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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新生(上)

    “陽, 原來你跑這兒來了啊。”

    下午小鳥飛走后到太陽落山都還沒回來,屋頂上也沒有他的身影,遙找了好大一圈才在音那里找到他。

    音端著碗和遙打了個招呼, 而小鳥還在他的腿上呆著。

    晚上一如既往煮了肉湯, 遙已經(jīng)把自己那碗吃完了, 音的碗里卻沒動多少。

    “怎么了音, 肉湯都沒喝多少, 不舒服嗎?”遙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他。

    音搖了搖頭,笑著說:“中午吃多了,現(xiàn)在有些吃不下。好久沒吃魚了,你又做得這么好吃, 我就沒忍住。”

    遙這才放松下來。

    說起來,這些懷崽的雌性獸人大概也快生了, 最近他們都在靜養(yǎng)休息,不過遙也拿不準他們具體的生產(chǎn)時間。

    他還沒有見過雌性生蛋,遙只知道以前人族生幼崽很是辛苦。

    遙又蹲下來摸了摸安靜的小鳥,“陽,今天回去嗎?”

    陽搖搖頭, 又像是在用頭頂蹭遙的手心。

    小鳥平時還是很乖順的,除了老跑去菜園偷吃。但遙看到他小圓眼認真看著自己的樣子, 又有些舍不得責(zé)怪他了。

    只離開前,用手指點了點他的小鳥喙說:“下次不許再去偷吃草藥了,知道了嗎, 吃壞了怎么辦。今天就好好呆在音這里, 他有小崽崽啦, 不要鬧他。”

    “嘰,”陽輕輕叫了一聲, 又飛到音的肩膀上去貼貼音的臉頰-

    當(dāng)晚音最后還是沒有把那碗肉湯用完,他早早地回到石屋躺下了。

    力掀開獸皮從外面走進來,看到伴侶這么早就躺下了身形一頓,“音,今天不舒服?”

    “沒事,”音在獸皮里轉(zhuǎn)過身,“只是感覺肚子變重了,有點累。”

    力神情還是透露出擔(dān)心,把獸皮衣脫了鉆進被窩把音摟在懷里。

    陽就靜悄悄地窩在自己的獸皮窩里看著這對第一次懷上幼崽的夫夫,也不知道是在發(fā)呆還是在想著什么。

    音這時的確沒有什么不適,他靠在力的懷里,手腳暖和后就昏昏欲睡,閉眼前還從獸皮里伸出手摸了摸睡在一旁的小鳥。

    睡到半夜,小鳥被說話聲吵醒。

    “怎么了音,”力有些著急但還是壓低了聲音怕把住在周圍的獸人吵醒。

    他一手攬著音,另一只手摸著音埋下去的臉,發(fā)現(xiàn)他的碎發(fā)已經(jīng)被汗?jié)窳恕?br />
    陽也撲騰起來,獸型的視力比人形會好些,他清楚地看到音腮幫子都要咬緊了,像是在強忍著什么。

    小鳥沒有像往常一下落下,而是在音和力的被窩上盤旋。

    過了一會兒,音才有些氣虛地答道:“肚子有點痛,現(xiàn)在又好一點了。”

    力想抱著音去找族巫,坐起身才想起族巫已經(jīng)離開了,他寬闊的肩膀微微佝僂,透著一些無助。

    “沒事,力,我剛才那波忍過去,我感覺好一點了,”音拉著力的胳膊,讓他重新躺下。

    夜深了,音不想折騰,有些疲憊地再次睡去,力看著伴侶濕潤的鬢角就貼在臉上,睡著后手也無意識地托著肚子,心尖一疼。

    等音睡著,陽才輕輕地落下來,蹲在他的腦袋邊上閡上眼睛-

    “遙!今天小陶窯可以開了!”遙早起后依然先往菜園走,只是走到一半就被叫住。

    早晨起來,川自己賴床還想拉著遙一起,難得小鳥不在,川昨晚就把遙拉在懷里吻了又吻,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睡著。

    今早也黏黏糊糊,川雙臂環(huán)著遙的腰不想讓他起來,還是遙仰著頭在川的下巴、嘴角親了好幾下,閉著眼睛的川被親得勾起了嘴角,才慢慢松開手。

    所以早上遙就起晚了,這不還沒從菜園回來,就被叫住了。

    “來,開!看看陶蓋做成了沒,”遙饒有興趣地走近,打算看看成果。

    結(jié)果,陶蓋碎倒是沒碎,但是不能完全卡在陶罐上,好像燒成后的陶器會比陶坯要小一些。

    雖然目前這些可以用,但遙還是打算再制一批,現(xiàn)在這些熊族不嫌棄的話,也可以換。

    熊族的獸人不挑,有就不錯了,總比獸皮好!

    遙和宗說了他的打算,宗還在猶豫呢,莫就扒上了他的腿。

    “阿爹,不走,莫要更好的陶蓋!”

    遙和宗聽到小熊軟軟的聲音相視一笑,宗一把把莫撈進懷里,“你哪里是要陶蓋,你是要吃魚吧!”

    小熊被拆穿也不尷尬,跟著他們一起“咯咯咯”地笑起來。

    另一邊,音醒來后肚子倒是不疼了,只是有些累,明明睡了一覺,但還是能看出倦容。

    力今天不想去狩獵,只想陪在音的身邊,但他一直用關(guān)切的眼神望著音,最后還是被伴侶轟出去了。

    小鳥在音醒來后就“嘰嘰”叫著和他打招呼,像是在問他感覺怎么樣。

    “陽也起來啦,昨晚在我們這兒睡得還好嗎?是不是吵到你了。”

    小鳥離音很近,就在他的臉旁,細細的絨毛蹭在音的臉上,很是柔軟。

    陽和音打過招呼后,就從擋風(fēng)的獸皮底下鉆了出來。

    他先是滴溜看了眼,發(fā)現(xiàn)遙還在制陶的地方,就飛到菜園去,挑了幾種草藥啄了下幾口,都沒能讓他滿意,小鳥就扇扇翅膀往林子里飛去。

    接連幾天,陽都在往旁邊的樹林里飛,偶爾還會叼回些野草扔到菜園去。

    遙看到菜園多了些野草就知道是小鳥偷溜出去了,還跑到音那里去把陽教訓(xùn)了一頓,主要是怕他被野獸傷到了。

    陽扯著嗓子“嘰嘰嘰”叫著,裝作可憐的樣子,旁邊的雌性獸人立馬就圍過來勸遙。

    遙聯(lián)想到川也喜歡飛出去帶些野果子野花回來——難道羽族的鳥兒多多少少有點這個習(xí)慣?

    不過部落已經(jīng)在這邊生活了一段時間,附近的野獸也被部落里獸人清得差不多了,小鳥應(yīng)該還算安全,遙才作罷。

    最近他都在專心地做陶蓋,熊族在部落里也呆了一段時間該回去了-

    開窯前,遙又做了飯。

    他看這幾天音的胃口都不是很好,想到之前音說魚湯好喝就多吃了些,就打算這次也做魚。

    把魚處理好后,遙把魚肉割成了片狀,用鹽給魚肉腌上,過上一會兒,給鍋倒油燒熱,先把魚片煎得微黃,再另起一鍋把土皮根和小白果爆香,再丟辣果和麻樹果進去。

    熟悉的香味又在部落彌漫開,現(xiàn)在族里的獸人們一聞到這個味道就知道今天是遙在做飯。

    炒一會兒就加入一些熱水,連著魚肉一起放進去,燉煮一會兒就可以了。

    這次他辣果和麻樹果放得少,只帶些味道,懷崽的雌性獸人們也可以吃。

    等陶鍋煮沸的時候,遙突然靈機一閃,陶罐可以配蓋,那陶鍋不也可以?!

    麻辣魚果然受到了大家的歡迎,吃味道重一點的菜時,遙就會叮囑一起做飯的獸人燜球根,這種果子味道清淡,正好能緩和魚的辛辣。

    獸人們圍坐在一起吃飯時一口魚肉,一口球根,正正好。

    而且熊族獸人不僅會抓魚,還會專門抓肉質(zhì)鮮嫩、刺少的魚,吃起來方便讓這頓飯更香了。

    “莫好喜歡遙阿么,嗷嗚,”莫一邊吃還一邊忍不住張口說話,“以后莫,能不能和遙阿么結(jié)為伴侶?”

    惹得周圍的獸人一頓哈哈大笑,而川坐在遙的旁邊,臉都黑了。

    “他一個小獸人,你氣什么,”遙也跟著在笑,轉(zhuǎn)頭看川表情不太好,笑得更開心了。

    看到遙甚至笑得更歡了,川無奈又堅持地說,“他想也不行!”

    音果然又多吃了點,前幾天他狀態(tài)不好,很多獸人都看在眼里,力也一直有些急躁,看他今天吃得高興才放松些。

    下午,第二批陶蓋要開了,熊族獸人很關(guān)注,因為這是他們能帶走的最后一批陶器了。

    好在遙和部落的獸人心思沒有白費,這一批的陶蓋和陶罐正好合得上,熊族把它們都換走了,離開前甚至還換了些脆果、麻樹果和辣果。

    “岳,遙,謝謝你們,下次見得等雪季過去了!”

    熊族獸人們都在打包收拾,準備明天就離開。

    岳還是很樂意和熊族的獸人打交道的,就熊族來的這兩天,部落里肉干多了不少,他們還會在狩獵之余幫著部落采集野果。

    所以雖然這幾天呆在部落的人多,吃得也多,但屯糧卻一直在增加。

    “遙!族長!音,音他生了!”有獸人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

    “什么?”

    岳和遙趕緊轉(zhuǎn)身就跑,都沒來得及和宗打聲招呼。

    音和力的石屋旁圍滿了人,岳安撫族人,讓遙先去石屋里幫忙,柏已經(jīng)讓阿姆柳把草藥包送進去了。

    “怎么樣了?”遙小幅度地掀開獸皮鉆進去。

    里面雄性獸人只有力一個,遙進去的時候音正臉色蒼白地靠在力的懷里,一顆表面帶著血絲的蛋就放在旁邊柔軟的獸皮上,但屋內(nèi)沒有人表情放松。

    “遙,你來了,”柳最先回過神,“你看看,音能不能用什么藥?”

    “他沒有力氣了,可是還有一個蛋沒生出來。”

    按常理說,羽族生雄性幼崽其實很快,很少會出現(xiàn)蛋卡住的情況,但這次音竟然懷了兩個蛋,第二個蛋還有些大,音生完第一個蛋,已經(jīng)有了傷口,后來又努力了幾次,現(xiàn)在已經(jīng)渾身發(fā)軟。

    遙不知道生崽用什么草藥,這下也不敢亂用,只能探出頭讓川趕緊把蜜拿過來,兌了熱水給音喝了幾口,音痛得水都要咽不下去了。

    力扶著他的手都在顫抖,忍不住濕了眼眶,懇求遙:“幫幫音吧,另一顆蛋,我們能不能不要了?”

    石屋外面的獸人也變得焦急,岳也眉頭緊皺地盯著石屋。

    “怎么還沒有人出來?”

    “生蛋不是很快嗎,這是怎么了?還要喝蜜水。”

    ……

    第42章 新生(中)

    聽到力的提議, 或者說是哀求,在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時,音就抬手, 虛虛抓上力的胳膊, 說:“不, 不要。”

    他咬著牙翻過身躺好, 想要再試試, 周圍的雌性獸人趕緊上前幫忙。

    可蛋就是剛冒個頭就卡住,到現(xiàn)在潤滑的□□都變成了血。

    力不忍心看,將頭別了過去,可他的眼睛已經(jīng)被刺得發(fā)紅。

    獸皮微動, 陽叼著還帶著泥土的野草從外面飛進來,看到現(xiàn)在遙在屋里, 就把草藥丟進他的懷里,“嘰嘰嘰”急促地叫著。

    音的狀態(tài)比陽離開時更糟糕了,小鳥著急地在音的頭上打轉(zhuǎn),像是在查看他的情況,隨后又飛到遙的身邊去啄他的手, 銜起草藥往他的手里放。

    遙不認識這草藥,所以不敢隨意給音服下, 但音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給他吃下藥還能搏一搏,他一時陷入兩難。

    “遙, 音怎么樣了?要不要讓熊族的族巫來看看?”-

    熊族一邊收東西, 一邊時不時直起身體伸長了脖子向部落那邊望去, 遠遠地看著部落的人都圍了過去,人群遲遲不散。

    “怎么那邊人越來越多了, 羽族生崽也很艱難嗎?”

    “他們沒有族巫嗎?族長,你要不要帶著族巫過去看看?”

    宗揚著下巴看了看那邊的狀況,他點點頭,把懷里的莫放到地上,往人群走去。

    “岳,怎么樣了?不順利?”

    岳表情凝重地搖搖頭,其實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但石屋里的獸人一個都沒出來,如果生產(chǎn)順利,不該會這樣。

    “你們族巫呢?”宗問道。

    羽族的獸人個個強壯精悍,他們菜園還種草藥,甚至還有石屋和陶器,宗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羽族是有族巫的。

    聽到這個問題,岳愣了一下才回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

    宗疑惑,什么叫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

    但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要不要讓我們的族巫來看看?可能可以幫得上忙。”

    “要飛回你們領(lǐng)地?”

    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不用,其實這次族巫也來了,只是他常在山洞睡覺,我們沒提,你們應(yīng)該也沒注意到。”-

    石屋里,獸人們聽到“族巫”兩字,面上都帶上欣喜,覺得有救了!

    力張了張嘴想吼大聲應(yīng)和,但嗓子干啞得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遙趕忙回復(fù)道:“要!需要!”

    說這又起身往獸皮外探出腦袋,再次重復(fù):“音狀態(tài)不好,有族巫就太好了!”

    明明去熊族挖的山洞只有很短步程,但川還是在聽到遙的回答后立馬變成了鳥兒,匆匆對宗說了聲“抱歉”,抓著他就往山洞飛。

    此時熊族的族巫倒是沒有睡覺,他在給自己收拾包裹,他本也是來跟著一起換陶罐的,可這次陶罐沒換多少,吃的屬他換得最多,換了之后還不讓族人幫忙收拾,現(xiàn)在他可寶貝換來的脆果和甜面果了。

    “族巫!”

    宗還沒跟著川落下就沖著他喊道,“羽族獸人生崽困難,需要你。”

    “嗯?生崽困難?”熊族的巫抬起頭,“西!我的藥袋子!還有石刀也給我?guī)希 ?br />
    川剛落地,族巫就跑過來主動抱上他的另一條腿說:“行了,快走!”

    飛回石屋,族巫不用問也知道哪間屋子是那個正在生產(chǎn)的雌性獸人的,他抱著自己的藥包掀開獸皮就進去了。

    “啊,是他!之前魚湯他喝了兩大碗還想喝,我怕別人不夠就沒給他打了,”有常做吃食的獸人認出了他,“原來他是熊族的族巫?”-

    遙見族巫走進來,趕緊把情況跟他說了。

    他看到獸皮墊上有一顆鳥蛋,又看向痛苦的雌性獸人,心下了然。

    族巫來到音的身邊,把藥袋子放下,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一個草藥包。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族巫順著草藥包看去,發(fā)現(xiàn)遙手里正攥著幾株草藥。

    “這是……”遙不知道怎么回答。

    族巫伸手把草藥拿來聞了聞,說:“把它洗干凈,讓雌性獸人吃下去。”

    話一出,在石屋的人都一愣,因為這草是小鳥飛出去摘回來的,并且菜園里并沒有這種草藥。

    柳最先回過神,從遙的手里拿過草藥趕緊出去清洗。

    而陽在族巫進來時就安靜了,他在能看清音的狀況但又不妨礙到人的地方停下,專注地盯著族巫的動作,他的小爪子抓得緊緊地,仿佛下一秒就要騰飛。

    “再多燒點熱水,”族巫吩咐著,“準備幾張干凈的獸皮……”

    石屋里的人立即動了起來。

    音的嘴唇已經(jīng)變得蒼白,在上一次嘗試后小肚子就不再痙攣了,他稍微輕松了些,但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

    力端著碗想讓音再喝點蜜水。

    “這是我們的蜜兌的水?”族巫看到力端著碗,上面還飄著一些白色的東西,“可以先喂他喝一些。”

    柳以最快的速度洗完草藥,族巫接過去也不打算再處理了,讓音直接咀嚼了吞下去,覺得噎就用蜜水順一順。

    族巫讓音吃下草藥后,就自己就去翻草藥袋了。

    “族巫,現(xiàn)在不做點什么嗎?”力問道。

    族巫頭也不抬,“等一會兒,藥效出來了再讓他自己試試。”

    說完又低聲嘀咕道,“要是還是不行可要遭罪了。”

    屋子里一時只有水撲騰和族巫翻藥袋的聲音。

    力給音理了理碎發(fā),愛憐地親了親他的額頭,隨時觀察著他的狀態(tài)。

    而音干脆閉著眼睛休息,為待會攢力氣。

    漸漸地,音感覺下面又變得潮濕,在他甚至以為自己又開始流血的時候,族巫說:“差不多可以了,讓他躺好。”

    族巫靠近音,問他:“肚子抽得難受嗎?”

    音搖了搖頭。

    族巫聽得眉頭一皺,有過生崽經(jīng)驗的雌性獸人表情也不太好。

    “先試試吧。”-

    族巫讓音用力,蛋像之前一樣漸漸露頭,這次血液中還帶著透明的粘液,蛋似乎出來得更順暢了。

    音咬緊牙關(guān),手使勁地掐著力,可到了蛋肚的位置還是卡住了。

    音堅持了一陣,可下腹沒有痙攣,身體給不出一點反應(yīng),蛋很難被擠出來。

    族巫發(fā)現(xiàn)了蛋在微微往回縮,趕緊道:“別放棄,再用點力!”

    周圍的雌性獸人也出聲喊道:“音,咬牙使勁兒!蛋過了這位置就出來了!”

    音深吸一口氣,手攥得青筋都鼓起來了,可蛋還在那里。

    族巫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試探了下蛋的位置,就開始用力下壓。

    “啊——!”

    音猛地叫出聲,從聲音就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你在干什么?!”

    力的肌肉一下子繃緊,要不是音還抓著他,他已經(jīng)一拳打到熊族人臉上了。

    族巫瞥了他一眼,又壓了一次,但蛋還是死死卡住。

    之后他不再用勁,而是從一旁拿起剛從草藥袋里翻出來的粉末倒進裝了熱水的碗里,又把石刀扔進水里煮著。

    “這個水,讓他喝了,”說著又掏出一種干草,“還有這個,把干草泡濕,碾成泥。”

    遙接過草藥,這不是治療傷口的嗎?

    等一切安排好后,族巫看著力說:“你,需要出去。”

    “你……”力聽到自己要出去,瞪大眼睛很抗拒。

    “宗!”

    宗在外面聽到族巫叫他,立刻回應(yīng)道:“族巫?什么事?生完了?”

    “你讓羽族的人把屋里的雄性獸人拉出去。”

    力一動不動,里面是雌性獸人在生產(chǎn),不是他的伴侶的雄性獸人也不好進去,情況一下子僵住。

    “你不出去,你的伴侶就一直這樣,待會幼崽和你伴侶都沒了,可不關(guān)我的事,”族巫皺著眉看著他。

    “力,出來吧,”岳也不知道里面的情況,但生雄性幼崽本就不應(yīng)該生這么久,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

    “可是,”力想到剛才族巫的動作,讓音那么疼,他怕音會有什么意外,但現(xiàn)在確實也沒什么辦法,蛋不可能一直揣在音的肚子里。

    力最后還是放軟了語氣,懇求道:“族巫,只要音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就好。”

    族巫看著他點了點頭。

    力出去后,族巫抬頭看了眼房梁上的小鳥,又低頭看著音,掐了掐他的胳膊問:“痛嗎?”

    音疲憊地搖搖頭。

    “行了,誰力氣大點,去把他壓住。”

    族巫一把從滾燙的熱水里把石刀拿出來,沖著音的下面割去,很快就開了一條小口子。

    “啊——!”音掙扎起來,周圍幫忙的獸人也嚇了一跳,但還是下意識把音摁住。

    外面剛出去的力聽到音的叫聲,馬上就要沖回石屋里,被周圍的獸人攔住。

    “別進去!你進去了也幫不上忙,熊族的族巫會讓音順利生產(chǎn)的!”

    力“呼哧呼哧”直喘氣,閉著眼睛強行平復(fù)著怒氣,但心里卻涌出無力感。

    “對,沒事的,我們族里的崽子身形更大,比這更難生。你看我們族現(xiàn)在崽子不也挺多的,都是靠族巫!”宗也在一旁安慰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

    族巫對著音說到:“音,是叫音吧,你再感受下,其實沒有那么痛對不對?”

    他的語氣放緩,溫和地對著音說道:“現(xiàn)在蛋很快就可以生下來了,只要你再像之前那樣,用個力,我們都會幫你,你會沒事兒的。”

    “很快你就可以擁有兩個崽了,你的獸人也在外面等你。”

    眼淚從音的眼角滑落,他張開嘴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但他的手卻死死地摳住獸皮,仿佛要把獸皮徒手撕裂。

    陽像是被定住,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高處望著,爪子已經(jīng)深深地陷進了木頭里。

    這次蛋沒有再卡住,因為下面裂了一條小口,蛋很快順著粘液和血液滑到了獸皮上。

    “終于出來了!這顆蛋可真不小!”

    “那可不,把音折騰成這樣。”

    音渾身癱軟,眼睛都被蒙了層水霧,漸漸失了焦距。

    族巫動作很快卻輕柔地用干凈的獸皮給他擦拭傷口,讓遙把藥泥趕緊給他糊上。

    又從包里掏出熟悉的土根,就是以前部落里有人重傷時會用到的,切了一塊放進音的嘴里。

    “藥泥先敷一會兒,”族巫又指揮獸人把音抬起來,“輕點輕點,你去托著他的腰,誒,對,腿也來個人抬著,把下面的沾了血的獸皮換了,一定要用干凈的。”

    “該把他的獸人喊進來,”族巫嘟囔了一句,“真怕他進來把我揍了。”

    他還是探出頭,沖著音的伴侶喊:“你,進來!你的伴侶已經(jīng)沒事了,現(xiàn)在需要你來幫忙了。”

    接著,族人就看到幾塊沾滿了血的獸皮被丟了出來。

    以前族人生雄性小獸人可不會這樣,大家都嚇了一跳,這暗紅更是刺痛了川的眼睛。

    他暢想過和遙生一個兩人的小崽子,可現(xiàn)在沒有影兒的事,他卻有些害怕。

    “這是剛那個草藥,你們拿著,”族巫不斷從草藥包里掏東西出來。

    “待會給他換兩次,不流血就不用用了,還有這個,”他又掏出一個小獸皮袋,尋了個空碗把里面的東西倒出來,“血止住了,就用這個,也是兌水弄成糊狀給他抹上去,過幾天就好了。”

    族巫強調(diào)到,一定要讓音躺在干凈的獸皮上,要是弄臟了就趕緊換。

    力紅著眼睛點點頭,音已經(jīng)昏睡過去了,現(xiàn)在夫夫兩人誰都沒來得及關(guān)心兩顆蛋,蛋殼上的粘液和血還是雌性獸人們幫忙擦洗掉,放在了一旁的獸皮墊上。

    等石屋前的獸人們散去已經(jīng)傍晚了,前兩天太陽落下后天邊還帶點霞光,今天天空卻一下子變得昏暗。

    晚上獸人們本想隨便對付著吃點,但遙還是用陶鍋給音熬燉了濃濃的魚湯送過去,之前音提過他愛喝這魚湯,只是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有力氣喝。

    明明下午什么事都沒有干,但部落的人好像都很疲憊,早早就熄火歇息了。

    川抱著遙躺在獸皮里,川嘴唇貼在遙的額頭上不肯離去。

    小鳥也被遙帶了回來,就放在旁邊他專屬的獸皮窩里。鳥兒今天很沉默,能看出他也沒了那股靈活勁兒。

    晚飯小鳥也沒有吃,他早早地就鉆進了獸皮窩里,等遙和川回來時他已經(jīng)閉眼睡下了。

    夜里,火盆里的黑木幽幽地亮著,小鳥睡在溫暖熟悉的地方仍像感覺不安,眼皮下眼珠急促地轉(zhuǎn)動。

    第43章 夢(上)

    音生產(chǎn)后, 遙就把陽的獸皮窩帶了回去,小鳥見音無事后,也就飛出了石屋。

    他繞著領(lǐng)地飛了一圈后就回到了獸皮窩里。

    遙的石屋現(xiàn)在還沒點上火盆, 獸皮窩里一片冰涼。

    陽撲了兩下翅膀想把自己團起來, 卻猝不及防被爪縫里的木屑扎了一下。

    他剛想“嘰”地一聲叫出來, 又一瞬間發(fā)起了呆。

    音吃痛的叫喊聲仿佛又在他耳邊響起。

    陽早就聞出了音不一樣的氣味, 這味道聞起來和任何一種食物都不一樣, 它更像一種感受,讓小鳥覺得仿佛泡在溫水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所以他待在了音的身邊。

    結(jié)果音當(dāng)晚就難受了起來,但令陽困惑的是, 音難受得蜷縮起來時,他卻感受到了旺盛的生命力從他的身體里涌出來。

    這一整晚, 音的狀態(tài)都讓小鳥覺得像正“咕嚕咕嚕”冒泡的沸水。

    但第二天又溫和了起來,就像這鍋熱水,沒人管它,沒有人給它添柴,也沒有人撤火, 所以它只是不溫不火地時不時翻騰一下,直到水被燒得快要干涸了。

    陽不理解為什么會這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 小鳥變得有些著急,只能頻繁地外出,尋找一些草藥, 那甘苦的味道能讓他安心一點。

    幾天后, “水”已經(jīng)很少了。

    音再次痛得難以忍受地倒在了獸皮墊上。

    小鳥慌張地想去找遙, 可此時遙已經(jīng)去到了熊族山洞那邊,有些遠。

    陽轉(zhuǎn)眼看到了抱著柏的柳, 他連忙掉頭沖過去“嘰嘰喳喳”地叫著,拽著柏想讓他去拿草藥袋。

    柳茫然了會兒才領(lǐng)會到小鳥是想引著他去什么地方。

    過去的時候,石屋外已經(jīng)圍了些人,是力去找族人幫忙。

    小鳥鉆進屋里,雌性獸人們已經(jīng)在幫音生產(chǎn)了,音痛得蹲不穩(wěn),還好第一顆蛋順著□□被擠了出來。

    不,還有……

    可讓人舒服的“溫水”已經(jīng)沒有了。

    小鳥在屋里急得團團轉(zhuǎn),飛了幾圈后還是鉆了出去。

    等他銜著草藥回來時,遙也到了,他趕緊把草藥丟給他。

    “快呀,快給他吃!”

    “你,怎么還不動?音已經(jīng)很難受了!”

    “……”

    熊族族巫的到來打破了僵局。

    陽帶回來的草藥終于派上了用場,但他沒有放心下來。

    在這種時候,只能靠外族獸人的幫忙,讓他心里很不好受。

    陽飛到木梁上站著,把屋里的動靜盡收眼底,他小爪子繃得緊緊的,仿佛只要外族的獸人一做什么不該做的事,他就會立馬撲過去。

    他越看越無力。

    ——他帶來的草藥或許有一點用,但并沒有讓音順利生產(chǎn)。

    音痛苦的叫喊聲,鋒利的石刀劃破身體流出扎眼的血液……他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小鳥心里難過,有些痛恨自己的無能,但又隨即沉默。

    他變得迷茫。

    ——是不是在之前那晚就提醒音,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他為什么要這么關(guān)心羽族?

    ——他為什么對羽族總有種莫名的責(zé)任感?

    他只是一只小鳥啊。

    陽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音終于誕下第二個幼崽的蛋,他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了下來。

    “陽,陽?乖小鳥,我們該回去了,讓音好好休息吧。”

    他像才回過神來,張開翅膀想向下飛,可第一次竟沒飛起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爪子早已深深地陷進了梁木里。

    他先去貼了貼兩顆鳥蛋,才張開翅膀飛走-

    小鳥把木屑清理出去,再蹲下身窩好,他的絨毛全都炸了起來,像個小毛團一樣。

    晚飯時,遙去找他,陽在石屋里聽到動靜,把眼睛閉了起來。

    遙掀開獸皮就發(fā)現(xiàn)小鳥已經(jīng)團著睡著了,他輕輕地用指腹揉了揉陽的頭頂,感受到屋里一點熱氣都沒有,遙又輕手輕腳地去把木盆點上了。

    “嗯?陽呢?”柳沒有在遙的肩上或懷里看到小鳥的身影,出聲問道。

    “他睡了。”

    遙走到柳身邊坐下。

    柳理解地點點頭,把湯遞給他,閑聊道:“這小鳥也是神奇,你說那草藥他是怎么認識的,還真的能用。”

    遙聽到柳的話,喝湯的動作頓在了那里——對啊,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草藥,一只連話都還不會說的年幼小獸人是怎么知道的?-

    陽閉上眼睛裝睡,遙走后他也懶得再睜眼。

    石屋里漸漸暖和,部落獸人們活動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并不讓他覺得吵鬧,反而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他慢慢陷入沉睡,連遙和川什么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半夜,屋里只有黑木燃燒時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

    “啪——”

    “呲呲——”

    不知是伴著這樣的聲音入睡,還是別的原因,陽做起了夢來。

    夢里有一個很大的山洞里,高大強壯的獸人們披著厚厚的獸皮,圍坐在火堆旁,火焰燎起時發(fā)出“噼啪”的聲響。

    大概是用餐的時間,山洞里的獸人們都抱著一塊生肉在啃食,個個吃得滿臉是血,吃完了就用胳膊上的獸皮一抹。

    肉吃完了,野獸的骨頭就隨意扔在地上,困了就攏好身上的獸皮隨便找個角落一躺。

    ——這里是哪兒?

    陽的視野里,有獸人漸漸逼近,見他不吃面前的生肉,就自己兩口解決掉,再用臟手把陽抱著走到山洞的角落。

    陽不斷掙扎,獸人像沒有感知到他的抗拒一樣,甚至把他揣進懷里,就這樣入睡。

    夢里的他聞不到味道,但陽總覺得自己已被惡臭縈繞。

    山洞里又臟又亂,地上什么東西都有,只有該有的沒有。

    看得出這里很落后。

    陽像是被束縛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只能看到獸人們?nèi)メ鳙C,利爪穿破野獸的喉嚨,獸人們湊近去飲血。

    看到他們的獸型,陽這才知道這居然是羽族。

    原始的場景沖擊著陽,他無法判斷這是現(xiàn)實還是幻想。

    夢里時間過得很快。

    羽族的獸人們野蠻生存著,偶爾遇到大型野獸狩獵失敗,有族人受傷也沒人關(guān)心,不治死去也無人在意……

    陽的視野慢慢變高,和他來往的獸人越來越多,偶爾他也會去狩獵,這里的野獸似乎比領(lǐng)地的野獸更兇猛,好幾次都讓他覺得心快要跳出來了。

    慢慢的,羽族開始使用石鍋烹食,他們不再整個種族只住在一個山洞里。

    族里有了新生命的誕生,有的長大了,但更多的死去了。

    ……

    “陽,陽?醒醒了。”

    遙把小鳥從獸皮窩里捧起來,一邊撫摸著他,一邊在旁喊著。

    陽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午時,遙沒在外面發(fā)現(xiàn)小鳥的蹤影,一掀開獸皮才發(fā)現(xiàn),鳥兒居然還閉著眼在睡。

    陽的夢被打斷,醒來時一陣恍惚,看到遙干凈的臉蛋他竟有種割裂的感覺。

    這天,熊族獸人們要離開了,走之前熊族的族巫送來了一罐顏色更深的蜜。

    “這個,給音喝,對身體好,”族巫抱著罐走上前。

    遙剛要接過去,族巫眼睛一轉(zhuǎn)又把手收了回去。

    “等會兒,你們的果子還有沒有啊,再給我一點,肉干也要!”

    遙哭笑不得,宗一臉受不了族巫的樣子把臉別過去,只有莫扒在阿爹身上,臉卻轉(zhuǎn)過去一直看著遙。

    岳叫獸人去準備熊族族巫要的食物,對方也把陶罐遞了過來。

    “這可是好東西!”族巫裝作舍不得的樣子,但又神色認真地跟遙囑咐道,“你們的草藥袋我看過了,那個土根可以再給音吃兩天,切小塊就好。”

    “一定要勤換草藥和獸皮!每天再兌點蜜水給他喝,沒兩天就好了。”

    “還有啊,多注意點族里懷崽的雌性獸人,音如果早點生,應(yīng)該就不會這樣的了!你們這蛋多好生啊!”

    最后他看了眼遙懷里精神不濟的小鳥,并沒有和遙說什么,而是轉(zhuǎn)頭拉著岳走遠了些,小聲說話。

    莫抓住機會,一只手緊緊扒著宗,另一只手朝遙伸去:“遙!遙!”

    “什么遙,沒大沒小的,”宗沒好氣地拍了下兒子的小腦袋。

    遙笑了笑,“沒什么,怎么了莫。”

    “你真的不能跟我們……”莫說著說著就有種被天敵盯上的感覺,他余光一瞥,果然那個總板著臉的羽族獸人又在盯著他。

    真是搞不懂,溫柔的遙怎么能找這種獸人做伴侶!

    莫心里這么想著,但還是犯了慫。

    遙噗嗤一下笑出聲,他抓住莫想收回去的手說:“等莫長大了可以再來玩。”

    “好!”

    莫大聲回答道,還把頭伸過去要遙摸摸,他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要不是宗抱著他都能摔下去。

    柔軟厚實的皮毛揉起來很舒服,這次遙順著自己的心意把小熊腦袋胡亂狂揉了一頓,莫被搓蒙了,遙卻覺得心里舒暢不少-

    等族巫和岳說完話,熊族就離開了。遙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感覺之后族長看陽的眼神有了些變化。

    遙每天都要去音那里看看他的情況,能感受到他在慢慢好轉(zhuǎn)。

    力也在屋里,成年鳥的獸型在石屋窩著會很難受,但力不愿意離開音,也不想擠到他,就自己卡在石屋的角落別扭地孵蛋。

    因為受到熊族族巫的提醒,他日常的活兒除了打理菜園,最近還要挨個去懷崽的獸人那里看看。

    岳見他沒帶著陽,還會詢問兩句,知道小鳥狀態(tài)不好,他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讓他平時可以把小鳥帶上再去看雌性獸人們。

    遙好像領(lǐng)會到了什么,但又反問自己,這可能嗎,他沒敢下定論。

    第44章 夢(下)

    “呼——”

    是風(fēng)刮過的聲音。

    ——我這是在哪?

    陽這幾日睡著后總會入夢, 今天也不例外。

    “喂,飛快一點啊!不要跟我說你在天上還能睡著!”有獸人沖著他喊道。

    陽感覺自己提上了速度,很快地躥到獸人的身邊, 還調(diào)皮地圍著他上下擺著翅膀, 好像游刃有余的樣子。

    風(fēng)掠過臉頰、身體, 一點阻礙感都沒有, 反而像是在親昵地為鳥兒把飛起的羽毛順平整。

    陽抬頭向遠處望去, 真是山外有山,望不到頭,眼能所及少有平地,和領(lǐng)地完全不一樣。

    獸人見陽不和他打鬧了覺得沒意思, 就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回飛去表達自己的不滿。

    可想到阿爹說不能撇下他不管,只好又長啼一聲叫陽跟上。

    回到山腳, 這里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大的山洞里仍有獸人,可不遠處又多了些小山洞,偶爾有獸人成雙成對地進出,他們臉上也不再總是一臉兇樣,談話間帶上了輕松的笑意。

    陽正歪著頭觀察著羽族的變化, 隨即就被拍了下腦袋。

    “看什么!那些已經(jīng)結(jié)為伴侶了!還是你提議的呢!怎么,你也想找個雌性了?”一同回來的獸人還沖著他調(diào)侃。

    陽趕忙搖搖頭。

    雖然有了些變化, 但羽族的生活還是很單調(diào),每天唯一的活動就是狩獵。

    獸人們要么在山洞睡覺,要么就結(jié)伴去深山狩獵。

    這邊不比領(lǐng)地, 陽跟著飛出去了幾次, 每回都得飛老遠才能看到一只野獸。

    獸人們狩獵也全靠蠻力, 看到了就直直沖過去用爪子招呼,所以受傷是常有的事。

    每次看到陽都在心里想著, 為什么不用些草藥呢?他看到遙給部落的獸人用過,血一會兒就止住了。

    之前的獸人時不時就會拉著陽出去兜圈。

    大概是因為有風(fēng)的日子變多了,陽感覺飛得很是輕松,只用張開翅膀風(fēng)就會把他托到空中-

    早起的遙先去菜園子溜達了一圈,近日沒有下雪,寒季到了雜草長得慢,加上照看菜園的族人也多,所以他通常不用費什么事兒了,只是習(xí)慣性地來走一圈。

    有獸人看到遙了也會和他打招呼,閑聊間菜園的活兒就干完了,遙又得先去音那邊看看。

    因為草藥包在柏那兒,所以每次去看音柏都會跟著,他去給音換藥時,柏就跑到力那里去看鳥蛋。

    “力阿叔,崽崽什么時候才會出來啊?”

    力打了個哈欠,鳥嘴張得像是要把柏吞下去,“我也不知道,快了吧。”

    在石屋孵蛋著實不舒服,他的尾巴都伸不直,腦袋也得別在翅膀這兒,但他舍不得離開音。

    剛生產(chǎn)完那兩天,音只能躺著,稍微動一下都疼,吃東西的時候,力都只能托起他的頭,喂些肉湯和蜜水,果子這些需要咀嚼的食物音都很難吃下。

    力心疼得不行,以前音可是閑不住的人,早上起來后他也會跑去菜園幫忙,不下雨下雪的日子總是坐在屋外去和雌性獸人們閑聊,此時也只能虛弱地躺在獸皮里。

    蛋他一點都不想孵,還是音喝完湯后伸手推著他,“去孵蛋啊!不要老盯著我,你不喜歡我生的幼崽?”

    看著音故作輕松的笑顏,他心里更不好受了,自己嘴唇直發(fā)白還想著折騰他的鳥蛋呢,他力的兒子哪有這么不體貼阿姆的!

    但氣是氣不過,蛋還是得孵,鳥蛋只能靠雄性獸人腹部的體溫才能孵出來。

    之前他們商量著去山洞里孵,力和幾個伴侶也同樣懷崽的雄性獸人都跑到山腳挖了洞,那個時候熊族獸人也在,還幫了不少忙。

    現(xiàn)在他時一刻不愿意離開音,只好擠在石屋里。

    “能不能再讓我看看蛋啊!”

    力有些無語,“你昨天、前天都看了,怎么今天還要看?”

    柏撓了撓臉,他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想孵蛋玩玩,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羽族的鳥蛋呢!可又怕自己做得不對,那畢竟是音阿么辛辛苦苦生出來的,所以只能看看“解饞”。

    “怎么不能啦,每天的蛋都不一樣!”

    “好吧,今天看這顆,”力隨便扒拉了顆鳥蛋出來,其實羽族的鳥蛋還是很結(jié)實的,這樣才能保護雄性幼崽會在蛋殼里繼續(xù)長大。

    柏也不挑,他不敢把鳥蛋捧起來,就撅著屁股跪在獸皮上,小心地伸手撫摸著圓乎乎的鳥蛋。

    “好了,我看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藥還是再抹兩天吧,放心一點,”遙給音換好藥后用獸皮給他蓋好。

    音的獸皮從來都是干干凈凈的,力把音照顧得很好,看著大鳥縮在石屋里難受的樣子,遙有心給他們的石屋擴建,可是石塊都被用光了,何況現(xiàn)在動工也來不及了,只能讓力再忍幾天了。

    音松了口氣,一副想伸胳膊又不敢動的樣子問道:“什么時候能坐起來,能出石屋啊?”

    力聽他這么問馬上就把盯著柏的視線轉(zhuǎn)了過去,從鳥兒臉上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但音把獸皮往上拉了拉,他知道力不同意!

    遙笑看著他們的互動,一邊伸手拍了拍柏的屁股讓他跟著走了,一邊說:“我肯讓你出去,力也不同意啊,躺著吧!”

    遙帶著柏退了出去,走在路上,柏挎著他的草藥包,雙手拽著綁包的獸筋,想到剛?cè)胧譁責(zé)幔锪锏镍B蛋,不知道孵上去是什么感覺?里面真的有小鳥嗎?這殼這么硬,小鳥能鉆得出來嗎?

    猶豫了一陣,柏還是靦腆地問:“遙,我以后能幫你孵蛋嗎?”

    遙聽到這話差點被自己絆倒。

    “誒,遙!”柏趕緊把遙扶住。

    遙站穩(wěn)看著柏紅彤彤的耳朵,忍不住帶著笑意扯了扯,回道:“你大哥愿不愿意吧!”

    說著自己耳朵也熱了起來。

    之后就是去懷崽的雌性那邊瞧瞧。

    想到族長之前的囑咐和自己的猜想,遙先回去把小鳥帶上-

    “遙,陽還在睡啊?”

    柳看到遙抱了個獸皮窩出來,小鳥正微微張著翅膀在里面趴著睡得正香呢。

    遙壓低了聲音說:“可不是嘛,族長讓我去看雌性獸人們時都把陽帶上,我看他白天醒來后都迷迷糊糊的,還是讓他多睡會吧。”

    柳點點頭,他是說最近在部落里都少見到鳥兒飛來飛去的身影了。

    和往常被遙溫柔地叫醒不同,這天陽被熟悉的感覺驚醒,像是夢里一下子從高空墜落。

    “嘰!”

    遙抱著小鳥去了好幾個石屋他都沒反應(yīng),這次他剛進門,小鳥就驚叫一聲撲著翅膀醒來。

    “陽,怎么了?”

    遙抬手想安撫他,可小鳥一下子就從獸皮窩里鉆了出來,圍著面前的雌性獸人打轉(zhuǎn)。

    又飛到他的大腿上,蹦蹦跳跳去貼他的肚子。

    看到這,遙像是明白了什么。

    “谷,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

    谷正低著頭看著活潑的小鳥,聲音里帶著笑意,“啊?沒有啊。”

    遙招手讓鳥兒回來,陽沖著遙“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他!遙!他快要生了!

    遙聽不懂小鳥的話,但他似乎領(lǐng)會陽的意思,出了石屋后就找了幾個雌性獸人關(guān)注著谷的情況。

    果然,到了傍晚,部落里又有鳥蛋被生下了,這次很順利。

    “哎喲,還真被遙說中了!谷真的生了!”

    “是啊,要是接下來部落里生崽也有這么順利就好了。”

    部落獸人們知道消息后都很高興,晚飯都不吃了圍過去想看新的鳥蛋,被谷的伴侶趕了回去。

    角族和馬族的獸人被之前音的動靜嚇了一跳,這次看谷生得這么順利又感到好奇:“遙說的?遙這次怎么知道谷要生了?”

    陽知道谷這次算比較輕松地把鳥蛋生了出來,松了口氣,難得地多啄了兩口食物-

    今天的夢來得和往常都不一樣。

    夢里的風(fēng)像被惹怒,刮在羽毛上生疼,獸人們不再外出,縮在山洞里燒著火,還得留心不讓火被灌進山洞的風(fēng)吹滅。

    “你說什么?遷徙?”獸人眉頭擰得更緊了,倒是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

    ——族長?

    山洞里熱鬧起來,族人互相討論著,也沒人提出異議,甚至很多人在心底隱隱贊同。

    ——柳?川?……怎么大家都在……

    北邊一年比一年冷,雪季來得一年比一年早。去年他們族里好不容易有雌性小獸人誕生,但還是沒能活下來,這個地方已經(jīng)不適合再待下去。

    陽看著獸人們收拾東西,踏上遷徙,看著他們在路上找不到山洞在枯樹林里過夜第二天就被埋進了雪里,看著他們路過山洞……

    那是,遙?!

    陽又在夢里茫然了起來,怎么族人都跑到他的夢里來了,他到底做的什么夢?

    遙看起來狀況好差,得趕緊給他喂藥,柏的草藥袋呢,要把土根給遙,還有粉末……

    夢里遙漸漸變好,羽族繼續(xù)南遷,他們找到了新的族地住下,遙還帶著族人們制陶,這原來是遙教大家做的啊。

    看著羽族過得一天比一天好,陽心里涌出淡淡的喜悅,更多的是平和與滿足。

    接著小獸人們每天都不情不愿地圍著他打轉(zhuǎn),看到柏的臭臉,陽笑了笑,他不會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吧。

    “轟——”

    猛然間,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就像沉睡的巨獸突然蘇醒張開血盆大口。

    這一次陽的視角突然拉遠。

    他眼看著土地開裂,山連帶著族人們一下子墜入深淵,一切都在眨眼間發(fā)生……

    “陽,陽,快醒醒!”

    遙睡到一半被獸皮窩里傳出的急促的呼吸聲吵醒,窩里的小鳥隨即發(fā)出“咕咕咕”難受的聲音,即使在幽暗的火光下,也能看到他正蹬著腳抽搐著。

    遙趕緊拍了拍陽,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難道最近他又去吃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可他基本上都把小鳥帶在身邊的呀。

    小鳥不會流眼淚,可是心里急壞了。

    被遙搖醒后,還止不住發(fā)抖,半天才吐出一個字來。

    “遙……”

    第45章 新生(下)

    前一秒遙已掉進了深淵, 而現(xiàn)在遙正關(guān)切地看著他。

    陽“呼呼”喘著氣,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怎么了,陽?”遙見他已經(jīng)醒了, 雖然還迷迷糊糊的, “怎么抖成這樣?”

    遙關(guān)心小鳥, 把他從獸皮窩里抱出來安撫, 一時也沒發(fā)現(xiàn)他會說話了。

    “我, 我看到了你們掉進地里……”陽不知道怎么形容,“地裂了好大一條口子,山一下子就沒了,連著你們一起。”

    遙心中一凜, 嘴巴微張,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川起身的動作也一頓。

    火盆旁邊,川披著厚厚的獸皮盤腿而坐把遙抱緊懷里,下巴就擱在遙的頸窩,一起聽著陽分享他的夢,明明已經(jīng)是半夜, 但三個人沒一個犯困。

    “最開始我夢到了好多山,獸人都住在一個山洞里, 那山洞好臟啊,他們還在吃生肉,還非要“我”跟著一起吃, 他們的獸型和羽族一樣!”

    “他們沒有陶碗, 也沒有草藥, 獸人受傷了就死了,族人也沒人關(guān)心……”

    “后來他們開始遷徙, 夢里一下多了好多我認識的人,有柳、有川,還有族長……看到遙的時候我嚇一跳,以為你也死了……”

    “也做過好夢,在一座山上,我看到大家也住在方方正正的屋子里,不過是木頭做的,族人每天都好開心,我看著他們心里也很開心……”

    陽話說到一半,遙就放軟了身體完全靠在了川的身上,從最開始的驚訝到消化他的猜想居然是真的這個事實,遙還走神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陽會說話了!

    “然后地就突然開始發(fā)抖,裂了好大一個口子,我遠遠地看到你們一下子就沒了……”

    遙側(cè)過臉和川對視一眼,不用說話也明白對方想表達什么。

    遙心中覺得神奇,羽族的族巫不僅不是族里人,而且居然能在夢見羽族的過去。

    他們很晚才睡下,陽把夢說出來之后覺得心里好多了,睡得很沉。

    上午,柳沒見到遙出來,心里都開始胡思亂想忍不住掀開他們石屋前的獸皮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兩人一鳥睡得正香,他納悶地把獸皮門簾合上,怎么好好地睡到這么晚還不起?

    遙和川睡到快中午才起來,他們醒來時小鳥還睡著,就沒去打擾他。

    午食后他們倆找到族長說了昨晚的事兒。

    岳聽完后,表情復(fù)雜但還是喜悅偏多。

    “之前熊族的族巫和我說了,說他猜測陽是我們的族巫,”岳停頓了會兒,繼續(xù)說道,“其實我也懷疑過,之前鳴發(fā)現(xiàn)陽喜歡窩在雌性獸人懷里,我想了想,發(fā)現(xiàn)還不只是雌性獸人,而是懷了崽的雌性獸人,不過后來他就又老跟著你了。”

    遙還真沒注意到這些,之前老忙著給熊族做陶罐蓋子了,他點點頭,問道:“那現(xiàn)在用做點什么嗎?陽其實好像還沒意識到自己是族巫。”

    “先就這樣吧,”岳想了想才說,“不用和他提族巫的事,他要真是族巫的話,自己也會明白的。”

    “也不要和部落的獸人們說,他們知道了可能會激動得把陽嚇跑,”岳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熊族走后,部落又恢復(fù)了日常的生活,狩獵、采集、燒陶……

    野獸還能尋到一些,樹林里的果子卻很少了,連之前羽族不吃的野草都枯了,現(xiàn)在他們有心想采集都采不了,只有角族和馬族每次還能找到些能吃的食物。

    所以羽族最近抓野獸更多,留在領(lǐng)地的獸人也在抓緊時間制作肉干,獸皮細心處理了,留著制獸皮衣。

    怕冬季吃肉干太單調(diào),遙又把魚干給琢磨出來了,現(xiàn)在熊族那邊的山洞掛滿了這些待風(fēng)干的食物。

    陶窯也沒停過,現(xiàn)在部落很少燒制陶器了,大家意識到了黑木的好處,都想多囤一些,好在樹林里果子少了,木頭倒還挺多。

    他們最近沒有發(fā)現(xiàn)新的食物,遙一直想找到的稻果也不見蹤影,大概只能等下次熊族辦集市的時候再換一些了,就是不知道那個種族還來不來了。

    還好菜園里的果子長得還不錯,獸人們上心,果苗們像是在回報部落一樣,雖然慢吞吞地長著,但是還是很精神。

    陽像找到了訣竅,懷雄性崽崽的獸人們都順利地把蛋生了下來。

    之前他們的伴侶本想去山洞孵蛋,但看到力能窩在石屋里孵,現(xiàn)在也都擠在自己的屋子里,遙偶爾路過還能看到幾個白色的尾巴從石屋的獸皮門簾里漏出來。

    蛋都生下來了,可懷著雌性幼崽的云還是每天挺著個大肚子,從小在人族長大的遙本來覺得沒什么,可對于部落的獸人來說,每次看到云都替他擔(dān)心,搞得遙也緊張起來。

    “陽啊,你再看看,再聞聞,云真的沒事兒嗎?”遙這次也捧著小鳥去看望云。

    小鳥從遙的手心飛出去,繞著云飛了一圈,又貼了好幾下他的肚子,才飛回遙的身邊,遲疑道:“我覺得沒什么事兒啊?真沒有!”

    像是在肯定自己,陽連說了兩遍。

    云正靠坐在獸皮墊上,因為云總說腰很累,風(fēng)就給他壘了一個小獸皮堆讓他靠著,這樣會舒服一些。

    他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笑看著遙和陽的互動,說:“我自己也覺得沒什么事兒,風(fēng)也很緊張我,每天催他去狩獵都要催好久,他不去狩獵啊,就圍著我轉(zhuǎn),看著都煩。”

    雖然云嘴上說著討厭,可笑得滿臉甜蜜,知道風(fēng)把他照顧得很好。

    又是幾天過去,云還是沒動靜,連族長都來過問了,遙也拿不準,就把小鳥留在了云身邊。

    音已經(jīng)可以活動了,但遙還是囑咐他讓他多休息,不過音在房間呆太久,現(xiàn)在就是只能讓他在石屋外坐著透透氣,他都覺得滿足。

    把尾巴露出石屋的鳥兒又多了一個,每次音在門口坐著的時候,力都會把尾巴伸出來搭在音的手邊。

    天晴了又陰,反反復(fù)復(fù),部落的獸人們倒是每天都忙忙碌碌干著同樣的事情。

    “遙!快去!云要生了!”

    遙正在菜園里,最近他發(fā)現(xiàn)又有果苗被啃食的痕跡,難道又是陽偷吃的?

    遙聽清獸人的叫喊,立馬跟著他一起跑過去。

    “啾!”

    遙剛進石屋,陽就叫了起來,他好像長大了些,聲音不再是“咕嘰咕嘰”。

    云抱著肚子疼得渾身是汗,柳背著草藥袋也鉆進來幫忙,他有過生雌性小獸人的經(jīng)驗。

    風(fēng)手足無措地攬著云,和他對視上的獸人都能讀出他眼中的求助。

    “來,先把云扶起來,”生人形的獸人的話,遙懂一些,他們?nèi)俗迳潭际钦局贿^他們會有些借力的工具。

    “風(fēng)你扶著云,”遙在一旁指揮,陽和柳都沒有插話,柳之前也是站著生的。

    “對,云,你就扒著他,待會一定要使勁知道嗎?”

    云忍著痛點點頭,他覺得幼崽像扯著他的內(nèi)臟一起往下墜,痛感一波接一波,被扶起來時他只能完全依靠著風(fēng),因為他痛得腿都軟了。

    “啾!遙,快點!”小鳥忍不住飛起來,在他們頭頂盤旋,出聲催促遙。

    石屋外的獸人們只能聽到云痛苦的叫聲,他們心都攥緊了,這次可沒有熊族的族巫來幫忙了,希望云一定要沒事兒啊。

    屋里云扒著風(fēng),指甲都要陷進風(fēng)的肉里,他腦袋里嗡嗡響,只聽得見周圍的人不停地叫他“使勁兒”,下面已經(jīng)痛得麻木。

    ……

    聽到“哇”的幼崽啼哭聲,屋外像炸開了鍋一樣,獸人們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

    “這就是小雌性的聲音嗎!我是有多久沒聽到了!”

    “我們族終于又有雌性幼崽了!”

    羽族人都很高興,角族和馬族的獸人看到他們這么興奮也笑得開心,他們是一個部落的!

    雖然生產(chǎn)順暢,但云下面還是被繃裂,不過這在遙看來是正常的,他用之前熊族族巫給的草藥給云敷上,草藥剩得不多了,他不認識這種草藥,下次去熊族得再交換一些。

    不對,他們也有族巫了,是不是可以讓陽去找找?

    屋里氛圍也不錯,風(fēng)看到云受傷雖然心痛,但也沒說什么,云生的雌性幼崽,他不用孵蛋,風(fēng)現(xiàn)在滿心想的都是要給云多獵些食物,多吃才能好得快!

    屋外獸人看著一張張帶血的獸皮被丟了出來,就想到上次音生產(chǎn)時,人群一下子安靜,川看到更是眉頭都皺緊了。

    遙、柳還有幫忙的雌性獸人們收拾好出來看到外面一個個神情不太好,還以為怎么了呢,解釋了一通大家才又笑開了。

    接下來不用遙動手,族人們熟練地架起陶鍋,開始給剛生產(chǎn)的云做吃的,現(xiàn)在部落的獸人們已經(jīng)把遙的手藝學(xué)了個七七八八。

    入夜。

    “怎么了啊,”躺在獸皮里,遙抬起手捧著川的臉和他頭抵著頭問道,“怎么又不高興上了。”

    好像每次部落里有雌性獸人生崽,川都是這副樣子?

    川不想說,因為他還沒想明白,他既想和遙有屬于他們的幼崽,又怕遙會受痛甚至?xí)霈F(xiàn)意外。

    今天帶血的獸皮再次刺激了川。

    川在遙的注視下,還是慢慢開口,“我看到血了。”

    “嗯?”

    “獸皮上全是血,生產(chǎn)很辛苦。”

    雖然川沒說太多,但遙還是懂了他的意思,心里暖呼呼的。

    “不想我流血?”遙溫柔地問他。

    “嗯。”

    “不想我受傷?”

    “嗯。”

    “不想和我有崽?”

    “嗯。”

    川回完呆愣了一下,趕緊改口,音量提高了不少。

    “想!”

    遙笑著親了親川的唇,說:“那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再說,這想得是不是有點太遠了?-

    次日,遙起來去到菜園,發(fā)現(xiàn)又有果苗被咬過的痕跡,甚至麥苗結(jié)出來還未成熟的果子都被啃食了不少。

    陽好像不會這么干吧?

    第46章 破殼

    除了遙, 還有不少獸人都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果苗被吃了,這光吃葉子還不算,連未成熟的果子也吃, 大家都對這事兒上了心。

    怕動靜太大, 偷吃果苗的不會出現(xiàn), 部落商量了還是像往常一樣活動, 夜里派人留意一下菜園的動靜。

    遙也和川在吃飯的時候抱怨了這事兒。

    當(dāng)晚, 川等遙睡著后,就輕手輕腳地起身,準備幫他去菜園盯著。

    走前他仔細把獸皮給遙掖好,出門前看火盆里黑木也還有, 也就不添了。

    出了石屋,川一下子變出了獸型, 夜里還是很冷,他張開翅膀兩下就飛到了距離菜園不遠的樹林里,在靠邊的結(jié)實大樹上停留。

    他閉目休息,但耳朵時刻注意著周圍的聲響。

    直到天快亮了,樹林里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群二腳矮獸大搖大擺地從矮林里鉆出來, 它們動作隨意但都注意了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音。

    到了菜園邊上也不往里走了,就圍著邊緣準備繼續(xù)吃, 這模樣一看就是慣犯。

    在聽到細微的動靜后,川就睜開了眼,他的身影被掩在樹葉后, 就在暗處盯著這群野獸-

    遙醒來后, 川并不在身邊, 他伸手探了探,發(fā)現(xiàn)身邊一片冰涼, 川已經(jīng)起來很久了。

    遙心里想著菜園的事兒,本就醒得早,天大概還蒙蒙亮,川這是去哪兒了?

    等他收拾好走出屋外才發(fā)現(xiàn),川連著幾個獸人正守在菜園外,手下正有好幾只在掙扎的野獸。

    “川!”

    遙一路小跑到菜園,走近了才沖著川喊道,現(xiàn)在很多獸人還在睡覺,遙怕吵到他們。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會兒,”川手下不停,抬頭看向遙,見他穿得整齊才轉(zhuǎn)過頭去,沒把自己冷著就好。

    “心里就想著這事兒呢,早早就醒了。”

    遙圍著野獸看,他很少能離野獸這么近,這下看到了覺得這些野獸并不可怕,甚至呆頭呆腦的還有點可愛?

    因為這種野獸體型小,獸人們只有在冬季食物短缺的時候才會捕捉這種野獸。

    這野獸也不難捉,他們沒有什么攻擊性,只是需要耐心地去矮林里找。

    遙盯著他們看,越看越眼熟。

    “這是不是矮腳獸?”遙看了一會兒問道。

    “是,怎么弄遙,今天吃它們?”周圍的獸人看遙有點感興趣,想著遙是不是又要做好吃的了。

    遙眼睛一亮,矮腳獸!他之前怎么沒想到,除了肉食還可以吃野獸蛋啊!小時候,遙的阿爹常會從外面帶幾個蛋回來,煎起來可香了。

    “不,我們把它們養(yǎng)起來!”遙興奮地說,仿佛煎蛋已經(jīng)在朝他招手。

    “養(yǎng)起來?”

    這下不僅周圍的獸人好奇,川也抬起頭來。

    “養(yǎng)這些野獸干嘛?還要給他們吃的。”

    遙擺擺手暫時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問了他們知不知道矮腳獸從哪兒出來的。

    “就樹林的矮林后鉆出來的,”川答道。

    “唉,我去看看。”

    遙轉(zhuǎn)身就跑,川不放心他,就把野獸丟給旁邊的獸人跟上去。

    “你在找什么?”

    川跟著遙走到矮林,遙撿了根木頭沖著矮林掃來掃去。

    “找矮腳獸的蛋!可以吃!很美味!”

    “蛋?”

    川像聽到了什么奇怪的話,蛋也吃?那他們的鳥蛋……

    沒有察覺到川的異樣,遙只管找野獸蛋,還真讓他找著幾個。

    等兩人從樹林里出來,獸人們就看見抱著野獸蛋開心的遙,和在一旁難得沒有幫遙拿東西的面無表情的川。

    “今天我們吃蛋!”遙走近后,對著獸人們宣布道。

    “蛋?!”

    角族和馬族還好,羽族獸人一臉震驚。

    遙看著他們的表情,聯(lián)想到剛才川的反應(yīng),他立馬就領(lǐng)悟了他們想到了什么。

    遙哈哈大笑,“對!我們吃蛋!”

    “這些野獸我們先養(yǎng)起來吧,喂養(yǎng)它們也不費勁,冬天捉不到其他野獸還可以吃它們。”

    主要是它們能生蛋,這才是遙最想說的。

    等部落獸人們起來后,就發(fā)現(xiàn)菜園那邊有些熱鬧,早起的人已經(jīng)去幫忙了。

    遙吆喝著叫大家去找木頭,說要做個圍欄把矮腳獸們?nèi)︷B(yǎng)起來。

    “怎么遙又想出新東西了?”

    “為什么要養(yǎng)野獸?它們還要吃我們的菜!”

    有獸人不解,但是大家都幫著遙干活,矮腳獸們被獸筋捆著放在一邊,看到這么多獸人早就蔫了。

    獸人們邊干活邊閑聊,后來的羽族獸人聽說遙中午要做什么煎蛋,羽族的獸人都一臉凌亂。

    蛋,也吃?-

    音的傷好后,遙就不再天天去看望他了,但柏還是像往常一樣,每天要去看看鳥蛋。

    現(xiàn)在柏的生活可充實了,每天都要找鳥蛋說話,部落里每個鳥蛋都被他盤過。

    有的在孵蛋的雄性獸人還挺歡迎柏的到來的,因為那個時候他們能休息休息,飛出去溜一圈。

    這孵蛋看著是雄性獸人窩在蛋上就好,可什么都不干,孵蛋姿勢還別捏,也很不好受。

    見到柏進屋,力熟練地動了動腳,從腹部扒拉出個鳥蛋來。

    “今天是老大呀,來讓柏阿叔摸摸,”柏湊上去親昵地輕輕拍了拍鳥蛋。

    石屋的獸皮門簾卷了起來,音就坐在里面,看到柏熟門熟路,輕笑出聲。

    ——柳還真是生了討人喜歡的小獸人。

    柏盤腿坐在音屋里的獸皮墊一角,一邊小心地把蛋抱在懷里摸著,一邊問音:“音阿么,你還難受嗎?”

    “我好了!怎么你每天來都要問一遍,”音剛還笑嘻嘻,此時聽到柏的問題,既覺得貼心又有點無奈。

    “遙說要你少活動嘛,但我看你天天出去走動,”柏嬉皮笑臉地回答道。

    又問力阿叔在屋里縮著難不難受,鳥蛋什么時候才出來……

    柏說話的時候也沒冷漠了懷里的蛋,要么溫柔撫摸,要么輕輕地用手指點點蛋殼。

    摸著摸著,柏忽然感覺不對勁。

    ——蛋里有動靜!

    他正想把蛋捧起來看看,一個小小的尖嘴就露了出來。

    “!”

    柏不敢動,一時也沒出聲。

    音和力還疑惑怎么柏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了,音湊近一看。

    “呀!力!咱們老大破殼了!”

    “唧!”

    像是在回應(yīng)音,蛋殼里傳來稚嫩但很有精神的叫聲。

    “讓我看看,”力挪了挪鳥頭,搭在了柏和音的身邊。

    三個人就這么盯著柏懷里的蛋,眼睛都舍不得眨,鳥崽也不負眾望,很努力地啄著殼,不一會兒就啄出個洞,把腦袋探了出來。

    小鳥剛出殼,羽毛凌亂,一副邋里邋遢的樣子,但關(guān)注著他的三個獸人卻只覺得他可愛。

    “唧!唧!”

    小鳥扭了扭身體,像是發(fā)現(xiàn)蛋殼被固定住了,不方便他蹭出來,于是又叫喊兩聲發(fā)出抗議。

    柏看了會兒才發(fā)現(xiàn)了鳥蛋在他懷里,小鳥好像鉆不出來。

    他趕忙把鳥蛋放到獸皮墊上,幼崽這才慢慢挪了出來。

    蜷在獸皮墊上,幼鳥還沒睜眼,只會“唧唧”叫個不停,白色的羽毛有些稀疏,隱隱透出肉色。

    兒子軟趴趴的,力不敢碰他。音就沒這個顧及,看到崽鉆出來,一把就撈在了手里,捧起來湊近了看。

    “崽崽,崽崽!”音忘卻了生產(chǎn)的痛苦,此時全身心被幼崽霸占,眼神和語氣中都流露出對他的寵愛。

    力在旁邊看著這溫馨的一幕,眼神柔軟,也忍不住把鳥喙擱在了音的懷里,看著倒像是在爭一份寵愛。

    柏伸手摸了摸幼崽,此時的小鳥渾身軟得不行,羽毛像是看得著摸不著,柏一戳,直接就戳到了崽的軟肉。

    他像是才想起來,趕緊興奮地跑出去,喊著:“崽崽破殼啦——!”

    部落里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大家有事兒沒事兒就去音的石屋晃悠一圈,音和力也不惱,他們都能感受到族人對幼崽的喜愛。

    今天打算去狩獵的獸人也早早出發(fā),他們要盡快抓些野獸回來給雄性小獸人的破殼慶祝!-

    天邊出現(xiàn)了一群以人字飛行的鳥兒。

    他們頭腳修長,與身體相比顯得很小,但看上去竟不違和。

    高亢洪亮的叫聲在空中響起。

    “那邊有煙飄起來,應(yīng)該有種族在這兒定居,我們要不要繞開?”

    “繞開吧,從山后面飛過去路程也差不多,”有獸人回復(fù)道,尖嘴一張一合。

    鳥兒長得特別,渾身發(fā)灰,翅膀尖、尾巴、脖子和前頂冠的羽毛又是黑色,頭頂還透著些紅。

    “誒,等等,你們看!那邊飛著的是……鳥獸人?!”-

    此時正是羽族狩獵歸來的時間。

    與鶴族完全不一樣的鳥兒闖入了他們的視野。

    羽族的鳥兒渾身白羽,身型比鶴族的鳥兒大上不少,翅膀完全舒展開,扇動一下顯得十分有力,利爪靠后垂著,像是隨時做好飛掠而下捉捕野獸的準備,而現(xiàn)在鳥群中的確有不少鳥兒都抓著野獸。

    這是一個強大的種族,鶴族的獸人們都在心中想到。

    對于獸人而言,獸型的大小在很大一方面也代表著實力。

    排頭的鶴族鳥兒背上坐著的少女抬手一揮,朗聲道,“走,我們飛過去看看!”

    第47章 鶴族

    在鶴族發(fā)現(xiàn)羽族獸人的同時, 川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陌生的鳥獸人。

    “啾——”

    出去狩獵的羽族獸人還沒未到領(lǐng)地,就長啼一聲發(fā)出警示。

    部落里的羽族獸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兒,拾起長刀, 表情嚴肅地向天空望去。

    角族和馬族看到羽族的獸人的變化, 連忙詢問旁邊的獸人怎么了, 這才得知有陌生的種族靠近。

    羽族的獸人先到領(lǐng)地, 他們把野獸扔在了平坡, 并沒有立即變成人形,而是像屏障一樣擋在部落族人的前面。

    過了一會兒,鶴族才飛入大家的視野,直接在平坡翩然落下。

    他們和羽族獸人很不一樣, 鳥兒動作雖然沒那么利落但更優(yōu)雅好看,落地后, 鶴族的獸人還會再輕扇兩下翅膀,像是借力把羽毛理順。

    雌性獸人們從鳥兒身上下來,他們身形瘦削卻挺拔,臉小而精致,有種贏弱的美感, 卻因微微揚起的下巴,看上去有些高傲。

    與部落的防備不同, 在族人落地后,鶴族的雄性獸人就都變成了人形,他們身材和長相與雌性獸人類似, 只是長得更高。

    領(lǐng)地的屋子被羽族的獸人擋住, 鶴族的人一時望不進去, 天知道剛才他們從上往下看到排得整齊的房子時有多么好奇。

    岳往前一步還沒說話,對方就開了口。

    與他們給人的高傲感覺一樣, 鶴族的獸人說話也帶著一股理所當(dāng)然。

    少年腳剛踩到地上就墊著腳張望,想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往里看,“你們站這么嚴實干嘛?讓開點,讓我看看!你們怎么把石頭壘得那么方方正正的啊?”

    這一開口語氣不太客氣,讓一些本來對鶴族優(yōu)雅的外形略有好感的獸人一下子沒了興趣,所以暫時沒人搭理他。

    岳開口問道:“你們是什么族?來這里干什么?”

    少年見沒人理他有點不服,腮幫子鼓鼓的,但被他身后的獸人扯了扯。

    “我們是鶴族,遷徙路過,”那獸人回道。

    與羽族的遷徙定居不同,鶴族每年天氣變涼就會南遷去其他鳥族過冬繁衍,春季再飛回領(lǐng)地。

    “路過?那停在這里干嘛啊?”鳴有些不滿。

    他們到目前為止除了人族,遇到的獸族都很好,以前和角族、馬族還有長尾族打交道的時候都很注意禮貌,至少不會像鶴族這樣,直接飛到人領(lǐng)地里面,說話還這樣不客氣。

    看得出來剛回話的獸人被鳴的問題噎住。

    “看在你們是鳥族的份兒上,我們才停下來的!不然我們就直接飛到鷹族去了!”少年氣鼓鼓地回復(fù)道。

    最開始的確是這個原因,他們在路上遇到獸族的領(lǐng)地通常會繞過去。

    鶴族遷徙的目的就是找其他鳥族繁衍,順便度過寒冷的冬季,這次選擇鷹族是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與鷹族獸人結(jié)合產(chǎn)下的幼崽更加健壯。

    所以他們在路上遇到看上去很矯健的羽族時,會選擇停留,是因為如果合適,鶴族也不介意與羽族的獸人一起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飛得越近,鶴族的獸人們越好奇,羽族部落這些神奇的屋子是干嘛的,在這種天氣他們竟然還有新鮮的果子?

    部落里角族和馬族的獸人沒有這么敏感,羽族獸人們聽到他們好像不是為了小鳥陽而來都在心里松了口氣。

    陽并不在這兒,在聽到族人的警告后,小獸人和幼崽都被塞進了石屋里。

    “那你們現(xiàn)在是什么打算?”岳繼續(xù)問道。

    鶴族雖然看上去瘦,但并不是餓出來的,他們單薄,肌肉卻很緊實,加上他們沒有帶多少東西,看起來也不狼狽,所以應(yīng)該不是為了投靠他們。

    之前他們也沒和鶴族打過交道,這些陌生的鳥兒也不像是來找他們換陶的。

    “哼,我們要先看看再做決定,”這次還是少年搶先回答了。

    和鶴族說話真有點累,問一句答一句,答得還不清楚,馬上到午飯時間,岳也懶得跟他們多說,給他們指了個地方說他們可以在那邊休息,就沖著族人揮揮手,讓大家自己干自己的去。

    白色鳥兒們變成獸人,個個體魄強健,后面的石屋也露了出來。

    鶴族的人一邊對自己居然沒有受到優(yōu)待感到不滿,另一邊又忍不住對部落產(chǎn)生好奇。

    他們的獸型在鳥族中相對特別,纖細修長,人形也比其他獸族好看,所以他們?nèi)サ絼e的鳥族都很受歡迎。

    加上他們一族雌性獸人多,其他鳥族也會對他們多有照顧,他們這種性子也就漸漸養(yǎng)成了。

    “他們怎么這樣啊,這都沒把我們請到領(lǐng)地里去?”芙雙手交叉環(huán)在胸前不滿地說道。

    “就是!我們鶴族去哪里不是被好好招待著!”

    紀笑著擺了擺頭,族里這些雌性真是被寵壞了。

    話是這么說,鶴族到了地方把獸皮鋪好,趁著石鍋燒水的間隙還直愣愣地望著羽族那邊呢。

    原來方方正正搭起來的石頭架子是用來住的,遠一些的石堆不知道是干嘛的,就是那個東西總冒著煙。

    而且,他們竟然有這么多陶器!連燒水的鍋看上去也是陶做的!

    “天吶,你看,他們的碗怎么亮亮的?真漂亮!”

    “他們那是什么,用陶鍋在做吃的嗎?他們怎么有這么多陶器?這次遷徙我都舍不得帶出來,”鶴族的雌性獸人三三倆倆湊在一起說著小話,他們也有陶碗,是往年鷹族給的。

    他們看著看著就把剛才的不滿丟在腦后了,對于他們來說,部落里什么都很新奇。

    “什么味道,這么遠我都聞到了!”

    “好香啊!我也想嘗嘗!”芙身邊的獸人抽了抽鼻子,又拽了拽他的獸皮衣說,“要不我們?nèi)フ疫@些獸人說說,讓他們分我們吃點?”

    芙動了動胳膊,“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

    專門留出供部落吃東西、集會的平坡就在領(lǐng)地靠外的地方,加上鳥族的視力通常很好,所以鶴族能看見他們在做什么。

    雖然經(jīng)歷了小插曲,但部落的氛圍并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

    幼崽破殼后被音好好打理了一番,用獸皮給他擦凈后,絨毛已經(jīng)蓬了起來,不再雜亂,怕他冷著,所以還是塞在力的羽毛下。

    部落里所有陶鍋都派上了用場,之前遙做過的吃食已經(jīng)被族人學(xué)會,這次他只用做個煎蛋就行。

    矮腳獸的蛋被遙從屋里拿了出來,羽族獸人看到后都表情糾結(jié)。

    “遙,你真要用這個做吃的啊?”

    “對啊!”

    獸人們欲言又止,別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所以最后是其他兩族的獸人來圍觀遙做飯,矮腳獸下的蛋不多,族人肯定不夠分,那些不想吃的羽族獸人們就算了!

    “你看,那個雌性是在用蛋做吃的嗎?”

    “誒,哪兒?我看到了!是矮腳獸的蛋!”

    “他們不缺食物,怎么會吃蛋?”

    遠處隨時觀察著部落的鶴族獸人們也議論著。

    煎蛋出乎獸人們意料的簡單,放些油把打散后加了鹽的蛋液倒進去翻兩下就好了。

    為了讓更多人品嘗到煎蛋,遙索性用它煮了個野菜湯,到時候想吃蛋的就自己盛,不想直接吃蛋的羽族獸人也可以嘗嘗湯。

    今天的午飯很豐盛,可惜幼崽自己吃不了,全便宜了部落的獸人們。

    之前被帶進石屋的小獸人都鉆了出來,看到今天吃得好都很開心,端著碗在幾個火堆間來回跑。

    小獸人們都不知道野菜湯里飄著的黃色是什么,他們只覺得今天的野菜湯比往日香不少,都圍過來品嘗。

    “唔,好嫩!像把天上的云咬了一口!”

    “野菜湯都變好喝了!還想再吃一塊。”

    “蛋真這么好吃?”有對煎蛋好奇又抗拒的羽族獸人湊過來問。

    “蛋?!”

    柏嘴里正嚼著一塊,此時有點不上不下,惹得周圍的獸人們哈哈大笑。

    他索性一口吞了,回味了一下覺得還是很好吃啊!

    今天的野菜湯受到了角族和馬族的歡迎,他們已經(jīng)在心里暗下決定以后一定要多留意留意野獸蛋!

    現(xiàn)在,把矮腳獸圈養(yǎng)起來的意見也少了,不少族人都想著要對它們好點呢-

    部落里冒出了很多小獸人,吃飯時很熱鬧,甚至還有外族加入到這個鳥族,所以鶴族的獸人們都覺得他們實力不錯,有些鶴族雌性已經(jīng)蠢蠢欲動。

    “我覺得那個獸人好!吃得多!長得也壯!”

    “他們是都住在石洞里嗎?和他們在一起可不可以也住進去?”

    眼饞部落食物的有,饞陶器的也有,總之鶴族對羽族的興趣越來越大。

    他們還注意到這些獸人似乎都對一個外族雌性很尊重,不僅讓他單獨用石鍋,還有雄性用碗盛了湯后讓他先吃。

    這雌性個頭在部落里不算高,但長相清麗,神情靈動,一眼望去確實惹人多看兩眼。

    岳帶著獸人分了一小鍋湯來到鶴族,算是招待他們。

    加了調(diào)味的肉湯立刻俘獲了鶴族獸人們的心,讓猶豫要不要留在部落的鶴族人都有些動搖了。

    簡單地攀談后,岳知道鶴族其實是為了過冬和繁衍才遷徙的,他挑眉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想到族里還有些沒有伴侶的獸人,岳點了點頭。

    鶴族就這樣暫時住了下來。

    他們的獸人也終于踏上了平坡,可以近距離看石屋了,走近一看,就發(fā)現(xiàn)里面鋪滿了獸皮,光想想都知道有多舒服。

    陶器居然是部落自己燒制的!這帶給了他們更多的震撼,畢竟之前在鷹族聽說這陶碗可不好換。

    臉上帶著探究和驚嘆的鶴族看上去平易近人不少,部落里也有獸人好奇地看著他們,鶴族獸人清冷的氣質(zhì)和漂亮的臉蛋的確有些吸引人。

    逛了一下午,一些鶴族獸人也和部落的人聊上了,他們性子多少帶了些傲氣,可人并不壞,說話那么不客氣的也多是年輕的雌性獸人。

    交談間,知道鶴族竟然是來求偶的,都吃了一驚,隨即部落的氛圍又變得有些浮動了。

    傍晚用餐,鶴族也自覺地抓了些野獸加入他們。

    火光照映間,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柔和,加上熱乎好吃的飯食更讓人感覺滿足。

    有大膽直接的獸人已經(jīng)開始勾搭邀請了。

    芙捧著自己的碗小口吃著熱湯,眼睛正盯著對面。

    只見白天對他們表情冷淡的獸人,正溫柔地哄那個漂亮的小雌性多吃兩塊肉,這反差讓芙不禁想,他們在一起后,獸人是否也會對他這樣體貼?

    芙咬了咬唇,起身走過去對著川說:“你,要不要來做我的獸人?”

    第48章 唯一

    “你要不要來做我的獸人?”

    陌生的聲音在遙和川的身旁響起。

    他們抬頭一看, 只見下午那個站在鶴族前頭的年輕雌性湊了過來。

    聽到他的話,遙挑眉看向川,默不作聲地離川端著的碗遠了些。

    “不。”

    川聽到他的話, 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很快地拒絕道。

    看到遙的身子往旁邊倒了倒, 更是明白了他的意圖, 空出一只手把他扯了過來。

    芙見川拒絕得果斷, 還在他面前拉拉扯扯沒有一點想搭理他的樣子,周圍還有別的獸人看熱鬧,芙一下子就感覺耳朵燒得慌。

    本來還想說什么,現(xiàn)在只好丟下一句“你不要后悔!”就跺了下腳跑了回去。

    “芙,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鶴族的獸人都坐在一起,有一些人也像芙一樣去找外族獸人了, 還有一部分人仍坐在原地享受美食。

    “我……我就是過去看看他們的碗!你沒發(fā)現(xiàn)那個獸人拿的碗要別致些嗎!”

    芙不想說出自己被拒絕了,耳朵紅紅地為自己辯解。

    “誒,我還以為你是去找那個雄性獸人了,下午我看他獸型比較大!肯定是個很厲害的雄性!你說我去找他,他會和我過冬嗎?”

    其實芙也是這么想的, 他們族有隨著氣候遷徙的習(xí)慣,且因為鶴族雄性獸人數(shù)量不多, 在寒季遷徙并繁衍成為了他們族的傳統(tǒng)。

    為了得到健康的幼崽,他們也會選擇看起來相對強悍的獸人。

    在之前鶴族落地后,部落的獸人打量他們的同時, 鶴族也在觀察著羽族的獸人, 川的獸型的確是里面看起來最大的。

    他們在部落暫時落腳后, 也聽到有雌性獸人討論川,芙這才想先下手為強, 只是沒想到被這么果斷的拒絕了。

    他自覺是鶴族最好看的雌性了!

    “你去試試啊,”雖然覺得問話的獸人會失敗,但是芙也沒有打擊他。

    今晚,很多羽族的獸人都被鶴族的熱情大膽給驚到了,不過鶴族的獸人也是先試探,并不是說看對眼了立馬就在一起。

    羽族單身的獸人也不少,在遙知道鶴族的目的后,也對族人有望找到伴侶抱了一份期待,可看到有幾個獸人來找川,他看到后既覺得川不耐的表情好笑,又心里有點悶悶的。

    夜里,川依然把遙擁在懷中,他們每天睡前都習(xí)慣閑聊兩句。

    “好多雌性獸人都喜歡你啊,”遙從獸皮里伸出手點了點川的臉說道。

    這手剛碰上川的臉就被他攥住又拉回了獸皮里。

    白天還好,天黑凈了溫度就下去了,遙這么動一下,就有冷氣順著縫隙鉆進被窩里,川不想讓遙冷到。

    “我只喜歡你,”川的嘴唇貼上遙的額頭,邊蹭邊說道。

    他只是在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遙卻猝不及防被甜到了,心中的不開心一下子就被趕走了。

    像是想藏住臉上的甜蜜遙也在獸皮下?lián)狭舜ǖ难涯樎裨诹怂祟i窩。

    川又低聲問他喜歡什么顏色的獸皮,獸皮衣還要再做一些,另外川還打算把石屋屋內(nèi)的石壁也掛上獸皮,這樣剛暖和。

    “唔,喜歡白色的,”遙想也沒想就說,大概因為他知道那是川送給他的定情信物,所以從此喜歡上了白色,不過他可舍不得用月禽的皮毛來做獸皮衣。

    兩人相擁好眠,另一邊的芙卻過了許久才睡著。

    之前和芙搭話的雌性獸人也去找了川,不出意外地也被拒絕了,回來之后他有些沮喪,無心地對著芙說了一句,“要是芙去試試會不會不一樣啊,畢竟長得這么漂亮!”

    芙卻聽進了心里,但他沒有對雌性獸人坦白的是,他之前其實不是去看碗的。

    第二天,幾個被川拒絕的雌性湊在一起說話,言語間仍透著興趣,知道自己沒了機會就攛掇芙去試試,畢竟芙年輕漂亮,還是族長的孩子。

    芙張了張嘴,沒好意思說自己也一樣,心里也被說得有些不服氣,他這么好看,那個雄性獸人憑什么看不上!-

    鶴族暫時留在了部落,不過還是在之前岳指的地方暫住。

    他們搭了獸皮帳篷,夜里火堆沒斷過,但還是有點冷,雌性獸人只能靠在變出了獸型的雄性獸人身邊入睡。

    在鶴族看來,部落比他們之前去過的其他鳥族還要好。

    他們住的、用的、吃的都明顯不一樣,種菜和養(yǎng)野獸對于他們來說更是新奇。

    有對陶碗喜歡的雄性獸人已經(jīng)頻頻出去狩獵用獸皮去換陶碗了,在交談得知遙竟然就是那個教羽族做陶器的人時,不少鶴族的雄性獸人對他感了興趣。

    鶴族獸人雖然沒有羽族兇猛,但他們耐力十足,可以飛很久,所以羽族狩獵往往快去快回,而鶴族的雄性獸人可以在外飛一天,到傍晚才回來。

    鶴族的到來的確為部落注入了更多的活力,除了第一天有些不愉快,隨后的幾天部落族人發(fā)現(xiàn)他們只是比較隨心所欲,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鶴族明顯對獸型都是鳥的羽族更感興趣,角族和馬族也就看起了熱鬧,瞧到被雌性獸人問得面紅耳赤的羽族人時,他們還會不客氣地哈哈笑出來。

    不過這樣的氛圍對他們也不是沒有影響,角族和馬族也有一些年輕的獸人開始接觸-

    “崽崽,你看誰來了,你最喜歡的遙阿么來啦,”云把懷里的小雌性轉(zhuǎn)向遙。

    幼崽很給面子,一看到遙就裂開了小嘴,沖著遙伸了伸手。

    遙遞過去一根手指,立馬就被小崽崽抱住。

    “云,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可以出去走走,”給云看過后,遙對他建議道。

    和音不同,天氣一冷,云就只想窩在石屋里,太活潑不好,可一動不動也不行啊。

    “知道啦,知道啦,”一聽云的話就有些敷衍。

    遙來看云的同時,柏也去“巡視”部落的鳥蛋了。

    在音和力的鳥蛋破殼后,部落里又有兩個雄性幼崽從蛋里鉆了出來,這兩只崽在蛋里呆的時間有些短了,遙還專門拉著陽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陽并沒有給出什么反應(yīng),自己看著鳥崽也還算健康就放心了。

    部落里的族人對于逢病必出現(xiàn)的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大多數(shù)人只當(dāng)作是遙專門帶著他。

    說起來,現(xiàn)在陽晚上很少再睡在遙的屋里,他像是部落的守護鳥,白天在某個石屋的屋頂上呆著,夜里就會隨機去到族人的石屋里休息。

    大家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小鳥了,很多人專門為他做了獸皮窩放在屋里-

    芙在雌性獸人們的刺激下又去找了川,不過這次專門挑了周圍人不多的時候。

    這天,川正狩獵回來,在小河邊處理獸皮。

    “你為什么不想當(dāng)我的獸人,是你的那個雌性不同意?”

    川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鶴族的雌性獸人又湊了上來,他對芙眼熟,知道自己已經(jīng)拒絕過他了,就又把頭轉(zhuǎn)了回去不想理睬。

    “你說話啊,要是那個雌性的原因,我去找他……”

    這次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川打斷。

    “不許找他,我對你沒興趣,對鶴族的雌性也沒興趣,你們不用來了,”聽到芙提到遙,川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他的個頭比芙高不少,加上羽族的獸人身形上的確比他的族人要強壯,這次芙明顯感覺到了壓迫感。

    “為什么?”芙感到不解,他們一族通常很受歡迎,“是我不夠漂亮?”

    川搖搖頭,鶴族的獸人的確長得好看,即使是他們說話直接,甚至有時候讓獸人覺得冒犯,但配著他們姣麗的臉蛋,看上去清澈的眼睛,部落里不少人都覺得他們熱情坦率。

    “他是我唯一的伴侶,我不會再有其他雌性,”川回答得很認真。

    而且,不是外貌的問題,遙和芙有著不一樣的美麗外表,但即使遙長相普通,川大概也會喜歡上他-

    小河的對岸是部落制陶的地方,遙本來在這邊燒黑木和陶罐,但看到芙向川靠近,他動作就慢了下來。

    紀正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他獵到了一張好皮子,打算用它來換陶器,他對這些漂亮的東西很感興趣,比之前在鷹族換的粗糙陶碗要好得多。

    而且,難得地,這次遙的身邊沒有跟著那個高大的雄性。

    “遙,是叫遙對嗎?可以用這張獸皮換個陶罐嗎?”和煦的聲音在遙的耳邊響起,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神了。

    遙看著遞到眼前的白色獸皮,雖然不算很大張,但看上去蓬松柔軟,處理得也很好,他點點頭,真誠地回應(yīng)道:“可以!這獸皮真好看!你看看旁邊這些有你想要的嗎?”

    紀這才注意到,遙今天也穿了一身白色的獸皮衣,看來他喜歡白色的獸皮啊。

    遙做的陶罐的確精美不少,大概是他的手更穩(wěn),所以他做的陶器外形更流暢。

    紀挑好陶罐后,和遙閑聊了兩句,他之前就聽說部落里讓他驚嘆的東西大多數(shù)都來自于這個嬌小的獸人。

    他本以為這樣厲害的雌性也會和他的族人一樣有點小脾氣,可這次和遙對話來看,竟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概是不熟悉,遙和他說話時總帶著客氣。

    而因為他比遙高,所以每次他說話,遙都會微微仰起頭,睜著水亮的大眼睛認真地看著他,讓他知道他的話有被好好傳達到。

    他夸遙厲害,遙還會不好意思地道謝,眼睛笑成了彎月。

    等紀離開時,余光往河邊一瞥,原來那個高大的雄性是被芙絆住了,剛才遙就是在偷看這邊呢。

    就是不知道這個獸人是怎么個想法,畢竟他們族的雌性都很受鳥族的雄性歡迎,如果獸人答應(yīng)了芙,那自己倒是可以試著追求一下遙,紀摸著下巴想到。

    第49章 吃醋

    唯一的伴侶?

    不會再有其他雌性?

    芙聽了川說的話后就陷入了沉思, 這次他難得的沒有生氣。

    一個雄性怎么能只有一個雌性呢?

    強壯的獸人理應(yīng)和更多的雌性獸人在一起,這樣才能有更多健康的后代不是嗎?

    那那個雌性呢?川對于他來說,也是唯一的伴侶嗎?

    對于鶴族這樣, 有常年遷徙習(xí)慣的種族來說, 露水情緣再正常不過了, 畢竟很少有族人會離開自己的種族。

    “你想有唯一的伴侶嗎?”芙自己越想越茫然, 戳了戳坐在旁邊閑聊的獸人問道。

    被芙問到的獸人轉(zhuǎn)過頭來一臉好奇:“唯一?什么是唯一?”

    “就是, 雄性獸人和雌性獸人都只有彼此,不會再找其他獸人。”

    “什么?!”

    更多的獸人圍了過來加入討論,他們逐漸坐成一個圈,發(fā)表著自己的意見。

    “還有這種事?芙, 你怎么這么想啊?”

    “我去找了那個獸型最大的獸人,他是這么說的, ”此時芙也顧不上面子了,他更想知道大家的想法。

    “啊?意思是他拒絕了你?”有雌性獸人表情驚訝,又說道,“不會是為了應(yīng)付你的吧?哪有雄性獸人只有一個雌性的?”

    “那這樣說起來,我也算是有好過幾個雄性?”有人換位思考了下, 嘿嘿一笑。

    “你少來!”

    “可是,我怎么感覺有唯一的伴侶也不錯?像羽族這樣, 兩個人住在一個漂亮又溫暖的石屋里,我感覺他們過得很好!”年紀稍小的雌性獸人托著腮望著天說道,仿佛在暢想。

    “要是我有唯一的雄性, 我餓了他給我肉吃, 冷了給我獵獸皮, 我們可以住在一個山洞,一起生好多崽崽!”

    這個雌性還在說著,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大家也都陷入了沉思。

    芙也在想著,這樣似乎也挺好的?他們不用再費力地遷徙,崽崽生下來也不用再麻煩族里的雄性獸人孵蛋,就算幼崽是鶴,那也知道誰是他的阿爹,養(yǎng)崽的活兒也有人分擔(dān)……

    “誒,所以之前我找的雄性獸人拒絕我是不是也是這個原因啊?我看當(dāng)時他旁邊也坐了一個雌性!”有獸人反應(yīng)過來。

    “難道羽族的獸人們都是只有一個伴侶嗎?”

    ……

    鶴族現(xiàn)在都跟著部落一起吃,自從蹭吃過一頓后,他們就舍不得離開,他們從未喝過那么好喝的肉湯!

    今天,鶴族的雌性獸人們在集會吃飯時難得的安靜。

    不要說部落的獸人了,就連他們自己族里的雄性獸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芙盯著川和遙若有所思,神情近似發(fā)呆。

    川一個眼神沒分給他,反倒是遙看了他好幾眼-

    夜里,遙摟著川的脖子勾向自己,好好親熱了一番,把川親得七葷八素,川的大手不自覺地輕輕摩擦著遙的后腰。

    ……

    遙的眼角濕潤,明明犯困了,嘴巴還一張一合地呢喃著:“下午那個雌性又找你干什么呀?”

    川聽著遙軟軟的聲音,自己的心仿佛都化成了一灘水,嘴角更是壓不住,原來遙也想著他。

    他情不自禁地湊近遙又親了兩口,把遙親得臉直往他懷里埋,嘴上還絮絮叨叨著:“不親了,不親了,你還沒回答我。”

    川忍得心癢癢,下巴在遙的頭頂蹭了蹭說:“還是那個事,不過我拒絕了,我跟他說,我只會有你一個雌性。”

    遙聽后,像是終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掛著甜甜的淺笑就著這個別扭的姿勢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鶴族的雌性們不約而同地避開了有伴侶的雄性,轉(zhuǎn)而去找那些單身的羽族獸人。

    連鳴都被逮到。

    他紅著耳朵看著面前矮自己一個頭的雌性,說:“你怎么又來了啊!”

    星鼓著腮幫子,秀氣的眉都皺了起來,問他:“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我?難道你也有伴侶了?我有哪里不好?”

    “我沒有伴侶,哎,你別哭啊!”剛說兩句,星就撅起了嘴,眼眶紅紅的,鳴一下子慌張起來。

    沒有伴侶還躲著自己,那不明顯就是嫌棄他嗎。

    星是第一次跟著族人出來,他以前常聽族里的雌性獸人說,他們在外族有多么受歡迎,好多雄性獸人喜歡呢,怎么到了他這里就不是這樣了?

    鶴族剛到的前幾個晚上,星沒有像其他雌性獸人一樣去互動,而是默默打量著羽族的雄性,活潑又喜歡逗人開心的鳴慢慢在他心底留下印象。

    聽芙說起伴侶的事,他還心懷憧憬,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那個雄性獸人。

    結(jié)果現(xiàn)在別說伴侶了,連個雄性都找不到!他真給鶴族丟臉。

    “誒,你很好,”鳴想伸手摸摸這個鶴族雌性的頭,又覺得有些冒昧,只好虛晃一下又摸上自己的腦袋,認真地問他:“如果我們在一起,那你之后還會走嗎?”

    星吸了吸鼻子,“什么意思?”

    “你們鶴族不是每年都會遷徙?如果我們這個冬天在一起了,那等天氣轉(zhuǎn)暖,你會不會跟著你的族人離開?”

    “會啊,”星回答得理所當(dāng)然,但看到鳴變冷的表情又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么。

    這次鳴終于還是輕輕撫摸上了星的柔發(fā),他垂著眼看著眼前漂亮的雌性,修長的睫毛掩飾住他的情緒,“那我不會答應(yīng)你。”

    說完,鳴轉(zhuǎn)身就走了-

    這兩天,越來越多的小鳥破殼了,部落天天都吃得好,畢竟不能只給音和力的幼崽慶祝,不給別的崽崽慶祝啊。

    做飯的獸人也不嫌麻煩,只要部落有肉有果子,那就都給做。

    那些孵蛋的雄性獸人們可算是能出來活動了,成群結(jié)隊地往外飛,像是要把之前在石屋里憋著的日子都彌補回來。

    除了這些雄性獸人,最開心的人要數(shù)柏了,之前每天去各個鳥蛋那里混臉熟沒有白去,現(xiàn)在這些幼崽們對柏可親了。

    只要柏一靠近,小鳥兒們就會朝著他張開小翅膀唧唧叫,等柏摸著或者抱著他們才會安靜。

    之前下過兩場雪后,氣溫降低了不少,但好在暫時放晴了。

    幾個雌性獸人白天就把小鳥們用獸皮裹著抱出來玩,幼崽們擠在一個獸皮窩里,睜著溜圓的小眼睛看著路過的獸人們。

    要是有人上前來逗他們,幼崽們又不全都給面子,只有像遙、柏這些常來看他們的族人才會給出熱烈的反應(yīng)。

    遙覺得這個時候的小鳥最可愛,這個時候他們的身上全是絨毛,因為是幼崽,進食頻率高,小肚子大多時候都是鼓鼓的,看上去就更像個白玉團子了。

    他們現(xiàn)在還不會飛,所以捧在手里那就是任你宰割,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當(dāng)然,以遙的手法,每次都會讓幼崽們舒服得把眼睛瞇起來-

    最近,紀總來找遙換東西,兩人已經(jīng)稱得上熟悉。

    “遙,能不能用這塊獸皮換些肉干啊?”

    紀又帶了一塊白色獸皮來。

    自從紀發(fā)現(xiàn)了遙喜歡白色后,他就有意識去抓有著這樣毛色的野獸,而且從前幾次的交易來看,遙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這次遙倒是坐在石屋前在做獸皮衣,聞聲抬起頭來,習(xí)慣性地掛上了笑容,也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溫和。

    “是紀啊,”遙看向他手中的獸皮,又是白色的,“可以啊,你把獸皮袋帶來我給你裝。”

    紀笑著點點頭,又問換大的陶鍋需要多少張獸皮或者多少果子換,順便夸夸遙的手藝……交換了東西后,紀都會刻意和遙聊兩句,前提是在川不在場的情況下。

    紀沒有套近乎,遙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意圖,所以每次交流都比較愉快,在遙看來,紀是個很細心、在鶴族里算得上客氣的獸人。

    紀也不是和遙全聊些無意義的話題,比如這次,他是真的打算換口陶鍋帶上,他發(fā)現(xiàn)陶鍋煮起食物來比石鍋快不少。

    陶鍋大,難燒制,需要用來交換的東西不少,所以他準備出去兩三天攢攢獸皮和果子再回來。

    拉上幾個族人結(jié)伴,紀挎著兩個獸皮袋騰空而起,其中一個袋子里裝的正是找遙換的肉干。

    對比其他鳥族,他們的確不是獵野獸的好手,但是他們也有別的長處。

    鶴鳥的飛行速度快,耐力也很好,可以飛很遠都不休息,他們打算先飛去尋些果子,回來的路上再獵野獸。

    巧的是,他們選擇的方向正是以前矮山的方向。

    越過溝壑就到了以前長尾族住過的地方,這里資源豐富,所以當(dāng)時他們才會在此定居。

    即使現(xiàn)在天氣冷了,很多樹上還是掛了些果子沒有人采摘,樹下更是砸了滿地,鶴族圍著這片樹林盤旋,發(fā)現(xiàn)沒有其他野獸才慢慢落在樹的枝頭,變成人形就攀在樹上摘果子。

    夜里他們就燃起火堆,變成獸型休息,沒有雌性獸人同行,他們就可以怎么方便怎么來了。

    “紀,你在吃什么?給我也嘗嘗!”

    同伴都在吃今天摘的果子,只有紀從獸皮袋里掏出了肉干,經(jīng)過調(diào)味的肉干吃起來雖然干巴,但是嚼著還是很香。

    紀分了些給族人,大家都覺得味道很好,夸贊道:“是你找羽族換的?真好吃,比新鮮的野獸還好吃!”

    “羽族可真會做吃食,這玩意兒帶著也方便,等我回去了也換點!”

    “我也是!”

    紀啃著肉干笑笑不說話,其實換肉干也是為了把那塊不大的獸皮給遙才想著換的,沒想到味道不錯。

    鶴族獸人們帶來的獸皮袋裝了大半就離開了,他們來時還看到另一片山林,打算也去那邊看看。

    沒有原路返回,他們先沿著裂縫飛著,在天上,他們能清晰地知道這片大地發(fā)生了什么,而飛到裂縫盡頭對于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散散步”而已。

    地裂由寬變窄最后消失,裂縫盡頭的地面像被擠壓了,產(chǎn)生了很多褶皺高高聳起。

    鶴族的獸人越飛越近,能感受到溫度越來越高,空氣中似乎也飄著奇怪的味道,遠遠看去,溝壑間還在隱隱發(fā)光,好像是有水?

    第50章 溫泉

    “什么味道?”有獸人擺了擺頭, 像是被熏到了,“你們有沒有聞到?這味道好奇怪啊。”

    “聞到了,嘔, 我們趕緊繞回去吧!”

    有嗅覺敏感些的鶴鳥像是在抗拒這里, 飛得越來越慢, 恨不得立馬就掉頭回去。

    紀剛想應(yīng)和, 就察覺到了明顯的暖意, 遲疑地說:“我怎么感覺飛過來之后變暖和了?”

    他這么一說,同行的獸人也感受到了,鶴鳥們繞著這片凹凸不平的山地盤旋了一陣,最后還是好奇心獲勝——他們打算靠近瞧瞧。

    離得越近, 愈發(fā)能感受到熱氣的上涌,那味道也越濃, 不過聞久了倒有些習(xí)慣了。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在這個季節(jié)地上竟然還長著綠草,而且明顯是新長出來的,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在天上看著有些反光的果然是水,而熱氣正是來自它們。

    遠看小小一汪, 近看卻是個不小的池子,而且還有池水不斷往周邊滲出, 池子旁邊的小山溝都已經(jīng)積攢了一些熱水了。

    紀他們低飛觀察了一陣,發(fā)現(xiàn)沒什么危險才慢慢落地,不知是他們心理原因還是真是這樣, 踩著的地也有些溫?zé)帷?br />
    靠近池邊, 池水清澈能見底, 紀小心地用腳探了探,隨即瞪大了眼睛——可真暖和!

    他現(xiàn)在就想變成人形下去泡一泡。

    “是熱的!”

    “讓我來, 讓我來!”

    鳥兒們都先用腳試了試,紛紛發(fā)出感嘆,見紀已經(jīng)變成人形鉆進了水里,也緊隨其后。

    “可真舒服啊!哈哈,還好聽紀的,過來看了看,不然就錯過了!”

    池子不深,他們站著能露出大半個頭,稍微仰著點就是了,有的獸人更是直接靠在石壁上泡。

    泡熱了就起身,在旁邊的空地把身上晾干再穿上獸皮衣。

    看著鮮嫩的野草,還有人想拔點來嘗嘗,被紀制止了,不認識的野草沒有被野獸啃食過的痕跡,還是謹慎點不吃為好。

    他們在這邊溜達著,就有族人喊道:“誒,咱們是不是該走了啊,再不走今天就趕不回部落了!”

    “誒,那還是回去了!再暖和我們也不能睡水里啊!”

    聽到其中一個年輕獸人的回應(yīng),大家都笑了,再呆下去還真可以在水里湊合一夜了!

    在熱水里泡了一陣,鶴族的獸人們得到了放松,飛起來竟覺得周身輕盈了不少,個個都把這個好地方記在了心上。

    飛到山林,他們只找到了球根,速速把獸皮袋裝滿就啟程回去了,饒是紀他們飛得快,中途被耽擱了之后,也到了天黑才摸到鶴族在羽族部落歇腳的地方。

    “你們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啊?”

    聽到動靜,芙把獸皮帳篷拉開了個小縫,看到是族人歸來,才迎了上去。

    雄性獸人們落地后,一邊把裝得鼓鼓的獸皮袋放下,一邊興奮地回應(yīng)道:“我們路上遇到個好地方!”

    “什么地方讓你高興成這樣?”芙疑惑地瞅了瞅他,又問,“你們吃東西沒?要不要燒石鍋再煮點什么?”

    紀搖搖頭示意不用了,他們在回來的路上吃過了。

    剛興奮和芙分享的獸人也走過來回答:“我們找到了個池子,里面盛滿了溫水,泡起來可舒服了!周圍還有新長出來的野草,可惜紀不讓我吃,下次帶你們也過去!”

    芙歪了歪頭,一池子的熱水?還有這種地方?-

    第二天,紀帶著族人把他們這兩天收集的果子扛去找遙。

    因為路上沒有來得及狩獵,紀還有些不好意思,說之后把獸皮補上,遙笑著擺了擺手。

    “沒事,陶鍋也還沒這么快燒好呢。這果子就送到毛那里去吧!”

    還有鶴族的獸人想換肉干的,遙也欣然同意,說只要準備好獸皮就好!

    部落的肉干已經(jīng)做了很多了,遙還給自己的小家做了更多的肉干,有段時間川為了給他攢獸皮,獵了不少野獸,肉肯定不能浪費了。

    紀指揮著讓族人先把東西搬走,自己還有話和遙說。

    等獸人走后,遙好笑地看著他:“什么事?還想偷偷換點什么東西嗎?”

    紀望著眼前含笑的雌性,連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跟著掛上了笑容。

    “不是,”紀低頭看著遙溫柔地說,“我們這次出去遇到了個神奇的池子,池水是溫?zé)岬模M去泡完出來渾身舒暢,周圍的野草長得也嫩,我估計你會感興趣,下次可以一起去?”

    遙聽紀說著果然眼睛發(fā)亮,溫?zé)岬某厮r嫩的野草?每一個都超乎他的想象。

    可紀把鶴族的獸人支開專門和他說干什么?難道是想單獨和他去?

    遙拿不準紀的意思,又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正遲疑。

    “去哪?”

    川的聲音突然插進來,他走到遙的身邊,臉上還是面無表情,手卻反常地攬上了遙的肩。

    紀沖著他挑了挑眉,笑還停留著,溫柔卻從眼神里溜走。

    “沒什么,”知道話題進行不下去,紀轉(zhuǎn)身就走了,“遙,之后再把獸皮給你補上!”

    遙察覺到川的不高興,把頭靠上他的肩膀,仰著頭問他:“怎么了,川?”

    “不許跟他去,”川硬邦邦地回道。

    “好啦!不跟他去,要去也只跟你去!”

    看到川這幅樣子,遙哪有不懂的,他在心里笑開了花,面上好好地安撫著這只大鳥。

    等遙實在是要做事兒了,才把川趕走。

    川倒是沒有老賴在遙的身邊,他離開遙后就回到了兩人的石屋里,沖著遙攢起來的獸皮一頓翻找。

    帶著鶴族獸人淺淺氣味的獸皮正和幾張他獵的獸皮單獨列在一堆,川知道這是遙打算用來做獸皮衣的。

    看著處理得好好的白色獸皮,川又是一陣來氣,是知道遙喜歡白色專門獵來的?

    川抓著幾張獸皮就飛了出去。

    等傍晚遙回到石屋,發(fā)現(xiàn)石屋被翻得有些亂亂的,而紀用來交換的獸皮正好不見了,遙哭笑不得。

    那些獸皮雖然是紀獵來的,但他肯定會把獸皮再清理一下才用來做獸皮衣,而且他本來是打算給川做來著。

    遙已經(jīng)有一套白色的獸皮衣了,他想給川也做一套同色的-

    鶴族送去的果子當(dāng)天就被部落安排上了。

    晚上,舒看到熟悉的食物還一愣,這不正是以前他們常找長尾族換的果子嗎?

    一問才知道是鶴族為了換陶鍋,外出采集帶回來的。

    也不知道長尾族怎么樣了……

    聽到舒的話,川若有所思,莫非紀說的地方就在原來森林那邊?

    如果真是在那邊,就有些遠了,當(dāng)天肯定回不來,他本想自己先找到那個池子,再帶遙去。

    只要是遙想要的,川一定會盡力滿足他。

    思來想去,川決定帶著遙一起去。

    夜里,遙本以為川會纏著他做些別的,結(jié)果他卻反而有些沉默。

    沉默到遙都要忍不住問他在想什么的時候,川才低聲和他商量,“鶴族獸人說的那個地方,我們一起去找好不好?”

    聽到川連紀的名字都不愿意說,遙又沒憋得住笑起來——川還是想著這事兒啊!

    “好啊,不過,我們一起去?”

    “嗯,”川小幅度點點頭,看上去更像是在蹭著遙的臉,“角族的人說鶴族帶回來的果子是他們以前經(jīng)常和長尾族換的果子,我覺得那個池子很有可能在森林那邊,我想過去看看,不過去的話當(dāng)天就回不來了,我不想和你分開。”

    川難得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遙對于外出全然不抗拒,而且他也好久沒出去過了,就算沒找到神奇的水池,出去溜一圈也不錯!

    川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族長說了這個事兒,雖然岳不明白為什么川不直接問鶴族的人,但還是同意了。

    怕川帶著遙出什么事兒,岳還讓鳴和一些其他羽族獸人跟著一起去,目前部落已經(jīng)完全穩(wěn)定了下來,出去幾個獸人也沒事。

    “川,我讓鳴他們跟著你一起去,路上有個照應(yīng),族里有角族和馬族不會有什么事情,反而是你們倆單獨出去我會不放心。”

    川點點頭,領(lǐng)了族長的好意。

    一行人很快組織好出發(fā)了,因為目的明確,加上川也不想在路上耽擱太多時間,就飛得快些,到森林花的時間比鶴族還要短很多。

    遙這還是第一次被川帶著飛這么快,還好川有先見之明地帶上了以前裝他的大獸皮袋。

    雖然飛得快,但川飛得平穩(wěn),遙窩在獸皮袋里還睡了兩個回籠覺。

    他們先是抵達了長尾族之前的領(lǐng)地,樹上的果子稀稀疏疏地掛著,樹底下散發(fā)出一些刺鼻的味道。

    遙聳了聳鼻子,知道這是果子熟爛掉的味道,一邊手快地把樹上的僅剩的果子摘下來。

    趁天還沒黑透,川又帶著遙還有族人往周圍飛了飛,大家都默契地避開了矮山的位置。

    只是這一繞,還真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這次遙披著獸皮坐在了川的背上,川飛得慢了,所以當(dāng)遠處的地面突然出現(xiàn)一團白霧,一下子就把慢悠悠飛著有些無聊的鳥兒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啾——那邊是什么?”

    “我也看到了!怎么那么低的地方還有云?”

    遙被鳥叫聲吸引了,順著大家的視線一看,突兀的“白團”也讓他感到疑惑。

    現(xiàn)在漫無目的地飛,不如過去看看,白鳥們干脆調(diào)整了方向。

    飛近了他們才看清,這哪有什么云,只是白霧離遠了看著就像凝成了一團。

    有些刺激的奇怪味道先撲了上來,因為紀之前并沒有提到,所以遙和川都沒意識到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神奇的地方。

    鳥兒們并沒有直直地沖進去,而是先在周圍飛了一陣,陌生的味道讓他們警惕。

    等他們換了個視角,才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是裂縫的盡頭。

    在觀察到周圍并沒有什么其他的異樣后,有兩個獸人先沖進白霧里,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鳥叫聲。

    是在叫族人過去。

    其他羽族獸人這才以環(huán)繞著川的隊形飛了進去。

    引入眼簾的是比前兩天鶴族來時更大的水池,或許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水池,而應(yīng)該叫水瀑。

    地勢靠上的確有一個盛滿了水的池子,只是池中的水像是不斷從地里涌出,溢出來的那些像斷了線的珠子,四處飛濺。

    這水仿佛有了生命,變成了活潑的游魚,在空中隨意選擇自己下一個良居。

    于是,水珠有的落到了這邊的小池子,有的又被另一邊的小山溝吞進肚里,漸漸地就形成了水瀑,也有了更多的水池。

    水霧也正是由水汽蒸騰形成的,熱氣撲面而來,鳥兒們看著眼前的景象呆愣在空中。

    遙的碎發(fā)被濕潤的熱風(fēng)吹起,他知道他們找到了。

    此刻,遙心中想著,獸神帶來的也不盡是災(zāi)難,眼前仿佛就是他給予的補償。

    鳥兒們在稍遠些的地方降落,避免羽毛被打濕。

    變成人形后都迫不及待地跑到水邊。

    “哇!好暖和!”

    “可以泡吧!我先進去了!”

    “舒服!”

    川帶著遙走到旁邊的池子,先自己下水再拉著遙的手把他扶下來。

    身體輕輕被溫水托起,果然很舒適。

    只是對于雄性獸人們剛好的深度,對于遙來說就觸不到底了。

    遙剛下水時,川也不提醒他,結(jié)果遙一腳踩空,只得趕緊把川抱住,雙臂緊緊環(huán)住川的脖子,等他側(cè)過臉一看,川果然眼中含笑地看著他。

    知道川的心情總算放松了下來,遙也懶得和他計較了。

    這樣抱著川泡池子并不方便,遙恨恨地輕咬了下川的臉頰,假意報復(fù),又指揮川把他抱到池邊,這樣他能趴在石壁泡。

    熱氣不斷地冒出來,不一會兒就把遙的臉蒸得微紅,像熟透了的果子,看得川也想沖著遙的臉蛋來一口。

    遙泡得熱了,還笑著和川說:“你看,咱們像不像被煮在陶鍋里?”

    周圍果然長滿了嫩草,有的甚至像是剛剛發(fā)芽,水汽一裹,像是在為它的成長保駕護航。

    不過在這種溫度下,野草能長得這樣好,也可以理解。

    之后有機會,能帶部落的大家來泡一泡就好了。

    遙被熱得有些暈乎,趴在石壁邊想著,忽然聽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吱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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