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沒活路了
蕭行和姚冬一時之間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他倆和江言住了一年從沒見過江言這樣。
怎么看著跟要哭似的?
金丞看看瓶子:“不至于吧?你瞧我用了這么久也沒事。皮膚白白嫩嫩滑滑溜溜。”
江言看向雙手,此時此刻,它們都臟了。它們和南方蟑螂是同一個命運, 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那東西……不僅能給地面打蠟,居然還能當殺蟲劑?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成分?明天雙手的皮膚會不會被腐蝕?
肩膀上一沉, 金丞已經搭住了他。
“真的沒事,你放心好了。”金丞解不了他的崩潰, “以后這屋里再有什么蟑螂蜈蚣全部交給我,我幫你清。”
江言仿佛親眼見證自己這雙手毀掉, 將金丞的手臂掃下去:“拿著你的東西, 離遠點兒。”
還沒哄好?金丞突然覺得男足那邊也挺好, 最起碼那邊人臉皮厚不內耗, 出了什么事都能當沒事。這時候走廊里響起教練的哨聲,許明和其他項目的負責人一邊檢查宿舍一邊喊:“所有隊員進入休息階段,休息時長4小時。”
“如果有特別不舒服的, 必須到一層隊醫處報備!”
“凡是帶有高原反應藥物的隊員一律報備,未經隊醫許可不許亂吃藥!”
“校醫處配備了攜帶式氧氣瓶,各宿舍自行推選宿舍長, 宿舍長可以下樓去領, 拿幾個還幾個, 不要弄壞!”
許明嗓音很洪亮,光是聽他的聲音就能猜到他多大肺活量了。伴隨著教練的聲音和腳步聲, 各個宿舍里的走地雞老老實實爬上床, 像準備“孵蛋”一樣趴在床上。運動員都是體力怪物, 慢跑并不能夠完全消耗掉他們的精力,但高反可以。
江言現在恨不得高反再猛烈一些。
世界以痛吻我,我當報之以原.子彈。
地球為什么還不爆.炸?
正在江言胡思亂想的時候, 蕭行又從床上下來了,跑他床邊說:“宿舍長選誰?”
“你吧。”江言連點頭的動作都不想做,腦仁里有人在敲木魚,“我相信你。咱們以前住一起你就是包辦一把好手。”
“成,那就我吧,我現在下樓拿氧氣瓶,你要不要?”蕭行擰著眉,顯然也不舒服。
“要不要,還有什么區別么?你瞧我現在,和活死人有什么兩樣?明天我就會變成科學怪人。”江言面無表情地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眼尾好像又濕潤了。
這情形給蕭行一東北爺們兒弄懵了,江言怎么活得這么嬌?以前他也這樣?
“你好好說話,就受不了你這樣兒的。”蕭行正經八百地問,“你和你隊員要不要?我跟你說,雖然昆明才1900海拔,但咱們這體格未必抗得下來,夜里不舒服你別拿我氧氣瓶用。”
江言勉強地偏過身,兩只手合攏壓在耳朵底下:“那就拿吧,拿兩個。大蕭,我去年一直以為你就是我遇上的最糙的人,你能用一條毛巾擦全身。原來我錯了,我大錯特錯。”
“你有病吧?”蕭行沒見過這么彎彎繞繞的人,摸了下江言額頭還以為高反到開始說胡話,“對了,你隊員那個13合1我覺著挺好用,你們跆拳道隊統一買的?給我來兩瓶兒?”
“別提那個數字,我受不了。”江言直接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蕭行作為209的宿舍長去樓下拿氧氣瓶了,走得鏗鏘有力、步步堅定,寬大的三角肩背給人無限安全感。金丞看那背影遠去,心想這壯實是有壯實的好,總不能每個人都像江言一樣,風吹就倒。
只不過這高反……也太難受了。
金丞大口呼吸,試圖增加血液里的氧含量,雖然他的血液成分不咋地但是輸氧能力沒問題。但森*晚*整*是稀薄的空氣并不能安撫他,嗓子里還是很干,金丞翻個身想起下面的營養劑,剛準備下床,只見姚冬從上鋪一躍而下,幫他從下面拿了一瓶運動飲料。
“謝謝,你真好看啊。”金丞還不忘記撩人一把,“你平時是一個人嗎?晚上有人陪你吃飯嗎?”
然而姚冬只是搖了搖頭,回以一個唯美的微笑。
“那一起吃吧。”金丞看到美人就走不動,“你是哪里人?”
姚冬這才說:“甘孜。”
好嘛,金丞立即縮了縮脖子,眼神迸發出炙熱的佩服來。怪不得人家不高反,人家是雪山高原下來的少數民族,怪不得長這么漂亮,皮膚都是陽光吻過的顏色。甘孜那地方平均海拔是昆明市中心的翻倍,到滇池集訓對姚冬而言易如反掌。
再瞧瞧那一位……金丞瞄向江言,明天估計還得背著活爹。
一整個下午都在休息和吸氧中度過,等到金丞睡醒一覺起身剛好是傍晚。手機里面已經拉了大群,許明正在群里訓話,告訴他們這30天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哪里。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老生常談的話語,包括不要和別隊起沖突。
但是絲毫沒提國訓隊的事誒。
這就叫金丞想不明白了,按說這樣大的目標應該集訓第一天就說,把“國訓隊”響當當的3個大字當成一根胡蘿卜,拴在他們這些“驢”的前頭。那么接下來不管是累死累活都不會有怨言,擠破了腦袋也要進。
然而要不是蕭行說漏嘴,所有跆拳道人都蒙在鼓里。
氧氣瓶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氧含量,一會兒還要拿下去充氧。金丞坐起來看向江言的床,床上是空的。
他去哪兒了?金丞愣愣地看著。
窗外剛好是明暗交接的傍晚時分,一半天還亮著,一半天已經準備好墜入黑暗。他們是2層,聽外頭的聲音按說應該非常清楚,可金丞卻聽得模模糊糊。他不喜歡睡下午覺,睡醒之后渾身難受,像是全世界都不要他。
江言也不在,真是不怎么樣。
金丞下了床,先是給師姐們打了個電話,兩個人都在食堂吃飯呢,讓他也過去。金丞滿地找不著鞋,原先就放在床下的鞋不知道被誰碼放到墻邊了,他猜測一定是蕭行。
穿上鞋之后,金丞的手機又震,以為是師姐們催他,沒想到是師父。
一看到師父的名字,金丞還是有點怕怕的。“喂……”
“你又闖禍了?”葉合正剛下飛機就馬不停蹄打電話,聲音隱隱壓著怒火。
“沒有啊。”金丞拖著長音,完蛋,師姐肯定告狀過。
“不是你師姐說的,你別瞎猜。”然而葉合正就像能預料到金丞想什么,聲音不怒自威,“你們校聯賽的視頻我已經看完了,你那個量級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因為這個,金丞清了清嗓子:“我最近……”
“趕緊升回來,你打那個量級不行。”葉合正說一不二,但這并不是身為人師的專制武斷而是科學計量。每個孩子的肌肉分布都刻在他的腦海里,最低能到多少,最高能升多少,少一點就羸弱,多一點就笨重,這些都是他早就考慮好的。
“你聽我的,59你打不了太久,力量和爆發跟不上。你以為能靠身高占便宜,可一旦撞上高爆發的選手只會死路一條。你小子太年輕,太想當然,太沒輕重了。”葉合正的話說得很重,“68到72左右是你的最佳區間。”
“師父,我們現在已經在昆明了,你猜誰在呢?”金丞連忙換了個話題,“許明耶,國家隊的教練許明,他可是一把手!”
“我知道,那都是我老朋友了。”葉合正又轉回話題,“以后每天和我報告體重,不然我不會同意你去國訓隊。”
“真的啊?許明真在選人!”金丞連忙捂住手機,敢情自己知道了一個大秘密,“那為什么他不說?”
葉合正穿著一身運動裝,脖子上還掛著他的證件,站在人群里有著很明顯的退役運動員痕跡,一打眼就知道是搞體育的人。“這里頭涉及一些你不該管的事,都是他們隊里的事,是大人的事。總之你好好吃飯,先把自己吃回去。”
什么不該管的?搞這么神秘?金丞嘟嘟囔囔地說:“哦,知道了。”
“還有,多盯著祝白白,他是花詠夏的徒弟,一定會爭取名額。有機會你可以和他切磋一把,但一定要贏。”葉合正又強調。
“我倆不是一個量級,沒事。”金丞已經走出了宿舍樓,“師父,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你這些年一直教我們‘打假’的打法,騙招教得不多,其實我覺得……”
說到這里他又不說了,其實金丞是想學江言的技術。如果能把師父的技術和江言的技術結合,這不就是倚天劍碰上屠龍刀,攻防一體了?不然總覺得自己沒學全。
“沒事,我瞎想的。”可是金丞不敢說,“對了對了,師父你認識祝杰嗎?我怎么覺得這名字這么耳熟?”
“祝杰?是不是中長跑那個?當然認識了,他是祝振海的兒子,我還見過他呢。你不是還見過他爸爸嘛,有一次一起吃過飯,祝振海以前是散打協會的會長,現在發展也很不錯。”葉合正這邊準備上車了,接他的人已經下了車,幫他開車門,掛斷之前他又強調,“好好吃飯。”
“嗯,我吃。”金丞不想讓師父擔心,好不容易降下來,沒打幾場,為了國訓隊再吃回去。
這時候,江言正在隊醫工作室翻周木蘭的包:“你就帶這么少?我沒活路了……”
“大少爺,咱們就來30天,我當然是按照天數帶護膚品,誰像你啊。”周木蘭正在這些天的體測計劃,“我就說你帶太多了,讓許明沒收了吧?”
“那你這些……也不夠分給我用啊,咱倆一人一半?”江言就是特意來尋救兵的,“你每天不出操,不用防曬,防曬霜和面膜我帶走了。”
“你給我留一些,我這張臉可要好好保養,準備魅力煥發見你媽呢。”周木蘭開著玩笑說,“對了,這次集訓涉及選拔國訓隊……其實你早就該進了,要不是因為……”
“因為什么?”江言扭過頭問,已經選好了自己要用的美白面膜。
“他們隊里有點兒矛盾,你過幾天就能看出來了。總之你好好打,別管上頭的人神仙打架,你就好好練你的。”周木蘭說話點到為止。
江言點了下腦袋,表示明白。體育不止是競技這么簡單,每個項目其實都捏在上級的手里,許明大概是頂著雷辦事,涉及到跆拳道目前一把手和二把手的權力更替。他先把兩張面膜塞進外兜:“我先走了,以后每天晚上我來找你做泥膜。”
“行行行,歡迎您來。還有您那鐲子……”周木蘭看了看,“先放我這?”
“對,先放你這。”江言摘下鐲子遞給他,然后離開了隊醫辦公室。
一走出去,眼前剛好是一片艷陽天,烘得他滿臉霞光。不遠處就是食堂,那個人不就是……
江言瞇了瞇眼睛,金丞正在和誰聊呢?
金丞一邊倒著走路,一邊喝著營養劑,不知道是不是胃口清淡了,怎么滇池基地的配方這么甜?
喝了一口之后他還不忘記繼續和祝杰套近乎:“真的,我認識你爸,你爸是特別好的一人,我們一起吃過飯。”
江言聽不清楚他們說什么,只是慢慢地拿起手機,給周英華發了個信息。
[教練,訓練基地附近有賣水果的地方么?我打算買點兒桃子。]
第42章 怨氣沖天
金丞挺想和祝杰套個關系。
一方面是他背后有人嘛, 祝振海都和師父一起吃過飯了。金丞在這事上也沒說謊話,實打實的,他真和祝杰的爹坐過一張飯桌, 只不過那是好多年前了。當時自己還是個10歲的小豆丁,一頓飯上也沒和大人說幾句, 眼睛始終盯在飯桌甜點上。
另一方面,祝杰他帥嘛。這個類型的帥哥不好碰, 誰碰都想擁有。
金丞瞧見帥哥也走不動道兒,耐心十足地拍馬屁:“學長你今天跑步好猛哦, 領跑提速好快。”
祝杰沒穿隊服, 穿的是他自己那一身黑色高領運動裝。他一直沒怎么說話, 直到聽到金丞提起“祝振海”才撩起眼皮, 盯了金丞那么一眼。
“你認識我爸?”祝杰開嗓了。
“認識認識。”金丞還是倒著走,“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你爸爸還夸我呢。”
“他夸你什么?”祝杰又問。
金丞剛準備開展一番口若懸河的彩虹屁, 結果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咦,昌哥?”
“別倒著走,撞上咱們學校的還好說, 撞上國家隊你就等著寫檢查吧。”陶文昌摟住金丞, 再仔細一瞧, 震撼之感堪比整個首體大田徑隊讓人轟飛,操場草皮都被人掀了個底兒掉。金丞你招惹誰不好, 你怎么敢主動招惹祝杰?
“你倆聊什么呢?我聽聽。”陶文昌趕緊摻和進來。
“你們認識?”金丞問。
“必須認識, 我們可是和區一中6年同學, 從初一到高三,又從大一到大四。”陶文昌神秘一笑,沒我的話祝杰現在還單身呢, “說說,你倆聊什么呢?”
陶文昌是這樣想的,祝杰這些年情緒已經穩定許多,只要別輕易觸雷,金丞這么個小可愛也不會把人雷爆了。結果金丞開口就是:“我和學長聊他爸爸呢,他爸爸我認識。”
完蛋,陶文昌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這不僅是雷暴了,這是驚天動地、開山劈海的雷。
“學長的爸爸是一位非常有聲望的人,而且曾經勝任散打協會會長的職位,為中國的武術事業立下汗馬功勞。”金丞繼續說。
陶文昌僵硬地點點頭,確實,祝振海對外人都好,唯獨就是對他兒子夸張。祝杰這時候像是笑了一下,但那個笑容絕對不帶有任何友善的成分,擠開了金丞的肩膀:“你們慢慢聊吧,我去食堂吃飯。”
“學長你慢走,明天我再找你敘舊啊,學長再見!”金丞對著祝杰的背影揮小手,轉身對陶文昌說,“昌哥,他真酷。”
“酷吧?全學校都知道他酷,你別惹他就是。”陶文昌揪著金丞的后領子,拎貓一樣,“走走走,咱們去食堂吃飯。你別總是惹那高難度的,來,跟著昌哥走,一起牽手手。”
基地食堂比學校的東食堂大3倍,吊頂也夠高,走到哪里都讓人感嘆祖國地大物博,恨不得在訓練基地里找座山來爬爬。現在剛好是飯點,各個項目大雜燴聚在一起吃營養餐,來得早的那一批生龍活虎,蔫頭耷腦那一批就是今天剛到的。
金丞喝完營養劑,嘴巴里還留著葡萄糖的甜味:“昌哥,你喝教練發的那東西了嗎?齁甜齁甜。”
“喝完了,沒覺得多甜。”陶文昌帶他找地方坐下,“不會是各個項目區別對待吧?我們田賽這邊都不給放糖?”
這自然是不可能,到了這里衣食住行一視同仁,只有訓練做細化區分,做到了隔行如隔山。光是一個跑步都能跑出花兒來,有的項目要鍛煉長跑耐力,有的項目要練短跑,有的是折返跑……一群全國最有天賦的女生男生聚在一起,然后選出最頂級的那一批來。
金丞看著這烏泱泱的人,眼前是中國競體事業的真實面貌——殘酷。
龐大的基數,層層的選拔,他走到這里用了14年。
“別看了,到處都是美女帥哥,你看不過來,別想在體院開后宮。”陶文昌給金丞拿了餐盤,真怕這孩子的人生目標就是讓眼前這些男的站一排,給他當搖子。
“唉,我就看看……大家各有千秋,風味不同。”金丞坐下拿出手機,給江言發了個信息。
[你在哪兒呢,什么時候來食堂吃飯?]
發完之后江言居然沒回。
他跑哪兒去了?金丞站起來環視一周,各種口味的帥哥都坐滿了,居然沒找到那么一個氣質突出的?
再見到江言時就是晚間開會,也算是本次集訓的大動員。大動員主要講了本年度的運動大周期,項目開小會再分小周期。金丞坐在祝白白的旁邊,前面那一排坐著江言。王逸在給大家發桃子,一邊發一邊啃著手里的那個。
“今晚加餐,以后想吃水果可以去食堂領水果餐盒,或者自己去基地水果店購買。”
桃子?這時候還有桃子嗎?金丞將水果捏在手心里,很疑惑,如今早就過了熟成水蜜桃的季節,現在能買到的都是半青不熟。他忽然想起另外一個人來,點開手機一瞧,孤君果然又更新了。
[手還沒養好,暫時不露。]
仍舊只是一張照片,背景干凈,只有純粹的白色。桃子被紅繩捆得有些可憐,橫一道、豎一道,孤君在它的身上放置了充沛的情感和矛盾沖突,一眼就能看出他還在生氣。小桃子的桃溝被勒得有些過分緊,深深凹陷下去,幾乎能看到里面的桃肉。
而且這一回,孤君仍舊留下了他的信號。
桃溝處有一個淺淺的……咬痕?
最開始是淺淺的手印,然后是模棱兩可的掐痕,這回居然直接上嘴?這“風塵”究竟給孤君氣成什么樣了?等有時間一定好好問問。
前頭還開會呢,金丞放下手機認真聆聽,許明還是沒提國訓隊的事。小小的訓練室里前頭坐著的都是金丞的前輩,只要是國家隊的集訓都排得上號。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男子跆拳道運動員楊秋,和女子跆拳道運動員陳沐。
當然,金丞所說的“最出名”只是圈子內出名。
比起足球運動員和游泳運動員,跆拳道項目目前的商業價值少得可憐,所以也沒人關注獎項。除非是某天紫微星沖了奧運會,那么這個項目才會被人短暫地注視到。楊秋和陳沐都是許明親手帶出來的良將,兩個人的年齡已經超過了30歲,一個32歲,一個31歲,但寶刀未老。
隔著他們的就是一些金丞叫得上名字但完全不熟悉的人,姑且叫他們是“集訓二隊”吧。這個位置就非常尷尬,上不去、下不來,年齡比金丞這一波大2歲5歲的,打得過外國小將,經常折在自己人手里。
“現在國際上的趨勢不容樂觀,跆拳道已經不是中日韓的獨門拿手項目。墨西哥、泰國、塞爾維亞、美國……這么多國家都盯著這塊牌子,你們肩上的任務很重。”許明仿佛一個不會累的機器人,上午沒停,中午沒坐下,晚上開會。
也是直到這時候,金丞對他曾經的輝煌才有了實體感,他也是體力怪物的一員。而且師父那個年代的武術身家只會更辛苦。
“你們是趕上了一個好的時代,我希望大家不要放棄。”許明用目光點兵點將,“在我年輕的時候,跆拳道剛剛進入中國,全球體系都沒有成型。那時候國內的狀況更差一些,只有條件不好的家庭愿意送孩子來練習對抗性的項目。現在在座的各位……我相信你們都是出于熱愛,唯有熱愛能抵御時間長河里的枯燥。”
說得好啊,金丞跟著大家伙一起鼓掌。
“在集訓的最后幾天,我們會進行一次抽簽比賽,各個量級都要參加。今天大家也累了,我不多說,明早6點出操,遲到的人自覺跑5000米,別讓我再廢話。散會!”許明說完拍了一下手,本次小會圓滿結束。
金丞松了一口氣,這一天可算是結束了。
再回到宿舍,蕭行和姚冬兩個人去排隊洗澡,金丞卻瞧著江言不著急不著慌,往椅子上一坐神在在的。
“喂。”金丞看著他的臉,覺得自己又行了。
“首先,我不叫‘喂’。”江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你下午干嘛去了?我找你干嘛不回?”金丞坐他對面,“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呵。”江言從兜里掏出兩張面膜放在桌上,“你管我干什么呢,咱倆又沒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了?咱倆都……咱倆都……”金丞也不好說他倆現在是什么關系,總之摟過腰、坐過鳥、親過嘴、挨過抱。但真要清他倆是什么關系,還真說不清道不明。
“那個什么……”于是金丞索性不清了,“我實話和你說吧,我想和你學招數。”
江言眼尾含怨地掃他:“你找別人去啊,找我干什么?”
“別人的招數我不想學。”金丞貼心地說,“還有你比賽前那手勢……”說著說著金丞學了一下,先點胸口,又點鼻子,最后點眉心,“代表什么?能不能教教我?”
“那是我師父教我的,對不起,我不能教給別人。你要是想學你找你的師父去啊,各憑本事,各找各媽。”江言從包里拿出電動牙刷和牙膏,頭也不回地走了。
嘿,這人什么毛病?金丞從兜里拿出桃子,百思不得其解地啃了一口。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師父在賽前致敬這個環節沒有獨特手勢,握手鞠躬戴上頭盔就開打。要不自己偷偷學回去,嚇他一跳?
等到蕭行和姚冬回來,金丞才不緊不慢捏著13合1去洗澡,洗完澡沒多會兒就聽到了熄燈哨聲。手機沒有沒收,每個人都攥著一部,可是大家都非常自律自覺,誰也不愿意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刷手機上,只想迅速恢復體力。
第二天5點半,滇池訓練基地的新一天又開始了。
高反癥狀只剩下掃尾,一上來就是熱身和計時跑。跆拳道今天的晨練是3000米,只不過勻速快速跑占比不多,屬于一個高強度HIT的變速跑。但變速跑才是最累人的,7點半跑完誰都不想吃飯,肚子里有一口氣頂著。
“好累啊。”金丞靠在祝白白的肩膀上休息。
祝白白像個受氣包,推不開他:“你別靠著我,你去靠朱飆!”
“我就喜歡靠你,你小小的。”金丞把祝白白當人肉靠枕,隨意一掃又問,“江言呢?”
“我哪兒知道……剛才他往訓練室去了。”祝白白指了個方向。
這時候去訓練室?金丞馬上放棄了祝白白,踩著貓步往訓練室急奔。室內館是兩層看臺,他偷摸順著臺階上了2層,蹲下,貓著腰,瞪著眼睛,偷看江言在人形靶子面前苦練招數。
原來你跑這邊自己偷練?那我就不客氣了。金丞拿出手機把江言的一招一式都記錄下來,隨著窗外越來越亮,他全身一抖,被躲在不遠處坐著的人嚇了一跳。
“靠……”金丞心有余悸,“人嚇人嚇死人,你干嘛呢?”
“噓,別說話。”那男生一把捂住金丞的嘴,“田徑隊抓跑步呢,我逃練了。”
“什么?你敢逃練?你不要命了?”金丞眨眨眼,兩個人成排一蹲像兩株長腿蘑菇,“學長你哪位?能不能先松開我,我快憋死了。”
“我?”那男生松開手,氣息壓得察覺不到,“首體大三級跳專業,薛業。噓,別出聲,我被人抓著我就一拳把你捶飛。”
金丞不僅沒被威脅到,還被美色給誘惑到了。首體大招生是什么卡顏局嗎?
第43章 弄巧成拙
好看的人可真多啊。
關鍵還都有好看的身體。
這一點無疑最戳金丞的心。他自己就好看, 從小也見慣了好看的人,但要說真有什么人能走近他的心坎兒里還得靠“全面”二字。光是臉好看那算什么,最難得的就是身材。
“你……”金丞又挪不開眼了, “學長你真帥啊。”
“帥什么啊,你是沒見過最帥的。”薛業和他靠著看臺板就坐下了, “你怎么也逃練了?”
金丞誠實地匯報:“我沒逃,我們跆拳道項目已經跑完了, 吃完飯到室內館拉韌帶。你怎么逃了?”
“我……我不喜歡跑步,跑步腳疼, 我們田徑隊還總是跑步。”薛業半起身看向下面的人, “那是誰?剛才我偷偷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踢腿了, 真牛逼。”
“那是我們跆拳道隊長, 江言,他自己跑這兒偷偷練必殺技,不讓別人知道。”金丞眼巴巴地看著, 給他饞的啊恨不得現在就沖下去抱住江言的大腿根。
薛業也偷偷往下看:“我不太懂你們跆拳道。”
“什么?”金丞聽不清楚了,把右耳朵轉向了他。
“我說,我看不懂你們跆拳道, 一招一式的太復雜了吧。還是跑步和跳遠容易, 一口氣就搞定了。”薛業說得輕松, 可金丞卻沒聽輕松,跳遠和三級跳這些都是高中必練項目, 自己的立定跳遠還不錯, 輕松一跳都是完美合格的分數。
可是三級跳那3步, 金丞始終沒倒騰明白過,太復雜了。然而在薛業眼里,他平時隨隨便便就能打出來的一招一式居然復雜?此刻兩個人的信息差抵達了巔峰, 仿佛是兩個有壁的草履蟲在貼貼。
“學長學長,你看不懂江言踢腿也沒事,畢竟我們這個項目花樣兒多。你瞧他好看嗎?是不是特別……讓人有保護欲?”金丞忍不住多看了江言幾眼。
薛業看得就十分隨意了。“還成吧,我不喜歡頭發長的,看著就想給他剪了。但你要說好看吶……我覺得杰哥最帥,就中長跑那個祝杰,這次咱們從機場跑回來一直領跑的那個。”
“啊……祝杰學長?我知道我知道。他真的很帥,而且特別酷,有一種……不怎么愛說話但是很愛動手的酷勁兒!你和他說話吧,他也不是很愛搭人。”金丞順著薛業的話說,忽然眼前一亮,咦,對嘛,這不就是昨天被祝杰推上大巴的那個男生?
薛業朝氣蓬勃地挑了挑眉梢,沒說話,只是憋不住地笑了一個。
“是吧,杰哥最帥,只要你認可杰哥帥,咱倆就有的聊。”薛業意味深長地說。
金丞強忍著拉幫結派的沖動:“帥,真的帥,我都想追他了。”
“那大可不必。”薛業笑容消失換成了面無表情,“你現在才大一,有些事……”
“你倆怎么跑這兒來了?”說時遲那時快,又一個“不速之客”跑這里逃練,金丞抬眼一瞧:“白隊?”
白洋揉著膝蓋找地方坐下,因為是逃練所以誰都不探頭。薛業趕緊往金丞那邊貼,擺明了不愿意和白洋坐太近,白洋轉身坐到了金丞的旁邊,笑著問:“你倆干嘛呢?偷偷摸摸的。”
“沒偷偷摸摸,我是來偷看江言訓練的,只不過遇上了。”金丞根本不把“偷看”當作偷偷摸摸,時不時看向下頭那個不知情的人,眼神始終停留在江言的腳腕上。江言雖然是個高攻低仿的人但是他的穩定性非常好,靈敏性訓練一定下過苦功。
“還用偷看?你下去直接讓他教啊。”白洋也往下看了看,用手指撥弄著金丞圓乎乎的后腦勺,“難道你倆吵架了?”
“我倒是想吵架呢,江言他根本就不和我吵,我摸不透他。無緣無故就不人,我想讓他教教我也不讓。”金丞一想到江言對他冷淡,心里就特別不是滋味。
白洋則是一副完全不信的神色:“他不你?不會吧?”
江言怎么可能會不金丞?金丞受傷那次,江言在體育館里嘮嘮叨叨碎嘴子的模樣可是歷歷在目。金丞在場上像編花籃跳繩一樣表演特技,江言死死地盯著,那目光……白洋都怕他倆的孩子生在跆拳道館里。
“他真不我,神經病……”金丞小聲地罵了一句。
白洋繼續撥弄他的后腦勺:“我跟你說,這長頭發的男人就是毛病多,長頭發的男人沒有一個可靠的。平時眼睛放亮一些,咱們甭搭長發男。”
“要說可靠,還得是圓寸。”薛業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幾個人剛說到這里,又一道黑影在他們面前晃了晃,3個人同時抬起頭來,看到了陶文昌。
“你們仨蹲這里玩兒土呢?”陶文昌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薛業你逃練,趕緊回去,一會兒有人發狗瘋。還有白隊,黃俊找你呢。”
“他找我干嘛?我都讓屈南幫我頂一下了。”白洋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薛業和金丞也同時起來,大家聊了幾句各自歸隊。等到跳高跳遠的一走,金丞回過神來,轉向身后喊:“江言!”
江言其實早就知道他來了,只是沒想到一排看臺遮光板的后頭能藏那么多,一站就站了一長串。“叫我干什么?”
“你剪不剪頭發!”金丞大喊,“白隊說,長頭發的男人沒一個可靠!”
江言摸了下好不容易養長的頭發,忽然反應過來忘了和周木蘭要護發精華。“不剪!”
“臭美妞兒。”金丞小陀螺一樣跑下來,“剛才你的組合技能不能教教我?”
江言摸了下只曬了一天太陽就要干枯的發梢:“看你的表現吧。”
看我表現?我都表現這么高調了,還要看什么?金丞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我要是給你把護膚品偷出來了呢?”
“那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別說是教你幾招,就算你再提什么過分的,我都會答應你。”江言回答之后重新和金丞對視,倒是給金丞看得不好意思了。這時,一聲哨響打斷了他們奇怪又旖旎的氣氛,兩個人順著陽光打在地板上的直線跑出去,這一天訓練正式開始。
吃過早飯,短暫休息,所有人都進入了室內館。
許明的身邊有兩位外國教練,一男一女。他介紹:“這位是Lucy和Steve,分別負責女生和男生的小肌群精準訓練。你們不要看他們是外國人就小看他們,他們的訓練經驗非常豐富,在中國都屬于難得的高端體能老師。”
“大家好,我叫Steve。”Steve是一個典型的老外,金發藍眼冷白皮,只不過沒刮胡子略顯邋遢,“我很喜歡中國,我在中國執教已經12年,很開心來到昆明基地。”
“希望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們能夠開心合作。”Lucy早早換上了道服,同樣是深眼高眉,瞳仁是灰綠色,“我對武術熱愛的啟蒙人是李小龍先生,他的技巧讓人著迷。接下來我也會運用一些自己的解來訓練大家,請女孩子們跟我走。”
哇塞,外國教練?金丞雖然不太適應,但是兩位教練的訓練思路異常清晰,而且訓練的工具也是以前沒用上過的,著實新穎。
熱身完畢之后,每個人在教練的幫助下踩上了帶有橫板的平衡球,單腿控腿,左腿穩穩地扎根。金丞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真像是練雜技的,將來出師之后可以去挑戰走鋼絲?
“誒呦,誒呦。”祝白白有點晃蕩。
“你別誒呦了,你一誒呦我就想晃。”金丞將人扶住,“你別說,Steve還挺有一套。”
“我看過外國的文獻,這一套是目前最新穎的論,剛剛引入體能訓練。”于夏陽說,“我翻墻看的……現在的最高之術是提高咱們的小肌群強度和韌帶強度,光練技術已經不頂用了。”
金丞點了點頭:“肯定是。我師父說,以前訓練法子都很陳舊,大家能打就是了。現在每個教練都在深挖為什么能打。”
“這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有把每一條小肌群摸透了,上場之后才能好好使用。”于夏陽豆大的汗水滾滾而下,“我原先還以為這個不累,沒想到……比咱們靜態壓腿還累人。”
一提靜態壓腿,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練習武術不可能避開這一遭,每個人都是從壓腿的“酷刑”里走出來的優勝者。等到平衡控腿訓練完畢,Steve又引用了一種全新的“休息方式”,來訓練他們的靈敏。
“靈敏性很重要,各種復雜變化的招數都離不開,它可以讓你們的身體更合地運作起來,更協調,不管是啟動還是變換方向的速度都更勝一籌。”Steve的中文還有些口音,對面前坐著的6個男生說,“接下來我們用‘聽信號’來完成休息,不管是前踢、橫踢,前壓腿還是側壓腿,你們都要及時反應過來。”
這種類似“游戲”的休息模式讓金丞想起了幼兒園,老師在上面說,小朋友們蹦蹦跳跳。可是Steve的語速可比幼兒園老師厲害得多,饒是他做好了心準備都差點沒跟上。
“快,要快一些!”Steve森*晚*整*吹著哨子,“你們要把身體訓練成蛇,要把反應能力訓練成貓,要把腿訓練成鷹!蹲下!后坐!起立!”
一聲一聲的發令落在江言的耳朵里,師父的一些論和Steve不謀而合了。現在是科學時代,不僅要重塑小肌群的強韌還要重建敏捷的腦回路,這樣集訓1個月的話確實能長進不少。
只是……江言看向不遠處,國家一隊和二隊的人為什么不這么練?如果Steve和Lucy真那么難請,為什么許明不給他們用?
唯一的答案……江言有些想明白了,權力之爭,許明在國家隊的話語權估計不夠大,或者有人正在打壓他。
真煩,江言最受不了的就是競體世界里摻雜了利欲熏心的人。
第1天的訓練主要都是Steve來帶,并沒有發生“對戰”演練。江言在晚飯之前回到宿舍,打算先給自己補一個美白面膜再去打飯,結果209的房門吱扭吱扭地開了,一個很圓的腦袋探了進來。
真的很圓。江言垂著視線問:“你跟著我干什么?又有什么過分的要求么?”
“我給你搞到了面膜!”金丞是來邀功的。
“什么?”江言馬上看向他,“你真去偷了?”
“沒有,我去食堂拿的。”金丞從背后拿出一個瓶子,“我給你買酸奶了,酸奶面膜做一個?我還給你買了芒果,到時候一起混在酸奶里,保證你白白嫩嫩。”
江言皺了皺眉頭:“你專門給我買的?你給我花錢了?”
金丞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得可憐的芒果,裝可憐一樣點點頭:“我喜歡誰才給誰花錢呢,你瞧,我都不給祝白白花錢。”
“那……做吧,勉強一次。”江言沒試過酸奶面膜,但是聽別人說過,還有人專門自己制作酸奶來敷面膜。金丞沒有什么科技論知識,但是動作很快,幾分鐘就把新鮮的酸奶面膜搞定。
而江言拿出一個純棉的發圈,套著發根處,露出了整張臉來。他用小勺挖了一些,試探性地敷在額頭上,冰冰涼涼十分舒適。
“用了我的面膜就要教我功夫了哦。”金丞乖巧地坐在他旁邊嗦芒果核。
“先看看面膜效果吧。”江言可算有了一些笑容。
5分鐘后,江言的臉芒果過敏了。
第44章 三無面膜
周木蘭剛剛打飯回來, 鼻頭有些微微爆皮了。
基地食堂的飯菜和學校差不多,主打一個營養均衡又低油低脂。這作為運動員飲食而言非常完美,但對于她這么一個嗜甜如命的人來說簡直無法下咽。
于是, 周木蘭將手伸向了她的小抽屜,拿出了一個甜甜圈。
“唉, 生活如此枯燥,唯有美食美好。”周木蘭咬上一大口, 每次吃甜食都能想起江言的媽媽。那個女生可了不得,上大學的時候每天晚上擼串喝啤酒, 別人蹭蹭往上漲體重她愣是一斤沒漲, 更別說什么小肚子了。
易瘦體質真不是隨便說說, 包括她的兒子, 自然也繼承了完美的基因。
周木蘭剛準備咬第二口,繼續完成她和甜甜圈的戀愛。結果隊醫室的門被人砰蹬推開,或者是撞開!
“誰!”動靜太大, 周木蘭嚇得一站。
“我。”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美好閨蜜的完美兒子。
只不過現在的江言是周木蘭從未見過的模樣,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了個大口罩, 只漏出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睛和不太正常的額頭。“怎么了這是?”
“我讓人給害了!”江言惡狠狠地說, 回頭瞪了一眼門外, “進來!”
金丞縮手縮腳地跟了一路,這會兒站在隊醫室外頭不敢吭聲。吼了一次之后才進屋, 他心有余悸地說:“周隊醫您好, 您可是扁鵲再世華佗重生啊, 一定要治好他!”
“怎么了?”周木蘭連忙將江言的口罩摘掉,“我的媽……”
江言那張錢里泡出來的臉蛋白一塊、紅一塊,還能看出有些地方微微凸起, 好似風團發作。周木蘭經驗豐富,第一時間判斷:“訓練之后,大量出汗之后,有些人會起這種東西……我以前見過很多次,不過大多出現在手臂和大腿上,因為你們就這兩個地方出汗比較多。這出在臉上……”
“我這不是急性蕁麻疹,是過敏了!”江言臉上不僅紅了,還開始癢癢了,現在恨不得把金丞團吧團吧塞進后槽牙里碾壓幾口才能解氣。
“過敏?”周木蘭剛要去碰,“什么過敏?你沒涂防曬所以紫外線過敏了?”
江言一字一頓地說:”三,無,面,膜。”
金丞在后頭賠笑:“嘿嘿,我弄的。”
“什么?”周木蘭云里霧里。
“這個……”金丞從兜兜里拿出不舍得扔掉的芒果核,嗦得那叫一個干凈,一絲果肉都不剩,“芒果。”
周木蘭兩眼一黑,這倆人是什么臥龍雛鳳,居然弱智到一起去了?
幾分鐘后,周木蘭可算用清水洗凈了江言的臉,現在她完全相信這是三無面膜了,因為離近之后能聞到酸奶味兒。“臉上的東西不能亂用,江言你怎么能犯這種錯誤?”
江言冷臉瞪著金丞,剛才是眼尾銜怨,這會兒是眼里含恨。
“怪我,都怪我。”金丞躲避著江言的目光追殺,他完全相信要不是周木蘭作證,自己絕對被江言的目光捅穿了,“周隊醫,您看他這樣……用什么藥?”
“還敢用藥?你們膽量真大。”周木蘭搖搖頭,“氯雷他定、西替利嗪、地氯雷他定、非索非那定、咪唑斯汀……你們聽著耳熟嗎?每一樣都有抗組胺類成分,全是你們碰都不能碰的東西。老老實實養著吧,兩三天自己就消下去。”
“還要兩三天?”江言差點兩眼一黑。
那你為什么要頭腦一熱就用呢?你自己芒果過敏自己不知道?周木蘭給江言的臉上涂了一些舒緩類的純天然蘆薈膠:“大少爺,兩三天就恢復顏值,別著急。以后你注意點兒,你這張臉是全球頂尖護膚技術呵護而成,別什么都涂。”
江言頂著一臉的蘆薈膠再次瞪向金丞:“你死定了。”
“太小題大做了吧……再說我又不知道你芒果過敏,我還是自己花錢給你買的呢。我自己都不舍得花錢買水果吃,我給你買了……”金丞倒不是故意裝可憐,而是給別人花點兒錢真心疼啊。
現在好了,江言要板著一張過敏的紅包臉進行接下來的訓練。金丞摸著手里的芒果核,自己是不是又要“大出血”,賠償一點醫藥費?
好在江言沒開口和他要精神損失費,只不過整個人的狀態仿佛處于爆發和休眠當中。你說他要爆發吧,他看著還挺正常,你說他正常吧,他又時時刻刻眼神殺。金丞一路顛顛地跟著他往回走,唉,原本還以為這一年能順順當當過去,碰到江言就順當不了。
“你別生氣了。”回到209之后金丞馬上說,“我請你吃飯?”
“吃飯?你看我現在像能吃飯的人么?我去食堂要被多少人笑話?”江言側過身,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拳,“我沒活路了……”
“你也太脆弱了吧,過個敏就沒有活路?你看看醫院里那些人,生了病仍舊保持著積極向上的陽光精神,和病魔勇敢斗爭。你四肢健全身體健康,又長這么漂亮,必須活到120歲給地球謀福利。”金丞繞到他面前。
江言又轉過去,來來回回不讓他看自己的面容。“你別和我說話,我怕我控制不住動手宰了你。”
“我是真心實意和你道歉,你要是想宰了我早動手了。”金丞也不是很怕他,“那你說,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
“這是你說的?”誒,江言一下子扭頭了。
完蛋,這哥們兒不會真要錢吧?金丞咽了咽唾沫:“你先說。”
江言的嘴皮都開始發癢了。“給我打飯,給我打水,給我按摩,給我洗衣服,伺候我一個月。”
“太過分了吧?”金丞反抗!這是什么新型的奴隸制度!必須打倒!
江言的眼尾立即發紅,像受到了莫大欺辱,像承受著巨大打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對我,不是真心跟我道歉!”
他這樣說完,金丞內心忽然多了一層負罪感,自己這是干什么了,突然就成了始亂終棄的渣男,還是那種“拋妻棄子”,把江言玩完就扔的類型?
“行行行,我給你打飯去,你別掉眼淚了。”金丞服了,真受不了這大小姐!
這天晚上江言是在宿舍里吃飯,吃飯的時候金丞去幫他打了水,洗了運動毛巾和隊服T恤,就差再給他刷刷鞋。晚上訓練時祝白白先沖過來,圍著大師兄左看右看,心痛難當:“師兄你這是怎么了?”
“被人害了。”江言直言不諱,名里有“言”的人什么都敢說。
“誰!”祝白白氣得頭發絲發直。
“金丞。”江言看了一眼不遠處。
金丞正在和別人靜態壓腿,對著別人敞開了大腿。呵,“風塵”又要和別人套近乎。
“我就知道!”祝白白在問之前已經有了答案,“那你現在怎么辦?吃藥了嗎?”
“不用吃,兩三天就好了,周隊醫說的。吃藥要報備,而且抗過敏的藥物還容易導致嗜睡,我不想影響訓練。”江言在師弟面前永遠剛正不阿,拿出了大師兄的風度來。不一會兒祝白白走了,陶晴綠拎著一盒酸奶走了過來:“聽周隊醫說你過敏了?”
“把酸奶拿遠一點,我應激。”江言根本不想看那個瓶子。
“我這還好心好意給你買的呢,來,我看看。”陶晴綠從小和他鬧習慣了,一上來就拽下了江言的大口罩,“我的天啊,疼不疼?”
她想用手摸摸,因為兩個人太熟悉了,所以手指尖碰到江言鼻尖上時江言也沒躲,只是垂著眼睛嘆氣:“不疼,就是丑了。”
“不丑,你就算脫皮了也是最帥的。”陶晴綠大大咧咧地勸。
江言馬上瞪大眼睛:“我脫皮了?”
“過敏到最后都會脫一點點,一點點……”陶晴綠邊說邊往后退,“那個,我去訓練了啊,師兄你別擔心,么么噠!”
說完,惹了禍的陶晴綠跑了,留下一個原地裂開的江言。還會脫皮……脫皮……脫……皮……
不遠處,被游俊宇壓著大腿的金丞默默地換了個姿勢,陶晴綠怎么和江言那么親密?而且她伸手的時候江言都沒躲。憑什么啊?
這一晚上的訓練主要是靜態壓腿,抻一抻腿筋,同時將緊張一整天的肌肉拉開,以待來日。等到晚間訓練完成后今天才算畫上句號,各項目回宿舍休息,江言躺在床上,指揮金丞去給他洗隊服褲子,金丞抱著個盆就出去了,剛好蕭行洗澡回來。
“你沒事吧?”蕭行剛洗完,圍著個浴巾就回來了。
“沒事?我現在和活死人有什么區別?”江言摸著干巴巴的嘴角,“我馬上就要換一張臉皮了。”
什么?蕭行著實聽不懂,這什么毛病?去年江言不這樣啊!
這一個晚上給金丞累夠嗆,不僅伺候人洗臉刷牙還要洗衣服,所以一躺上床就睡得昏天黑地,完全不知道時間流逝。他原本還以為自己夜里會多愁善感一下,畢竟距離目標越近就越殘酷,結果再睜眼時教練已經吹起床哨了,集訓全方位地“壓榨”他們的剩余體力和精力,誰也別想胡思亂想。
都上場去練!人還能胡思亂想就說明練得不夠!
今天一上來就是3000米,吃過早飯是常規性訓練,等到第一波結束,金丞正靠著祝白白休息喘氣,只見許明帶著一群男生朝他們走了過來。
“你別壓著我了,起來。”祝白白想跑卻偏偏跑不掉,“他們都是誰?”
“嘖,那天開會的時候你沒看?算是國家二隊?”金丞也不知道該如何分等級,要真這樣說那自己算什么?國家二點五隊?
“不會是打算讓咱們實戰吧?”祝白白看了看旁邊的師兄。
江言還戴著口罩,乍一眼看過去像是要給自己的訓練上難度,整一套高原低氧有氧大套餐。“既然過來了,肯定是實戰。”
“來來來,大家都過來集合!”許明走到訓練場的中心吹哨,“今天上午主要是對戰演練,希望每個人都能拿出自己的最佳狀態!”
首體大這邊非常亢奮,畢竟這是許明手里的“兵”,然后二隊那邊就很冷漠,他們已經習慣了高規格比賽,平心而論,誰也看不上這種省隊里的小伙子。
“金丞,過來幫忙。”沒想到許明第一個就點了金丞,因為他昨天發現金丞這孩子特別有靈性,在場上經常有一些……非常高光的表現。而這種靈性,正是現在隊里缺少的部分,沒人能補上!
“我?我?”金丞也沒想到第一個就讓他上。
許明催促:“快點兒!”
“來了來了!”金丞剛把手腳活動開,正是準備大展宏圖的狀態,只不過他沒立即跑上去,而是轉了個彎兒到江言面前,從兜里掏出一樣東西,寶貝極了,親手塞進了江言的手心。
“你幫我拿著它,千萬別丟了,丟了你就是拋妻棄子。”金丞說完就跑。
江言正在思考教練這樣做的用意,以及誰能和金丞碰上。手里突然毛扎扎起來像是被塞了個活物!他嚇得將手一甩,直接甩出了一道拋物線。
一個金黃色的芒果核掉在了許明的腦袋上。
第45章 美救英雄
許明腦袋上一疼:“什么東西!”
一聲驚起全隊醒, 剛才還打哈欠的二隊也站直了,集訓隊也不敢笑了,訓練場剎那間落針可聞。
“誰偷襲我?”許明順著危險物的方向掃了一眼, 只見綠色的訓練場地當中安安靜靜躺著一個什么……毛呼啦的小玩意兒。他也沒見過也不敢碰,走過去拿鞋尖踢了一下:“這誰的?誰拿的暗器!”
金丞剛拿起護具, 剛準備從自己包里拿護齒。江言你怎么可以有種成這樣?閃擊許明?
江言冷酷地站在集訓隊里,雖然他一聲不吭, 但祝白白、于夏陽、朱飆和游俊宇都親眼看著他剛才那一系列操作。國家隊教練被偷襲到底為哪般?
江言將目光緩緩轉向金丞,你自己的芒果核你自己認領。
金丞扭身就把護具穿上了, 我不認, 你自己扔的。
“咳……”于是江言只好認下, “對不起教練, 那個是……那個是我的。是我的……芒果,一個小芒果,很可愛。”
“你的?這東西有什么可愛的成分?”許明氣不打一處來, 再沒人吭氣他都要去調取監控錄像了,“你這是發什么脾氣呢?來高原心里不舒坦是不是?室內訓練戴什么口罩?摘了!”
“報告教練,我過敏了。”江言只好說, 想要盡全力維護住自己的完美形象, “地上那個是芒果核, 我不小心扔出去……沒想到扔那么準。”
二隊那邊一陣笑聲,祝白白和金丞同時瞪了過去, 笑什么笑?笑笑笑, 就知道笑, 一看你們水平就不怎么樣。要真是能穩住二隊、接應一隊,許教練也不至于在各大隊伍里挑人。
“不許笑了!”許明本來就煩,彎腰撿起那個神奇的芒果, 扔回江言的手里,“一會兒自己找個垃圾桶扔了!”
“是。”盡管江言一千萬個不愿意,但還是把它勉為其難地塞進了兜里。金丞,你小子有種。
“既然來了這里,態度就要放端正,不是讓你們來這里找樂子的,都給我警醒起來。”許明沙啞著喊,顯然這些日子已經急得上火。一隊就那么幾個能打,而且年齡也大了,30歲老將和別人18歲小將打擂臺變數太大。可眼下……
他心里有個大計劃,就是把一隊給救起來。
自從楊秋和陳沐在奧運會斬獲男子銀牌和女子金牌,跆拳道確確實實在國內引起了小規模的震動,也進行了相應的宣傳。那些年的陳沐在她的量級里可謂是一枝獨秀,楊秋也不甘落后,兩人屢屢獲獎以至于讓很多關注項目的觀眾產生了一個巨大的錯覺。
那就是咱們的跆拳道是有梯隊建設的,這兩個人之后還有幾十個“陳沐”和“楊秋”。
但目前來看,以許明的專業眼光來看,哪有什么梯隊建設,只不過是兩顆紫微星掉在了這一塊兒,發揮出了耀眼的光和熱。在他們身后是一片慘淡的灰白。
“金丞,換好了沒有?”于是許明把目光往下放,往下找,但凡是他以前在國內比賽見過的面孔都往上叫。
“換好了。”金丞穿好了普通護具,準備上場。
普通護具和比賽護具沒什么區別,除了電子感應系統這一塊。金丞咬好護齒,只見許明從二隊里叫出一個人來:“王強,換一下護具。”
王強和金丞的身型像完美復制粘貼,只不過他骨架更窄一些。
“你們兩個的生活體重差不多,隨便過兩招讓我看看。來一局!”許明下令。
二隊和集訓隊分列訓練場地的兩端,祝白白雖然總是嫌棄金丞沒邊界感,但是也希望他能贏!這不僅是首體大的顏面,也是一次對國家二隊的沖擊挑戰。祝白白心里一直有一口氣,為什么他們是二隊了,自己和師兄還沒進?師兄這個水平,14歲15歲就該拎進國家隊操練了,現在才摸到門。
金丞!上!祝白白暗暗加油。
金丞也不多謙虛謙讓,他向來就是一個很高調的性子,別說是二隊,就算面前的人是前輩楊秋他也敢鞠躬動手。這時候周英華和王逸過來了,3位教練剛好足夠裁判位,許明是主裁判,另外兩位是邊裁。
金丞和王強已經面對面,鞠躬,敬禮。
不知道為什么,金丞很想皮這一下,他也學著江言的動作,先是點了一下胸口,然后是鼻子,最后落在眉心上。
“師兄,他……”祝白白又被成功氣炸,“他學你。”
江言臉上的口罩起起伏伏,在他的呼吸節奏下擴張又落回:“呵,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哪怕我不教他,他也會學回去。只不過這一套敬禮的動作是師父教的,花詠夏都沒告訴江言這3個動作到底代表什么高深莫測的意思,也沒告訴他這是花詠夏自創,還是和什么人學來的。
王強看完金丞這一套動作,我靠,這什么花里胡哨的?
“Joon-bi!”許明下令,“Shi——jak!”
開始的命令落地生根,金丞的左實戰式虛晃一槍,變成了右實戰式。王強的左腿先他一步抬起來,有直驅而入的力度,那腿的速度也是電光火石之間探出,讓人眼前一亮!
好快的腿!不愧是二隊!金丞直接被調動起來,和校園聯賽完全不是一個級別!要說兩個人的硬件條件,其實金丞略輸一分,王強的腿看著和自己差不多但伸起來才發覺他的腳好長!
腳尖就是腿,他人還離那么老遠呢,腳尖就踹到自己胸口來了。
這一腳算是得分了,一開場,3秒之內得2分。江言忍不住捏住兜里的芒果核,這攻勢很猛,一上來就奔著壓住對方打懵的路線來。
開場就是白熱化,呼吸之間都是火星子,金丞嘴角動了動,打得他很痛快很開心。雖然挨了一腳,但是最起碼他知道王強的安全距離了,這2分丟得就不虧!調整過后兩人的位置已經從場內中心抵達了場邊,金丞抬起左腿發起了他的第一次攻擊。
位置有點懸,千萬別出界。江言抿住嘴唇,嘴唇開始發癢。
位置確實很懸,3位教練都認同這個觀點。
然而金丞的這一腿被王強的右下格擋化解,他順勢朝后退一步,再次左腿橫踢,要直取面門!怎料他的腿在半空中遭遇了外部阻力,不是金丞的手,反而是金丞的腿!
用腿擋腿,金丞的膽量很大!
他才不會讓招呢,管你背后是什么來頭,管你現在是什么梯隊,你能跟我打就是一個普通的對手而已。腿部格擋的同時金丞也在往后撤,一邊撤,一邊調整他正在適應的平衡。運動員除了有超出常人的體力,更要有卓絕的適應能力。
左腿原本在王強那條腿的內側,膝關節靈活、靈氣、靈巧地一轉,變成緊貼在那條腿的外側,高度持續上抬,腳尖在空中畫了個弧度。
像跳舞一樣,有人說過,跆拳道就是腿打架的藝術。只不過這藝術里面蘊藏著絕佳的力度。
變線踢!上頭得分!金丞在心里計算著他的分數,3:2。
集訓隊這邊爆發出陣陣掌聲,連周英華都點了下腦袋。他和王逸對視,心照不宣,許明這是看上了金丞。
“Kal-yeo!”兩人貼靠,許明急喊停。
王強立即放開雙手,金丞也從他懷里滋溜跑出去。比賽才剛剛開始,他們重新調整狀態,等待著許明那一聲“Kye-sok”。
2分鐘的比賽在別人眼里過得很快,但是在金丞的心里過很慢。王強的速度絕對更勝一籌,但是自己也不是追不上。他就是這么個性子,只要自己還能追就要追,拳腳落到身上只要打不死就繼續打。他要1分1分追回來,不浪費任何機會。
出擊的頻率甚至超過了他和陳松的那次對打。
隨著最后“Keu-man”口令下達,這一次非正式的小小切磋結束,王強和金丞15:13險勝。兩人再次鞠躬,分別回到自己的隊伍里去,金丞樂顛顛地跑到江言旁邊:“我打得怎么樣?快夸我。”
祝白白原本和江言貼著站,一下子被擠到一邊去了。怎么回事啊,金丞他干嘛總是粘著大師兄?
“你想聽好聽的,還是不好聽的?”江言笑著問。
“好聽的。”金丞心想我傻啊,我為什么要聽不好聽的?好聽的話我當真,不好聽的我當你放屁!
“你很敢打,這點特別好。現在國際高手很多,有時候他們交戰最大的劣勢不是技巧差距而是心態差距。”江言點評。國內需要金丞這樣的人,上了場不怯場,小獵豹一樣,敢追敢咬,特別活潑可愛。
“哇塞,你給我評價這么高?”金丞飄飄欲仙了,“那……不好聽的呢?你說說。”
“你偷學我的動作,品行不端,人品堪憂。”江言一邊說一邊掏兜。
“天下武術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金丞還沒說完嘴里突然被塞滿了,“嗚……唔!”
“自己的芒果核自己叼著,你下次再敢抄我,我就要抄你了。”江言瞇瞇眼笑起來。
“唔……”金丞用舌尖頂著芒果核,好不容易將它退了出來,“你干嘛把它往我嘴里塞,齁臟的。”
“這就臟了?哼。”江言看向遠方,說得仿佛漫不經心,“我還沒把它塞別的地方去呢。”
塞什么?你個土鱉,連“芒狗”都不知道。金丞愛惜地撫摸著芒果核上的小絨毛:“你就不待見我們孤兒寡母吧,等我好好把孩子拉扯大,你別哭著讓它認你!”
江言歪了歪腦袋,并不當回事。祝白白倒是聽得心驚肉跳,他們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什么孤兒寡母?
等到上午的訓練結束,周英華和王逸一起吃午飯,剛好撞上了打飯的許明。許明很忙,打電話安排好了國家隊的運動飲料分配,然后一抬頭:“呦,你倆一起呢?”
“既然碰上了,咱們就一起坐著吃吧。”周英華干脆挨著他,順水推舟地問,“我先告訴你,金丞這孩子還沒磨煉出來呢。”
“你怎么這么說?”許明反問。
“他現在體重還沒恢復,你別太急。”王逸補充。
許明給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飯:“你們以為我想直接保他進來?想得美,你們也不看看現在是誰把門兒呢。”他又指了指上頭,嘖嘖搖頭,“嚴得要命。”
“嚴也沒出成績吶。”周英華調笑一番,“不然你也不張羅國訓隊的事了。”
“說心里話啊,我是真看上金丞那小玩意兒了。”許明實話實說,“我就喜歡這種淘氣的小孩兒,敢打,打得很機靈,眼珠子一轉就是一百個心眼。他基本功又好,不像我們隊里那誰和那誰,控個腿像描邊兒一樣,全身毛得沒眼看。基礎好的孩子往上發展不會太差,我喜歡他,給我吧?你給我一個好苗子!”
“你說給就給?”周英華反問,“你有多大把握?”
這回許明不吭聲了,像是壓了一塊巨石,那口米飯也久久沒有嚼完。
此時此刻,金丞正吹著口哨在男洗手間里刷他的“芒狗”,要洗得干干凈凈,芒果核上的毛毛才能柔順光亮。洗完之后他準備離開,沒想到洗手間的大門就像南天門一樣,巍峨不動!
怎么回事?金丞又試著推了推。
還是不動。
算了,他干脆也不推了,這檔子事在武校里不少見,只不過他才不是可憐兮兮的小可憐,挨了欺負不敢吭聲。于是金丞拿出手機,第一時間打給了江言:“江言你干嘛呢?”
江言剛剛在宿舍里躺下,準備敷一個冰鎮面膜。“準備午休。”
“別午休了,我被人鎖在男洗手間里了,我給你一個美救英雄的機會。”金丞裝作蔫蔫地說,“我隔著門聽見有人說……他們要打死我!”
第46章 我要入地獄啦
金丞當然沒聽到別人說話, 只是既然自己趕上了霸凌那就逗江言玩一玩,畢竟他是一個邪惡中立的人,壞得很。這里是什么地方?全國最著名的訓練基地之一!堵個門這種小打小鬧的卑鄙勾當來一點也就算了, 真敢在這地方動手,不相當于把禁賽通知往臉上貼?
輕則1個月, 重則好幾年,運動員的巔峰狀態都是數著天數來過, 誰也不愿意吃這個處分。金丞到現在都沒見過任何一個敢沖著禁賽去打架的人,可大賽在即, 誰會那么無聊把自己關起來?
國家二隊的王強?
不至于吧, 自己現在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雖然今天的對打表現可圈可點, 敢在他的密集攻勢之下玩兒變線踢,可最后也沒贏他。不管是面子上還是身份上王強都沒有輸陣,沒必要玩這么小學生的把戲。
一隊那幾個就更不可能了。楊秋老前輩就算把他自己關洗手間都不會關別人。
奇怪, 金丞靠著盥洗臺,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褲兜,想要抽一根煙靜一靜。但這樣一摸就摸了個空, 別說煙了, 基地連打火機都找不著。
到底是誰呢?金丞只能無聊地盤他的小芒狗, 等待營救英雄的美人從天而降,將他從一片荒蕪之地抱出去。
咚咚咚, 咚咚咚。
十幾分鐘后洗手間被人敲響,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聲響落在金丞耳朵里可不一樣, 他的美來了!
緊接著門外有了一些異樣聲響,應該是在搬東西,大概率就是那東西堵住了門, 把自己無助可憐關押起來。大言不慚撒謊的金丞已經裝出了一副可憐樣,還擰開水龍將水往臉上拍拍。
哈哈,這是什么勾欄的做派啊,好喜歡。
等到那扇門被完全推開,金丞像被虐待的受困小鳥飛向了可靠的豐巢,一頭撞入營救者的懷抱,牢牢抓住不放。
“算你來得早!”金丞半真半假地抱怨,咣當一下反正撞上了。
然而頭頂卻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不急不躁充滿耐心,也沒有急著推開他:“同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啊?認錯人?金丞抱著人家一臉茫然地抬起了腦袋,活像小貓被拎了后頸皮,反應也木呆呆的。我操,確實是認錯了人,撞進了一個完全沒印象的學長懷里。
金丞今年大一,首體大集訓隊里不是同級就是學長,這位穿著學校的隊服,同樣也是通過了學校卡顏局的審核入校的吧?金丞歪著頭看了他兩秒,然后說:“學長你叫什么啊?你長得真好看。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學長微微一笑,像一朵花在面前含羞地開了。不過金丞沒有等來學長的回復,反而等來了……臉上還濕漉漉未干的江言。
江言站在旁邊只是晚了一步,面膜被急急忙忙摘下來還沒顧得上擦臉。“屈南學長?”
那溫潤可靠的學長輕微地點了下頭:“江言?你怎么過來了?”
“哦,我當然要過來啦。”江言像慢動作一樣機械性地拍了拍手,“我要是不過來,就沒有人磕你倆了。”
“磕什么啊……我只是不小心路過。”屈南難為情地推開金丞,“小學弟被人關在洗手間里了,剛好我路過就幫一把。”
“是啊是啊,他被人關在洗手間里,剛好你就路過呢,我都有點森*晚*整*兒磕你倆了。”江言親切地笑著,然而這個笑容落在金丞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兒,有種冷氣森森的逼迫感。
金丞嘻嘻哈哈地退后一步,大笑著說:“原來是屈南學長,我好像聽說過你的名字。”
“我是跳高的,今年研一,所以和你們本科生接觸不多。我們研究生的校區和本校區太遠了。”屈南失落地搖了搖頭,又問,“你是惹上什么人了?”
“他惹得人可多了。”江言往前了一步,上下打量一番金丞,“你不是說有很多人打你么?人呢?”
“哈哈,哈哈,我隨口一說。”金丞見糊弄不下去了,“說不定根本不是別人故意的呢,只是一個意外。”
“不,不會是意外。”沒想到屈南卻意外地肯定,指向放在一旁的拖把,“有人用拖把桿子把門頂住了,這不可能是意外。你們現在還小,但應該都聽說過……競體圈這些年頻繁發生的臟手段吧?”
“那你看見是什么人干的么?”江言抬頭找了找,基地不比學校,除了更衣間、淋浴間和洗手間里到處都有攝像頭。
屈南搖了搖頭,有幾分沮喪:“我也不愿意讓你們了解這些臟事,可我身邊發生過非常可怕的惡性事件。有一些人確實不計手段,只要不踩紅線他們就敢胡作非為,咱們還拿他們沒辦法。別說是隊員之間的惡性競爭,教練、團隊之間要想欺負一個運動員那可太容易了。只要不給安排訓練時間,坐幾年冷板凳,或者不給安排隊醫和康復師,有的是手段逼一個運動員提前退役。而這些都是外界看不到的黑暗,在觀眾的眼里,只會可惜一顆冉冉之星的悄然隕落,可惜他早早受傷或者命不逢時。”
金丞沒有說話,在武校和北京隊里的時候就聽過不少,但沒想到會有人欺負到自己頭上。
“你們小心點兒吧。”屈南很貼心地拿出手機,“留一個聯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事你們找不到白洋就找我,我和學校老師關系都不錯。”
“我有你的微信,去年在學生會加上了,一會兒我給他。”江言拿出手機,將屈南的名片推送給金丞,“趕緊加上吧,美救英雄。”
金丞卻沒有動,加還是不加?雖然可以加上,但是江言這個如沐春風的表情好假,仿佛憋著什么壞水。自己一旦加上可能會觸發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但是吧,話又說回來,屈南學長這么好看,不加上的話非常對不起自己的審美。
加上加上,人生不能缺少美色和帥哥。于是金丞果斷加上了屈南,回宿舍的一路就忍不住翻看了人家的朋友圈。看完之后,金丞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
“怎么了?發現什么了?”江言看著屈南那明顯是情頭的粉色頭像。
“背越式跳高,也好難啊。”金丞忍不住憐惜起來,或者說是惺惺相惜,“我是說他們這個項目的前路也好難。咱們跆拳道最起碼還拿過奧運冠軍,市隊、省隊、武校、體校也有排得上號的國際選手,每年的比賽不斷,國際錦標賽在即,全國錦標賽分站賽一站接一站,可他們田徑的路更不好走。”
“哇,你好善良,你還真是心疼屈南呢。”江言點開屈南頭像,放大圖,“萬一人家已經有人心疼了呢。”
這多么明顯的情頭,金丞是不是眼瞎?江言故意沒有將圖片縮回去,就這么一直拿著手機。
“我當然心疼了,特別是剛才他說的那一番話。自古英雄惜英雄,他能說出來肯定是已經見過了……”金丞身為競技人,最清楚田徑項目上的國際壓力,有不少項目咱們國家連決賽門檻兒都摸不到,就算分數能上奧運,也就是預賽、復活賽打一打。
每一個冷門項目的背后都是無數熱血,省狀元進國家隊,努力幾十年可能才能托舉出一代冠亞軍。
“難道你不心疼嗎?”金丞不僅自己難受,還要拉著過敏的江言一起共情,“想要打比賽,最后卻因為別的原因早早退役……唉,不提了。咦,你干嘛一直舉著手機?顯擺你新換的蘋果15?”
“首先,我沒有顯擺,其次,我這是蘋果14。”江言將手機放回兜里,宛如一潭平靜透徹的湖水,靜謐且祥和,然而內心已經開始興風作浪。風塵就是風塵,風塵又要開始勾搭別人。
等到回了宿舍,蕭行和姚冬也已經回來了,兩個人一邊研究江言扔在桌面上的面膜一邊談論上午的水槽訓練。金丞對他們的項目也很好奇,趴在床上撅著屁股一直聽,但大部分都是蕭行在說話,姚冬的話非常少。
果然是罕見又高傲的高山民族啊,金丞瞧著姚冬瀟灑的側面感嘆。這種高嶺之花是他沒遇過的類型,必須狠狠拿下。
而這時候江言也躺在了床上,琢磨了一會兒還是睡不好,干脆拿手機找周木蘭:[木蘭。]
鐵骨錚錚周木蘭:[沒大沒小,叫姨。]
江言:[姨,幫我點兒事。]
鐵骨錚錚周木蘭:[誒,這才像話,找我要面膜還是要防曬?不過我建議你的臉最近什么都別用,先好好養著,等到過敏癥狀完全消除再修復。]
江言:[是是是,等回北京了我請您去美容院,什么小氣泡、光子嫩膚、嗨體線雕熱瑪吉,還有您最近特別感興趣的那個超聲炮,咱們一起做。]
鐵骨錚錚周木蘭:[呦吼,這么大方啊,到底又什么事情求我啊?]
江言:[姨,您幫我打聽打聽許明教練和上頭誰不對付吧,打聽一下現在二隊都是哪位大佬的人?大佬提拔的哪一撥人啊?國家隊高端局好可怕哦,我怕我踩雷。]
鐵骨錚錚周木蘭:[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憋好屁!這么大的事情我上哪兒給你打聽去,我就是一普通隊醫,又不是通天神仙。]
江言:[可是我媽說,我出生的時候您可是親口發過誓,以后我就是您干兒子。]
鐵骨錚錚周木蘭:[行行行,你們娘兒倆從小就知道怎么拿捏我。]
發完這通微信,江言才有心思繼續午休,一扭臉就看到金丞已經下了床,斜靠著姚冬的床梯,一副瀟灑泡妞兒的姿態拿得穩穩的,就差嘴里叼上一朵玫瑰花。“嗨,我怎么覺得你這么眼熟?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加個微信吧。”
江言什么都沒問,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了。
等到下午2點,緊張的集訓再次展開,汗水不會放過這里的任何一個人。Steve先是給學生們安排了彈跳控腿練習,只不過每個人的腿上都多了一根彈力繩。有沒有這一根彈力繩,那差別可就大了,平時金丞能一邊踢腿一邊跳50米、100米,今天相當于上阻力,到25米的時候就能明顯感覺到動作有點跑形。
于是他放慢了頻率,爭取一個就是一個,哪怕慢也要把動作做到位。基本功訓練就是這樣,不怕做得慢,就怕做不滿。做不滿的話看上去數量沒問題,但質量有瑕疵,天長地久騙得還是自己。
真上了場,教練可不會替隊員挨打。
可現在幾個教練就愁眉苦臉地坐在旁邊,周英華看了學生們一會兒,問:“老許,你給我放個準話,看上幾個了?”
“我看上了你就給啊?”許明叼著哨子,手里拿著今天下午的訓練內容。等基本功練完了他們還有12000米的勻速跑,心率必須抵達150次每分鐘,然后還有10分鐘跳繩和10分鐘組合踢法動作練習。
等到吃完晚飯,休息過來,還有三對一車輪戰。
“你先說說。”周英華先問,“你就那么喜歡金丞?江言不看看?”
“江言他……他也不錯,但是每個教練都有自己偏心眼兒的那個學生,我更喜歡金丞。”許明還是在爭取金丞這個小孩兒,必須給“拐”到國家隊里來,“他在市隊的時候我沒覺得多耀眼,可能是那兩年身高沒發育起來。他倆是兩種孩子,江言如果輸了你會知道他為什么輸,他贏了你也知道他為什么贏,穩打穩賺。我相信現在有不少對手都在復盤江言的比賽視頻,他也算是一個重要的研究目標。”
“把江言的打法吃透,可以有效壓制住江言的攻擊得分。”
“金丞就是另外一種,教練可能都不知道他為什么贏了,包括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對手就更不知道了,研究完打法還要應付他的隨機應變。今天上午那個變線踢你瞧見沒有?當時王強的腿將他完全卡住,非常吃關節靈活度,差一點點金丞就會被王強踹出界。”
“江言的風格倒是很像我的另外一個朋友葉合正,有機會真應該讓他們認識認識。”許明笑了笑說,“再看看吧,等回北京你們等我消息。”
“你可別把自己給玩兒死了。”周英華怕他直接被撤了。
“我本身就快退了,說心里話,要不是我快退了,還真不敢呢。”許明重新看向那群學生,心里那一團火都要冒出來。這會是國家的梯隊嗎?他不敢說,也不好說,但總要有人站出來說。再不站出來項目都要完了,再過一屆奧運會,陳沐楊秋一退,那才是撕開遮羞布的時刻。
換人就意味著要大出血,許明愿意出。
這一天下午是金丞感覺自己最逼近體力極限的一天,連晚飯都不想吃。而且不僅是跆拳道不想吃,田徑隊那邊也不想吃,兩撥人看著餐盤都累得倒氣,手臂和大腿酸得發抖,一會兒還要去做按摩,不然明天誰也別想安全下樓梯。
金丞還是在擠壓祝白白的空間,靠著人家:“誒,江言呢?你瞧見江言了嗎?”
“你別靠著我啊,別靠著我。”祝白白推他,“你老煩江言干嘛?能不能給江言學長一些獨立的空間,你也太沒有邊界線了!”
“我什么時候煩過他?你問他去,我老這么找他,他心里美滋滋呢,畢竟我這么好看。”金丞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機,長跑和踢腿他不怕,跳繩是他人生克星。原本他想給江言打電話的,只是手指習慣性地點進了微博,剛好看到了孤君的全新大作!
這一回……金丞眼睛都直了!
桃子的溝溝那里被啃了一口,孤君他開始吃桃了!
這可是大事,金丞連忙點企鵝號,戳戳他:[老師,您怎么開始吃載體了呢?您是不是又被氣瘋了?]
孤君這一回也是一樣,傾訴情緒之前先發了一個紅包。
孤君:[紅包。]
孤君:[我覺得,救風塵一開始就是一個偽命題。]
天下隨我日:[什么偽命題?您不打算救了是嗎?]
孤君:[是的,風塵沒救了。]
啊……這是打算徹底放手了?金丞還有些小失落,盡管他也不知道失落什么呢。緊接著孤君的消息又來。
孤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等等,這什么意思?孤君他要干什么?他打算把風塵吃了啊?金丞再次點開今天的更新圖,被紅繩捆綁下的桃子被咬了那么一口,那個位置太微妙,像是屁股蛋兒被啃了。
孤君他……好變態啊,他喜歡吃屁屁。
第47章 追人失敗一次
孤君開始吃桃子了, 這確實是金丞不曾預料到的發展方向。
他仿佛看著一個在網上從來不留痕跡的來無影去無蹤人士變得越來越具體,從不食人間煙火到被風塵逼瘋。哈哈,真有意思, 這樣的孤君讓人更喜歡了。以前雖然也好但總歸來說很有距離感,像個假人。
這會兒有血有肉, 感覺觸手可及。
當然了,金丞心里清楚, 自己和孤君最多就是企鵝號網友,聊好了能有個小火花, 聊到最好能有一艘友誼輪船。哪怕這是自己的夢中情手, 金丞也沒打算面基, 他可不相信什么“網絡一線牽, 珍惜這份緣”的好事,萬一孤君只有手好看,臉丑死了怎么辦?
一個“風塵”都兜不住, 估計長得比較一般。
金丞也不敢直接問人家要照片,看看臉。可是沒想到孤君接下來的更新頻率創了歷史新高,兩天就一更, 照片像批量存放那樣往上傳。從前他還會有一些別的載體, 什么高級陶瓷、花朵、冰塊兒、書本, 現在全部換成了桃子。
有大有小,有粉有青, 而且有軟的還有硬的。金丞也搞不懂孤君從哪里弄來了這么多質量不一的桃子, 但是孤君的發瘋程度顯而易見, 一開始只是啃一口。
緊接著一發不可收拾,變成了啃兩口、啃三口……
時間一晃而過,高原集訓已經過了15天, 進度過半,而孤君的啃桃進度也大有長進。金丞看著最新更新的那張照片,桃肉還剩下一半,桃核都露出來了。
照片里的桃子應該是一個水蜜桃,今天捆住它的紅繩只有一根。凹凸不平的桃核外露,原本這不算什么,只是大自然中最常見的一個事,可是在有意的裝點下就顯得不那么常見。
被吃過的桃肉上還有明顯的齒痕,越靠近桃核,吃得就越夠小心翼翼,連那些凹進去的細微末節都被注意到了,沒有落下一絲果肉。然而桃核又沒有受到外傷,像是被好好呵護了一番又曝光于天下,像人類最為隱私的地方。
視覺張力拉滿。金丞第一次覺得一個露出桃核的桃子怎么會這么色?這就像全身光著的人并不能挑起什么,但只穿著一雙襪子,就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
“金丞。”這時候,游俊宇叫他。
“來了。”金丞愛不釋手地存好照片,跟著他走了出去。
現在是下午訓練的休息時間,一會兒要開會。集訓任務已經完成一半,學校又要給他們打雞血。金丞跟著他往外走,從天氣上很難聯想到北京是什么溫度,但香山的紅葉一定開始變色了,像等待欣賞的畫卷。
“你最近感覺怎么樣?”游俊宇轉過身問,“還有高原反應嗎?”
“沒有。”金丞搖頭,“就最開始那兩天不舒服,后來就沒有感覺了。學長你呢?”
“早就沒事了。”游俊宇笑著,“也不知道許教練單獨找你干什么,搞得很神秘。”
“他找我啊?”金丞還以為是周英華。
“快去吧。”游俊宇給他指了指,金丞謝過之后一溜煙兒跑進許明的辦公室:“報告!”
“進來吧。”許明正在泡胖大海,“不耽誤你多長時間,你進來坐。”
“謝謝許教練。”金丞先半鞠躬才進屋。許明的辦公室是他的臨時工作場所,因此處處凌亂,一眼看去根本沒人收拾。金丞在一堆健身器材里翻出一張椅子,親手搬到辦公桌的面前:“教練您找我?”
“你自己看吧,看完了自己離開就行。”許明也不多話,將一個平板推了過來。金丞茫然地接過來,還以為是什么視頻記錄,看了兩三秒后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瞪向許明。
“瞪什么瞪!顯得你眼睛大了?”許明倒是吹胡子瞪眼睛,“快看!看完回去休息!”
“哦……哦!謝謝教練。”金丞連忙垂下小腦袋,兩手攥著隊服褲子的膝蓋不住搓揉,心里燃起一束微小的火苗,燎得他渾身滾燙。視頻里不是別的,是楊秋前輩的訓練資料,一招一式都很清晰,像武林秘籍一樣。
許明教練這是不顯山露水,但是給自己開小灶了。他還不吭聲,估計是擔心隔墻有耳。
金丞看得津津有味,有時候看上頭了,手臂和腿還跟著動一動,像不受控制的小木偶人。許明趁機問他:“你覺得楊秋怎么樣?”
金丞的心已經跟著視頻走了:“厲害厲害……”
“那你覺得,你們集訓隊厲害還是二隊厲害?”許明再問。
金丞根本沒顧得上這問題,正在那里瘋狂吸收大前輩原汁原味的訓練精髓。“都厲害。”
“那你覺得江言怎么樣?”許明拋出第三個問題。
“江言?”金丞這回抬頭了,將視頻點了個暫停,“我說他很厲害,您信嗎?”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沒想到許明一點都不生氣。
金丞就繼續低頭看了,很平靜地說:“江言他很厲害,他……他……”
他有些地方很像自己師父,金丞心里嘀嘀咕咕。為什么說他們像呢,那是因為兩個人都有特別明顯突出的個人組合技巧,防轉攻局勢一秒轉變,上腿特別快。缺點是很容易被人針對,比方說使用摟抱戰術,逼停江言和師父的防轉攻就能有效控住人。
可是武術世界并不是誰花活兒多誰就厲害,越往高處走,其實越能看出什么叫“一招鮮吃遍天”。
這就和武林小說一樣,武術聯盟高手如云,可真正頂尖的那幾個并不是什么都會。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門秘籍,只要把這一門練到絕佳就能殺穿武林。跆拳道也是,江言就和當年的師父一樣,他防轉攻之后,實戰式站姿顛騰的那一下,后撤步的那一瞬間,所有研究過他們戰術視頻的人都知道他們要上腿了。
可是呢,可是呢,就是防不住,萬變不離其宗,快能戰勝一切。
換句話說,只要他夠快,那么他就能永遠用這一招得分。跆拳道并不是要把對方打死,而是得分,快出優勢就得分。
金丞也不懂許明這樣問他干什么,但訓練視頻倒是滿滿當當看了半小時。楊秋前輩的訓練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小細節超級細膩,有很多自己平時都注意不到的地方。有的時候一個腳尖弧度的改變都能影響出腿,方方面面都是經驗而談。
但這東西就相當于大寶典,并不是每一個拿到手里的人都能練成。能不能自己消化,轉化成自己的內功,還要靠金丞自己的本事。
等到這小灶吃完,金丞再回到大教室的時候就看到了江言本人。
“你剛才干嘛去了?”金丞馬上占據了他旁邊的座位,很霸道。
“你管我呢。”江言摸著臉問。
“別摸了,你的臉已經恢復如新了。”金丞埋怨似的,“以后你去哪兒了和我報備一下。滇池基地這么大,你跑丟了我上哪兒找你去?”
江言半側著臉,用手支著腦袋問:“你是我什么人?我為什么要和你報備呢?”
“咱們是隊友嘛,再說我們不是聯手養芒狗嘛。”金丞將小芒狗塞他手里,等著讓江言給芒果核梳梳毛,“而且我可以保護你,你瞧,二隊的人都不怎么你。”
他用下巴尖往前指指,大禮堂前面就是二隊那一排人,按說,他們和江言早就面熟了,各大比賽都見過面,過過手。可是在基地里他們就當沒江言這個人,走過路過擦肩而過。
金丞看在眼里,心想,就江言這個不好接觸的脾氣,其實也不怪人家。
兩個人正說著話,前陣子那個中長跑的祝杰再一次從面前走過,不知道去走廊里找誰呢。金丞的目光跟著祝杰動了動,看向走廊,只聽江言在耳邊不咸不淡地笑了一聲:“別看了,中長跑就這么香么?要不你今天轉專業吧,我帶著你去找教練談談。”
“你這人,一點欣賞帥哥的能力都沒有。”金丞反駁,“你不覺得祝杰很帥嗎?”
“帥啊,人家多帥啊,快去追。”江言鼓勵他,“你不追我都看不起你。”
切,你真以為我不敢?金丞同樣不咸不淡地哼了哼,起身就往外走,心里滿打滿算如何給祝杰的聯系方式要過來。走廊外站著不少人,金丞找了一圈沒看到祝杰,但是他不肯服輸,順著墻往前走走,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正在打電話的那人。
“行,等我回去再說吧。”祝杰結束通話,扭身就和金丞迎面相撞。
“嗨,帥哥。”金丞笑臉相迎。
“你誰?”祝杰擰起眉頭。
金丞懷疑祝杰臉盲,明明上次聊過天了他還裝作不認識。“我就是上次那個金丞啊,跆拳道的,和你爸爸認識的那個金丞。想起來了吧?”
祝杰的眉頭更緊了:“你找我干什么?”
“交個朋友嘛,帥哥你別這么冷漠。”金丞見窗臺上有一朵別人放下的小野花,隨手拿起來往祝杰的面前一送,“鮮花贈美人,手有余香。我覺得你挺合眼緣。學長,你有沒有興趣今天晚上一起吃飯?等到回了北京,我騎摩托車帶你兜兜風?”
祝杰那眉頭就像被粘合劑粘上了一樣,整個人一動不動。
還沒拿下?于是金丞再接再厲:“學長,以前學校里有人追過你嗎?你瞧我怎么樣?別看我沒有你高,拳腳功夫還是不錯的,以后別人欺負你我可以當護花使者,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會好好憐惜你的。”
祝杰還是沒有動。
安靜的角落里只有他們的呼吸聲。
金丞目光灼灼地看向祝杰,用真誠到無法復刻的神情傳遞情感,我的肩膀可以依靠。
兩三秒之后,金丞看到祝杰的手終于動了。那只青筋暴起的右手伸向他手里的小野花,看似要接住它,實則將整朵花都攥在掌心里。金丞松了一口氣,看來他還是愿意接受示好,沒成想下一刻拳頭就將脆弱柔嫩的小野花攥成了渣渣。
金丞眨眨眼睛,看向了目光非常“核善”的祝杰。
在祝杰那拳掄過來的時候金丞轉身就逃。
救命啊!救命啊!江言呢!
第48章 追人失敗兩次
好可怕。
金丞從沒見過殺意這么強烈的人, 怎么這人說急就急了?還好自己跑得快啊,不然還不被祝杰當沙包了?拳風嘩嘩地順著臉過來,這可真是虎父無犬子, 雖然祝杰是跑步的,但是他有一個散打協會老大的爹, 估計這打人的DNA全遺傳到兒子身上了。
快跑快跑快跑!金丞的兩條腿不斷倒騰著,兩條腿都要邁出殘影, 從小到大他一直聽師父和師姐夸他比例好,孩子腰高腿也長。這也直接導致了金丞的跑步成績不錯, 每一步都跨很大, 天生就知道怎么大腿發力, 怎么抬腳后跟。
但是他現在遇到了一個更會跑步的人!
人家還是國家健將級跑步運動員!
媽啊——
金丞邊跑邊回頭, 仿佛在森林里遭遇了一頭狼人的追殺。每次他覺著自己已經甩開了祝杰,大戰告捷,結果一回頭祝杰的拳頭又招呼過來了。
金丞被追得抱頭鼠竄, 反正肯定是挨著打了,但是他都來不及感受打哪兒了。求生之路不過如此,誰知道自己哪一句話給祝杰惹急了呢?跑著跑著, 金丞看到了剛才的走廊, 已經跑暈了的他連忙朝那邊猛沖, 這算是終于瞧見救星了!
“江言!”
金丞吱哇亂叫地沖進教室,再一個猛回頭, 祝杰終于沒了。
呼, 呼, 走了嗎?甩掉了嗎?
他都不確定祝杰什么時候沒的,但是從此以后估計再也不敢招惹他,做夢都要夢出陰影來。僅僅是十幾秒的追逐戰, 金丞這運動量堪比兩個小時的Hit,外加一套從昆明機場到滇池基地的來回跑。不知不覺間T恤的前后背都濕了,要是他再戴著一個檢測心率的手環,剛才肯定要報警。
“哈,哈,哈……”金丞靠在教室門上大喘氣,兩腿差點發軟直接順著墻坐下來。來來往往的人因為好奇而投來關切的目光,金丞臉色蒼白,卻強自鎮定地點了點頭,絕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是撩人不成反被揍。
嘶,好疼啊,他真打啊。金丞揉著后脖子,一步都走不動,這時候又和教室里的江言不小心對視,窗外的光剛好掃到江言的臉上,溫柔而美好。
人生都歲月靜好了。
要么說呢,這人和人的差距都是對比出來的,剛才沒被祝杰毆打之前金丞還不把江言當回事,現在浪子回頭,還是他好。
不就是矯情了一點嘛,不就是喜歡陰陽怪氣嘛,不就是時不時和自己鬧脾氣冷淡嘛……如此星星點點的缺點此時此刻都化作了光輝的閃光點,在金丞的心窩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又一筆。
最起碼現在江言只是讓自己幫他洗一洗T恤。
這時候,金丞懷揣著一顆在外面身心疲憊就要回家找安慰的心態坐回了江言的旁邊。
江言面不改色地問:“哇,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沒有和祝杰好好聊聊么?你們一定很聊得來吧?”
“聊得……還行,只是我和他性格可能不太合適,唉,他脾氣挺大的,在一起之后可能總要哄他。我不喜歡總要哄的人,哈哈哈。”金丞裝作呼吸正常,實際上沒說一個字都要穩住聲線,不然就會因為喘氣太過用力而破音。
沒想到江言說:“脾氣大也不要緊,兩個人相處下來最要緊的是真心。只要你真心對祝杰,我相信一定能金石為開,加油,我為你們送上祝福。”
“謝謝,是金子總要發光的。”金丞聽著這些撫慰人心的話語,一瞬間覺得自己又行了。沒想到自己話音剛落,前方二隊的那批人起身去洗手間,從江言旁邊擦肩而去,江言明明對著他們點了下腦袋,那些人卻揚長而去。
“喂!喂!”金丞想要叫住他們。
眼瞧著自己的解語花被人踩在腳下狠狠蹂.躪,金丞恨不得化身祝杰,用真的鐵拳教他們做人。
看來自己想錯了,不是江言脾氣不行,和他們融不進去,是他們孤立了他。
“咳咳,怎么回事?他們不你?”于是金丞往江言邊上近一近,“剛才許明找我,問我關于你的事,我可是都說了好話呢。你瞧,我是不是挺向著你的?”
江言用垂下眼簾的方式代替了點頭:“那我真應該好好謝謝你。”
“不用謝,沒關系。”金丞再近一步,這時候拍了拍胸口,“你瞧,他們都看不起你,偏偏你最拎不起,以后你老老實實跟我混吧。我,內心變態,外表英俊打遍全隊,還是響當當的跆拳道黑帶。他們不你是因為嫉妒,你長這么漂亮,我收你做小弟吧?”
二隊都不喜歡的人當然要保護好啦,金丞可不想看著他落單。
這時候,江言緩緩看向了他:“你?變態?”
“當然了,你去正山武校打聽打聽去。我有的是手段和狠活兒。”金丞抓著江言的手摸,果然這用心呵護出來的皮膚就是細嫩。
“哦。”江言看著壓住自己手背的那只手,“我真害怕啊。”
“別怕,我不欺負自己人。”金丞放下豪言壯志,“你乖一點,我就罩你。”
江言只是盯著金丞的手指尖看,一時半會兒看不出想什么,半分鐘后回以一個溫柔似水的笑容:“好啊。”
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如此緩慢的動作,外加江言身上若有似無的那股藥香。金丞自認為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面了,別管是什么類型的美人帥哥,甚至外國人,該撩撥撩撥,該放手放手,從來沒怎么大動心弦。可這實實在在的視覺張力排山倒海撲面而來,一下子他懂了一句話,這就叫“美貌暴擊”。
原來美貌真是有殺傷力的。
沉浸在暴擊的余韻當中,金丞走馬看花一樣聽完了下午的會議,時不時地看一眼江言。兩個人那天莫名其妙的接吻又一次沖入回憶,金丞又一次想起了那份溫熱和濕潤。
淺淺一口,回味無窮。
“誒。”于是他碰碰江言。
“又干什么?”江言一邊做筆記一邊問,“又要提出什么很過分的要求了?你別想了,就算你逼迫我,我也不會做的。”
“我本來都把這事給忘記了,你提起來可不怪我。下午要開腿,你幫我壓。”金丞又開始使喚人了。
“我拒絕,壓腿太親密了。”江言卻反抗了一下。
然而反抗無效,金丞執意要他:“就要你,你越拒絕我越覺得有意思,今天你不止幫我壓腿,晚上還要幫我搓搓后背。”
“你這是逼我。”江言剛剛說完,金丞的手又不老實地伸過來,在他手背上畫圈圈,“你可真變態啊。”
“還好吧。”金丞心想,我對你已經非常收斂了呢。
會議結束之后各項目跟隨教練帶回,金丞特意從田徑隊那邊繞開,生怕一會兒祝杰又被自己喚醒什么殺戮的欲望。開會就是休息了,所有人到齊之后直接進入熱身,金丞帶著自己的小跟班江言找到了橫木,一踢腿,兩個人同時把腳后跟放在橫木上。
“好像舞蹈生哦。”金丞忍不住調侃。森*晚*整*
“還是別像舞蹈生了。”江言將腳尖勾緊,同時兩只手壓在膝關節上,直腰、挺背、直髖關節擺正,熟練地將身體拉成一條直線。他和金丞同時下壓上身做壓振動作,這條腿做完就換另外一條腿。
緊接著是側壓腿、后壓腿、前壓腿和仆步壓腿,兩條腿的韌帶都壓成了猴皮筋,收縮自如,在彈性功能保持的狀況下還要強韌。金丞全套靜態壓腿完成時兩個臉蛋紅撲撲的,難得有了幾分血色。他找了個沒人的墻面躺下來,朝著江言勾了勾手指頭。
“來,過來。”
“又要逼迫我了?”江言皺著眉心走過去,一只腳固定著金丞的左大腿,而另外一只腳把金丞的右大腿往上抬。
“咱倆關系好我才使喚你呢,你瞧,我怎么不使喚祝白白?”金丞開始給人家洗腦,“以后有人欺負你你就和我說……嘶……疼疼疼。”
“不疼。”江言笑著繼續。
“不是你的腿,你當然不疼。”金丞不想他撕腿撕這么快,“咱倆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吧?再說了,我今天……嘶……真的挺疼的,你慢點兒。”
“不疼啊。”江言調整了一下左腳的位置,貼近金丞的右大腿根兒。
“我真的疼,今天我這雙腿可是跑贏了祝杰呢,你可不知道他有多嚇人。”金丞想起來還一陣后怕。沒想到江言蹲了下來,一只手把住他的右大腿根,另外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左大腿根,像撕螃蟹腿那樣撕他。
當然江言也不可能直接把人撕廢了,用的都是巧勁兒。金丞的軟開度練得不錯,他還有一些韌帶天賦,前壓腿和側壓腿都不怎么吃力,屬于橫叉豎叉都可以完成的尖子生。
雖然江言不知道金丞的師父是誰,但金丞小時候肯定特別好帶。有的小孩兒光是壓下橫叉就要花兩三年,還有一小部分人,天生就壓不下去橫叉。
“你能跑贏祝杰?我怎么這么不相信呢?”江言很有節奏地壓著他。
金丞調整著呼吸:“我要是沒跑贏,現在你已經看不到我漂亮的臉和完美的腿了,他會打死我!”
“祝杰可是咱們學校的中長跑紀錄保持者,能一路帶隊在高原跑38公里的人,就你還想跑贏他?”真不是江言看不起金丞,而是沒這個可能,“要不是祝杰放水了,就是你腳底抹油抄近路。”
這話金丞就不愛聽了:“你就這么看不起我?”
“我哪兒敢啊,我現在可還是被你保護的弱者,以后還請多多關照。”江言順著金丞的大腿往上掐,指尖深深陷入了他的膝窩。
有了江言這個小跟班,金丞下午可好過許多,沒事就把人拉過來靠一靠,然后瞪一瞪二隊那批人。晚上做完按摩,金丞帶著江言在訓練基地里散步,舒緩他們過于緊張的肌肉,同時欣賞一番昆明的夜色。
“這邊的天,好像比北京的天更亮。”金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收回目光之后往前指了指,“咦,那不是薛業嗎?”
“你認識的人好多啊。”江言拎著水果說。
“就是那天,你偷偷練技巧,我跟過去偷看,然后我和他就認識了,他是咱們學校練三級跳的。”金丞說。
夜幕之下,月朗星稀,薛業一個人坐在橫椅上,腿邊就放著他的運動包。金丞將這美景盡收眼底,只聽耳邊傳來江言鼓勵的話語:“既然你這么喜歡他,那就過去和他坐坐吧。”
“還是你好,我正有此意。”金丞將自己的包給了江言,越來越覺得江言就是自己專屬的那一朵解語花。現在周圍人也不多,金丞快走兩步,直接坐在了薛業的旁邊:“嗨,學長。”
“嗯?”薛業一扭頭,“你啊,好巧!”
“是啊,好巧,想不到學長你也有心情賞月,我也是出來賞月看星星的。”金丞見地上有一朵小花,揪下來遞到了薛業面前,“鮮花贈美人,手有余香,學長你要是有時間咱們就一起散散步吧。”
沒想到薛業擺了擺手:“下次吧,下次咱倆再散。今天我等人呢。”
“等人?”金丞開玩笑地問,“不會是等女朋友吧?”
“不是啊,我男朋友。”薛業往前看了看,“杰哥!”
杰哥……杰……哥……金丞還舉著一朵小野花,聽到這個“杰”字已經全身僵硬化。轉頭一看,定睛一瞧,祝杰正站在不遠處,手里拎著一袋水果,臉色和夜色差不多黑了。
救命啊!救命啊!江言!
金丞拔腿就跑。
第49章 呵呵呵呵呵呵
手里的小野花一下子就飛了。
像是一陣龍卷風在追自己, 還是純黑色的龍卷風。人怎么能跑得過風,金丞也不例外,除非他的雙腿能長出風火輪, 賽過哮天犬。天色已經很暗了,滇池基地在朦朧月色里充滿怡人的色彩, 金丞再也沒有精力去欣賞,繞著蜿蜒的小徑逃命。
誰能想到, 薛業居然真有一個男朋友啊!
又是誰能想到,薛業的男朋友居然就是可怕的祝杰啊!
可是再仔細一想, 這一切又像是有所預兆, 在來滇池的第一天金丞就看到薛業要陪著祝杰跑回來, 又被祝杰無情地推上了大巴車, 只不過自己被美色迷了眼,居然忘記分析來龍去脈。
江言也真是的,他都大二了怎么會不知道這些事, 也不提醒自己一下。
腳底下繞了一個彎兒,金丞吸取今天白天的教訓,再也不能在直線距離上和祝杰比拼, 否則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那就是被祝杰的跑鞋碾壓。回身和祝杰對打?雖然自己是跆拳道項目, 可人家老爸是練散打的,誰知道有沒有傳授兒子兩招?于是金丞只能像兔子躲鷹那樣, 來回跑, 拐彎跑, 晃假動作跑,一通操作給自己累夠嗆,最終目的地還是跑到了江言的背后。
雖然自己的小跟班解語花像一朵嬌花, 但是關鍵時刻可以救命。
“救命……”金丞揪住了江言的T恤下擺,身體像陀螺一樣兜了個圈子,直接貼在了江言的后背上。
貼貼!穩穩的安全感!
江言的身上還有藥香,一點汗味都沒有。
等等……自己現在哪有心思想這些事!金丞馬上回神,氣喘吁吁全部噴在了江言的后脖子上:“幫我一下,幫我。”
“你自己惹的事,我還能幫你什么?我這么不禁打的人,被祝杰打死了怎么辦?”江言微微偏頭回答。
“幫我擋一下啊。”金丞剛剛說完那陣黑色龍卷風就殺到江言面前了,果然是放水了,不然自己已經成為了祝杰的拳下亡魂。
跑步一陣風,風剎車在江言面前,江言抬起手臂一攔:“祝杰學長,晚上好。”
金丞貓著腰在后頭偷看,江言打他,打他。
祝杰看上去十分平靜,就仿佛這幾十米的急速沖刺根本算不上,放在他的跑量里連毛毛雨都沾不上邊。他開口十分的平穩:“江言。”
“都是誤會,一場誤會而已。”江言看著祝杰說,“大一的學弟不太懂事,請你高抬貴手不要打他,當然也不要打我,我挨一下打就死了。”
薛業還在橫椅上懶洋洋地坐著,好像根本沒搞清楚怎么回事。江言總不能讓祝杰就這樣火力全開,只好再次開口:“他確實是不知道,回去我會和他說。”
“是么?”祝杰的聲音聽起來無波無瀾,可就是讓人覺得火山爆發已經抵達了極限。
“是的。”江言用一兩撥千斤的笑容面對他,“他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到好看的人忍不住,喜歡交個朋友。”
祝杰只是很奇怪地挑了下眉毛。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這樣。”江言再次微微瞇眼一笑,隨即表情一變看向了祝杰的身后,“昌哥,今天可真是好巧呢,總是能碰上熟人。”
途徑祝杰身后的人剛好就是陶文昌,剛結束訓練的他此時此刻滿臉震驚:“發生什么事了?你倆大晚上不回宿舍,聊什么呢?不會是聊田徑和對抗性項目之間有什么相同之點吧?”
要真是祝杰一個人和江言單獨相處也就算了,偏偏金丞和薛業也在,陶文昌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怎么自己都大四了還要幫人牽紅線呢?
“只是剛好碰上了,我這邊正和祝杰學長交流集訓心得呢。這是我第一次跟隨學校來高原訓練,強度十分不足,還需要和你們好好討教。”江言滴水不露地說,陶文昌半信半疑地聽,再看看躲在江言背后的金丞,大概率就出了一個思路來。
金丞這小笨蛋,不會去撩撥祝杰了吧?
要真是撩撥祝杰也就算了,他不會這么點背,還把薛業給撩了吧?能同時撩人家小兩口,首體大第一勇士非金丞莫屬!
“這么晚有什么討教的,大家都有微信,晚上回去好好交流嘛,散了散了。”陶文昌擺擺手,又要緩和氣氛又要想著怎么讓他們快走,就差站在兩人當中充當氣球人。好在根據他的觀察江言是一個非常穩定的正常人,他總不會和祝杰一樣時時刻刻都可以發瘋。
果然,祝杰的眉心出現了一道豎著的紋路,掃了一眼還躲在后面的金丞后目光拉回到江言的五官上:“江言,管……”
“管好我的人,我知道我知道。”江言搶先把這句話說了,說完后朝著祝杰伸出了右手,“早就久仰大名,以后在學校還請學長多多關照呢。”
陶文昌剛放松的肌肉再次緊繃,自己還是當個沒感情的氣球人吧,原本還以為江言是正常人,這發言也不太正常,還把祝杰的發言給搶了。明眼人一看就是金丞充當導火索,江言真的很像平靜發大瘋的那類患者。
祝杰當然沒有和他握手,但也沒打算再繼續追究,轉身走向薛業,兩個人一起回去了。陶文昌松了一口氣,問:“金丞,你是不是惹人家了?”
危機解除!金丞毫不掩飾地說:“我沒有,我就是……給薛業送了一朵小花。”
“嚯,你真敢。”陶文昌嘖了一聲,“你們就慶幸祝杰現在脾氣好吧,他都大四了,不僅成熟也穩定了不少,要是3年前你干這事,呵呵,你就等著被捶飛吧。”
“那我又不知道……”金丞埋怨地撞了下江言的肩膀。
江言立馬捂住肩膀:“哎呦……”
陶文昌馬上投去無奈的眼神,怎么你又開始隨地大小演了?大家活得正常一點,不好嗎?運動員的訓練生活本身就已經很累了,為什么你們這么喜歡給自己加戲啊?
“你怎么了?”金丞盯著江言問,“我撞疼你了?”
還未等江言回答,金丞緊張地查看他全身上下,因為自己是不能流血的人,他下意識地擔心別人會不會被撞出傷口。江言這才徐徐抬起頭來,專門等到金丞和他對視才開口:“你以后對我能不能溫柔點兒?”
陶文昌按了按太陽穴,自己今年的業績是不是又要來了?是準備讓自己大四畢業之前沖一下KPI嗎?
“我對你多溫柔啊,我還給你買芒果了呢。”金丞扶著他站穩,把他T恤短袖往上推一推,確定沒什么傷口才松了一口氣,“剛才謝謝你啊。”
“不客氣。”江言輕輕地揉著大臂。
“但主要也怪你,我只是夸薛業好看,你就慫恿我過去坐一坐。”金丞馬上指出了問題所在。
江言小聲地說:“其實我不知道他倆是戀愛關系,你也清楚,我這人不是很合群,學校里很多事情我都不明不白。”
嗯,你不清楚。陶文昌看著眼前判若兩人的江言,敢情還是你慫恿的呢?你敢讓金丞過去坐坐還不是早知道他倆什么關系,但凡祝杰和薛業有一個是單身的,陶文昌堅信江言會表演一個原地吐血,脆弱地倒在金丞的懷里,阻止金丞過去和他們坐一坐。
“好吧,姑且信你。”金丞用胳膊肘撞了下他,又回身和陶文昌說,“昌哥剛才謝謝你,以后我再也不亂招惹他們了。我們現在回宿舍去,你和白隊晚上也好好休息,對了對了,還有屈南學長。”
“都這時候了,就別惦記人家屈南學長了。”陶文昌語重心長,這孩子還真是記吃不記打。
等到回了宿舍,金丞剛準備去洗澡就接到了唐基德電話:“喂,基德?你怎么樣?”
唐基德正在學校宿舍里,語調上揚,一聽就是有好事:“喜報!咱們那幾篇跆拳道專訪閱讀量已經過10萬了,轉發過了5000,反響很不錯!”
“真的?”金丞一想到項目熱了就高興,“那聯賽呢?”
“第二場聯賽你們肯定趕不上了,咱們學校和師范體育學院對戰,大家的期待值也很高。贊助這方面不用發愁,已經有項目了。”唐基德很認真,“多虧你們爭取了專訪和聯賽,一切都好起來了!”
“那你給我打電話的意思是……”金丞相信他不止是為了報喜。聊著電話的時候他將T恤脫了下來,一看不要緊,左肩膀可能挨了一下子,肩膀都紅起來了。
“我這次沒有隨行,所以拿不到跆拳道的第一手資料,你和江言要是有這個條件能不能多拍幾張?我想擴展一個滇池訓練的系列,方便讀者了解現在的比賽機制和訓練條件。”唐基德說。
金丞揉著肩說:“沒問題,我明天就幫你積攢素材。再有半個月我們就要回去了,返程之前肯定會有比賽,我也給你拍照片。”
“那就太謝謝了,我等著素材!”唐基德快要振臂歡呼了,一定要讓更多的人認識到這門項目的深意。
結束通話之后,金丞終于有時間查看肩膀。靠近鎖骨的肩峰處已經出現了大片紅色,根據從小訓練的經驗,金丞一眼就可以識別出這個傷勢的輕重,明后天肯定要變成紫茄子。果不其然,兩天后,金丞的右肩膀明晃晃變紫了,淤青很是嚇人。
這……還好沒流血。金丞從小就習慣記錄傷勢,拿起手機拍了下右肩膀,把照片上傳到了企鵝號空間里。現在剛好是午休,金丞趴在床上休息,擺弄著手里那朵小野花。
江言剛剛從周木蘭那里回來,消息已經探聽得差不多了,許明果然是想自己搞國訓隊。現在的二隊負責人和他不合,兩個人的訓練念也不同,一直爭議很大,但許明顯然是那個趨于下風的位置,他這是本著不破不立的心態,準備拼退休前的最后一把了。
只不過……如果他真這么做了,被選上的人不就跟著一起得罪人了?
算了,能選上再說吧。江言打開手機,立即收到了企鵝好友的更新提示,他從前根本不看這個,但今天的這張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什么?半.裸上身?
自己的企鵝好友里什么時候有暴露狂了?江言一邊往回走一邊點開,皺著眉頭將照片放大。雖然照片不是很清楚,但仍舊能看出右肩膀的紫色淤青以及……右鎖骨的那一小顆痣。
江言的目光像是被魚鉤給釣住了,無法收回。
有點兒熟悉。
不是,是很熟悉。
江言再看向上傳人ID,天下隨我日。
剛好,他已經走到了209宿舍的門口,抬頭一看,只見光著上身的金丞撅著屁股趴在上鋪,手里拿著一朵小野花,支棱著塞到了姚冬的鼻子底下:“鮮花贈美人,手有余香。”
第50章 黃黃的你很紅
一朵小野花, 采摘南山下。
姚冬盯著它,都快要對眼兒了。“送我?”
“對啊,送你, 我為你摘的呢。”金丞又把花朵往前送了送,盡管身上到處都酸疼, 肩膀還劇痛,可是一點都不耽誤美人如畫, 最好還能美人入懷。
“真的,送我?”姚冬一看就是天生喜歡鮮花的人, 也可能是金丞太過熱情, 他將花柄夾在手指尖接了過來, “謝謝。”
“不客氣, 你還喜歡什么花?以后我幫你摘。”金丞翻了個面兒和他聊,“你們練游泳的,身材就是好, 以后我也練練。”
姚冬聞著小野花,幾秒后露出一排瓷白的漂亮牙齒一笑:“格桑。”
“這個……可能我就摘不了。”金丞一縮脖子,昆明高原就夠他難受的, “我恐怕上不了藏區給你摘格桑。不過沒關系, 等到春暖花開, 我把咱們首體大的迎春花摘了送你。好不好?”
姚冬的綠松石耳墜晃了晃:“好,多謝。”
“不客氣不客氣, 你別和我見外。”金丞連說話都小聲了許多, 生怕一個大意就嚇壞了高原天山雪蓮花, “晚上你有空嗎?要是有時間咱們一起吃飯吧?”
“晚上,我……”姚冬還沒說完,金丞還在認真注視著人家的野性眉形, 忽然間一堵墻站在了他的旁邊。
還沒來得及正臉對視,金丞首先感受到了那人的強壯體魄,發達的胸肌耀武揚威似的,肱二頭肌、肱三頭肌兩塊肌肉同時搞雄競,在胳膊上誰與爭鋒。
“怎么回事兒?小老弟?”蕭行剛洗完衣服,進屋后就戳在了金丞的床邊。
金丞的目光在蕭行的肌肉上巡了個遍,這大體格子在泳池里搞蝶泳不得像拖拉機似的?扛扛扛的撼地者。“沒事沒事,我就是和姚冬聊聊……咦,江言?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江言一直站在209的門口,但是一步都沒往里走。他還在消化事實,只不是這事實都快引起他腸梗阻了,要不就是胃痙攣。有時候他也不懂什么叫“緣分”,但“緣分”真到眼前了他又覺得這像狗屎運。
金丞就是金啟丞,這已經讓他踩了狗屎。
金丞就是天下隨我日,人怎么可能連續踩兩次?
有的時候,人生經歷起起伏伏,不經過對比和沉淀就不會自我成長,也不會歲月靜好。金丞把自己親了又不負責任,江言原本以為這就是自己人生當中最大的坎兒,如今真是關關難過關關過,一下子給他干關底來了。
自己和天下隨我日是怎么認識的來著?是因為孤君這個號。金丞他喜歡看手,還經常盯著自己的號看手。為什么要在網上看別的男人的手?因為他不守男德。
“江言?”金丞又叫了一聲。
江言這才收好手機,一步邁進了209宿舍,如同邁進他無法掌控且七橫八裂的人生。怪不得金丞給自己花錢買水果、買飲料,大概率是用了“孤君”的紅包,折騰來折騰去還是自己的錢。“你叫我干什么?”
“我看你戳在外頭,快進來吧,一會兒別人以為宿舍里欺負你,不讓你進屋呢。”金丞只是覺得他不大對勁,“你剛才干什么去了?又不和我報備。”
江言將手機踹進兜里,抬頭盯了金丞一眼,“你……”他頓了頓,“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熱。”金丞真誠地說,又問,“許教練說咱們集訓最后兩天搞對戰,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江言的語氣已經恢復了正常,“集訓隊和二隊要打一場,你的體重怎么樣了?”
金丞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拍著小肚子說:“已經吃得七七八八,快要接近開學體重,唉,跆拳道就是為了比賽減來減去,漲來漲去。”
等到他說完,蕭行反而動了動手臂,快速套上了一件大背心,用手點了下江言的肩膀:“跟我出來一趟。”
“好,你等一下。”江言放下剛剛拿回來的干凈衣服,跟著蕭行一起來到走廊,“有什么事啊?”
“金丞他……他怎么怪怪的。”蕭行撓了撓后腦勺,“你知道他剛才干什么嗎?他給我家小冬送花,這是不是……”
“唉,別多想,他就是那樣的人,沒別的意思。”江言呵呵冷笑,自己不僅小時候被金啟丞喂腳,長大了被金丞貼臉胡親,還要給“天下隨我日”時時刻刻擦屁股,這驚天動地的大冤種可算是讓自己當上了。
然而蕭行卻沒怎么相信,又往宿舍里瞧了瞧:“他是不是要追小冬?”
“當然是了,不過他誰都想追,可能明天就給你摘小花了呢。”江言再次呵呵冷笑。
“你別笑了,總覺得你一笑就渾身冒寒氣,跟鬼似的。”蕭行給出了自己不太專業的判斷,“你說實話,你和他是不是……那個?”
“啊?哪個啊?”江言裝作意外的樣子,還裝傻。
蕭行急赤白臉地說:“你倆是不是談上了?要不就是準備談呢?兄弟我不是說你,金丞看上去就有點……那個,花。你小心啊,別被渣男騙心騙身,最后還騙錢。”
“你是說你自己呢么?”江言直指蕭行和姚冬的曾經,“你不是也被人家騙了十幾年才知道他是個結巴?”
“這不一樣,欺騙的內容有實質性的關聯和區別。”蕭行說完又沒頭沒尾地問了一遍,“你倆真沒什么?”
江言輕笑了一聲:“放心,我會管好我的人。”
“這話可真耳熟。”蕭行一聽他這樣說就放心了,等到倆人回屋的時候就看到金丞拿著手機正在給姚冬發照片。蕭行一怔,192的身軀馬上轉向了江言,哥們兒你看他你看他!
知道了知道了。江言點了點頭。
這一晚上的接觸可給金丞美壞了,姚冬人美心善就是話少,可是打字聊天的時候不算高冷,和他平日惜字如金的狀態對比鮮明。金丞還特意點進去朋友圈看看,運動員嘛,更新內容大多和訓練有關系,但那是自己不曾熟悉的泳池。
他熟悉的就是競技場這么一小塊兒,不是八角形就是正方形。姚冬有時候還會發一些老家的照片,巍峨的雪山、耀眼的金山和成片的牛群都是他沒見過的新鮮事,金丞看了又看,選了幾張漂亮的風景保存下來。
由于從小比賽參賽的緣故,他很少出去旅游。就算出國也是比賽,什么青年世錦賽之類,往返于韓國仁川首爾。
現在好了,國訓隊的事又牽扯著他的精力,他還想再去一趟首爾呢。而大多數隊員就像猜出了這個答案,清楚集訓結束之前的對打比賽和選拔息息相關,所以每個人都在偷偷加練。要說參加比賽的資歷,大家都打到這個水平了,誰都是從小拼搏殺出青少年錦標賽、選拔賽的省狀元市狀元,不愿意屈居人下。
唉,比賽到了最后,隊友就是對手。金丞可太懂這些了,這也是競技體育的冷酷面。
對不起了,我也有非要實現不可的心愿啊,所以我必須把你打下去。
大家都一樣。金丞胡思亂想著,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了。睡不著他就給師姐們發發信息,王清清早就夢周公去了,顧夢瑤倒是還醒著。兩個人聊了一會兒,金丞忽然察覺到他的上鋪在動。
“誰!”金丞立即將手機關了,教練查房?周英華還是許明?
“我。”沒想到上來的人卻是江言。
“你?”金丞立即坐了起來,盤著腿等著他。他的床靠窗,昆明的月光亮得不像真的,好似在窗外最特定的角度上打亮了幾盞照明燈,專門為江言的臉服務。他穿著白色的睡衣,頭發松散地挽了個卷兒,皮膚白得發亮。
真好看啊,漂亮得跟鬼似的。金丞察覺到兩個人的腕骨碰到了,就不自覺地收了收。沒想到頗有骨感的腳踝被江言的手一把攥住,一下子給他扯成了平躺。
嗯?金丞平躺之后還抽出幾秒鐘感嘆了一下,江言的手真好看。但是今晚江言的眼神不是很對勁。
“你干什么?”金丞又要壓著嗓子又瞪大了眼睛。
一定沒人告訴金丞,他的桃花眼有多勾人。江言將身體罩在他的身上,兩只手支在金丞的肩膀兩側,像是下一刻就要壓下去,用嘴來堵金丞的嘴。
“你干什么?”金丞又想起那個被他檢查腳底板的晚上。為了避免舊事重演,金丞兩只手往上頂著江言的胸口,試圖將人推開。不料卻被江言攥住兩個手腕筆直地拉到了腦袋頂上,一個非常標準的古早強吻姿勢。
一只手拉著他的手,另外一只手還能繼續支著,金丞苦不堪言:“你大晚上不睡覺,跑我這兒干嘛呢?”
“練平板支撐。”江言很平淡地說。
“你……瘋子吧?”金丞甘拜下風,這可能是純變態,“你到底干嘛?一會兒再給大蕭和小冬吵醒了。”
“大蕭小冬?你和人家認識才多久,叫得好親熱,校友關系可真是團結友愛呢。”江言稍稍壓了壓自己的下巴,五根手指都要掐到金丞的肉里去,“接下來的話我要你重復跟我說一遍。”
金丞不受控制地吭了一聲:“什么話?你不會是搞邪教的吧?”
“我,金丞,在此發誓。”江言伏在金丞的右耳邊,語氣里有兩種成分,無法控制的愉悅和難以掩飾的正經,“說吧。”
金丞生平就沒見過這種人,但被人壓制,他又不敢鬧騰出太大的動靜:“好吧好吧,我金丞,在此發誓。”
“今后不管再遇上多少感興趣的項目,都絕不變心。”江言看著金丞,看著他凌亂在額上的碎發。
“我操,你大晚上在我身上練平板支撐,就是為了讓我發誓這輩子對中國跆拳道事業效忠?你好愛國啊哥們兒,黃黃的行為越看越紅。”金丞又無奈又大喘氣,“好吧,今后不管遇上多少感興趣的項目,我都絕不變心。”
江言笑了一下。
金丞不寒而栗:“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你聽著,我不管現在俯身在江言身上的是什么東西,趕緊離開他的身體!”
“沒鬼上身。”江言感覺自己需要冷靜一下,今天晚上的沖擊太大,他頓時有些無措,“我金丞,以后一定要好好練習跆拳道,練習一輩子,一直到練不動那天為止。”
“行,我金丞,一定好好練,練習跆拳道一輩子,練到練不動那天為止。”金丞說完還歪了一下腦袋,“滿意了嗎?”
“嗯,滿意了。”江言也不多糾纏,逼著金丞宣誓完畢就離開了他的床鋪,剛才怎么安安靜靜地來,現在就怎么安安靜靜地走,很像一夜銷魂了無蹤跡的都市傳說。金丞更是摸不著頭腦,他是受什么刺激了?比賽在即太緊張,所以逼出了競技人格?
金丞始終沒琢磨明白,但是給自己琢磨睡著了。等到第二天一早,他聽著起床哨從床上爬起來,卻發現孤君昨晚凌晨3點多給他發過消息。
孤君怎么這么晚都沒睡?
金丞點開消息,一張照片映入眼簾。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有質感的箱子,顏色不算太深,盡管簡簡單單卻一眼能看出價格不菲。
孤君:[這個工具箱很齊全,你說我買么?]
孤君:[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