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掛風鈴,等故人歸
一夜好夢。
聞奕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這是錄制的最后一天。
窗簾被拉上,絲絲光亮透過窗戶落在地上。
“幾點了?”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聞奕抬手擋住眼睛,閉了閉眼。
“九點過。”莫肅琛慵懶地坐在太師椅上,偏頭看了看窗外的日光,視線落到聞奕身上。
“這么遲了。”聞奕嘆了口氣,認命地坐起來。
“今天錄制不是結束了嗎?他們都已經離開了。”莫肅琛站起身,踱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聞奕,語氣溫柔,“所以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錄制結束,行程緊張的大清早就已經匆匆離開,像他們這樣的,基本都還沒有起。
“不睡了。”聞奕嗓子有些啞,搖搖頭,掀開被子起身。
“窗簾你拉上的。”他打開窗簾,他的房間可以看到后山,與封冥山相對而立。
莫肅琛站在他身后,也抬眼看去。
“或許是你夢游起來拉上的。”莫肅琛開著玩笑。
“要是我夢游,會先掐死你。”聞奕慢悠悠地轉了轉手腕,清醒了不少。
“呵~”莫肅琛輕笑出聲,沒忍住抬手揉了揉他凌亂的頭發,軟得不像話。
聞奕身體繃直,眼神慌亂地躲閃,猛地后撤一步,而后繞開莫肅琛拔腿就走,“我去洗漱。”
莫肅琛眼神溫柔地看著落空的手,低頭輕笑。
“阿奕,你醒了。”蘇言刷著牙,口齒不清。
“嗯,我們什么時候走?”聞奕問。
“不知道,奇哥說有事,讓我們等一會兒,助理過來接我們。”
“嗯。”聞奕點點頭。
蘇言漱完口,靈機一動,“我們可以蹭節目組的車回去,這樣助理就不用過來了,太遠了我怕他們找不到地方。”
“可以,早點回去也好。”聞奕沒有意見。
而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蘇言,“你最近沒有其他工作嗎?”
“過幾天有個綜藝,我算是飛行,錄一天就好了。”
“嗯。”
“唉,也不知道奇哥怎么想的,給我接的是密室逃脫這種綜藝,我真的會嚇死。”蘇言有苦難言,滿臉苦澀地看著聞奕,格外委屈。
“都是假的,不用在意。”聞奕輕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出去一下,走之前回來。”
“行,我一會兒跟導演說和他們一起回去。”蘇言比了個OK的手勢。
聞奕點點頭,出了院子。
“是覺得這里不對勁嗎?”莫肅琛慢悠悠地走在他身側。
聞奕看了他一眼,“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莫肅琛笑了一下,神色自若。
“莫肅琛,”聞奕輕聲叫了一聲。
“嗯?”莫肅琛看向他,“怎么了?”
“我們很久之前一定認識。”聞奕直視他,“我一直覺得你很熟悉,卻一直想不起來。”
“把我當替身呢?”莫肅琛挑眉。
“你是嗎?”聞奕直言不諱。
莫肅琛沒說話,目光柔和地看著他。
雖沒有回答,卻有了答案。
他們認識,至于關系怎么樣,不得而知。
可從莫肅琛對他的態度來看,他們關系好像很好。
風吹而過,風鈴四響。
“為什么村子里都要掛風鈴,”聞奕撫摸著一串淡藍色的風鈴,面露疑惑,“是有什么寓意嗎?”
“千年前離國有傳說,掛風鈴,等故人歸。”
“所以很多上戰場的人都會掛一串風鈴,不僅僅是給家里留一個念想,也是有所希冀等一人歸。”
“原來是這樣。”聞奕點點頭。
聞奕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說。
風不止,風鈴也不止。
莫肅琛站在他身后,溫柔而疏離。
“回去吧。”聞奕淡漠的目光掃過村子,轉身回去了。
“不看了?”莫肅琛輕佻眉頭,有些意外。
“嗯,”聞奕偏頭看他,“你不是都知道嗎?既然村長說過還會再見,那就說明我還會回來。”
他抬頭看向遙遠的天際,“既然一切注定,有時候順勢而為,又何嘗不是一種氣運。”
莫肅琛靜靜地看著他,眸底暗了暗。
二人慢悠悠地走著,在節目組離開前到了院子。
“聞老師,還挺準啊。”導演諂笑著迎上來。
“導演,叫我聞奕就好。”聞奕勾唇笑著,淡漠疏離。
“聞先生,我這個……”導演撓了撓頭,欲言又止,只不過實在讓他為難,一時不知如何說起。
“導演,你想要讓我幫的事我幫不了,你也最好別管,一切都是因果。”聞奕面色平靜。
導演心下一驚,冷汗冒出額頭,驚疑不定地看向聞奕。
“聞先生,”導演還欲說什么。
聞奕平靜地擺了擺手,“我不插手他人的因果。”
若是害人的,他可以插手。
可是導演拜托他的這件事,他不會插手。
導演看著聞奕消失在樓梯拐角,憂愁地拍了拍腦袋。
“阿奕,導演跟你說什么呢?”蘇言蹙了蹙眉。
“沒什么,東西收拾好了吧,我們該走了。”
“嗯,我已經收好了。”蘇言點點頭。
行李箱整齊的擺放在房間里,他驕傲地拍了拍胸脯,像一個需要夸贊的幼稚園小朋友。
“厲害。”聞奕見怪不怪,不假思索地夸贊道。
“那是,我可是持家小能手。”蘇言眉開眼笑,要是身后有尾巴,此刻已經搖到天上去了。
二人拿著行李上了節目組的車。
他倆是嘉賓里面最晚的了,其他的早上就已經回去了。
導演和聞奕坐到一起,面上為難,緊張得口齒不清。
“聞大師,我可以給錢,您就幫我一下吧。”他磕磕巴巴。
“導演,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不能幫你。”聞奕面色平靜。
“你侄子的事,罪有應得。”
“可是他是不小心的呀,總該有個機會給他改過自新啊。”導演有些急了。
“所以強迫小女孩,逼其自殺也是無意的嗎?”聞奕語氣很冷,帶著幾分嘲弄。
導演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那姑娘是他害死的,前來找他索命理所應當,不然不止家宅不寧。”聞奕隱隱帶著警告。
導演抹著冷汗,自知聞奕不可能會幫他,認命地閉嘴了。
“真是有臉來求你。”莫肅琛冷哼出聲。
“人之常情。”聞奕很平靜。
“那女鬼拿到了冥府的冥牌,冤情昭昭,理應報仇。罪有應得的事,我不會插手。”
“嗯。”莫肅琛點頭,“我知道,只是這些人,既做了人,該有的道德一樣沒有,也是活該被判死刑。”
就算人間法官判不了他的死刑,地府的判官也不會判他僥幸。
聞奕閉眼休息,莫肅琛隱去身影,不知去向。
半個多小時后,車子緩緩駛進市區,聞奕也緩緩睜開眼睛。
“阿奕,”蘇言全副武裝站在他面前,“馬上到機場了,我做了點偽裝。”
他手里還拿著口罩帽子,聞奕眉心一蹙,“該不會我也需要……”他一時詞窮,一言難盡地打量著蘇言的裝備。
蘇言幸災樂禍地點點頭,“因為你這張過分好看的臉已經被不少觀眾記住了,還擁有了不少粉絲。”
聞奕:“……”
“你不進娛樂圈真是眾多顏控的損失。”蘇言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
聞奕接過口罩和帽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罩住。
“說句實話,我倆這樣的打扮扔到人群里真的很突兀。”聞奕悠悠道 。
“那也沒辦法。”蘇言熱淚盈眶,“畢竟簽了合同了,好幾千萬的違約金我真的賠不起。”
聞奕:“……”好家伙,傷心了家人們。
“走了。”蘇言拉著行李箱,像做賊似的左看右看,探頭探腦。
聞奕無奈地嘆了一聲,伸手拉過一個行李箱,“別看了,越看越像要去打劫銀行的劫匪。”
蘇言神情呆滯,被打擊到了,幾步追了上去,“阿奕,你再說一遍。”
“不說。”聞奕傲嬌。
蘇言認命地跟著。
“喂,奇哥。”蘇言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接著電話。
“我們到機場了,你把航班信息發給我就行。”
“阿奕,先去休息室,之前的航班沒買到,我們得等三個小時。”蘇言滿臉苦相。
“別愁了,等會兒就等會兒吧。”聞奕道。
“你真不適合安慰人。”蘇言幽幽嘆氣。
“你來示范一下。”聞奕挑眉。
“比如說,你可以抱住我,說沒關系,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過得很快的。”蘇言聲情并茂。
聞奕:“……”
“收起你那破產的演技吧。”聞奕一針見血。
蘇言:“……”
果然根據能量守恒定律,笑容不會消失,只會在無形中轉移。
比如此時,笑容就轉移到了莫肅琛臉上。
“你這朋友還挺逗,戲演成這樣真的有導演找他演戲嗎?”莫肅琛精準點評,表示質疑。
聞奕上下打量著莫肅琛,若有所思的點頭,意味深長道:“確實沒你戲好。”你個戲精。
莫肅琛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看來你很吃我的演技,我再接再厲。”
聞奕:“……”真夠不要臉的。
“別了。”聞奕擺手,婉拒了哈。
第22章 一定會愛上他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蘇言進門就大剌剌地躺到沙發上,抱著抱枕深深吸了一口,抱怨道:“太累了,飛機上都沒睡著。”
聞奕把行李箱推了進來,看到自暴自棄的人覺得好笑,“別頹廢了,后天不是還有工作嗎?”
說起這個,蘇言更悲傷了,默默抱緊自己,淚流滿面了。
“意味著我明天就要飛到別的城市。”他雙目無神。
聞奕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蘇言:嗚嗚嗚……
“行了,點外賣吧。”聞奕劃著手機,看到界面有些煩躁,讓他選他是真的不知道吃什么。
“阿言,想吃什么?!”他嘆氣,決定把選擇權交給蘇言。
“給個選項吧,直接問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吃什么。”蘇言眨巴著大眼睛。
聞奕直接把手機扔過去,“自己點。”
蘇言撈過手機,哼哼唧唧,一臉早就看透的樣子,得意道:“我就知道你選擇困難不知道吃什么。”
他挑挑選選,找了一家餐廳下了單。
然后接著躺尸,還順帶開了幾把游戲。
屋內,聞奕簡單沖了個澡,開門出來時莫肅琛好整以暇地倚靠在門邊,諱莫如深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看著他。
“怎么了?”聞奕挑眉。
莫肅琛沒說話,張開掌心,一團乳白色的光暈落在掌心中,甚至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這是月華,”聞奕有些意外,月華難以收集,沒想到莫肅琛居然收集了這么多。
“嗯,你的魂魄傷重,月華是最好的藥。”
“什么時候收集的?”聞奕接過月華,魂魄異常溫暖。
“或許是要回來的時候吧。”莫肅琛漫不經心。
“這么早?”聞奕意外。
“嗯,天壽村位置很好,收集的月華不是其他地方可以與之媲美的。”
“那倒也是。”聞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阿奕,你的電話。”蘇言火急火燎的聲音傳進門內。
聞奕抬眸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人,推門出去。
“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他還纏著你啊!”蘇言拿著手機一臉嫌棄。
打著游戲電話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還以為是什么重要電話看也沒看就叫了聞奕,沒想到現在一看,居然是個晦氣的名字“顧承舟”。
“分了。”聞奕語氣淡淡。
“你可別犯傻,就那傻‖逼怎么可能配得上你,自大又自信,切~”蘇言十分鄙視。
聞奕笑著拿過手機。
直接掛斷。
“干得漂亮。”蘇言爽了。
“外賣還沒到嗎?”聞奕問。
“在送了。”蘇言打了個哈欠,心情極好地開了游戲。
“你還有男朋友?”莫肅琛眸色暗沉,看不出什么情緒。
但莫名的壓迫感極強,就連旁邊的蘇言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莫名其妙道:“奇了怪了,怎么突然這么冷了。”
“早就分了。”聞奕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奇怪的氣氛一樣,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機。
再說了,那也不是他談的呀。
不過想了想,雖然有著名義上的男女朋友關系,但知道的人很少,二人也基本無交流,基本的身體接觸都很少。
說是談戀愛,還不如說是互惠互利的工具人,他利用他為蘇言保駕護航,顧承舟利用他刺激林辭言。
除了顧承舟有大病且癲之外,沒什么不好。
只是,他倆不是早就說清楚了嗎?
他垂下眼瞼,實在搞不懂,難不成還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真是有病。
看著聞奕陷入沉默,莫肅琛心底壓了層火,悶悶地壓在心里,發不出來也壓不回去,很是憋屈。
“想什么呢?”莫肅琛面色如常,“心不在焉呢。”
“沒什么,”聞奕蹙眉,手機又響起來了。
這人是不是有病,他真的很不待見他啊。
“顧承舟,你有事嗎?”
他接起電話,語氣冷淡。
“聞奕,你終于接電話了,我說我不同意分手,別忘了我們當初的協定。”顧承舟歇斯底里。
說完又后悔了,軟了語氣,“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奕,我們明明好好的,不分手好不好。”
“你是不是有病。”聞奕十分冷淡。
對面被噎了一下。
莫肅琛懶洋洋地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虛虛掃過他手手機。
“聞奕,我們不提協議的事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聞奕真的無語,這人瘋了吧。
還沒開口,手機就被抽了出去。
“顧承舟是吧,你憑什么覺得你配得上奕奕。”語氣冷漠,說到“奕奕”時又十分溫柔,含著萬千情意。
仿佛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愛人一般,恩愛異常。
聞奕覺得耳熱。
陌生的充滿挑釁的話語成功讓顧承舟破防了,“聞奕,你就這么急不可耐。”
“再多說一句奕奕不好,我讓你萬劫不復。”語氣平淡,卻有著鋪天蓋地地壓迫力。
另一頭的顧承舟直接跪到了地上,額頭上都是細密的冷汗,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卻根本站不起來。
電話被掛斷,許久之后,壓在他身上的力量才消失,他站起身,氣急敗壞地摔了手機。
“聞奕一定是被蠱惑了,那個男人就不是人。”他急切地說著,“不行,我要救他。”
“你眼光什么時候這么差了,”莫肅琛悠悠道,面色平靜地看著聞奕,“這個人有病,別理他。”
聞奕“噗嗤”笑出聲,“莫肅琛,我和他早八百年前的事了。”
“我利用他讓蘇言火,他利用我讓白月光嫉妒,說白了我們之間除了純粹的合作關系,什么都沒有。何況,他這樣的人,腦子病得不輕,我可沒病。”
聞奕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莫肅琛很在意這件事,他也就解釋了一下。
果然,莫肅琛面無波瀾的臉柔和了不少。
“唉~”他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這人對他跟看兒子似的。
“阿奕,吃飯了。”蘇言敲了敲門。
聞奕出來時他欲言又止,“那個傻‖逼是不是又給你打電話了?”
“下次他再打過來讓我接,看我不罵死他。”蘇言昂首挺胸,一副為了好兄弟兩肋插刀的模樣。
“你不怕被封殺了?”聞奕挑眉。
“怕個毛,”蘇言哼哼,“以前是因為我們條件不好,娛樂圈賺得多才想著搏一搏,現在也沒簽什么工作,大不了賠點違約金,剩下的錢也夠我倆生活了,到時候我去開個店,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吃吃喝喝。”
“我早就想好了,他們愛的是我的人設,又不是真實的我。”蘇言有理有據。
哼哼,他的高冷人設崩塌了,粉絲們都在笑他拿他打趣,他一點也不承認他是覺得羞恥想要跑路。
“不會的,你會大紅大紫的。”聞奕道。
“哇,我這么厲害嗎!”蘇言又來勁了。
二人吃完飯,蘇言就癱倒在床上。
聞奕也無所事事,索性找了幾本書來看。
莫肅琛默默坐在他身旁。
“你為什么選中我啊?”聞奕合上書頁,推了推沒有度數的眼鏡。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為什么。”莫肅琛笑道。
“我們有緣夠不夠。”他伸手拿了一本書。
有緣這個詞,很玄妙。
“不愿意說就算了。”聞奕無奈。
“不是不愿意,是不知從何說起。”莫肅琛嘆了口氣,溫柔地看著他,拿過他手里的書,溫柔又堅定,“你不需要多想,只管往前走就是。”
“我像那個人嗎?”聞奕湊近他,二人呼吸交纏,曖昧繾綣。
莫肅琛愣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反問,“像誰?”
聞奕沒說話,一錯不錯地看著他,鼻息間滿是莫肅琛身上的味道,有些像桃花香味又帶著凜冽的風雪冷香。
“你就是你。”莫肅琛溫柔地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聞奕,不管什么時候,你永遠都是你自己,從來不是任何人。”
聞奕輕輕后撤,一本正經,“我還以為你們都喜歡搞替身文學。”
莫肅琛聞言沒忍住笑出來,“奕奕,你覺得你像誰?”
聞奕臉有些紅,梗著脖子不愿認輸般懟了一句,“你那個很重要的人啊!若是我不像他你會對我這么好嗎?”
“呵~”給莫肅琛說笑了。
“你就沒有想過其他可能嗎?”莫肅琛問。
“你想讓我做小三?!”聞奕眉頭都蹙到一起了。
給莫肅琛氣笑了,晦暗不明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直視他。
“聞奕,我很好奇你的腦子怎么長的。”簡直就是塊木頭。
“有話就說嘛,生什么氣呀,莫名其妙。”聞奕看著消失的人,抬手摸了摸鼻子,訕訕道。
他拿起書,卻看不進去一個字,嘆了口氣,索性放下書,拿出符紙畫符。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他分明睡到了床上。
抬眼看去,畫好的符已經被收好了。
“莫肅琛!”他叫了一聲。
莫肅琛從黑暗里走出來。
“你抱我上床的?”
“很明顯,沒有其他答案。”莫肅琛漫不經心,挑眉看他。
聞奕揉了揉眉心,昨晚他不知道畫了多久,稀里糊涂就睡著了。
“你不是走了嗎?”
怎么又回來了。
“我是鬼王,不會食言。既說過會保護你,修復你的魂魄,那么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
那雙眸子分外溫柔,摻雜著他看不懂的情意。
聞奕想,若是他們認識,那他一定會愛上他,沒有理由。
第23章 冤家
九月微風不止,聞奕拉開窗簾,拂過臉頰的風帶著絲絲暖意。
“最近睡得有點多啊。”他喃喃自語。
“這是正常的。”莫肅琛站在他身后,衣袍隨風而起。
“因為魂魄?!”聞奕挑眉。
“嗯,魂魄在慢慢融合,會消耗巨大的能量,所以睡眠是有助于緩解部分壓力的。”
“你魂魄割傷太嚴重了,若是太累,會很疼。”
“這樣嗎?”聞奕若有所思。
“今天要出門吧。”莫肅琛抬手拂去他肩膀上掉落的一根頭發,落于指間捻了捻。
“你要去嗎?”聞奕反問。
莫肅琛輕輕笑著,深沉的眸子遙遙看向遠方,“自然要去。”
“我可不會拋下我的契約人呢。”莫肅琛悠悠道。
聞奕挑眉。
“我什么時候和你有契約了。”
莫肅琛抵唇笑道:“口頭契約也是契約,至少答應過你會修復好你的魂魄,你魂魄未好,我自然是要跟著你的。”
“你們鬼王也這么注重承諾嗎?”聞奕狐疑地問。
“別人我不知道。”莫肅琛溫柔地注視聞奕,“但我既做了承諾,就不會食言。”
聞奕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手機突兀地響起,“葉晟深?!”
“嘿嘿,聞奕,你答應見面了?!”葉晟深高興地轉圈圈。
“我不過去,他們不也有辦法可以找到我嗎?”聞奕嘲諷拉滿。
葉晟深看著對面熱切的幾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為什么要讓他做壞人啊,他真的會謝。
“聞奕,那我們還是朋友吧?”葉晟深小心翼翼地問。
如果不是朋友了,那他就不幫忙了。
“自然是啊。”聞奕挑眉。
畢竟,他也打算去找他們,葉晟深找過來,也算是陰差陽錯。
葉晟深看著掛斷的電話,幽怨地看向笑意吟吟的沈君禮,覺得那笑容十分刺眼。
他一手拉走沈君禮,“沈君禮,你搖人把師父他們都搖過來就算了,怎么還要我做中間人。”
他要淚流滿面了。
“小葉子,淡定。”沈君禮笑得沒心沒肺,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好朋友這不是沒跟你絕交嘛,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葉晟深:“……”他拳頭硬了。
事情還得從兩天前說起。
對,就是那個晚上,沈君禮說搖點人過去解決厲鬼。
誰知道搖的人都是師父師叔級別的。
這就算了,聞奕把鬼都解決了他們才慢悠悠地出現。
一臉的諱莫如深,接著昨晚就威逼利誘他讓他約聞奕出來。
他是拒絕的。
但是問了聞奕的意見后,意外的,聞奕并沒有拒絕。
就挺神奇的。
許久之后,別墅的門鈴終于響起,葉晟深興沖沖地去開門。
門外,聞奕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悠閑地仿若來旅游的。
“聞奕,我發誓,我是被逼的。”葉晟深著急忙慌地解釋。
“我也沒拒絕啊。”聞奕面色如常,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也想會會他們。”
“聞先生。”沈君禮笑得儒雅,如果忽略掉眼底的精光外。
是個城府極深的老狐貍,聞奕不動聲色地想,怪不得葉晟深被人捏圓搓扁。
其他人也聚了過來。
一共十個人,除卻已經見過面的葉晟深和沈君禮,在場還有四位老人,兩個年輕人以及兩個中年人。
年輕人里一男一女,女生有著利落的短發,看向他的眼神滿是恭敬和欣賞。
相比于其他人,過于友好了。
畢竟,有些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質疑與不屑,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若不是他對于情緒很敏感,也忽略了這些。
“幾位找我,總不至于是看看我吧。”聞奕笑得柔和,清明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看著幾人,絲毫不露怯。
“聞先生說笑了。”
其中一個老人笑道,看向他的眼神很復雜,但絕非惡意。
“不知聞先生如何處理廢棄樓里的女鬼的?”
其中一個中年人問,隱隱帶著質問的意味,看向他的眼神高高在上。
“自然是去她該去的地方。”聞奕抬眸看去,氣勢不減,“難不成這位先生有更好的方法?”
現場劍拔弩張。
唯一的女子厭煩地瞪了一眼中年人,“聞奕先生,不知您有沒有興趣加入異管局?”
“異管局?”聞奕挑眉,確實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是異管局的領導。
“對啊,聞奕先生加入的話,都好商量,我們異管局還是比較自由的,也很尊重人。”說完了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中年人。
中年人憋著火,瞪了女子一眼,女子毫不在意地輕笑一聲。
“不好意思,我還有其他工作。”聞奕委婉拒絕。
“好吧。”女子也比較干脆,挑眉道:“那聞奕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們異管局,做個朋友也是好的。”說著給他遞了一張名片。
聞奕含笑接過。
“蘇清雅,”中年人面色不虞地看著她。
蘇清雅挑了挑眉,嘲弄道:“父親這是生什么氣,我現在是代表異管局來的,可不是代表蘇家來的。”
說完她嘲諷的“哦~”了一聲,“也是,畢竟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在玄術上可是一竅不通。”
“你……”男子要氣死了。
“住口。”一個威嚴的老人開了口,二人消停了。
聞奕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場鬧劇。
他喜歡女子的干脆與雷厲風行。
“異管局是國家性質的,待遇不錯,主要負責處理各地的異常事件。往下是四大玄術家族,以蘇家和沈家勢大,往下就是葉家和陳家。葉晟深不出意外就是葉家下一任家主,他天賦不錯,上任沒準會扭轉葉家落敗的頹勢。”莫肅琛給聞奕講解道。
“那看來我的朋友還挺有本事的。”聞奕挑眉。
“畢竟是大家族的,葉家就指望著他翻身了。”莫肅琛慵懶道。
“至于上面那幾個老頭,應該就是四大家族的元老了。”
“沈君禮呢?”聞奕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饒有興致抱臂看戲的沈君禮。
沈君禮發現了他,還回頭回了他一個笑。
“沈家的人,但絕對不簡單。”莫肅琛漫不經心地看過去。
“葉晟深怎么會和他走那么近?”聞奕疑惑,偏生葉晟深還沒心沒肺地朝他笑著。
聞奕:“……”這傻孩子被人賣了還能樂呵呵地幫人數錢。
“葉晟深的師父是沈君禮的師兄。”莫肅琛悠悠道。
“你對這些倒是很了解啊。”聞奕挑眉。
“四大家族也就這些事,很多時候正事不干,齟齬一大堆。”
莫肅琛冷哼一聲精準點評。
聞奕贊同地點了點頭。
“聞先生,不知您師承何處?”為首的老人慈祥地看著他,很是親切。
聞奕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
“您問的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眾人:“……”
莫肅琛低聲笑出來。
聞奕總是能語出驚人。
老人被噎了一下,也有些尷尬。
“聞先生玄術這般厲害,可有想過加入四大家族,不管是資源還是地位,都不會少了先生的。”
“沒興趣。”聞奕毫不猶豫地拒絕,“我不需要資源,也不在乎地位。”
“四大家族既然資源那般多,不若多給自己家族的人吧,沒準水平能多提升一點。”
聞奕滿臉真誠,他沒有在嘲諷,他是真的在誠懇建議。
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蘇清雅直接笑出聲。
談判桌上,聞奕八風不動。
畢竟確實沒有能吸引他的條件。
他也只是試探一下幾人,談得差不多,便起身離開。
“聞奕,他們有些人就是這樣,”葉晟深頓了頓左右看看,指了指腦袋低聲道:“腦子有病,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聞奕看著傻乎乎的人,憐愛了。
葉晟深玄術上確實十分有天賦,就是對人毫無防備。
“嗯。”聞奕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腦袋。
輕聲嘆了口氣,這傻孩子丟進這狼堆里,怕是要被啃的骨頭都不剩。
“你和沈君禮關系很好嗎?”聞奕漫不經心。
葉晟深撓了撓頭,冷哼一聲,十分不屑,“一般般,要不是他大我幾歲,我倆還說不定誰是師叔呢。”
說到這個他就生氣,葉晟深小沈君禮六歲。
他姑姑嫁到沈家,所以兩家關系比較好。
小時候他才兩歲多的時候家里出了事,姑姑就把他接到了沈家照顧。
那時候沈君禮就是個皮猴子,經常把小小的他惹哭。
據姑姑的不完全統計,沈君禮才八歲多就敢悄悄抱著他爬樹摸魚,要不是他命大,現在已經十八歲了。
后來他回了葉家,二人第一次見面也很不愉快,互相把對方摁著打,雖然他小,但是過于兇猛沈君禮也沒有占到什么便宜,最后被人發現拉開的時候,二人都被對方揍得不輕。
再后來,拜師了才知道沈君禮是他師叔。
然后,他就被壓了十年。
想到這里,他淚流滿面了。
聞奕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這運氣確實差了點。”
葉晟深:嗚嗚嗚……何止差了點。
現在在外面,沈君禮仗著身份欺壓他的時候,他都想欺師滅祖。
第24章 你的朋友好像不喜歡我呢
“聞奕?!”一道猶疑的聲音響起。
聞奕挑眉看去。
是林辭言。
林辭言小跑著跑過來,看向他的眼神很復雜。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道:“那個,那天謝謝你救了我。”
聞奕勾唇輕笑,“你比顧承舟有禮貌。”
“啊……”林辭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他就那樣,你別理他。”
“那天也不算救你,本來就是遭了無妄之災。”聞奕毫不在意道。
“那也得謝謝你,”林辭言臉頰微紅,似有些難以啟齒,欲言又止地看著聞奕。
“你想說什么就說。”聞奕覺得好笑,調侃道:“我又不會吃人。”
“我和顧承舟已經講清楚了,之前是我腦子不好,明知道你們是情侶關系還要因為嫉妒插了一腳。”他尷尬地咳了一聲,羞恥極了,“但是我已經回頭是岸了,如果你還喜歡他,”他閉上眼睛,大聲道:“我會祝福你們的。”
周遭的人投來了莫名其妙的目光。
眼放精光正準備圍觀一場大戲。
聞奕臉色難看極了,欲言又止地看向低垂著頭害羞不已的人,一言難盡道:“林辭言,我看起來有病嗎?”
林辭言:???
何出此言?!他有些懵。
看著林辭言清澈又愚蠢的目光,他扶額,深吸一口氣,淡定道:“不然你怎么會覺得我喜歡過顧承舟呢?”
這下換林辭言傻眼了。
好家伙,他聽到了什么,這是他可以聽的嗎?
“啊這,這是我可以聽的嗎?”他長大嘴巴,眼神呆滯。
聞奕歪頭笑笑。
“你最近可以去寺廟拜拜,去去晦氣。”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臉懵逼的林辭言,轉身走了。
“這個就是替身的正主。”莫肅琛輕笑。
“嗯。”聞奕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挺傻的,看著不太聰明。”莫肅琛精準點評。
聞奕:“……”
“不能這樣說,”聞奕語重心長,“多傷人啊,本來就夠傻了。”
林辭言:“……”我謝謝你們。
蘇言不在家,也就只有聞奕一個人吃飯,想了想還是決定在外面吃了回去。
“就吃這點?”莫肅琛蹙眉看著桌上的面。
聞奕瞥了他一眼,覺得莫名,“就我一個人,能吃什么山珍海味?”
“下次陪你一起吃。”莫肅琛憐愛了,看向他的眼神格外溫柔。
聞奕不解,“魂體也可以吃飯?”
莫肅琛低笑,“自是可以,只不過一般不吃。”
“不愧是鬼王。”聞奕慕了。
吃飽喝足,二人慢吞吞地走回去。
莫肅琛半隱于黑暗,看不真切。
他們說話時,莫肅琛都會設下一道結界,別人看起來一切正常。
“你現在的魂魄恢復得很好。”莫肅琛眉眼帶笑。
月華果然是個好東西,聞奕吸收了一半后魂魄隱隱能夠融合了。
“那是不是還需要再收集一些月華?”聞奕挑眉。
“不用,有些東西疊加在一起反而會大打折扣。”莫肅琛捻了捻手指,“月華也一樣,你畢竟是活人,吸收多了對身體有影響。”
確實如此,月華對行尸僵尸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奇珍異寶,可到底他是活人,吸收多了影響平衡。
聞奕止住腳步,抬眸朝天上看去,星星掛滿了夜空,常人難以捕捉到這些景象。
莫肅琛靜靜地看著聞奕地側顏,“星卜之術學過嗎?”
“略懂一二。”聞奕慢悠悠回答。
“星卦之術很復雜,你看出什么了?”莫肅琛漫不經心地問,仿佛就是隨口一說。
“本該坦途,卻難擋意外。”聞奕悠悠道,而后揚唇笑了一下,“就比如現在,就有點晦氣。”
話音剛落,一輛邁巴赫停在他面前。
顧承舟從車上下來,幽深的眸子鎖住他。
聞奕不耐煩地嘆息一聲,漫不經心問:“顧大少爺,有什么事嗎?”
“為什么把我拉黑了?”顧承舟感覺心中有萬千螞蟻在爬,讓他無比煩躁。
“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并且顧總一直打擾我,讓我很困擾,索性就直接拉黑了。”說完,聞奕人畜無害地挑眉一笑,挑釁道:“顧總還有什么問題嗎?”
“行。”顧承舟咬牙切齒,看向聞奕的眼里布滿血絲,看得出來這幾天確實沒睡好了。
“既然沒問題了,麻煩顧總有點眼力見。”聞奕笑意吟吟。
顧承舟毫不相讓。
聞奕唇齒輕啟,“好狗不擋道。”
顧承舟:“……”
“聞奕,我們能好好說話嗎?”顧承舟頭疼地看著聞奕,帶著些卑微的祈求。
聞奕有些煩躁,“我要回去睡覺了。”
“那你能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嗎?”顧承舟語氣哀求。
“顧承舟,我當初應該說得很清楚,我們已經分手了,也從未有過利益之外的感情,不過彼此利用。如今,你的目的達到了,我的目的也達到了,按照協議,我們之間已經毫無瓜葛了。”
“至于那場綁架,我是幫顧總擋的劫,顧總不心存感激就算了,如今還要糾纏不休,不覺得,”聞奕頓了頓,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緩緩吐出兩個字:“賤嗎?”
顧承舟臉霎時白了,抖著唇不可置信地看著聞奕,似乎不相信聞奕會說出這樣的話。
聞奕揉了揉眉心,耐心告罄,“顧承舟,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喜歡你這樣以自我為中心的自大狂,以前我不喜歡,現在,”聞奕嗤之以鼻,“更不會喜歡。”
“我非良善之輩,顧先生,最好不要再糾纏我了。”聞奕緩緩繞過他,“有這心思來堵我,不如去寺廟拜拜,去去晦氣。”
顧承舟:“……”慘敗。
顧承舟不死心地看著聞奕遠去,沖了上去想要拽住聞奕,“那天的男人是誰?”
他聽得出蘇言的聲音,那天的人,明顯不是蘇言。
聞奕拍開他伸過來的手,蹙了蹙眉。
語氣淡漠,“跟你有關系嗎?”
顧承舟被噎了一下。
“聞奕,你一定是中邪了。”顧承舟語無倫次,“大師說過,你是中邪了,把邪祟趕走就好了。”
聞奕冷漠地看著他,像看一只跳梁小丑,“沒什么事就請你離開。”
顧承舟眸子亮了亮,似乎說服了自己,“聞奕,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他是不是有病?!”聞奕無語。
莫肅琛瞇了瞇眼睛看向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輕嗤一聲,“還病的不輕。”
“我看他才中邪了,簡直有病。”聞奕無語。
顧承舟骨子里是不是就有病啊?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是吧?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是吧?什么玩意兒?
晦氣。
“回去睡覺吧。”聞奕翻了個白眼,對著一鬧劇很無語。
莫肅琛隱到影子里,從后面擁住呆愣愣地另一半魂魄,親昵地蹭了蹭,嗓音低沉。
聞奕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莫肅琛,不許占我便宜。”聞奕咬牙切齒。
莫肅琛輕輕笑出來,心情極好。
“等你魂魄融合了再說吧。”
聞奕:“……”
還有沒有天理了,難不成他還要忍氣吞聲這么久嗎?
到了家,他挑了挑眉,關上了房門,下一瞬,黑影從四周躥了出來。
“好久不見啊,小奕奕~”明艷的女鬼穿了一身紅色長裙,嘴唇涂得很紅。
聞奕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她的出場方式。
莫肅琛悠悠從影子里走了出來,漫不經心地看著女鬼,晦暗不明的眸子很有壓迫感。
“小奕奕~你朋友對我也太不友好了吧?”女鬼泫然欲泣,哼哼唧唧地撲進聞奕懷里。
正要觸碰到聞奕是被莫肅琛冷臉擋了回去。
不屑地看了女鬼一眼,冷聲道:“男女授受不親,請你自重。”
聞奕:“……”
女鬼:“……”
“你咋不說人鬼殊途,不會有好結果呢,”女鬼懟了回去。
他就是雙標。
莫肅琛輕輕笑了笑,認可地點頭,回身親昵地蹭了蹭聞奕的額頭,溫柔道:“聽見沒有,人鬼殊途。”
聞奕:“……”
這戰場真是瞬息萬變。
“你也是鬼啊,憑什么你可以碰我就不行。”女鬼指著莫肅琛質問。
莫肅琛挑眉,十分挑釁地掃她一眼,“先來后到懂不懂,我們認識的時候你還在~”他意味深長地拉長聲音,“當惡鬼呢~”
女鬼:拳頭硬了,我沒有開玩笑。
她現在的怨氣可以單挑鬼王。
“你們別吵了。”聞奕滿頭黑線。
“奕奕,你的朋友好像不喜歡我呢~不是我們先認識的嗎?”莫肅琛悠悠看向聞奕,委屈又可憐,全然沒了剛才的居高臨下盛氣凌人。
女鬼:他這個綠茶!
“她沒有不喜歡你。”聞奕干巴巴地開口。
女鬼:不,我就是不喜歡他。
“是嗎?”莫肅琛悠悠反問。
女鬼在聞奕暗示的眼神下認命地點了點頭,咬牙切齒:“我剛剛在跟你開玩笑,你是鬼王,不至于和我一個小鬼計較吧?”
“啊~誰規定鬼王就必須大度,所有委屈都要咽進肚子里?”
說完,還泫然欲泣地看著聞奕。
聞奕:……真是夠了。
“你當真是功力不減啊。”聞奕皮笑肉不笑。
莫肅琛眨了眨眼,“奕奕不喜歡嗎?”
不待聞奕開口,莫肅琛便道:“那奕奕喜歡什么樣的?我都可以改。”
聞奕:少演戲,少說話。
第25章 難不成撞鬼了
“蘇言,網上大多都在嗑你和聞奕,倒是不需要控評。”張奇很得意。
畢竟是直播,充滿了不確定性,有時候無意之中的行為或者是言語,就可能被噴。
“你們表現很好,特別是聞奕,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張奇期待地看著正在做造型的蘇言,“話說聞奕真的沒有想要進入娛樂圈的想法嗎?”
就聞奕那張臉,天生就是為了銀幕而生的。
蘇言打了個哈欠,努力睜開眼皮,“阿奕沒有這個想法。”
況且,蘇言也不太想聞奕進入錯綜復雜的娛樂圈。
反正他倆,有一個人賺錢能夠保障二人的生活就好。
目前他就覺得挺好的,聞奕那樣的人,不適合在內卷的圈子里內耗,他有更廣闊的天地,他從小就知道。
“奇哥,有黑阿奕的工作室這邊控一下評。”蘇言看了眼手機,有些故意找茬的評論他都懟了。
“那是當然,”張奇挑了挑眉,看著蘇言沉迷手機眉頭緊蹙,咽了咽口水緊張道:“你沒登錯號吧。”
“沒有,放心吧。”蘇言晃了晃手機。
聞言,張奇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行了,你也別罵了。”張奇抽走蘇言手里的手機,看了看手表,“時間快到了,準備準備該下車了。”
“嗯。”蘇言閉目,平復了下心情。
……
聞奕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最近魂魄慢慢恢復融合,睡著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他坐在陽臺上,慵懶地曬著太陽。
“感覺怎么樣?”莫肅琛問。
“挺好,好久沒有這么輕松了。”聞奕笑得柔和。
莫肅琛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聞奕瑟縮了一下,神色略有驚慌,“你干嘛?”
莫肅琛低頭溫柔地注視著他,“你在害羞?”
聞奕無語,拍開他的手,嘴硬道:“哪有人動不動就摸別人的,你是變態嗎?”
莫肅琛眸子沉了沉,漫不經心道:“你想知道。”
聞奕嘴角抽搐,暗道這人是真不要臉,忙不迭擺了擺手,“我對你變不變態沒興趣。”
莫肅琛挑眉,捻了捻手指,“魂魄融合感覺到痛嗎?”
聞奕搖搖頭,不解道:“不疼啊,我沒有感覺。難不成該痛嗎?”
莫肅琛面色如常,“那就好,魂魄割裂那么嚴重,所以好奇。”
“合著拿我做小白鼠呢。”聞奕嘆息。
莫肅琛低笑,“再找不到第二個魂魄能割裂成這樣的人了。”
那倒也是。
聞奕想。
很難能找出第二個魂魄一分為二還活得好好的人了。
只是,他也是死過一次的人好吧。
沒想到還能復活。
雖然是復活在別人身上。
可這具身體,這個樣貌,與之前的他別無二致,若說有區別。
他抬手摸了摸眼尾,這里有一顆淚痣。
“莫肅琛,會有人心甘情愿獻祭嗎?”聞奕疑惑,他不明白。
莫肅琛沉默地看向他,長袍隨著微風緩緩擺動,像一個不染塵世的謫仙。
許久之后,聞奕覺得他不會回答時,莫肅琛極其認真地看向他,緩緩開口,“會。”
“是有多絕望,才會獻祭自己啊?”聞奕幽幽嘆了口氣。
“或許,為了活著。也或許,是不甘,是執念。”
“你遇到過嗎?”聞奕挑眉,好奇地問。
獻祭的人必定會許下愿望,從而引鬼神,用命換愿望。
莫肅琛作為封冥山鬼王,獻祭的人必然也多。
“我對別人的獻祭不感興趣。”莫肅琛很淡然。
“也是。”聞奕起身。
跨進門時,聞奕頓住腳步,情緒復雜地問:“缺魂少魄的人會做夢嗎?”
莫肅琛抬眼看他,聞奕背對著他,感受不到莫肅琛眼底壓住又翻滾的情緒。
“做夢對你來說,是好事,至少目前為止,分開已久的魂魄并沒有排斥。”
“是這樣嗎?”聞奕輕聲低喃。
算了,想不明白,也不必想了。
電話適時地響起來,聞奕搖頭失笑。
“阿奕,活動結束了,我要回來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蘇言很興奮,包裹嚴實站在商場門口,眼里是藏不住的開心。
“沒有,你早點回來。”聞奕失笑。
“哎呀,我知道的,你別擔心,那我給你看著買了。”蘇言興致勃勃道。
不待聞奕說話,電話就被掛斷。
張奇膽戰心驚的觀察四周,看著興沖沖想要大干一番的蘇言無奈。
“奇哥,別擔心,沒人認得出來的。”蘇言挑眉,直接拉著還在糾結的張奇往三樓走去。
“剛好奇哥可以換兩身衣服,每天都穿得這么死板嚴肅,容易老。”
張奇心梗,看了看熨帖的西裝。
哪里土了?!!
像是知道了張奇的想法,蘇言“噗嗤”笑了一下,“說得不是你這身,而是平日里的格子襯衫,明明不是程序員,怎么每天都一樣?”
張奇:“……”你多冒昧啊!!!
蘇言給聞奕選了一塊表。
“你好,可以幫我撿一下東西嗎?我手里拿著東西不方便……”一個聲音響起。
蘇言原本正坐在座椅上等著上洗手間的張奇,無聊地刷著手機。
聽到聲音,他愣了一下,下意識抬頭,是一個身材纖細,手里提著購物袋,看起來很不方便,他沒看清女子的臉,哦了一聲,低頭去撿東西。
是一個紅包,封面很精美,莫名有些詭異。
他撿起來,“你的東西。”
起身抬頭,身前早已沒了人。
蘇言懵懵然地撓了撓手,很懵。
“怎么了你,”張奇奇怪地看著蘇言,目光落到蘇言遞出去的手上,“哪來的紅包?”
“剛才有一個人讓我幫她撿東西,我就一個彎腰的時間,人沒了。”蘇言也很困惑。
“你做夢呢?”張奇一臉的莫名其妙。
剛才我就看見你低頭撿東西了,沒看到有人啊?
夜里很安靜,寂靜的街道上樹影婆娑,抬眼望去,是深邃的巷口和搖曳的草木。
微風吹過,莫名讓人后背一冷。
“如果沒有人的話,那我手里的是什么?”蘇言莫名其妙。
張奇也疑惑。
“你真的聽到聲音了?”張奇嚴肅地問。
蘇言也一臉嚴肅,“我還看到人了,高高瘦瘦的一個女孩子,手里提著購物袋,不過我沒看清臉。”
“我們不會撞到鬼了吧?”張奇抖了抖身子。
蘇言渾身一僵,僵硬地看著張奇,欲哭無淚。
張奇嘿嘿一笑,“我騙你的,沒想到你這么膽小。”
蘇言咽了咽口水,想到某個晚上看到的東西,腳都軟了。
而千里之外的聞奕,眉心緊蹙。
“看來你的朋友遇到麻煩了。”莫肅琛挑眉。
聞奕抬眸看他,沒說話。
“喂,阿奕。”蘇言捧著電話,繃著的情緒一松,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我撞鬼了。”蘇言抽泣。
“我知道。”聞奕十分淡定。
蘇言松了口氣,剛才他們一直沒走出這個街道,周遭很寂靜,進入商店都沒有人,無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還有奇怪的聲音,他都懷疑他看到奇怪的東西了。
一開始還在插科打諢的張奇也嚇到了,二人互相壯膽往前走。
電話也打不出去,就算打出去了也是尖利刺耳的聲音,說著他們真好吃。
真的能把人嚇尿。
大半夜的給他們搞特殊節目呢。
“你被女鬼纏上了,你撿了紅包,就代表你愿意把你的靈魂和身體交給她,到了凌晨兩點,就會搶占你的身體。”聞奕解釋了一下。
“那怎么辦啊?”蘇言生無可戀,現在已經一點過了。
“不用怕,她現在不能對你們干什么,只不過你們也走不出去。”
聞奕嘆了口氣,這個倒霉孩子。
“你們往西南方向走,會有一出岔道,一處通鬼門,一處返人間。”
“那我怎么分辨啊?”蘇言努力忍住哭聲。
身邊的張奇膽子更小,死死抱著他的胳膊不松手,蘇言甚至覺得是自己在拖著他走。
“每一個地方都有土地神,會給你們指引的,它會出現在最顯眼的地方,按照他給的方向走就是了。”
“哦哦。”蘇言拽著張奇往分叉口走去。
“別掛電話,我很害怕。”
“嗚嗚嗚……”旁邊是張奇的哭聲。
蘇言打了張奇一巴掌,示意安靜一些。“我到了。”蘇言走到了分岔路口。
“我看到了。”他有些開心,右邊的路上有一個土捏成的石像,指著右邊的路,還真的是很明顯。
“嗯,”聞奕應了一聲,念念有詞。
蘇言聽不懂聞奕在念些什么。
“你倆給土地神拜三拜。”
二人聽話的拜了三拜。
身后風更大,已經一點半過了。
“現在,手里的紅包壓在土地神身下,然后往指示方向走。”
蘇言乖乖照做。
“聞奕,她追過來了。”蘇言滿臉驚恐,身后,一個身影被拉長,陰惻惻地朝著他們笑,但是地上依舊沒有影子,陰森可怖。
“走。”聞奕低聲斥道。
二人連滾帶爬地往右邊走。
“現在,你倆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回頭也不能停下。土地神會給你倆爭取一點時間,但是女鬼還是會追上來。”
“嗯。”蘇言堅定地點點頭。
“實在害怕,就大聲唱紅歌或者念金剛經這些經文,可以增強自身的氣場,暫時抵擋女鬼的蠱惑。”
“好。”蘇言連忙點頭。
二人立馬默契地大聲唱起了紅歌。
越唱越有勁,心底的害怕都消失了不少。
第26章 命大還活著
二人肩并肩,狂風四起。
轉眼間,空蕩的街道變成了荒蕪的野外,還有一棟廢棄爛尾樓立在二人前面,手機里傳出“滋啦”聲,讓人不寒而栗。
二人冷汗直冒,握在一起的手不約而同地用力,痛感襲擊大腦,卻揮散不了心底的恐懼。
“不要怕,這是女鬼在蠱惑你們,不管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頭不要停下。”聞奕聲音嚴肅。
二人稍微找回了理智,堅定地抖著腿往前走。
“砰——”
一聲巨響,二人驚恐地捂住耳朵,充耳不聞。
一道人影從廢棄樓樓頂跳了下來,血流了一地。
二人頭也不敢動,慘白著臉往前走。
見二人沒理她,女鬼齜牙咧嘴,血液不停地從腐爛的臉上滲出,她扭曲著身體,折疊成各種形狀,慢悠悠地爬了起來,陰森森地笑著。
陰厲的聲音如刺骨寒風,不停地鉆進二人的骨縫中,透著揮之不去的冷意。
二人歌都變了調。
“砰——”
又是一聲,女鬼不知何時到了樓頂,又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
往復幾次,二人硬生生咬著牙關走完了這段路,看不見畫面,懸著的心才緩緩松了些。
“你們為什么不救我啊~”一道委屈尖細的質問響起。
二人身體不約而同地抖了抖,沒敢停留,沒敢回頭。
“為什么不救我啊~”
“為什么不救我!”這道聲音很瘋狂。
“為什么不救我……”
后背寒意四起,二人不敢停留,更加大聲的唱歌,想要把這道聲音壓下去。
可聲音無處不在,響徹腦海。
“蘇言,”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蘇言愣神看著面前的人,是聞奕。
“聞奕”笑著朝他伸出手。
“留下來陪我不好嗎?”聞奕指著額頭。
蘇言才恍然驚覺聞奕額頭上有道傷口,血液正在往外冒。
“蘇言,我疼。”
蘇言恍了一下神,思緒被拉回很久以前。
在聞奕還沒有來福利院時,他比較瘦小,經常被欺負,身上的傷口也總是不見好。
直到后來,他見到了那個冷漠的聞奕,他像一個精致完美的洋娃娃,冷漠地站在人群中,卻從來沒有融入人群,孤獨又清冷。
所以護工姐姐們都很喜歡他。
可是,這些喜歡是有代價的,別的小孩會嫉妒,小孩子的惡意向來沒什么理由。
所以,當幾個大孩子堵住聞奕時,他沖了上去。
不害怕嗎?
當然害怕。
只是,他覺得聞奕好干凈,不該在這樣腐爛的地方沉淪。
他現在還記得他撲在聞奕身上擋住了那些拳頭時聞奕看他的眼神。
毫無波瀾的情緒起了漣漪,無措地看著他。
而后打退了那些人。
那時候聞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身上的傷口,甚至上手戳了戳,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痛嗎?”小小的聞奕問。
“痛。”他瑟縮著身體。
小聞奕不解地看著他,穩重成熟得不像一個小孩子。
后來他就一直纏著聞奕,聞奕那時候對誰都很冷淡,卻沒有抗拒他的接觸。
后來上學時,他才知道,那叫雙向情感障礙。
他紅著眼抬頭,直視眼前的“聞奕”,笑了笑,“你幻化得很像,可你不是他。”
“他不會叫我蘇言,而是叫我阿言。”
那是他第一次朝聞奕介紹自己時,莫名的,他紅著臉說叫他“阿言”。
所以聞奕就一直叫他“阿言”。
幻境破裂,他拽著狀況外的張奇拼命往前跑。
“你剛剛突然停下了,雙目無神,嚇死我了。”張奇驚疑不定。
“我中幻覺了。”他喘息著回答。
幻覺中會讓他想起痛苦的事,可是女鬼大概不會想到,他所有的痛苦都有人給了他救贖。
女鬼嘶吼著撲上來,尖利血紅的指甲要碰到二人時,一道黑影出現,抬手把她打了回去。
二人聽到動靜,想回頭生生忍住了,立馬往前跑,還好,兩分鐘后,二人看著周遭熟悉的景象,喜極而泣,抱頭痛哭。
“你早就算出了他有一劫,為何不提醒?”莫肅琛不解。
聞奕看著窗外,樹木隨著微風擺動,樹葉發出“沙沙”聲,讓人平靜。
聞奕嘆息一聲,“劫可以化解,但我不確定躲過這次,下一次的劫若是死劫又該如何?”
若是普通的劫難,可以避免或者化解。
只是,蘇言不一樣。
他看著面前的銅錢,沉默不語。
卦面顯示,蘇言確實換過命格,還是他親手操作的。
撲朔迷離。
莫肅琛抬手收了銅錢,“只不過一卦而已,若是實在不解,那便說明不是現在的你可以知道的。”
“我不記得我給任何人換過命格。”聞奕緩緩出聲。
莫肅琛不動聲色地斂了神色,長袍下的手不易察覺地緊了緊。
揚了揚手,一枚銅錢被拋了出去,在空中轉了幾圈后落到茶幾上。
卦面不明
“我算的是你的命格。”莫肅琛說完,另外一枚銅錢也落了下來……
“看出什么了嗎?”莫肅琛輕笑。
而后第三枚銅錢落下卻立在桌面上,不曾定論。
“一吉二兇,三不定。”莫肅琛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這是你的命格。”
“我一個鬼王,卻連你的命格都算不出來,豈不是很差?”
聞奕默默看著三枚銅錢。
“命格會變,卦象也未必全是真相。”
“縱然是你換了命格,那又如何?換命格會遭反噬,你身上并沒有反噬痕跡。那么換命格一事,又何嘗不是蘇言命中注定的命格呢?”
“你說得對。”聞奕茅塞頓開,“是我計較了。”
不管真正換命格的是不是他,這都是蘇言的命格。
而爛尾樓前,白衣女鬼被紅衣女鬼輕輕松松按在地上摩擦。
“你我同是厲鬼,為何你要阻止我?!”白衣女鬼嘶吼著質問。
紅衣女鬼漫不經心地欣賞了一下自己新做的紅色鉆石點綴美甲。
這還要從半個小時前說起。
那時她正把為禍人間的厲鬼壓往地府,就聽到了聞奕的召喚。
她立馬把厲鬼扔給旁邊的小弟,馬不停蹄地趕去見聞奕。
“怎么了怎么了?”她急急忙忙地問。
聞奕面色如常,笑容中含著難以察覺的殺氣,“何媛,給你個業績要不要?”
她聞言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可謂是點頭如搗蒜,“要要要要……”
于是得知前因后果后,她開著鬼門趕往。
“我和你可不一樣,”何媛清了清嗓子,手里顯現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還圍繞著鬼氣,“我可是有編制的,和你這種孤魂野鬼不一樣。”
白衣女鬼:“……”
“奪舍他人,可是要遭天譴的。”何媛幽幽道。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白衣女鬼暴起。
何媛挑了挑眉。
且不說何媛在三十年前就是玄門世家和道家子弟聯手才能鎮壓在廢棄樓里,單是她百十來年的鬼力,面前的女鬼就不值一提。
于是,白衣女鬼暴起了一個寂寞。
何媛看了看天色,沒耐心和她繼續糾纏了。
“你被陣法束縛在這里,成為了一個地縛靈。”何媛頓了頓,看著女鬼梨花帶雨的模樣,“我很同情你。”
“不過我時間有限,先帶你去地府,若是真的有冤情,可以找判官申請一塊幽冥令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報仇了。”
何媛說完,單手扣住白衣女鬼的后領直接提了起來,“走吧。”
說完,陰風四起,一道鬼門出現,何媛推開門,提著女鬼心情極好地抬腳進去。
業績加一,休假未來可期,真好,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蘇言攙扶著腿軟到走不了路的張奇回到車上,緊繃的神經才松懈下來,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
“嗚嗚嗚……”張奇掩面大哭,悲慟不已,整一個燒開的茶水壺。
原本要哭的蘇言生生把眼淚收了回去,一言難盡地看著嚎啕大哭的人。
“哥,別哭了。”蘇言痛苦面具,耳膜受到了攻擊。
“我們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張奇打了個嗝,要不是蘇言理解能力強,聽力好,還真聽不出他在嘰里呱啦說什么。
“別哭了,我先打個電話給阿奕。”
話落,聞奕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蘇言開心地接了電話。
“喂,阿奕,我命大還活著!”
正要開口的聞奕:“……”他沉默了。
旁邊的張奇,更想哭了,這是什么糟糕透頂的發言。
要不他現在一頭撞死也好比被厲鬼玩死。
“阿奕,你怎么不說話?”蘇言疑惑。
聞奕無聲笑了下,看來蘇言已經緩過來了,言語中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聞奕言簡意賅道:“現在時間還來得及,你們直接去機場,買最近的航班飛回來,我去接你們。”
“OK,我們現在就去機場。”蘇言發動車子。
旁邊癱坐著手腳無力的張奇抖著手拿過手機,顫抖著嗓子問:“聞奕啊,那女鬼還纏著我們嗎?”
“沒有。”聞奕搖頭失笑。
沒想到人高馬大的張奇膽子比蘇言還小。
聽到這話,張奇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阿奕,掛了,你也注意安全。一會兒我把航班發給你。”
蘇言說完果斷掛了電話。
“你不怕嗎?”張奇震驚。
偏頭去看蘇言才發現這人眼淚無聲地順著臉頰“啪嗒啪嗒”頓時噤聲。
第27章 往事
“阿奕……”蘇言委屈巴巴地沖過來,抬手給了聞奕一個熊抱,“嗚嗚嗚……我差點就噶了……”
聞奕把人扒拉下來,好脾氣道:“這不沒事了嗎?別哭了。”
“嗚嗚嗚……我也不想哭,但是我停不下來……嗝~”蘇言更委屈了。
莫肅琛低笑,“你的朋友很有意思。”
聞奕無語,“不許嘲笑他。”
聞奕先把張奇送回家,囑咐了一句,“一會兒給土地神上一炷香,再拜一拜,今天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你也別害怕,好好休息。”
張奇熱淚盈眶,忙不迭點頭表示明白。
只是,說不害怕什么的,都是假的,現在他縮在被子里就抖得要死。
“阿奕,你干嘛啊?”蘇言紅著眼看著打開車門正要下車的人,驚慌失措。
“買香,一會兒就來了。”
蘇言緊張得絞手指,“那我能不能跟著去,我有點怕。”
“阿言,沒事的,我兩分鐘就回來了。”說完聞奕想了想,給了蘇言一張符。
“這個符可以阻止鬼怪近身。”
蘇言接過符箓,心底的害怕減輕了不少,滿眼希冀地看著聞奕,“那你趕緊回來。”
“嗯。”聞奕憐愛了。
“你朋友現在后遺癥挺大啊。”莫肅琛漫不經心地依靠在車前。
聞奕關上車門,挑眉看他,“你還知道后遺癥啊?”
“我是活得久些,不是老古董。”莫肅琛一言難盡。
“這不也占了年齡大嘛。”聞奕嘲諷。
“呵~”莫肅琛抬眸漫不經心地瞧著他,唇齒輕啟:“嫌棄我?”
聞奕聳了聳肩,十分走心道:“我哪敢啊,你可是堂堂封冥山鬼王。”
“那又怎么樣?還不是要被小朋友嘲諷年齡大。”
聞奕:“……”
內涵誰呢,不就是說他年紀大了嗎?這人就是記仇。
回來時,蘇言已經靠著背椅上睡著了。
他留下的符是安神符,蘇言神經太緊繃了,不若讓他無聲無息地睡著比較好。
莫肅琛挑眉,“看來小朋友挺會騙人的。難怪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聞奕:“……”
真是夠了。
“莫肅琛,你還挺記仇的,我不就說了句實話嗎?”聞奕不服。
莫肅琛低笑,“那沒辦法,天生就比較會說話。”
聞奕沉默了,要尊老,他才不跟莫肅琛一般見識。
翌日,天光大亮。
蘇言懵懵然地睜開眼睛,復又閉上,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久沒有一覺睡到大天光了。
渾身無力,骨子里都透著懶散,他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遲鈍的大腦開始運轉,“臥槽~”他蹭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滿臉茫然,“我怎么就睡著了,我啥時候睡著的呀!”
火急火燎跑出門,客廳里,聞奕已經悠閑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醒了就起來吧,”聞奕頭也沒抬。
蘇言懵懵地撓撓頭,臉有些紅,“阿奕,昨晚我怎么上來的?”
聞奕輕笑,挑眉抬頭看他,“保安幫忙送上來的。”
“哦~”蘇言松了口氣,還好,沒有太丟人。
“也不知道為什么,怎么睡著的都不知道。”蘇言有些羞澀。
“得了,快去洗漱吧,飯菜在桌上,熱一熱就可以吃。”聞奕放下書。
蘇言才看出來,那是一本玄學方面的書。
“好。”他應聲,洗漱完回復了信息才恍然驚覺已經下午三點了。
“我這也睡得太久了吧。”他蹙眉,拍了拍腦袋,“我不會睡傻了吧。”
否則怎么會問那些傻問題。
他呆滯地看著手機,里面全張奇是大晚上睡不著發信息騷擾他而他睡得死沉根本沒有聽到動靜。
果不其然,點開語音,全是各種撕心裂肺的聲音,后面漸漸平靜,他想,現在張奇估計已經睡成死豬了。
吃過飯,蘇言無所事事。
時不時看向陽臺上看書看得入迷的聞奕,欲言又止。
“你的朋友好像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莫肅琛饒有興致。
“他有名字,叫蘇言。”聞奕扶了扶黑框眼鏡,合上書。
“呵~”莫肅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不說我都忘了他的姓了。”
聞奕拿書的手僵了一瞬,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著,有意見?”聞奕挑眉,揚起的笑臉格外挑釁。
“我一個老男人,哪有什么資格有意見。”莫肅琛輕嘆口氣,消失的背影莫名悲涼。
聞奕:“……”不是,他有病吧。
“阿奕~”蘇言叫住聞奕,聞奕放下書,坐到蘇言對面。
“阿言,這世上有許多無法解釋的事,但你不需要為此感到糾結。”
“我知道,就是難免有些害怕。”蘇言蜷縮在沙發上抱住腿,一米八幾的人團成一小團,看起來格外可憐。
“你還有我呢,別害怕。”聞奕心軟了軟,握了握他的手。
“阿奕,我就是有一股氣堵在心里,悶得慌,但是和你說話,那股氣就散了。”蘇言揚起笑臉,“阿奕,我現在沒事了。”
他就是害怕,但是聞奕在他身邊,他就不害怕了。
就這樣過了幾天,又到了錄制的時間。
“好煩啊,”蘇言焦慮,“不想出門。”
躺平的日子多幸福啊,簡直不要太爽。
果然人生就適合躺平。
“行了,想想違約金,你就不焦慮了。”聞奕笑道。
“好陰險,”蘇言哼了一聲,“違約金背刺我。”
“上次帶了那么多都沒什么用,我就帶兩套衣服得了。”蘇言邊找衣服邊嘀咕。
聞奕懶洋洋地靠在門上,“護膚品也要帶上吧?”
“對,要帶上。”蘇言一拍腦袋,連忙去收拾護膚品,“再帶兩片面膜就可以了。”
收拾完畢,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很輕松。
再也不怕節目組讓嘉賓走著去了。
節目組的人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直接敲門進來。
“二位老師已經收拾好了嗎?”跟拍導演有些詫異。
蘇言神秘一笑,“當然,我可是準備得很充分的。”
“那二位老師可以出發了。”跟拍導演分神看向客廳里低頭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聞奕,恭敬地問道:“聞老師收拾好了嗎?”
“走吧。”他抬步走過來,拉過門邊的行李箱,噙著笑。
“啊啊啊啊,一周不見,聞奕哥哥更帥了呢!”
“誰懂我的點,他笑起來真的我人沒了。”
“可是他冷酷起來也很酷哎,超級帶感有沒有。”
“果然帥哥的朋友都是帥哥。”
“朋友們好,好久不見吶。”蘇言笑得很甜,湊近鏡頭給了大家一個暴擊。
“走了。”聞奕拽過蘇言的后頸。
“啊啊啊啊,他倆相處真的好甜好自然。”
蘇言看到了彈幕,挑眉邪魅一笑,“當然了,我今年二十四歲,可是我們認識已經十八年了,也住一起十八年了。”
蘇言很驕傲,笑容都大了不少。
“竹馬竹馬。”
“完了,一般來說,竹馬都打不過天降。”
“好奇,你們是鄰居嗎?”
“不是鄰居。”蘇言搖了搖頭,后知后覺道:“我好像沒有說過自己的家庭吧。”
“沒有呢哥哥。”
蘇言笑得柔和,“其實網上很多傳我是什么少爺出來體驗生活,還有說什么我被包‖養有金‖主的言論,都是假的。”
蘇言笑意淡了些,“我甚至沒有家庭。”
“我小時候被遺棄了,據院長媽媽說,她是在福利院門口撿到我的。”
“啊,哥哥的身世好慘。”
蘇言搖頭失笑,“我的身世對有家人的你們來說或許慘了點,可對于萬千和我一樣的人來說,我們很普通,甚至比在外流浪的人更幸福。”
“啊,那豈不是說,聞奕也是孤兒。”
“嗯,我和阿奕是六歲的時候認識的,”蘇言笑得很溫柔,挑了挑眉,嬉笑道:“你們一定不知道,小時候的阿奕可冷漠了,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那時候我覺得他好干凈,然后就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后來或許是他被我纏煩了,就樂意和我玩了,然后就一起走過了十八年。”
“是挺煩的。”聞奕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嫌棄我。”蘇言哼了一聲,很是傲嬌。
“那又怎么樣,你還不是被我征服了。”蘇言驕傲地揚了揚眉,“這就叫不放棄就會有回報,失敗是成功之母。”
“我哭了,我也是孤兒,我知道這簡單的幾句話中是怎樣艱難困苦的歲月。”
“啊啊啊啊,我之前還信了營銷號的造謠,我有罪。”
“言言真的好坦蕩,怪不得他們感情那么好,這是彼此的親人了。”
“也說不上有多苦,大家不必歌頌苦難,我們現在不也好好的嗎。不管以前有多苦還是有多難,我們走過來了就已經過去了。”
“我們現在很好,我希望大家也能好好生活。”
“嗚嗚嗚……言言好暖。”
“現在為曾經我罵過蘇言傍金‖主感到羞愧。”
“我承認我以前太大聲了,現在只想原地扇自己幾巴掌。”
“我自認如果我是這樣走過來的,我可能真的會很自卑,蘇言也太好了。”
“哎呀,早知道大家會哭我就不說了。”蘇言嘆了口氣,“你們別感傷了,一會兒我也要哭了。”
第28章 有緣人
“所以網上傳什么我和阿奕只是在做戲的言論也可以消停了。”蘇言故作嚴肅,“還有我的粉絲們說阿奕是想要蹭我熱度趁機出道的,我都看著呢。”
他說完,眉頭一緊,“你們在做什么青天白日夢,阿奕不出道也不會進入娛樂圈,來參加這個綜藝都是我求著來的。”
“倒也不是。”聞奕一本正經,“主要是節目組給得太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樓上的姐妹吵到我了,害我莫名其妙又笑了一下。”
“所以節目組給了多少讓我們聞大帥哥心動了。”
“好真實,他真的,我哭死。”
“真的很羨慕這樣的友誼了,今天也是為別人友誼哭泣的一天。”
“兩位老師,對于我們此次的旅行地你們期待嗎?”跟拍導演cue流程。
蘇言挎了臉,一臉的心如止水,“老實說,我毫無興趣,但是你們給得太多,讓我出賣自己。”
“哈哈哈哈,他好有梗。”
工作人員聞言也笑出聲。
“那聞老師呢?”導演換了一個對象。
聞奕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以導演獨到的眼光來看,這次也不乏有許多劇外NPC加入我們。”
話音剛落,眾人被支配的恐懼涌上心頭,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聞奕聳了聳肩,他就說吧。
“聞老師……”工作人員熱切地看著他,眼底都是感動的淚水。
“別怕,我開玩笑的。”聞奕噙著笑。
“真的假的?”蘇言偷偷拽了下聞奕的衣服。
“阿言,”聞奕挑眉看向惴惴不安的人,“多看看就不怕了。”
蘇言伸出去的手僵住,維持的笑容挎下,磨了磨后槽牙,低聲道:“導演呢,別攔我,我要噶了他。”
聞奕靜靜看著蘇言表演,還精準銳評道:“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接不到戲了。”
蘇言:“……”
“你三十七度的嘴是如何說出這么冰冷的話的。”蘇言故作傷心,捂住心口,十分怨念。
“乖,聽話,咱換一個賽道。”聞奕憐愛了。
“笑死我了,他們私下竟然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蘇言他超愛的好不好。”
“換一個賽道,誰懂我這莫名其妙的笑點。”
“我懂我懂,害我莫名其妙也笑了一下。”
“我宣布嘉賓里面關系最好的就是他倆了,應該沒人反對吧。”
“這個,噴不了。”
“這個,真噴不了。”
“熱搜感天動地兄弟情來的,嗚嗚嗚,好好哭。”
“那二位老師為這次旅程都準備了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嗎?”
導演繼續cue。
蘇言神秘一笑,從包里掏出一張符,“當然是準備了一張平安符。”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平安符,對不起,我真的會笑死。”
“看得出來自從上一期崩人設之后,這位哥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我之前怎么就信了他高冷的人設,這不純純一搞笑男嗎?”
“怎么辦,他真的好搞笑,私下相處一定很快樂吧。”
“噗……”工作人員也沒有忍住笑出聲。
“你什么時候求的符?”聞奕疑惑。
“我沒求啊!”蘇言撓了撓頭,理直氣壯道:“這是奇哥去求的,順便送了我一個。”
聞奕:“……”
不錯,張奇還怪聽話的嘞,讓他去寺廟拜拜去晦氣,人是真去啊。
“他說他也給你求了一張,但是想著你應該用不到,就沒給了。”蘇言用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要不張奇是你經紀人呢,都一樣搞笑。”
“誰懂啊,他們真的我哭死,到底是誰在造謠言言和經紀人關系不好的。”
“笑死了,之前造謠說言言經紀公司讓言言帶新人聞奕,現在好了,沒準私底下正主還睡一張床上呢。”
“睡一張床?展開說說!”
“你們不要在造謠了。”蘇言無語,“這是大庭廣眾之下,不是無人區,讓你們暢所欲言,不是讓你們自首。”
“看看你們發的這些,小心網警給你抓進去。”
“我和阿奕沒睡一起,我們是兩個房間,懂?”
“還有那個作證我倆晚上睡一張床的,你是晚上趴我床底嗎?你是要接地府嗎?”
“哈哈哈哈哈哈,他好會嗎,嘴可以上鏈接嗎?”
“神特么無人區,你們太肆無忌憚了。”
“誰家正主活在粉絲里面啊,請正主遠離粉絲生活。”
“正主和粉絲之間還能不能有點邊界感了。”
“阿奕,快來罵兩句。”蘇言義憤填膺。
聞奕懶洋洋地轉了轉手腕,“大家說點能說的,不要亂說,不要做夢,我們都是好朋友。”
一陣插科打諢,終于上了飛機。
“又飛。”蘇言翻出眼罩,“這次不會去鳥不拉屎的地方讓我們荒野求生吧。”
“太惡毒了。”蘇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張嘴叭叭就沒停下來過。
幾天前的陰影已經被遺忘在不知名角落了。
“阿言,不要自己嚇自己。”聞奕略有些無語。
“哦!”蘇言乖巧點頭,“阿奕,你要眼罩嗎?我帶了兩個。”
“不用。”聞奕婉拒。
“戲好看嗎?”聞奕漫不經心。
莫肅琛閑庭信步地走出來,“挺好看的,你朋友是個人才。”
“你有什么想法?”聞奕輕問。
莫肅琛抬起手,指間鬼氣跳動,“沒有想法,靜觀其變。”
“嗯。”聞奕偏頭看著睡過去的人,手搭上蘇言的腕間。
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有緩緩松開。
體內流轉著他的氣息,還有一個更清明的氣息在運轉。
“有緣人?!”聞奕輕聲呢喃。
“嗯,我沒看錯的話,他的有緣人還是祭神族的。”莫肅琛狹長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帶著太多聞奕看不懂的情緒。
“是時候去祭神族看看了。”聞奕沉眸。
“既是你和祭神族的人聯手救了他,那就說明還會再見,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畢竟,作為祭神族的有緣人,祭神族不會隨隨便便就出手救他的。”
“也是。”聞奕似有若無地點了下頭。
“阿奕,我睡了多久啊?”蘇言扯下眼罩,有些發懵。
“一個小時,還有一會兒,可以再睡一會兒。”
“不睡了,有些餓了,一會兒下車晚餐在哪都還沒有著落呢,飛機上吃點還能撐一下。”
蘇言深諳節目組套路,決定先把上頓吃了,下頓再說。
反正總不至于讓他餓死。
“阿奕,你要吃什么?”蘇言興致勃勃地問。”
“牛排?面還是飯?”
聞奕想了一下,“面吧。”
“OK。”蘇言點頭,跟空姐說了之后懶洋洋地拿出平板。
“我下了劇,正好現在打發打發時間。”說完挑了挑眉,一副我是不是很聰明快來夸我的臭屁表情。
“什么劇?”聞奕疑惑,很少看到蘇言看劇,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睡覺以及打游戲,要么就是出門上課。
“恐怖片。”蘇言的臉耷拉著,十分不開心。
“我準備現在先鍛煉一下膽子,做好準備,到時候不至于太丟人。”蘇言一臉的生無可戀。
“簽合同的時候哪成想這節目這么刺激,容易送命。”他嘆了口氣,滿身怨念。
聞奕低笑,合上平板,看向嚇得臉色慘白還咬著牙堅持實則手已經蒙住眼睛的人,“看了也沒用,現在害怕,到時候也會害怕,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害怕這么久。”
沒有了恐怖的畫面,蘇言放下了擋眼睛的手,眼睛亮了亮,“阿奕,你說得有道理。”
他才沒有病,從現在就開始嚇自己。
正好餐送到,他撈過牛排,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來。
“阿奕,我想嘗嘗這個面。”蘇言像只小貓似的。
聞奕心生憐愛,大方地給他分了一半。
“好吃。”蘇言心滿意足地擦了嘴。
“天殺的,一直躺平不好嗎?為什么要去冒險。”蘇言悲從中來。
這大起大落的情緒,讓聞奕有些猝不及防。
“噗~”莫肅琛直接樂出聲,“誰交他這樣表達情緒的?”
聞奕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蘇言有自己的節奏。
吃飽喝足,飛機也在下降。
下了飛機,二人跟著工作人員走了單獨的通道。
蘇言搓了搓胳膊,語出驚人道:“我怎么覺得這是走向我生命盡頭的通道啊。”
聞奕滿頭黑線,拍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別自己嚇自己。”
“我這不是合理發言嗎?”蘇言輕聲嘀咕。
上了大巴車,大家已經到齊了。
“時隔一周,大家想我了嗎?”導演拿著標志性的喇叭,笑得不懷好意,十分缺德。
“導演,如果我說不想你會讓我原路回去睡覺嗎?”蘇言大膽開麥。
“蘇老師,夢想和癡心妄想還是有區別的。”導演皮笑肉不笑。
大家:真好,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大家知道我們要去哪嗎?”導演又問。
大家紛紛搖頭。
導演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就對了,因為我也沒有記住。”
大家:“……”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導演,這難道很幽默嗎?”
“誰來救救我這個莫名其妙的笑點,我真的笑死。”
“導演考慮過嘉賓的感受嗎?”
“樓上的他絕對沒有考慮嘉賓的感受,甚至都沒有考慮我們的感受。”
“果然,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第29章 不問不說
“今天,我們要去感受湘西人民的熱情,體驗當地特色文化。”
導演抑揚頓挫,似乎對自己找的地方很滿意。
“關于湘西,大家第一反應是什么?”
蘇言急吼吼舉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這題我會,湘西趕尸,聽說好久了,想看。”
大家:“……”
“哈哈哈哈哈,實不相瞞,我第一反應也是這個,言言簡直就是我的嘴替。”
“我要笑死了,神特么湘西趕尸。”
“雖然但是,就還挺期待。”
“手動艾特湘西文旅局來活了,把絕活拿出來吧。”
“蘇哥,你是要接地府嗎?”沈妍笑得樂不可支。
“咳咳咳……”蘇言抵唇咳嗽幾聲,“實在不好意思,條件反射了。”
畢竟這個傳說熟的跟暗號似的。
“趕尸就算了,”導演也繃不住笑,“趕集倒是可以。
他們現在鎮上停留了一下。
“導演,這是到地方了嗎?”金蓉看著窗外的人群,好奇地問。
“還沒有,村子距離鎮上有點遠,考慮到大家可能沒有洗漱用品或是需要購買東西,可以先在這里購買。”
“看不出來,導演今天居然做人了。”蘇言大膽開麥。
“行了。”聞奕失笑。
“走吧,四處看看。”
“我們需要買什么嗎?”蘇言有些懵。
看來是完全不記得自己拿了什么東西。
聞奕思忖片刻,“買盒牙膏吧。”
“我們沒有帶嗎?”蘇言眨巴著清澈又愚蠢的大眼睛。
“我沒拿。”聞奕挑眉。
“哦~”蘇言意味深長,然后一秒現實,“那我肯定也沒有拿。”
“呵~”莫肅琛笑出聲。
“這個吧。”蘇言迅速拿了牙膏。
這個鎮子不大,基本都是居民樓,所以超市不大。
生活用品一應俱全,不過想要更多選擇卻是沒有了。
蘇言選了一款看起來還行的牙膏,朝門邊的聞奕揚了揚手。
結了賬,二人回到車上。
其他嘉賓都還沒有回來。
“要不要買點水果啊?”蘇言看著路邊大爺擺攤的水果,偏頭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聞奕。
“那就買吧。”聞奕沒意見。
一番等待和購買,大家終于心滿意足地回到車上。
車子朝著鄉下開去,沒有專門修過的路時不時還會顛簸。
兩個多小時后,路況終于好了些。
“導演,我們到底要去哪啊?”蘇言踴躍發言。
大家表情都有些凝固,一路顛簸,沒吐出來已經很好了,現在懨懨不樂的耷拉著臉,靠在窗邊或是背椅上。
“我們的目的地是習靈村,這里是好幾個村子組成的,我們只去其中一個。”
“導演,要不先停車吧。”蘇言指了指表情難受的大家,“我有點難受。”
幾人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導演也知道在走下去大家出了事不好解決,十分果斷地停了車。
聞奕不著痕跡地走出人群,視線落到山上。
“阿奕,怎么了?”蘇言拍了拍聞奕的肩膀。
聞奕回神,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
“他們怎么樣了?”聞奕問。
“還好,正在吐。”蘇言嘆了口氣。
“還好這一路走來我們起起落落都經歷過,這點小小的顛簸我還不放在眼里。”蘇言十分得意。
只不過說出的話十分心酸。
聞奕笑出聲,“你還很驕傲。”
蘇言拍了拍胸脯,“那是當然,雖然顛簸,但至少現在的顛簸與以前的顛簸不一樣,我們還是進步了的。”
“我這里有橘子,你們吃點壓壓。”蘇言提著一小袋橘子。
“謝謝。”幾人一點不犟嘴,都乖乖拿了一個。
“喏,吃一個。”蘇言獻寶似的遞給聞奕一個。
聞奕接過,無情道:“你只能吃半個。”
說著三下五除二剝好橘子分了一半給蘇言。
“聞哥,為什么蘇哥只能吃半個啊?”前排的沈妍好奇的問。
有了酸甜的橘子,大家也有了不少精神。
“哦,我過敏。”蘇言接話,“少吃點沒事,吃多了容易醉。”
是的,容易醉。
蘇言吃橘子多了的過敏癥狀就是跟紅酒了一樣,臉紅眼神迷離凈說胡話,可不就是醉了嗎。
“牛。”沈妍豎起大拇指。
“你是我知道的第一個橘子過敏的人。”顧知也忍不住插話。
“是啊,”蘇言也很悲傷,恨恨道:“橘子那么好吃,我竟然過敏。”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正是因為不能吃爽,每次都只能吃半個,所以他覺得橘子比別的水果好吃。
因為得不到或是不能擁有,有了遺憾,所以潛意識帶著執念。
“這里不太對勁。”聞奕道。
莫肅琛安撫似的擁住他另一半略顯躁動的魂魄,輕輕“嗯”了一聲。
“我的魂魄,對這里有反應?”聞奕也有些意外。
“應該是感受到了本源氣息,所以會顯得躁動。”莫肅琛溫柔地揉了揉另一半魂魄的腦袋。
躁動的魂魄頓時平靜了不少,懵懵地躺在莫肅琛懷里,像一只沒有意識的瓷娃娃。
聞奕莫名覺得臉熱,他故作鎮定,“晚點我們出去看看。”
“好。”莫肅琛點頭。
七拐八拐,大巴居然順利開進了村子里。
“到了!”秦楚拍了一下睡過去的顧知。
到了地方,大家露出了笑容。
村子平房居多,也要古樸的木房,不過相對較少。
“您是村長嗎?”聞奕問。
“你們好,我叫張野,是習靈村的村長……”村長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
之所以留下來是為了促進家鄉發展。
“那很厲害哎。”蘇言滿眼欣賞。
“害,談不上,我是從這里出去的,我知道發展起來有多難。”張野苦笑。
也正是因為這樣,有節目組過來說借拍攝場地時,他毫不猶豫就同意了,這樣不僅幫家鄉宣傳宣傳,也能讓他們村子讓別人知道,有了知名度,就不再是某座山里不知名的小破村了。
“村里人知道有客人來,都可高興了。”張野眉眼帶笑,常年勞作,他皮膚偏黑,不過看起來很健康。
不過現在還早,大家都在地里勞作。
張野把大家帶到準備好的幾間樓房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是大家騰出來的屋子,也不住人,就給拾掇拾掇,你們將就住一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我家來找我。”
說著,又給大家指了一下大致的方向。
“大家先分配房間吧。”導演道。
房間不多,有大床有小床,意味著有些房間要兩個人住。
最后單人房分給了聞奕和顧知。
蘇言和秦楚住一間。
“這一期的主題就是,助農。”導演笑了笑,屏幕上放了宣傳片。
這里地理位置雖然不好,但是種了果樹和茶葉,只不過路不方便,又沒有名氣,沒有收購商來考察,所以導致許多水果賣不出去。
“大家不是在鎮上買了些水果嗎?那些都是這里的村民種的。”
果大且甜,而且很便宜。
“好。”大家紛紛點頭。
雖然沒有做過,但是可以學。
“今天大家可以好好休息,后面就有不少果園,大家可以先去了解一下,明天開始我們就要直播幫村民買水果了。”
“嗚嗚嗚,導演他真的,我哭死。”
“好吧,我承認之前我對導演的聲音大了點,沒想到這么細心。”
“我們去果園看看吧。”金蓉提議。
大家自然沒有異議,一前一后出了門。
果園里種了不少水果,看品質都很不錯。
“真厲害。”蘇言由衷夸贊。
“嗯。”秦楚點頭表示贊同。
覺搭子二人現在形影不離了。
“原來蘇言還是個社牛啊。”莫肅琛隱出黑暗,慵懶地靠在樹旁,狹長的眸子輕輕瞇著。
“熟了會,陌生人多了他會不自在。”聞奕道。
“那你呢?”莫肅琛的目光移到聞奕身上,深邃的眼眸晦澀不明。
“我?”聞奕失笑。
“嗯,”莫肅琛點頭,緩步朝他走來,“你參加節目就不愛說話。”
“我平時也不是話癆好吧。”聞奕無語,這怎么就能作為判斷標準了。
“我又不出道,多少一句少說一句又不影響。”他攤了攤手,十分隨意。
話多鏡頭也就多,聞奕都不愛看鏡頭。
“也是。”
莫肅琛垂眸,聞奕抬眸,二人目光相接。
肩上一輕,莫肅琛漫不經心地拿起落于他肩膀上的樹葉,晃了晃,“連樹葉都偏愛你。”
聞奕莫名,抬頭看著蔥蔥綠綠的樹木,還有碩大的果實,一時啞然 。
他無言,半晌敗下陣來,“你開心就好。”
聞奕偏頭看向某一處,樹木依舊高大,沒什么不妥。
莫肅琛看過去,眸子輕輕瞇著,像是打量著什么。
“有人在偷窺我。”聞奕十分淡定,漫不經心地接住落下來的樹葉,氣定神閑地打量起樹葉的紋絡。
“要去看看嗎?”莫肅琛悠悠問。
聞奕搖頭,“沒必要,他會主動出來的。”
他從踏入鬼氣的山時,就隱約感覺有人在跟著他們,不遠不近的,氣息收斂得很好。
他垂眸,仔細地摩挲過樹葉的紋路,面上情緒不顯。
莫肅琛不問,他不說。
他不說,莫肅琛也不問。
第30章 我會陪你走下去
“今晚的晚飯,節目組不負責。”導演笑瞇瞇地看著大家,說出冰冷的話。
大家:“……”
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一群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視線齊刷刷落到一旁交頭接耳的蘇言和聞奕身上。
蘇言:?!
他謹慎地閉嘴,小心翼翼道:“阿奕,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有人要暗殺我,我感覺我被盯上了。”
“你的預感很對。”聞奕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蘇言瞳孔地震,懵懵然抬頭。
大家齊刷刷地目光落到他的臉上,他頗為不自在地撓撓頭,像極了課堂上說小話被抓包的小朋友,心虛極了。
“那個,”他說話都有些結巴,“你們看我干什么?有什么不對嗎?”
眾人齊刷刷搖頭。
蘇言更懵了。
“哈哈哈哈哈,言言好可愛,媽媽的心瘋狂跳動。”
“哈哈哈哈,大家在這上面十分有默契。”
“這個沒問題。”聞奕倒不糾結這些。
“干啥呢?!”蘇言懵懵地看著大家打啞謎,清澈的臉上寫滿了愚蠢。
聞奕沒忍住笑出聲,“我們負責做飯。”
“那食材呢?”聞奕挑眉看向導演,深諳導演套路。
“食材需要玩游戲獲取。”導演笑得樂不可支,一看就不懷好意。
“什么游戲?”蘇言來了興趣。
“上道具。”隨著導演亢奮的聲音落下,工作人員搬了個轉盤上來。
“我眉頭一蹙,就知道事情不簡單。”蘇言玩梗道。
“哈哈哈哈,導演做人了,但沒有完全做人。”
“熟悉的轉盤,不會是上一季直接搬過來的吧。”
“轉盤上有菜有懲罰,每個人可以轉一次,吃什么全憑運氣。”導演道。
大家積極的熱情瞬間沒了,唉聲嘆氣:“導演,給兩次機會唄。”
“那豈不是轉不到就都要餓肚子了。”沈妍苦著臉。
“是的。”導演滿意了。
果然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這真的純靠運氣啊。”蘇言咂了咂舌。
“導演,還有別的游戲嗎?”顧知問,“總不至于我們轉不到菜就集體餓肚子吧。”
“給他們。”導演朝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
顧知看著手里的鏢陷入沉默。
“直接扎也可以。”導演笑得十分開心,“轉靠運氣,投鏢看實力,可不許說我們欺負你們了。”
大家臉色復雜,一言難盡。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導演,這樣的套路我真的百看不厭。”
“雖然他們慘,但是我看得很快樂。”
“一個靠運氣,一個看實力。導演真是個人才。”
“阿奕,咱還能吃上飯嗎?”蘇言滿臉滄桑。
“乖。”聞奕憐愛了,伸手拍拍他的肩。
“都有一次機會。”導演十分嚴厲。
“可以試一下嗎?”顧知問。
“當然可以。”導演倒也不為難他們,欣然同意。
幾人試了一下,然后更加沉默。
“哈哈哈哈哈,全軍覆沒笑死我了。”
“吃什么晚飯,出去找個好的地方,不然西北風都喝不到新鮮的。”
“樓上的嘴跟淬了毒似的,真讓人放心。”
“怎么辦?”顧知拿著鏢,跟拿著燙手山芋似的,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先來。”聞奕拿了一支鏢,“吃什么?”
“啊!”蘇言恍然回神,“鴨子吧,好久沒有吃啤酒鴨了。”
“嗯。”聞奕點點頭,果斷地擲了出去,鏢精準落在鴨肉上。
蘇言眼睛一亮,舉手道:“導演,我們是一個團隊是吧。”
導演不明所以,點了點頭,“當然。”
一個旅行團還能有二心?作為導演,他不允許。
“OK,”蘇言笑得很甜,“既然我們是一個團隊,那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我們可以把鏢全部讓阿奕投吧,他就代表我們了。”
這下給導演干懵了。
“可以,不過不能全部是投鏢。”
萬一全部中了,這不是自助餐嗎?
“行。”聞奕自然沒意見。
“有要轉或者投的嗎?”聞奕看向大家。
大家默契地后退一步,齊刷刷搖頭。
這個出頭的機會他們就不需要了,不然一會兒就是出糗了。
“聞哥,你放心玩,轉到懲罰算我們的。”秦楚擲地有聲。
大家默契點頭。
聞奕沉默。
最后一半投鏢,一半轉盤。
顧知憑借著錦鯉的運氣也玩了幾次,賺得盆滿缽滿。
導演想看的懲罰一個也沒有發生。
直接傻眼了,這不是他排練的結局。
拿著滿滿的食材,蘇言開始安排了。
“啤酒鴨,番茄炒蛋,紅燒茄子,辣子雞,辣椒炒肉,糖醋魚,燉排骨,再弄個鯽魚湯,應該差不多了吧。”
其他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紛紛點頭。
“夠了。”聞奕道。
把食材分好,蘇言和聞奕主廚,其他人幫忙洗切食材。
兩個灶臺一起,很快就弄好了。
大家圍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由于第二天要進行助農直播,大家拿著產品書看了起來,導演也難得的沒有為難大家。
聞奕拿著一把傘。
“沒下雨啊,拿傘干嘛?”蘇言疑惑。
“導演,我出去一會兒。”聞奕避開鏡頭。
“聞老師,是……”導演欲言又止,表情凝滯。
上一次的記憶又來攻擊他了。
聞奕搖搖頭,“沒什么大事,讓大家不要出去就好了。”
“我明白了聞老師。”導演點頭。
跟拍攝像也了然地關了鏡頭。
聞奕朝著山里,提步跳到樹上,腳尖輕點躍出十幾米。
西山的鬼力涌動很強。
“有你的同源鬼力。”聞奕臉色微變。
“嗯。”莫肅琛立于聞奕身側。
二人速度更快了些。
鬼力涌動。
前方打得激烈,鬼力掃蕩山林。
“是他。”聞奕有些意外。
“一群行尸走肉圍攻一只飛僵。”聞奕意外。
“嚴謹一點,應該是一只飛僵在阻止一群行尸出山。”莫肅琛輕笑。
“這只飛僵,我曾有一面之緣。”聞奕漫不經心,話鋒一轉,“你認識他。”
“奕奕這話,是直接給我把鍋扣上了。”莫肅琛失笑。
“不是嗎?”聞奕反問。
“知道,不熟。”莫肅琛言簡意賅。
行尸自然不是飛僵的對手,那是跨等級的壓制。
只是,竟然有二十幾只行尸。
如此大規模的行尸,操縱人竟然不在。
聞奕站在樹上,饒有興致地旁觀打架。
“可惜沒瓜子。”他有些遺憾。
莫肅琛莞爾,伸出手,手里是一把瓜子。
聞奕驚喜拿過,“咔咔”嗑了起來。
“你居然還隨身帶瓜子。”
“最近養了只饞貓,總要帶些吃的。”莫肅琛輕笑,語氣溫柔。
聞奕詫異地抬眸看他,“你居然還養貓了?錢都沒有養得活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沒錢?”莫肅琛反問。
“聞奕,你對我誤解很深啊?”莫肅琛語重心長。
“別聊了,聞奕,下來幫忙。”
飛僵動作僵硬地翻了個白眼。
對于飛僵叫出他的名字,聞奕絲毫不意外。
畢竟第一次見面時,飛僵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闊別多年的好友。
“給個理由!”聞奕悠然自得地繼續嗑瓜子。
“這些行尸是被催生的。”
“我知道啊!”聞奕笑笑,嗑完了最后一顆瓜子,漫不經心地拍了拍手。
抬手一拋,符箓自地而起,光芒大盛,行尸嘶吼著被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發出短促而尖利的吼叫。
聞奕跳下樹,視線落到飛僵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
飛僵直勾勾地看著聞奕。
莫肅琛默不作聲地把手搭上聞奕的肩膀,仿佛宣示主權。
飛僵無語地瞪了他一眼。
“不說一下嗎?”聞奕皮笑肉不笑。
“他們是被人催生的,所以我總不能把撕碎他們吧,畢竟毀人尸體多少不太道德。”飛僵道。
聞奕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我叫陳松野。”飛僵不太自然地笑笑,“我們百年前認識。”
明明是平靜的沒有起伏的語調,聞奕卻聽出了很多復雜的情緒。
“百年前?!”聞奕抬眸看向莫肅琛,像是在求證什么。
莫肅琛沉默地看著他,深邃的眼底映出他,意外的溫柔。
“你也知道。”聞奕聲音很輕,聽不出起伏。
“嗯。”莫肅琛點頭。
“呵~”聞奕自嘲一笑,“合著從我來到這里,就只是一場排練過的戲?”
“小奕,這場戲該如何走下去,只有你知道,這本就是你寫下的劇本。”莫肅琛溫柔地看向他,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別怕,我會陪你走下去。”
良久,聞奕抬手拉開莫肅琛的手。
“這些行尸是有你的鬼氣。”
“嗯,”莫肅琛毫不在意,抬手一抓,附著在行尸身上的鬼氣便飛到莫肅琛手上。
“這些怎么處理?”飛僵問。
“你知道他們從哪來的嗎?”聞奕問。
“知道。”飛僵點頭,指著山頭,“他們被葬在那里。我可以把他們扛回去埋上。”
“哪用這么麻煩~”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響起。
聞奕漫不經心地看過去。
那是一個少年,約莫二十出頭,皮膚白皙,穿著沖鋒衣,唇紅齒白,手里拿了一個暗金色的鈴鐺,腕間帶了一串佛珠。
“你學得挺雜啊?”聞奕挑眉。
少年明媚地笑起來,“哥哥真會說話,這是我家人送我的。”
少年抬腕露出佛珠,“我是兼職趕尸人。”
第31章 拿起或放下
聞奕:??!!
“啥?趕尸還能兼職?!”聞奕意外。
少年一臉的哀怨,攤了攤手,帶著哭腔和倔強,“沒辦法,養不活自己,就只能兼職了。”
如此現實,又如此扎心。
大家沉默,同情地看向少年。
“對了,我叫文彥。”少年笑著打招呼。
“我叫聞奕,他是莫肅琛,他是,”聞奕指著一旁如站樁的陳松野。
“我知道,松野哥哥。”少年笑得明媚,朝陳松野調皮地眨了眨眼,“好久不見啊。”
“你們認識?”聞奕挑眉。
“嗯嗯。”文彥點頭如搗蒜。
“我還知道聞奕哥哥呢。”文彥星星眼看著他,開心地伸出手,“久仰大名,現在終于見到真人啦。”
聞奕挑眉,“誰跟你提過我?”
他的劇本都寫到這里的嗎?
“要不我先把他們送回去,再聊?”文彥指著地上躺平的二十幾具尸體。
“當然可以。”聞奕點頭。
文彥搖著手里的鈴鐺,嘴里念念有詞。
隨著鈴鐺的響動,行尸慢慢有了動作。
聞奕抬手,符箓散盡,消失于地面。
待行尸全部站起來,文彥搖一下鈴鐺,一個行尸就慢吞吞地往前走,二十幾個行尸排好隊,朝著山腰走去。
“這小孩還是蠻有本事的。”聞奕贊賞,畢竟能直接動了他的符箓,確實有幾分本事。
“他是文信家族公認的最有天賦的人,小小年紀就撐起了整個文信家。”陳松野道。
“文信?”聞奕疑惑。
莫肅琛平淡地看了一眼在前面帶路的文彥,幽幽道:
“以前講究落葉歸根,車馬又慢,戰爭頻繁,瘟疫肆虐。很多人會死在外面。但是家里的人都會托周遭的大師幫忙把人帶回來,所以漸漸的就形成了一支隊伍,送所有枉死外地的人回家。后來就組建了一個趕尸家族,名文信。”
“后來這個家族的人,大多便以文為姓。不過現在,科技發展,交通就很方便,所以就不再需要趕尸人了,直到現在,趕尸人只是一個民間奇談而已。”
“原來是這樣。”聞奕點頭。
路途不遠,一個小時后便到了地方。
文彥一個個問了名字后,根據墓碑上的名字挨個指著讓他們躺下去。
“松野哥哥,”文彥笑得很甜,指著地上的坑,“來,填個墳。”
陳松野:“……”
他堂堂飛僵,力大無窮,長生不死,在外讓多少玄術師聞風喪膽,結果,被一個小屁孩指使著填墳。
拒絕無用,他只能上手填墳。
文彥時不時地看上一眼,而后像是研究什么科學問題一樣煞有介事地點頭,“果然,飛僵速度就是快,效率也高。”
他摸著下巴,“這要是抓去上班,何愁卷不過別人。”
聞奕:“……”
莫肅琛:“……”
早已習慣的陳松野。
“他一直都這樣嗎?”聞奕一言難盡地問。
習以為常的陳松野平靜地點頭,“他一直這樣,致力于讓我去給他當牛做馬打十個人份的工。”
“不愧是資本家,把飛僵都當牛馬看!”聞奕感慨。
“要不說文氏地產能賺錢呢。”莫肅琛抬眸漫不經心。
“他家搞房地產的啊。”聞奕咂舌,好家伙,這直接就是富二代出來體驗生活了。
莫肅琛想了一下,“現在應該不止房地產了。”
聞奕:“……”真是被自己窮笑了。
“好了。”文彥滿意地收了鈴鐺,拍了拍手。
“聞奕哥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是我知之甚少。”文彥認真地看著聞奕。
“我的家族有個祖訓,便是這今天來這里,然后把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交到一個叫“聞奕”的人手上,然后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而文信家族傳到現在,便由我前來,把我們家族守護的東西物歸原主。”
文彥誠懇說完,把一個樣式繁復的黑紅色小包遞給聞奕。
“您看看,東西對不對?”
聞奕伸手接過,包很小,不過巴掌大。
他打開包,里面是一塊血紅色的碎玉,是是玉佩的一部分。
“東西沒錯。”陳松野湊上前,肯定地點了點頭。
聞奕抬眸看他,陳松野僵硬地笑笑,拿出另一部分,“你走時與我說,讓我在今日到此地把它還給你。”
聞奕能感受到玉佩里有股力量,但是仔細探查,卻平平無奇。
莫肅琛斂下神情,攬上他的肩,“收好吧,待找齊的那一天,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嗯。”聞奕把兩塊放到一起,“謝謝你們。”
雖然他不記得,但是,故人都在守一個約定。
二人告辭離開。
“莫肅琛,你什么都知道,很難熬吧。”聞奕看著天上的月亮。
百年的孤寂,一個人獨守空墓,守著一個隨時都會破碎的夢。
“不難熬。”莫肅琛搖頭,有期待就不會難熬。
“我就是那個很重要的人吧。”聞奕直勾勾地看著他。
莫肅琛也垂眸看他,“我還想著你的榆木腦袋什么時候會想通。”
“我又不傻。”聞奕輕笑。
月光穿透林葉,落在二人身上,靜謐,美好。
“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我親手割裂自己的魂魄,這么不要命的做法,除了我自己,沒人做得出來。”
莫肅琛沉默了。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是我忘了。”聞奕嘆了口氣,看著沉默的人。
他雖然什么也沒想起,不過,他隱約還是能窺探到幾分莫肅琛深埋的情意,縱然他不曾說。
能讓一個鬼王什么也不求,無欲無求幫忙的人,若是沒有什么難言的情意,他是不會信的。
他攤開手,月光落下,真好落到他的手心,“曾經,我想過修星卜之術,星卦之說,我一直很感興趣。”
“那為什么放棄了呢?”莫肅琛看著他的手,淡聲問道。
聞奕合上手心,幽遠難言的目光望向望不到盡頭的天際,星野落于空中,稀稀落落卻很是耀眼。
“月光太干凈了,星星也太干凈了,總覺得自己會辜負初衷。”
“不會,你很干凈。”莫肅琛認真道。
聞奕回頭看他,莫肅琛注視著他,“這世上,在沒有比你更干凈,更能堅守初心的人了。”
“聞奕,你不必想這些,路就在腳下,你都能走。”
“是嗎?”聞奕嘆了口氣,移開目光。
“曾經我覺得我卜算一塌糊涂,”聞奕搖頭輕笑,看著樹影婆娑,“我能算別人的命,卻算不了自己的命。”
“有人對我說,玄術師三弊五缺很正常,行走于世,有所心軟救助他人,或是衷于道者,難免有所代價。”
聞奕頓了頓,沉默地與莫肅琛對視,“可我沒有,我生來便體弱,魂魄缺失。所有人都斷定我活不過當晚,可我活過了好多年。”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來自異世。”聞奕探究的視線毫不掩飾的望向莫肅琛,像求一個答案,又像早已知曉答案一般。
莫肅琛抬手,一片樹葉落下,飄落于他的掌心,“你難道不曾想過,或許,你本就屬于這里。”
二人沉默對峙。
聞奕抽出那片樹葉,無意識的轉了轉,“你果然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嗯,現在你知道答案了。”莫肅琛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情很淡。
“我一直在想,我們認識多久了,你為什么對我好?”聞奕笑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束手無策的無奈,“把我當成他了。”
“你就是你。”莫肅琛很堅定。
“時間是往前走的,走過的你與下一個重逢的你總歸是不一樣的,都會有所區別。”
“可在你眼里,沒有區別。”聞奕挑眉,表情挑釁。
莫肅琛默默地注視他,像是無奈,“一個魂魄,縱使輪回,也還是一樣,對玄術師來說,沒有區別。”
“呵~也是,對玄術師來說,魂魄沒有區別。”聞奕丟下手里的落葉,“是我鉆空子了。”
“沒有,”莫肅琛認真地看著他,二人平靜地對視,“終于一天,你親手封塵的記憶會蘇醒,那時的你與現在的你并無區別,只是多了一段輪回的記憶,你可以選擇拿起它,也可以選擇放下它。”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都會了解彼此,接納彼此。”
“我們回去吧,出來很久了。”聞奕道。
“好。”莫肅琛點點頭,掩下眼底的情緒。
“怎么回事?”導演有些慌。
攝像頭分明早就關閉了,現在卻還有著直播畫面,而對著的不是屋內,而是屋外。
“確認都關閉了的。”攝像組有苦難言,幾人上前關,卻怎么都關不上。
“會不會是這里磁場不對啊?”副導演也害怕。
幾人瑟瑟發抖地縮在監視器前,說話都不自然地放低了些。
“咦咦咦,大晚上的居然開播了?節目組忘記關了吧。”
“所以現在是讓我欣賞外面漆黑的天色和搖擺不定的樹木嗎?”
“大家快看,樹木跳舞了。”
直播間的點進來的觀眾一臉懵逼,發揮自己跟淬了毒一樣甜的小嘴叭叭。
“你們這群網友,還是這么會說話。”
“導演在搞什么,快出來,你家機器成精啦。”
“禁止成精,退!退!退!”
“樓上笑死,畫面感好強,你為什么可以發視頻。”
第32章 你們是在看歹人嗎?
“不是,你們不覺得那個樹木后面有東西嗎?”
“別說,好像是有東西掛在上面了。”
“我膽子小,你們不要嚇我。”
“導演他又來了,導演是受什么刺激了,這一季就愛搞點不一樣的是吧。”
彈幕分幾種。
自說自話的。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放大鏡觀看的。
有問有答的。
還有氣氛組的。
但是,導演他是真的委屈,現在正蹲在監視器前眼睛都不敢睜開。
他就想平平安安錄個綜藝搞個直播賺點流量賺點錢怎么了?
他容易嗎他。
現在跟撞了邪似的。
“聞老師還沒有回來嗎?”導演聲音都在抖。
幾人圍坐在一起,面面相覷,而后臉色蒼白地搖搖頭。
“嘉賓沒有出去的吧?”導演又問。
要是有一個出了事,他的飯碗不僅要到此為止,就連他現在的生活都要戛然而止,直接進去蹲局子。
“沒有,這個點應該都睡了吧。”副導演道。
確實,馬上一點了,明天又要早起,應該都睡下了。
聞言,導演重重松了口氣。
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胸脯,真好,飯碗保住了。
“臥槽!”
“怎么了?!”
一聲直接把大家喊回神了,幾人大驚失色,都嚇得群魔亂舞了。
“這特么的什么呀?!”
只見一只行為怪異的人從大樹后面走出來,踉踉蹌蹌地往院子里走來。
副導演顫抖著手掏出煙盒點了支煙,重重吸了一口后,“這跟上次聞老師說的行尸很像啊。”
這走姿,這詭異又扭曲的身體,不能說毫無區別,只能說一模一樣。
“好像還真是。”眾人松了口氣。
經過了上一次的洗禮,他們現在對行尸的接受程度出乎意料的高。
“不要害怕,”導演抖著唇,“聞老師走的時候說,只要不出去就沒事。”
所以,他們只要茍著,等聞奕回來就好了。
但是,一般來說,沒有意外的話,意外就要來了。
“你們快看蘇言的鏡頭,他的鏡頭開了。”制片人哆哆嗦嗦地指著一處亮了的鏡頭。
幾人大驚失色,導演人都麻了。
“怎么辦?”他一拍大腿。
副導演咬緊牙關,哼道:“你拍的我的大腿。”
“怪不得呢,我說怎么不痛。”導演喃喃道。
“現在怎么辦?會不會那個東西會出現?”有人道。
“靜觀其變吧。”導演道。
現在他們也沒有辦法。
外面的鏡頭里,三個行尸慢吞吞地走過來,慢慢湊到鏡頭前。
幾人默契地一抖,然后捂住眼睛。
“臥槽臥槽臥槽,又來這個,我剛進來就給我搞個大的是吧。”
“觀眾的命不是命嗎?”
“又來了又來了,導演又帶著他的恐怖午夜劇走來了。”
“導演這是要進軍恐怖片嗎?一天天搞這些。”
“怎么蘇言那邊的鏡頭也開了,這不怕侵犯嘉賓隱私嗎?”
“導演是真的敢玩。”
導演:已死,勿cue。
行尸緩緩抬頭,臉上傷疤縱橫,一副橫死的模樣。
嚇得大家直罵街。
“咻”的一下,行尸憑空跳了起來,掛在二樓的窗沿上,不僅如此,他們還表演了一個憑空倒立,臉直直地暴露在鏡頭前。
“好家伙,導演從哪找來的雜技團。”
“導演能處,有雜技他是真請來演哪。
“腳腕都很細節,都是青的。”
還有同道中人,一眼看穿。
“那就是真的,這真TM是行尸啊,這導演是真強啊,兩次都能撞槍口上,還都能奇跡逃生。”
而蘇言的鏡頭里,屋子很黑,窗邊能窺見些許亮眼的月光。
一道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短促的哨聲響起,蘇言直挺挺地坐起身,閉著眼下床,雙目無神。
他鞋都沒穿,僵硬地抬腳往外走。
房門是上鎖了的,被控制的他有些傻,拉了幾次都沒有把門打開。
“導演,不好了,蘇老師那里好像真的出意外了。”
幾人把視線落到蘇言的鏡頭上,心底咯噔了一下。
“快去拉住蘇老師。”導演憤而起身,瞬間都沒有那么害怕了。
幾人哆哆嗦嗦地跑了出去,而這邊,蘇言終于開了門。
同手同腳地往外走去。
走廊十分安靜,明明滅滅的月光照得不是很清楚。
他走到走廊盡頭,那里有一扇大的窗戶,他作勢就要往外跳。
懸空的身體戛然而止,顧知一把撈住蘇言的腰,一咬牙用力把人拽了下來。
他拍了拍蘇言漂亮的臉,“蘇言,你清醒一點。”
而剛剛沖到樓上的導演,看到蘇言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心臟都停止了。
還好黑暗中一道人影如天神降臨,不然高低他得進去蹲幾十年。
“還愣著干什么,把人送回去啊!”顧知大喊。
幾人方才回神,忙不迭沖上前了,七手八腳按住了扒拉著窗戶還要往下跳的蘇言。
見人被按住,顧知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爬起來去關窗,正巧和爬上來的行尸打了個照面。
顧知咬牙忍住尖叫的沖動,眼疾手快地關了窗戶。
才順著墻壁滑了下去,臉上,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腿都是軟的。
而其他人像是無知無覺一般,剛剛那么大的動靜愣是沒一個人被吵醒。
哨聲時遠時近,時輕時重。
蘇言還在不要命地掙扎,幾人都快要按不住他,又不敢太暴力怕傷了蘇言。
“別松手,出了人命大家都得進去。”顧知大吼。
畢竟這件事情太過玄幻,根本不足以作為證據。
幾人也如夢初醒,大力壓制掙扎的蘇言。
顧知撐著身體站起來,目光落到對面。
黑暗中,有一個黑衣人正慢悠悠地逼近他們,來人蒙了面。
身后還跟著一個行尸。
顧知之所以能夠認得出那是個行尸,是因為他的腳步還是僵硬,不像正常人那樣行云流水。
“你是誰?”顧知擋在幾人面前,垂下的手還在發抖。
幾人疑惑,抬眸看去,心臟都被嚇停了。
“你的命可真好,錦鯉之命,天道所愛。”男人慢悠悠地說著,看向顧知的眼神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情緒。
“真想把你做成僵,一定很強。”他接著道。
“可惜了,這次我的目標不是你。”男人遺憾地移開目光,落到安靜下來的蘇言身上,眼底是掩飾不住地勢在必得。
他扭頭看向身后的行尸,“別拖延,快點把人帶走。”
“是。”行尸僵硬地回答。
顧知震驚,沒想到行尸還有意識,竟然聽得懂話還會說話。
“閣下這是在做什么?”聞奕悠悠開口。
被嚇傻了的幾人頓時熱淚盈眶,熱切地看向樓梯口的人,激動的心不言而喻。
“他要帶走蘇言。”顧知忙道。
“誰給你的勇氣,敢動我的朋友。”聞奕笑意吟吟,威壓卻鋪天蓋地。
黑衣人頓感壓力,黑袍下的手握緊,他知道今天是完不成任務了。
當機立斷道:“走。”
行尸也不猶豫,撲向窗戶。
窗戶玻璃四分五裂,二人忙躥了出去。
“聞老師,你終于回來了!!”導演喜極而泣。
“戲過了哈。”聞奕十分無情。
蘇言還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聞奕上前打了個響指。
“嘶~”蘇言睜開眼睛,發現大家都在直勾勾地看著他,幾雙眼睛看得他心里直發毛。
“你們是……在看歹人嗎?”蘇言欲言又止,一言難盡道。
“沒事了,是活人。”導演長舒一口氣,其他人也松了口氣。
“你們怎么這么奇怪?!”蘇言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他蹙眉,“我怎么躺地上,還渾身疼?導演,怎么睡著了還要友情出演,”蘇言頓了頓,指著莫名其妙的幾人,“你們排的戲劇嗎?”
顧知冷眼嗤了一聲,“你個傻子。”
“你才傻。”蘇言條件反射地懟。
“阿奕呢?剛我不是看到他了嗎?”蘇言左看右看,也沒看到人。
幾人扶起他,貼心地解釋了一下。
于是,蘇言知道了剛剛顧知不要命的壯舉。
他臉變來變去,這驚心動魄的聽得他心臟都跳得沒有節奏。
他一臉愧疚,給身后的顧知鞠了一躬,“抱歉啊,剛剛誤會你了。”
這一下,倒是顧知不好意思了,手忙腳亂地把人扶起來,臭屁道:“我那是閑的,不用放在心上。”
說完不自然地撓撓頭,越過蘇言快步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他們往南去了。”莫肅琛道。
聞奕迅速往南去,兩個身影迅速在樹林里穿梭,想要甩開他。
黑衣人見聞奕如影隨形,咬了咬牙,“分開走。”
行尸聞言,迅速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聞奕停了一下,“你說追哪個?”
“那個行尸是他特意煉制的。”莫肅琛道。
“哦~”聞奕應了一聲,往行尸的方向追了過去。
行尸雖然比別的行尸速度快,力量強,但是到底是一具半成品。
聞奕很快就追上了,把行尸摁在地上。
二人漫不經心地打量起眼前的行尸。
皮膚慘白了點,面部表情扭曲了點,相比于其他行尸,看起來還算有點人樣。
行尸被鎮壓,動彈不懂,嘴里還在嘶吼。
“真難聽。”聞奕笑道,眼神都是殺氣。
要不說這具行尸有意識呢,本能感知到危險,把嘴邊的嗚咽都咽了回去。
“你說你都這樣了,他怎么還不出現啊?”聞奕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行尸,慢悠悠地蹲下身。
好整以暇道:“告訴我,誰跟你的主人見過面?是誰讓你們來帶走人的。”
“不知道。”行尸粗聲粗氣。
聞奕渾不在意,又問:“你是誰?”
“我……”行尸沉默,腦子都快轉不動了。
“你身上的罪孽,挺深重啊。”聞奕悠悠笑著,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你說,把你扔進地府,厲鬼會不會搶著要啊?”
行尸:……
莫肅琛寵溺地笑笑,小朋友總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我在地府有朋友,聽說你這樣的算是大補。”聞奕笑得溫和,歪頭看他,“要不,我們試驗一下。”
行尸咿咿呀呀,就是說不出話。
“他被下禁制了,那個人煉制他的時候就給下了禁制,恐怕就是怕身份被說出來。”莫肅琛道。
聞奕頓感無趣,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看著他吧。”
“你主人這是不要你了嗎?”聞奕覺得好笑,“你都這樣了也沒來。”
話落,一陣黑霧襲來,卷著行尸就消失了。
“遁地符,”聞奕輕描淡寫地抱起手臂,絲毫不意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真有意思。”
“是蠻有意思的,”莫肅琛笑得溫柔,“沒想到你會陪著演一出戲。”
聞奕攤了攤手,“看吧,你對我的刻板印象。”
“我的錯。”莫肅琛從善如流。
“還不出來嗎?”聞奕挑了挑眉,打了個哈欠。
今天消耗太多,他都困了。
第33章 博弈正式開始
“聞奕,好久不見吶。”蘇清雅從暗處走出來。
她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聞奕記得他,之前在別墅和玄術家族以及異管局見面時,就是這個男人同蘇清雅一起去的。
“您就是封冥山鬼王吧,久仰。”蘇清雅目光落到聞奕身旁的莫肅琛身上,眼神恭敬,與身后的男人默契地鞠了一躬。
“你們的人都安排好了的吧。”聞奕挑眉。
“嗯,他跑不了。”蘇清雅自信一笑。
“那就好。”聞奕點頭。
“您怎么知道會有人想要渾水摸魚呢?”蘇清雅疑惑。
“我想知道,玄門的人是怎么拿到莫肅琛的鬼力的。”聞奕目光如炬,冷冷地看著他們。
蘇清雅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莫肅琛就是封冥山鬼王,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知道鬼王的名字。
蘇清雅沉默,半晌,她嘆了口氣。
“百年前,玄門突遭天譴,至于原因,異管局也沒有詳細的記錄。我只知道,那時候,龍脈靈氣泄露,封冥山鬼氣肆虐。有玄門提出,用鬼力阻擋天譴,所以舉行了一場祭祀,而祭祀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失敗了。”
“但是,鬼力籠罩的封冥山,也擋住了大部分的天譴之力,許多玄門弟子活了下來。”
“也就是哪個時候,為了防止玄門的人亂來,遭至天譴,玄門各家便出了人,組成了玄門協會,后來各個地區厲鬼橫出,擾亂人間。國家就把玄術協會編入正式的異管局。一方面解決各地的異常案件,另一方面監管玄門的人。”
“這件事,鬼王您不知道嗎?”蘇清雅疑惑。
莫肅琛搖搖頭,聲音平淡,“我不記得了。”
關于那段記憶,他什么也不記得。
“失敗了?”聞奕思忖著,“他們想要你的鬼力阻止天譴,若你是強盛時期,他們怎敢如此膽大妄為?”
唯一的解釋就是,莫肅琛受傷了,鬼力削弱。
聞奕抬眸看他,目光滿是審視。
莫肅琛搖頭,“我不記得發生了什么,百年前的事,我記得的很少。”
一切都有了解釋。
“蘇組長,最近玄門還會有異動。”聞奕目光冷肅。
“他們走到這步,不可能會輕易放棄。”
“您是說……”蘇清雅眉頭一皺,“到底是我小瞧他們了。”
“之前廢棄醫院里的鬼怪,封印不可能只有幾十年。”聞奕直視蹙眉沉思的蘇清雅。
“有玄門的人故意要放走他們?”蘇清雅咬唇,大腦都要燒了,“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你想不到對他的好處,可未必不會跟天譴有關。”聞奕冷冷一笑。
“蘇組長,博弈正式開始了。”聞奕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
“我明白了,我會盯緊他們。”蘇清雅嚴肅點頭,“今天我帶來的人都是我親自培養的,覺得不會泄露半點信息。”
二人對視一眼,聞奕點了點頭,蘇清雅帶著男人走了。
“他們的目標是阿言,看來,祭神族對他很重要了。”聞奕揚唇,笑得邪肆。
哪怕只是零星的信息,他已經拼湊出了所有。
“或許,下一站該去祭神族了。”聞奕若有所思。
“別想了,”莫肅琛抬手撥弄著聞奕被風吹亂的發絲,氣定神閑道:“百年前的你既然算到了這里,又怎么會算不到下一步呢?”
或許,都不用他們自己過去。
“回去吧,時間不早了。”莫肅琛順手揉了揉聞奕毛茸茸的腦袋,心底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聞奕回去時,蘇言可憐巴巴地蹲在他的房間門口,抱著小貓抱枕昏昏欲睡。
聞奕憐愛了。
“怎么不進房間睡?”聞奕問。
蘇言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蹭了蹭抱枕,才清醒過來。
“我有點害怕,想等你回來。”蘇言委屈巴巴。
聞奕憐愛地揉了揉他的腦袋,“進房間睡。”
蘇言抱著抱枕,亦步亦趨地跟著聞奕進了房間。
“我睡沙發就可以了。”蘇言主動道。
聞奕抱了一床被子給蜷縮在沙發上的人,“阿言,抱歉,今天回來有些晚。”
蘇言抬眼看他,笑出聲來,從沙發上坐起來,認真地看著聞奕,“你給我道歉干什么,咱倆什么關系啊!再說了,這不是我運氣不好被壞人盯上了嗎?你不是回來把人趕跑了嗎?在我這里,你超級厲害的。”
聞奕低笑一聲,“嗯,早點睡,明天要工作。”
蘇言點頭,秒躺下,啞著嗓子說完“晚安”后就睡著了。
聞奕躺在床上,莫肅琛懶洋洋地躺在他旁邊。
“不是困了嗎,怎么還不睡?”莫肅琛問。
“我的計劃里,也利用了蘇言吧。”聞奕輕嘆一聲,看著窩在沙發里睡得香甜的人,不動聲色地軟了神色,“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他依舊會理解你,”莫肅琛笑著安慰他,“因為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就像你說的,你們是家人。”
家人是相互包容的存在。
第二天,天亮的很早,雖然折騰到很晚,但是大家還是按時起床了。
“你們幾個黑眼圈怎么這么重?昨晚不會躲在被窩里偷偷摸摸卷我們吧?”沈妍咂舌。
黑眼圈重的顧知和蘇言:……
你猜為什么我們黑眼圈重。
還有同樣哈欠連天的導演幾人,也一臉的生無可戀。
“你昨晚在哪睡得,一睜眼不見你。”秦楚摸到蘇言旁邊,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問。
“睡阿奕房間了。”蘇言直言不諱。
“我昨晚是不是打鼾吵到你了?”秦楚有些不好意思。
蘇言沉默,他怎么知道?
他一晚上可忙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但是確實沒有心思去關注這件小事。
“沒有啊,你怎么會這么想?”蘇言懵懵然地問。
秦楚撓了撓頭,“我是累了易打呼嚕體質,怕昨晚打呼嚕吵你睡覺。”
蘇言絞盡腦汁,靈光一閃,忙道:“沒有,我昨晚是看恐怖片太害怕了就去阿奕房間的沙發睡了一晚。”
耶!他真是機智又聰明。
“那就好。”見蘇言不似說謊,秦楚松了口氣。
“廚房里有早餐,大家吃完后趕緊去茶園和果園幫助村民直播賣貨。”導演cue流程。
大家簡單吃完早餐。
“哪些人去茶園,哪些人果園?”導演問。
大家面面相覷。
“我們去茶園吧。”楊曦主動開口。
“茶園去兩組,果園去三組吧。”導演道。
“行,那楊曦老師和陳哥去茶園了,還有人想去茶園嗎?”顧知問。
“我和蘇言去吧。”聞奕拎著一頂帽子下來,把帽子蓋在蘇言頭上。
聞奕發話,蘇言自然沒有意見。
只是,今天著實太熱了些,所以除了自告奮勇的兩組嘉賓,其他人實在不想到太陽底下暴曬。
“你該曬曬太陽,去去晦氣。”聞奕道。
“真的嗎?”蘇言眼睛一亮,帽子都摘了。
“不怕曬黑了嗎?“聞奕無語。
蘇言憨憨笑著,“沒事,我黑了也好看。”
楊曦回房間拿了帽子和防曬衣,又帶了一瓶防曬噴霧下來。
“這太陽太大了,大家都噴一噴吧。”楊曦噴完自己,隨意給陳越噴了噴。
然后把噴霧遞給蘇言。
蘇言受寵若驚地接過防曬噴霧,眼睛頓時就亮了。
把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噴了一遍,“阿奕,噴一下吧,很管用的。”
聞奕擺手拒絕。
蘇言惋惜,把噴霧還給楊曦,禮貌道謝:“謝謝楊老師。”
“喊什么楊老師,不是說了喊姐就行了嗎。”楊曦爽朗一笑。
“好的,姐。”蘇言笑得很甜。
幾人踏上去茶園的路。
茶園比較遠,出了村子要往西邊的山上去。
“茶園在山腰上,那里向陽,陽光最好,種出來的茶味道也好。”村長喜滋滋地介紹道。
“村長,我問一下這里的路修下來大概需要多少錢啊?”聞奕問。
陳野嘆了口氣,“我們村子離鎮里遠,路修路的話也是很大的開銷,路不方便,采購商進不來,這些茶葉和水果很難分銷出去。”
“政府沒有撥款嗎?”聞奕問。
“前幾年我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村里的人不懂這些,我這幾年年年寫報告,但是這些要有實質性的回應就會晚一些,不過今早有領導說撥款下來了,施工應該快了。”
村長臉上有了笑意,“施工隊我早就聯系好了,款項一到,就可以施工,這條路雖然長,不過考察的人說修起來也快。到時候交通方便了,水果茶也有了固定的人收,那就發展起來了。”
“那挺好的,喜事一件啊。”聞奕也彎了眉眼。
“野哥,有需要你隨時聯系我們,我們也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懂這種艱辛,雖然不多,但是一些資金上的支持還是有一些的。”
蘇言拍了拍胸脯。
掙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
幫助更多的人,自然是很開心的。
“哈哈哈,謝謝你們。”陳野爽朗笑著,由衷的感謝大家。
“你們能來這里就很好了,有了知名度,這里就不再無人問津了。”
“年輕人都出去了,留守下來的都是中年人或是老人,心里到底想著落葉歸根。以后發展起來了,能留下更多的年輕人,那就更能帶動發展,這也是我留下來最想做的事。”
第34章 紙人
“那一定很辛苦吧。”蘇言道。
“辛苦,但更幸福,做著喜歡的事,同時這件事也很有意義,就不會覺得辛苦。”陳野笑得溫和。
“您很厲害。”楊曦觸動地點頭夸贊。
“嗚嗚嗚,我共情了,村長好好啊。”
“這就是回家的意義吧,好偉大。”
“現在節目的意義得到了升華,我感覺我都不配看了。”
“大家都給我買!!!!”
“到了。”村長指著入目便可看到的漫山的茶葉。
“好香。”陳越驚喜地聞了聞。
“是的,都是精選的茶葉,原生態無污染,手工采摘制作。”陳野介紹道。
“我很愛喝茶,但也是第一次真正到茶園里面來感受。”陳越道。
“是嗎,那可太好了,待會兒一定要嘗嘗,山泉水泡茶更香。”陳野喜笑顏開。
二人是同道中人,聊得很盡興。
“幾位老師,直播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制片人忙提醒。
“okok。”蘇言比了個手勢,示意放心。
“阿奕你放心,昨晚我把茶葉的介紹,采摘和制作都看了,今天就給它推銷出去。”蘇言拍了拍胸脯,很自信。
“對了,幾位老師,還有一組神秘嘉賓前來助陣,幫助你們一起賣茶葉。”制片人留了個懸念。
幾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疑惑,顯然,無人知情。
“既然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楊曦很會捧場。
蘇言作為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四年的人,自然也懂這些人情世故,來之前沒聽說過還會有飛行嘉賓,那就是臨時塞進來的,至于是誰塞進來的,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確實有后臺。
“是嗎,那我們真是太歡迎了。”蘇言笑得熱情,實在禮貌且疏離。
聞奕不置一詞,默默嘆了口氣。
“讓我們歡迎林辭言林老師和顧承舟老師。”制片人很會搞氣氛。
陳越和楊曦微笑著鼓掌。
蘇言的笑僵在臉上,有些扭曲。
聞奕氣定神閑,波瀾不驚地鼓了鼓掌,很隨意,很敷衍。
笑不出來,蘇言索性不笑了。
低聲嘀咕,“這傻‖逼怎么來了?不會真的以為別人對他舊情難忘吧,嘔~”
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
楊曦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偏頭看著神情淡淡的聞奕,還有旁邊滿臉寫著高傲的蘇言,一臉懵逼。
林辭言表情都要哭了。
顧承舟依舊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喲~”莫肅琛擁住聞奕藏在影子里的半魂,陰陽怪氣道:“這算修羅場嗎?”
聞奕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你見過手都沒牽過的舊情人嗎?”
莫肅琛沉默,當真在認真思忖,片刻后輕輕搖頭,“既然奕奕沒給他牽過手,那證明真的不喜歡他。”
莫肅琛十分篤定的樣子逗笑了聞奕。
“畢竟奕奕要是喜歡,”莫肅琛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意味深長,“可是會輕薄的呢。”
聞奕愣了一下,臉有些冒熱氣,他氣急,“莫肅琛,你這是造謠。”
“請你不要仗著我什么都不記得就造謠我,我是正人君子。”才不會隨意輕薄他人呢。
“呵~”耳邊響起莫肅琛意味深長的笑。
聞奕不服輸地哼了一聲。
“好久不見,阿奕。”顧承舟主動上前,視線緊鎖在聞奕身上,不加掩飾地直視他。
聞奕無視他伸出的手,輕描淡寫道:“顧先生,我們不熟,何來的好久不見。”
空氣中都彌漫著硝煙的味道。
聞奕表情淡淡,顧承舟面色如常,看著落在半空中的手,默默收了回來。
林辭言滿臉寫著生無可戀,見此,忙打起精神上來,擠開孔雀開屏的顧承舟,笑得很甜地對聞奕鞠了一躬,“聞奕你好,”他有些尷尬,腦子一抽,補了一句“好久不見”。
反應過來只想抽自己一巴掌,這嘴在前面跑,腦子在后面追的尷尬瞬間何時能結束。
沒想到聞奕朝他笑了一下,不咸不淡道:“好久不見。”
旁邊被冷落的顧承舟:……so,他不配是嗎?
制片人也瑟瑟發抖,畢竟顧氏投資了不少,要是塞個人進來他們照顧就行了,關鍵是人顧氏總裁親自來了。
一時之間,制片人都不知道該不該說話了。
蘇言毫不掩飾對顧承舟的不喜,甚至特意走到他面前去嘲笑他,“喲,顧總裁挺閑啊。”
顧承舟面無表情地看著蘇言,轉身在無人的地方痛苦的閉緊雙眼,算了,這個不能罵。
罵不了一點。
他現在算是看清了,他就是食物鏈最低端。
“導演,是不是要開始直播了?”蘇言問。
制片人松了口氣,扛起了導演的責任。
“還有三分鐘,大家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開始。”
直播很簡單也很難,播了三個小時,才算結束。
結束后,大家口干舌燥,給一個休息的地方,倒頭都能睡著。
蘇言警惕地看著靠近的顧承舟,眉頭一挑,兇巴巴地問:“你過來干嘛?”
“關你什么事?!”顧承舟漫不經心地睨他一眼,身高的優勢讓他居高臨下,氣勢直接贏了。
扳回一城,顧承舟心里爽了。
聞奕看著小學生斗雞似的二人,無奈又無語。
“回去了,”聞奕拉住蘇言。
蘇言轉身就委屈巴巴,“阿奕你絕對不能看上,他居然瞪我,他就是有病,還拖家帶口過來,什么玩意兒?”
聞奕揉了揉眉心,直接打斷施法的人,“我不喜歡他。”
就算談戀愛,也該和莫肅琛談啊。
“他會有自己的另一半。”聞奕漫不經心地喝了口水。
“那最好是,免得總來騷擾你。”蘇言哼哼。
聽到聞奕表態不喜歡,他承認他爽了。
別問,問就是顧承舟不配。
回去時,大家都難得安靜。
吃過飯,滿身寫著疲憊的大家紛紛回房間去洗漱休息。
“顧知和顧承舟肯定認識,我看他倆有些怪。”蘇言抱著小貓抱枕蹙眉。
“他們都姓顧,你說呢?”聞奕無奈。
蘇言動腦子了,可沒有完全動。
蘇言咬著指甲,靈機一動,“私生子搶家產所以不受待見發配邊疆。”
聞奕一言難盡地看了一臉等夸的人,“有沒有可能他們是親兄弟。”
“啊?”蘇言瞪大眼睛,浮現顧知嫌棄的眼神,“不能夠吧,我看顧知挺嫌棄顧承舟的。”
“沒關系,下次出門我們帶點核桃。”聞奕憐愛了。
蘇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然后才反應過來,聞奕說他沒腦子。
聞奕面色一沉,偏頭往窗外看去。
今天的天,很黑很暗,明明之前月光還能照亮村子。
“蘇言,跟我下樓。”聞奕半垂著眼,站在走廊上,門里的燈打在他的身上,一半明一半暗。
蘇言二話沒說,跟著聞奕下樓。
“聞老師,怎么了?”導演正和工作人員檢查著攝影機,關了個徹底才放下心來。
“沒什么大事,”聞奕走到門口,大門緊鎖。
“只是想說,今晚大家還是待在屋子里比較安全。”
“你們干嘛呢?”顧承舟蹙眉看向樓下表情凝滯的大家,十分困惑。
聞奕抬眸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顧承舟,今晚別出門,晚上不安全。”
顧承舟一臉懵逼,“聞奕,你別驚弓之鳥,這能有什么危險?”
聞奕沒搭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外面。
風雨欲來。
“怎么還不睡?”洗完澡出來的幾人看著大家神情嚴肅地站著,心里咯噔了一下。
也下樓站好。
“怎么了?”顧承舟迷惑地拉住顧知,指了指如出一轍嚴肅的大家。
顧知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有病的大哥,“哥,聞奕讓你別干什么你聽話就好了,別叛逆。”
顧承舟:“……”
“他就讓我晚上別出門,不安全。”顧承舟攤了攤手。
“哦,那你好好待著就行了。”顧知點頭,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你們到底在害怕什么?”顧承舟聳了聳肩,表示不理解。
他抬腳欲上樓,猛然回頭。
“林辭言還在外面。”他道,隨即冷著臉往外走。
幾分鐘前林辭言洗完澡衣服也濕了,房間里沒有曬衣服的地方,他就去院子里曬衣服了。
“別開門。”聞奕冷聲呵道。
但是已經晚了,顧承舟已經打開了門。
“臥槽!”他嚇了一跳,要不是心理抗壓能力強,他現在已經癱倒在地上了。”
大家看清后,頓時大驚失色。
黑夜中,數不清的紙人飄在空中,面上的腮紅還有眼睛顯得異常詭異。
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動作統一的轉了下眼睛,血紅的唇咧開,笑得驚悚。
不過幾瞬,顧承舟感受到一股強力,自己已經被拉進房間里,狼狽地摔在地上,驚魂不定。
聞奕合上大門,貼了張符箓。
冷眸看向顧承舟,“我不是說過別開門嗎?”
顧承舟如夢初醒,顫抖著手指向外面,“林辭言還在外面。”
聞奕蹙了蹙眉。
“一會兒我出去把他帶進來,你們記住,不要開窗不要開門。”
“這些紙人點了眼睛可以視物,有耳朵可以聽見,有嘴可以模仿人說話,甚至可以模仿你們的聲音,無論聽到什么都不許開門。”聞奕沉著臉掃過大家,“想活命就把自己管好了。”
第35章 我在
話落,聞奕抬腳憑空穿過大門。
見人出來,紙人們都撲了下來,莫肅琛顯出身形,輕輕抬手一揮,強大鬼力掃蕩出去,紙人們被逼退,倒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
“人在后院。”莫肅琛道。
聞奕閃身朝后院去,林辭言早被嚇昏過去了,好再紙人都聚集在前院。
聞奕扶起昏過去的林辭言,跳上二樓陽臺,那里可以開門進去。
顧承舟把人接過來,“顧知,看好他們。”
聞奕淡淡叮囑。
顧知嚴肅點頭,“聞哥,你放心吧。”
聞奕回身,看著漫天黑霧下飛撲而來的紙人,唇角輕輕勾起,邪肆張揚。
莫肅琛慵懶地站在聞奕身側,薄唇輕揚,漫不經心。衣袂翩翩,繁復的紋飾翻轉隱現,神秘又高貴。
聞奕折了一支樹枝,指尖輕點,縱身跳了下去,襲來的紙人被抽飛出去,徹底沒了動靜。
紙人前仆后繼,紛紛被聞奕打飛,抽了鬼力成了一堆廢紙。
而數十只紙人包圍著他,一起襲來時,聞奕輕勾唇角,身形原地消失,閃避不及的紙人撞到一起,都變了形。
“抓到你了。”聞奕輕聲說著,像是對戀人般溫柔,又似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的低吟。
黑袍下的男人渾身一滯,毛骨悚然。
他急速往前掠去,聞奕抬手去抓的時候旁邊幾只行尸突然直起身撲了過來,聞奕只能往后一退。
腰間的布袋一熱,半魂睜開眼睛,聞奕眉心一痛,僵立在原地。
行尸襲到聞奕面上時,莫肅琛一手攬住聞奕細瘦的腰肢,一手揮出鬼力,幾只行尸直挺挺地往后仰倒,沒了氣息。
聞奕打量著迷霧漫布的地方,很空,他看不到前方,只能看到霧。
有莫肅琛在,他倒是不會擔心自己會出事。
他思忖一秒,抬腳走進迷霧。
迷霧迅速散去。
周遭都是樹,而一處空曠的地面上,流水潺潺。
不知為何,他心臟似乎被攥緊,生疼不已。
他走近,臉上一涼,他摸了下臉,茫然地看著手上的淚水。
流水旁不遠的巨石后,一身白衣染血的男人抱著一個月白長袍的男子,聞奕直覺,被抱著的人已經死了。
男人輕柔地放下懷里的人,半跪在地上,把人半摟緊懷里,珍重又虔誠。
明明看不清他們的臉,可是他就是能感受到絕望又無力的情緒,幾乎要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男人以血為祭,畫了一個陣法,聞奕正要上前,陣法光芒大盛,狂風四起,他魂體都無法靠近分毫。
而陣中的男人,閉著眼,風吹樹葉拂過他的臉頰,劃開一道血痕。
聞奕瞪大眼睛,震驚不已。
“這是……鎖魂陣?”他抬眸,陣中死去的人飛于空中。
千里之外,飛雪大作。
聞奕訝異,這不是鎖魂陣,“這是招魂引魂的陣法。”
以血為祭,以身為引,用自己做祭品。
這會遭天譴的!!
黑云聚集,本就暗沉的天空迅速黑了下來,濃霧云層中,雷光若隱若現。
天譴將至。
而陣中的人似無知無覺般,劃破指尖又畫了一道陣。
懸于半空中的男子落下,被他穩穩抱進懷里。
下一瞬,天譴落下,一道雷劈裂蒼穹,直直朝男人落下,強勁地劈碎了陣法,落到男人身上。
聞奕身體被定住,再動不了分毫。
男人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輕輕把懷中人散亂的發絲撥弄好。
又一道雷落下,男人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
聞奕心底一痛,淚水無聲落下。
漫天黑沉,一個人在松山雪間,求得另一個人魂魄完整,以血為祭,遭天譴加身。
畫面一轉,聞奕看到了一個人的出生,痛苦,絕望,無助,直至死亡。
一次又一次,孤身而來,受千般蹉跎萬般苦痛,而后孤身離去,世世不得善終。
他眉心一痛,魂魄被拉扯了一下,睜開眼,入目是慌亂的人。
“莫肅琛~”他輕輕叫了一聲,放逐的心似乎得到了歸宿,他閉眼,倒進莫肅琛懷里。
“我在。”莫肅琛抱緊懷里的人,溫柔而珍重。
睜開眼時,窗外還在下雨。
院子里,紙人已經只剩下竹子的輪廓了,紙身已經在雨水里被沖刷融化。
“你終于醒了。”蘇言抱著抱枕坐在椅子里,一張小臉蒼白得沒什么血色,黑眼圈自不必說,很重。
聞奕笑了一下,調侃道:“你是一夜沒睡嗎?”
“我哪敢睡啊。”蘇言吐了吐舌頭。
“昨天下雨后你走進來,一句話不說就上樓了,留下一句“睡覺”在風中凌亂。我見你睡得死,就沒睡。”
“我沒事,只是累了。”聞奕故作輕松。
他大致猜到了。
他是莫肅琛抱上來的,但是施了障眼法,在別人眼里,他就是自己走上來的。
“嗯,那就好。”蘇言點了點頭,繃緊的弦松開了,打了個哈欠。
“那你再休息一下,我把早餐拿上來。昨晚你體溫時高時低的,我給你喝了點藥。”
蘇言抬手摸了一把聞奕的額頭,“現在正常了。”
蘇言放心離開。
“我昨晚怎么了?”聞奕揉了揉眉心。
“魂魄躁動,身體承受不住兩個半魂的拉扯,所以昏過去了,是一種自我保護。”莫肅琛解釋道。
“嗯。”聞奕點頭。
“莫肅琛,”聞奕欲言又止。
莫肅琛溫柔地摸了下他的額頭,語氣低沉又寵溺,“怎么了?”
聞奕搖搖頭,“沒事,昨晚那個人,你看清了嗎?”
“這重要嗎?”莫肅琛抬眸看他。
二人視線對上,不知為何,那股奇怪的心痛絕望涌上心頭,他莫名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他心虛地別開視線。
“他身上的氣息跟之前在鬼樓和那個傀儡師一樣。”聞奕道。
“我知道,”莫肅琛點頭,“他們的氣息很淡。幕后的人看來很警惕,但是多半等不及了。”
“嗯,多次的失敗,下一次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聞奕凝眉。
“祭神族,是時候去了。”莫肅琛道。
“阿奕,”蘇言拿著早餐推門而入,獻寶似的放到床頭柜上,“你簡單洗漱一下先把東西吃了,我給你沖包藥。”
“我沒事,不用吃藥。”聞奕拉住風風火火就要去沖藥的人。
“你一夜沒睡,吃了東西睡一下。”聞奕下了床。
“好吧。”蘇言放棄泡藥的想法。
“那你一定要吃飯哦。”蘇言叮囑道。
聞奕點頭。
見人點頭,蘇言才放下心,隨便吃了兩個包子就躺床上睡著了。
樓下,大家都正襟危坐。
見聞奕下樓,紛紛迎上前,欲言又止,“聞哥,你哪里不舒服嗎?我這里有藥。”
聞奕被吵到頭疼,輕蹙眉頭,幾人便極有眼力見地閉嘴了。
“我沒事,昨晚是太累了。”聞奕解釋了一下。
大家才放下心來。
“聞大師,今天不用直播,您累了盡管休息。”導演諂媚笑道。
下了一夜的雨,路況不好,現在外面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導演也不敢讓大家冒雨回去,畢竟出了事得不償失。
“導演,這個節目要拍幾期啊?”聞奕問。
“暫定七期,效果不錯的話會加期數。”導演道。
聞奕想了想,他記得合約里面簽了四期。
“對了,蘇老師跟您說了嗎?下一期蘇老師檔期撞了,抽不出空,所以您可以休息。”導演憨厚一笑。
但是,聞奕不在,他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安全感頓時沒了,他手足無措地看著低頭思忖的人,“聞大師,我加錢,下一期您單獨來也行。”
“你下一期的地點很安寧,不會遇到鬼神之事,放心吧。”聞奕算了一下,“導演,要相信科學。”
導演:“……”
昨晚誰直接從門里穿出去了,外面會飛會跑還會說話的紙人嚎了一夜,現在您跟我說要相信科學。
他傻眼,獨自在風里凌亂。
“聞大師,院子里的這些,”導演一言難盡地看著地上到處都是半成品紙人,眼神慌亂。
“收一起燒了就行,已經死透了,蹦不起來,不用擔心。”聞奕暖心安慰。
導演:謝謝,更怕了呢。
生怕它下一秒就蹦起來了。
中午時分,太陽穿透云層,陽光有力的灑在地面上,鍍了一層金色。
蘇言凌亂地爬起床時,東西聞奕已經收好了。
“阿奕,你收的嗎?”蘇言還不是很清醒,看著房間里并排放在一起的行李箱,懵懵然問。
“嗯,換衣服回去了。”聞奕沒忍住揪了一下蘇言睡出來的呆毛。
蘇言搖頭晃腦,終于清醒了一下,風風火火沖到衛生間冷水洗了個臉。
然后戴口罩戴帽子,穿上衣服有氣無力地靠在門框上,看著把他的睡衣裝進袋子里的聞奕乖巧道:“我好了。”
“嗯,”聞奕笑了一下,把袋子遞給蘇言,蘇言乖巧接過。
“走吧,下樓了。”然后聞奕推著兩個行李箱出來。
到樓梯口,蘇言遲鈍如一團漿糊的腦子終于轉動了。
迷茫地看著手里輕飄飄的袋子,轉身從聞奕手里接過一個箱子。
“怎么 不叫我。”
“醒了。”聞奕輕笑。
“嗯。”蘇言重重點頭。
人都齊了,大家告別了陳野,坐上了返程的車。
第36章 般配
太晚了,二人在機場酒店里住了下來。
蘇言一個人拖著行李箱,時不時地看著聞奕,“都怪我早上沒堅持讓你吃藥。”
聞奕搖搖頭。
他現在很難受,身體難受是其次,主要是他的魂魄很燙。
半魂在影子里掙扎要出來。
“阿奕!”蘇言伸手要去扶。
聞奕腦袋發脹,意識潰散,恍惚間,只聞到松雪的味道,讓人心安,他閉上眼,放任自己沉入無邊無際的深野中。
蘇言撲了個空。
看著面前一身黑色的古裝,繁復神秘的紋線格外邪肆,一張臉過分好看,半點不似凡間人,邪肆又張揚,霽明又清冷。
他捂住自己的嘴,驚地下巴差點沒合上。
莫肅琛一手攬住昏過去的人,攔腰抱起。
“你是,”蘇言回過神來,警惕地瞪著莫肅琛。
莫肅琛淡淡地看著他。
“你先出去。”
蘇言愣住,看著乖乖躺在莫肅琛懷里的聞奕,又看了看莫肅琛,不像壞人,誰家壞人長這樣?就算長這樣,誰家壞人這么溫柔?
“我是奕奕的,”莫肅琛頓了頓,眸色漸深,“故人,他現在情況復雜,你最好出去。”
蘇言覺得莫肅琛說到二人關系時,莫名的,他相信眼前的人。
他肯定,眼前的人定然不會害聞奕,連忙點頭,放下行李出了門。
“哦,那阿奕就交給你了。”
莫肅琛低眸看著懷里的人,輕輕地把人放到床上。
半魂也從影子里爬了出來,懵懵然偏頭看莫肅琛,莫肅琛伸手揉揉他的腦袋,柔聲哄道:“你乖點,別鬧他。”
半魂看著盤腿坐在床上的聞奕,眨巴著眼睛去摸著聞奕的臉,忽然笑了,用力點了點頭,沖著莫肅琛笑。
莫肅琛無奈搖頭。
半魂坐在聞奕對面,偏頭看著莫肅琛,像是在問他應該怎么做。
“你拉住他的手,”莫肅琛坐到聞奕身后,對好奇地半魂道。
半魂點點頭,伸手拉起聞奕的手。
莫肅琛運起鬼力,而后一絲一絲把黑氣剝去,掌心里浮現一團乳白色的靈氣,他環抱著聞奕的后背,抬手一動,靈氣慢慢涌進聞奕的眉心。
半魂也舒服地瞇起眼睛,黑黑的瞳孔里浮現笑意。
良久,聞奕緊蹙的眉頭緩緩松開,饜足地躺進莫肅琛懷里,自動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睡過去了。
莫肅琛抱著人,溫柔而寵溺。
半魂也在笑,伸手模仿般的扭動了一下身體,然后跑回了藏身的影子里。
莫肅琛無奈。
他想,是時候了。
“他睡了,你也回去睡吧。”莫肅琛開了門,蘇言正可憐巴巴地蹲在房間門口,滿臉著急。
“我~想~去~看~看~他!”蘇言無聲道。
“可以。”莫肅琛側身讓人進來。
蘇言看著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人,懸著的心落下,繃緊的身體也松懈下來。
到了門邊,有千言萬語要問要說的蘇言憋得難受,欲言又止地看向莫肅琛。
莫肅琛知他心中所想,溫聲道:“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奕奕醒了再問。”
呼~
蘇言終于舒服了,忙不迭點頭。
看了眼無知無覺睡過去的聞奕,又看著一臉氣定神閑顯然不打算走的莫肅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不斷在二人身上打量,而后一臉安詳地走了。
莫肅琛:想說點什么,又有種無從說起的錯覺。
“莫肅琛~”聞奕嘟噥著。
莫肅琛把人摟進懷里,溫柔地應了一聲“我在。”
聞奕抿了抿唇,熟練地找到舒服的位置,睡得香甜。
第二天,聞奕打開門,看著在門外踱步就是不敢敲門的人有些莫名其妙。
“你這是干什么?早起晨練?”聞奕懵懵然地問。
“你不記得了?”蘇言順勢進了房間。
然后,莫肅琛和蘇言打了照面,彼此十分友好地打了招呼,留下聞奕站在門邊一臉迷惑。
所以他睡過去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聞奕思忖一會兒,“我昨晚昏過去了?”
對于這段記憶他很模糊。
“何止,昨天你體溫一直不正常,整個人看著飄飄然的,沒想到開了房間你就暈過去了,要不是,”他頓了頓,卡殼了,眼神瞟向莫肅琛,“那誰把你抱住了,你就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了。”
聞奕:“……”有點印象,但不多。
然后,聞奕一臉迷惑加沉思地坐到莫肅琛身邊,抬眸想問他,莫肅琛漫不經心地看著他,“一會兒給你說,乖一點!”
聞奕:……
蘇言:……所以,他沒有想錯是吧。
怪不得呢,他眼含熱淚。
蘇言坐在二人對面,坐的筆直,刻意在屁股底下墊了兩個枕頭,然后抱起手臂,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地看著二人,像是看被捉奸在床的自家孩子。
“阿奕,說吧,”他指著氣定神閑的莫肅琛,“什么時候認識的?”
聞奕沉默了。
不是不說,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這個問題不是很簡單嗎?需要思考這么久嗎?”蘇言不解,你倆看著很熟啊,怎么現在感覺有點子不太熟呢?
“或許,一百年前就認識了吧,”聞奕淡淡道,忽而抬眸看著正偏頭看他的莫肅琛,眉頭一挑,“或許在更久以前。”
好了,現在是蘇言的CPU燒了。
“所以你們兩個,一個不問,一個不說?”蘇言擰眉,“擱這玩什么神秘呀。”
莫肅琛抵唇笑,調侃地盯著聞奕。
聞奕偏頭,“蘇言,我們情況太復雜,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的。”
他看著蘇言,斂了神色,認真又緊張地看著他,閉了閉眼,復而睜眼,沒什么情緒地問:“如果我說,就連我們的相遇相識都是一場我百年前精心設定的陰謀,或許從始至終我都在利用你,你……”
他垂下眼眸,說不出口。
蘇言愣了一下,毫不在意地笑笑,安慰道:“阿奕,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地好,說實話,我很慶幸自己身上有你想要圖謀的東西,否則,別說長這么大,怕是六歲都熬不過吧。”
蘇言揚唇笑得溫柔,“再說了,這么多年,我們的感情是真的,彼此之間的珍惜,默契都是真的。人生的相遇相知分很多種,雖然一開始或許不堪,狼狽,但到底,我們依舊會是彼此最好最好的朋友,最親的家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說著,蘇言挑眉調侃道:“除非你看不上我了。”
聞奕也笑出來,“阿言,謝謝你。”
蘇言長嘆一口氣,目光復雜地道:“是我該謝謝你。”
“護我多年,卻也不曾隱瞞我。”
二人相視一笑。
“對了,給我介紹一下你身邊的人吧。”
“莫肅琛,封冥山鬼王。”聞奕淡聲道。
蘇言挑眉,“這么官方?還有呢,”蘇言來回打量二人,這二人氣場實在太合了。
聞奕抬眼看著默不作聲挑眉看他的人,嘴角抽了抽,“其他的,我還沒有想起來。”
“哦!”蘇言點頭,“那就是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聞奕:“……”
莫肅琛默默給蘇言點了個贊,他小舅子就是會說話。
“阿言,你是過來調侃我的嗎?”聞奕輕聲問。
蘇言抵住唇,拉住聞奕走到角落,確認了一下與莫肅琛之間的距離,輕聲道:“咳,我這不是覺得他比姓顧的那個好嗎。”
“嘖,長發,古裝,一股子高貴的清冷美人,偏偏對你溫柔寵溺得不行,”蘇言慚愧地搖搖頭,“長得那叫一個人間仙品,阿奕,你不虧。”
聞奕挑眉,有些無語。
“才一面你對他評價這么高?”聞奕狐疑地看向蘇言,一言難盡道:“你們顏狗都是這樣的嗎?”
“沒有啊,主要是和你般配。”蘇言眼神閃躲,他才不承認他就是顏狗呢。
“我回去了,給你叫了餐,應該一會兒就到了。”蘇言道。
“你不一起吃?”聞奕疑惑。
蘇言搖了搖頭,“奇哥讓我帶點特產給他,一會兒助理到了,我要出去。”
“你身體剛好,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蘇言十分體貼。
“行吧。”聞奕點頭。
“OK,”蘇言瞥了一眼莫肅琛,“我們晚上八點的票,人你照顧好。”
聞奕:“……”他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嗎?
莫肅琛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
蘇言點點頭,出門了。
“昨晚我怎么了?”聞奕忙問。
“餐到了,邊吃邊說。”莫肅琛慢條斯理地拉開窗簾道。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工作人員的聲音傳了進來。
聞奕拿了餐,與莫肅琛相對而坐。
“現在可以說了吧。”
“你不記得你的魂魄是怎么被割開的,我之前也疑惑,現在,我想,我有了答案。”莫肅琛抬眸,認真地凝視著他,“聞奕,你怎么敢這樣對自己!”
聞奕拿勺子的手一頓,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那行,”莫肅琛氣笑了,手指漫不經心地點了點桌面,“日后一并清算。”
聞奕突然覺得危險,抬頭看他。
“玉佩你有你留下的印記,你的魂魄融合一直有問題,之前一直差個媒介,而現在,媒介算是找到了。”
“玉佩嗎?”聞奕道。
莫肅琛搖頭,“不全是,若是它,你不會出現分魂現象。”
“分魂?”聞奕疑惑。
“昨晚就是,半魂和你都出現了分魂現象。所謂分魂,就是削弱你原本的魂魄,然后不知不覺中,魂魄流失。”
“你不該出現這種情況,但確確實實,玉佩里有你的魂魄,你與半魂直接還缺失了一部分,雖然很少,卻讓你和半魂無法融合。”
“不過被封禁了,禁制是你下的,我不能輕易解開,得先找到另外三塊。”
“嗯。”聞奕蹙眉,笑了一下,“你說,當時我是怎么想的啊。”
莫肅琛沉默地看著他,眸子里萬千復雜。
第37章 私底下調情
“莫肅琛,我忘了很多事,也忘了很多人。”聞奕淡淡地笑著,莫名悲傷,“我好像在下一大盤棋,而這個棋局里,沒有執棋人。”
他能用自己的魂魄為賭,不惜布下一局百年棋局。
稍有不慎,他也會死。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慢慢地在手里轉著,“你恨我嗎?”
莫肅琛沉默地看著他,眼底是心疼,是悲憫。
他搖頭,輕笑,抬手撫上聞奕地眉眼,珍重又溫柔,“怎會恨你。聞奕,我只恨自己沒能護住你,讓你為我冒險。”
“那如果我記起所有事情,你可不能跟我翻舊賬啊。”聞奕挑眉,像一只得意的小狐貍。
莫肅琛淺笑,手指落到他的唇角,似報復般重重捻了一下。
而后在聞奕紅著臉瞪他的時候,慢條斯理的收回手,指尖捻了捻,似在回味。
“不行,奕奕,沒有代價你怎么會吸取教訓。”莫肅琛笑得溫和,說出來的話落到聞奕耳里卻是格外刺耳。
聞奕愣住,任由莫肅琛靠近,修長的帶著些冰冷的手指落到他的臉上,撫過他的耳垂又落到脖頸上,他緊張地僵直身體,喉嚨不自然地滾動著,眼神慌亂地看著俯身靠近他的莫肅琛,心臟亂得一塌糊涂。
莫肅琛深邃的眼眸與他對視,聞奕心虛又慌亂地移開視線,他感受到面前的人似乎輕笑了一下,而后貼近他的耳朵,手指還輕柔地撫著他的脖頸,耳間與脖頸處氣息噴灑,傳來莫肅琛漫不經心的聲音:“每次你都不長記性,明明說過不可以,還是一意孤行。”
“聞小奕吶,你說,等你想起一切,我該怎么~”他輕笑一下,像只蠱惑人心的妖精,“加倍討回來呢~”
聞奕臉頰熱意翻滾,他閉了閉眼,開口聲音沙啞,“莫肅琛,你太犯規了。”
分明就是在勾引他,他還上了當。
莫肅琛輕輕一笑,后撤起身,饒有興致地打趣,“看來,我們奕奕害羞了。”
聞奕閉上泛紅的眼睛,把心底的瀲滟都壓了回去,睜開眼時,平靜了許多,“你是在公報私仇嗎?”
“怎么會呢~”莫肅琛挑眉,指著不知何時被拉上的窗簾,“這叫私底下調~情~”
聞奕心底一燙,喉嚨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忽然站起身,隨意撈起一件衣服,落荒而逃道:“我出去找蘇言。”
看著人慌不擇路卻故作鎮定的背影抵唇笑出聲,撫過唇角的指尖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的唇,眼底晦澀難明。
跑出房間,身后的人沒有追上來,聞奕緩緩松了口氣。
同時心底嘀咕,這人之前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現在撩的他不忍直視。
手機響動。
蘇言:阿奕,要不要給你帶點特色小吃?
聞奕閉了閉眼,清醒許多。
聞奕:不用,我出酒店了。
蘇言:?是有什么事嗎?身體沒有不舒服吧。
聞奕:昨晚是意外,我沒事。
蘇言:okok,那你多看看,盡管刷。
蘇言給聞奕開了親密付,恨不得開張黑卡給聞奕,但是聞奕拒絕了,在蘇言的軟磨硬泡下才同意親密付。
聞奕:別管我了,你好好玩。
蘇言:嘿嘿,那我繼續買咯。
聞奕正要收手機,一條消息彈出來。
是沈君禮的好友驗證申請。
聞奕斂下眼底的情緒,點了通過。
沈君禮:見一面吧,我在酒店外面。
聞奕勾起唇角,看著電梯反光里的自己,挑了挑眉。
酒店外,沈君禮站在人流涌動中,淡漠的眸子看向他,點了點頭。
二人找了一個咖啡館。
“鬼王沒跟來?”沈君禮抿了口美式 ,挑了挑眉。
聞奕面色如常,雙手閑散地交疊著。
“沈先生有什么事,不若開門見山。”
“聞先生果然厲害。”沈君禮放下杯子,垂下眼睛,杯中咖啡漣漪四起,風云涌動,沈君禮正襟危坐,“你可聽過,養魂奪舍?”
聞奕淡淡笑了起來,“自然聽過,這種陰毒的法子早就禁了,能用的除了殘卷,便是……”
聞奕沒往下說,只是不咸不淡地同沈君禮交換了一個眼神,沈君禮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
“我想讓你幫我。”沈君禮面帶歉意。
“是想讓我勸說莫肅琛幫你吧。”聞奕一針見血,真誠發問,“可是,你為什么會覺得,莫肅琛在利用我?”
“因為,你和百年前封冥山鬼王不惜遭受天譴也要救下的人長得一樣,”沈君禮眼神篤定,直勾勾地打量起聞奕,又搖搖頭,“不止臉,連姓名都一樣。”
“聽說,聞先生是孤兒。”沈君禮笑著,勢在必得般道:“百年前的那個人,是以獻祭的方式召喚鬼王,而他自己就是祭品,死后魂魄俱散。”
話落,他抬眸好整以暇地道:“聞先生,他把你當成了誰?”
聞奕沒說話,沉默又淡定地看著侃侃而談的人。
手指漫不經心地點著桌面。
“看來沈先生確實知道很多。”
“沈家的小輩,就是這么造謠我的嗎?”莫肅琛從暗處走出,眼神凌厲地直視沈君禮,強大的威壓放出,沈君禮險些跪了下去。
“你在鬧什么?”聞奕出聲,威壓消失。
聞奕眼底含笑,打趣挑眉,“不知鬼王把我當做誰了?”
莫肅琛委屈地看著聞奕,“奕奕你不負責就算了,我一個鬼也不能說什么,但是你怎么能聽信讒言,污蔑于我?”
說著,莫肅琛戚戚然嘆了一聲,悲戚道:“罷了,到底是不愛罷。”
聞奕:“……”
沈君禮:“……”
好家伙,他聽到了什么。
他眼神亂瞟,默默給聞奕豎了一個大拇指,強,這是真的強。
“你夠了。”聞奕無語。
莫肅琛斂下神色,坐到聞奕身邊。
“鬼王見諒,剛才多有得罪。”沈君禮行了一禮。
莫肅琛擺手,不在意道:“百年前,玄門出事尚且不知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家有一密室,只有家主可以進去。”沈君禮閉了閉眼,有些恐懼。
“小時候,我無意中進去過,在里面知道了此事……后來,我被發現,高燒不退,假意忘記才逃過一劫,之后我拜師玄清山,才算過去。”沈君禮手抖了一下,“只是,事情我想簡單了……”
“你不用管,該怎么做就怎么做。”聞奕沉聲道。
“好。”沈君禮了然點頭。
“天譴,痛嗎?”
“不痛。”莫肅琛輕輕搖頭,“我是鬼王,無上鬼力,區區天譴而已,我不在乎。”
“又騙我。”聞奕別開眼,眼眶濕潤,他閉上眼睛,“天譴那么痛,所以他們才敢算計你。”
“奕奕,”莫肅琛溫柔地注視著他,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貪心不足。在生死面前,無論對手是否強大,他們總要搏上一搏,左右不過一個死。”
“這與你沒有關系,我的苦難,我的等待,都是我應該去經歷的,這不是你的過錯。縱然沒有你,我也要受千年孤寂,只不過有了你,讓我流浪的心有了歸宿,撐過了孤寂清冷的千年時光。”
歲月亙古,總有一人在等他。
莫肅琛松開手,溫柔而深沉地吻上他的眼睛,柔聲道:“你不必對此感到愧疚。你為我做的事,也是一腔孤勇,卻不曾害怕,我也一樣。”
“莫肅琛,我有點后悔這場局里,我把你忘了。”聞奕摩挲著莫肅琛的眉眼,像是臨摹了千百遍一般,熟悉而悸動。
“沒關系,我記得你就不算忘記。”莫肅琛輕柔地撥動他的碎發,深情難掩。
街上行人不斷,而莫肅琛設立的結界里,二人溫柔對視,遠離喧囂。
莫肅琛牽住聞奕,明明鬼魂是沒有體溫的,聞奕卻覺得這手很熱。
“阿奕,”蘇言風風火火地敲門。
聞奕無奈一笑,打開門看著額頭還滲著汗珠的人,見蘇言手上拉了兩個箱子,挑了下眉,“買這么多?”
“嗯,奇哥買禮物哄老婆,這不我就成了工具人了。”蘇言不滿地哼哼兩聲。
“不是助理過來了嗎?”聞奕疑惑。
“哦,之前那個助理家里有事辭職了,奇哥重新招了一個,是個女孩子,”蘇言挑挑眉,“我總不能讓人家小姑娘給我這么一個大男人拉行李箱吧。”
“也是。”聞奕點頭,“沙發上坐一下,我拿行李。”
“OK!”蘇言熟練地窩進沙發里。
莫肅琛把行李箱拉出來,看著窩在沙發里的人有些好笑。
蘇言似有所感,扭頭看他,而后八卦地看著莫肅琛,眼睛很亮,又看了看房間里。
“哥,你和阿奕認識多久了?”蘇言問。
莫肅琛坐到對面,“小孩子問這些干嘛?”
“嘖~雖然你是千年鬼王,但也不能瞧不起我吧,”蘇言不爽地挑眉,指著自己,“我可是阿奕的家人,天下第一最最好的朋友,小心我背地里說你小話。”
“呵~”莫肅琛輕笑出聲,溫柔地看了一眼房間,“比你能想到的時間都要久。”
“那豈不是很難過。”蘇言撐著下巴。
“阿奕今年二十四,那那些沒有阿奕的日子里,豈不是很悲傷。”蘇言憐愛了。
莫肅琛搖搖頭,“他會愛我,所以我永遠等著他,不算難熬。”只是心疼。
第38章 努力賺錢養男朋友
蘇言不知該說什么,長久的等待里,他未曾經歷,不過生離死別,光是想想,已經難受得發了狂。
相愛之人死別,一人輪回,一人獨守,該是怎樣的凄美,又是怎樣的難熬。
蘇言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或許什么也不用說,他們之間的情意,早已跨越了時間與生死。
二人無言對視。
“你倆剛聊什么呢?突然安靜。”聞奕換好衣服,看著剛剛還聊得挺投機,現在安靜如雞的二人,一時不解。
“聊你倆在一起我要隨多少份子錢。”蘇言口出狂言。
聞奕懵懵然眨了眨眼睛,一言難盡道:“你倆挺會聊。”
“那是,”蘇言傲嬌地挺挺胸膛,視線落到慵懶隨意的莫肅琛身上,“可是,我只買了我們的票!”
聞奕被逗笑了,指著莫肅琛,“你覺得他有戶口嗎?一個黑戶,能坐飛機嗎?”
蘇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也是,人是鬼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是他局限了。
飛機劃破長空,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的痕跡。
“阿奕,你自己回去,我得去公司一趟。”蘇言提著行李,表情痛苦。
“這么晚了,怎么突然回公司?”聞奕疑惑。
蘇言一言難盡地攤了攤手,“沒辦法,和公司合約要到期了,原本約好了今天上午談的,但是沒來得及,公司那邊比較急。唉~打工人就是如此悲苦。”
蘇言淚眼婆娑,委屈得不行。
聞奕也不太了解這些,抿唇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萬一丟飯碗了我養你。”
“得了吧你,你不得養你家那位?畢竟連戶口都沒有,只能指望你賺錢養家了。”
蘇言意有所指。
莫肅琛從暗處走出,結界籠罩二人,然后慢條斯理地抱臂,好整以暇道:“蘇言,有沒有可能我都聽得到。”
蘇言面色一僵,尷尬地撓了撓腦袋,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地左顧右盼,說小話被正主當場抓包就算了。
關鍵是,他居然膽大包天到對絕世鬼王貼臉開大。
天哪,他也太不要命了吧。
莫肅琛挑挑眉,“你們對我誤解好像很深,我只是鮮少出現,不代表我住在深山老林就脫離社會,我很有錢的。”
聞奕震驚。
蘇言瞳孔地震。
“聞心娛樂就是我的公司,你要是不想續約了,我讓人過去給你談,違約金和待遇合同這些都不用操心,要是不想解約,律師也會為你爭取利益最大化的合同。”
莫肅琛淡淡道。
“嘶~”蘇言倒吸一口涼氣。
聞奕也挑挑眉,娛樂公司他當然了解了,蘇言之前要進娛樂圈的時候他就把市面上的所有娛樂公司了解了遍,最后才簽了速藝娛樂,速藝娛樂給得條件還行,經紀人張奇親自帶蘇言出道,知根知底的。
但是,聞心娛樂作為娛樂圈里面數一數二的大型娛樂公司,沒想到竟然是莫肅琛的產業。
“不是我的,”莫肅琛輕笑,看著二人變幻莫測的表情,“奕奕,那是你的公司。”
“嘖~”蘇言瞬間化身迷弟一把抱住聞奕。
還沒有抱上聞奕就被莫肅琛攬腰拉進懷里,而后看著撲空的蘇言義正言辭道:“男男授受不親。”
蘇言:“……”他現在抱一下都不配了嗎?
“你戲過了。”聞奕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從莫肅琛懷里退了出來。
“我什么時候有公司了?”聞奕疑惑,作為當事人的他怎么不知道。
“還有聞氏集團也是你的。”莫肅琛漫不經心,仿佛只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嘶~速效救心丸呢。”蘇言流下了貧窮的淚水。
“原來你說的有錢,是這種有錢。”聞奕咂舌。
聞氏作為老牌上市公司,各個領域都有涉及,是真的有錢。
“當然,沒有錢怎么養奕奕。”莫肅琛理所當然道。
“哥,你看看我,”蘇言諂媚地看著莫肅琛,“從今往后,你就是我親哥夫。”
聞奕:“……”他同意了嗎?
莫肅琛微微一笑,“乖,公司是你哥的,你哥夫沒有話語權。”
蘇言眼睛一亮,立馬拉住聞奕撒嬌,聲音很嗲,“哥哥~你看看人家~”
聞奕無語。
莫肅琛一臉黑線,一把摟住聞奕,“準了,以后聞心只捧你。”
“謝謝哥夫,哥夫威武,哥夫霸氣!”蘇言立馬狗腿。
聞奕:“……”有時候做人也挺想報警的。
于是,一切得到解決的蘇言硬氣了,當機立斷推了前公司的邀約,轉身投入聞心的懷抱,心安理得地坐上車回家睡大覺。
而大冤種張奇,大半夜被公司薅起來打電話。
一向隱忍的泥菩薩也爆發了,直接掛斷公司電話,翻身抱著香香的老婆繼續睡。
翌日,蘇言被聞奕叫醒。
“奇哥叫你過去找他,商量一下續約的事。”
蘇言把他埋進枕頭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有氣無力地爬起來。
“我要解約。”早起的怨氣可以養活十個邪劍仙。
速藝娛樂雖然條件算很多娛樂公司里比較好的,但到底捧人也是捧有金‖主砸錢的那種,蘇言算是自己的實力一路殺上去的,待遇也沒多好,拿到的角色都是跑劇組試鏡來的,很多時候,好不容易得來的角色被搶了,也只能認栽。
所以,他對速藝怨念頗深。
現在有了底氣,腰板都直了。
“我已經聯系律師和經紀人過去了,他們會談,你坐著就行。”莫肅琛抿了口茶,漫不經心道。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蘇言感動得熱淚盈眶。
天啦嚕,他的好日子終于要來了是嗎?這種躺著賺錢的日子還會遠嗎?
蘇言下樓時,金牌經紀人和律師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你怎么想到要開公司?”
莫肅琛放下茶杯,“奕奕,在這里生活是需要錢的,我怎么可能身無分文讓你養我?”
聞奕看著茶杯里飄起有沉落的茶葉,“可是你也沒花我錢啊?”
畢竟不是待在影子里就是在他身邊,也不需要吃飯,除了霸占他的一半床之外,聞奕實在想不到自己怎么養他了。
莫肅琛聞言輕笑,“笨聞奕,沒有錢怎么養男朋友?我都這個年歲了,難不成還裝作單純無辜,不知道行走于世要花錢?”
有人跟他說過,沒有錢連自己都養不起,活該沒老婆。
他有男朋友,當然要努力賺錢養男朋友了。
聞奕被說服了,默默點頭。
聞奕喝了口茶,決定不糾結這些,還是先說正事,“我們什么時候去祭神族?”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祭神族祭祀大典開,”莫肅琛氣定神閑地點著桌面,“屆時鬼神過境,這個時間,最好。”
聞奕垂眸,“那就是大后天。”
“嗯,”莫肅琛點頭,給聞奕添了茶,“祭神族位于西南,云貴交界的某一處上,但封印落于山上,掩蓋了整個族群,要想安然無恙地進去,血緣之外便是有緣人。”
“嗯,晚點阿言回來我給他說。”
莫肅琛手指慢悠悠地點著桌面,思忖道:“他既要進祭神族,想要蘇言又放棄了,說明他能夠進去,或是想要把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去。”
“為什么呢?”莫肅琛想不通。
“或許,這次之后,一切都會浮出水面,無處可躲。”聞奕勾著唇角,神情淡漠。
“希望吧。”莫肅琛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蘇清雅那邊一切正常,”聞奕看了看消息,“人給放走了。”
“挺好,”莫肅琛唇角輕勾,“這場戲,當然要唱下去。”
“是啊,”聞奕笑得像只小狐貍,“怎么能少了觀眾呢。”
二人相視一笑。
晚些時候,蘇言神清氣爽地回來。
當即就要給聞奕一個大大的熊抱,只是還沒有抱上就被一只手臂攔住。
莫肅琛不咸不淡地看著他,“感謝可以,抱就免了。”
“哼哼~”蘇言氣得哼哼幾聲,傲嬌地往沙發上一坐,挑眉挑釁道:“你就是醋了,真酸,誰家醋壇子打翻了。”
聞奕憋笑,莫肅琛一臉無辜加委屈,“奕奕,你朋友好像不待見我~”
蘇言立馬垮了表情,帥臉扭曲了一下,連連擺手,“我不是我沒有他胡說。”
“莫肅琛,你不要臉,綠茶!”蘇言瞪了他一眼。
莫肅琛更委屈了,拉住聞奕就告狀,“奕奕,他說我茶~”
“阿言,你倆別吵。”聞奕頭疼。
莫肅琛好久沒有發力了,一開口他就繃不住了。
蘇言難以言喻,只能敗下陣了,“你狠。”
“你的鬼王形象呢?”蘇言越想越覺得剛剛沒有發揮好。
莫肅琛唇角一勾,淡淡開口,字字暴擊,“你的高冷人設呢?哭包。”
蘇言:“……”他真的要哭了,這人怎么還有兩面。
“我那是人設,我不哭的。”蘇言梗著脖子,堅決不承認自己哭了。
莫肅琛眉頭一挑,開口絕殺,“你每一次抱著奕奕哇哇哭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
蘇言瞬間石化。
“原本想拉開你的,但是你哭得實在太傷心了,嘖~就饒過你了。”莫肅琛繼續補刀,語調都沒有起伏。
蘇言雙目一閉,他走了,走得很安詳。
第39章 我不該記得你嗎?
“阿言,之后幾天你有沒有檔期?”聞奕抓了一把蘇言頭頂翹起來的頭發問道。
“明天有個活動,走紅毯的。”蘇言言簡意賅。
他轉了轉眼睛,“是有什么事嗎?”
“你得和我們去一趟西南。”聞奕與他相對而坐,“我要去祭神族,而你和祭神族有淵源,你能帶我們進入祭神族的族地。”
“祭神族,”蘇言輕喃一句,“好,那我給奇哥說一下,往后幾天的行程都推一下。”
“嗯。”聞奕點點頭。
蘇言發完短信,放下手機眼睛格外亮地盯著聞奕,看得聞奕直發毛。
“阿奕,上次那個奇奇怪怪的人要抓我,是不是也是因為祭神族?”蘇言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又期待。
聞奕:“……”你怎么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嗯。”聞奕點頭。
“嘖~我就說我還是有點用的,這不就要幫上你了。”蘇言得意地挑挑眉,心情極好地哼著跑調跑到天涯海角的歌。
一旁閉目養神的莫肅琛擰了擰眉,一言難盡地看向享受的蘇言,抿了抿唇,“有沒有人說過,你唱歌真的很難聽?”
蘇言:“……”
“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真的很傷人~”蘇言欲哭無淚,卻無從反駁。
想到粉絲給他封的“娛樂圈百靈鳥”他就想哭,說什么他這張臉好好演戲就行了,唱歌就不用了。
他不要面子的嗎?
“阿奕~我我我唱歌真的很難聽嗎?”蘇言不死心。
聞奕抿了抿唇,戰術性喝水,一時不知該不該出賣自己的良心。
“你你你唱歌真的不好聽。”莫肅琛噙著笑,溫柔開口卻極其傷人。
蘇言捂住胸口,“阿奕,我決定我要物色新的姐夫,實在不行咱倆一起過吧。”
莫肅琛:“……”
“呵~”莫肅琛氣笑了,“下一個《輕顏》的男主給你。”
話落,漫不經心地看著前一秒哭哭唧唧后一秒受寵若驚仿佛中了五千萬大獎的蘇言,柔聲道:“來,再把你剛剛的話說一遍。”
蘇言標準微笑,諂媚道:“我說阿奕和你最配了,頂配絕配天仙配,從性格到長相到實力,都無與倫比的般配,不羨慕神仙眷侶只羨慕你們,你是我唯一的哥夫。”
“真乖,”莫肅琛微微一笑,贊同地點了點頭。
聞奕:“……”就~有時候也挺無語的。
“你倆夠了。”聞奕扶額打斷二人的施法。
二人立時噤聲。
“那就這樣定了,后天去西南,大后天去祭神族。”聞奕敲定行程。
“沒問題。”蘇言連連點頭應和。
“嗚~”蘇言看了一眼手機,發出幽怨的嗚咽,“我有事得走了,阿奕,晚上是你出去吃還是我給你帶回來?”
“酒局的話你會回來很晚吧。”聞奕不解。
蘇言嘿嘿一笑,“正常情況下主演很難跑,但是我又不是主演。”
《殺青》這部戲他是男三,戲份也不算少,但是他要是提前走也是可以的。
“一會兒我們要出去。”聞奕道。
“OK,那我晚一點回來。”蘇言說著去換了一套休閑但不顯敷衍的服裝,就出門了。
“走吧,去玄門看看。”聞奕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長。
“你呀!”莫肅琛輕笑,寵溺又溫柔。
“他們不就是想利用我來利用你,呵~”聞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走吧,看看他們打什么算盤。”
玄門四大家都齊了,齊聚一堂。
聞奕站在古宅外,看著偌大的坐立于半山腰的宅院,點了點頭,“別說,這建得還挺好的。”
“你喜歡?”莫肅琛問。
聞奕搖搖頭,“喜歡談不上,選址選得挺好,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無人知道。
“祖宗,你酒量不好,一會兒敬完制片和導演就安靜坐著,其他人過來敬酒我給你擋著。”張奇拉著蘇言,苦口婆心道。
蘇言乖巧點頭,“我知道了。”
“對了,小橙你一會兒就找個角落待著,一會兒得你開車帶我們回去。”張奇對著旁邊的圓臉女孩道。
小橙點點頭,“奇哥放心。”
她是蘇言新的助理,業務雖然尚不熟練,但是開車沒問題。
酒局之間,推杯換盞,交涉的都是利益往來。
蘇言應付了一會兒,就起身離席了。
太悶了,他想吐。
“還好吧?”張奇跟了出來,像個老媽子似的遞給蘇言一瓶水。
“我讓小橙先把你送回去,這里結束還要一會兒。”張奇沉聲道。
“沒事。”蘇言搖搖頭,“我剛剛已經讓小橙回去了,她一個小姑娘回去晚了不安全,我自己回去就行。”
“嘖~”張奇有些為難,看著染上醉意的人,“你這個樣子我更不放心。”
“我送你到門口打到車我再回來。”張奇下了決定。
“嗯。”蘇言乖巧點頭。
到了門口,張奇打了輛車,把昏昏欲睡的人扶到車上,對著隱在黑暗中的司機道:“麻煩您一定把他送到家,謝謝。”
司機沒說話,一腳油門走了。
“嘖,這么有個性嗎?”張奇搖搖頭,突然有些不放心傻乎乎的蘇言一個人回去。
但是看著絕塵而去的車,也沒了辦法。
“新嫁娘~新嫁娘~哭兒路上魂飛散~”
詭異的聲音鉆入腦海,蘇言直接被嚇醒,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方才驚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
莫名地,他搓了搓手臂,嘀咕道:“怎么這么冷?”
“師傅,可以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嗎?”蘇言問。
司機沒回頭也沒說話。
蘇言搓著手臂,感覺莫名其妙。
正欲說什么,那詭異尖利的宛如小女孩調笑的聲音再度傳來,不絕于耳。
蘇言臉色煞白,捂住耳朵。
再向前看,險些嚇暈過去。
這哪是在車里,這分明是在轎子里。
暗紅色的轎子上還有抓痕,有些地方格外暗沉,味道也一言難盡。
“哭嫁娘~哭嫁娘~新人連理魂齊散~”
蘇言身體繃直,眼底瞬間蓄滿了淚水,他把自己縮在角落,渾身都在抖。
他緊咬牙關,唇被咬出血,嘗到咸澀的血腥味,他才有了點理智,“我在做夢,我在做夢……”
他念完,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心如死灰。
這竟然是真的?!
他就坐了個車,這么驚悚的嗎?!
他定了定神,試圖忽略耳邊的聲音,他顫抖著手掀開一側的窗簾,霎時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把布簾放下。
這哪是人啊?
紅色迎親服下的是骷髏頭,還有腐爛的碎肉,他光是想到看看看到的,胃里就各種翻滾,險些吐出來。
“怎么辦?怎么辦……”他控制不住地落下眼淚,腦子一片空白,腳都軟了。
“不要怕,不要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摸出手機,卻是無信號。
“靠!!!”蘇言繃不住暗罵了一聲。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休閑襯衣變成了紅嫁衣,詭異地貼合他的身體,他不禁后背一涼。
正要抬眼,眼前被擋住,他頭上蓋上了紅蓋頭。
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神經緊繃,屏住呼吸。
當視線被遮住,聽力就會無比敏銳。
他現在身體動也不能動,只能轉著眼珠,努力聽著周圍的動靜。
嗩吶聲響,震耳欲聾。
他像只木偶,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淚無聲滑落,打濕了衣襟。
一只慘白青紫的手伸了進來,蘇言驚恐地閉上眼睛,身體繃直,手不受控制地搭上這只怪異的手。
轎外樂器四響,而蘇言,徹底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像一只提線木偶被厲鬼牽著走,繃直的腿每一步都走得僵硬。
他想呼救,卻張不開口。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
“一拜天地!”
尖利瘆人的聲音響起。
蘇言心底拒絕,身體卻要彎下去。
才彎到一半,便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攔住,落到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我祭神族大巫的人,你們也敢動?”冷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清淡的氣息落入蘇言鼻間,他僵硬的身體突然能動了,但是,腿軟的他動了一下就狼狽地摔進男人寬闊的懷里。
他臉頰微紅,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頭頂的聲音沒剛才那樣生硬冰冷了。
他定了定神,從男人懷里退出來,伸手摘掉頭上的紅蓋頭。
手碰到紅蓋頭時,寬大溫熱的手同時覆上他的手,清潤的聲音響在耳側,“你不怕了?”
蘇言深吸一口氣,“這紅蓋頭不吉利。”
比起見幾只鬼,這紅蓋頭的威力更讓他害怕。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紅蓋頭落下,映入眼簾的,是男人輪廓分明的臉,笑得時候溫潤,嚴肅的時候不怒自威。
“是你~”蘇言瞪圓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怪不得他總覺得這人莫名的熟悉。
男人也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桃花眼微微瞇起,“你還記得我?”
蘇言覺得莫名其妙,不解道:“我不該記得你嗎?”
蘇言捂住腦袋,有些痛苦,抬手捶了兩下頭,眼神清明不少,“又是你救了我。”
第40章 好久不見
蘇言直視著他,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遺忘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也涌了上來,他輕輕笑著,一字一頓道:
“你不是說過,若是下一次見面我能認出你,你就告訴我名字嗎?”
男子眸子沉了沉,溫柔地笑起來,伸出手道:“好久不見,蘇言,我叫祈寧。”
蘇言握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哪個祁?”
祈寧松開手,抵唇輕笑出聲,“祈愿的祈,安寧的寧。”
祈愿安寧。
“很好的寓意,很好聽。”蘇言笑得有些靦腆。
“嗯。”祈寧點點頭,眼底情緒復雜。
那是蘇言看不懂的情緒,悲憫卻苦澀,溫柔又破碎。
祈寧抬手一點,蘇言身上詭異的婚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穿出門的服裝。
蘇言呆呆地看著他,突然想起二人第一次相遇。
那是他的十五歲。
他一直能夠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六歲前還好,很少會看到。
但是六歲后,他就像開了天眼。
鬼魂見他能看見他們,也不停地捉弄他,只有在聞奕身邊,才能得到安寧。
所以,他喜歡纏著他,聞奕對他雖然不咸不淡,卻從來不拒絕他的靠近。
甚至很多時候,在鬼魂出現嚇他時,聞奕都會出現,然后不喜不悲地看著他。
直到十五歲那年,一個雨夜,一只鬼突然纏上了他。
長冷的街道變成了破舊灰敗的古宅,厲鬼撫摸著他跳動的脖頸告訴他,“吃了你,我就能更上一層樓,修鬼神,成鬼神身。脫離輪回,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人。”
蘇言害怕極了,耳邊是周遭厲鬼的嘶吼低喃,還有抓著他脖頸隨時能把他捏碎的厲鬼的瘋狂大笑。
而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后來,厲鬼咬他脖頸的時候,他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只是在一片迷霧中,見到了一身月白衣袍,長發披肩,神情清冷又悲憫的宛如仙神降世的祈寧。
在幽遠的彷如天邊神佛的誦經聲中,他透明的魂魄逐漸凝實,他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角。
祈寧扶住他,朝他笑著。
“你是誰?”蘇言抓住他的手,身體很熱。
“如果下一次你記得我,我就告訴你。”輕柔地聲音散在空中,仿佛沒有說過。
但是蘇言聽清了。
他昏昏沉沉,意識不清。
額頭貼上溫熱的手,滾燙的身體莫名平靜下來,他費力睜開眼睛,只見祈寧額頭貼上他的額頭,他聽不清祈寧念了什么,渾身都很舒服,他忍不住閉上眼睛。
再睜眼便是在聞奕懷里。
而這段記憶,徹底消散。
“是你封了我的記憶?”蘇言恍然大悟。
祈寧暗沉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又像是在看虛空,唇齒親啟:“可你現在不是還記得。”
周圍的鬼已然不見,空蕩的紅布高堂上,二人默默對峙。
“蘇言,若有一天,我需要你來救我,你會來嗎?”祈寧突然開口。
蘇言神情復雜地看著他,又難以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一言難盡道:“我嗎?”
祈寧被逗樂了,笑出聲,溫柔地點點頭。
“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去救你。”蘇言像是許下誓言般鄭重。
“那我等著你,我的有緣人。”祈寧溫柔地注視著他。
蘇言瞳孔一縮,下意識就想抓住他,而身體卻飛向高空,又像是飛向遙遠的遠方。
而紅屋高臺下,祈寧神情溫柔,張著唇像是在說著什么。
溫柔的話落到耳邊,是一句溫柔的“再見。”
他猛地睜開眼睛,周遭的環境很是陌生。
“醒了。”聞奕安撫似的把他按了回去。
“我,我是睡著了嗎?”蘇言揉了揉額角,有些懵。
“嗯。”聞奕點頭。
“這里是哪里?”蘇言適應了燈光,坐起身懵懵然地問。
“莫肅琛的別墅,在路上看到你在車里睡著了,就把你帶過來了。”聞奕解釋道。
“哦,這樣啊。”蘇言點點頭。
而后環顧四周,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你說這里是別墅?!”
聞奕跟不上蘇言的腦回路,挑挑眉,“有什么問題嗎?”
蘇言點頭如搗蒜,眼含熱淚道:“有我的房間嗎?”
聞奕笑出聲,憐愛地揉了把他的頭發,“這里就是你的房間,明天把東西搬過來就行了。”
“yes!”蘇言美了。
他呆呆地看著手,手背上有一道似有若無的傷口,滲出絲絲血,幾乎沒有感覺,但是他蹙緊眉頭,“阿奕,我剛剛好像做噩夢了?。但是我不記得夢到什么了。”
“不記得就算了,噩夢若是還記得豈不是嚇自己。”
“你說得有道理。”蘇言贊同地點點頭,決定不糾結什么噩夢。
然后掀開被子,眉開眼笑道:“我要參觀一下我的家。”
聞奕搖頭失笑。
“他身上有祭神族的禁制,怎么還會被厲鬼盯上?”聞奕不解。
“那就說明,祭神族的禁制壓不住他身上的鬼氣。”莫肅琛意味深長道。
“最近還是不要讓他一個人行動。”聞奕若有所思。
“嗯,讓他在祭神族多待幾天,看看他們有沒有解決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聞奕妥協。
“哇,這別墅也太大了,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墅。”蘇言逛了一圈,十分滿意。
“喜歡嗎?”莫肅琛慵懶地問。
蘇言連連點頭,“喜歡,可太喜歡了。”
“喜歡就送你了。”莫肅琛十分大方道。
蘇言眼含熱淚,“以后你就是我親義父。”
聞奕:“……”
莫肅琛嘴角一抽,也被雷的外焦里嫩,扶額無語,“我沒你這么大的孩子。”
“嘿嘿~口誤,哥夫,我親哥夫。”蘇言立刻改口。
第二天,蘇言早早就被張奇奪命連環call起來去做妝造。
“阿奕,你也要去嗎?”蘇言驚喜又意外。
“嗯。”聞奕點頭,戴上口罩。
“完了直接去西南,就不用回來了。”
“那行李不用拿嗎?”蘇言眨了眨眼睛。
“后備箱里,已經收拾好了。”聞奕坐上駕駛位。
“okok。”蘇言默默坐好,做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孩。
參加完紅毯,蘇言就偷偷溜了。
二人往機場去,趕上了最后一班航班。
“阿奕,”蘇言睜著眼睛,呆呆傻傻的,像只大傻狗。
聞奕又憐愛了。
“我昨晚……”他仰頭靠上背椅,欲言又止。
“蘇言,”聞奕叫他。
蘇言偏頭看他,難得聽到聞奕連名帶姓地喊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若是想知道一切,去了該去的地方,自然會知道。而現在,你應該睡覺。”
“好吧。”蘇言神情懨懨,戴上眼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好累。”蘇言推著行李箱,有氣無力。
“早上還要坐車轉車,更累。”聞奕無情道。
“嗚~”蘇言委屈,但他不說。
在酒店睡了一晚,早上二人就出發了。
“下車。”聞奕道。
蘇言指著外面深山老林鳥不拉屎的地方,忍不住問道:“阿奕,你確定就是這里?”
“是這里,下車吧蘇哭包。”莫肅琛挑眉笑。
“我不是我不是!”蘇言拒絕這個稱號。
聞奕感受著外面靈力波動,“有股很熟悉的感覺,這里是不是有我的朋友?”
“嗯,還真有。”莫肅琛笑著點頭。
太陽消失在山頂,林間很快就黑了下來。
蘇言拿著一根樹枝,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我應該往哪走啊?”他帶著哭腔。
“阿言,按照你的感覺走,你是祭神族的有緣人,無論怎么走,都會到達族地。”聞奕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蘇言咽了咽口水,打起精神。
莫名的,右邊的感覺很強烈,他定神往右邊走去。
聞奕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在月亮升到頭頂時,眼前的景物變了。
入目是高大的梧桐樹,還有幾棵槐樹,村落若隱若現。
神秘又冷清。
月亮似乎格外偏愛村子,整座村子都在發光。
走近,蘇言嚇了一跳。
槐樹下,梧桐樹下,都擺放著無數棺槨,那是紅色棺槨,上面還貼著許多符紙。
“別怕。”聞奕拉住嚇到了的人,“這是祭神族特有的修煉方法,上面的符箓用于吸收月華,而樹木則是聚靈陣,用于吸收周遭靈氣與鬼力。”
祭神族的死亡是新生的開始。
死亡便可以修鬼神,修得鬼神身便可與神明比肩。
而這需要天賦,否則很多人在棺槨里待上幾百年,也修不成鬼神。
“真是奇怪的修煉方式。”蘇言惡寒地搓了搓手臂。
“巫蠱族有巫蠱的修煉方法,祭神族通天地判鬼神,自然修煉方法也別具一格。”莫肅琛悠悠然道。
“走吧,有人來接了。”莫肅琛挑眉輕笑。
話音剛落,一道月白長袍的身影便出現在幾人面前,祈寧身影漸漸凝實,目光溫柔地看著幾人,朝聞奕笑著,像是多年老友般。
“好久不見,聞奕,你終于回來了。”
“你就是我的朋友。”聞奕笑了一下,并不覺得意外。
“你你你……”蘇言指著祈寧,“你又封我的記憶。”
祈寧抵唇笑出聲,像是調侃般道:“我也沒答應你不封你的記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