沒有意義。
“對,”何澤宇也跟著連連點頭,“頂多也就推遲一兩天,跟當天過也沒什么太大區別。”
許沉星被搓得腦袋都快起靜電了,半晌,才慢半拍地了下頭:“只能這樣了。”-
晚餐許沉星沒去食堂,而是選擇了校外的一家麻辣燙館。
他坐在小馬扎上往小碗里加醋和辣椒,加完之后把醋桶遞給對面的人,語氣自然地說:“你下周要出遠門啊。”
幕澄接過醋桶放在一邊:“嗯,安大那邊有個講座,大概兩三天能結束。”
“哦,”許沉星低頭挑了挑碗里的面,“什么時候走啊,請好假了嗎?”
“請好了,”幕澄開了一瓶飲料放在許沉星面前,“下周二走,周五早晨能回來。”
許沉星手里的筷子頓了一下,倏地抬頭:“什么時候回來?”
“周五早晨,”幕澄抽出一張紙,伸手擦了擦許沉星頰邊被迸濺的菜湯,“小心點。”
“怎么是周五,”許沉星幾乎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那天從咖啡館回來后,許沉星專門搜了一下何澤宇說的那個講座,確認過活動結束時間是4月19日下午。
那天除了最后一天講座的之外,還有現場問答和合影留念,等活動結束天都黑了,就算幕澄能買到當天晚上的機票,趕回京都也只能是零點之后的事情,怎么能在當天早晨就回來。
除非,幕澄不打算參加周五的活動。
“講座周四就結束了,我買了18號晚上的機票,”幕澄扯了張紙巾擦湯匙上的水珠,“19號早晨就能到家。”
“講座周四結束?”許沉星捏了捏手里的筷子,“不對啊,我查了信息,活動一直持續到周五下午”
“其實周四就已經結束了,周五只是一些問答活動,”幕澄挑出碗里的香菜,擱到一旁的餐巾紙上,“沒什么意思,參不參加區別不大。”
怎么不大。
許沉星雖然不了解這個陳教授,但聽何澤宇提起他時的那一堆頭銜,就知道這人不簡單。
能被幕澄這樣重視,提前半年就遞交申請,進過層層考核才得到的名額,又怎么會輕易放棄與偶像對話,并且合影留念的機會。
許沉星心里隱隱猜到了幾分原因,但還是忍不住問:“既然去都去了,為什么不參加周五的活動。”
幕澄挑完最后一跟香菜,略有些好笑的問:“我想周五回來,不行嗎?”
周五是他的生日,也是和許沉星在一起之后第一個有意義的日子。
許沉星向來熱愛生活又很有儀式感,連表白都那么隆重正式,不會不在意男朋友的生日。
更何況,幕澄早就注意到發小三人組的動靜,知道他們一直在悄悄計劃著什么,說不定早就設計出一二三四套生日方案和各類驚喜。
他又怎么舍得缺席男朋友精心為他準備的驚喜。
至于最后一天的問答活動,雖然珍貴,但只要他足夠努力,以后未必沒有再見教授的機會。
許沉星垂下視線,聲音有點悶:“機票退了吧,等過了19號再回來。”
他的確想和幕澄一起慶祝生日,得知幕澄周五回不來的消息后,也確實有一點失望。
但失望的原因,僅僅是因為男朋友生日那天自己不能陪在身邊,卻從沒有想過阻止他去參加偶像的講座。
相反,他不希望幕澄因為和他一起,去犧牲任或者放棄任何東西。
幕澄輕輕放下手里的筷子:“為什么?”
“生日可以補過,餐廳和蛋糕可以推遲,”許沉星說,“等你回來之后,我們再一起慶祝。”
“可是”
“幕澄,”許沉星抬起視線看著他,“你沒有必要為了誰,去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那個人是我也不行。”
幕澄回視著許沉星的眼睛,許久,妥協地點頭:“你不想我提前回來,我可以按原定計劃參加全部行程,但是有一件事,我還是要跟你解釋清楚。”
許沉星:“什么。”
“不是只有你想和我一起過生日,我也是。”幕澄說,“以往每年生日都是和家里人一起過,今年我早早就跟我媽請了假,說要跟男朋友單獨過生日。”
“所以,我提前結束行程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
幕澄:“是我自私地想在生日那天待在你身邊,是我為此想放棄最后一天的行程,這是我的個人意愿,壓力和責任不應該由你來承擔。”
許沉星眸間閃動,嘴唇幾次張合,說出口的卻是:“你把我們的事告訴江阿姨了?”
幕澄頓了一下,眸底帶了點無奈:“其實,她早就看出了我對你的心思,從你們第一次見面之前,她就無數次跟我問起過你。”
“第一次見面之前”許沉星瞪大眼睛,“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在網球館那次,我媽遠遠看到我們一起從場館里出來,也知道我一直想辦法在逗你開心。”
江傲英女士眼光狠辣,只一眼就準確拿捏癥結,稍一分析,連他的心路歷程都快捋出來了。
哪怕他之前從沒有正面回應過,依舊擋不住江女士頭頭是道的剖析。
尤其幕允生日宴上見過許沉星之后,這種混雜著開心和揶揄的試探只增不減,所以和許沉星正式在一起后,幕澄便一改往日回避的態度,直接大方承認。
他是談戀愛了,對方就是爸媽和哥哥都知道的那個許沉星。
本來以為江女士能就此消停,沒想到她更興奮了。
成天不是追問感情進度,就是催著他有時間就帶小阿星回家,還要正式將人介紹給外婆和爺爺。
許沉星哪知道幕家的熱鬧,只顧著回憶去年打網球時自己頭發亂不亂,衣服皺沒皺,臉色不會很臭吧,江阿姨會不會因此回他有意見
他抬起手抓了抓頭發,一時理不清思緒,滿腦子都是:“幕允哥生日宴之前,阿姨就知道我了……”
幕澄只好點頭:“是。”
“那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許沉星再次陷入頭腦風暴,生日宴那天他穿的是禮服,頭發也專門打理過,形象應該還過得去。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天過敏了,還害得幕澄因此提前離場
“別想了,”幕澄捏了捏許沉星的手,“我媽很喜歡你,我爸也是。”
許沉星不信:“你騙我的吧。”
幕澄:“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許沉星:“但是阿姨見我的那兩次,我都沒機會好好表現啊。”
“喜歡這種東西很玄妙,”幕澄想了想,“就像你喜歡我哥,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你就覺得他是優秀的。”
“那倒是,”許沉星都快被說服了,才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但那是因為,幕允哥本來就很優秀啊。”
“難道你不優秀嗎?”幕澄反問。
倒也不是。
其實,許沉星一直很自戀,總覺得自己又帥又酷來著。
但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
“阿姨他們不反對你找alpha做伴侶嗎?”
“不會,”幕澄說,“我媽明確說過,不管我的另一半是什么性別,只要我真心喜歡,他們都不會反對。”
許沉星松了口氣,半晌,才重新拿起筷子低頭咬了口面,咽下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鄭重地說:“那等你回來了,我也把你正式介紹給我舅舅。”
幕澄彎了彎唇:“好。”
“你也不用擔心,”推己及人,許沉星寬慰道,“我舅舅還惦記著幕允哥呢,不會為難你,他要敢有一丁點兒不痛快,你就在幕允哥跟前說他壞話,讓幕允哥收拾他。”
幕澄輕咳一聲,忍著笑意再次點頭:“好。”
第64章
周二中午,許沉星開車前往機場,將男朋友送到安檢口時,還不忘囑咐:“不許提前回來,記住了沒?”
幕澄只好點頭:“記住了。”
“到了之后把酒店名字和信息發給我,”許沉星像個不放心孩子出遠門的家長,啰嗦又絮叨,“下飛機也要發信息。”
“好,”握著登機牌的手伸出,捏了捏許沉星的臉頰,“等我回來。”-
北安大學,大禮堂內。
持續了近兩個小時的講座結束,頭發花白的老教授揣著保溫杯站在講臺后,笑瞇瞇地看向臺下那群年輕的學生,閑話家常般問道:“怎么樣,有沒有覺得枯燥乏味?”
“沒有,”臺下立刻有學生回應道,“我們喜歡陳教授,也喜歡數學!”
陳老爽朗地笑了,背著手繞到講臺一邊,鄰家長輩般親切又慈祥地說:“我知道,今天坐在這里的,有很多都是數學領域的佼佼者,其中不乏各大競賽的獲獎人,你們能堅持不懈地喜歡這一學科,這讓我很欣慰。”
“不瞞你們說,我一直覺得數學是一個很有魅力,很值得投入時間去研究和挖掘的學科,”陳老單手扶著講臺,“只可惜,我們國家大多數年輕人都沒有發現這一點,不少人都對它提不起感興趣,甚至深惡痛絕。”
話音一落,臺下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幕澄看著臺上的老人,也跟著彎了彎唇角。
“很多人可能會說,那是你聰明嘛,所以才會數學感興趣,”陳老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不然,我之所以在數學領域小有成就,不止是因為我聰明。”
臺下的學生頓了頓,再次發出一陣笑聲。
“更重要的是,我是真的喜歡數學,喜歡一樣東西,才會愿意花時間去了解,”陳老說,“你們能喜歡數學,能對它感興趣,就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只要堅持所愛,靜下心去感受它帶來的魅力,必然能做出一番屬于自己的成就。”
臺下立刻有人開始鼓掌,不久,掌聲響成一片,久久不能平息。
陳老離開后,臺下的學生紛紛起身,幕澄垂著眼將筆記本和筆收進背包,剛站起身,被身邊一個軟軟的聲音叫住:“你好,同學”
幕澄停住腳步,偏頭看過去:“你好,有事嗎?”
“看你有點眼生,是其他學校來的嗎?”
omega捏了捏手里的筆記本,白皙的臉頰上頂著兩團淺淺的紅色,顯出幾分局促:“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
“不用了,”幕澄道謝,“我和同學一起來的。”
話音未落,過道里一個背著包的alpha朝幕澄招手:“幕澄,走了。”
“謝謝。”幕澄朝omega微微頷首,轉身離開,和過道里的男生一起從后門走出大堂。
omega只好停在原地,略有些失望地看著alpha的身影走遠。
“剛剛那個omega是不是想跟你搭訕,看上去還挺漂亮的,”周兆說完才反應過來,“我剛是不是不該打擾你們啊。”
“沒,”幕澄說,“回酒店吧。”
“回酒店?”周兆立刻被帶歪了,“不出去逛一逛嗎,來都來了,據說這邊有個美食街,里面好多當地美食。”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幕澄滑開屏幕,低頭敲字。
周兆偏頭看了他一眼,待幕澄重新將手機裝回口袋里,忍不住問:“跟誰發信息呢?”
雖然之前和幕澄不怎么熟,但通過這兩天的相處,周兆依舊能感覺到,幕澄是那種看上去溫和禮貌,實際上對誰都很有距離感的人。
比如,他和幕澄在一起聽了兩天的講座,還從沒見他對誰笑的開心過。
不同于平時那種客氣平淡的笑,而是直達眼底的,真心實意的笑。
雖然是對著個手機。
周兆剛才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幕澄的屏幕,因為距離問題,只能勉強看到兩個字——“想你”
這是談戀愛了?
還是曖昧對象?
幕澄這么高冷的人,還會跟人搞曖昧呢?
沒等周兆從腦海彈幕中讀取到有用信息,就聽幕澄回答道:“男朋友。”
“哦,”周兆點頭,隨即愣住,“啊?”
“我在給男朋友發信息。”幕澄重復。
周兆還在怔愣:“你有男朋友?”
“嗯,”幕澄偏眸,“很奇怪嗎?”
“不不,倒也不是,”周兆撓了撓腦袋,“主要沒想到你也會談戀愛。”
他一直以為幕澄是那種只知道學習和研究的學神,或者是冷漠疏離生人勿近的高嶺之花,沒想到對方也會抽時間談戀愛,并且看上去感情還不錯。
周兆托了托肩上的背包帶子,隱隱有點羨慕。
在美食街隨便對付了晚餐,兩個人回到酒店,在走廊上互道晚安后,各自推門推門走進房間。
次日一早,幕澄在鬧鈴響起之前起床,一邊刷牙一邊滑開手機,掠過幾條生日祝福,準確找到那個明黃色的星星頭像,動動手指點了進去。
最后一條信息停留在零點,許沉星發了個生日快樂,后面還跟了個胖乎乎的小蛋糕。
幕澄不自覺彎了彎唇,單手敲字:“起床了嗎?”
那頭很快回復過來:起了,正往食堂趕呢。
許沉星周五上午有課,幕澄吐掉嘴里的泡泡,隨意地擦了下臉,靠在洗漱臺邊打字:別回消息了,先去吃飯。
手機亮起,星星頭像再次跳了出來:哈哈哈,沒事,老秦騎小電驢帶著我呢。
又問:下午幾點結束啊。
分開三天,這句話問了不下十遍。
幕澄唇邊的笑意加深,敲字回復:上午主要是參觀學校博物館,下午最后一堂講座,因為有互動問答和其他活動,不確定幾點結束,到時候給你發信息。
【最閃亮的那顆星:那你別忘了嗷。】
【-:好。】
上午的參觀由安大學生代表組織講解,一圈逛下來,很快到了午飯時間,學校這邊給每個與會人員都分發了餐券,幕澄和周兆懶得再選餐廳,便跟著大部隊走向學校食堂。
安大一共有四個食堂,離博物館最近的是晚秋宴,名字文藝,菜品也算豐富,兩人挑了幾樣愛吃的小菜,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周兆用筷子撥了撥餐盤里的雞塊,自言自語道:“這里居然還有新省的特色菜,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幕澄滑開手機,點出許沉星的對話框,上一條信息依舊停留在二十分鐘前,他出博物館的時候跟許沉星發的那句:上午的活動結束了,現在跟同學去食堂吃午飯。
許沉星沒回,估計也在擠食堂。
幕澄隨手拍了一張自己的午餐,發給了過去:有你最喜歡的紅燒小排,回去了帶你去吃。
短暫的午休后,許沉星的對話框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安靜的似乎有點反常。
幕澄退出聊天框,直接撥通許沉星的電話,幾秒種后,電話那頭響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幕澄掛斷電話,心里隱隱有點擔心。
是上次許沉星失聯又陷入危險的后遺癥,略一遲疑,他再次撥通了秦訣的電話。
好在這次電話很快接通,秦訣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喂,幕澄?”
“是我,”幕澄問,“阿星在你身邊嗎?”
“沒有啊,他好像出去了。”
“我給他發信息沒回,電話也打不通,”幕澄簡單說明情況,“他中午在寢室嗎,什么時候出去的?”
“哦,”秦訣頓了一下,立刻道,“沒事,他剛才還在這呢,可能手機壞了吧,要不你先去忙,等他回來了,我讓他給你打電話。”
幕澄微松了口氣,點頭:“好,辛苦了。”
電話掛斷,周兆在走廊敲門,提醒該出發去學校了。
幕澄應了一聲,拎起桌上的背包,將手機握在手里走出房間。
下午的講座進行到一半,掌心的手機才微微震動了一下,星星頭像跳出來,說剛看見信息,問講座什么時候結束。
幕澄放下手里的筆,敲字:開始問答活動了,應該很快。
許沉星回了個OK,便退了出去,不再打擾幕澄聽課。
因為到場的很多人都是陳老的迷弟,每個人都想趁這個機會跟偶像對話,提問的人也格外多。陳老不愿讓學生們失望,便盡可能的回答到每個人的問題,所以原定到五點半的講座,一直持續到將近七點才正式結束。
幕澄隨著人流走出大禮堂,隨手點開對話框,跟許沉星說活動結束了,現在跟同學一起出來,準備去小街吃飯。
“咱們去吃面吧,”周兆也低頭劃拉手機,“這家牛肉粉看起來也不錯,網友評分很高啊。”
幕澄垂眼看著手機,許沉星暫時還沒回復,應該還在忙,他隨意地點了下頭:“都行。”
“幕同學,”身后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昨天的那個omega跟了出來,停在一米外捏了捏手里的書,“你們這就要走了嗎?”
他默默觀察了對方三天,也只是從兩個alpha的對話里知道了幕澄的名字,除此之外,連對方來自哪所學校都不清楚。
擔心就這樣錯過以后會后悔,所以才鼓足勇氣,再次開口。
omega遲疑了一下,輕著嗓子說:“我家就在本地,你們如果想去附近逛逛的話,我,我可以給你們當導游。”
“謝謝,”幕澄微微點頭,“但是不用了,我們可能沒時間去逛。”
周兆收起手機,再次朝幕澄投去一抹羨慕的視線。
長得帥就是好,聽個講座都有這么漂亮的omega搭訕。
“那我能問一下,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嗎?我可不可以,留一個你聯系方式啊。”omega的聲音越來越低,脖頸也越來越紅。
仿佛呼吸都透著局促地緊張,讓人不忍拒絕。
周兆再次看向身邊的人,用眼神示意:要不先給他,實在不行回頭再刪也行啊。
“不好意思,”幕澄道歉,“我男朋友也在這邊,我不想他誤會,實在抱歉。”
“哦,沒、沒事,”omega有些失望地后退一步,但還是盡量擠出一個笑,“那再見。”
“再見。”
omega走遠后,周兆才忍不住開口:“哇你也太絕情了,剛剛那個omega看上去都快哭了。”
幕澄沒理會周兆的吐槽,再次垂眼看向屏幕,許沉星那頭依舊沒有回應,似乎還在忙。
“還用男朋友做擋箭牌,我這種沒男朋友的怎么就沒有人搭訕,”周兆嘟囔著搖搖頭,“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走吧,”幕澄收起手機,“先去吃飯。”
忽地,手機在掌心震動,幕澄頓了一下,滑動接聽:“喂。”
“幕澄,”許沉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遞至耳邊,帶著細微的風聲和淺淺的呼吸聲,“你從禮堂出來了嗎?”
“出來了,”幕澄回答,“正準備跟同學一起去吃飯。”
“哦,”許沉星應了一聲,又問,“你在哪啊。”
“就在禮堂門口的小路上。”幕澄說完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剛想開口,聽筒里和耳邊幾乎同時響起大禮堂的播報聲——“需要領餐券的同學,請抓緊前往東側服務臺領取。”
幕澄倏地頓住,轉身往回看:“你在哪里?”
“我也在禮堂門口,”許沉星四下看了一眼,“但是我沒看到你。”
“你在哪個門?”
“導航上沒寫,”許沉星說,“門口有個很大柳樹,感覺兩個我加起來都抱不住。”
幕澄一聽就知道他在哪兒,立刻調轉方往前門走:“你站在原地等我,我這就過去。”
“你去哪啊,不是去吃面嗎?”周兆一臉茫然地從手機里抬起頭,“怎么忽然這么著急,哎別跑那么快,等等我”
幕澄快步穿過人行小道,逆著人流跑過去,在離大門五米遠的地方停住,微微張開手臂,接住了那個朝他撲過來的人。
直到懷中被占滿,收緊手臂能真切的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熟悉的體溫,幕澄才算是真正意識到,許沉星來了。
跨越一千多公里,從京都趕了過來。
“幕澄,”許沉星在他的頸窩處蹭了蹭,“想你了。”
幕澄抬手揉了揉許沉星的后腦勺,人還是有點懵:“你怎么來了?”
“上午的課上完,我就直接去機場了,”許沉星低笑一聲,借著擁抱的姿勢湊在幕澄的耳邊說,“你說生日的時候也想有我陪著,我就過來了。”
幕澄呼吸微滯,緩緩壓下喉間洶涌的情緒,低聲問:“行李呢。”
“在酒店,”許沉星說,“我跟你訂了同一家酒店。”
“哎呦我去,”莫名其妙跟著跑過來的周兆看到這一幕,感覺自己的人生都受到了重創,“你怎么在這兒還有一個真是澇得要死啊。”
周圍除了周兆之外,還有不少偷偷觀望的路人,許沉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幕澄,站在他身邊小聲問:“什么澇得要死啊?”
幕澄握住許沉星的手,低聲介紹:“這就是跟我一起過來的同學,周兆。”
頓了頓,又轉向旁邊一臉沒眼看的周兆,說:“這是我男朋友,許沉星。”
“男男朋友?”周兆怔了兩秒,下意識問,“京都那個?”
“你好。”
許沉星微笑著朝周兆伸出手,簡單的寒暄后,語氣自然地問:“除了我,他還有別的男朋友嗎?”
“沒沒沒有,”周兆已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生怕因為自己說錯話造成兩人的誤會,立刻擺著手解釋道,“主要幕澄說過男朋友在京都,我沒想到你能過來哈哈哈,怪不得他剛才跑那么快,原來是來接你。”
說著,抬起手小幅度扒拉了一下旁邊的幕澄,示意他幫自己解圍。
“餓不餓,”幕澄捏了捏許沉星的手指,“先去吃飯?”
許沉星想了一下:“去吃面怎么樣?”
畢竟是過生日,好歹也要吃一碗長壽面。
“行啊行啊,”周兆立刻舉手贊成,“我們剛才就打算去吃面來著,這里是北安嘛,來一趟肯定要嘗一下這邊的面食。”
三個人在酒店附近的小街上選了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面館,老板是一對小夫妻,丈夫在內廚忙活,妻子在外面招呼客人。
“各位看看想吃什么面,我們這邊種類很多的。”老板娘遞出簡易菜單,熱情地招呼道。
許沉星大致地看了一下面食種類,問道:“有長壽面嗎?”
“有啊,”老板娘立刻道,“是有誰過生日嗎,生日的話,可以免費送一個荷包蛋哦。”
“是,”許沉星露齒一笑,“我男朋友生日,麻煩給他扯一碗超長的長壽面。”
“沒問題!”老板娘痛快地答應道。
老板娘離開后,周兆一臉驚訝地看向旁邊的幕澄:“今天你生日啊?”
幕澄點頭:“是。”
“怪不得你男朋友大老遠從京都趕過來,原來是為了給你過生日。”
周兆連忙倒了杯桌上免費的檸檬茶,有模有樣地端著杯子道:“今天我什么都沒準備,就先以茶代酒,祝你生日快樂,也祝你和你男朋友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幕澄很捧場地舉起茶杯:“謝謝。”
面很快被送了上來,滿滿三大碗,粗細適中的面條搭配紅油蔥花,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老板娘得知三個人是京都的學生,來這里是為了參加學校的講座之后,又多送了兩個小菜,熱情地說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再來北安,嘗嘗這邊的面食,逛逛當地的古城。
三個人連忙道謝,很捧場地吃完了所有的面和小菜,臨走時將小菜錢塞在盤子底下,跟老板打過招呼之后,推門離開面館。
“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去古城那邊逛一圈吧,”周兆提議道,“來都來了,就這么回去豈不可惜。”
幕澄偏頭看向身邊的人:“想去嗎?”
“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休息,”許沉星說,“要不明天再逛吧。”
“攻略上說古城那邊有觀光車,”周兆不愿放棄,“我們可以坐小車溜達,反正時間還早,回去也沒什么事。”
不,有事。
很重要的事。
許沉星再次笑著搖頭:“明天吧。”
“那好吧,”周兆托了托肩上的包帶,實在不愿一個人回去呆坐著,“要不我們回去斗地主,剛好三個人,能湊成局。”
手機震動,幕澄慢下幾步滑動接聽:“喂,媽嗯,結束了,這會兒正準備回酒店”
許沉星趁機拽住周兆的背包帶子,湊過去小聲問:“沒談過戀愛吧?”
周兆愣了一下,不是,這怎么還語言攻擊呢。
“你說你一單身貴族,老跟我們小情侶擠一塊干嘛,”許沉星意有所指,“不知道會耽誤事嗎?”
周兆呆了呆:“耽誤什么事啊?”
“當然是”許沉星也有點臉熱,但為了接下來的活動能順利進行,還是粗著嗓子壓低聲音道,“當然是情侶之間的事啊。”
周兆:“啊?”
許沉星深吸一口氣,抬手點了點自己:“我。”又用拇指反手指向身后接電話的幕澄,“今天晚上要睡了他,這次懂了嗎?”
周兆倏地僵在原地,兩秒之后,像是被火撩了一樣連連后退幾步,話都說不利索了:“懂懂懂懂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幕澄掛斷電話走過來:“周兆怎么走的這么急,是有什么事嗎?”
“沒有,”許沉星微笑,“我們回去吧。”
第65章
小街兩邊除了各色餐館之外,還有很多沿街叫賣的小販,許沉星和幕澄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另一邊出來時,手里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小玩意。
有玩的也有吃的,雜七雜八一大堆,幾乎把幕澄的背包和兩只手都占滿。
“走吧,”許沉星托了托懷里抱著的紀念玩偶,抬手啃了口糖葫蘆,“先回去”
小街對面忽然響起一陣熱鬧的鑼鼓聲,緊接著是悅耳的二胡和笛音,聽起來格外熱鬧,兩人頓了頓,同時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應該是某家店面開業,在門前的空地上搭了個不算大的戲臺子,高處燈火通明,一塊不算大的幕布將表演者與觀眾隔開,幕布上是鬧騰的彩衣小人,正隨著配樂來回翻騰打鬧著。
是皮影戲。
古老又很有韻味的民間藝術。
許沉星看了兩眼,正打算拽著幕澄離開,注意到身邊的人腳步微滯,視線一直停留在十米外的戲臺子上。
略猶豫了一下,許沉星問:“想看嗎?”
他是有點急。
但是如果男朋友喜歡,他倒是可以先不急。
“沒,”幕澄收回視線,“先回去休息吧。”
知道幕澄是顧及他剛才喊累,才口是心非說沒有,許沉星一時有點不好意思,抬手抓著他的胳膊往人群里擠:“先看完這部戲再說,我也沒多累。”
靠近之后,鼓點和二胡的配樂聲立刻大了不少,幕布上的人物和動作也更清晰,連小人身上布料的花紋和頭上的裝飾都看得一清二楚。
隨著劇情進入高潮,周圍傳來一陣又一陣叫好聲,不少人掏出手機拍照,記錄下這一場難得的現場表演。
一曲終,表演者一一走出幕后,上前跟觀眾致謝。
帶頭的是一位須發皆□□神矍鑠的老人,先感謝了大家對皮影戲的喜愛,又趁機宣傳了一波皮影戲協會,呼吁大家多多關注傳統藝術,最后又親手送上協會里自制的小禮物。
真誠的不像是開業宣傳,倒像是民間藝術節獻禮。
幕澄將手里那堆小玩意全部塞在背包里,雙手接過老人遞過來的手繪角色卡片,頷首道謝:“謝謝。”
許沉星站在幕澄身邊,手里的糖葫蘆沒地方放,又不想單手接禮物,只好將吃的叼在嘴里,躬身接過禮物之后含糊地道了聲謝。
人群逐漸散開,高臺上的燈火變暗,老藝術家們低頭收拾著樂器和工具,氣氛莫名有些悲涼。
許沉星嘆了口氣,隨手瞥了眼手腕上的時間,視線忽地頓住。
十一點二十。
離幕澄的生日過去只剩不到四十分鐘的時間。
“走,”許沉星火急火燎地拽住幕澄的手,“我們回去。”
“慢點,”幕澄伸手扶了他一下,“小心腳下,別急。”
“不,”許沉星轉過頭,一臉認真地說,“我很急。”
本來以為皮影戲沒多久,不會耽誤太多時間,沒想到一場戲聽完,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這會如果再不著急,就真的錯過了。
幕澄雖然不清楚許沉星為什么忽然開始著急,但還是配合地加快腳步,好在小街離酒店不遠,即便步行也不過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走進電梯后,許沉星直接按下了39層的按鈕。
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變換,從一到三十九,隨著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梯門緩緩打開。
許沉星先一步走出電梯,捏著房卡停在某個房間門外,垂眼確認了下時間,緩緩吐出一口氣。
“怎么了,”幕澄抬手罩住許沉星的后腦勺,很輕地揉了揉,“累了?”
“沒,”許沉星轉過頭,將房卡遞給面前的人,“你開。”
幕澄:“嗯?”
許沉星接過幕澄肩上的背包,和那些小玩意一起抱在懷里,眸底清澈,瞳仁在廊燈的照耀下顯得亮晶晶的:“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在房間里。”
幕澄這才意識到許沉星剛才在急什么,他接過許沉星手里的房卡,唇角微微翹起:“謝謝男朋友。”
許沉星頰邊抿出一個淺淺的笑渦:“快開門,一會生日該過了。”
幕澄依言貼卡開門,將房卡插在卡槽之后,周圍倏地亮了起來。
幕澄轉頭,看清屋內的景象,不由得怔了一下。
房間上方飄著無數個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氣球,尾端下垂卷曲的銀線在燈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如雨似星,幾乎比頂端的氛圍燈球還要耀眼。
一條由玫瑰花瓣鋪成的小路,從玄關處一直延伸至臥房。
玫瑰小路上,擺放著精致的墨藍色禮物盒,盒身上扎著淺色系飄帶,從腳邊開始,直至屋內,一眼看過去,至少有十幾個禮物盒。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這些,”幕澄不由得伸手捏了捏閃著銀光的氣球線,又低頭看向花瓣地毯上的禮物,“怎么這么多。”
“這幾天一直電話遙控來著,這里的經理很負責,準備過程中一直給我發照片和視頻。”
許沉星將幕澄的背包放在鞋柜上,牽著他的手停在第一個禮物盒前,聲音帶著笑:“打開看看。”
幕澄俯身蹲下,扯開第一個禮物盒的絲帶,掀開蓋子,眸光不由得頓住。
盒子里是一個圓圓的玻璃罩子,罩內放著一朵火紅的永生玫瑰花,和那年幼兒園文藝匯演時許沉星送給他的那朵一模一樣。
禮物盒旁邊放著一張小小的賀卡,上面是許沉星落筆瀟灑的字體——
六歲的幕小澄,你好,很高興在這一年認識你。
人生中第一朵玫瑰花送給你,以后的每一朵玫瑰花都只給你。
六周歲生日快樂!
后面跟了一個星星笑臉,頰邊還點了個小小的笑渦。
幕澄呼吸微顫,喉間重重地滾了一下。
好一會才斂下情緒,將視線挪開,抱著玫瑰花打開第二個禮盒。
長形的盒子內靜靜地躺著一個銀質的豎笛,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旁邊同樣放了一張賀卡——
七歲的幕小澄,你好。
一年級聯歡會上,你吹的曲子很好聽,有機會的話,記得再吹給男朋友聽哦,他超喜歡的。
生日快樂,么么~
這次的星星臉瞇著笑眼撅起嘴巴,努力擺出親吻的模樣。
握著卡片的指腹輕輕擦過星星笑臉,在嘟嘟嘴上停留了一秒,將兩張賀卡摞在一起,緊緊握在掌心。
幕澄單手捧著禮物,打開第三個盒子。
方方正正的大盒子內是一整套騎馬裝,馬術帽衣服加長靴,連手套都是齊全的。
賀卡被壓在帽檐一側,依舊是許沉星的不羈灑脫的字體——
八歲的幕小澄,你就是馬術課上最靚的那個崽!
(我當時從馬背上滑下來,估計就是一直偷看你在走神,確信)
而現在,穿上男朋友牌馬術服的你,就會升級成全世界最靚的仔!
生日快樂,啾咪^3^
星星臉做出wink的表情,看上去傻乎乎的。
幕澄垂著視線將所有卡片攏在手心,每一個拆開的禮物都不愿意放下,手里拿不下就交給身邊的男朋友,一路從玄關拆到臥房,直到許沉星懷里也被塞得滿滿當當,才總算拆到最后一個禮物。
一個小小的、巴掌大的禮物盒被擺放在花瓣盡頭的薔薇花束上,掩在花叢中,幾乎不怎么顯眼。
許沉星將手里的那一大摞禮物放在床尾凳上,轉身坐下,伸手揪了揪花束上用來搭配的尤加利葉,眉眼彎彎:“最后一個禮物了,拆開看看。”
幕澄實在騰不出手,只好先將懷里的那堆禮物放在許沉星旁邊的空位上,又確認足夠穩固不會倒下,才分神去拿最后一個禮物盒。
蓋子掀開,入眼的依舊是一張熟悉的賀卡。
十九歲的幕小澄,謝謝你,在這一年抓住男朋友的手,把他留在了身邊。
星星送給你,天上的,還有人間的。
幕澄微頓了一下,輕輕拿開賀卡,露出禮盒里的鉑金星星項鏈。
不規則的星星造型,右下角鑲著一顆小小的帕拉伊巴碧璽,在燈光下折射出灼灼的光,仿佛真的接住了天邊跌落的星星,捧在手心里。
“好看嗎?”許沉星問。
幕澄:“好看。”
“那當然了,”許沉星有點得意,“我親自參與了設計呢,改了好幾個版本才最終確定了這個。”
“謝謝,我很喜歡,”幕澄握緊手里的項鏈,“特別喜歡。”
許沉星眼底笑意加深,忽地想起什么,起身關掉大燈,從冰箱里取出一早準備好的小蛋糕托在手里,小聲叫他:“快快,先點蠟燭,一會時間過了。”
蛋糕小小一個,純白色的奶油上綴著艷紅的玫瑰和些許散落的花瓣,和屋內的主題很搭。
幕澄將項鏈收好,伸手拿起擱在一側的打火機。
燭光亮起,許沉星捧著那個小小的蛋糕朝他笑:“生日快樂,男朋友。”
“許個愿吧。”
燭火搖曳,光影在許沉星臉上跳動,幕澄伸出手,拇指輕輕揩過許沉星的臉頰,低聲開道:“你已經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我早就別無所求了。”
“不行不行,那也得許愿,”許沉星說,“要不多浪費啊。”
好不容易才過一次生日呢。
幕澄失笑,只好臨時想了個:“那就希望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快樂順意。”
蠟燭被吹滅,周圍倏地暗了下來,只剩下墻角的落地燈散發著幽幽的光。
鼻尖一涼,許沉星用手指在幕澄鼻梁上蹭一點蛋糕,看著他傻笑了一會,俯身吻了下去。
唇珠擦過皮膚,抿走了那抹奶油,許沉星含著一股淡淡的奶味小聲說:“甜。”
幕澄依舊坐在地毯上,昏暗的光線中眉眼漆黑幽深,看向許沉星時,眼底帶了幾分難以忽略的侵略性。
許沉星渾然不覺地往前遞了遞手里的蛋糕:“吃一點,好歹生日呢。”
幕澄垂眸斂起瞳底的情緒,接過許沉星手里的蛋糕,從旁邊取出小叉子遞過去:“一起吃。”
許沉星蒯了塊蛋糕送進嘴里,甜軟的奶油絲絲綿綿,一點點的在口腔融化,許沉星不自覺瞇了瞇眼:“好吃!”
蛋糕小小一個,兩個人吃剛好,吃完將一切收拾妥當,坐在床沿上發呆的時候,許沉星才后知后覺地有點緊張。
他不動聲色的調整了一下呼吸,手里無意識地揪了揪床尾巾上的流蘇,沒話找話地問:“你今天跟陳教授合影了嗎?”
幕澄拿著塊毛巾從浴室出來,坐下之后兜在許沉星腦袋上,輕輕揉搓著:“大合照學校官網會發,我們私底下也拍了幾張。”
雖然不是正式合照,但好歹也算和偶像同框。
“那提問呢,”許沉星的頭發已經半干,在腦袋上亂七八糟地支棱著,“有抽到你嗎?”
幕澄收回毛巾,曲起手指蹭了蹭許沉星耳垂邊殘留的一滴水珠:“有,在場的大多數學生都被抽到了。”
正因為這個,講座才會一再延遲,從計劃的五點半持續到將近七點。
許沉星不自覺縮了下脖子,頓了兩秒,手臂撐著床沿,慢吞吞湊過去,歪著腦袋在幕澄唇邊親了一口,忽然問:“星星項鏈呢?”
幕澄從浴衣口袋里拿出那條鉑金項鏈,攤在手心:“在這。”
從收到這個禮物開始,幕澄連洗澡都沒離身,一直掛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
許沉星又往前靠了一點,嫌距離不夠近似的,抬腿跨坐在幕澄腿上,垂著眼看他:“我給你帶上,好不好?”
由于出門太急,沒來得及收拾行李,許沉星身上穿的是酒店提供的交領浴袍,正坐著的時候還好,這么垮坐著,浴衣松松的兜在腰間,兩條腿幾乎完全暴露在空氣里。
修長勻稱,皮膚瓷白。
幕澄呼吸倏地一僵,身上的肌肉明顯繃實了:“阿星”
許沉星拿過幕澄手里的項鏈,輕輕地戴在他脖子上,低頭看著他的眼睛問:“還記得最后一張賀卡寫了什么嗎?”
幕澄喉結滾動,點頭:“記得。”
星星送給你,天上的,還有人間的。
“這一顆是天上的,”許沉星點了點幕澄胸口的項鏈,頓了兩秒,才忍著羞恥又點了點自己,“這一顆是人間的。”
話說出口,從脖頸開始,熱氣逐漸上升,臉頰耳尖都染成了一片明艷的紅。
連抵在被單上的腳趾都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天哪,他當時一定是腦袋抽了,才會想出這么讓人牙酸的臺詞。
許沉星手指不自覺揪緊幕澄肩上的浴衣布料,抬起眼睫,磕磕絆絆地說:“今天你生日,我,我讓你一次,但下次,就沒那么容易”
“許沉星,”幕澄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啞著嗓子問,“你真的愿意嗎?”
“我這不是看你生日,才讓著你,”許沉星忽然有點沒底氣,“你,你不想嗎?”
幕澄的視線沒有挪開,眸光微沉。
想。
很想。
從發現對許沉星動了心思那天開始,他無數次肖想過這樣的畫面。
但正因為執念太久,才愈發小心謹慎,不敢行差踏錯一步,生怕會引起許沉星的反感。
畢竟許沉星和他一樣,都是帶著侵略天性的alpha,之前在一起時,兩個人最親密的行為也只限于用手解決。
他甚至做好了一輩子只能這樣,或者只要許沉星想,他愿意做那個獻祭人的準備。
卻沒想到,有一天許沉星會坐在他腿上,問他想不想要。
許沉星咬了下唇:“你要是不想的話,就躺下我來”
話沒說完,一陣天旋地轉,許沉星已經平躺著被壓在被單上。
他喘了口氣,低低開口:“你”
后半句話被堵在喉間,幕澄附身吻住了懷里的人。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飄搖,星星點點拍打著玻璃窗,時輕時重,時緩時急。
臥室窗簾緊閉,落地燈光線昏黃,給屋內的人影蒙上一層朦朧的光。
雷聲驟響,雨勢忽然變大,房間內隱約傳出低低的嗚咽聲,似泣似訴,夾雜在疾風暴雨中難以分辨。
“嘩啦”一聲輕響。
禮物從床尾凳上顛落,散落在地毯上,無人顧及。
第66章
許沉星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周日上午才慢悠悠醒過來。
眼睛剛睜開一條縫,又因為腫脹和細微的疼重新閉上,手腕從被子里抬起,沒什么力氣地撓了撓臉頰。
隨著意識蘇醒,身體的各種不適逐漸體現,許沉星縮在被子里緩慢地翻了個身,只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疼發麻,尤其后腰以下的位置,稍微一動就跟被電打過似的抽著疼。
幕澄注意到床上的動靜,立刻放下手里的筆,從辦公桌前起身,倒了杯水坐在床沿上:“來,喝點水。”
許沉星糊里糊涂地撐起身子,就著幕澄的手咕咚咕咚喝完半杯水,才啞著嗓子開口:“幾點了。”
“上午十點,”幕澄用拇指揩過許沉星唇邊的水珠,“還疼嗎?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許沉星重新滑進被子里,瞇著眼睛搖頭:“不睡了。”
迷瞪一會,還不忘操心回去的事:“你訂機票了嗎?”
“沒,”幕澄伸手揉了揉許沉星亂哄哄的頭發,“我讓老何幫你請了假,我們休息一天再走。”
“請假?”許沉星抬起腦袋,還有點懵,“不是還有兩天周末嗎,怎么還請假?”
幕澄頓了一下:“今天星期天。”
“星期天”許沉星睜開眼睛,原本漂亮的內雙腫成了單眼皮,臉上雖然被擦洗過,但眼角處還是留下了一抹已經干涸的淚痕,看上去皺巴巴的,“現在是星期天的上午十點?”
幕澄:“是。”
“我睡了那么久嗎,”許沉星掙扎著起身,“不行,不能請假,明天上午有課,我們今晚就得回去”
剛爬起來,又無聲地跌了回去,連叫痛都發不出聲音了。
幕澄連忙把人撈住,手掌順著脊背滑下去,在后腰處輕輕揉搓著:“很疼嗎,我讓酒店找個大夫過來看一下吧?”
許沉星從他懷里抬起頭,脖頸都紅了:“看什么?看我一個alpha被另一個alpha干的下不了床嗎?”
幕澄自知理虧,只好繼續小心地揉著:“我下次注意點。”
“注意個屁,”許沉星煩躁地撐起身子,借著幕澄的力量一點一點往床下挪,嘴上仍不忘嘟囔著,“沒有下次了,個狗一樣的東西,叼住脖子就不松口,怎么求都沒用”
不止沒用,還變本加厲弄得更兇,一直折騰到天快亮才罷休。
腳踩剛踩在地面上,膝蓋一軟,險些摔倒,被幕澄伸手攔住,才勉強站穩。
許沉星控制不住地抽了口氣,只覺得眼前全是亂晃的星星。
“小心。”幕澄俯身將人抱起,轉身走向浴室,扶著他站在洗漱臺邊,伺候著擠牙膏遞毛巾。
過程中被許沉星看見鏡子里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又丑又慘的自己,忍不住叼著牙刷又罵了幾句。
中心思想就一個,以后別想再上他的床,門兒都沒有-
許沉星一直在酒店休息到下午,才勉強能下地行走,從酒店挪到車上這幾步,走的他汗都快流出來了。
好在機票訂的是頭等艙,登機后幕澄跟空乘人員要了兩個墊子和小毛毯,一層層鋪在椅子上,才小心地扶著人坐下。
許沉星在飛機上補了一覺,回到京都之后已經是接近凌晨,這個時間沒法回學校,只好去了大學城的公寓,躺在床上修整了幾個小時,又被早八的鬧鈴吵醒。
許沉星翻了個身,暈暈乎乎地從被子里露出頭。
“可以嗎,”幕澄按滅鬧鈴,“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不要,”許沉星摸索著下床,“休息了那么久,再繼續躺下去就真廢了。”
幕澄跟在許沉星身后一起進浴室,一邊擔當人形支架,一邊遞牙膏毛巾,確認許沉星已經可以正常行走,并且沒再有明顯的不適,才漸漸放下心。
臨出門前,幕澄從衣柜里找出一個印著小桃子的軟毛坐墊,往背包里塞。
“你干什么?”許沉星問。
“墊一下,”幕澄視線往下滑了一點,落在許沉星腰部以下,“會舒服點。”
“拿出來,”許沉星面無表情,“別逼我動手。”-
因為沒打通秦訣的電話,兩個人只好先回寢室拿書,許沉星不便上樓,便斜靠在寢室樓墻邊啃著烤紅薯等。
不一會,幕澄順著樓梯走出大廳,手里握著許沉星的專業書。
“秦訣呢,”許沉星往樓里看了一眼,“他怎么沒接電話。”
“不在寢室,”幕澄從背包里拿出紙巾,擦掉許沉星唇角沾著的地瓜泥,“譚元元說秦訣這兩天都沒回來。”
“都沒回?”許沉星微蹙了下眉,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再次給秦訣撥了個電話,依舊沒人接聽。
“別擔心,”幕澄接過許沉星吃空了的地瓜盒,連同用過的紙巾一起收好,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不會有事的。”
許沉星嗯了一聲,滑動屏幕,又給蘇洛安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蘇洛安的聲音有點低,似乎還沒起床。
“洛洛,”許沉星直接問,“這兩天你見到老秦了嗎?”
電話那頭沉寂幾秒,蘇洛安才緩緩開口:“沒有。”
“元元他們說老秦這兩天都沒回來,”許沉星沒察覺到蘇洛安的異樣,繼續問,“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蘇洛安似乎笑了一聲,在電話里顯得有點冷,“我也正找他呢。”
許沉星怔了一下:“什么?”
“你找到他以后,幫我帶句話。”
蘇洛安頓了頓,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地說:“如果再不回來,就永遠別回來了。”-
上午最后一節課結束,許沉星抱著書拐進臺球室,慢悠悠蹭上二樓,一進門就看到坐在窗臺邊喝水的蘇洛安。
注意到門口的動靜,蘇洛安偏頭看過來,朝許沉星抬了抬下巴,算作打招呼。
許沉星走到蘇洛安身邊,卻沒坐下,斜靠在一側的窗臺上,伸手接過蘇洛安遞的水瓶:“怎么這么安靜,包場了嗎?”
“嗯,”蘇洛安將視線調回到窗外,“人太多,吵。”
向來喜歡熱鬧的蘇洛安居然嫌吵。
看來事情比想象的要嚴重很多。
許沉星擰開水瓶喝了一口,問:“到底怎么了。”
蘇洛安沉默了一會,不問反答:“老秦那點心思,你早就知道了吧?”
許沉星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裝傻道:“什么心思?”
“你就裝吧,”蘇洛安冷哼一聲,“不知道的話,聯誼那天你會一直把話題往秦訣身上扯?”
還說什么如果秦訣和話劇社的alpha站一起,他會選誰。
他當時居然還認真考慮了一下。
考慮個棒槌。
許沉星有點心虛:“這不是老秦求著我,不讓我說嗎。”
蘇洛安一點一點將手里的瓶蓋擰好,直接坦白:“周五那天晚上,我跟他一起去江都參加生日宴,他喝多了,借著酒勁兒對我耍流氓。”
許沉星張了張嘴,想問怎么耍的流氓,又有點不敢開口。
“我把他推開了,”蘇洛安說,“因為太驚訝,下手有點重。”
秦訣的腦袋哐當一聲磕在了墻根上,愣了幾秒,眼神當即就清醒了。
“然后,”蘇洛安磨了磨牙尖,“他就跟我欺負了他一樣,爬起來轉身就跑,頭都沒回。”
連背影都帶了幾分驚慌失措的倉皇。
仿佛身后不是和他一起長大的發小,而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獸。
許沉星捏了捏手里的水瓶,從旁邊扯了個墊子擱在窗臺邊,扶著墻慢吞吞坐下。
屁股接觸墊子的那一刻,眉頭不受控制地微蹙,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才呼出喉間的那口氣,試探性地問:“那你有沒有想過,怎么處理這件事。”
“我想了好幾天都沒想明白,”蘇洛安抬手抓了抓額前的短發,“我們倆小時候睡過一張床,他甚至見過我穿開襠褲的樣子,他怎么會有那樣的心思。”
許沉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以接受”
“幼兒園之前,我們一起光著屁股在海邊玩沙子,我甚至還手欠揪過他的”蘇洛安將后半句話咽下去,煩躁地將腦袋埋在手肘間用力搓了搓,“他到底哪根神經不對,才會看上我啊。”
許沉星頓了頓:“喜歡這種事本來就說不清楚,也許老秦”
“我還一句話沒說呢,他倒先躲開了,”蘇洛安越想越氣,“連個影子都見不著,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連課都不上了,躲我跟躲瘟神似的!”
許沉星嘆了口氣地靠在身后的墻上,徹底閉了嘴。
他算是看出來了,蘇洛安現在腦袋估計都成了一鍋漿糊,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待蘇洛安徹底將胸口的郁燥和煩悶發泄出來,許沉星才有機會開口:“如果實在想不清楚該怎么辦,先分開幾天,冷靜一下倒也是好事。”
至少不會因為沖動,說出傷害彼此的話。
“我明白暫時分開是好事。”
蘇洛安將手肘撐在膝蓋上,被抓成毛球的腦袋微垂:“我擔心的是,他不止想暫時分開。”
看他那樣子,怕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他見面了。
“怎么可能,”許沉星說,“他就是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就算想躲,他總得回來上課吧,秦叔也不會看著他胡鬧的。”
蘇洛安不自覺松了口氣,又有點委屈:“明明受到驚嚇的是我,我還沒躲呢,他倒先跑了。”
“那等他回來之后,”許沉星問,“你想好怎么處理這件事了嗎?”
“沒有,”蘇洛安煩躁地擰開瓶蓋,給自己灌了口水,“反正我不想他就這么躲著我。”
“其實,之前我問過老秦,”許沉星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為什么不直接跟你坦白。”
蘇洛安眼里的情緒微頓,偏頭看過來:“他怎么說。”
“他說,他能感覺到,你對他沒有那些心思。”
蘇洛安垂下視線,沒說話。
“所以他很怕,怕你會因為拒絕他和他斷了所有聯系,甚至到最后你們只能形同陌路,連偶爾見面連寒暄的資格都沒有。”
許沉星說:“所以,與其說他不敢面對你,不如說,是不敢面對隨時有可能把他推開的你。”
蘇洛安低聲道:“他想多了。”
雖然他到現在還稀里糊涂,沒能把所有思緒捋明白,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他不希望因為這件事和秦訣疏遠。
正因為這樣,面對秦訣的逃避,他才格外在意。
在意到恨不得把他逮住,狠狠揍上一頓。
“再給彼此一點時間,至少理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許沉星說,“別輕易否定自己的心,但也別因為不想失去友誼而勉強自己。”
畢竟一時的熱情消退之后,其中一個人的進退兩難,是對兩個人的折磨。
蘇洛安靠在窗臺上點了下頭:“我知道。”
春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室內,帶著股溫吞吞的暖意,許沉星覺得有點熱,隨手扯開了拉到脖頸的外套拉鏈。
蘇洛安目光撇過,不由得停住:“你脖子上怎么了?”
衛衣領口有點低,能清楚看到鎖骨到脖頸上有好幾處或深或淺的紅痕。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誰種了草莓呢
思緒一頓,蘇洛安緩緩睜大眼睛,不由得湊近腦袋,想仔細看個清楚。
“看什么看,”許沉星單手撐住蘇洛安的腦門,不客氣地往后推了一把,一只手快速將外套拉鏈拉好,“小孩子不懂別亂看。”
衣領重新豎起,遮住了所有痕跡。
“誰小孩子,”蘇洛安搓了搓額頭上的頭發,“我就比你小三個月。”
“三個月也是小,你跟老秦都得叫我一聲哥。”
“居然還有腺體貼?”蘇洛安眼尖地看到露在衣領外的一點白色邊緣,夸張地哇哦了一聲,“我是不是該說一句,恭喜你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階級性跨越!”
許沉星:“”
都怪幕澄,做就做,還非咬著他的脖子不放,搞得他腺體里都是屬于幕澄的薄荷信息素。
如果不貼個阻隔貼擋一下,怕是所有經過的人都能知道,他被某個薄荷味的alpha咬了。
“走了,”許沉星冷酷地站起身,單手插在口袋里往外走,“先去吃飯。”
“別啊,”蘇洛安跟在后面,早忘了先前那點煩惱,滿腦子都是揶揄的好奇,“你可是咱們三個里第一個開葷的,來說說唄,什么感覺,幕澄是不是超猛的”
許沉星頭也不回:“無可奉告。”
蘇洛安不死心:“別嘛,說說嘛”
第67章
網絡文化節臨近,漢服社為了參賽,準備拍攝一個還原歷史人物風骨的短片,以此來宣傳漢服文化。
劇本和人物服裝很快被敲定下來,取景地在臨市的一個古城景區,為了盡早完成拍攝,副社長專門租了一輛中巴,帶著所有人趕往目的地。
因為只租借到了兩天的場地,所以拍攝行程很趕,一行人一到目的地,便立刻投入忙碌之中。
許沉星的扮相是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不同于之前拍攝的精致妝容,這次為了貼合嵇康的人物特色,幾乎沒怎么上妝,只帶了個發套,便直接素顏出鏡。
短片的預計時長不超過五分鐘,每個人物的鏡頭和臺詞都不多,嵇康更是連臺詞都沒有,只有一個在山中撫琴的片段。
許沉星抱著借來的道具古琴,隨手撥弄了兩下,一旁擔任導演兼攝影的學姐頓了頓,立刻扭頭看過來:“你居然會彈琴?”
“小時候學過,”許沉星抱著琴敞腿坐在石階上,腦海里勾勒著想象中的嵇康,回答的有點慢,“很久沒彈了。”
“好好好,會彈最好,”學姐調整著機器道,“這樣拍出來才自然。”
許沉星應了一聲,時不時聽從學姐指揮,調整著彈琴的角度。
學姐看著鏡頭里的人,越看越滿意:“不錯不錯,不管是外形還是氣質都很符合嵇康,副社長選人的眼光可以啊。”
頓了一下,又問:“除了嵇康,你還有別的角色嗎?”
因為短片記錄的人物較多,社團里能參與拍攝的人數又有限,所以每個人都被安排了至少兩個以上的角色。
眼前的alpha身材高挑外形出眾,如果只出演一個角色,似乎有點可惜。
“還有一個項羽。”許沉星說。
“項羽?”
學姐怔了一下,再次看向取景器內的人,片刻后,微微搖頭:“這兩個人物跨度很大啊。”
言下之意,能飾演嵇康,卻不一定能架得住項羽。
畢竟這兩個人從外貌到氣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極端。
一個飄逸出塵不問世事,一個雄韜偉略氣吞山河。
前者和飾演者形象有相相似之處,演繹起來倒也不算困難,后者在大家的印象里一直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雄,和面前這個有些清瘦的alpha似乎有些對不上號。
學姐雖然心里不太贊同,卻也沒再說什么,只想著先把眼前這個拍好,下一個如果形象實在不合適,還可以用濾鏡挽救。
直到身穿玄金鎧甲,手持鑲月楚戟,一身落魄將軍模樣的許沉星出現在鏡頭前。
學姐倏地從取景器后探出頭,黑框鏡框后的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你是剛才那個嵇康?這怎么能是嵇康?!”
眼前的alpha身穿玄金重甲,原本白皙的臉被涂成了小麥色,眉目剛毅沉著,鼻梁至眼尾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高高束起的頭發微亂,幾綹鬢發落在額間,更顯滄桑疲憊。
活脫脫一個窮途末路的潦倒英雄,哪里還有半分謫仙嵇康的影子。
許沉星將手里的長戟戳在地上,很酷地說:“我現在是項羽。”
“對對對,你是項羽。”學姐連連點頭,這副又倔又不服輸的勁兒還真挺附和項羽。
目光在許沉星身上頓了會,她忽地笑了:“沒想到,你居然有這么強的可塑性。”
“是我們的妝造足夠好,”許沉星說,“不然我不會是嵇康,更不會是項羽。”
學姐捧著攝影機點頭,難得遇到這么上鏡又配合的演員,擼起袖子就是一頓拍,不一會便將項羽單獨的鏡頭拍攝完畢。
“還有一些和虞姬合體的部分,”學姐低頭翻著拍好的片段,滿意地點頭,“不錯,很有鏡頭感對了,虞姬的人選是誰,我認識嗎?”
項羽這么傳神,她自然希望虞姬的選角也能貼合人物。
至少別相差太多,不然就又得靠濾鏡拯救。
還不一定能拯救得回來。
“虞姬嗎?”下一個拍攝的演員已經就位,順口接話道,“原本定的角色是我,但上妝之后副社長覺得不夠英氣,所以暫時空下了,準備讓蘇洛安或者幕澄反串一下試試。”
許沉星彎腰從水箱里拎了瓶水,剛擰開就聽到了男朋友的名字,手里的動作不由得頓了一下。
“反串?”學姐很有興趣,“副社長很敢想啊。”
“其實我也覺得虞姬不是一個嬌弱單薄的形象,她應該有一個強大的靈魂。”
女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我太瘦了,個子也不夠高,看上去沒有那個氣場。如果換成男生反串的話,說不定會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好好,可以試試。”
經過大半天的拍攝,學姐已經對副社長的選人眼光十分信任,恐怕眼下副社長指著路邊的一株小花說這是虞姬,學姐都會毫不猶豫地架起機器就拍。
許沉星卸下肩上最重的兩塊鎧甲,和學姐打了個招呼后,轉身朝角落的休息區走去。
“阿星?”何澤宇坐在遮陽傘下的長椅上,視線從落在許沉星身上就沒再挪開,眼底滿是驚奇,“你是阿星?這也太帥了吧!”
許沉星隨手遞了瓶水過去:“幕澄呢?”
“他還在里面,沒拍完呢,”何澤宇還在連連感嘆,“你穿上這身衣服,就跟從歷史劇里走出來的人物一樣。”
早知道盔甲這么帥,他也給自己爭取一個將軍的形象了。
許沉星俯身坐在何澤宇身邊,擰開手里的水喝了一口:“要不等會拍完了,你也換上盔甲,我單獨給你拍幾張。”
“算了算了,”何澤宇撓了撓頭,“大家都太忙,我還是別添麻煩了。”
不遠處,身穿大紅色公服的蘇洛安抱著自己的背包和拍攝道具從假山另一邊走出來,秦訣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邊,幾次伸手想替他分擔手里的東西,都被蘇洛安側身躲開。
一副很有骨氣,絕不理人的傲嬌模樣。
何澤宇愣了一下:“洛洛和老秦這是鬧別扭了嗎?”
許沉星擰上手里的瓶蓋,聲音有點無奈:“這個,說來話長。”
那天和蘇洛安談完之后,許沉星直接拐去了秦家,把秦訣從床上薅起來,將蘇洛安交代的話一字不差地轉達給他。
秦訣裹著被子跌在地上,抬起頭時還有點茫然:“‘如果再不回來,以后就都別回來了’是什么意思?”
許沉星唰地一下拉開臥室的窗簾,順手推開窗子通風,語調平靜:“字面意思。”
“這句話,真的是洛洛讓你帶給我的嗎?”秦訣目光緊緊盯著窗邊的人,像是仰望救命稻草一樣,“他不討厭我?還想再見我?”
“他討不討厭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這么躲下去,就真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機會,”秦訣吞了口空氣,喃喃道,“我,我還有機會嗎?”
許沉星開完窗子又走回來,將愣在地上的人拽起來丟進浴室:“去洗漱,自己做的錯事自己承擔,該道歉道歉,該認錯認錯,至少別把洛洛一個人丟那。”
秦訣被關在浴室,聲音隔著玻璃門傳出來,帶著幾分猶疑的不確定:“阿星,洛洛真那么說了嗎,你沒騙我吧?”
“沒有。”
“真的嗎,我怎么覺得跟做夢一樣,我不會還沒醒吧”
“閉嘴,”許沉星徹底沒了耐心,“再多說一句廢話,我立刻把你揍到洛洛都認不出來。”
浴室內安靜一瞬,立刻傳來刷牙洗漱的聲音。
秦訣不敢再耽擱,收拾好自己立刻開車回學校找蘇洛安,一開始還有點緊張,越靠近學校越興奮,到最后如果不是許沉星在旁邊摁著,他能把油門踩到一百八十邁。
好容易來到寢室樓前,秦訣卻又開始遲疑。
一會低著頭抓腦袋,一會靠著柱子發呆,不管許沉星怎么勸都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仿佛面前的不是B樓寢室,而是生死未知的萬丈深淵。
直到躲在樓梯后的蘇洛安忍無可忍地拎著背包走出來,丁玲哐當一頓揍,才把人徹底弄老實了。
但蘇洛安的氣卻沒消,一連幾天,都不怎么搭理秦訣。
不管對方怎么認錯討好撒嬌都沒用。
蘇洛安抱著懷里的那堆東西,一股屁坐在許沉星身邊的位置上,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水瓶,擰開喝了一口。
三人座的長椅已經坐滿,秦訣只好曲著胳膊蹲在旁邊的草地上。
看上去委屈巴巴又可憐兮兮。
許沉星拎著自己的水瓶站起身:“我去找幕澄。”
何澤宇雖然沒明白倆人鬧了什么別扭,但也跟著站起身:“我去小亭子那邊逛逛。”
秦訣抬起頭,朝兩人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蘇洛安:“那我也走。”
“別啊,”秦訣下意識伸手拽住蘇洛安的手腕,接觸到對方的視線后,又迅速松開,聲音不自覺低了不少,“剛才拍了那么久,一定很累,坐在這兒休息一會吧,我保證不說話也不打擾你。”
蘇洛安撇開目光冷哼一聲,卻沒再堅持離開。
秦訣松了口氣,想起身坐在椅子上,又有點不敢。
蘇洛安瞥了他一眼,氣鼓鼓地往里挪了個空,默不作聲地給他騰出半張椅子。
秦訣連忙坐過去,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許沉星穿過長廊,走到房間外,遠遠就看到了幕澄和副社長的背影。
“不再考慮一下了嗎,”副社長似乎不愿放棄,“我真的覺得你很適合虞姬這個角色。”
“抱歉。”幕澄再次拒絕。
“好吧,”副社長說,“那我再問一下其他人。”
“聊什么呢,”許沉星抱著手臂斜靠在木質門框上,翹著唇角朝屋內的人笑,“加我一個唄。”
幕澄抬起視線,眸光落在許沉星身上,微頓了一下,一時沒有挪開。
他還是第一次看許沉星穿成這樣。
很特別,也很好看。
“聊拍攝的事情,”副社長連忙說,“我想讓幕澄試一下虞姬的角色來著,但他好像沒什么興趣。”
“這樣啊,”許沉星點頭,“要不我幫你問問?”
“好啊好啊,”副社長也正有此意,聞言立刻將房間讓給他們,“那我先去忙,你們聊。”
房間另一邊還在持續拍攝,隱約能傳來低聲交談和挪動機器的聲音,許沉星慢悠悠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幕澄面前,小聲問:“看夠了嗎?”
幕澄略有些倉促地挪開視線,半晌,喉間發出一聲很輕地單音節。
也不知道是看夠了還是沒看夠。
許沉星隱隱有點心癢,又湊近了點:“那我也想看你,怎么辦?”
幕澄抬起眼睫,似乎沒聽懂:“嗯?”
“我想看你扮成虞姬,”許沉星軟著聲調,“給看嗎?”
幕澄偏開眼,盡量不讓自己心軟:“不。”
“可我想看,”許沉星伸出一根手指拽了拽幕澄長袍上的腰帶,“穿給我看,好不好~”
幕澄繃著喉結,沒說話。
許沉星小幅度晃了晃勾著幕澄衣帶的手指:“好不好嘛,哥哥。”-
一小時后,換上虞姬裝扮的幕澄拐出臨時搭建的化妝棚,順著小橋走向拍攝區。
許沉星正站在攝影機前幫忙舉反光板,聽到身邊一連串小聲“臥槽好美”和“天哪絕美”的驚呼,莫名其妙轉過頭,視線一點點頓住。
幕澄站在梧桐樹下,細碎斑駁的光影透過樹葉灑落在肩上,一雙清冷的眉眼在化妝師的描摹下,顯得柔和了很多,面色白皙如玉,唇色艷紅如火,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幾縷碎發拂在耳側,更顯脖頸修長漂亮。
或許因為暫時不適應隱形眼鏡,眼底微帶了一絲水汽,幕澄緩慢地眨了下眼,眼波流轉間,破碎冷艷,不可方物。
許沉星捏緊手里的反光板,半晌,悄悄吸了口氣。
春天到了,萬物復蘇。
又到了
容易沖動的季節。
不過好在他穿著長袍盔甲,就算有什么變化,也不太能看出來。
“我去,這也太絕了,”學姐低聲感嘆,“我就說副社長眼光毒辣,天哪,這真是天選虞姬,絕了絕了。”
幕澄緩步停在機器前,朝負責拍攝的學姐微微點頭,將視線轉向一側的許沉星。
許沉星深呼吸幾次,剛要平息下來的沖動,因為這一眼,再次繳械投降。
靠。
這也太犯規了。
許沉星偏過臉假裝收拾反光板,拒絕再和幕澄對視。
他可不想被人看出端倪,或者因為頻繁升旗降旗,被莫名其妙頂上論壇。
上一組拍攝結束,學姐興致勃勃地架著機器拍虞姬,指揮動作招呼燈光的聲音都比剛才歡快了不少,整個人都處在雀躍又興奮的創作狀態里。
許沉星在一旁幫忙架反光板,嘴里小聲念著清心咒,時不時快速瞥一眼幕澄的方向,再慌忙挪回來。
看上去別扭又忙碌。
虞姬的單獨片段很快拍完,接下來便是和項羽的合體部分。
說是合體,其實就只有一個虞姬自刎后倒下,被項羽接住的畫面。
這次沒法再躲。
許沉星只能深吸一口氣,默默站在攝影機前。
心里第一百三十八次后悔,不該讓幕澄穿成這樣。
早知道會是這么個結果。
他絕不會做出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
為了防止意外再次發生,整個走戲階段,除了必要情況,許沉星一直處在低聲念咒和放空一切的狀態里,直到正式開拍,才徹底進入項羽的角色。
整個片段很短,加起來能用到的不過十幾秒的鏡頭,第一次過完之后,學姐激動地猛地拍了下大腿,喊了聲完美。
許沉星卸了力氣,跌在地上好一會沒站起來。
幕澄坐直身子,伸出手指蹭了蹭許沉星的臉頰:“哪里不舒服嗎?”
從剛才開始,許沉星就明顯在走神,一會發呆,一會嘴里念念有詞,偏偏視線總是朝他的方向偷瞄,看似在意,又好像不在意。
矛盾中帶了點擰巴的委屈,看上去有點可憐。
許沉星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低頭揪著短袍站起身,跑到學姐旁邊看回放去了。
“不錯不錯,”學姐對著監視器連連點頭,“副社長太會挑人了,你們倆往鏡頭前一站,就是從歷史書上走出的人物,氛圍感太絕了。”
許沉星松了口氣:“那我先去把盔甲換了。”
“好好,去吧。”
更衣室在拍攝區休息室旁邊,一個房間內隔出了幾個小隔間,充作更衣休息區。
幕澄跟在許沉星身后走進另一個隔間,門沒來得及關嚴,就被一道力量重新推開。
幕澄怔了一下,垂眸看著忽然闖進來的人。
“你”
下一瞬,胸口被人推了一下,肩膀撞在身后的墻上,許沉星上前一步,狠狠地吻了上去。
舌尖霸道地頂開唇齒,放肆又急切地侵略索取。
幕澄抬起手搭在許沉星的腰間,任由懷里的人橫沖直撞地撒野,片刻,手腕順著脊背上滑,輕輕扶在后頸上。
拇指擦過腺體,如同鴉羽蹭過湖面。
許沉星輕唔一聲,膝蓋驀地一軟,攻勢不由得敗下陣來。
幕澄卻沒給他撤退的機會,手上力道倏地收緊,無聲地加深了這個吻。
“放放開,”許沉星氣喘吁吁的撐在幕澄胸口,沒好氣地掠了他一眼,“這里是更衣室,誰都能進來。”
完全忘了最開始挑釁的人,是他自己。
“嗯,”幕澄抬起手指蹭了蹭許沉星濕漉漉的唇,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呼吸卻比平時重了幾分,“沒關系。”
“沒關系個鬼啊,”許沉星掙開幕澄的鉗制,忍不住嘀咕,“我可不想被人拍到什么不健康圖片,然后傳到學校帖子里。”
“這兒沒別人。”
“沒別人也不行,”許沉星看著面前的人,忍不住再次湊上去親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別走。”幕澄伸手抓了一下,卻抓了個空。
許沉星停在門外,只留了個門縫往里看。
視線下瞟,落在幕澄小腹下方某處,許沉星眼底的笑意帶了點不懷好意的意味:“需要我在門口看著人,給你時間解決一下嗎?”
一個下午就他一個人起起落落,這會終于也讓幕澄嘗到了春天的沖動。
實在是有點爽。
幕澄靠在墻上看他:“你可以進來幫我解決一下。”
“哐當”一聲,許沉星毫不猶豫地懟上了面前的木門。
用動作代替了回答。
第68章
當天的拍攝結束后,一行人在樓下吃過晚飯,回酒店休息。
房間是之前就定好的,因為體諒大家拍攝辛苦,副社長專門選擇了可以安靜休息的大床房。
幕澄和何澤宇去附近的公寓看望以前競賽班的老師,許沉星閑來無事,便窩在秦訣房間里打了會游戲,一直磨蹭到將近九點,才回到自己房間。
停在1609門外翻找房卡的時候,許沉星手里的動作微頓了一下。
視線微抬,落在面前那扇薄薄的門板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才好像聽到房間內傳出了一聲很輕的碰撞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撞倒了。
正猶豫著,身后的房門被打開,一A一O相攜著走出房間,瞥了一眼走廊里的alpha,隨手甩上了身后的門。
一股濃烈的信息素交融的氣味撲面而來,不算難聞,卻很嗆人,許沉星微蹙了下眉,沒再猶豫,抬手刷卡走進房間。
燈亮之后,房間內一片安靜。
行李箱依舊放在床尾處,連拉桿的高度都沒變,一切都和剛才離開時一樣。
許沉星微微放心,隨手將外套掛在玄關處的衣架上,視線撇過鞋柜,倏地停住。
鞋柜一側的臺面上,放著一個暗紅色的,陌生的手包。
有人進來過。
甚至那個人可能現在還在這個房間里。
許沉星下意識退后一步,來不及作何反應,一側的浴室門被人從里面推開。
一個身穿浴袍,渾身濕漉漉的omega赤著腳走出浴室,帶著一身濃重的甜膩香味撲向許沉星:“你終于來了,救救救我。”
許沉星退后一步躲開omega的攻勢,肩膀貼著身后的房門,腦袋被熏得有點暈:“你走錯了吧,這是我房間算了,我讓給你,我走。”
“別,別走,”omega撲了個空,踉蹌著跌在地上,只能抬手拽住許沉星的褲腳,濕透的頭發還在滴水,聲音又軟又低輕,“我發情了你救救我”
許沉星皺眉,慌亂間居然覺得這個omega長得有點眼熟,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許沉星掏出手機:“你先放開,我幫你打120。”
說著,費勁地掙開omega的手,邊撥號邊往外走。
“別走!”
omega用力全身的力氣爬起來,從背后抱住許沉星,臉頰緊緊地貼著他的后背,聲音黏膩,“你幫幫我,我們的契合度很高你幫我。”
說著,伸手往許沉星T恤下擺內探。
手腕被一股很大的力氣抓住,omega唇邊漾起一抹如愿以償的笑,弧度還沒來得及展開,握著他的人毫不客氣地將他翻了個面,重重地朝房間內推去。
omega尖叫一聲,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腦袋撞上床尾的行李箱,發出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許沉星的身形微晃了一下,頸后的腺體突突狂跳,渾身的血液仿佛燒起來一樣滾燙,連呼吸都開始微微發顫。
這是被動發情的癥狀。
一般alpha只有遇到契合度較高、且正處于發情期的omega才會出現。
顧不得許多,他伸手拉開房門,轉身離開。
“不要!”omega倒在地上,還在不甘心地掙扎,“別走,許沉星你不能走”
許沉星反手帶上門,顫著手指滑開手機,靠在墻上緩了好一會,視線才開始聚焦-
同一時間,酒店附近的人行道上。
幕澄緩慢地走在靠邊的位置,手機在掌心震動。
他垂下眼,滑動接聽:“阿星。”
“幕澄,”許沉星的聲音很低,“我房間里進了個發情的omega他知道我的名字和契合度,應該是誰有意安排的”
幕澄的腳下頓了一下,立刻加快腳步朝酒店大樓走去:“你在哪里。”
“怎么了?”何澤宇愣了一下,不自覺跟了幾步,“出什么事了嗎,怎么忽然這么急?”
幕澄沒有回答,說話間已經跑出去十幾米,他握著手機,再次問:“你在哪。”
“我在酒店16層的緊急通道,”許沉星蜷著身子,將額頭抵在膝蓋處,“我被動發情了,不敢在走廊怕影響到別人。”
幕澄:“你待在那里別動,我馬上來。”
“我已經報警了,”許沉星咬牙忍過一波難捱的折磨,才繼續說,“也聯系了我舅舅,這件事,得好好調查。”
“我知道,”幕澄大步拐入酒店大廳,氣息很穩,“別怕,我在。”
“嗯。”
許沉星無意識攥緊手機,汗珠劃過耳側,滾落在頸間,他抬起手肘,用力壓住自己的后頸,聲音低到近乎呢喃:“幕澄你快點”
幕澄沒等電梯,直接拐入緊急通道,踩著臺階快速上樓,空中漂浮著的薔薇氣息越來越明顯。
他加快腳步,一步三層臺階,來到十五層拐角,一眼就看到了縮在角落里的人。
“阿星,”幕澄快步走過去,“你怎么樣。”
“幕澄,”許沉星抬起頭,頰邊額角全是汗水,眼尾鼻尖透著不正常的嫣紅,眸底一片迷茫,聲音里還帶了一絲不確定的遲疑,“幕澄是你嗎?”
“是,”幕澄緩緩遞出一點安撫信息素,“是我,我是幕澄。”
嗅到那抹熟悉的薄荷氣息,許沉星一直繃著的那根弦才漸漸松開,他本能地纏上去,伏在幕澄頸間,拼命地汲取著他身上的味道:“多給點,幕澄信息素,多給一點。”
幕澄兜住許沉星的后頸將人從地上抱起,轉身走出樓梯間,一邊小心地釋放安撫信息素,一邊刷卡開門。
進門之前,往隔壁1609瞥了一眼。
許沉星房間門依舊緊閉,暫時沒有任何異樣。
幕澄挪開視線,用手肘帶上了門。
“幕澄”許沉星不安分地在他懷里亂蹭,“幕澄”
幕澄將許沉星放在床上,單手脫掉他身上的外套,另一只手掏出手機撥號:“秦訣,叫上老何他們來16樓,一會不管是誰試圖去開阿星的房門,都直接把人摁住。”
雖然目前還不清楚背后安排這一切的人目的是什么,但對方既然能把發情的omega往酒店房間里塞,附近就必然留下了內應。
現在眼看計劃失敗,內應為了事情不被敗露,只能回去清理現場,順便帶走那個還留在許沉星房間里的omega。
“什么?”秦訣聽得一臉懵,但還是本能地站起身往外走,“誰要開阿星的門,他怎么了?”
“阿星房間里有一個進入發情期的omega。”
幕澄言簡意賅:“我們已經報警了,你找個人在一樓等警察,其他人守在16層,小唐哥帶人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從16層跑出去”
“幕澄”
許沉星的外套已經被丟在一旁,身上的T恤皺成一團,脖頸和手腕上的皮膚微微發燙,扯著幕澄衣服的手指怎么也使不上力:“幕澄,給我”
秦訣腳底一滑,差點摔在地上。
就算剛才還有點懵,聽到這里,也全都明白了。
秦訣立刻應了一聲:“好,我這就帶人過去。”
電話掛斷,手機跌落在地面上。
許沉星額邊滿是細密的汗珠,本能地伏在在幕澄頸間混亂地吻著,聲音抖得不成句子:“幕澄,我難受”
幕澄將許沉星平放在床上,垂首吻住那雙顫抖的唇,大量的安撫信息素緩緩散開,清冷的薄荷氣息悄悄縈繞在空氣中,將薔薇香徹底包裹。
走廊外響起一陣混亂的走動聲和吵鬧聲,緊接著是警察制止詢問的聲音。
周圍亂做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才再次安靜下來。
窗外晨光熹微,偶有飛鳥掠過,走廊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是晨起打掃衛生的保潔人員。
許沉星死死咬著被角,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可偶爾還是會有破碎的嗚咽溢出喉間。
像被掐住要害的貓科動物,無助又可憐。
額間的頭發早已被汗水打濕,生理性的眼淚順著鼻尖滾落,洇在潔白的棉被中。
他想掙扎,想說夠了,卻怎么也掙脫不開桎梏在腰間的那只手。
只能任由對方緊緊扣著他的腰,徹底墜入無邊的深淵。
……
傍晚時分,許沉星抽時間給唐澤打了個電話,說想起房間里的那個omega在哪見過了。
“他是我高中同學,只是不同班,”許沉星嗓子有點啞,聽上去悶悶的,“名字叫趙易。”
因為不在同一個班級,所以許沉星沒什么印象,加上事發時趙易沒戴眼鏡,一時沒認出來。
“我知道。”
趙易昨晚被抬上救護車時,唐澤就已將他的所有詳細情況調查清楚,包括就讀院校和所有社會關系。
看上去似乎很干凈,沒什么特別之處。
唐澤翻了下手邊的資料,問:“還想起別的了嗎?”
“他家境不是很好,一直在被資助,”許沉星說,“資助人是許亦瑜。”
唐澤:“只是資助關系?”
“不是。”
幕澄遞過來一杯水,許沉星敷衍地偏頭喝了一口,回答道:“據我所知,趙易高一時就已經在和許亦瑜交往了。”
說是交往,其實就是單純的身體關系。
畢竟許亦瑜同時“資助”的omega,遠不止趙易一個。
唐澤合上資料:“昨晚負責給趙易開門的同伙審問雖然還沒結束,但警方已經調取到了他的手機信息,最近五條通話記錄,都來自許亦瑜。”
“除此之外,酒店樓下還停了幾輛隱蔽的面包車,里面都是扛著攝影機的娛記,說是接到爆料,稱知名企業繼承人深夜在酒店強制-猥-褻omega,一起收到的,甚至還有1609的復制房卡以及許沉星的詳細信息。”
而那個爆料人的線索,也指向了許亦瑜。
到了這一步,事情幕后主使是誰已經呼之欲出,警察也察覺到了不對,所以已經對許亦瑜展開了調查。
“醫院那邊有秦宇盯著,暫時不會出什么亂子,”唐澤頓了一下,“至于許亦瑜,你是不是一直在查他。”
“是。”
除了威脅恐嚇、強制-猥-褻未成年omega之外,許亦瑜一直利用名下的基金會給自己牟利,單單只是能查到的金額就已經有一千多萬。
加上行賄官員、擾亂政府招標項目、惡意商業競爭等問題,林林總總加在一起,足夠將他送進去待幾年了。
唐澤點頭,又隨便聊了幾句,掛電話之前忽然叫住許沉星:“等等。”
“啊?”許沉星捏著手機。
唐澤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囑咐道:“小澄好歹是幕允的弟弟,你下手輕一點,別給人弄傷了。”
被欺負了整整一夜,到現在還下不了床的許沉星:“”
“生活用品和餐食水果會有專人送過去,”唐澤說,“這兩天你好好照顧小澄,缺什么就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許沉星哽了好一會,才甕聲甕氣地回答:“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