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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初雪

    新的地方總是讓人有無數種期待,天空澄凈,雖還是冷意不減,卻顯出幾分干凈來。

    聞奕站在檐下,伸了伸懶腰,瞇著眼睛看著從未見過的景色,內心是久違的平靜。

    他抬眸,抬手擋住眼睛,又緩緩放開,像個幼稚的小孩。

    身后的門打開,莫肅琛緩緩走出來。

    聞奕頭也不回,有些興奮,“鬼王也是要睡覺的嘛?”

    莫肅琛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無奈搖了搖頭,“鬼也會受傷也需要修養,你說呢?!”

    “哦~”聞奕拉長語調,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還挺神奇。”

    他贊嘆著,突然靈光一閃,“你說我死后能不能跟你一樣成為一個雄霸一方令他人聞風喪膽的鬼王般的存在。”

    莫肅琛眸色一暗,平靜的臉上顯出幾分冷肅,讓人不寒而栗。

    他淡漠至極,又像是警告,“不許死。”

    聞奕詫異地挑了挑眉,似是不解,“可是人都是要死的。”

    “你不也是死了才成為鬼王的嘛?為何我就不可以?!”

    聞奕嘟噥著,義憤填膺憤憤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莫肅琛斂了神色,淡淡道:“日后你便知道了。”

    “目前你需要做的,是好好活著。”

    “行吧,反正我還沒活夠。”聞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突然逼近莫肅琛,仰頭笑意吟吟地眨了眨眼睛,比劃了一下二人的身高,“看,我到你肩膀了。”

    說著得意地挑了挑眉,“不出兩年我就能比你高了。”

    莫肅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挑了下眉,“是嗎?!那我很期待。”

    聞奕:“……”他沒看錯的話,莫肅琛好像在嘲笑他,這不是他的錯覺吧。

    “那你等著。”聞奕鼓著臉,憤憤不平。

    看著氣呼呼而去的人,恍然如夢。

    好像掉入了一場自己精心編織的夢境里,又似乎是自己在彌留之際的美好幻想,真實得虛幻,虛幻得真實。

    冬日的冷風未曾停歇,聞奕懶散地靠在窗臺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院中枯木,終是嘆了口氣,翻身坐到房頂,悠悠觀賞院外的大街小巷,行人匆匆,好不熱鬧。

    身上一暖,聞奕回神,抬手握緊了狐裘的衣角,入目,是莫肅琛那張清冷出塵的臉。

    “天冷,日后出來要記得穿衣。”莫肅琛柔聲說著,眉眼間滿是寵溺。

    “我身子好,不會生病的。”聞奕被裹進狐裘里,露出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悶聲悶氣地說著。

    “忘記了高燒不退的時候了?”莫肅琛悠悠道,開口就是刺,格外扎心。

    聞奕委屈地閉嘴了,他確實說不過莫肅琛,只能乖乖聽話。

    莫肅琛傷勢已然好了七八分,也不用時不時躲進他的影子里修煉,二人像是尋常的百姓一般,可以說笑打鬧,互相關懷。

    “那你不冷嗎?”聞奕突然腦抽了一下。

    見莫肅琛好整以暇地看他,臉悄然紅了,咬了咬唇暗道自己又在說胡話了,這人都變成鬼了,渾身冰涼,那曉得什么是冷啊。

    “不冷,莫要擔心我。”莫肅琛淡笑著。

    聞奕閉了閉眼,掙扎著跳下屋頂,咽了咽口水故作忙碌,“那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置辦年貨嗎?還愣著做什么,趕緊走啊。”

    “不用膳了?”莫肅琛慢條斯理地指著大廳。

    聞奕看過去,愣住,剛才還空空蕩蕩的飯桌此時已經擺滿了飯菜,放眼看去,都是他愛吃的。

    咽了咽口水,純粹是饞的。

    他歪頭看了看笑意吟吟的莫肅琛,突然福至心靈,“都是你做的嗎?”

    “嗯,”莫肅琛輕輕點了點頭,“可以嘗嘗。”

    “今日還早,吃完再出去也來得及。”

    “當然來得及。”聞奕連忙應和,跑到前廳坐下,咂了咂舌夸贊起來,“看起來很好吃。”

    聞奕迫不及待地動筷子嘗了嘗,點頭如搗蒜,十分滿足地瞇起眼睛,“莫肅琛,你真厲害。”

    “好吃便多吃些。”莫肅琛寵溺地笑笑,“慢些吃,沒人同你搶。”

    “好次啊!!!”聞奕嘴里塞滿東西,說話都有些不清晰。

    莫肅琛垂眸低笑,慢慢飲著酒。

    吃飽喝足,聞奕癱倒在椅子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嗝。

    “你也太厲害了,怎么什么都會。”聞奕趴在椅子上,漂亮的大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一旁的莫肅琛,莫肅琛低眸淺笑。

    “不出去了?”莫肅琛問。

    “當然要出去,我都想好買什么了。”聞奕慢吞吞地站起來,渾身充滿斗志,“這是我們過的第一個年,自然要準備得隆重些。”

    “好。”

    “這太陽雖大,卻沒有任何溫度。”聞奕伸出手,陽光落到他的手上,依舊很冷,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冬日便是這般,若是喜歡此處,也可以待上很久。”

    “你不回封冥山了?”聞奕疑惑。

    莫肅琛笑了一下,“封冥山異動時再回去也可以,不必一直守在封冥山。”

    “那你此番出來是要干什么?”聞奕眨了眨眼睛。

    若是莫肅琛仍在封冥山,或許感受不到他的獻祭,可偏偏就是這么巧,莫肅琛出現救了他。

    莫肅琛望著遙遠的天際,沉默良久,緩緩開口:“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聞奕仰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們二人之間,似一見如故。

    但或許,早在許久之前,他們便相知相遇。

    那種靈魂深處默契的共鳴,一度讓聞奕恍惚。

    忽然,又想起碎夢中點點記憶,似乎,他還清楚地記得這些。

    風吹而過,日頭漸盛。

    二人出了門,聞奕看得入神,思考得入神。

    莫肅琛則百無聊賴地跟著后面,寵溺地看著前面的人。

    倒也和諧。

    聞奕指著前面的成衣鋪,“買幾身衣服吧,新年總要穿新衣的,辭舊迎新。”

    “買幾身吧。”莫肅琛上前,指著幾件顏色淡雅的衣袍,“你可以試試。”

    “我是說給你買。”聞奕抿了抿唇,有些無奈,又十分期待。

    莫肅琛沉默片刻,“我不用。”

    “為何不用?”聞奕蹙眉,“既然同我一起過新年了,本就該買些新衣物,再說了,不是說好了你陪我逛嗎?我做主便好了。”

    聞奕哼哼幾聲,上下打量著莫肅琛,指著玄色和月白色的布,“就這兩種。”

    報了莫肅琛的尺寸,聞奕方才哼著小曲,心滿意足地走出成衣鋪。

    “下雨了?!”聞奕詫異地伸出手,細細點點的雨滴落到手上。

    “這不是雨,”莫肅琛笑了一下,懷念的伸出手接住落下的小顆粒,“這是雪粒,快要下雪了。”

    “那豈不是是初雪?!”聞奕瞪大眼睛,興奮不已。

    “嗯,初雪。”莫肅琛點了點頭。

    “聽說一起看初雪的男女會一直在一起,”聞奕挑了挑眉,“我們運氣還挺好,竟也有幸能一起看初雪。”

    “并非如此,”莫肅琛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在聞奕不解的目光中悠悠道:“心意相通之人相約初雪便能長相廝守,并非只有男女才行。”

    聞奕眨了眨眼睛,無辜的眼格外惹人憐愛。

    莫肅琛抬手拍掉落到聞奕肩上的雪粒,“天下之大,并非所有相愛相守之人都是男女,但此寓意,很是美好。”

    聞奕福至心靈,點了點頭,“也是。”

    他看過相互攜手的男子,那時的他還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孩。

    他還曾羨慕過有人的愛矢志不渝。

    “回去吧。”莫肅琛揚手,雪粒紛紛飛了出去。

    “為何?”聞奕眉頭輕蹙,指著前邊的商販小攤,“我還想要買些東西。”

    “好。”莫肅琛點頭。

    聞奕買了吃的,還買了燈籠,回去的路上,聞奕指著手里的燈籠興致勃勃,“這個燈籠,到時掛到院子里和屋檐下,算是過了一個完整的新年了。”

    “好。”莫肅琛點頭回應。

    “下雪了。”聞奕揚起笑,仰頭看著白雪紛紛的天空,心下震驚。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雪,跟想象中的一樣美,甚至比想象中的美。

    他放下燈籠,如脫韁的野馬般狂奔出去,而后回頭看著身后的莫肅琛,招著手喊道:“這好美啊。”

    莫肅琛拾起地上的燈籠,笑著把雪花抖落干凈,悠悠走到聞奕身旁,“若是喜歡,日后便在江南過年。”

    “可以嗎?”聞奕驚訝地問。

    “自然可以,家就在這里,隨時可以回來。”

    雪下得很大,不過片刻地上便攏了一層厚厚的雪,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那一瞬間,心下一片安寧。

    仿若仙境般,神圣又圣潔。

    “院子里可以堆雪嗎?”聞奕莞爾。

    “自然可以。”莫肅琛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我們回去堆雪吧。”聞奕拉住莫肅琛的手,便撒潑般跑起來。

    莫肅琛垂眸,不動聲色地看著二人相握在一起的手,神色莫名。

    到了家,聞奕才意猶未盡地停下,喘了幾口粗氣,方才想起二人還握在一起的手,臉上一陣發燙,像是洪水猛獸般快速甩開,抿了抿唇口齒不清道:“那什么,我先去……”

    說著便匆匆跑了,沒一會兒又匆匆跑回來,拿過莫肅琛手里的燈籠,大舌頭似的:“我先去掛燈籠了。”

    第82章 系統

    新的地方總是讓人有無數種期待,天空澄凈,雖還是冷意不減,卻顯出幾分干凈來。

    聞奕站在檐下,伸了伸懶腰,瞇著眼睛看著從未見過的景色,內心是久違的平靜。

    他抬眸,抬手擋住眼睛,又緩緩放開,像個幼稚的小孩。

    身后的門打開,莫肅琛緩緩走出來。

    聞奕頭也不回,有些興奮,“鬼王也是要睡覺的嘛?”

    莫肅琛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無奈搖了搖頭,“鬼也會受傷也需要修養,你說呢?!”

    “哦~”聞奕拉長語調,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還挺神奇。”

    他贊嘆著,突然靈光一閃,“你說我死后能不能跟你一樣成為一個雄霸一方令他人聞風喪膽的鬼王般的存在。”

    莫肅琛眸色一暗,平靜的臉上顯出幾分冷肅,讓人不寒而栗。

    他淡漠至極,又像是警告,“不許死。”

    聞奕詫異地挑了挑眉,似是不解,“可是人都是要死的。”

    “你不也是死了才成為鬼王的嘛?為何我就不可以?!”

    聞奕嘟噥著,義憤填膺憤憤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莫肅琛斂了神色,淡淡道:“日后你便知道了。”

    “目前你需要做的,是好好活著。”

    “行吧,反正我還沒活夠。”聞奕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突然逼近莫肅琛,仰頭笑意吟吟地眨了眨眼睛,比劃了一下二人的身高,“看,我到你肩膀了。”

    說著得意地挑了挑眉,“不出兩年我就能比你高了。”

    莫肅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挑了下眉,“是嗎?!那我很期待。”

    聞奕:“……”他沒看錯的話,莫肅琛好像在嘲笑他,這不是他的錯覺吧。

    “那你等著。”聞奕鼓著臉,憤憤不平。

    看著氣呼呼而去的人,恍然如夢。

    好像掉入了一場自己精心編織的夢境里,又似乎是自己在彌留之際的美好幻想,真實得虛幻,虛幻得真實。

    冬日的冷風未曾停歇,聞奕懶散地靠在窗臺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院中枯木,終是嘆了口氣,翻身坐到房頂,悠悠觀賞院外的大街小巷,行人匆匆,好不熱鬧。

    身上一暖,聞奕回神,抬手握緊了狐裘的衣角,入目,是莫肅琛那張清冷出塵的臉。

    “天冷,日后出來要記得穿衣。”莫肅琛柔聲說著,眉眼間滿是寵溺。

    “我身子好,不會生病的。”聞奕被裹進狐裘里,露出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悶聲悶氣地說著。

    “忘記了高燒不退的時候了?”莫肅琛悠悠道,開口就是刺,格外扎心。

    聞奕委屈地閉嘴了,他確實說不過莫肅琛,只能乖乖聽話。

    莫肅琛傷勢已然好了七八分,也不用時不時躲進他的影子里修煉,二人像是尋常的百姓一般,可以說笑打鬧,互相關懷。

    “那你不冷嗎?”聞奕突然腦抽了一下。

    見莫肅琛好整以暇地看他,臉悄然紅了,咬了咬唇暗道自己又在說胡話了,這人都變成鬼了,渾身冰涼,那曉得什么是冷啊。

    “不冷,莫要擔心我。”莫肅琛淡笑著。

    聞奕閉了閉眼,掙扎著跳下屋頂,咽了咽口水故作忙碌,“那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置辦年貨嗎?還愣著做什么,趕緊走啊。”

    “不用膳了?”莫肅琛慢條斯理地指著大廳。

    聞奕看過去,愣住,剛才還空空蕩蕩的飯桌此時已經擺滿了飯菜,放眼看去,都是他愛吃的。

    咽了咽口水,純粹是饞的。

    他歪頭看了看笑意吟吟的莫肅琛,突然福至心靈,“都是你做的嗎?”

    “嗯,”莫肅琛輕輕點了點頭,“可以嘗嘗。”

    “今日還早,吃完再出去也來得及。”

    “當然來得及。”聞奕連忙應和,跑到前廳坐下,咂了咂舌夸贊起來,“看起來很好吃。”

    聞奕迫不及待地動筷子嘗了嘗,點頭如搗蒜,十分滿足地瞇起眼睛,“莫肅琛,你真厲害。”

    “好吃便多吃些。”莫肅琛寵溺地笑笑,“慢些吃,沒人同你搶。”

    “好次啊!!!”聞奕嘴里塞滿東西,說話都有些不清晰。

    莫肅琛垂眸低笑,慢慢飲著酒。

    吃飽喝足,聞奕癱倒在椅子上,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打了個嗝。

    “你也太厲害了,怎么什么都會。”聞奕趴在椅子上,漂亮的大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一旁的莫肅琛,莫肅琛低眸淺笑。

    “不出去了?”莫肅琛問。

    “當然要出去,我都想好買什么了。”聞奕慢吞吞地站起來,渾身充滿斗志,“這是我們過的第一個年,自然要準備得隆重些。”

    “好。”

    “這太陽雖大,卻沒有任何溫度。”聞奕伸出手,陽光落到他的手上,依舊很冷,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冬日便是這般,若是喜歡此處,也可以待上很久。”

    “你不回封冥山了?”聞奕疑惑。

    莫肅琛笑了一下,“封冥山異動時再回去也可以,不必一直守在封冥山。”

    “那你此番出來是要干什么?”聞奕眨了眨眼睛。

    若是莫肅琛仍在封冥山,或許感受不到他的獻祭,可偏偏就是這么巧,莫肅琛出現救了他。

    莫肅琛望著遙遠的天際,沉默良久,緩緩開口:“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聞奕仰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們二人之間,似一見如故。

    但或許,早在許久之前,他們便相知相遇。

    那種靈魂深處默契的共鳴,一度讓聞奕恍惚。

    忽然,又想起碎夢中點點記憶,似乎,他還清楚地記得這些。

    風吹而過,日頭漸盛。

    二人出了門,聞奕看得入神,思考得入神。

    莫肅琛則百無聊賴地跟著后面,寵溺地看著前面的人。

    倒也和諧。

    聞奕指著前面的成衣鋪,“買幾身衣服吧,新年總要穿新衣的,辭舊迎新。”

    “買幾身吧。”莫肅琛上前,指著幾件顏色淡雅的衣袍,“你可以試試。”

    “我是說給你買。”聞奕抿了抿唇,有些無奈,又十分期待。

    莫肅琛沉默片刻,“我不用。”

    “為何不用?”聞奕蹙眉,“既然同我一起過新年了,本就該買些新衣物,再說了,不是說好了你陪我逛嗎?我做主便好了。”

    聞奕哼哼幾聲,上下打量著莫肅琛,指著玄色和月白色的布,“就這兩種。”

    報了莫肅琛的尺寸,聞奕方才哼著小曲,心滿意足地走出成衣鋪。

    “下雨了?!”聞奕詫異地伸出手,細細點點的雨滴落到手上。

    “這不是雨,”莫肅琛笑了一下,懷念的伸出手接住落下的小顆粒,“這是雪粒,快要下雪了。”

    “那豈不是是初雪?!”聞奕瞪大眼睛,興奮不已。

    “嗯,初雪。”莫肅琛點了點頭。

    “聽說一起看初雪的男女會一直在一起,”聞奕挑了挑眉,“我們運氣還挺好,竟也有幸能一起看初雪。”

    “并非如此,”莫肅琛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在聞奕不解的目光中悠悠道:“心意相通之人相約初雪便能長相廝守,并非只有男女才行。”

    聞奕眨了眨眼睛,無辜的眼格外惹人憐愛。

    莫肅琛抬手拍掉落到聞奕肩上的雪粒,“天下之大,并非所有相愛相守之人都是男女,但此寓意,很是美好。”

    聞奕福至心靈,點了點頭,“也是。”

    他看過相互攜手的男子,那時的他還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孩。

    他還曾羨慕過有人的愛矢志不渝。

    “回去吧。”莫肅琛揚手,雪粒紛紛飛了出去。

    “為何?”聞奕眉頭輕蹙,指著前邊的商販小攤,“我還想要買些東西。”

    “好。”莫肅琛點頭。

    聞奕買了吃的,還買了燈籠,回去的路上,聞奕指著手里的燈籠興致勃勃,“這個燈籠,到時掛到院子里和屋檐下,算是過了一個完整的新年了。”

    “好。”莫肅琛點頭回應。

    “下雪了。”聞奕揚起笑,仰頭看著白雪紛紛的天空,心下震驚。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雪,跟想象中的一樣美,甚至比想象中的美。

    他放下燈籠,如脫韁的野馬般狂奔出去,而后回頭看著身后的莫肅琛,招著手喊道:“這好美啊。”

    莫肅琛拾起地上的燈籠,笑著把雪花抖落干凈,悠悠走到聞奕身旁,“若是喜歡,日后便在江南過年。”

    “可以嗎?”聞奕驚訝地問。

    “自然可以,家就在這里,隨時可以回來。”

    雪下得很大,不過片刻地上便攏了一層厚厚的雪,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那一瞬間,心下一片安寧。

    仿若仙境般,神圣又圣潔。

    “院子里可以堆雪嗎?”聞奕莞爾。

    “自然可以。”莫肅琛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我們回去堆雪吧。”聞奕拉住莫肅琛的手,便撒潑般跑起來。

    莫肅琛垂眸,不動聲色地看著二人相握在一起的手,神色莫名。

    到了家,聞奕才意猶未盡地停下,喘了幾口粗氣,方才想起二人還握在一起的手,臉上一陣發燙,像是洪水猛獸般快速甩開,抿了抿唇口齒不清道:“那什么,我先去……”

    說著便匆匆跑了,沒一會兒又匆匆跑回來,拿過莫肅琛手里的燈籠,大舌頭似的:“我先去掛燈籠了。”

    第83章 姘頭

    “系統~”聞奕戲謔一笑,“有系統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當真覺得,你能全身而退?!”

    聞奕悠悠笑起來,漫不經心地望著滿臉驚愕的人,眉眼帶笑。

    像是享受一般,他唇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站著。

    “看來你的系統不太穩定吶。”

    “你別太得意,”聞誠惡意地淬了一口,忽而大笑起來,放肆地指著聞奕,“你有系統又如何,我的系統才是最強的。”

    話落,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傾巢而出,聞奕蹙眉,一時無法動彈。

    那瞬間,他似乎知道了如何逆轉時空,這股力量奪走了他的力量,或許是讓他回到了沒有靈力的時段。

    不過,他并不驚慌,只是勾唇嘲諷地笑著,漫不經心地挑眉看向滿身殺意的人。

    聞誠見聞奕死到臨頭還嘲諷他,頓時面目猙獰,滿身煞氣地逼近,泛著淫光的眼睛落到聞奕身上,他猥瑣地笑著,搓了搓手,舔著干燥的嘴唇 “看不出來你這張臉……”說著就要上手摸過來。

    聞奕冷冷地看著他,突然冷聲一笑。

    聞誠惱羞成怒瞪了他一眼,還沒有落到聞奕臉上,一股強大的力量席卷而來,他被掀飛出去,連神識的系統也差點被震出來。

    聞奕故作無辜地歪了歪頭,委屈巴巴地指控道:“哥哥,他非禮我。”

    聞誠:“……”

    隱身術退去,莫肅琛一襲玄衣,一錯不錯地直視聞奕,眼底是散不去的占有欲,聞奕心下一動。

    聞奕直勾勾地盯著他,莫肅琛突然抬手覆上他的臉,看似溫柔,實則用力地擦了兩下。

    痛意傳來,聞奕委屈地蹙起眉頭,“疼……”

    “痛過下次才能記住,”莫肅琛面色如常,手上力道不停,“日后不許奇奇怪怪的人動你。”

    “有你在,誰敢動我。”聞奕狡黠一笑,抬手抓住莫肅琛的手,“是真的疼。”

    “跑什么,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聞奕打了個哈欠,笑得肆意。

    聞誠邁出去的腳一頓,殺意不減,惡狠狠地瞪著聞奕,又看著一旁氣息強大威壓極強的人,自知自己惹不起。

    但顯而易見,這個男人明顯是聞奕的姘頭。

    他陰惻惻笑著,“我倒是沒想到,哥哥你比我想象的更放蕩。”

    “竟找了個姘頭。”

    聞奕臉色一僵,十分不虞。

    可以嘲諷他,但是詆毀莫肅琛,是他忍不了的。

    “早知道這樣,當初我也該嘗嘗你的滋味。”

    話落,整個人倒飛出去,聞奕欺身而上,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但莫肅琛就是知道,聞奕已經失控了,眼底冰冷地砸出一拳,狠狠打在聞誠臉上,聞誠臉被打得一側,吐出一口老血。

    聞奕聲音極冷,“你該慶幸我還有理智,若是我再聽到你詆毀別人,我會讓你嘗嘗,什么是生不如死。”

    他并非善男信女,也沒打算放過聞誠。

    從看到他的那一刻起,聞奕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動了殺心。

    旁邊的沐岑緩緩轉醒,默不作聲地看著聞奕。

    他所見不多的記憶里,聞奕是一個溫和愛笑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暴怒狀態下的聞奕。

    看起來冷靜,實則威壓極強,周遭都不可避免地變低變冷。

    系統的力量被莫肅琛壓制,莫肅琛憑空一抓,一只金屬圓形的東西欲跑,被莫肅琛牢牢困住,抓進手里。

    “聞奕~”莫肅琛拉住聞奕,抬手覆上他的眼睛,眨動的睫毛在莫肅琛手心里泛起漣漪。

    “怎么會?!”聞誠不可置信地發瘋大叫起來。

    “聒噪。”莫肅琛冷聲開口。

    聞誠驚恐地瞪大眼睛,發現無論自己怎么張口,都無法發出聲音。

    “沐岑,你能處理吧。”莫肅琛攬住聞奕,余光掃向沐岑。

    沐岑輕輕點了點頭。

    聞奕安靜地待在莫肅琛懷里,躁動的心臟緩緩平靜下來。

    沐岑上前,拽住聞誠的后頸,聞誠掙扎,身體卻使不上力。

    “別白費力氣了,”沐岑冷聲笑著,眼神冰冷得像看一具尸體。

    “你不能殺了我,”聞誠聲音嘶啞,宛如泣血般,嘴里溢出鮮血。

    “這世上,還沒有我不能殺的人。”沐岑輕蔑一笑。

    “你知道上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是如何死的嗎?萬鬼啃噬,連魂魄都沒有。”沐岑輕輕說著,仿佛一只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我說過,你殺不了我,我脫身后,必殺你。”

    多說無益,沐岑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刀,抬手便要抹向聞誠的脖子。

    聞誠大驚失色,手上一動。

    心口一痛,刀掉落下去,他身體似乎支撐不住,單膝跪了下去,額間青筋暴起。

    刀懸在頭上,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刀落下,懷里的木偶飛起,擋下了致命一擊。

    木偶碎裂,恍惚間,沐岑看到那只不茍言笑的木偶在朝他笑。

    世界黑暗,他徹底昏了過去。

    聞誠發瘋大笑著,而后笑容戛然而止,他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心口。

    抬眼,聞奕冷冰冰地看著他,他張嘴想說什么,嘴里吐出許多血,而后不甘倒地。

    死不瞑目。

    沐岑醒來的時候,周遭是陌生的陳設,他閉了閉眼,心口一痛,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接踵而至,他痛苦地捂住腦袋。

    他的木偶。

    他睜眼,慌亂無措。

    破碎的木偶靜靜地躺在木桌上。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顫抖著手拿起碎裂的木偶,心下一痛。

    木偶陪他很久很久,從意氣風發到跌落塵埃,又到翻身而起。

    他們之前的感情,比陪伴更深。

    ……

    “我倒是沒想到木偶竟也成精了。”聞奕捻著手指,神色復雜地看向手里碎裂的木偶。

    他之前是感受到一個奇怪的力量,卻不曾想到竟是木偶的。

    “皆是天意。”

    莫肅琛垂眸,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木偶為沐岑而生,也為沐岑而死。

    在沐岑撿到它的那一刻,到木偶救下沐岑的這一秒,恩怨抵消。

    聞奕忽然想起沐岑拿著木偶滿臉愛惜的模樣,嘆了口氣,“也不知沐岑醒來,又當如何。”

    沐岑只是靜靜地抱著碎裂的木偶,半個時辰后,他滿臉平靜。

    慢慢復原木偶,木偶早已無法還原,他只是固執的一次又一次修復,也不知在和誰較勁。

    聞奕趴在院墻上,悠悠嘆了口氣。

    “你說,他能走出來嗎?”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現在卻沒了。”

    聞奕也不免有些傷感,唉聲嘆氣起來。

    “給他找個傀術師修復吧。”聞奕靈光一現。

    莫肅琛搖搖頭,面不改色,“不一樣。”

    “總不能看他這樣頹廢吧。”聞奕指著呆愣愣的沐岑,也有些頭疼。

    沐岑維持這個狀態已經兩天了。

    一直到下午,木偶被修復。

    只是,木偶心口那一道醒目的傷痕只是被掩蓋了些,還是很明顯。

    沐岑又親手量身定做了一身衣服,細心的給木偶穿上。

    他不知道木偶是否還能再修出意識,盡管已經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僥幸的抱著期待。

    “我沒事。”沐岑走出院子,朝聞奕溫柔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悲傷。

    聞奕抿了抿唇,看著沐岑手里的木偶,沒說話。

    “聞奕,”沐岑感激道:“謝謝你。”

    當時他只是算到聞奕在江南,才引導著聞誠往江南來。

    “你沒事就好。”聞奕道。

    “我要走了。”沐岑笑笑,輕描淡寫地晃了一下手里的盒子,“這里面是系統,你或許能夠用上。現在我就給你了。”

    “日后若是有事找我,便來無眠山吧。”

    “你去那里干什么?”聞奕不解。

    沐岑神色溫柔,抬手輕輕撫摸著木偶,“閉關,修星卦之術。”

    “好。”聞奕點頭,沒有挽留。

    沐岑去意已決。

    聞奕忽然覺得,讓聞誠那般死了,分外便宜了他。

    就該千刀萬剮的。

    他遺憾地嘆了口氣,抬眸看到不遠處的莫肅琛,心下一暖。

    心中的瑟意慢慢消散,他邁步過去,“莫肅琛。”

    “嗯。”莫肅琛輕聲回應他。

    “沐岑的木偶沒了。”

    “我知道。”莫肅琛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我還在。”

    輕柔而堅定。

    聞奕揚唇笑起來。

    “那天聞誠說的,你別往心里去。”聞奕道。

    “什么?”莫肅琛追問。

    “就是,”聞奕眨了眨眼,一時語塞。

    “姘頭?!”莫肅琛似乎在自言自語一般。

    聞奕臉上一熱,輕聲咳了咳。

    “你這幾天就是在別扭這個?!”莫肅琛蹙眉,心下嘆了口氣。

    “你不介意?!”聞奕松了口氣。

    這幾天是有些別扭。

    聞奕之前想不明白的問題在聞誠惡意的挑撥中恍然大悟。

    看向莫肅琛時卻是失了神,慌得不行。

    “為何要介意?”莫肅琛面色如常地同聞奕直視,“不過幾句閑言碎語,我還未曾放在心上。”

    “那便好。”聞奕也看不清自己,本該開心,但是心里就是很不得勁,苦澀地扯了扯唇,說不出話。

    莫肅琛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像是無奈般嘆了口氣,“何苦為難自己,不明白便說出來。”

    第84章 聞奕,你不喜歡我嗎

    “我本以為我表達得很清楚了。”莫肅琛指腹覆上聞奕的唇角,動作輕柔地擦拭著,像是對待稀世之寶般。

    聞奕腦子一頓,呆愣愣地抬起頭。

    窗外風聲呼嘯,樹木簌簌聲不絕,蝴蝶飛進屋里,攜來陣陣花香。

    遲鈍的腦子仿佛離家出走一般,根本不能思考,那一瞬間,天地都變得暗淡,在這寂靜的空間里,只能夠看到眼前的人。

    心跳一下快過一下,他咬唇,試圖平息心口如鼓擂般的心跳聲。

    莫肅琛手指臨摹著他的眉眼,聞奕無聲地閉上眼睛。

    “呵~”輕笑聲在頭頂響起,他抬眼,撞入莫肅琛似笑非笑的眼里。

    心口莫名一堵,便要后退撤出這個算不上擁抱的懷抱中。

    還未落腳,腰上便一片滾燙,聞奕詫異抬眸,同莫肅琛對視上。

    莫肅琛眼底,是化不開的占有欲。

    聞奕心下一驚,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還看到了幾分戲謔,一閃而逝。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說話都在發抖,“干什么?”

    “你不排斥我,”莫肅琛慢條斯理地撥弄著他被風吹亂的碎發,似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聞奕,你喜歡我嗎?”

    聞奕心跳漏了一拍,腦海里仿佛有一朵煙花無聲炸開,剝奪了他思考的權利,他只能呆愣愣地對上莫肅琛的視線,大腦宕機。

    冷松香侵入鼻間,他喪失了身體的掌控權,那人近在咫尺,他僵硬的身體不敢動分毫。

    莫肅琛湊近,輕笑一聲,隨后撤開,拉出距離。

    聞奕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在莫肅琛戲謔打量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他就是慫了。

    甚至來不及思考莫肅琛是什么意思。

    風吹了一夜,院中的海棠也開了一整晚。

    蝴蝶在燭光的引誘下在花間盤旋。

    聞奕撐著下巴,枯坐著倚靠在窗臺上,一夜沒睡。

    翌日,聞奕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他抬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才驚覺自己昨夜坐在窗邊的桌上,不知何時睡著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拍了拍自己放空的腦袋。

    敲門聲還在,他搖了搖頭,起身去開門。

    來人不是莫肅琛,他松了口氣,又不免失落了一下。

    “今日是花朝節,聞公子可要去看看。”

    來人是隔壁的嬸子,見宅子里只有他們兄弟二人住,便也對他們十分關照。

    “花朝節?!”聞奕疑惑。

    他長大的地方,不過這種節日。

    “就是祭拜花神,然后單身男女可以互換手里的花,若是給了就說明歡喜他人,日后也好上門提親。”

    嬸子說完打量著聞奕帥氣的臉龐一個勁笑,“你們兄弟二人長得如此好看,必定有不少姑娘青睞。不若都去看看,若是有心儀的姑娘,那就再好不過了。”

    聞奕搖頭笑笑,“嬸子,我們就不去了。”

    他自己都還沒有整明白呢,還是不去禍害別的姑娘家了。

    若是姑娘給他遞花,拒絕也尷尬。

    雖說如此,聞奕還是和莫肅琛一起出門了。

    二人確實被遞花,后來莫肅琛覺得煩,索性施了個法術,二人在旁人眼里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鮮花贈美人。”莫肅琛摘了一朵鮮艷的牡丹,遞給聞奕。

    聞奕看著近在眼前的花,心跳加速。

    花朝節送花,代表送與心上人的意思。

    聞奕不知道莫肅琛知不知道。

    “花不能亂送。”聞奕努了努嘴。

    “只送你。”莫肅琛沉眸,笑意不減。

    “我原以為昨夜你明白我的意思。”莫肅琛笑了一下。

    “我心悅你,你不喜歡我嗎?聞奕。”

    聞奕頓時瞪大眼睛,喉嚨不自覺地滾動著。

    人潮擁擠中,二人相對而立。

    天地人海都散去,在聞奕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莫肅琛。

    心跳占據思考,他呆愣愣地站著。

    直到腰間一燙,才恍然驚覺險些被旁人撞到。

    莫肅琛似無奈般嘆了口氣,眼前景象變小,被放開時,已是在房間中。

    “你什么意思?”

    聞奕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聞奕,我心悅你。”

    頭頂聲音很沉,聞奕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人。

    心跳失控,他聽不清自己說了什么。

    只看到莫肅琛勾唇笑了一笑,笑意很深。

    手里被塞了一朵紅色的牡丹,眼前的人被放大,唇上一暖,他驚愕地眨了眨眼睛,而后眼皮上覆上溫熱的手。

    氣息被剝奪,他如一葉扁舟,在海里漂流,被身前的人掌握了一切。

    花朝節那日,二人在無人打擾的角落互換了花,又偷了一個熱意的吻。

    記憶戛然而止,聞奕看著從坑里把自己拔出來的人,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眼底的厭惡直白而不加掩飾。

    莫肅琛冷眸看著他,周身的威壓不減反增。

    “親愛的哥哥,看到我,開心嗎?”聞誠惡意笑起來。

    “別這么說呀,沐岑那賤‖人,早知道當時就該一刀結果了他。”說著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你應該想不到,我沒有死吧。”

    “當時我就應該把你大卸八塊的。”聞奕遺憾地搖搖頭。

    半魂興奮地從影子里走出來,舔著干燥又鮮紅的嘴唇,直勾勾地看著聞誠,咽了咽口水,委屈地看著莫肅琛和聞奕,又指了指聞誠。

    “你想吃他?”莫肅琛為難的抿了抿唇。

    半魂期待地點點頭,朝莫肅琛甜甜一笑,似在討好。

    “不行,”莫肅琛搖搖頭,義正言辭地輕聲哄道:“你剛剛已經吃過一個垃圾了,這個魂魄太臟了,我們不吃好不好?”

    半魂靜默地站著,又看了看在叫囂跳腳的人,似乎在思考。

    不過,他抬眸,水潤的眸子委屈地看著莫肅琛,似乎在控訴莫肅琛不讓他吃飽這一行為。

    聞奕也覺得著實膈應得慌,抬手敲了一下半魂的腦袋,“別撒嬌,這個太膈應了咱不吃。”

    聞奕發了話,半魂雖然不太懂,還是委屈巴巴地耷拉起腦袋。

    “你真是個怪物,”聞誠看著站在聞奕旁邊發的半魂,觸到那雙滿是黑瞳的瞳孔時愣了一下。

    “我當初就該殺了你……”

    “可惜你殺不了我,”聞奕不屑冷笑,“你既然做了飛僵,那我不介意讓你死第二次。”

    “那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聞誠咧嘴一笑,陰惻惻的眸子落到半魂身上。

    半魂抬起眸子,悠悠朝他一笑。

    不知為何,聞誠覺得后背一冷。

    隨后不屑輕笑,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

    “以前我的系統打不過你,現在我已經是飛僵,天底下沒幾個人是我的對手,”聞誠勾唇一笑,“待我殺了你,我就把你的魂魄撕碎。”

    “一百年了,你還是這么天真,也還是這么惡毒。”

    聞奕精準點評,滿不在乎地看著跳梁小丑一般的人,“反派死于話多這一至理名言聽沒聽過?!”

    半魂拍了拍手。

    莫肅琛搖頭失笑,抬手止住興奮得立馬就要飛出去的半魂。

    抬眸冷冷看著聞誠,“聒噪。”

    同百年前一樣,聞誠覺得渾身血液都僵住了,明明已經是飛僵了,卻還是覺得渾身發冷。

    那是一種面對天敵的懼怕。

    “聞奕,有本事別人他插入我們的私人恩怨。”

    聞奕聳了聳肩,手一攤,“可是他是我的家屬唉,你不也說他是我的姘頭嗎?!既然是私人恩怨,那么二打一很公平啊。”

    “你也可以找兩個家屬來幫你啊。”

    “哦,我忘了,以你人人喊打如同過街老鼠的道德標準,沒有朋友。”

    話音未落,聞誠已經破大防,歇斯底里的沖了過來。

    聞奕撇了撇嘴,聳了聳肩。

    看吧,總有人在破防的路上。

    半魂出手很快,甚至于聞誠還沒來得及反應躲避,就被半魂纏住,不得不停下,他抬手就朝著半魂打去,半魂抬眸一笑,手上一個使勁。

    聞誠震驚不已,他的胳膊竟被半魂徒手拉了下來。

    半魂抱著他的半只胳膊,放到鼻間嗅了嗅,愛不釋手地抱在懷里。

    莫肅琛嘆了口氣,閃身拿過半魂手里的胳膊,抬手就扔了出去,輕聲教育道:“剛剛不是答應了不吃垃圾嗎?”

    聞誠:“……”

    垃圾時在說他嗎?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印證,聞奕已經欺身而上,拳拳打向他的要害。

    沒有靈力的波動,純粹的野蠻的肉搏。

    聞誠被打進坑里,毫無還手之力。

    他大驚,欲跑,被后來居上的半魂攔住,魂魄被啃噬了一口,他驚悚地看向半魂。

    魂魄越出身體就想跑,半魂眼疾手快地咬了一口,痛得聞誠險些昏厥過去。

    聞奕抓住他的魂魄,一把打破。

    只不過,他奮力掙扎,逃出了一魂半魄。

    “別吃了。”聞奕略帶嫌棄地看著自己的半魂,明明都到了融合的界線,半魂啃起魂魄來還是百無禁忌。

    半魂抬起眼皮,可憐巴巴地看著聞奕轉身默默啃著手里的魂魄。

    莫肅琛也很無奈,看著躲在一旁大快朵頤的半魂,悠悠嘆了口氣。

    終于妥協,“他樂意吃便吃吧。”

    聞奕攤了攤手,“不然我也不能直接上手搶啊。”

    莫肅琛揚唇淺笑。

    第85章 傀線

    濃霧依舊蔓延,整座族落都藏在濃霧里,月光被擋在山脈外。

    霧中血氣彌漫,夾雜著奇異的味道。

    半魂吃完手里的魂魄,抬頭直愣愣地看向一個方向,享受地瞇起眼睛。

    聞奕和莫肅琛對視一眼,漫不經心地看過去。

    漫天血霧里,奇香四溢。

    聞奕打了一個響指,半魂咧著嘴角,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唇,提步沖了進去。

    悶哼聲響起,很輕,但二人準確的捕捉到了。

    聞奕正要過去,血霧中的香味突然變化,破空聲響起,利刃撕開遮掩的濃霧,聞奕身形一晃,一道血色的光貼面劃過。

    “傀線。”莫肅琛抬手抓住傀線,挑了挑眉。

    沒想到此處臥虎藏龍,竟然連傀術師都來了。

    傀線在莫肅琛手上轉了幾圈,奇異的光突然勒緊,似要絞殺莫肅琛,莫肅琛輕聲一笑,漫不經心地抬手一震,傀線震動著,不遠處吃力的聲音泄了出來。

    暗霧里的半魂悠悠沖了過去,傀線斷裂,變成一根染著紅色的細線,毫無生機地躺在莫肅琛手里。

    莫肅琛慢條斯理地把玩著,幽暗的眸里是漫不經心。

    “我倒是沒有想到,竟連傀術師都妄圖來分一杯羹。”

    莫肅琛輕聲說著,傀線在手心里懸了起來。

    聞奕驚訝,“你會傀術?”

    “略懂一二。”莫肅琛輕描淡寫。

    說著,傀線便飛了出去,在血霧層層下破開一道屏障,聞奕見勢沖了上去。

    傀術師隱在血霧里,身上的罩袍引去了他的身形,身上受了傷,臉色略顯蒼白。

    他咬著牙,看著手里斷裂的傀線,心下心痛不已。

    無意過來分一杯羹,沒想到傀線都毀于他的手里。

    還有剛剛那個不似人類的怪物,若不是他反應快速,用傀線扭曲成人形引開了半魂,只怕不會這是受傷這般簡單。

    心底已然有了退意。

    常年游走于黑暗處的危險涌上心頭,他后背一涼,心底一緊。

    幾乎是下意識地側身躲開,破空聲響在耳側,抬眼,是那個沒有活人氣息的怪物。

    正欲撤退,身后一聲漫不經心的輕笑響起。

    他渾身僵直,血液倒流。

    為何他感受不到多余的氣息。

    他閉了閉眼,轉身看去。

    聞奕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手里是斷裂的那根傀線,此刻正躺在聞奕手心。

    傀術師咽了咽口水,忽而笑起來。

    是他技不如人。

    看清聞奕長相的時候,他大吃一驚。

    “你分魂了?!”

    身后,是詭異笑著的半魂,身前,是漫不經心的聞奕。

    聞奕慢悠悠地看著他,挑眉:“談一談吧。”

    “你是聞奕?!”傀術師忽而開口。

    聞奕有些意外,什么時候他的大名都傳到傀術界了。

    “怪不得,”男人苦笑一下,表情太過復雜,聞奕一時分不清。

    “你為何認識我?。”聞奕抬眸問。

    “有個朋友告訴我的。”傀術師攤了攤手,放下傀線。

    “只是沒想到能在這里碰到你,倒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他叫什么?”聞奕懷疑地瞇起眼睛。

    “沐初晏。”傀術師道。

    聞奕蹙眉,他沒有名叫沐初晏的朋友。不過,跟沐岑一個姓嗎?

    他有些訝異,卻也知道不是沐岑。

    只是為何,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想不起來。

    莫肅琛在黑暗中走來,眉頭一挑,沉眸似乎有了答案。

    “你何時認識他的?”莫肅琛忽然問。

    男人這才發現聞奕身后還有一個人,很是高大,看起來金尊玉貴,他看不清容貌。

    “我自小便認識他。”男人奇怪地看了莫肅琛一眼。

    心底疑惑,為何聞奕像是不知道,而旁邊的男人卻像是知道,多少有些奇怪。

    “你知道是誰?”聞奕輕聲問。

    “或許,”莫肅琛挑了挑眉,不知為何嘆了口氣,“還記得沐岑的木偶嗎?”

    聞奕瞪大眼睛,心底一驚。

    初晏。

    沐岑的木偶便叫初晏。

    他還問過為何叫這個名字。

    沐岑那時滿眼的懷念與悲傷,聲音哽咽而堅定。

    “初心不忘,海晏河清。”

    木偶在百年前就碎裂了,沐岑帶著他離開。

    沒想到百年后,還能聽到木偶的消息。

    冠以沐岑的姓,不難猜測。

    聞奕抿了抿唇,心緒復雜,“他身邊可有旁人?”

    男人愣了一下,奇怪地看著聞奕,搖了搖頭,“我自小便只見過沐哥哥,他獨來獨往的,沒有別人啊。”

    沐岑沒和初晏在一起,聞奕很是詫異。

    沒了敵意,也不再劍拔弩張。

    男人垂下眼眸,哀傷地看著手里的傀線,又眼巴巴地看著斷裂在聞奕手里的傀線,心痛又帶著哀求,“你可不可以把傀線給我?!”

    聞奕看著手里的傀線,一時有些無語。

    眼前的人都要哭了。

    聞奕遞了過去。

    “你為何來這里?”聞奕問。

    男人悲傷的看著手里的傀線,心痛到不能自已。

    “就莫名其妙就進來了,見你們在欺負一個男子,還以為你們是壞人。”

    “加上……”男人咽了咽口水,試探般看了半魂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突然襲擊我,我就出手了。嗚~我的傀線。”

    男人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聞奕閉了閉眼,想起了時常哭哭啼啼的蘇言,他有些無奈。

    真是好一出誤打誤撞。

    “別哭了。”聞奕有些頭疼,“不能修復好嗎?”

    “破鏡能重圓嗎?久別后重逢還能毫無芥蒂嗎?”

    男子抽抽嗒嗒,聞奕滿臉無奈。

    莫肅琛嘆了口氣,“給我一滴你的心頭血。”

    男子抱住自己心口大驚失色。

    聞奕扶額,迅速拉過男子手腕在中指上取了一滴血。

    無語道:“你滿腦子在想什么?!”

    男子:“……”

    莫肅琛接住心頭血,心頭血飄在空中,莫肅琛抬手,傀線飛舞。

    男人驚訝極了,他養了這么多年的傀線,竟然能被別人毫不費力地控制。

    “在絕對實力面前,其他的都是繡花枕頭。”

    看出男子的自閉,聞奕補刀道。

    男子頓了頓,默默取下黑袍。

    眼圈還有些紅,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看起來有些可憐。

    聞奕方才發現,男子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像個未成年的學生。

    過于白的皮膚被黑袍籠罩,顯得更加慘白。

    “我紫外線過敏。”男子似乎看出了聞奕的疑惑,抿了抿唇卑微道。

    聞奕:“……”

    “還有,我已經成年了。”男子伸出兩個手指頭晃了晃,目不轉睛道:“二十二了,大三了。”十分驕傲。

    說著,視線還定格在飛舞融合的傀線上,血液融入其中,斷裂的傀線意外地合二為一。

    男子滿目震驚與欣喜。

    “謝謝大佬。”他忙不迭鞠躬道謝,突然來了一句,“我給您磕一個吧。”

    說著就要跪。

    很顛,聞奕大受震驚。

    神特么給磕一個。

    不是,現在的大學生都這么顛嗎?!

    只不過還沒有跪下去,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起來。

    男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耳。

    “你的傷勢怎么樣?”聞奕問。

    “還好,就有點腎疼。”男子滿臉卑微,“剛剛你的半魂打我腎上了,要不是我閃得快多躲了一下,現在可能就躺t國了。”

    聞奕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他就多余問。

    倒是莫肅琛笑了一下。

    “對了,我叫李不語。”

    他眼放星星地看著莫肅琛,滿臉崇拜,“大佬你叫啥呀?”

    “……”

    莫肅琛沒說話,聞奕也一言難盡。

    聞奕突然發現莫肅琛這個名字,很是私密。

    好像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都只知道他是封冥山鬼王,曾經的離國國師清離,卻不曾知道他有自己的名姓。

    心下說不出什么感覺。

    但就好像,莫肅琛是為他而存在的,他消失了,這世上就無人記得莫肅琛這個人。

    就像長久歲月流淌里,這個名字深埋其中。

    他抬眼,和莫肅琛對上視線,眼圈發紅,眼前突然有些模糊。

    “莫肅琛。”聞奕回答。

    李不語呆了呆,沒聽過這個名字。

    他心底疑惑,莫肅琛這般厲害,他不應該不知道呀!!!

    莫肅琛沒太多情緒,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聞奕。

    聞奕抬眸輕輕笑了一下,“你的名字,該讓他們知道。”

    莫肅琛沉下眸,心底說不清什么感受。

    這么多年,他只告訴聞奕他的名字,他保護著別人,卻也把除了聞奕之外的所有人排出界外。

    “大佬,你們為何在這里?!”李不語像是開啟了話癆模式。

    “你不知道此地是何處嗎?”聞奕抬眸。

    李不語呆滯地搖搖頭,咽了咽口水緊張兮兮地問:“難不成這是什么無人區?!”

    聞奕無語,“這里是祭神族的族地。”

    李不語瞪大眼睛,說話都顫抖,“啊~這是……傳說中的祭神族……的族地?!”

    他感覺呼吸困難了,還不如無人區呢,就他這個小菜雞,被扔出去都還好,就怕被當成養料。

    “他們不吃人。”聞奕無奈,著實搞不懂李不語的腦子到底在想什么。

    “那怎么會這樣?”李不語不解。

    祭神族何其厲害,怎么族地變成了這樣,像一個巨大的屠戮場,里面的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第86章 搶別人東西,不禮貌

    聞奕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一臉好奇寶寶的李不語,一時不知這人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這樣的事都能被卷進來。

    “你就在這,不要亂走。”聞奕伸手推了一下李不語。

    李不語沒有任何防備,被推開好遠,一棵樹接住了他,他一臉痛苦地捶了捶心口。

    他抬頭,接住他的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樹,樹上垂落著不知名的東西,待他看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都是棺木,形狀各異,如浮木般懸在樹上。

    外面根本就看不到,被巨大的樹葉遮掩。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想到他無意進來時看到的幾棵樹,估計也是棺木。

    那一瞬間,威壓四起,風聲劃破濃霧,變成利刃,無處不在。

    半魂歪著頭,在莫肅琛溫柔地目光里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隱入了影子。

    他們就要融合了,聞奕感受得到,魂魄之間的感應更加強烈了。

    禁地發出一聲巨響,平地一聲雷般震動了所有生物。

    莫肅琛漫不經心地勾起唇角,神情冰冷。

    聞奕散漫地打了個哈欠,饒有興致地打了個響指,漫不經心調侃道:“現在該我們出場了。”

    陣法大亮,禁地里的人黑著臉淬了一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禁地里的靈氣與鬼氣纏繞,顯得可怖。

    男人站在中央,眼神冰冷。

    “活著讓人不安心,死了還討人厭。”

    他勾唇,滿臉不屑。

    抬手,鬼氣在他的手心纏繞,輕輕一震,純白的靈力包裹著他。

    不遠處,紅木棺材緩緩落下,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懷念地抬手撫上紅木黑漆的棺槨。

    抬手一推,棺槨被緩緩推開,里面是一個雙眸緊閉的人,已然沒了氣息。

    他抱起男人,黑霧朝他襲來,鬼氣洶涌。

    “不自量力。”他嘲諷地一笑,眼神肅殺,強大的靈力爆發,周遭的鬼氣紛紛被打散,陣法也被震碎。

    聞奕好整以暇地站在洞口,抬眸同男人對視上,男人臉被擋住,只留下一雙格外冰冷的眸子,在看到聞奕時短暫的驚訝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聞奕的錯覺,他總覺得,男人認識他。

    視線越過他,落到旁邊的莫肅琛身上。

    聞奕不動聲色地凝視著他,那是一雙很陌生的眼睛,面具下的臉,估計也十分陌生。

    “闖別人族地,搶別人東西,不太禮貌吧。”

    聞奕悠悠道。

    男子輕輕一笑,懷里抱著的人消失于無形,“我不過是來拿回我的東西罷了,我可不認為是搶。”

    “不問自取為偷,確實不是搶。”聞奕嘲諷地瞇起眸子。

    男人嘆了口氣,狀似無奈般道:“你是要同我作對了?”

    “打住,我本來就與你對立。”聞奕彎起眉眼,漫不經心地冷笑,“倒是你,這是找到新的軀體了。”

    “你很敏感,”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味聞奕能認出他,“可惜了,我一向討厭敏感的人。”

    說著,便朝著聞奕襲了過來。

    聞奕早有防備,抬手擋了一下,手臂麻了一下,暗道:“果然如此。”

    莫肅琛抬手和男人對了兩招,男人一直閃躲。

    祭祀臺上一聲巨響,一瞬間,男人便隨著濃霧不見了蹤影。

    聞奕垂下眼眸,并不意外。

    他看著自己的手心,不著痕跡地握緊。

    濃霧漸漸散去,祭臺上,黑色的壇子早已碎裂,里面白色的粉末散落一地。

    月光穿透山脈,照亮整個族落,在月光下,祭神族散發著一種圣潔的光。

    族落一塌糊涂,祈寧不知從哪走了出來,臉上毫無血色,靈力近乎干涸。

    他揚唇笑了笑,溫柔地看著聞奕。

    “你沒事吧?!”

    祈寧散漫地搖搖頭,頗不在意道:“死不了。”

    “還死不了,再折騰折騰過都沒了。”身后一道不悅地聲音響起。

    是季沉淵。

    男人沉著眸,看起來威壓極強。

    祈寧身子不著痕跡地僵了一下,聞奕看戲似的朝祈寧挑了下眉,轉身走進房間,“蘇言沒事吧。”

    “早就睡著了。”祈寧輕笑一聲。

    眼皮有些沉,他抿了抿唇,有些無奈。

    就近靠到季沉淵肩膀,季沉淵有些詫異,身子都僵硬著,不敢亂動,小心翼翼地垂眸看著虛弱的人。

    祈寧輕輕笑了一下,身體很疲憊,他輕聲道:“我睡一會兒。”

    “好。”季沉淵聲音都在顫抖。

    喉嚨滾動著,他閉了閉眼睛,抱起祈寧,沉聲道:“我們回家。”

    “不行,族落……”

    “不會有事的,如果他們都是吃干飯的就趁早去世。”

    季沉淵繃著臉,邁步往外面走去。

    蘇言一臉懵懵然地爬起來,揉了揉發懵的腦袋,他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身體都有些無力。

    “阿奕。”蘇言看著緩步走來的人。

    “是要回去了嗎?”他揉著眼睛問。

    “嗯,我們回去了。”聞奕點了點頭。

    祈寧都跑路了,相信接下來的爛攤子會有人解決,不需要他們多管閑事。

    蘇言跳下床,活躍起來,“那快走吧。”

    剛出房間,便有幾個人等著了。

    “多謝二位救我們于水火。”其中一個老者道。

    “棠若是我的朋友,自然不足掛齒。”聞奕表明立場。

    “不過有一事,我想請教一下。”

    “是大祭司的事。”老者心如明鏡。

    “是,祭神族不是有族規不能出族落嗎?”

    當年聞奕也是誤打誤撞走進祭神族的,那時候便遇到了少年的棠若。

    正逢祭神族災禍,上一任祭司以身擋劫,而棠若就是下一任祭司。

    那時的祭神族,比起千年前強了不少,但到底難以阻攔天罰。

    后來棠若合計,便自戕而死,早早修起鬼神身。

    棠若很有天賦,那一天,聞奕還以好朋友的身份,參加了這場盛大又肅穆的葬禮。

    “此事說來話長,”老者捋了捋胡須,嘆了口氣,才道:“原本祭神族百無禁忌,但千年前那一場天罰,死傷大半。”

    “祭神族一度就要隕落,后來是祭司祈寧以身為祭救了所有人,自此之后,每一代的祭司,以紀念之意,改名換姓,便叫祈寧。”

    “百年前天罰聞先生也在,自不必多說,可您走后不久,我們便測出,祭司的運數,不在族中。”

    “祭神族者,終生不得離開族落,否則遭靈力反噬,死無葬身之地。”

    “但祭司,不一樣。后來修得鬼神身,便也出了族落,本意是測試。”

    老者面上惋惜,“祭司是沒有受到詛咒,但不知為何,鬼神身盡失。”

    “也是祭司帶回那名男子,我們才知祭司是為了救他。”

    “他們之間,命線糾纏,相互成就。如今既已結契,便也隨他們去了。”

    “祈寧,不再是祭司了?”聞奕詫異。

    老者眉眼含笑,點了點頭。

    “祭司已經擔起他的責任,如今天罰已過,下一任祭司會出現。棠若的宿命,結束了。”

    禍福相依,聞奕啞然失笑,心底為棠若的自由而喜。

    “那棠若哥哥是不是不用回來了?他自由了!”

    蘇言開心得手舞足蹈。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老者點了點頭。

    “什么叫做理論上,這種一律是畫大餅。”蘇言無語。

    “他的身體還在棺槨里,需要回來修鬼神身,否則便是魂身,目前沒有影響,但不久后魂身不可凝成實體。”

    “哦~”蘇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求助地看向聞奕。

    聞奕淡笑,“我明白了。”

    “至于聞先生托我族保管的東西,聞先生自去拿便是了。”

    “不是拿過了嗎?”蘇言不解。

    “不一樣。”老者笑著搖了搖頭,看起來格外神秘。

    “小孩子知道這么多干嘛?”聞奕看向好奇寶寶蘇言,“知道得太多容易死。”

    蘇言抿了抿唇,認真想了一下,安靜如雞。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聞奕笑了一下,同莫肅琛一起離開。

    祭壇深處,兩個金屬質地的東西掛在幡布兩側,聞奕上前取下。

    赫然是系統。

    “喲,力量減弱了不少呀。”

    風吹日曬一百年,又無力量注入,自然沉淀下來,甚至走向自毀。

    聞奕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兩個系統,笑得溫柔。

    趴在深處的系統感受地記憶中的氣息,整個身體都抖得不行,那是發自本能的害怕。

    “走吧,”聞奕挑了挑眉,“陪別人好好玩玩。”

    “好。”莫肅琛滿臉寵溺。

    三人坐了最后一班飛機回了家。

    剛到別墅,蘇言就把行李一推,開心地奔向軟乎乎的大床上,還彈了兩下。

    他瞇起眼睛,滿足地猛親了一口床,“我的夢中情床,我可想死你了。”

    許久沒有看的手機震動起來,消息鈴聲險些把蘇言搞崩潰,他半睜著眼睛,“別響了,煩死了。”

    雖然嫌棄,到底還是拿起手機。

    近一半都是來著張奇的問候。

    他嘆了口氣,回復一句回來了,之前和聞奕回老家了,信號不好。

    張奇秒回,熱淚盈眶了已經,他差點以為他的藝人犯事進去了或者噶了,不然怎么這么久都沒有消息。

    蘇言無奈,回了一句:“我坐的是通往故鄉的大巴車,不是通往地府的勞斯萊斯。”

    對面頓時老實了。

    第87章 重生?

    接著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埋頭睡到天亮。

    早晨被電話鈴聲吵醒的時候,他還懵懵然揉著眼睛。

    “怎么了?”蘇言嗓子有些啞,汲著拖鞋去客廳喝水。

    掃了一圈,挑了挑眉,沒想到平日里早起二人組竟然還沒有起床。

    “這周要去錄綜藝你可別忘了。”張奇拿著手機,對這個祖宗感到無奈。

    這人隨時給他一種在娛樂圈過不下去就跑路然后回家躺到地老天荒的感覺。

    “哦,”蘇言拿了一瓶冰水,喝完整個人清醒得不行。

    “我記得的,這不是回來了嗎?”

    “打了那么多電話我還以為我手機壞了。”

    張奇無語,張奇沉默,張奇忍無可忍。

    “我給你打那么多電話你就是不知道回我一個,我還以為你要變成失蹤人群了呢?!”

    “你老家是什么偏僻地方嗎?連給我回個消息報平安的時間都沒有。”

    蘇言拿遠手機,默默把話咽了下去,“奇哥,我知道錯了,下次給你說一下行了吧。”

    再說了,是他的錯嗎?

    他怎么知道祭神族真的連信號都沒有,嚇得他心驚膽戰的。

    能活著回來已經很命大了。

    而氣喘吁吁的張奇,順了口氣坐下來。

    大早上要上班本來就煩,不省心的藝人讓他更是措手不及。

    沒了睡意,蘇言索性起床去健身,他的八塊腹肌已經不明顯了。

    聞奕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房間,挑了下眉。

    他分明很早前就聽到了蘇言的動靜,出來竟然沒人,不免覺得詫異。

    莫肅琛沒說話,指了指地下室的健身房。

    聞奕輕笑,“我們得出門一趟。”

    “怎么了?!”莫肅琛挑眉。

    聞奕揚了揚手機,頁面是同文彥的聊天,只是簡短的幾句話。

    “能來找我,看來很不簡單。”聞奕聳了聳肩。

    “我給蘇言說一下,免得他一會兒鬧。”

    莫肅琛無語,感覺蘇言跟他倆兒子似的。

    但也沒法說,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文彥來接的二人。

    “怎么找到我這里了?”聞奕輕笑。

    文彥嘆了口氣,“一般人還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我原本以為只是鬼附身,體弱命格弱,但是經過我這幾天的觀察。”

    “她跟你有一樣的情況,分魂。”

    “分魂?!”聞奕蹙眉,輕聲念了一下。

    “對,我查到過她和你有過交集。”

    “李藝,之前你有同她在鬼樓碰過面。”文彥道。

    “是她。”聞奕垂下眼眸,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子很怪,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分魂的話,是自己的魂魄,還是別人的魂魄?”

    “說不上來,我同她哥有交集,他哥也是求助無門找上我的,一開始我也以為只是普通的鬼上身,因為狀況真的很像。”

    “但觀察下來,我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她時常一個人待著,有時候只是一抬眼,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心尋死,當變成本魂時,哭著說什么重生,她不要去死。”

    “兩個魂魄氣息一模一樣,所有我懷疑是分魂。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所以讓你過來看看。”

    也是,這屬實是為難文彥了,他兼職是趕尸的,也就是懂點陰陽卦術驅鬼辟邪,這樣的情況他確實束手無策。

    “重生?!”聞奕蹙眉,捕捉到這個字眼,同莫肅琛對了一下眼神。

    “對,重生。”文彥點了點頭,有些無奈,“一開始我還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后來他哥把她平常看的小說拿給我我才反應過來。”

    “你知道?!”這下輪到文彥詫異了。

    聞奕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或許,我知道什么情況了。”

    “啊??!!”文彥大驚,怎么就知道了,他都還沒問呢。

    “沒想到會是她!!”聞奕詫異。

    莫肅琛顯然也有些意外。

    不過,一切到了目的地,便都水落石出了。

    一個小時后,三人按響了郊外別墅的門鈴。

    “她家原本在筒子樓里,但是發瘋起來還是難以控制,就給搬這里來了。”文彥解釋道。

    聞奕注意道,這里還特意驅過鬼,郊外之地,住的人少,陽氣不足,自然鬼魂就多些,但現下別墅三里之內,都沒有鬼氣。

    “文彥,你來了。”一個形容枯槁的男子打開門,激動又希冀地看著文彥。

    “我的朋友,如果他們不能解決的話,那這天底下怕是沒人能夠解決了。”文彥挑眉,看起來心情不錯。

    男人在看到聞奕和莫肅琛這般年輕的時候眼底光芒暗淡下來,聽到文彥的話又迅速放光,定定看著二人。

    “二位大師,求求你們救救我妹妹吧。”男子直接跪了下來。

    文彥扶起他,“不必這樣,這會折人壽的。”

    男人瞬間手足無措地看著二人,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聞奕也不在意,看著二樓房門緊閉的房間。

    聞到了熟悉地不加掩飾的味道。

    “你妹妹會沒事的。”聞奕沉聲說完,同莫肅琛一起上樓了。

    “文彥。”

    “在呢哥,你盡管吩咐。”文彥答得很順嘴。

    聞奕啞然,“你陪他在下面等會。”

    “放心。”文彥點了點頭,一臉的堅定。

    拍了拍胸脯,拜托,他可是很靠譜的嘞。

    聞奕推開房間,小藝呆滯又惶恐地坐在床頭,看到二人時打了一個冷顫,目光落到聞奕身上時,她流著淚,卻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無助地掙扎搖頭。

    “沒事的。”聞奕柔聲安慰著她。

    只是輕輕點了點她的頭,小藝就發現她可以開口講話了。

    “大師,救救我~”她咬唇哭得不能自已。

    “你腦子里有一個自稱系統的東西,忽悠著讓你重生對吧。”

    小藝不能說,聞奕便開口問。

    小藝點了點頭,怕聞奕把它當做笑話,不斷點頭,“真的,它一直在各種精神控制我。”

    她真的很絕望,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她的身上,是各種各樣的傷,全是另外一個魂魄搞出來的。

    “我知道。”聞奕點了點頭,“不用害怕,我切斷了它和你的聯系,你現在是不是感應不到系統了?!”

    小藝眨了眨眼睛,慌忙沉靜下來,雖然眼淚還是大滴大滴地在掉,但是已經能夠冷靜下來。

    再也感受不到討厭的家伙后,小藝終于笑了,含著眼淚的笑,卻格外明媚。

    “小藝,”聞奕看著她,“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小藝信任地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你去鬼樓前,遇到了什么人??”

    小藝呆滯地看著聞奕,腦袋一陣鈍疼。

    她痛苦地捂住腦袋,片刻后,慘白的臉汗水滑落,她看著聞奕,無聲地搖了搖頭。

    “小藝,我想要知道這段被你遺失的記憶,”聞奕溫柔地看著她,“你信任我嗎?”

    小藝沉默了一下,而后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聞奕淺笑著點了點頭,安慰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用用力想,就閉上眼睛,剩下的交給我。”

    小藝手握成拳,緊緊拽著身下的被子,聽話地閉上眼睛。

    聞奕抬手在小藝的額頭點了一下,小藝便沉沉睡了過去。

    “我去看吧。”聞奕開口。

    莫肅琛看著他,點了點頭,“小心些。”

    “嗯,只是搜魂而已,我還是沒問題的。”

    “嗯。”

    聞奕手上結了個術法,他閉上眼睛,魂魄從身體里走出,附進小藝的身體里。

    出來的瞬間,他甚至看到了隱在影子里的半魂趴到背上,揚唇和他笑,聞奕笑著搖搖頭,翻起了小藝的記憶。

    那是一個稱得上風清月朗的晚上,小藝如往常一樣下班。

    她怕鬼怕動物,在探險主播這里工作,難免會受到排擠。

    下班路上,巷子很長,她一個人走了很久。

    原本五分鐘就能走出去的巷子,她走了十分鐘都沒有走出去。

    微風吹拂而來,她卻只感覺到了森森寒意,她驚恐地瞪著眼睛,抬手搓著自己的手臂,無聲感覺到陰冷。

    她小聲地吸了吸鼻子,咽了下口水,做好心理建設后拿出手機打光往前走。

    風陣陣吹來,她低著頭,眼淚落了下來。

    又走了十分鐘,還在巷子里原地徘徊。

    脆弱的神經幾乎就要崩潰,她想,這不會就是鬼打墻吧。

    她抱緊手臂,害怕又緊張地睜眼看了看四周,以及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我該怎么辦?”她咬唇,想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姑娘,你怎么進來了。”身后一道詭異的聲音響起。

    小藝嚇了一大跳,尖叫一聲向前跑被突然長出來的石頭摔倒在地。

    她無意中看到眼前的人,稱不上是人。

    滿身都是血肉,扭曲地掛在身上,還在朝著她笑,她大叫一聲,昏倒過去。

    醒來后便在陰冷的巷子里,黎明來臨,陽光趕走一切邪祟。

    但是她起來后,好像忘記了這些。

    身上多了一個自稱要為她逆天改命的系統,無時無刻不在給她灌輸她從小就因為是女孩被父親拋棄,被同學欺負,繼父和繼兄不喜歡她,還怕鬼被同事排擠,被上級謾罵。

    她的人生那么糟糕就應該死去,然后重生后來逆襲,報復所有欺負過她的人。

    第88章 大佬

    可是,她的父親一直家暴她的媽媽,動不動就是非打即罵,特別是喝過酒后,賭博輸了回來就把怒氣全部發泄在她媽媽身上。

    后來她爸爸走了,她們才松了一口氣。

    繼父雖然對她不冷不熱,但是對她媽媽很好,在物質方面也不會短缺她的。

    哥哥雖然一開始十分排斥她,但是知道她被同學欺負,還是會去給她撐腰,狀似無意的送她上下學。

    她一直很敏感很懦弱,但是家人卻很少讓她哭過。

    她甚至不知道系統所謂的悲慘人生是怎么來的,明明她已經比很多人幸福了。

    可是,這個系統就是輕而易舉地就能捏碎她的堅持。

    若是聞奕他們晚來點,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從另外一個自己那里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良久,聞奕看完了記憶。

    莫肅琛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緩解靈魂驟然離體又返回的不適。

    聞奕按住肩膀上的手,“我還好。”

    莫肅琛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方才問起來“有什么發現嗎?”

    “一言難盡,先把系統解決了吧,回去給你說。”

    “好。”莫肅琛點了點頭。

    他并不在意聞奕看到了什么,只要不會傷害到聞奕,這些事情,他也可以不知道。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人,聞奕有些在意了。

    “等一下,”聞奕開口制止要拽出系統的莫肅琛,“把它封起來就好了,不影響小藝就行。”

    莫肅琛點頭,依言照做。

    并不需要過多的解釋,聞奕只是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動作,他便明了。

    小藝醒來時,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身體的笨重和疲憊全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輕松。

    她默默留著淚,臉上掛著笑容。

    那個喋喋不休的系統沒了,控制著讓她自殺的靈魂沒了,她現在無比輕松。

    “就解決了!”文彥開著車,臉上不免意外。

    縱然知道聞奕能夠解決,但是還是不可避免的意外。

    “不會真的有系統吧?”文彥似開玩笑般道。

    聞奕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還真有啊?!!”他從聞奕無聲地沉默里看到了答案。

    “休息一下。”莫肅琛抬手揉了一下聞奕的發頂,語氣輕柔。

    文彥:……我還在這里啊!!

    聞奕輕輕搖了搖頭,詫異地看著文彥,問道:“你不上班嗎?總裁不都是忙到有胃病嗎?”

    “……”文彥沉默,一言難盡地挑了挑眉,“大佬,是誰給你造謠的。”

    “阿嚏——”真正造謠的蘇言打了個噴嚏,懵懵然地揉了揉鼻子,莫名其妙抿唇嘀咕:“誰罵我了”

    聞奕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真實被蘇言荼毒得不淺。

    “大佬,雖然管理公司確實挺累的,但是也不至于連私人時間都沒有,我閑了兩天,那是加班了三個晚上換來的呀。”

    聞奕:……

    莫肅琛無語,“不像我們家奕奕,坐家里收錢就好了。”

    文彥:“哎~”好吧,合著就逮著他這只單身狗欺負唄,他招誰惹誰了,要受到這樣的歧視。

    “對了,大佬,我看聞氏的董事長跟你名字一樣,”

    聞奕漫不經心地抬了抬兩天眼皮。

    文彥猛地踩了下剎車,語無倫次道:“哎,不是……啊!!還真是大佬你啊?!”

    之前他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約了好幾次都被對方團隊四兩撥千斤地擋回來了,還吐槽哪有這么神秘連面都不露的董事長。

    沒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你看聞氏有事”莫肅琛抬眸看他,滿臉寫著漫不經心。

    文彥獨自面對莫肅琛時不免覺得緊張,比較這種鬼王級別的人物,說白了就是他不配。

    “有個合作想談一下。”他握著方向盤,重新發動車子。

    “聯系經理人就行了,”莫肅琛沉眸,他也很少會管公司的事,經理人有足夠的股份,自然不會懈怠。

    “沒事,就是篩選合作公司的時候看到了,不免好奇。”文彥看起來穩重了不少。

    手機震動起來,聞奕接了電話,“怎么了?”

    “阿奕,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聞奕看了看腕表,“馬上到了。”

    “那就好,我買了好多好吃的。”

    這兩天待在不食人間煙火的祭神族,天天啃白菜饅頭,嘴里都淡出味了。

    這不,好不容易解放了,就控制不住一頓咔咔吃。

    聞奕抬眸輕笑了一下,寵溺回應:“好。”

    莫肅琛挑了挑眉,“說什么了,笑這么開心”

    “沒什么。”聞奕放下手機,回了個消息。

    “過兩天要去錄綜藝。”

    “好。”

    “大佬,你還要錄綜藝呀。”文彥意外極了,那個綜藝他確實看過,雖說是直播,但是由于詭異的東西太多,很多時候都會被聞奕屏蔽掉,能播的也只是些正常的,或是噱頭炒作,用節目組設計來掩飾真實的厲鬼。

    “叫我聞奕吧。”聞奕被一句一句大佬叫得頭疼。

    當初文彥還是一個有禮溫柔還帶著痞壞的少年,如今改頭換面,成了話癆。

    “你們終于回來了,”蘇言聽到動靜,忙不迭跑出來,看著絕塵而去的車,“我靠,勞斯萊斯。”

    “喜歡送你一輛。”莫肅琛財大氣粗道。

    “哥夫,我唯一的哥夫。”蘇言眼放星星,崇拜到五體投地。

    這世上沒有人不愛錢不愛車,蘇言也不例外。

    聞奕扶額,拽住蘇言的后領,“行了,別狗腿了。”

    “嘿嘿……”蘇言嘿嘿笑著,反手拉住聞奕,“我買了很多你喜歡吃的,嘗嘗正不正宗。”

    “你出去干什么?”

    蘇言這個平時能坐著絕不站著的人,除了作為演員需要管理身材外,他很少運動,也是一個比較宅的人,倒是沒想到他能出去。

    “奇哥讓我過去唄,說是成立工作室,以后會比較自由一點。”

    反正他現在簽了聞氏旗下的公司,自由度是比較大的。

    “那你怎么考慮的”

    蘇言聳了聳肩,滿臉寫著無所謂,“我是無所謂,反正你的公司也不至于坑我,但是你知道的,奇哥這個人考慮得比較多,他想折騰就讓他折騰吧。”

    “他要是聽到不得嘮叨你一番。”聞奕若有所思。

    “沒事,說兩句而已,我已經不痛不癢了,反正左耳進右耳出,沒什么影響。”

    除了三令五申的,剩下的都是不重要的,聽不聽沒什么關系。

    聞奕:“……”

    莫肅琛揚了揚手機,“錄上了,到時候給你經紀人聽聽你背后怎么蛐蛐人家的。”

    蘇言:……好歹毒。

    “哥,不帶這樣的。”蘇言都要哭了,欲哭無淚地看著聞奕,“阿奕,你管管他啊。”

    聞奕:“……”

    就挺突然的。

    “管不了,”聞奕抿了抿唇,略帶同情地看著蘇言,哄小孩似的道:“乖,下次多點心眼子。”

    蘇言:“……”

    他不活了,就欺負他。

    見色忘友,但是他不敢說,只能欲哭無淚地坐到餐桌上大快朵頤地吃著自己辛辛苦苦帶回來的美食。

    美食果然是個神奇的東西,可以讓人忘記煩惱。

    這不,蘇言轉頭就忘了剛才聞奕的不仗義,湊過去神秘兮兮地問,“你說我晚上出去不會再見鬼了吧。”

    聞奕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在他期待的眼神里默默搖頭。

    蘇言:老天爺,不帶這樣玩他的呀!!!

    “綜藝結束之后我會把你送到棠若家。”聞奕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和莫肅琛接下來會很忙,來不及時刻顧到招鬼的蘇言。

    “這么嚴重嗎?”蘇言眼里噙淚,頗有幾分楚楚可憐。

    “你先暫時避一下,后面會有辦法解決的。”

    “真的嗎?”蘇言眼里還有淚,卻已經放星星眼了。

    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聞奕已經見怪不怪了。

    “yes,我就知道自己還是有救的。”蘇言心滿意足了。

    有救就好,只要不判死刑他就可以浪,再說了,他還要這么厲害的好朋友,他才不怕呢。

    第三天,二人簡單收拾了些行李,便跟著導演出發了。

    去的地方依舊是未知,但聞奕心如明鏡似的。

    “阿奕,”蘇言坐在他身邊,輕輕的抬手碰他。

    聞奕挑眉,看著小心翼翼地人,無聲用眼神示意。

    蘇言咽了咽口水,“那啥,我就無聊想找你聊天。”

    聞奕:“你一般不是上機就睡嗎?”

    “咳,”蘇言抵唇咳嗽了下,“這幾天太興奮了,忘記要錄制了,昨晚我打了一晚上游戲。”

    說著,他委屈巴巴地攪著手指,“本來這么累應該倒頭就睡的,我哪里知道我的身體現在興奮極了,根本沒有一點睡意。”

    聞奕:“……”

    “所以呢”聞奕挑眉。

    莫肅琛在一旁無聲抬眼看他,不知為何,蘇言后背一陣發涼,他握緊了聞奕的手,瞬間感覺身后冷氣更猛了。

    他懵懵然眨了眨眼睛,身體僵硬,面色難看道:“阿奕,我身后好像有那啥,它是不是在對我吹冷風!”

    聞奕無語,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慵懶靠在一旁的莫肅琛。

    蘇言眨巴著清澈又愚蠢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聞奕。

    第89章 你只能是我的

    “那你要睡嗎?”聞奕懶散地問。

    “想睡睡不著。”蘇言抿著唇,很是無奈。

    “想睡自然能睡著。”聞奕斬釘截鐵。

    蘇言還沒來得及詢問,只覺后腦一疼,腦子仿佛機器一般立馬關機,靠在背椅上沉沉睡過去了。

    蘇言是被叫起來的,甚至還在睡夢中,平白擾人清夢,蘇言有些不爽,睜開眼入目是聞奕的臉,脾氣一下子沒了。

    揉著困倦的眼睛,腦子都遲鈍起來,“這是在哪啊?”

    “我們到了。”蘇言指著窗外,是停機場,零零散散地看到幾輛飛機和泊車。

    他揉著太陽穴,記憶清晰起來。

    “阿奕,你給我的那一下子是什么呀,我咻地一下就睡著了,太神奇了。”

    聞奕沒搭話,抿唇抬手揉了揉呆呆的蘇言發頂,表情憐憫又同情。

    遲鈍的蘇言:“????”

    后面才反應過來,自己生悶氣。

    導演樂呵呵地等著大家。

    大巴車早就停靠在機場外等候,蘇言慢吞吞地推著行李箱,看起來沒睡醒。

    “早知道不打一晚上游戲了,讓我有種這是通往地府直通車的錯覺。”

    旁邊的顧知:“……”

    跟拍的pd:“……”

    你禮貌嗎?這是一下子要把大家送走是吧。

    “看到言言也跟我一樣沉迷游戲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

    “神特么地府直通車。”

    “旁邊的顧知人都傻了,我笑死。”

    “蘇言這個上班狀態演我。”

    “啊啊啊啊,好久不見啊蘇言聞奕,媽媽想死你們了。”

    “沒了你們的日子我少了很多快樂!”

    “啊啊啊,聞奕怎么感覺更帥了。”

    “樓上情商一點也不高,好朋友怎么能只夸一個呢?應該是蘇言快看,聞奕又帥了。”

    “看到大家都的精神狀態我就放心了。”

    蘇言已經忘了自己身前還帶了收音的耳麥,生無可戀地仰頭嘆了口氣。

    “蘇哥,你打的什么游戲呀?”

    前排的沈妍興致勃勃地問。

    “益智游戲。”蘇言一本正經。

    實則是無腦的游戲,大家都通關了,他還沒過一半的關卡,說出來要太丟人了,他才不說嘞。

    “哈哈哈哈哈,他好可愛啊,我要粉這個。”

    “我也經常打游戲,不過我技術不好。”沈妍悠悠說著,帶著幾分無奈。

    “我技術也不好。”蘇言笑了一下,算是安慰。

    “不過聞奕的技術非常好。”蘇言傲嬌地揚了揚下巴,活脫脫一個炫耀自己好兄弟的迷弟。

    “沒人辟謠我可要造謠了。”

    “誰懂他倆這個氛圍,我這個讀書人怎么能忍住不嗑。”

    “啊啊啊啊,我要被甜暈了。”

    蘇言拿起手機,看到的就是大家的胡言亂語,瞪大雙眼,慌張的左顧右盼,他哥夫怕是要滅了他吧。

    “你們在口出什么狂言,亂說什么胡話?!”

    “我和阿奕是非常純潔的兄弟情,你們別瞎嗑。”

    蘇言立馬辟謠,他們那么純潔。

    “哈哈哈哈,這就是所謂的正主親自下場辟謠嗎?”

    一旁閉目養神的聞奕聽到蘇言略帶慌亂的解釋,也漫不經心地看起了彈幕,弄清來龍去脈之后。

    念出了幾個說蘇言私下談戀愛卻為了前途掩蓋,一定是公司要求他保持單身人設,說他渣男的id。

    散漫卻不容拒絕道:“我同蘇言,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是朋友是家人,除此之外不會有任何所謂的戀人未滿的情意。此外,我有喜歡的人,我們兩情相悅,也請諸位不要造謠,我心上人是真的會吃醋。”

    說著,他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氣壓低沉的人。

    “啊啊啊啊,哥,不是……哥,你怎么就有心上人了。”

    “哥,別信,他一定是饞你身子,不像我,是真的喜歡你。”

    “嗚嗚嗚嗚……是誰,這么不講武德拐走了我的小可愛。”

    “哈哈哈哈,你們心愛的男人有女朋友了~”

    聞奕淺笑了一下,溫柔解釋:“不是女朋友,我的心上人,是男的。”

    “心上人,太純情了吧。”

    “啊啊啊啊,哪個曹賊這般不講武德,有本事出來決斗。”

    前一秒還氣壓低沉的人,下一瞬便展顏輕笑,溫柔地注視著聞奕。

    “雙向奔赴卻說著心上人,是不是還沒有表白,哈哈哈哈,那是不是意味著我還有機會。”

    “樓上的華生你發現了盲點。”

    “哈哈哈哈哈,聞奕小可愛沒有反駁,看來是真的。”

    “不是,哥你頂著這張臉搞暗戀啊。”

    “對方最好是一個天仙,否則我真的要鬧了。”

    聞奕垂眸,抵唇笑了一聲,“以后若是有機會,沒準你們可以見到。”

    說著,聲音格外溫柔,“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所求之人。”

    “嗚嗚嗚嗚,純愛yyds。”

    “所以哥,你真的頂著這張絕無僅有的臉搞暗戀啊。”

    “我信了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那誰我勸你不要不知好歹,好好對我們家小可愛。”

    “心上人,”莫肅琛揚唇淺笑,眸色溫柔,“是我嗎?”

    聞奕側頭看他,調侃道:“你希望是別人嗎?”

    莫肅琛抱住他,清冷的冷松香夾雜著他身上特意的沐浴露味道浸染著他,懷抱很暖,聞奕甚至產生了一種莫肅琛也在發燙的錯覺。

    耳畔溫熱,他聽到一聲似有若無地喟嘆,一道輕柔卻不容拒絕的話語響徹在他的耳際,帶著難以言喻的情緒,克制又壓抑,“聞奕,你只能是我的。”

    “別再離開我。”一聲溫柔又破碎的聲音響起,很快消散,似有若無。

    他總覺得莫肅琛情緒不對,二人緊緊抱著,他分明能感受到莫肅琛打在他頸側的氣息,也感受到了他慌亂無措的情緒。

    他抬手,輕輕反抱住莫肅琛,“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這是一個誓言,也是一個永遠不變的承諾。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他想,他永遠都會喜歡他。

    如百年前的他一樣,如飛蛾撲火,孤注一擲。

    又或許在某個沒有記憶的輪回里,獨獨愛上這個人。

    他們注定生生世世糾纏,成為一道無解的命題。

    他自愿沉淪,哪怕萬劫不復。

    腰后的手抱得更緊,旁邊的人說了什么他全然不知道,只知道在這個獨屬于二人的結界里,他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那就說好了,”莫肅琛在他耳邊低語,“誰都不許騙人。”

    聞奕兩次離開他都沒能阻止,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留住他。

    這世間,除了聞奕,已經沒有他在乎亦沒有在乎他的人了。

    “阿奕,你怎么了?”蘇言坐到聞奕前排,關切地問他。

    “怎么半天不說話?累了嗎?要不要休息,我帶了眼罩。”

    說著就要翻包找眼罩。

    聞奕伸手制止,“沒事。”

    蘇言左顧右盼,抬手捂住耳麥,有指了指聞奕的耳麥,聞奕抬手不明所以地捂住。

    蘇言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是不是不對勁啊?”說著擠眉弄眼地看著聞奕。

    聞奕啞然失笑,“沒事,要有事你就有事了。”

    蘇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不知道,你這一臉深沉的模樣都嚇到我了,還以為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少想一點吧,本來腦容量就有限。”聞奕憐愛了。

    蘇言點點頭坐好,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聞奕在說他笨。

    像個幼稚的小學生一樣扭頭去同聞奕確認:“阿奕,你剛剛是不是說我笨。”

    聞奕抿唇,委婉道:“現在還挺聰明的。”

    “你夸我了。”蘇言又興沖沖地回頭,哼著小調,看起來心情很好。

    似乎坐不下去了,蘇言干脆掏出眼罩,“你要嗎?”他輕聲問。

    聞奕搖了搖頭,同行的大家已經沒有新鮮感,路途太長,索性閉眼睡覺。

    蘇言戴上眼罩,沒多久就陷入黑甜的夢里。

    “你當初怎么選中他的?”莫肅琛饒有興致地問。

    “他不好嗎?”聞奕挑眉反問。

    “過于單純了。”莫肅琛點評道,看著毫無防備睡著的蘇言。

    “有著這般命格卻單純如此的人,大抵也只有他了。”

    說好聽點是單純,說不好聽就是沒心沒肺。

    “這樣不好嗎?”聞奕笑了一下。

    “好。”莫肅琛點頭。

    “與純粹的人相處起來對你也好。”

    “莫肅琛,”聞奕突然出聲。

    “嗯?”

    “教我玄術的是你吧。”聞奕很篤定。

    “嗯。”莫肅琛也沒打算瞞著,以聞奕的敏銳,之前只不過不想問。

    但如今問了,卻還云淡風輕,說明想問的并非這個。

    果不其然,下一瞬聞奕便開口問:“我去另一個時空的時候,我的魂魄,是你在溫養吧。”

    否則,分魂的他為何能安然無恙。

    何況,他當初親手割裂魂魄的時候,不可能情況有這般好。

    當初莫肅琛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奕奕,”莫肅琛臨摹著聞奕的眉眼,“不該你質問我。”

    他溫柔地笑起來,不知為何,聞奕卻敏感地捕捉到幾分,身體想往后退,但狹窄的靠背阻擋了他。

    莫肅琛已經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指腹輕輕擦過他的唇角,“我說過,當你想起來的時候,我們也該好好算算賬了!”

    第90章 詭異

    聞奕心下一慌,喉嚨滾了滾,身體不自覺地往后靠。

    “到了,大家快下來吧。”隨著一聲歡快的吆喝,莫肅琛淺笑著抬手掃過聞奕的眉眼,慢悠悠地松開禁錮住聞奕的手,如一尊大神般往旁邊一站,眸色深沉。

    聞奕緩緩閉了閉眼,躁動的心慢慢平復下來,他若無其事地松了口氣,起身下車。

    蘇言見他下車笑了一下,偷偷地躥到他身旁,輕聲問:“剛剛見你睡著了,現在睡好了嗎?”

    “嗯。”聞奕點了下頭,抬眸看了看四周,神情莫測。

    他抿了抿唇,心下佩服導演選地方的能力。

    陰森鬼際,多像往生鬼魂來往的地方,但又透著不對勁。

    “辛苦大家了,”導演神秘一笑。

    大家莫名其妙。

    然后,導演指著旁邊的小道,“我們要從這里上去,山上是游學和地理研究最好的地方。”

    他可是特意調查過的,很多人夏季都會來這座山上游學和研究,看到大家的成果,他也難得心動。

    “怎么是這個地方?!”

    彈幕有些不知所云。

    而知道這里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抿唇抖著手打字:“很多人在這里失蹤的。”

    “上山后就沒下來了,警察找了也不見蹤影。”

    “這里太玄了,我們本地人都是禁止上去的,特別是下午,因為聽說如果晚上你出不來的話,就不能再回來了。”

    “彈幕什么情況,真這么神神叨叨?!”

    “編故事的能力真好,只不過這樣真的不禮貌。”

    “這節目得罪你們了嗎?非要這樣嘴毒咒人。”

    “咒個鬼,我現在正聯系警察看看能不能把他們攔下來呢。但是奇怪電話怎么打不通?”

    “臥槽,我也打不通。”

    然后彈幕這幾個人就沒了,“我就說是騙子,演得真像。”

    小路一路上去,枯枝敗葉大剌剌地堆放在小道上。

    聞奕不著痕跡地朝蘇言身上下了一道禁制,抬眸,瞳孔幽深地看著滿目皆黑的山。

    一半黑一半白,時而全黑。

    蘇言搓了搓手臂,心底有些發毛,湊到聞奕身旁問:“阿奕,我怎么感覺越來越冷啊?”

    “你把外套穿上。”聞奕面色鎮定,抬手漫不經心地指了指天空,“天要黑了,降溫自然冷。”

    蘇言抿唇抬頭看天,有些莫名,現在不過下午四點,不至于黑得這么早吧?!

    一陣涼風吹過,他咬唇顫了顫,從背包里拿出外套穿上。

    “這么這么多樹呀?!”李妍指著一路來都茂盛的樹木,還都是同一種。

    “這是槐樹。”旁邊的顧知抬眸回答,表情復雜。

    “為什么這么冷?!”趙蘇然抱著手臂很是奇怪,明明太陽那么大,但被粗大的樹木擋住后,這么涼快嗎?她穿的短袖短褲,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是啊,”旁邊的金蓉穿的是吊帶,也覺得莫名其妙。

    雖然老一輩人常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但是這樣太冷了吧。

    咔吱——

    樹枝被踩斷,發出清脆的一聲,楊越蹙眉,左顧右盼,“奇怪,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喊了聲痛。”

    “你幻聽了吧。”楊曦拉住楊越,“沒有呀。”

    楊越也不在意,只當是錯覺。

    聞奕倒是盯著那只被踩斷的樹枝,看著有只鬼手抓住了楊越的腳腕。

    楊越莫名覺得腳腕痛,卻也不在意,聞奕抬手,一道靈力悄無聲息地飛了出去,鬼手老實地收回去了。

    “怎么這么多鬼?”聞奕覺得奇怪。

    “還有陣法。”聞奕敏銳察覺到了陣法的存在。

    莫肅琛神識鋪灑出去,“禁魂陣。”

    “這是多大仇啊。”聞奕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

    “這地方怎么跟我爬的時候不一樣了?”

    彈幕有人發出質疑。

    被別人懟過之后,他甚至拍視頻拿出了昨天中午和朋友爬山拍的視頻。

    大家對比了一下,看得兩眼一黑又一黑。

    進去的地方一樣,但是走到快五十米的地方時,景色全都不一樣了。

    兩邊的根本不是槐樹。

    “槐樹,你們不覺得恐怖嗎?木旁有鬼,誰家種那么多槐樹呀?!”

    “別說了,說得我后背一涼,誰懂我現在三秒一回頭的崩潰呀。”

    “聯系不上節目組……”

    給節目打電話發消息都一律沒有回應。

    “我已經被嚇到了。”

    “真的假的?我現在縮在被子里瑟瑟發抖。”

    “啊啊啊啊,我之前去過,也聽說過有人夜里去就失蹤了的傳言,據說監控顯示他們走進去幾十米后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好多進山搞研究的人都沒有出來,所以家里人都不準我們去玩。”

    “是的,我雖然不是這里的,但是我就在旁邊縣,那時候還鬧得挺大的。”

    越說彈幕越恐怖,甚至艾特太多警察局和文旅局,驚動了警察。

    又聯系不上已經進去了的節目組,一時有些人心惶惶。

    很多人也想知道消失的秘密,于是大著膽子看。

    “啊……”

    趙蘇然猝不及防一聲尖叫嚇到了大家,都眼神示意怎么了?

    趙蘇然閉著眼睛,又睜開眼睛,然后揉了揉眼睛看向腳下。

    語氣哽咽,滿臉驚恐,“剛……剛剛我好像看到有個特別恐怖的手抓我。”

    “你太累了產生錯覺了。”一旁的李妍連忙上來安慰她。

    經此一事,趙蘇然貼著金蓉亦步亦趨地走著。

    “啊啊啊啊,我就在趙蘇然的分鏡里,我真的看到了鬼臉和鬼手。”

    “彈幕不許說這些嚇人,分明什么也沒有。”

    “我什么也沒有看到啊?”

    而有些人臉色已經白了,連忙退出直播間。

    節目瞬間登上熱搜,加上節目組斷聯,驚動了警方,警方又聯系了異管局。

    蘇清雅看到后,知曉其中有聞奕先是松了口氣,報告的人都有些懵懵然。

    異管局不是沒去過成風山,相反一年去一兩次,但是就是一無所獲。

    甚至有一次還折了異管局的人在里面,卻什么也沒有發現,所以現在大家都很好奇這里面究竟有什么?

    “叫上幾個人,到時和我一起去成風山。”

    “蘇姐你親自去嗎?”來人有些驚訝。

    蘇清雅點了點頭,肯定道:“我親自去。”

    “好。”

    ……

    “導演,還有多久啊?”秦楚啞聲問。

    他們走了快一個小時了,坡度比較大,又都是枯枝和碎石,確實比較難走。

    導演也奇怪,分明上一次來的時候只走了半個多小時啊,這些樹感覺也有點不一樣了。

    是不是因為隔的時間太長了,他記憶出現了偏差?

    可能是因為大家有行李人又多的,才走得慢了些。

    他鼓勵大家,“沒多久了,馬上到了,大家再堅持一下。”

    他看著手機,有些發愁,不知道是不是山里信號不好,他的手機一直沒有信號,發出去的消息旁邊都有個鮮紅的感嘆號。

    他湊到副導演旁邊,“你的手機有信號嗎?”

    副導演懵懵然拿出來,一打開,也是無信號。

    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怎么會沒信號呢?”副導演也覺得奇怪。

    按理說就算是山,但好歹是個旅游景點,不至于沒有信號吧。

    太陽垂在西邊搖搖欲墜,山間風一吹,樹木便搖晃起來,風擺弄著樹葉,讓風有了聲音。

    大家搓著手臂一臉懵,走了這么多路應該是很熱才對,但是風吹的時候,還是陰冷許多。

    終于,看到了山腰間的一幢別墅,大家喜極而泣。

    終于走到地方了。

    導演也覺得奇怪。

    但也沒多想,他朋友確實說過山上有幾間屋子,但是這也太豪華了吧。

    別墅大門緩緩打開,一個穿著燕尾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從里面慢慢走出來,笑著看向大家,行了一個紳士禮,“歡迎大家入住,我是這棟別墅的管家。”

    “yes,終于到了。”李妍開心極了。

    “不是,山上什么時候有別墅了?”

    去過的人一臉的莫名其妙,后背一涼。

    “你們沒感覺這個人有點奇怪嗎?那個嘴也太紅了吧。”

    “啊啊啊啊,真的有點嚇人啊。”

    “我膽小,你們別這樣啊。”

    “你好,”導演笑著上前和管家握手,“麻煩您了。”

    管家看著手上的手,不動聲色地舔了舔嘴唇,笑道:“不客氣。”

    “啊啊啊啊,這個手我死三天都沒有這么白。”

    “這也白得太不正常了吧?現場就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嗎?”

    “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我是新來的,所以可以給我講講發生什么了嗎?”

    彈幕刷得飛快,聞奕站在后面,漫不經心地打量起管家。

    “有意思。”聞奕勾起唇角,緩緩道。

    “活人成煞,當真有意思。”莫肅琛眸色平淡,慵懶地靠著樹。

    蘇言悄悄湊到聞奕身前,難得敏銳,蹙緊眉頭拉著聞奕的衣角,“我怎么覺得這個管家怪怪的。”

    聞奕贊賞地看了他一眼,揚了揚眉,“不錯了,變聰明了。”

    “哪有,我一直很聰明的好不好。”蘇言傲嬌。

    “啊啊啊啊,你最聰明了。”

    直播間的觀眾就只聽到這一句,紛紛附和起來。

    第91章 我在引誘你

    隨后遲鈍的腦子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聞奕話語間的意思,不禁后背一涼,說話舌頭都在打結,捂著嘴瞪大了眼睛不斷朝聞奕確認道:“你是說,這里真的有……那什么……”

    他身體僵直,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來這里跟請這群惡鬼吃自助餐有什么區別,他真的會謝。

    欲哭無淚地拽著聞奕的衣角,“阿奕,你可要保護好我。”

    聞奕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蘇言冷靜了不少,“沒事的,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沒有惡鬼敢隨意貼近你。”

    聽到這里,蘇言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太好了,小命暫時保住了。

    隨后嘟著嘴眼神嚴肅地看向還在樂呵呵自以為占了便宜的導演抿唇無聲責備起來。

    導演一臉的莫名其妙,剛剛蘇言是在瞪他吧?

    他一臉問號,不是,他干嘛了?!

    管家帶著眾人參觀了一下別墅,最后停留在三樓樓梯口的入口,向上看去一片漆黑,莫名有些恐怖。

    管家禮貌而疏離地笑著,警告道:“三樓是主人的房間,客人是不允許上去的。”

    “你放心,規矩我們懂。”導演連忙打圓場。

    跟著后面地聞奕只是漫不經心地看著三樓,一言不發。

    蘇言亦步亦趨地跟在聞奕身邊,已經快成為一個專屬掛件了。

    嘉賓們分了二樓的房間,兩邊空下來的房間給了節目組放設備和休息,一樓的房間全是工作人員的。

    導演征求同意后讓工作人員拜訪好了攝像機。

    “你們不覺得這個別墅很陰冷很詭異嗎?”

    “不覺得,不過這個別墅是真的大,原來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

    “啊啊啊啊,你們看到走廊上掛的畫了嗎?都出自名師之手,一副好幾百萬呢。”

    “我一點都不嫉妒。”

    “山里什么時候有這個別墅了,本地人表示不知道。”

    “啊啊啊啊,是我太敏感了嗎?看到這個別墅我打心底里不舒服。”

    “樓上不過是嫉妒心作祟罷了。”

    “不舒服那可能是身體給你的提示,感覺不舒服的地方一定不要去,三思而后行。”

    彈幕七嘴八舌,各有各的道理。

    “下雨了。”李妍推開窗,朦朧月色下大雨滂沱。

    不知不覺已經入了夜,月色籠罩下,別墅深藏于黑暗,不見日月。

    蘇言乖巧地跟在聞奕身旁,管家紳士地上樓叫好奇打量別墅的幾人吃飯。

    “哇,好豐盛啊。”楊曦一臉驚喜。

    眾人入座,房間里都散發著食物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顧知和秦楚坐到了聞奕身旁,聞奕挑眉看向二人。

    顧知敏銳的感官總讓他覺得不適,從進入這座山開始他就本能的覺得不舒服,進入別墅后尤其深重。

    又找不到單獨和聞奕搭話的時機。

    “這里是不是不對勁,”顧知輕聲詢問,“我感覺很不舒服。”

    不舒服才對,這里鬼氣陰氣那么重,還感覺通體舒暢那才是真的有病。

    “沒事,”聞奕揚了下眉,似笑非笑道:“不亂跑亂看,總不會被吃掉。”

    顧知抿了抿唇,瞬間秒懂,面上不露聲色,心底早已麻木了。

    有些人看似還活著,實則已經死了有一會兒了。

    他閉了閉眼,伸手拿了筷子。

    幾個人已經吃了起來,蘇言咽了咽口水,見聞奕無動于衷,也不敢動。

    “你不吃嗎?”顧知夾了塊牛排,見聞奕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不由得問了一嘴,聞奕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顧知心領神會,放下牛排,伸手打斷正要入口的秦楚。

    “其實吃了也沒事,只不過會拉肚子罷了。”聞奕不咸不淡。

    顧知搖搖頭,“這種不知名的食物就算了,鬼才知道是什么做的。”

    再說了,這深山老林里,確實很難有新鮮食物,至少一路走來他都沒見有冰箱。

    女孩子們都吃得不多,男生組都沒敢吃。

    “你們怎么不吃啊?”李妍迷惑地問。

    “不餓。”顧知面色如常。

    蘇言咽了咽口水,“最近在減肥,經紀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多吃。”

    話落,大家也沒了吃飯的心思,想到嚴格的體重標準,一臉痛苦地放下筷子。

    “晚上起夜容易感冒,大家還是待在房間里好好休息。”

    臨走前,聞奕笑著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上樓的幾人瞬間僵住了身體,面面相覷,而后從彼此眼底看出疑惑,隨后是信任。

    紛紛點頭。

    李妍:“那啥,我晚上睡得死,肯定不會起夜。”

    楊曦:“起夜是什么?我二十多年了還沒做過呢。”

    趙蘇然:“我都是一覺到天亮的,跟豬一樣。”

    ……

    幾人紛紛應和。

    “不是,這是捧哏嗎?”

    “大家都好可愛我笑死。”

    “感覺大家對聞奕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會被笑死,誰懂我這莫名其妙的笑點。”

    “大佬和他的九個跟班。”

    大家同手同腳地上樓了,立馬鎖門縮進被子里裝死。

    導演也被搞得一愣,朝聞奕投去詢問的眼神。

    聞奕沒說話,只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看起來格外松弛。

    導演松了口氣,只是一口氣還沒送到底,就傳來了沉悶的敲門聲。

    聞奕絲毫不意外,唇角微勾,坐在他旁邊的蘇言嚇了一跳。

    管家已經去休息了,大廳里就幾個工作人員。

    “誰鎖外面了?”導演詫異。

    但是放眼看去,人都是齊的。

    那真是怪了,他心里嘀咕。

    正要說什么,聞奕已經上前打開了大門。

    門外是一個清秀的男子,身上穿的是古代長袍,臉上看起來有些憔悴。

    “我可以借宿一晚嗎?”他笑著有氣無力地對著聞奕道,眼底放著光。

    聞奕輕輕勾唇,側身讓出一個位置,男人走了進來,滴水的衣袍沾濕了地板,形成了一小灘不甚明顯的水漬。

    “上樓左手第一間,夜里可不要出門。”聞奕道。

    男子抬眸看著似笑非笑的聞奕,不知為何,似有若無地打了一個寒顫,乖乖上樓了。

    聞奕目送他進了房間。

    “這是什么情況?”導演一頭霧水。

    “借宿而已。”聞奕漫不經心。

    導演突然想到剛剛聞奕就留了一個多余的房間,沒想到這就有人住上了,心底不禁更加崇拜了。

    “我靠,這深山老林居然還有coser,震驚到我了。”

    “聞奕人真好,還讓人進門了。”

    “那男的臉色怎么那么白,是妝容的原因嗎?”

    “夜里寒涼,大家好好休息。”

    聞奕說完,上樓了。

    蘇言也連忙跟上,擠進了聞奕的房間里,“我膽小害怕,別丟下我。”

    “膽小鬼。”一道散漫的聲音響起,蘇言抬眸看去,果然是莫肅琛。

    自從知道了莫肅琛的身份,對于神出鬼沒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居然沒有被嚇到。

    “我就是膽小鬼怎么了?”蘇言哼哼,“我還有人保護呢。”

    說著抱住聞奕,“阿奕,你快要保護我。”

    “你是還沒有長大嗎?”莫肅琛拉開蘇言,“自己玩去。”

    蘇言哼了一聲,也不敢太過分,乖乖坐在沙發上醞釀睡意。

    “有床不睡,睡沙發很舒服嗎?”莫肅琛輕笑。

    蘇言傲嬌哼了一聲,“舒服呀,天生睡沙發圣體,不僅好睡還賊有安全感。”

    “幼稚。”莫肅琛總結。

    “就幼稚。”

    聞奕站在窗前,雨勢漸大,絲毫沒有減弱的架勢。

    他打開房門,在男人的房間門口貼了一張符。

    關了燈,別墅看起來分外空蕩漆黑。

    蘇言縮在房間角落沙發里,瑟瑟發抖。

    “你,你……你們要出去嗎?”蘇言聲音都在發抖。

    “你說我們要出去嗎?”莫肅琛覺得好玩,逗著他。

    “我害……害怕。”蘇言抱緊小貓靠枕,躡手躡腳地蹭著房門出來。

    “害……害怕還出來。”

    “你過分,干嘛學我說話。”蘇言憤憤看向漫不經心的人,受到了打擊。作為一個正常人,他怕鬼怎么了?!再說了,作為一個招惹鬼怪命格的人,他怕鬼沒毛病。

    “阿言,你進房間睡覺。”聞奕嘆了口氣,塞了一張符給蘇言。

    拿到符箓,蘇言緊張消了一些,但已經害怕地拉住聞奕,“你們要去哪?”

    “四處看看,不出別墅。”聞奕安撫道。

    “快去睡覺吧,再熬就成國寶了。”莫肅琛一如既往地嘴毒。

    蘇言無語,捏著符箓抱著抱枕進門了。

    “真有意思。”莫肅琛輕笑。

    “你別逗他了。”聞奕無語,這倆人氣場真的不太合,開口就是懟。

    “好,我盡量。”莫肅琛抵唇咳了一下,目光似有若無地看向三樓,“要去看看嗎?”

    聞奕搖頭,意有所指道:“明天吧,剛來就去強制拜訪主人,似乎不太禮貌。”

    “我覺得挺禮貌的啊。”莫肅琛笑了一下,“當初你也是這樣來拜訪我的。”

    “不是你引誘我過去的嗎。”聞奕慢條斯理。

    莫肅琛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曖昧地撫摸著聞奕的耳畔,低聲誘惑道:“是呀,我在勾‖引你。”

    第92章 濕熱的吻

    無聲寂靜的黑夜里,情緒與欲望一向來得直白而熱切,話語里的占有欲不加掩飾。

    聞奕耳垂發燙,臉也染了一層不自然的緋色,溫熱的氣息交換著,心下一片滾燙。

    他的心跳聲只有一個人能夠清楚的聽見,那就是莫肅琛。

    狂亂無章,跳的飛快。

    似乎在夜色掩護下,情緒與欲望都被無聲放大,他們交換了一個濕熱的吻。

    聞奕被耳畔的溫度拉扯,莫肅琛眸色晦暗,突然俯身靠近聞奕,而后扣住了他的后腦,要了一個濕熱的吻。

    唇瓣溫涼的觸感一路酥麻進心底,聞奕震驚地瞪大眼睛,唇齒被撬開,冷松香的氣息侵入很深很深,他被掌控住,身體莫名發軟被莫肅琛攔腰抱住,而后更加深入。

    肺里的氧氣被一點點消耗,在要窒息之前,莫肅琛退開了些,同他耳鬢廝磨,軟聲喊著“奕奕”,帶著無邊滾燙的情‖欲,外放又克制。

    莫肅琛一下又一下地拍著聞奕的后背,給他順氣,聞奕輕喘幾聲,被擠壓的肺部才終于有了氧氣。

    唇瓣紅潤,眼角泛著淚花,臉上是情‖欲未消的薄紅,似乎被直白的情感支配般,聞奕靠在莫肅琛身上,才勉強感知到了自己的身體。

    二人都沒有說話,似乎是在享受片刻的溫存,又似乎是無言的默契。

    半晌,聞奕平復下來,把被莫肅琛拽住的手抽了出來,淡聲道:“走吧。”

    莫肅琛勾著他的手指,笑得意味深長。

    別墅很安靜,但只是一時的安靜,長衫男人的房間很吵,被符箓隔絕。

    聞奕慵懶隨意的站在二樓的窗戶前,看著密林黑暗,漫不經心地跳了下眉。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像是沒有盡頭一樣,落到樹葉上,又落到地上,發出清脆卻又沉悶的聲音,突兀又和諧。

    大家好像已經陷入了香甜的夢里,聞奕緩步走著,無聲和樓下的管家對視了一眼。

    聞奕好整以暇地看著管家,像是欣賞一個新物種一樣,滿眼的打量與戲謔。

    管家無言地看著樓上的人,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涼薄笑意,帶著嘲諷又似其他情緒一般。

    片刻后,管家上了二樓。

    啪嗒,啪嗒,啪嗒——

    沉悶的聲音在夜色寂靜中很是突兀,聞奕漫不經心地看向樓梯口,同上樓的管家對上眼神。

    管家咧嘴笑著,周遭空氣都冷了幾分,聞奕像是無所察覺一般,神色平靜地看著管家。

    蒼白的唇色變得紅潤,而后變為血紅,像是剛剛喝完血一般,看起來格外滲人。

    可對面的人是聞奕,嚇自然是不可能被嚇到的。

    獠牙似有若無的貼在血唇,管家聲音嘶啞,帶著滔天的憤怒,陰惻惻地質問道:“我不是說過,晚上不許出來嗎?”

    聞奕風輕云淡地聳了聳肩,語氣平靜,“哦~那時候我沒聽見。”

    “你說不許出來就不出來,看來閣下面子很大呀。”

    管家聽到這嘲諷的話語,臉色扭曲起來,猙獰極了,整張面皮直接脫落,身上是血淋淋的血肉,牙齒變成鋒利丑陋的獠牙。

    “嘖~”聞奕淡定地感嘆了一聲,認真說道:“你長得還真別致。”

    管家:……

    誰懂,他好像被侮辱了。

    說話被無視就算了,居然侮辱他的格調,太看不起人了。

    身上的西裝被震碎,鋒利的狼毛瘋長,不一會兒衣服碎片便已經被震飛出去。

    他尖利地仰頭嘶吼一聲,兇狠的發著紅綠光的眼睛死死定在聞奕身上。

    聞奕悠閑地看著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還真是狼人啊。”

    第一次見,有些激動。

    他搓了搓手,這玩意兒帶出去是不是比飛僵顯眼,他不動聲色地思考著。

    莫肅琛看出了他的想法,漫不經心道:“這玩意兒腦子不好,不建議帶出去。”

    “有道理,腦子是不太好。”聞奕好整以暇地點頭,又看了看破防就要撲過來的狼人。

    輕輕一翻便跳下二樓,輕飄飄地站在一樓。

    狼人見狀也撲了下來,碩大的狼爪朝著聞奕拍過來。

    “誰養的這玩意兒,”聞奕迷惑不解,“也太沒品味了。”

    長得丑就算了,品種一看就不是正品。

    誰家狼人的臉血肉模糊啊,更像是把人塞進了狼肚子里,更確切一點來說。

    把狼的頭部砍下,在把人的腦袋縫合上去,用了一些禁術秘法使之成為所謂的狼人。

    一點也不酷。

    攝像機被撞飛出去,聞奕閃身接住,一樓空間是大,但狼人龐大的身軀破壞力也不小。

    聞奕所幸收斂了想要玩一會兒的心思,抬手而起,陣法自手間而起,狼人被困在其中,沒頭沒腦地胡亂撞著。

    結界很牢固,狼人的所作所為毫無作用,聞奕輕而易舉就能把他困住。

    狼人仰頭,尖厲的嘶吼聲不絕于耳,別墅外的氣息亂了很多。

    聞奕輕笑著,漫不經心地看著外面。

    大門隔絕了一切無關的東西,不過,黑夜里的熱鬧……聞奕蜷了蜷手指,也想去看一下。

    莫肅琛從黑暗里走出,無聲看了一眼門外,淡漠的眼神毫無波瀾,唯有在看向聞奕時才有波動,溫柔得無以復加。

    這是獨屬于一個人的溫柔,聞奕輕輕抿緊了唇,喉嚨有一瞬間地發澀,莫名想到剛剛那個濕熱動情的深吻,讓人欲罷不能。

    他閉了閉眼,壓下腦子里不合時宜地旖旎想法。

    莫肅琛輕飄飄地看了狼人一眼,巨大的威壓撲天而來,尖利的嘶吼蹲在喉間,似乎被點下了啞穴,只能擺動著龐大的身體,在結界里翻滾。

    “想出去看看嗎?”莫肅琛柔聲問。

    “來都來了,自然是要一睹真容的。”聞奕挑挑眉,揚唇笑了一下。

    莫肅琛寵溺地勾住他的手,二人十指相握,溫熱的氣息彼此傳遞著。

    心口發燙發脹,聞奕晃了下神。

    門外,幾只惡鬼徘徊著,似乎在忌憚什么,只敢在門外來回穿梭。

    聞奕漫不經心地抬眸看著溫柔注視他的人,笑了一下,拉住他。

    “忽然沒了興致,”他指著狼人,“我想做一件事。”

    “那就去做。”

    “好。”聞奕提步朝狼人走來,狼人喘著粗氣,抬眼惡狠狠地看著聞奕。

    聞奕勾起唇,“都是第一次見面,惡意這么大干什么一點兒也不禮貌。”

    狼人:“……”

    想要仰天長嘯,又被壓制著,只能低聲嘶啞的哼哼,試圖嚇退聞奕。

    “別這么暴躁,犬類動物我都不怕。”

    區區狼人而已,不算什么。

    “回答我一個問題,點頭或是搖頭就好了。”

    “你是人。”

    狼人呆愣愣地看著他,正要做什么時,一道詭異的哨聲響起,狼人瞳孔放大,而后暈了過去。

    變成了管家的模樣,赤條條地暈倒在地毯上。

    眼前一片溫柔,聞奕知道莫肅琛捂住了他的眼睛,不禁覺得好笑,“怎么,吃醋了。”

    “不好看。”莫肅琛話語有些奇怪。

    好吧,就是吃醋了,醋精。

    二人回到房間。

    蘇言已經歪倒在沙發上睡得東倒西歪,符箓被他捏在手里,險些就要從指縫間滑落出去。

    聞奕上前把符箓抽出,放到桌上。

    “睡會吧。”莫肅琛指著床。

    “嗯。”聞奕點點頭,他也有些累了。

    犬類動物果然精力充沛,明晚就不跟狼繞圈子了 。

    不過,那聲詭異的哨聲……

    晦暗的眼看向窗外,雨還在下,窗戶被雨水打濕,畫出一幅幅水痕。

    腰間一緊,他被莫肅琛拽到了床上。

    低沉嘶啞的聲音從頭頂響起,“睡覺。”

    聞奕無聲笑了一下,嗅著莫肅琛身上的松香味,心下安寧。

    閉上眼睛,不過片刻便睡著了。

    身旁的人已然睡著,莫肅琛輕抱著他,眼底一片清明,又似乎是滿眼晦暗。

    他嘆了口氣。

    蘇言醒的很早,不知是不是昨夜符箓給的安全感,他打著哈欠伸懶腰時,看到床上的莫肅琛朝他打了個手勢。

    他慌亂地捂住嘴巴,把脫口而出的聲音咽了回去。

    聞奕還在睡,趴在莫肅琛懷里,睡容恬靜。

    莫肅琛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似要把人刻進骨子里一般。

    蘇言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頓覺心驚,凝神屏氣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打開了隔壁房門,原本分給他的房間。

    時間還早,還夠補個回籠覺,但是他瞪著眼睛,始終沒有睡意。

    忽然想到聞奕說過,他和莫肅琛百年前就認識,又或許在更早之前。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決定不管二人的事了,也不是他能夠管的。

    七點過時,大多人已經起床洗漱了 。

    八點左右,大家默契地下樓,管家依舊人畜無害地笑著,盡心盡責地請幾人下去吃早飯。

    蘇言看著桌上讓人胃口大開的早餐,肚子無聲叫著抗議。

    昨天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山,累的半死,晚飯也沒有吃,現在聞到飯香更是餓得不行,他咬著手指,忍耐著胃部的不適感,欲哭無淚地看向樓梯口,聞奕還沒有下來,這飯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下一瞬聞奕就出現在樓梯口,聞奕抬眸,三雙大眼睛無聲又熱切地看著他。

    聞奕:……

    第93章 猜測

    求知若渴的眼神看得聞奕愣了一下。

    “什么時候這兩個小朋友也跟你這樣熟了”莫肅琛淡聲問著,臉上笑容淺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莫名的,聞奕敏銳地察覺到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他心下明了,“昨晚都沒吃飯,估計是想問問今天的能不能吃吧。”

    莫肅琛聞言笑意不變,依舊溫柔如初。

    不過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蘇言卻覺得過了好幾個世紀,度秒如年般急切地看著聞奕,抿唇想要個答案,肚子咕咕作響,胃疼得有些難受。

    不禁反思起那些通宵達旦打游戲的日子,也是饑一頓飽一頓,一天可能也就吃一頓,那時也不覺得餓,現在倒是嬌氣起來,短短一夜就讓他餓得有些受不了。

    難道我真的老了,傷感包圍了他,咬唇看著琳瑯滿目的食物淚流滿面。

    聞奕見蘇言短短幾秒內表情轉化那叫一個耐人尋味,不禁有些想笑。

    莫肅琛這段時間很少待在聞奕影子里,連一向動不動就鬧騰的半魂都安靜了不少,乖巧地待在影子里修養。

    莫肅琛照例坐到了聞奕旁邊的空椅子上,聞奕坐到蘇言身旁。

    蘇言憤懣又期待地看他,張口無聲問:“能吃嗎?”

    聞奕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吃了塊面包。

    見聞奕動筷子,顧知和秦楚終于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緩緩落下,天知道他們有多煎熬。

    蘇言忘記了煩惱,迫不及待地拿起面包啃起來,只有微微甜味的面包被他吃出了難得一見的美味佳肴的感覺。

    “他們在等聞奕,我哭死。”

    “對面幾人懵懵地也好可愛,哈哈哈哈哈哈,”

    “這屆嘉賓都好可愛。”

    “好家伙,看到言言吃面包我都覺得餓了,他是怎么做到把面包吃出珍饈的感覺的。”

    吃過早餐后,除了他們四人,剩下的六人就開始拉肚子,臉色發白,看起來好不可憐。

    節目組的人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吃的少和沒吃的精神頭還好之外,剩下的都病懨懨的。

    如此,導演也就歇了讓大家出門的心思。

    不過為了直播素材,還是扯著四人偷偷商量能不能讓他們出去,這樣素材才多。

    聞奕自然沒有意見,大白天的,到也不至于見鬼。

    倒是昨夜過來借宿的男子,一夜沒見他下來,其他人不知道,導演也不敢問,畢竟因為一個素人打破他們的計劃也不太好。

    不過,等他覺得奇怪去敲門進去的時候,房間空蕩蕩的,地面又一灘暗紅色的水漬,房間很凌亂,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他終究是沒敢蹲下身確認那暗紅色的水灘是什么東西。

    心臟飛速跳動,他心驚膽戰地轉身跑了出去。

    在樓梯口遇到了笑意禮貌的管家,管家站在一樓與二樓樓梯口的交界處,蒼白的臉色和紅潤的唇比對鮮烈,嘴角刻意揚起的笑容不帶一絲溫度,腦子里狠狠一抽。

    血色瞬間退了下去,莫名覺得危險。

    “導演,你傻站著干什么呢?”金蓉疑惑開口問道。

    有了人,管家笑著下了樓,看不到他的身影時,導演才狠狠松了一口氣,抬手握住一臉茫然的金蓉的手,熱淚盈眶道:“還好你在。”

    “不是,導演腦抽了吧。”

    “這也是設計的一環嗎?”

    “剛剛導演是看到什么了,我還是第一次見膽大包天的導演居然也有害怕的一天。”

    “這間別墅也太詭異了吧。”

    “你們不覺得他們出去的人的鏡頭也不太對嗎?”

    “對,不知道是不是鏡頭沒有擦干凈,看起來血霧霧的,嚇死人了。”

    正在外面游蕩的四人,蘇言亦步亦趨寸步不離跟著聞奕,身后顧知和秦楚也只保持了一步的距離。

    幾人都有些沉默,唯一跟著來的pd有些無奈,打手勢讓幾人聊起來。

    大家都有些尷尬,似乎有點默契,都默契的不開口,又似乎一點也不熟,因為都不講話。

    蘇言看到了pd手指都要磨禿嚕皮,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終于大發善心地有了反應。

    “阿奕,我們這是去哪啊?”他問。

    聞奕指著林間垂落的陽光,又往上指了指炫目的太陽,天邊太陽盛大,刺眼又溫暖。

    做完后,他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指,似漫不經心般道:“隨意走走。”

    說著指著身后逐漸不明顯的別墅,“只要不出這個范圍就好了。”

    “那我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嗎?”蘇言訝異。

    聞奕搖搖頭,指著節目組跟著的幾人,“節目組也沒有去處,我們先隨便看看吧。”

    說著隨便看看,實則很有目的地走了一些地方。

    獨屬于二人的結界中,莫肅琛懶散地看著山林,眸間沒太大情緒。

    半魂難得地跑了出來,也不干嘛,就靜悄悄地看著聞奕,然后又偏頭笑嘻嘻地看著莫肅琛,一副很信賴的模樣。

    聞奕看著天幕,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想到什么了?”莫肅琛問。

    聞奕輕輕搖了搖頭,“有頭緒,今晚我們驗證一下吧。”

    “好。”

    莫肅琛向來不會拒絕聞奕。

    前年前為數不多的狠心拒絕,此后是死別。

    百年前的隱瞞,等來了一百年的生離。

    “這個林子,怎么感覺這么奇怪。”

    “哪里奇怪了,某些人不要太敏感。”

    “怎么會有所有樹都長得一樣毫無差別的,你們沒有發現每一棵樹無論是大小還是間距都一模一樣嗎?這又不是特意栽種的。”

    “臥槽,我原本沒發現,你這么一說……嘶~看得我頭皮發麻。”

    “導演選的什么破地方,不會真的中獎了吧。”

    “不知道,反正警局已經把山封鎖了,但是搜了一天沒看到這個別墅,也沒遇到槐樹。”

    “別問我怎么知道警察搜山的,因為我家就在附近。”

    “臥槽,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也太他媽邪門了吧。”

    “啊這……我膽子小,你們不要嚇我。”

    “你們不要再說了啦,人家都被嚇死了~”

    彈幕千奇百怪,導演坐在監視器前發著呆,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

    “剛剛一定是我眼花了。”他吐出一口濁氣,心慌不已,這里是他朋友安排的,怎么可能是不好的地方,一定是他沒睡好產生了錯覺。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副導演和制片人坐在旁邊看著導演一臉的迷茫無措又害怕震驚到最后的松了口氣,彼此都覺得莫名其妙,無聲地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眼里看到了不理解。

    “你怎么了?怎么回來就怪怪的啊?”副導演也不想演視而不見,索性直接問出了聲。

    畢竟猜猜猜的不符合他這個大男人的心思,何況,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

    導演揉著眉心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昨夜沒休息好吧,”制片人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行了,這里我們看著,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導演一合計,也是這么個理,便點了點頭,疲憊地倒頭埋進被子里,連鞋都懶得脫就蜷縮到了床上,啞聲道:“晚點叫我。”

    “睡吧。”二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怎么感覺這些樹有點奇怪。”蘇言蹙眉指著樹木,不知為何,他就是本能的覺得毛骨悚然。

    聞奕按住他的手,“野外樹木不要亂碰,過敏或是碰到病菌就不好了。”

    蘇言頓時悟了。

    顧知和秦楚也秒懂,默契地與樹木保持一定距離。

    抗攝像機跟拍的攝像老師和pd聞言也是無聲退開與樹過于近的距離。

    畢竟對于聞奕的本事,他們是見過的,所以跟著聞奕出來拍題材,他們也沒什么意見。

    經過了一夜的大雨,樹木生機勃勃,林間不見半點濕氣,仿佛昨夜未曾下雨一般。

    顧知抬腳弄開了些堆積在一起的樹葉,樹葉干燥,未曾濕潤的粘黏在一起,也未見腐敗,從上面走過甚至還能聽到踩碎的“沙沙”聲,就像有人輕聲喊救命一樣。

    顧知蹙眉,莫名覺得煩躁,眉眼間也帶上了幾分燥意。

    旁邊的秦楚察覺到了顧知這奇怪的舉動,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顧知憋了些火,閉了閉眼,找回了離家出走的理智,搖了搖頭,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

    見此,秦楚心下了然,便也不多問。

    顧知這人心思難猜,他們多年朋友,他有時能猜個七七八八,有時也揣測不出來。

    他喜歡顧知,卻清楚地知道二人僅僅止步于朋友這個位置,界線從一開始就被顧知畫得明白。

    秦楚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多年暗戀深埋心底,未曾去挑破。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越了界,彼此就是陌生人。

    出道!

    他嗤笑,他并不想,只是想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明星,這樣即便日后顧知遠離他,至少他們也會有理由見面,也會時不時地有個交集。

    只是,他想起顧知冷淡的不耐煩的眉眼,以及來之前收到的短信,眸間的光暗淡了不少。

    他錯開身體望著顧知的背影,眷念又溫柔,固執又絕望。

    顧知像是察覺到什么,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倒是蘇言奇怪地看著二人,總覺得氛圍有些奇怪,他抿唇,甩開腦子里不合時宜的猜測。

    第94章 矛盾

    林子很大,密不透風,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樹葉,落到身上的時候毫無溫度。

    午間,四人回了別墅。

    別墅里,留下來的人紛紛坐在客廳打牌玩游戲,見幾人回來,也起身招呼四人一起玩。

    “你們玩的什么?”蘇言十分感興趣。

    “現在到了真心話大冒險。”李妍晃著手里的牌,解釋道:

    “也沒有工具,我們就選牌來玩,數字最小的人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OK,”蘇言來了興致,拉著一邊淡漠的聞奕,“一起玩吧?”

    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聞奕無聲笑了一下,點點頭。

    玩一玩倒是無妨,他不動聲色地偏頭,同與廚房出來的管家對視上,聞奕露了一個笑。

    管家僵了一下,轉身回了廚房。

    見二人答應,顧知和秦楚也不能太不合群,加入了玩游戲大隊。

    “大家一人抽一張牌,可以舉手決定這一局牌大或牌小的人選擇真心話或是大冒險。”

    李妍盤腿坐在地毯上,玩得很起勁。

    “可以。”聞奕點頭。

    “刺激,哈哈哈哈哈,第一次見真玩真心話大冒險的綜藝。”

    “雖然我不愛玩,但是我愛湊熱鬧。”

    “這是可以玩的嗎(貓貓探頭)?”

    “要不刺激一點,直接讓觀眾提問,讓我們也有點參與感。”

    導演看著蹭蹭上漲的收視率,大手一揮,直接采用了觀眾的建議,選出一位觀眾的發言來回答。

    大家一時有些沉默,無所謂的蘇言和顧知倒是誠懇地點了點頭。

    不過都是為了效果,大家也不反對,大不了就過。

    第一局大的人輸,楊曦看著手里的紅心k,差點氣笑了。

    無奈,選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還好,“結婚后后悔過嗎?”

    楊曦愣了一下,忽然笑出來,笑容甜美又幸福。

    “大家可不許在聽營銷號的說我們感情不好或是婚變。他每次看到這些評論,都會紅了眼一個人躲被子里哭。也不是我很少出來拍戲,實在是太粘人也太沒安全感。但主要是沒有好的劇本,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我很幸福。”

    “對我來說,遇上他,嫁給他,從未后悔過。”

    “陳越,我從來沒有后悔嫁給你,你別哭了。”

    楊曦抱住陳越,陳越早就紅了眼,現在更是淚眼婆娑。

    楊曦無奈笑笑,寬大的衣服擋住了哭泣的人,抬手捂住他的麥,“哭一會兒就不能哭了。”

    “可是你的麥沒有捂住,”陳越帶著哭腔,委屈地捂上麥。

    “啊啊啊啊啊,家人們,我就說他倆好好的。”

    “營銷號出來賠錢,我們越哥這是哭了多少。”

    “純愛就是無敵。我大聲點怎么了。”

    “我哭死,此刻幸福具象化了。”

    “你倆要是不愛了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好了,以后你倆死了一個埋馬里亞納海溝,一個埋珠穆朗瑪峰。”

    “樓上你真的,我都哭了你給我整笑了。”

    陳越抽泣了兩聲,從楊曦懷里退出來時只是眼眶發紅。

    幾人繼續玩游戲,打破這個氛圍。

    蘇言運氣不好,拿到了小牌。

    大家嫌每一局都舉手表決太過麻煩,所幸一局大一局小。

    蘇言緊張得心臟狂跳,咽了咽口水,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然后喊了停。

    “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

    蘇言松了口氣,笑死,怎么還有人覺得他是渣男。

    “首先,我母單,騙人的五雷轟頂不得好死。其次,別說我是渣男了,我現在連高冷人設都崩得一塌糊涂,還指望我做渣男,大家是真的看得起我。”

    “言言原本緊張的心一松,忍不住笑出來,這不是送分題嗎?”

    “到底是哪個腦殘問的問題,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沒談過戀愛不等于不是渣男,畢竟約那啥只要不確定關系都不算戀愛。”

    “再免費送你們一個回答。”

    蘇言看著吵的不可開交的彈幕嘆了口氣,漲紅了臉,“我確實是處男,怎么了?處男犯法?!”

    旁邊的大家沒忍住笑出聲,工作人員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蘇言:真的夠了,他緩緩捂住了臉,真的沒臉見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說你們惹他干嘛。”

    “閃開,夠了,我心疼言言。”

    “我們言言還只是個孩子呀,你們也太過分了。”

    “言言粉有福了。”

    “別笑了。”蘇言埋著頭,尷尬又害羞。

    聞奕挑眉,笑著揉了揉他黑乎乎的腦袋。

    “行了行了,大家別逗他了,我們繼續。”顧知看不下去了,連忙打斷大家的笑。

    “大家覺得誰輸了?”秦楚挑眉。

    蘇言狐疑地看著他,這樣玩的話,于是他大手一指,“你。”

    秦楚笑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

    李妍眼珠在幾人臉上轉了轉,也指著秦楚:“是你吧,這也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秦楚低眸淺笑,緩緩搖頭。

    聞奕良久不出聲,秦楚問:“聞哥,你覺得呢?”

    聞奕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桌上的牌,隨口道:“顧知。”

    “我也猜顧知。”秦楚緩緩笑起來,想一個精致的瓷娃娃活了一樣,精致得過分好看。

    “我有這么明顯嗎?”顧知笑了一下,翻出牌,是一點,小得不能再小。

    “愿賭服輸,大家問吧。”顧知攤開手,一副坦蕩的模樣。

    于是彈幕很統一,“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也是大家在某博投票的話題,很激烈,票數膠著。

    顧知微微一怔,滿臉坦蕩:“沒有。”

    秦楚在旁邊輕輕笑了一起,只是一時分不清這個笑是苦澀還是輕松。

    “哈哈哈哈,我就說沒有。”

    “可是我怎么覺得有呢?”

    “那屬于是你輸了卻掙扎著不想承認。”

    不知手氣是不是也會傳染,蘇言旁邊是顧知,顧知旁邊是秦楚。

    秦楚拿著牌,無所畏懼地聳了聳肩。

    觀眾們對于這個新出道的新人兩極分化,一邊刁難,一邊支持。

    “你有喜歡的人嗎?談過戀愛嗎?”

    顧知蹙了蹙眉,平淡地看著秦楚。

    剛出道就公布戀情等于自尋死路。

    秦楚無所謂地笑了笑,無比坦率,目不斜視道:“這是兩個問題,但既然大家好奇,我可以都回答。”

    “我有喜歡的人,沒談過戀愛。”

    隨后,他像是自嘲般笑了笑,又似灑脫般道:“不過,以后不會再喜歡了。大家喜歡我關注我我很感激,罵我也沒有關系,我以后,會永久退圈。”

    彈幕一片嘩然,剛剛還在爭吵不休的觀眾此刻傻了眼。

    秦楚被塞進節目,大家都默認背后資本不小,沒想到出道即退圈,倒是娛樂圈第一人。

    圍觀這一大奇景的觀眾直接傻了眼,彈幕很緩慢地在滑動。

    顧知震驚地偏頭看他,撞進秦楚的目光里,那雙一向亮的出奇的眼,此刻平靜,淡漠,沒有波瀾。

    不知為何,他心下一跳。

    導演也驚了,無措地看著顧知。

    畢竟顧家投資了,讓特別關照二人,甚至連顧家小少爺都陪著一起上綜藝做陪襯,他一直以為秦楚只是一個勾搭上有錢人家少爺就不放手的人,沒想到這驚天一幕此刻正發生在他的直播間,腦子都不轉了。

    “你說什么?”顧知覺得腦子嗡嗡的,身下的手都在抖。

    “這是最后一期了,”秦楚扯開收音麥放低聲音,用二人能夠聽到的音量道:“你不是一直知道嗎?”

    顧知知道,這是在說他喜歡他的問題。

    可是,他固執地看著他,所以呢?他不是一直都想要當明星嗎?

    “我不想了。”秦楚像是知道他的所想,輕輕搖了搖頭,表情平淡。

    熱搜掛了好幾條,也有人在質疑秦楚炒作,不過當事人毫不在意。

    聞奕沉默地看著二人,表情平淡,眼底卻很復雜。

    “自作自受。”莫肅琛道了一句,嘲諷地笑了一聲,也不知是在嘲諷不自知的顧知,還是在嘲諷當年的自己。

    “他們的事,便讓他們自己走吧。”聞奕嘆了口氣,他人的因果,他不打算摻和。

    這邊氣氛尷尬,倒是前來喊吃飯的管家打破了這沉悶又奇怪的氛圍。

    秦楚若無其事地去吃飯,倒是顧知沉著臉,憤懣地踢了一下沙發,冷著臉上樓。

    “他沒事吧?!”蘇言膽戰心驚。

    秦楚搖頭,也覺得莫名其妙,沒想到顧知情緒這么大。

    他不是說過,只要自己不越界便是朋友嗎?如今他都不要了,不應該松一口氣,終于甩掉了包袱,為什么會這么生氣,他不得而知。

    食不知味,秦楚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只覺得平淡無味,眾人吃得差不多,他才起身上樓。

    蘇言滿臉迷惑,“他們這是怎么了?”

    不是純純好兄弟嗎?

    這么兇干嘛?!

    “下去吃飯。”秦楚敲門。

    顧知打開門,滿臉陰沉,看得秦楚一怔。

    “吃飯。”秦楚語氣平淡,靜默地與他對視。

    顧知陰沉地笑了一聲,關上了門。

    秦楚站在門前,一臉的無可奈何。

    他真的不明白,顧知為什么會生氣?

    亦如他不明白當初顧知為什么討厭他,后來他表白時冷臉,卻同他做著朋友一樣。

    第95章 如果現在有顆糖,我會吻你

    想不清楚看不明白,秦楚疲憊地閉了閉眼,回了房間。

    一下午,氣氛都有些詭異。

    顧知早已沒了錄制的心思,冷臉坐在沙發上,身體繃直。

    秦楚兩三分鐘之后才下樓,表情淡然,一如既往地平靜。

    顧知沉著臉,晦暗不明地眼眸一錯不錯地看著他,秦楚恍如無覺。

    聞奕坐在對面沙發上,將二人的動作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晃著放在腿上的手指,有些莫名地可愛。

    手指被握住,溫涼的體溫莫名灼熱,聞奕低眸注視著交握在一起的手,心下一片滾燙,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蘇言啃著蘋果,左看看右看看,縮著脖子看起來心虛極了,偷感很重。

    大家圍坐在客廳,氣氛陰沉,顧知始終沒有說話。

    大家無聲交換著眼神,抿唇,蹙眉,無奈,默默坐好。

    導演也很無奈,畢竟他也沒有什么條件能夠讓顧知無條件配合他。

    甚至于現在顧知還樂意下樓坐在這里等候安排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他默默嘆了口氣,身旁的副導演和制片人也跟著嘆了口氣。

    莫名其妙,他奇怪地瞪了二人一眼。

    “這氣氛,這坐姿,這神奇的站位和大家意味深長的眼神。”

    “社恐人士狠狠共情,已經腳趾扣地,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了。”

    “啊啊啊啊,他們倆個這個奇怪的氛圍……誰家好兄弟退圈好朋友是這副表情啊。”

    “這副嘴臉,說不喜歡人家,我不信。”

    “誰懂OMG……剩下八個人的心情,惴惴不安,想說又不知道說什么,大家的表情都值得細品。”

    評論區發言很是炸裂,大家共情的共情,開玩笑的開玩笑。

    不過無論怎么熱鬧,都與當事人無關。

    秦楚看著冷臉坐著的顧知,揉了揉眉心,很是無奈。

    不由得想起二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背井離鄉到另外一個城市,甚至住到顧家。

    就是因為小時候顧知身體不好,算命先生說需要一個命格奇好的人來輔佐他。

    恰逢當時秦家資金周轉遇到問題,便同意了這聽著就離譜的交換。

    第一次見面時,他由于害怕有些畏縮,顧家的人不知道怎么跟顧知說的,顧知定定站在二樓,看向他的視線冰冷淡漠。

    二人自然而然一個學校一個班級,顧家勢力大,班上的人受家里父母或潛移默化或不加掩飾的影響,都比較討好顧知,見顧知不待見他,也就欺負他。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被關在器材室的時候,本該回家的人卻出現在這里,打開門神情復雜地看著他。

    后來,二人一路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學,出國。

    哪怕后來秦家公司正常運轉,顧知還是固執地把他留下。

    后來他才懂顧知對他莫名其妙的敵意。

    顧家人說帶個小孩來陪他玩。

    顧知想多了,以為顧父出軌,小三的孩子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自然對他也不待見。

    秦楚扶額無奈,他是真的冤枉。

    可是現在,秦楚看著那雙熟悉又冷漠的眉眼,心下無奈又疲憊。

    大少爺有時陰晴不定,連他也捉摸不透。

    喜歡一個人有無限動力,但沒有回應的話,也會消耗,漸漸成為一潭死水。

    他知道,他喜歡顧知,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情緒內斂,發現的時候已然入骨,無法回頭。

    只是,他苦笑,終究得不到,不若放手,讓一人幸福。

    總要有一個人幸福,不是嗎?!

    “小孩鬧別扭都這般直白嗎?”莫肅琛看戲看的開心。

    聞言聞奕若有所思地撐著下巴,一本正經地問:“我們以前這樣鬧過矛盾嗎?”

    莫肅琛微微一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他看著聞奕的眼睛,漂亮,明亮,像天上觸手不及的星星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輕輕撫上聞奕的眉眼,從前他覺得意亂情迷不過是給自己的齷齪做了一個美好的形容,現在他才懂,那是無法克制的心跳,無法抑制的情動。

    從他意識到的那一刻起,便無法回頭。

    可是,是無法回頭,還是不愿回頭他一直知道答案。

    “怎么了?”聞奕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心跳失常,失去視力,聽力會更靈敏,他聽到了心臟處無法掩飾的心跳聲,有力又動情。

    莫肅琛喉嚨滾動著,眼底深沉的情緒如火山裂開一口,深藏的火熱無法掩埋,讓人不寒而栗。

    他閉了閉眼,輕笑一下,松開手,一錯不錯同聞奕對視,無需斟酌便開口道:“有,我們也曾幼稚的別扭過。”

    窗外的風吹拂進來,莫肅琛的長發微微飄揚,落到聞奕眼前,像衣服水墨畫卷,讓他沉迷不已。

    “其實我知道,”聞奕低聲說著。

    莫肅琛愣了一下,隨后笑出聲。

    “如果現在有顆糖,我會吻你。”莫肅琛指腹重重碾過聞奕的唇瓣,眼里晦澀難明。

    聞奕歪了歪頭,“為什么要有糖才能吻我”

    因為……

    聞奕剛來國師府的那個冬日,那場病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月,莫肅琛雖說著男子不該怕苦,卻還是大街小巷給他買了蜜餞。

    燒的昏昏沉沉的時候,苦澀之后是甜蜜。

    后來,聞奕半夜坐在火爐旁,披著白色狐裘,像一個遺落凡間的神明,他眼神迷離,看著話本上痛徹心扉的愛情,笑著說:“以后有人給我一顆糖,我就和他親吻。”

    最后這個被遺忘在這個清冷的雪夜,莫肅琛卻記了很久。

    蜜餞與糖從不假手于人,甚至后來學會了做蜜餞。

    原來在很久之前,那道劫注定無法渡過,因為他縱容著聞奕。

    莫肅琛沉默地注視著面前的人,卻無法回答,就像是一道疤,橫亙在他心口,時不時撓上一下。

    “就這么無法回答嗎?”聞奕心底酸酸澀澀的,他的記憶里,沒有這句話。

    漫長歲月里,他自信于莫肅琛深沉地愛著他,又無法保證他未曾無所保留地愛過別人。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幾乎要將他淹沒,然后放一把火,將之燃燒殆盡。

    心里仿佛有一直貓在撓,時而輕柔綿癢,時而鮮血淋漓。

    他想質問為什么,卻退縮著。

    害怕聽到那個答案,又害怕避開那個答案。整個人像是被放在油鍋里,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因為有一只松鼠,在冬日雪夜里縮在我的懷里,說日后有人給他一顆糖,他就親吻他。”

    莫肅琛摩挲著他的臉,撫慰了他心底的不安。

    “聞奕,別對我不自信,更不要對自己不自信。”

    “千年歲月里,我自始至終愛過一個人,便是你。”

    這是第一次莫肅琛如此挑明又直白地回答聞奕心底最深的疑惑。

    “所以,不要不開心,無論滄海變遷,日月更替,你只要知道我一直愛你,便足夠了。”

    他想,如果聞奕迷茫,或許有一個無所保留的愛能讓他在無盡黑夜中找到安全感。

    死掉的沉寂的心猛烈跳動,愛意肆意滋長,再不能阻擋這份愛意如火燎原,從此長盛。

    那一天,聞奕知道自己心甘情愿在深淵里沉淪,在淤泥里腐朽。

    但他要同莫肅琛站在陽光下,盛大燦爛。

    二人對視著,那一刻,似乎所有的話語都顯得單薄,無法準確表述自己心底的愛意。

    所以聞奕熱烈而莽撞地吻上莫肅琛,像一只撲火的飛蛾,奔著死亡而去,用僅剩的生命擁抱住自己的愛人。

    莫肅琛一愣,而后攬住聞奕的腰,淺嘗輒止變成了深入所求。

    在無人能進的結界里,二人熱烈地表達著對彼此的愛意。

    唇瓣被碾過,緊閉的牙齒被撬開,聞奕抱住莫肅琛的脖子,溺死在這溫柔深重的吻里。

    許久,莫肅琛才放開他,眼底是沉重的晦澀的欲‖望,聞奕眼神迷離并未看到,眼角被逼出的生理性淚水滑落。

    莫肅琛大發慈悲似的吻著他的臉,一點一點舔舐著咸澀的淚水。

    緩了一會兒,聞奕才睜開發紅的眼睛,眼尾都泛著別樣的紅,莫肅琛喉嚨無聲滾動,指腹不輕不重地按壓著聞奕發紅的眼尾。

    聞奕深吸一口氣,眼神慢慢清明,抬手握住莫肅琛在他臉上作亂的手,聲音沙啞:“夠了。”

    莫肅琛眼里沉了沉,斂住情緒,反握住聞奕的手與其十指相扣。

    聞奕垂眸看著二人交握的手,思緒翻涌,無邊的情思將他包圍。

    他想,命數糾纏,永生永世都不會放手。

    二人沉默的牽手,擁抱,享受著片刻的溫存。

    而結界外,秦楚深吸一口氣,笑意如常,走到顧知身邊,顧知沉默地抬眼看他。

    秦楚無聲嘆了口氣,拉著他出了別墅。

    “辛苦攝像老師了,我們單獨談談。”他笑著同跟著的攝像和pd說道。

    沉默的威壓讓幾人止步于此。

    “我們談談吧。”秦楚看著顧知,又看向遠離高大的槐樹。

    “為什么要退圈,你不喜歡嗎?”顧知沉聲問。

    秦楚搖搖頭,在顧知滿目疑惑中開口,“我本來就不喜歡,只是因為你說喜歡我才喜歡。”

    “可是現在,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喜歡。所有的勉強,終究不過是自作多情。”

    “顧知,”秦楚認真的看著他,“我要回家了。”

    第96章 傾心如故

    顧知愣住,臉上難得浮現出前所未有的迷茫,“回家我家不就是你家嗎?”

    秦楚面色復雜的搖搖頭,“不一樣。顧知,我們自小一起長大,顧家確實也是我的家,但終究……不是我的家。”

    顧知終于理清楚了,語無倫次:“你是說……你要回津北。為什么”

    他不明白,秦楚為什么要回去,明明他很少與家里人來往的。

    “顧知,我要走了,你應該開心點。”秦楚笑了下,面色柔和,溫柔地注視著顧知,“沒有一個煩人精跟在你身后,也不用時刻注意感情方面是不是越界,不該更輕松嗎?”

    顧知愣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回過神來時,秦楚早已不知去向,他咬牙,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前所未有的煩躁,“cao!”他暴躁地踢了一腳旁邊的樹,眼底滿是郁悶。

    太陽垂落在山頭,山邊都被染紅了,紅霞遙掛在天際,觸手不可得,可望不可即。

    他站定許久,不知為何,總覺得腳步很沉重,難以抬起。

    旁邊的工作人員也很糾結,為難地看著沉默不語的人,為曾經自己在背后蛐蛐秦楚攀高枝而愧疚,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顧知死纏爛打秦楚無可奈何勉強同意,如今倒是連裝都裝不下去了。

    最后還是有個頭鐵的工作人員上前,“顧先生,先回別墅吧。”

    畢竟聞奕說過晚上別在外面溜達,容易出事。

    他們現在可是把聞奕的話奉為圣旨,自然不會作死地不往心里去。

    顧知閉了閉眼,深知為難別人不好,沉著臉點了點頭。

    “就我好奇他們說了什么嗎?為什么只放背影,有什么是我尊貴的vip不能聽的嗎?如果是這樣,那高貴的svip應該能聽了吧。”

    “啊啊啊啊啊……不是說直播嗎?導演你在干什么?!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我不能聽嗎?”

    “顧小狗像是被拋棄了一樣,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昨天滿臉冷漠我沒有喜歡的人,今天滿臉委屈,秦楚你理理我。”

    “哈哈哈哈哈,樓上我是真服了,雖然但是真的好像。”

    “我想說導演自己自己被屏蔽了嗎?”

    “導演估計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瑟瑟發抖,據可靠消息,這兩人背景不一般。”

    “不信謠不傳謠……”

    秦楚站在二樓,看著顧知返回別墅松了口氣。

    “他知道嗎”

    身后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秦楚心底漏跳了一下,回頭是聞奕那張清雋的臉,恍然松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沒必要了,”苦笑著看向樓下冷臉沉默的人,“終究不是一路人,是我強求許久。”

    “聞哥,”秦楚叫住聞奕,聞奕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為何要問我。”

    聞奕挑了挑眉,“可能是某個人會后悔吧。”

    秦楚沉默,以為是在說自己,默不作聲地垂下眼眸。

    后不后悔他不知道,但他沒打算回頭。

    人生就是在做選擇。

    曾經的他貪心不足,自以為可以成為特例的那個,如今多年過去,還是回到原地。

    只不過這一次,他選了本就該選擇的路。

    糾纏許久,不過殊途。

    未見太陽垂落,已是黑夜降臨。

    幾人草草吃了飯,蘇言敏銳地看向外面,疑惑道:“怎么今天比昨天天黑得這么早。”

    幾人抬眸,蹙眉:“你感覺錯了吧。”

    大家坐了一天,也不過是在別墅周圍走了走,對時間觀念好似沒有這么強。

    “嗯,”金蓉點了點頭,“昨天六點半才微微天黑,現在不過五點半。”

    整整一個小時,幾人一愣,倒吸一口冷氣,不由得后背一涼,頓覺頭皮發麻。

    不約而同地看向淡然的聞奕,聞奕輕飄飄地看向外面,冷風往大廳里面灌,“沒事,不過提前天黑而已。”

    眾人:……

    誰家提前天黑提前一個小時呀,這也太恐怖了吧。

    聞奕起身把大廳關上,慢悠悠地看著外面混亂的天色,挑了下眉。

    還是昨天夜里那個奇怪的長袍男子,月白色的長袍上是金線繡的鴛鴦,針腳與昨晚的有所不同,聞奕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可否借宿一晚”男子抱拳,看起來儒雅俊秀。

    聞奕攔在門前,指著男子身后的紅衣女子,紅衣女子像是在忌憚誰一樣,只在門外徘徊,血淚浸染的眼死死地瞪著男子。

    “我倒是想讓你進來,不過她好像不同意呢?”

    男子大驚,腦袋轉向后面,身體都來不及轉向,嚇得不經意間跑上來的蘇言一跳,差點叫出聲,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齒才止住脫口而出的尖叫。

    “讓我進去。”男子雙目赤紅,淌出血來,陰惻惻地瞪著聞奕。

    聞奕不置可否,漫不經心地靠在門上,“我要是不呢?”

    男子抬手,原本只是慘白的手變得陰紫暗沉,朝聞奕襲來。

    還未碰到聞奕,強大的威壓襲來,恐怖如斯。

    男子當即臉色大變,瞬間跪在地上,鬼沒有汗水,但聞奕意外地看到了他額頭上的冷汗。

    “這么兇干嘛?”聞奕沉聲笑著,看向一旁面色不虞的人。

    莫肅琛抬眸,看向聞奕的瞬間如雪上化水,溫柔得不像話。

    若傾心之人也傾心于你,這寂寥無趣的人間才不算枉走一回,不算白活一遭。

    莫肅琛沒說話,握住了聞奕垂在身側的手,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沒有兇。”

    聞奕挑眉一笑,心口滿是暖意。

    莫肅琛漫不經心地垂眸看向跪在面前大汗淋漓的人,不對,說是鬼更為貼切些。

    “你到底是誰”惡鬼哆嗦著問,看向聞奕的眼神復雜又警惕。

    “我啊,”聞奕挑眉,“我是你大爺。”

    惡鬼:……

    我懷疑他在罵我,但是我沒有證據。

    “要么回答我的問題,要么~”聞奕危險的半瞇起眼,意味深長道:“我就把你扔出去。”

    惡鬼狠狠抖了下身子,沒了選擇,“我說,我說。”

    “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別把我扔出去就行了。”

    惡鬼滿臉血淚,只差立馬給聞奕磕幾個了。

    見此,聞奕側身,讓惡鬼進來。

    院外的女鬼死死地盯著聞奕,血紅的長舌舔著干裂的嘴唇,血淚流滿整張臉,看起來血肉模糊,讓人不寒而栗。

    聞奕面無表情,關上門轉身離開。

    蘇言看著逼近的惡鬼,嚇得面色慘白,整個人抖得不行。

    聞奕按上他的肩膀,溫和的氣息進入他的身體,害怕與恐懼莫名消散,他條件反射似的抓住聞奕的手,喘了幾口氣。

    “嚇死我了。”他拍著心口,后怕不已。

    “沒事。”聞奕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會出事吧?”蘇言不放心地看向慢吞吞上樓的惡鬼,心有余悸。

    “沒事,別怕。”

    “有你在,我就不害怕。”蘇言安心許多,松開聞奕的手,“你去問吧,我在樓下等你。”

    “困了就去睡,今天沒什么事。”

    “好。”

    蘇言坐下,大家好奇不已,指著樓上快要消失的背影,“這人誰呀?!”

    蘇言斟酌著回答:“借宿的。”

    “這荒山野嶺的,居然還有人來借宿?”陳越不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們不也是大晚上過來借宿的嗎?”楊曦道。

    “也對。”陳越點點頭,笑意盈盈。

    “你要問什么?”惡鬼看著聞奕,局促地站在床邊。

    “你叫什么?”

    “陳末時。”

    “什么時候死的”

    陳末時捂著腦袋想了一下,一片空白,只能迷茫地搖搖頭,“不記得了。”

    “那你為何要躲著她”

    “不知道,”男鬼搖頭,誠懇又認真,“因為她打我,所以我就躲著他,后來發現只要夜里進入這間屋子,她就不能進來了。”

    “陳末時,你死了五十多年了。”聞奕很直白道。

    男鬼沉默,眼神閃過哀傷,“原來都這么久了。”

    “夜里,跟我去三樓。”

    “我不去。”陳末時十分抗拒。

    這么多年了,他一直未曾踏足三樓,不僅僅是夜間守在三樓的狼人,更是發自內心的害怕。

    “你沒有選擇,當然,”聞奕聳了聳肩,毫不在乎道:“你也可以選擇出去和那個女鬼一較高下。”

    陳末時瞬間安靜了,但是惡鬼的本能讓他趨利避害,明顯感知到三樓有極度危險的東西,但是,比起眼前深藏不露的聞奕,他嘆了口氣,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現在出去,那女鬼是真的想殺他。

    “我跟你去。”他下了決定。

    “你的心思都收住,別對這里面的人下手,否則,”聞奕歪頭笑了一下,讓陳末時打了個寒顫。

    陳末時忙不迭點頭,“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笑話,昨夜他倒是想亂來,結果根本出不去,整間屋子像是被孤立了一樣,他被困在這個空間里,捱到白天的時候被一股力量扔了出去,砸在地上腦袋暈暈的,還好旁邊就是他的墓,否則太陽能把他曬死。

    要不是沒有選擇,他也不愿意再來與虎謀皮。

    第97章 我好像找不到他了

    陳末時被挾持著,登上了他從不敢踏足的三樓。

    狼人隱在樓梯間,綠油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向陳末時的眼神滿是殺意,視線落到后面面無表情的聞奕時,滿臉戒備地起身。

    打是打不過的,狼人也只能狐假虎威地嘶吼兩聲。

    陳末時訝異極了,都做好了閃身躲在聞奕身后的打算,沒想到狼人十分忌憚聞奕。

    “晚上好啊,”聞奕輕輕勾起唇角,看起來人畜無害,悠悠吐出:“狼人~”

    狼人:……

    “你是自己讓開,還是我把你扔出去”莫肅琛瞇起眼睛,格外不客氣。

    笑話,光是滿身寒意與威壓,就足夠讓狼人動彈不得,他根本沒有選擇,遲鈍的腦子里被害怕和恐懼占據,他站在原地,卻早已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

    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股不容拒絕的神秘力量甩了出去,狼狽地摔在一樓大廳。

    陳末時看得瞠目結舌,哆嗦著抱緊自己,還好他的人生信條是識時務者為俊杰,否則非得魂飛魄散不可,他嚇得冷汗津津,后背發涼。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已經不算鬼了,都快做人了。

    二樓樓梯不通三樓,若是有人無意踏入,便會一直在二樓徘徊,俗稱鬼打墻。

    但對二人來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不足為奇。

    莫肅琛微微抬手,強大的鬼力掃蕩出去,三樓的鬼力微微震動著,接著如天女散花般化為碎片消散。

    二人走在前面,陳末時哆哆嗦嗦地跟在二人身后。

    三樓像是處在一個獨立空間一樣,在里面,時間流速都變慢了。

    聞奕伸出手朝虛空抓了一把,陳末時懵懵然地看著,滿臉迷茫。

    “有趣。”聞奕低眸淺笑,微微張口手,一道看不見的氣體飄散出去。

    空間扭曲,陳末時大叫起來,感受到身體被撕裂,似千刀萬剮般痛苦不已,魂魄的疼痛,是肉體疼痛的千百倍,他捂著腦袋,飄著的魂體跌跪在地上,狼狽不堪。

    二人八風不動,靜默地感受著空間扭曲與撕裂,聞奕緩緩閉上眼,屏蔽掉耳邊凄厲慘絕的喊叫。

    突然,他睜開眼睛,朝虛空一抓一撕,只聽到一聲破空撕裂聲,周身的擠壓和扭曲瞬間散盡。

    陳末時抱著腦袋,臉上滿是血淚,呆愣愣地看著二人。

    入目,是一道長廊,跟別墅二樓天差地別。

    地板上是長到沒有盡頭的進口地毯,兩邊墻壁上掛滿了畫,畫框千奇百怪。

    聞奕覺得奇怪,掀開一副畫,本該平整的墻壁上是一幅幅怪異壁畫。

    長著六只眼睛的人類,長舌勾石頭的人類,咧嘴笑得詭異血腥的狼人,千奇百怪。

    莫肅琛摘下一副畫,畫框是一張臉,只見那張臉在莫肅琛手里動了一下,眼睛附著于上,閉著的眼睛睜開,好奇的打量二人。

    畫上卻是一副溫馨的一男一女含情脈脈對視,周遭是綠樹草地和碧藍的天空。

    畫像在動,聞奕看出是畫框的嘴,他在說:“小心你身邊的人。”

    聞奕挑眉,同莫肅琛對視了一眼。

    莫肅琛把畫掛好,漫不經心地拍了拍手,“還要看嗎?”

    “來都來了,看看也無妨。”聞奕拿下一幅畫,畫框是一件祭祀服,隨風擺動著,畫上是仙人受雷劫。

    一道白衣似雪的身影立在空中,頭微微垂著,墨色長發散落在身前,潔白的額頭下眉頭微微蹙起,似不認輸般,倔強又凄美。

    頭上是萬千閃爍的雷,黑天昏地,連云的形狀都變得陰沉難看,恍惚間,似乎還能聽到那來自遠古震撼的雷聲,響徹云霄。

    “沒事吧?!”

    手中一空,聞奕抬眸,撞進莫肅琛略顯慌亂的眼眸里,他蹙眉,搖了搖頭。

    “我怎么了?”他覺得奇怪。

    莫肅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收起畫,“這些畫很怪異,不要隨意看。”

    聞奕奇怪地擰眉,他剛才也沒有做什么啊?

    真是奇怪。

    壁畫越來越怪。

    抱著腦袋的人,啃石頭的腦袋被抱著手里,朝別人咧嘴笑,他的嘴里,不是牙齒和舌頭,而是翻倒的獠牙,滿嘴都是。

    陳末時倒吸一口涼氣,“太變態了。”

    聞奕狐疑地看著他,“你還知道變態”

    “外面闖進來的人說的呀,”陳末時狗腿地笑著回答,諂媚道:“不過他們都死了,因為去了三樓。”

    沒人知道消失的那些人在三樓看到了什么,甚至連他們上去了沒有都不知道。

    聞奕也不作聲了。

    進來別墅的人,都會迷失自己,被誘惑上到三樓,至于看到了什么,或是在精心編織的睡夢里死去,無人知曉。

    若不是他在每個人身上都下了禁制,別墅中的術法自然對他們不起作用,不過,他沉眸看著陳末時,“你是被派來誘惑他們上樓的吧。”

    陳末時嘴角諂媚的笑容僵在臉上,怪不得第一天他就走不出那個房間,合著一切都在聞奕的掌握之中。

    “這里到底有什么”聞奕質問。

    陳末時頭都搖成撥浪鼓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進別墅躲難的條件就是誘惑人進來再讓他們去三樓,其余的我都不知道。”他青白著臉,“我哪敢上三樓啊。”

    那是禁忌,他來別墅里就被嚴令禁止的地方,何況身為惡鬼的直覺,三樓的東西極度兇險,他自然不敢踏足。

    沒有人會嫌命長,同樣作為鬼,他也不會嫌自己命長。

    “又變了。”陳末時抖著手指著扭曲的走廊。

    “扭曲的不是走廊,是你的心。”聞奕嘆了口氣,靈力裹挾著全身,狂風四起。

    走廊上的畫作紛紛飛舞起來,裝滿惡鬼的畫里鉆出無數惡鬼,張牙舞爪地刺向聞奕,被潔白清亮的靈力甩飛出去,化作無形。

    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身體被注入靈力,相融的靈力使得結界更加穩固。

    半魂咧著嘴跳出影子,傻乎乎地朝聞奕笑。

    莫肅琛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眼底閃過幾分興趣。

    強大鬼力一股腦的躥出去,隨之而來的,是另外一道強勁的鬼力襲來,那是與莫肅琛截然不同的鬼力,兩道鬼力炸裂開來。

    莫肅琛挑了下眉頭,鬼力更強,二者針鋒相對,難分上下。

    “這是~”聞奕垂眸若有所思,總覺得另外一道鬼力莫名熟悉,他震驚地伸手拉住莫肅琛,抬眸直勾勾地看向空蕩蕩的走廊,試探道:“鬼力陰司,黎爻。”

    那道鬼力弱了些,隱隱有收回的趨勢,莫肅琛也撤了鬼力,波瀾不驚的眸子泛起點點波動。

    在聞奕說話的時候,陳末時便感受到一股靈力,與白日里將他扔出去的靈力同屬一源。

    “你不是,在另一個世界嗎?”聞奕眉頭緊鎖,心下一亂。

    “好久不見,聞奕。”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那是很久沒有開口說話而造成的沙啞。

    那個滿身清明的人……

    聞奕看向眼前纏滿業障的人,大吃一驚。

    喉嚨無端變得苦澀,不可置信地開口問道:“你怎會……如此”

    黎爻混不在意的甩了甩袖子,扯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笑。

    “你怎么來這里了?”黎爻發問。

    “想必這位便是封冥山鬼王——清離國師吧。”

    黎爻面色平靜地看了一眼莫肅琛,眼底無波無瀾。

    “你們走吧,莫要再進來了。”黎爻道。

    “為什么”聞奕追問。

    “你說過你在找一個人,你找到了”

    轉身而走的人停頓下來,頭也不回,語氣莫名苦澀,“找到了。”

    養尸陣。

    聞奕早該猜到的,他仰頭,無聲笑了一下。

    “黎爻,你是陰司,如今你在做什么!”

    黎爻腳步不停,“做我想做之事。”

    黎爻走進虛空,身影慢慢虛白,只剩一道堅定偏執的話語,“無人能阻我,聞奕,你也不行。”

    聞奕瞬間泄了氣,有些無措的抓住莫肅琛,莫肅琛握住他胡亂抓的手,把人虛摟住。

    “不該是這樣的。”聞奕搖頭,滿臉驚慌。

    “奕奕,不怕,我在。”莫肅琛沉聲安慰。

    虛空漸漸消失,空間在二人面前消散。

    二人站在空蕩的二人走廊,滿目孤寂。

    “他叫黎爻,是陰司,跟閻王比肩存在的那種。”

    “我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遇到的他,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小孩,他第一句便是我不是這里的人。”

    “后來由于命格關系,每次危在旦夕都是他出手相救,后來你來之后,我就沒再見過他。”

    “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救我,”聞奕閉上眼睛,緩緩道:“他說:”

    “因為你很像一個人。”

    “他是我的心上人,不小心把他弄丟了,我在找他。”

    還有那聲無奈又沉重的嘆息,帶著不易察覺的哭腔,無助又絕望,“我好像找不到他了。”

    “我知道他在找一個人,”

    “但現在看來,那個人,已經死了。”莫肅琛接過話,“他妄圖復活他。”

    不惜以別人的性命作為代價。

    “你想怎么做?”莫肅琛同聞奕對視,平復他躁動不安的心。

    “我不知道,”聞奕搖頭,第一次產生了糾結,他無措地看著莫肅琛,有些崩潰,“我不知道。”

    黎爻對他來說,太特別了。

    一時之間,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了?

    人生,又給他出了一個莫大的難題。

    第98章 你救不了他

    “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啊?”蘇言站在門邊,對著莫肅琛問。

    莫肅琛看著站在窗邊一言不發的人,“嗯。”

    “怎么了?從昨晚回來就不對勁。”蘇言想去安慰聞奕,但又害怕自己弄巧成拙。

    一時不知該如何了,只能站在原地,默默陪伴。

    “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莫肅琛漫不經心,“沒事的,你先出去吧。”

    蘇言狐疑地看著莫肅琛,移開視線看向沉默的人,也知道自己在這里沒用,識趣地走了。

    希望回來時一切如初吧。

    陽光明媚,不知為何,一覺醒來空氣都清新了不少,陽光真切地照到了身上,暖意洋洋。

    導演覺得不能繼續在別墅里擺爛了,索性招呼著大家拍室外。

    上來敲門時,等了一會兒,聞奕才開門。

    導演看到冷淡沉默的人,有一瞬間的怔愣,記憶中聞奕雖然很少會情緒外放,但也是禮貌疏離,拿捏得恰到好處,不會像今日這般冷漠。

    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就吞了下去,猶豫著要不要問。

    “可以出去,明天就離開這里。”聞奕聲音沙啞,說完便關上了門。

    得了答案,導演松了口氣,對著門囫圇來了句“謝謝。”

    禮貌滿分。

    其實這兩天也不是沒有膽子大的走出去過,畢竟每一次的拍攝,都帶點詭異,受不了的已經申請換組了。

    來的年輕人不信邪,這兩天走來走去一直在轉圈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今天倒是十分老實的待在別墅。

    其實不用問,他已經猜到了大半。

    不由得感嘆年輕人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聽到可以出去,大家肉眼可見的興奮。

    除了顧知,秦楚和蘇言,三人肉眼可見的低沉,與熱烈的歡呼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都一天了,顧知你干什么吃的,在這樣不哄,你老婆就要跑了。”

    “有人寫同人文嗎?給我狠狠寫。”

    “哈哈哈哈,我還記得那句:我~沒~有~喜~歡~的~人~,現在好了吧,老婆都被氣跑了。”

    “服了你們了,人家都說了是單純的友誼,非得嗑點什么是吧,真服了。”

    “人家愛嗑就嗑唄,當事人都沒有說什么,你著急什么,有沒有影響到你。”

    “怎么沒有看到聞奕,蘇言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

    “這里有毒吧,兩對搭檔紛紛吵架風水是不是不太好呀。”

    “蘇言,我就問你,聞奕呢!啊啊啊啊……”

    “你們都怎么了,怎么可以吵架呢?!!!啊啊啊,我不允許!!!”

    收拾齊整,大家興致勃勃地出了別墅,天朗氣清大概就是這樣,沒了悶熱的感覺,林間吹來的風,帶著讓人歡愉的涼意,太陽落到身上,暖洋洋的。

    女孩子們張開手臂,感受著來自大自然的寵愛。

    陳越很有眼力見的在旁邊幫忙拍照,拍了不少好看的圖片。

    “聞哥怎么沒有來”秦楚輕聲問。

    “啊?!”蘇言也在出神,心情低落,咽了咽口水解釋道:“他昨晚沒睡好,今天補覺呢,讓我們玩。”

    “哦~”秦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旁邊一直默默關注著秦楚的顧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臉色不太好看。

    “你們還鬧別扭呢?”蘇言瞥了一眼低落的顧知,好奇地問。

    秦楚笑了笑,輕輕搖搖頭,“沒有鬧別扭,他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因為很多時候,我只有他一個朋友,驀然我要離開,可能心理上有些排斥,正常的戒斷反應,過幾天就好了。”

    “是嗎?朋友之間也會有戒斷反應嗎?”蘇言疑惑。

    秦楚沉默了一會兒,“有。若是聞奕突然要離開你了,你會不開心嗎?”

    蘇言沉眸認認真真想了一下,重重點頭附和,“會。”

    聞奕突然離開他,很久見不到,他確實會難過,會很難過。

    他只有聞奕一個朋友,而聞奕,想到他的朋友們,蘇言垂下頭,很是沮喪。

    他好像是最差勁的那個,不僅保護不了聞奕,還要時時刻刻拖累他。

    膽小,愛哭,還招鬼。

    他眼圈發紅,鼻頭一陣酸澀,淚水輕輕地落下來,背過身,手忙腳亂地抹掉眼淚,看起來有些狼狽。

    “蘇言怎么了?他倆閨蜜聊啥呢?”

    “有什么是我尊貴的VIP不能聽的嗎?啊啊啊啊……這不是直播嗎?怎么還帶摘收音的,導演,我實名舉報他倆說小話。”

    “不講武德,怎么能背著我們說小話呢?”

    “有沒有會唇語的姐妹,靠你們了,我要聽完整版。”

    別墅里,管家早已不見了蹤影,估計第二天這里的結界就會煙消云散,一切都會回到最初的樣子,而困在這里的黎爻,不知還要畫地為牢多久。

    “我還想見他,”聞奕固執地看著莫肅琛。

    莫肅琛平靜地注視著他,“你勸不了他。”

    “為什么”聞奕不解。

    莫肅琛嘆了口氣,一錯不錯地毫不掩飾自己的占有欲,“因為如果是我,我也會這做。”

    他撫摸著聞奕的臉,“奕奕,你勸不了他的。”

    就如曾經畫地為牢的他,心甘情愿。

    聞奕心底震撼,腦子一片嗡鳴,好像在莫肅琛那段不為人知的往事里,埋藏著一個火山之下的惡魔,在破土而出的時候又被重重壓了下去,在遇到他時,才會偶爾露出些許破綻,而后被暴力鎮壓。

    說不出此刻什么情緒,手腳發麻,渾身僵硬,跳如擂鼓的心臟亂得不行。

    “你……”喉嚨干澀,想說的說不出來,或許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想要莫肅琛抓住他。

    莫肅琛嘆了口氣,抱住了他。

    “奕奕,你救不了他。”舉重若輕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散在風里不成形。

    是啊,他救不了黎爻,他救不了很多人,但是,他想救莫肅琛。

    他要救莫肅琛。

    “回去后,便回封冥山拿回身體吧。”他聽到自己如是說道。

    “好。”

    放棄了找黎爻的想法,早已瘋魔的人,是固執而偏激。

    或許不是,他不想這樣形容莫肅琛。

    說到底,不過也是自己的私心。

    他是人,本就存在私心。

    “這期錄完就結束了,你真的打算退圈了”蘇言問。

    “嗯。”秦楚笑著點頭,故作輕松,“這樣也挺好的,回去幫我哥,不能再這樣得過且過,混吃等死了。”

    “你呢,要進組”

    蘇言搖了搖頭,“還不確定。”

    “聽說你成立了工作室,出息了呀。”

    熟悉后,二人倒是聊得很投機。

    “我經紀人就喜歡搞這些,他開心便讓他忙了。”

    “啊啊啊啊啊,出道即退圈,哥,你是真任性啊。”

    “以為是鬧著玩,合著家里有家產回去繼承是吧。”

    “我就是說,世上多我一個有錢人怎么了?怎么了!!”

    “人生不能兩全其美,但是為什么人家要顏值有顏值,要財富有財富。我只剩丑和負債了唄。”

    “樓上狠狠共情住了,淚流滿面。”

    “閨蜜局就是不一樣,什么都聊。”

    日落西山,彩霞染紅半邊天,畫出一幅完美的畫卷。

    回去時,聞奕已然如常。

    蘇言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你們鬧矛盾了”秦楚挑眉。

    “怎么可能!”蘇言立馬反駁,“我們就沒有鬧過矛盾。”

    “這樣啊,那感情挺好。”秦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奕,”蘇言沖上去抱住聞奕,像一條撒歡的小狗一般。

    “我沒事。”聞奕笑了一下。

    “好家伙,神仙友誼。”

    “誰懂,這一幕對我眼睛很友好。”

    “你倆有點曖昧了,不嗑都對不起我自己。”

    “別嗑了,可友情就好了,人聞奕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人最好長得跟天仙,對聞奕天下第一好,不然我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

    “大家放心,我會對聞奕特別特別好的。”

    亂七八糟的彈幕看得導演一愣一愣的。

    猛然想起聞奕說的明天離開這里,招呼著大家晚些時候收行李。

    畢竟機器設備還是很難拿的,當時上來的時候化繁為簡,現在可不能這樣了。

    “管家呢?”導演四處張望,就說今天少了什么,一直沒有看見過管家,早飯都是他們自己弄的。

    “今天周末,可能放假了吧”副導演在一旁道。

    導演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得很有道理,不過畢竟這兩天確實麻煩人家了,現在突然走了,不道謝一下感覺不太禮貌。

    “晚點讓大家把東西收好,明天就回去了。”

    這期都沒有播什么內容,基本都是在別墅玩游戲,水了不少時長。

    不過也沒辦法,總不能冒險出去。

    推薦地都是什么地方,不由得埋怨起朋友了,信誓旦旦地保證這里一定有效果,結果被困了兩三天。

    像個怨種,好吧,已經是怨種了。

    他垂眸,嘆氣。

    掏出手機,忍不住想要罵一圈,但是不知為何,之前的消息都發不出去,倒是點進直播間沒有問題,就是之前一直黑屏了好久,彈幕沒看著,不過多半是在發牢騷,不看也罷。

    思及此,他心安理得地放下手機,算了,明天再說吧。

    第99章 我要你自由

    山下,一群人走到了一起。

    為首的是兩個老者,幾個年輕人嚴陣以待,不茍言笑,沉著的眸子落到這高聳的山上。

    “這里如何?”其中一個老者問道。

    前面有一個搭建簡陋的祭臺,環山而落,祭祀絕佳之地。

    另外一個老者環顧四周,樂呵呵地笑起來,忙點頭:“此處好,就選此處吧。”

    “師父。”一男子恭敬躬身行禮。

    “羅澤,讓他們準備一下,祭祀開始了。”老者嘴角上揚,笑意更深了些,越看此處越滿意。

    “家主,真的要……”另外一個老者身后的男子欲言又止,“大小姐不是說過不然我們亂來嗎?”

    “蘇家是聽她蘇清雅的還是聽我的我人還沒死,你們倒是想著效忠她了。”蘇家家主面上雖然不虞,但眼底意味深長。

    男子連忙閉嘴,低頭聽訓,乖巧退下。

    很快,一男一女便穿著裁剪得體的祭祀服,登上了祭臺,跳著古老的祭祀舞,嘴里還唱著什么,圣潔又高雅。

    臺下的眾人很是興奮,期待滿滿地看著山峰。

    而祭祀跳到一半,一陣大風刮起,攜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汽,灑到眾人身上。

    一道危險地帶著警告的聲音響起,“再自作聰明,我讓你們都留在這里。”

    接著祭祀臺被掀翻,臺上的男女被甩飛出去。

    蘇清雅急匆匆趕來便看到這一幕,視線移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更是怒從心起。

    “你們在做什么?”她冷聲質問。

    眾人還沉浸在鬼王現身的恐懼中,猛然聽到其他聲音,都不約而同地嚇了一跳。

    “我不是說過,不許隨意祭祀嗎?”蘇清雅沉眸看著蘇父,眼底是濃重的壓迫感。

    “你說我就要聽嗎?”蘇父氣得不輕,“我是蘇家家主,不是你異管局的編外人員。”

    “呵~”蘇清雅嘲諷地冷笑一聲,“你還知道你不是異管局的人,蘇家不是異管局的。”

    “國家不是說過,不允許私人祭祀嗎?”蘇清雅眼神一凜,掃過眾人,在另外一個老者身上停留了幾瞬,意有所指道:“莫非幾位覺得,你們大過異管局,大過國家了。”

    雖說異管局同玄術世家相互制衡,但實則是用異管局打壓玄術世家,他們太無法無天了。

    此話一處,幾人臉色都很難看,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

    “若不是鬼王手下留情,怎么,真等著我來給諸位收尸啊?”蘇清雅不客氣地冷哼一聲,“這可不是我們異管局該管的。”

    派出去監探各家動靜的人來報,蘇清雅便料想出事了,馬不停蹄地借用了鬼門才堪堪趕上,結果自己還沒有出手,莫肅琛就已經忍無可忍了。

    “百年前鬼王已經饒了各世家一命,”蘇清雅定定地看著另一個老者,那老者燥紅了臉,蘇清雅才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不緊不慢道:“各位若是一心尋死,我自不會阻攔。”

    “逆女。”蘇父氣得指著蘇清雅罵。

    蘇清雅面不改色,勾唇一笑,“我是異管局的組長,可不是……蘇家人。”

    話音落下,她轉身便走,絲毫不見拖泥帶水。

    蘇父氣得心臟痛,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看著蘇清雅開鬼門離開,心下五味雜陳。

    山間別墅里,聞奕陷入沉睡,影子越來越淡,化成半魂,半魂渾身滾燙,貼著昏睡過去的聞奕,二者慢慢融合。

    魂魄相融來得太過突然,外面的祭祀影響了魂魄融合的進度,若不是心中善意,莫肅琛真想殺了這群不知死活的人。

    想要他的鬼氣,不敢光明正大,只敢背地里耍手段,沒想到百年過去了,世家還是這般毫無長進,簡直愚鈍至極,無可救藥。

    聞奕無意識地蹙眉,喉間溢出輕吟,魂魄融合會痛,但不會這么痛。

    可聞奕親手割裂自己的魂魄,下手沒輕沒重便算了,就沒想過活著。

    莫肅琛沉眸,晦暗不明的視線落到臉頰發紅,氣息滾燙的人,心底軟成一片,心疼不已。

    他閉了閉眼,運轉鬼力。

    若他不是魂體,拿回了身體,靈力正好相融,可偏偏,魂魄提前融合。

    鬼力被剝開,又被提煉,成了一縷縷白色的靈力,他抬手,緩緩輸送進聞奕的眉心。

    靈力的融合,緩解了魂魄融合帶來的疼痛。

    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呻吟也漸漸停下。

    莫肅琛臉色有些發白,卻沒有停下。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靈力輸送的停止,魂魄融合完整。

    片刻后,聞奕睜開眼睛,身上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厚重的靈魂異常溫暖,好似獲得了重生。

    聞奕挑眉,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形容詞。

    魂魄融合,那些不合理的細枝末節的細節都想了起來,聞奕沉默片刻,“你騙我。”

    莫肅琛愣住,眸光復雜地看著他,心下苦澀。

    “其實我都知道了,”聞奕自顧自道:“天譴其實并沒有好,所以龍脈出事后,你不得不被迫困在封冥山,那些人,就是想要你的鬼氣幫他們阻擋天譴,都該死。”

    所以,當他找不到莫肅琛,火急火燎趕回封冥山的時候,祭祀已經舉行了很久,鬼氣外泄,莫肅琛很虛弱。

    也是那個時候,被譽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玄術師,毫不猶豫地跳入陣法祭臺,用半身魂魄改變了陣法走向,外泄的鬼氣得以抑制,而那些貪婪地妄圖取代莫肅琛的人,紛紛死在了天罰的雷劫下。

    他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他們猙獰,卑微,最后崩潰絕望地聲嘶力竭的大吼。

    后來,莫肅琛魂魄虛弱,奄奄一息,也是在那個晚上,他坐在暗無天日的墓穴中,制定了一個計劃。

    擺脫了長久以來的監視,把一切重啟。

    棋子不再是棋子,而執棋人,早就被他拉下高高在上的高臺,成為了混亂棋局中的一子。

    莫肅琛沉默著,聽著聞奕委屈地指控,心軟得一塌糊涂。

    “你說過不會騙我的。”聞奕不爽極了。

    “抱歉。”莫肅琛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說。

    太過復雜,也太過混亂了。

    好似就像一場夢。

    那時龍脈力量的消逝戛然而止,他蘇醒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聞奕利用穿越和重生的系統,讓自己一半魂魄在異世重生,讓一半魂魄在原本的世界輪回重生,那個卜算他們命運的人再也拿捏不了他們。

    而到了聞奕設置的時間時,穿越系統再次把聞奕的半魂拉了回來,主魂占據身體,半魂隱入影子陷入沉睡。

    而系統,依照聞奕的交代,被祭神族保管,還有玉佩,被不同的人帶走塵封。

    聞奕算好了一切。

    那人料定了聞奕占卜之術不如他,而現在,局勢早已翻轉,只帶那人露出馬腳,便逃無可逃。

    山上的結界早已散去,飛鳥相鳴,風聲鶴唳。

    二人沉默地對視,莫肅琛敗下陣來,抬手抱住了聞奕。

    “我錯了,不生氣了好不好?”莫肅琛低聲輕哄。

    莫肅琛在百年前沒有將一切的實情告訴聞奕,導致了一切發生,他在無形中成為了命運的推手,而聞奕,孤注一擲破局。

    在這場無聲的你來我往的博弈中,二人都默契地把彼此摘出去,又都低估了彼此的心意。

    “可是,你怎么敢,這么對自己”

    耳畔的聲音又沉又重,沉重的情緒把人壓彎。

    “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找我。不破不立,終得所愿。”

    “這是我在廟宇里許的愿望,我想,你能自由,不再背負沉重的枷鎖,成為一個傀儡。”

    “莫肅琛,我要你自由。”

    良久,耳邊的聲音輕柔而堅定,像是一道對天起誓的誓言,“好。”

    在晨光微熹中,二人相擁又分開,彼此對視,二人勾唇淺笑。

    時間似乎在二人身上靜止了,在天地退去,黑白不在,聲音消逝時,他們保留了眼睛和心跳,對彼此一遍又一遍的心動。

    情意未曾淺薄,在時間的烘烤下,變得越發熾熱。

    蘇言醒來時,對空蕩的房間并不意外。

    下樓,才看到聞奕坐在沙發上,抬眸看他。

    “我讓張奇給你買了津北的票,已經聯系了棠若,他會去接你。”

    “那你呢?”蘇言很慌張,“你不跟我一起嗎?”

    聞奕沉默,搖搖頭,“阿言,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這次不能陪你。”

    蘇言張了張口,終于在聞奕注視下點頭,“我知道了。”

    “你盡管去做你要做的事,注意安全。”

    “我會的。”聞奕笑了笑,同蘇言告別。

    出了別墅,聞奕開了鬼門,直接連接了封冥山。

    莫肅琛得把身體拿回來。

    千年不曾融合的身體與魂魄,融合起來需要很久。

    而聞奕,還有事要去做。

    “不用我陪你嗎?”莫肅琛深深地凝望著他。

    聞奕搖了搖頭,“不用,我去找沐岑就行。”

    “我看著你走吧。”聞奕突然開口。

    莫肅琛挑眉,轉身走進墓里。

    墓室排外,除了莫肅琛,沒人能進來。

    而聞奕,目送他走遠后,加固了結界陣法,便離開了封冥山,他必須知道所有真相。

    包括那個他不曾記起的千年前。

    第100章 窺得天機

    封冥山百里之外的一座無名小山,那里有一間荒廢了百年的墓室,根據棠若留下的信息,沐岑應該就在這里閉關。

    說是閉關,實則逃避。

    山上有結界,常人不得入,聞奕一路暢通無阻。

    黑夜星辰,月光清朗。

    結界扭轉浮現,若隱若現地閃著沉芒,像一道道轉瞬即逝的煙火。

    墓室緊閉,百年來沐岑是否有離開過聞奕不得而知。

    月光入有神,一束束照著延綿地墓室上,散發著淡淡的光。

    聞奕若有所思地松了松眉,沐岑星卦之術有大成,或許可以在似有若無地天機隱現中窺到點點天機。

    聞奕立于墓門前,垂眸思索了下,指尖光點若隱若現,一道鬼門浮現,他推開門,鬼門連接到墓室。

    墓室里,只是一張石床,以及懸在半空墻壁上的一個紅木棺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奇異的光。

    星盤緩緩轉動,而星盤前盤腿而坐的人,雙眸緊閉,隨性自然。

    聞奕倚在一旁,沉默等待。

    片刻后,沐岑睜開眼睛。

    仿若一尊神像活了過來,眼底溫和悲憫,身上的靈力具有強大的溫和力,許是修星卦術的原因,聞奕總覺得沐岑身上在發著圣潔的光。

    沐岑溫和的目光落到聞奕身上,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極好看的笑容,他戰起身,如許久不見的老友般溫柔問候,“你來了。”

    實則,確實是許久不見的老友。

    聞奕輕輕一笑,這一笑中,似乎百年來的分離與苦難都不曾發生,如初見時般,心無旁騖地開懷大笑,談天說地。

    感情是一件極其復雜的事,或許花上一生,都難以窺破分毫。

    “我回來了。”聞奕柔聲回答。

    “他沒跟你來”沐岑挑眉有些訝異。

    聞奕搖頭抿唇,“沐岑,我想……借星卦之力,窺半分天機。”

    沐岑挑了下眉,“你想看他的過去,可是聞奕,莫肅琛過去也是不可一遇的天師,這世上比他玄術卦術還高的人,沒有。”

    “若要窺他半分,若他發現,會有反噬,你也未必會成功。”

    “我知道。”

    聞奕笑起來,那個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太多復雜的情緒,沐岑一時啞然,知他已然心有所決,便也沉默。

    “好。”

    其實聞奕也沒有把握保證莫肅琛會不會察覺到有人在探查他。

    身體與魂魄融合,對外界的感知會迅速減弱,無論如何,他只有這一次的機會。

    他不愿意放過。

    他總覺得,看到莫肅琛的過去,好像一切就有了解釋,甚至連藏在幕后的人,都浮于眼前,躲不了分毫。

    沐岑盤腿坐下,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發出圣潔的光芒,他抬手,月光轉為月華,打到面前石筑的星盤上,星盤緩慢轉動。

    聞奕在對面盤腿而坐,同沐岑對視一眼,而后堅定地點了點頭。

    星盤轉動越來越快,放出盛大的白色光芒。

    聞奕閉眼,隨著星盤連接天地的瞬間,閃身進了時空里。

    他看到了很多,心痛得無以復加。

    那是他死后莫肅琛沉重而失控的往事,他突然想到莫肅琛無奈地看著他,眼底一向深沉的情緒緩慢決堤,而后說著,“若是他,他也會不顧一切地選擇黎爻選的路。”

    但他不會以旁人性命為代價,因為所有的代價,他都一人承擔。

    他看到他在莫肅琛懷里沒了氣息,清冷淡漠的人濕了眼眶,呆愣愣地看著他,而后抱住他起身。

    一步一步,堅定地朝皇宮外走去。

    那天初雪很大,謹以初學共白頭,他們好像,真的在這場初雪里白了頭。

    而后經歷人生中最難捱的痛苦,死別。

    莫肅琛把聞奕帶到了封冥山,用龍脈的清氣一點一點的修復聞奕破碎的魂魄。

    從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是冰冷沉寂,在看到聞奕時才緩和下來。

    莫大的悲傷籠罩住他,而他恍如無覺,抿著唇一遍又一遍的用龍脈的力量來修復聞奕缺失的魂魄。

    可是擅動龍脈,是要遭受天譴的。

    那天夜里,封冥山狂風四起。

    十八道雷一一落下。

    落在莫肅琛傷重的身體上,他撐在聞奕身上,沒讓一道雷劫落到他的身上,嘴里腥甜,吐出一口血,染紅了雪。

    天罰結束,他抱著聞奕,一步一步地走入大墓。

    地上是一個又一個的血印。

    他給聞奕換上了喜服。

    那是聞奕親手縫制的,他藏得很深,沒有告訴任何人。

    那時的他想,等到和莫肅琛成親的時候,就用這一套,新人親手縫制的喜服可以讓新人舉案齊眉,恩愛一生。

    他抱著不為人知地期盼,妄圖縫好喜服。

    縱使知道不可能。

    莫肅琛如何知道的,他不得而知。

    皇帝說要給他賜婚時,他的腦海里,一遍一遍浮現的是莫肅琛的臉。

    他未曾見過他著紅色,他想,穿上一定好看極了,定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于是,抱著別樣的見不得光的思緒,鬼使神差地縫制了喜服。

    現在,閑置的喜服終于穿在了心悅之人的身上。

    他和莫肅琛上證天道,下告地府,許了生生世世的情緣。

    看著莫肅琛抱著他躺在棺槨里。

    封印了封冥山,也封印了自己,永久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魂魄一點一點發冷,那個沉睡的人才醒來。

    而后,聞奕看著他蹙眉把魂魄同身體分離,臉上全是痛苦的汗水,眼神卻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無波無瀾。

    驀然想起,曾經的他意氣風發,對著那般矜貴高潔的人豪氣干云:“我以后要成為的大將軍,保護百姓,守護江山社稷。”說完,他歪頭笑了笑:“還要保護莫肅琛。”

    莫肅琛平淡的眸子劃過一絲波瀾,“保護我?”

    “對啊,保護你。”聞奕十分肯定的點頭。

    “我很厲害的。”莫肅琛揉了揉聞奕的腦袋,言語多了幾分不易察覺地溫柔。

    聞奕歪了歪腦袋,似乎很疑惑,“你很厲害就不需要被人保護了嗎?”

    莫肅琛一愣,古井無波的眸子縮了縮。

    他的師父,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教導他要保護世人,甚至尋求他的庇佑。

    卻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他,哪怕他很厲害也需要被保護。

    那個冬日暖陽的下午,藏于冰山下不動聲色地融化了。

    “我以后也會很厲害,但是現在也需要被保護。莫哥哥,我以后會保護你的。”

    聞奕十分認真,似許下誓言般鄭重。

    而現在,不知是誰食言,他沉睡于冰冷的雪里,而莫肅琛睡在無人問津的封冥山,再也沒有走出那場鮮烈的初雪。

    聞奕撫摸著臉,臉上早已濕潤。

    他逆光站著,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息,在分離結束后,莫肅琛垂眸,魂體不太穩定,他像是有所感應般看了過來,聞奕總覺得,莫肅琛看見了他。

    因為他看到,莫肅琛扯唇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道:“不疼的,別哭。”

    那一刻,眼淚再次決堤。

    他們都在努力地愛著對方,卻敵不過早已注定。

    修養幾年后,每一年初雪,莫肅琛都會出門,時而會在街上走,看行人匆匆,看初雪沉寂。

    但更多時候,他游走于山林間。

    而后在一座與世隔絕的山間,建了一個竹屋。

    每年,他都會來這里看初雪,卻一言不發。

    最后一次,魂魄發出提示,他不得不出去。

    他才猛然想起遺忘的記憶深處。

    二人在煮茶下棋,莫肅琛神色淡淡,落到他身上的視線清冷絕塵,那是他挑明心意后殺敵大勝后歸來的第一年。

    耳畔清冷聲音響起,像是隨口一問般:“若是不做將軍,你會去哪?”

    那時的聞奕一愣,滿腦子都是莫肅琛,是二人遠離世俗后的簡單夫妻的生活,他展眉一笑,意有所指般:“找一處偏僻山林,山間有樹有林,后山有花,然后建一座竹屋,冬時與心悅之人看初雪,夏時與他看落花天云。”

    那時他的隨口一說,莫肅琛記了好久。

    靈魂發冷發燙,聞奕任憑魂魄被拉出時空中,魂魄歸身時,他垂眸,沉默良久。

    沐岑抿唇,唇色全失,臉上全是冷汗,看起來十分虛弱,他已經盡他所能,讓聞奕停留得足夠久了。

    緩了好久,他才試探地問:“有看到想要看到的嗎?”

    聞奕喉嚨滾動,閉目又睜開,眼里清明不少,壓下決堤崩潰的情緒,他點點頭,抬眸看著沐岑,道了謝。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沐岑笑道。

    “以后請我吃喜糖便可。”

    “好。”

    “看到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說來復雜,日后或許你便知道了。”

    “無事,看到你想要看到的就足夠了。”

    聞奕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他已然有所猜測。

    千年前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沒有時間去思考,現在回顧一遍,已然有了答案。

    “那便好。”

    “你要出世。”聞奕挑眉。

    “嗯。百年夠久了,你回來了,我也該去尋我的道了。”

    “你的道……”

    “百年前的道,我棄了。”

    臨門一腳時,他放棄了他所認為的道。

    不知是為了什么,是失去的親情,還是再也修復不了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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