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陣法
回到住處, 魚果然被燉好了,里梅正在往桌子上擺碗筷。
見到兩面宿儺和跟在他身后的津島杏,里梅恭敬道:“宿儺大人, 您回來了。”
兩面宿儺微微頷首。
他直接坐到位置上開吃。
津島杏也坐下。
兩面宿儺道:“里梅也一起。”
“是。”里梅應了一聲,坐在了津島杏對面。
桌子上擺著一大盤冒著熱氣的魚肉, 還有一碟子切好的山羊肉。
里梅的手藝很好, 吃下第一口魚肉的時候, 津島杏都要拜倒在他的手藝下了。
當即豎著大拇指夸贊里梅。
里梅紅著臉, 默默扒飯。
吃完飯, 津島杏主動幫里梅收拾桌子。
里梅呆呆看著動作麻利的津島杏:“杏大人?”
他只是出去拿個盆的功夫,杏大人就在干活,宿儺大人會生氣嗎?
里梅看向隨意坐在一邊的兩面宿儺。
宿儺大人臉色看起來意外的不錯。
聽到里梅喊她,津島杏回頭:“怎么了?”
“沒什么, ”里梅把木盆端過去, “放在這里面就好。”
“哦,好。”津島杏把手中的碗筷放進去。
之后,她蹲在外面和里梅一起洗了碗。
洗完碗后,里梅往一旁的小屋子走去, 見狀,津島杏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里梅疑惑看她。
津島杏:“你不和兩面宿儺住在一起?”
里梅搖頭:“我住這間房。”
津島杏又指著自己:“我住哪里?”
里梅:“……”
這個問題把他難倒了。
宿儺大人也并沒有給杏大人安排住處。
“您以前住在哪里?”里梅問。
津島杏指著兩面宿儺在的那間屋子。
里梅:“……”
“要不,”津島杏湊近里梅跟他打商量, “你去跟兩面宿儺住一個房間啊,你們兩個都是男生也方便一點嘛。”
里梅看著她欲言又止, 將自己的袖子從她手里解救出來, 徑直走向屋子里關上了門。
冷酷的不止一點半點。
津島杏:“……”
無奈津島杏回到主屋。
兩面宿儺正坐在窗口閉眼假寐。
津島杏不管他是不是在裝深沉, 直接走到他面前問:“我住在哪里?”
兩面宿儺緩緩睜開眼睛:“你需要住的地方嗎?”
“反正也不需要睡覺, 隨便哪里都可以吧。”
被看穿的津島杏略微尷尬。
她問:“你也不需要睡覺嗎?”
她是不需要睡覺, 可兩面宿儺總需要睡覺吧,她可沒有圍觀別人睡覺的愛好,也沒有獨自一人在院子里吹冷風,等到離開想法。
她覺得還是有一個房間比較好,這樣離開的時候不會被兩面宿儺和里梅看到。
兩面宿儺意有所指:“今晚不需要。”
津島杏心中陡然生起警惕。
兩面宿儺該不會是發現了什么吧?
要是他一直醒著,那么她一到天亮就會離開的事情,肯定會被他發現的。
津島杏直接坐在了榻榻米上。
看兩面宿儺怎么熬過她一個不睡覺的人!
“說說吧。”兩面宿儺懶散道。
津島杏看他:“說什么?”
兩面宿儺伸手捂嘴打了個哈欠:“在外面療傷這幾年的事情。”
被突然這么一問,津島杏一時間答不上話。
要知道她只是在現實世界過了兩天而已,補上夢里十六年的經歷需要強大的邏輯縝密性,否則很容易就會被人看出來是在編瞎話。
特別是兩面宿儺。
被他看出來的話,肯定會被打的。
想到這,津島杏的后背隱隱作痛。
早知道變故這么多,她出現在坡上時,第一時間就會跑。
“我……”
她剛開口被兩面宿儺打斷:“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在津島杏震驚的目光下,他漫不經心道:“看你的表情就猜到了。”
否則那個妖怪的氣息,也不會時不時的出現在村子周圍。
如果津島杏真的是在養傷的話,那個妖怪又是在等誰?
起初他也不相信,只是有這么一絲懷疑,直到今天晚上從村長住處出來時,兩面宿儺猛地想通了一切。
“你知道?”津島杏指出他話里的矛盾之處,“既然知道,之前為什么一直說我在外面療傷?”
兩面宿儺托腮,態度惡劣:“逗你玩兒而已。”
“只是想要看看你會對我編出什么理由,現在看來你也沒有那個本事。”
津島杏:“……”
這個人真的好惡劣!
更惡劣的是,她發現他說的是事實,她剛剛準備的說辭是“我這幾年過得渾渾噩噩,大多事情都忘記了”這種沒有說服力的話語。
相當于是廢話解釋。
真相被兩面宿儺說出來后,津島杏反而松了一口氣。
一直以謊言掩飾的她也是很累的。
“我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說。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這里。”
兩面宿儺問:“出現的條件。”
回想了一下,津島杏猶豫道:“應該是睡著。”
還有一個條件是在高專,這一點她下意識隱藏了起來。
“靈魂體?”兩面宿儺湊近她,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掐著她的臉來回看了兩下,又無聊的松開。
在他面前的人,的確是有血肉的真人。
津島杏揉著自己被捏痛的臉頰,問他:“是不是?”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兩面宿儺對這個感興趣的話,正好可以多一個人調查。
兩面宿儺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繼續問:“你消失的十六年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津島杏下意識回答,“只是過了個星期而已。”
“星期?”兩面宿儺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啊!就是那個……”津島杏反應極快的干笑找補,“那個啊,我只是在我那個世界過了兩天,今天一過來就發現是十六年后了。”
“就連你也長大了呢。”
不過兩面宿儺還是嬰兒的時候比較好。
兩面宿儺盯著她看了半晌,看的津島杏臉上的笑意都開始僵硬,他才移開視線。
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他重新坐回窗下,手指摩挲著下頜骨推測:“這么說只要有東西能夠讓你一直睡下去,你就只能在這里待到死。”
津島杏被他的話嚇到了。
兩面宿儺卻一副再正常不過的樣子。
“怎么可能會有這種事情啊,”津島杏反駁他,“你又不可能出現在我的世界。”
兩面宿儺臉上的惡意毫不掩飾:“這個世界的你也是真實的吧。”
門外傳來沙沙的聲響。
津島杏:“門外好像有聲音。”
兩面宿儺嘴角的笑意加大,察覺到不對勁,津島杏拉開障子門查看,外面的院子里,穿著狩衣的年輕男子正在地上畫著什么東西。
聽到屋里的動靜,他偏頭朝這里看過來,血污的臉上滿是驚恐表情。
“好了?”
直到兩面宿儺出聲,津島杏才發現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她身后。
男子連連點頭:“好、好了……”
兩面宿儺:“你可以滾了。”
年輕男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跑了。
津島杏:“……”
“這是什么?”她感覺很不好。
兩面宿儺看起來心情不錯:“是能夠困住你的陣法,具體的我也沒有了解那么多,畢竟對這東西不熟悉。”
“沒有用的。”津島杏反駁他,“無論是什么陣法都會被我的能力凈化掉。”
“咒術的確是這樣,陰陽術呢?”
“只是碰巧在村外遇到了個陰陽師,沒想到當晚就能被派上用場。”
津島杏面色一僵。
她還真不確定能力是否對陰陽術有用。
院子里的陣法已經泛起了瑩藍色的光,一道沖天的光束而起,將整個住宅籠罩了起來。
大意了。
最糟糕的是她還不能去碰陣法,試驗自己的能力對陰陽術有沒有用,如果有用的話,在兩面宿儺的眼底下被他看到,不知道又會整出什么別的更可怕的東西。
對她難看的臉色十分滿意,兩面宿儺哈哈大笑著拍拍她的頭:“很不錯的表情嘛。”
陣法對她有沒有用,得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知道。
津島杏懟他:“差勁!”
等著!她要是能回去,非得辦成走讀生不可! ! !
這咒術高專的覺是一秒也睡不下去了!
睡個覺還能遇到這種危險,這是津島杏萬萬沒有想到的。
對于她的挑釁兩面宿儺沒感覺被挑釁到,只當她是掙扎不能的發泄。
津島杏氣沖沖的回到榻榻米上坐好,盯著門外的夜色,準備等到天亮。
兩面宿儺也回到了他的窗戶底下。
晚上很冷,穿著單薄巫女服的津島杏將被子披在身上,才稍微的感覺到暖和一點。
直到霧蒙蒙的天光打破黑暗,公雞打鳴的聲音驚醒了正在出神的津島杏。
她看向門外的蒙蒙亮的天。
再把在被子里的腳伸出來,腳已經逐漸在變透明了。
太好了!
能力對陰陽術也有用! ! !
津島杏高興抬頭,準備在離開之前跟兩面宿儺揮手道別,反正以后也不會再見了。
剛抬頭她就被兩面宿儺盯著她的眼神嚇到了。
似笑非笑的泛著冷意的目光。
仿佛在說:下次見面老子會弄死你。
津島杏臉上的笑容消失。
她醒后第一時間就去找夜蛾老師,絕對絕對要申請成為走讀生啊! ! !
第45章溫泉
宿舍寢室內。
津島杏猛地睜開眼睛, 看到頭頂熟悉天花板的這一刻,兩面宿儺那張臉也跟著一起浮現在上面,還有他那恐怖的眼神。
津島杏猛地移開視線, 用手拍拍自己的面頰,讓自己清醒安靜下來。
果然啊, 那雙眼睛恐怖的都要給自己造成心理陰影了。
津島杏簡單的洗漱一下, 換上校服拉開門就去找夜蛾正道。
無論如何今天都要辦下來成為走讀生, 這座高專實在是太危險了!
津島杏用跑的極快速度, 直直沖向夜蛾正道的教師辦公室。
“杏!”
在她對面跟夏油杰一起執行任務回來的五條悟, 抬手跟她打招呼,下一瞬還在遠處的白發少年出現在她面前,雙手精準的放在她的肩膀上,止住了她快速前進的步伐。
津島杏一把撥開他的手, 急切道:“別擋路啊悟, 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一怔。
將架在鼻梁上的墨鏡往下勾,好看的蒼藍之瞳盯著少女跑動的背影。
他和夏油杰對視一眼。
很快,津島杏的身邊就跟了兩個人和她一起跑,五條悟仗著六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視力, 再加上有無下限的加持,竟然正臉對著津島杏,整個人在路上倒著跑。
看著兩位同窗如此的行為, 津島杏疑惑:“你們也去找夜蛾老師嗎?”
五條悟抬手:“是跟著你啦,看你很著急的樣子。”
跟在津島杏旁邊的夏油杰溫柔出聲:“你要是去找夜蛾老師的話, 恐怕會白跑一趟。”
津島杏:“?!!”
她一個急剎停住腳步。
和五條悟一臉懵的問夏油杰:“為什么?”
夏油杰:“……”
夏油杰:“夜蛾老師凌晨就去出差了, 你們不知道嗎?”
津島杏和五條悟齊齊搖頭。
夏油杰無奈扶額:“所以說你們一點都沒有關注過夜蛾老師的動態嗎?好歹也是我們的老師。”
津島杏羞愧:“抱歉, 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沒多注意。”
五條悟理直氣壯:“我是根本就沒注意過啦, 反正除了文化課需要他,其他的肌肉老師也只會罰我和杰打掃衛生。”
津島杏:“……”
夏油杰更加無奈:“這種事情不用特意說出來的,悟。”
津島杏詢問夏油杰:“杰知道夜蛾老師什么時候回來嗎?”
夏油杰回想了下,修長的白皙指節抵在下巴:“大概……五六天吧。”
津島杏完全被驚到了。
五六天,那豈不是一個星期? !
看著站在原地宛如石化的少女,五條悟湊到她面前,擔心喚她:“杏?”
津島杏宛如老嫗一般蒼老道:“沒事…”
“你這怎么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吧。”五條悟扶住她將要軟下去吐魂的身軀。
見此情況,夏油杰提議:“先找個地方坐吧。”
食堂內。
津島杏趴在桌子上失魂落魄,毫無形象的將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
五條悟擰開一瓶橘子汽水遞給她。
“謝謝。”津島杏坐起身接過,手指摩挲著冰涼帶著水汽的瓶身。
“真的沒事嗎?”夏油杰擔心道。
“嗯。”津島杏點頭,“已經稍微緩過來一點了。”
“那能跟我們說一下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嗎?”夏油杰眉眼溫和,說出的話語帶著極強的安撫性,讓人忍不住對他傾訴煩惱。
五條悟:“是哦,無論是什么難題,都是難不倒最強的。”
津島杏堅定道:“我想要成為走讀生。”
夏油杰:“……”
五條悟:“……”
這個要求似乎打擊到他們兩個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嗎?”夏油杰快速回神,詢問原因。
津島杏對他們坦白:“我自從入住學校一個星期以來,每天晚上都在做夢,說是做夢也不準確,我在親身經歷著到達另一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里面的一切都很真實。”
說著,津島杏問他們:“你們做過親身經歷的怪夢嗎?”
夏油杰捂著臉咳了一聲。
透過他的手指,津島杏還能看到他臉頰稍微透露出來的一點緋色。
在津島杏的透徹眼神注視下,夏油杰微微點頭:“……做過。”
“說起來那種夢真的很怪啊,”五條悟皺著眉頭思索,“真的很像另一個世界,和現實完全相反,甚至是夢里面的我也變得超奇怪,不過感覺還不賴就是啦。”
甚至想要現實也變成那種樣子。五條悟臉上的笑意更甚。
聽他這么說,津島杏又看向夏油杰:“杰的夢呢?也是由你控制的嗎?”
對視的瞬間,夏油杰移開了視線:“——大多數吧。”
津島杏:“……”
津島杏面露不忿:“可是我的夢都不由我控制,我在里面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受害者!”
甚至差點被留在里面回不來!
一定是她太弱了,明明杰和悟都可以控制的,她卻不行。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換成杰和悟的其中一人去面對兩面宿儺,恐怕都不會像她這樣狼狽。
五條悟臉色微妙起來,對著津島杏欲言又止。
夏油杰轉移開話題:“這么說你是因為每天晚上都夢見,自己控制不了成為受害者的夢,而想要成為走讀生?”
津島杏點頭:“就是這樣啦。”
她說著臉頰一鼓,面色委屈起來:“剛開始一個星期還好,在夢里的處境也很不錯,昨天晚上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黑化了。杰,悟,你們能理解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嗎?”
五條悟點頭。
夏油杰理解。
津島杏握拳:“總之,我絕對要成為走讀生,再這樣下去我會神經衰弱的。”
“抱歉,”夏油杰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在她疑惑的視線下,嘆息道,“是我平時給你的壓力太大了吧。”
可他近乎都在暗處表現啊。夏油杰很想要知道津島杏是怎么發現的。
五條悟說教:“既然知道你就收斂一點啊,杰。”
夏油杰臉上的溫柔差點龜裂:“悟,沒有人比你更該收斂了。”
津島杏豆豆眼:“誒?”
他們兩個,說著夢的事情,怎么開始道開歉了?
她做噩夢跟他們又沒有關系。
想到同窗的惡劣屬性,津島杏一拍桌子瞇眼逼問他們:“你們——是不是做什么對不住我的事情了?”
比如在她沒發現的情況下惡作劇整了她。
悟和杰是能做出來這種事情的人。
五條悟率先炸毛:“怎么可能嘛!”
夏油杰臉色也有點怪異:“那種事情是很正常的控制不住的表現,也算不上對不住。”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們兩個倒是快點說啊。津島杏在心里吐槽他們兩個的墨跡。
“既然夜蛾老師去出差的話,杏就辦不了走讀了吧。”夏油杰將話題扯到津島杏最在意的事情上。
果然,一聽這話,津島杏立馬萎了:“……說的也是。”
難道她還要再等五六天嗎?
絕對不可以的!只要是再次回到夢里的千年前,她是絕對會被兩面宿儺給弄死的!
一想到少年那雙恐怖的猩紅雙眸……嗚哇!絕對不要再見到他了! !
就算她可以凈化咒力,但兩面宿儺可是有四只手啊!兩只手的怎么也打不過四只手的啊! ! !
“還有別的辦法嗎?”津島杏尋求夏油杰和五條悟的幫助。
“太可憐了杏!”誰知道五條悟猛地就撲了過來,雙手把她抱在懷里,下巴蹭著她的發頂,嘴里嚷嚷著,“好心疼、好心疼。”
津島杏:“……”
“悟!頭發都被你弄亂了!”被蹭的煩了,她用力掙扎推開五條悟。
夏油杰說道:“要說辦法的話,只有等夜蛾老師回來這一個辦法了。”
五條悟贊同:“畢竟我們的事情都歸夜蛾老師管,如果沒有他同意的話,是不能搬到外面居住的,這也是為了高專學生的安全著想。”
津島杏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
她看到了絕望在向她招手。
看她這副失意到極點的模樣,五條悟也學她趴在桌子上將臉對上她的方向,墨鏡遮擋后的蒼藍色眼睛泛著柔和的光暈。
“今晚去我家的溫泉莊園泡溫泉怎么樣?”他說,嗓音如羽毛輕輕柔柔的,“不用辦走讀,也能不在高專住哦。”
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津島杏呆呆望著五條悟,少年在她呆掉的表情下緩緩勾起唇角扯出一個笑。
“悟。”津島杏坐直身子,雙手鄭重的握住五條悟的手,“謝謝你。”
這是什么絕世好同窗啊!
“不算什么啦,”五條悟爽快道,“我馬上打電話安排。”
見兩人已經定了下來,夏油杰問:“要通知硝子一起嗎?”
津島杏:“當然了。”
五條悟:“杰也要去嗎?”
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夏油杰額角青筋跳了跳:“悟難道不想讓我跟著去嗎?”
五條悟:“你又沒有做噩夢。”
“溫泉是專門給做噩夢的杏準備的哦~”
夏油杰:“……”
夏油杰:“這么說你也不去了?”
五條悟攤手:“那里可是我家啊,我當然要去了。”
看著用眼神交流,后來上升到直接去外面用肢體交流的兩位同窗,津島杏撥通了在醫院學習的家入硝子的電話。
第46章夢的源泉
家入硝子接到津島杏的電話時, 恰巧是她剛學習完縫合技術的時候。
她坐在椅子上捂嘴打了個哈欠,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津島杏興高采烈的對她說了, 要去五條家名下溫泉莊園泡溫泉的事,問她要不要去。
家入硝子問:“你們什么時候去?”
津島杏:“放學吧, 泡溫泉消除疲憊后,還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
“我會在放學時趕回去的。”家入硝子聲音散漫,透露著絲熬夜后的疲憊。
手中的手術刀卻精準的釘在了人體構造圖的□□。
得到她也去的結果,津島杏很是開心:“那我們等著硝子哦。”
家入硝子仰躺在椅子上:“杏, 幫我告訴悟和杰,敢不等我的話,下次找我治療我會讓他們缺點東西。”
“我會轉告他們的。”津島杏點頭。
掛斷電話,津島杏看向已經結束切磋, 站在她面前的兩名同窗。
五條悟率先好奇:“硝子怎么說?”
津島杏眼睛彎成月牙,琥珀微微流轉, 全身上下散發著愉悅的氣息:“硝子說會在放學時趕回學校, 還……”
五條悟伸起一指, 頭頂亮起不存在的小燈泡:“整一下硝子怎么樣?”
津島杏:不讓人把話說完啊。
夏油杰看向他,不贊同道:“你要欺負女同學嗎?”
“啊?”五條悟不忿,“硝子是女的嗎?”
想起家入硝子平時的作風, 以及和他們兩個的真實關系, 夏油杰沉默了。
五條悟出著壞主意, 企圖誘惑另外兩個人跟他一起惡作劇:“就是啊, 我們在硝子到達學校之前先躲起來,她找不到我們就會以為我們丟下她, 已經出發去溫泉莊園了, 等到她心急如焚的跑到學校門口時, 發現我們坐在車里好整以暇的等著她,再送個小禮物當驚喜好了,最后在心里好好嘲笑她拿到禮物時感動又難看的表情。”
夏油杰仔細想了一下:“我覺得硝子應該不會感動,會暴起打人才是真的。”
津島杏贊同夏油杰的話:“先不提硝子會不會感動,她應該是預料到了這個情況,讓我給你們帶一句話。”
夏油杰/五條悟:“什么?”
津島杏一字不差的將家入硝子的話復述給他們:“【敢不等我的話,下次治療我會讓他們缺點東西】”
夏油杰:“……”
五條悟:“……”
下身驀然一涼。
說起來,還真是惹不起的硝子呢。
見兩位同窗宛如石化般站在那里,津島杏拍拍他們的胳膊,安慰道:“雖然不知道你們會缺什么,但是在沒有惹到硝子的現在,還是身體健全的,接下來只要不去惹她,就不會發生痛苦的事情啦。”
五條悟:“……”
夏油杰:“……”
被家入硝子這么一威脅,五條悟和夏油杰這兩個令全校都頭疼不已的惡劣學生,格外聽話乖巧的等家入硝子回學校,再啟程前往溫泉公園。
下午的體術課,兩人也表現的有些差強人意,心思根本就不在戰斗上。
等到家入硝子回到學校,看到等她的三個人,抬手對五條悟和夏油杰打了個招呼:“我還以為你們會先走呢。”
五條悟一副好哥們架勢:“怎么會呢,硝子,我們可是朋友喔。”
夏油杰臉上經久不變的微笑,看著也有些怪異。
五條家派了一輛加長車過來接人,津島杏拿著一個小型行李箱坐在了家入硝子旁邊,行李箱里面是一些泡溫泉的必備物品,發夾面膜換洗衣物什么的。
車程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車子里的四人從一開始的嘰里呱啦到后面的寂靜無聲,就在津島杏快要睡著的時候,車子停下了。
此時天已近暮色。
五條家的溫泉莊園是建在山里的古建筑宅邸,面積非常大,看著有些年代了。
山下還有城鎮。
縱使宅邸建在山上,生活也很便利。
管家將津島杏和家入硝子引到女生用的溫泉,例行公事般的對她們說了泡溫泉的禁忌事項后離開。
淋浴后,津島杏將頭發盤起,裹著浴巾坐在了溫泉里,旁邊的是趴在邊緣,喝放在草地上清酒的家入硝子。
泡溫泉真的很舒服,津島杏發出一聲喟嘆,身體的整個毛孔都被打開了,舒服到忍不住想要把整個腦袋都泡進去。
她朝旁邊看了一眼,緋色的面頰變的通紅起來,硝子平時穿衣不怎么顯,沒想到身體這么有料。
如果能和她貼貼就好了。
這大概是每個女孩子見到身材好又漂亮,性格又颯爽的女孩子的想法。
“要來一杯嗎?”家入硝子遞了一盞清酒過來。
津島杏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入口微甜,后勁有點辣,跟喝啤酒是很不同的感覺。
津島杏沒多喝,一會兒還約了悟和杰一起吃燒烤,打游戲來著,要是喝醉了就去不了了。
家入硝子則是千杯不倒的體質,就算是喝的再多也不用擔心。
津島杏感慨:“總感覺硝子男友力爆棚呢。”
“啊?”家入硝子看過來。
意識到家入硝子誤會了,津島杏趕忙解釋:“我不是說你像男生,只是感覺跟硝子待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家入硝子:“我知道。”
溫泉水氤氳的熱氣遮住了家入硝子眼中的情緒,她似乎有些糾結,隨即又拋棄了那些糾結:“要住一個房間嗎?”
她補充:“可以和我貼貼。”
“真的嗎?!”津島杏一下子撲騰到了她身邊。
硝子平時表現的很是冷淡,對男生沒什么興趣,對女生更別提了,人在她眼里或許只是一團會行走的肉,她看悟和杰的時候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津島杏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提出來一起睡覺,進行女孩子之間友好的親密交流。
幸福簡直是來的太突然了!
家入硝子穩住她撲騰過來的身軀,在少女明亮的眼睛下,無奈提醒道:“小心一點啊。”
等津島杏和家入硝子泡完溫泉后,夏油杰和五條悟已經坐在和室里等著了。
津島杏到的時候,五條悟和夏油杰坐在桌子前的蒲團上正在打游戲,桌子上擺放的烤串還是熱的,除此之外還有零食、蛋糕、水果、飲料啤酒什么的。
津島杏拿起一根鮮嫩多汁的牛肉串,坐在軟墊上旁觀他們打游戲,家入硝子則是打開了一罐啤酒。
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間,家入硝子問出了怎么突然想起要泡溫泉的話。
津島杏給出的答案是:“說來話長,我因為一直做噩夢的原因,本來是要去找夜蛾老師辦走讀生的,夜蛾老師卻去出差了,只能到這里暫時躲避一下。”
“噩夢?”家入硝子疑惑。
“說是夢也不準確,”津島杏咀嚼著嘴里的牛肉,“每天晚上只要我睡著,就會出現在一千年前的時代,在哪個時代無論是受傷還是別的什么,醒來后那些傷勢都不會出現在我的身體上,所以我才會認為是做夢,可場景又十分真實。”
接下來津島杏說了她在一千年前所經歷的一切,以及兩面宿儺的事情。
“兩面宿儺,”五條悟放下游戲手柄,臉上是很少出現的嚴肅,“千年前的詛咒之王。”
壓根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號,津島杏、夏油杰、家入硝子疑惑的望著五條悟。
五條悟推推墨鏡:“也不怪你們不知道啦,那家伙以前名號挺大的,還殺死過六眼,死后剩下的手指變成咒物,經過前年的時間遷移,現在已經不為人知了,也只有咒術世家會要求后代知曉兩面宿儺的事跡。”
特別是曾經被他殺死過六眼的五條家。
五條悟下結論:“是他的話,那些夢應該是真實經歷。”
“有些難辦了。”夏油杰蹙眉。
的確是難辦,他和悟就算再怎么厲害,也無法回到千年前的世界,去幫助一睡覺就出現在那里的津島杏。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切斷會發生這種事的源頭。
“其實也不難辦,”在同窗們的注視下,津島杏說,“我只有在高專時才會發生這種情況,在外面就完全不會。只要走讀,這件事情就可以完全得到解決。”
“不對。”津島杏猛地發現不對勁。
“哪里不對?”五條悟感覺沒什么地方不對。
津島杏皺起眉頭,看向夏油杰和五條悟:“你們兩個不是也和我一樣,發生了這種情況嗎?沒道理我知道的解決方法你們不知道啊。”
夏油杰五條悟感覺要糟。
他們說的夢和津島杏說的夢,完全就不是同一種情況啊! !
不等這兩個人掩飾,家入硝子疑惑:“他們兩個也發生了這種事?”
“對啊,”津島杏點頭:“不過跟我的情況又有些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實力強大的原因,悟和杰能夠控制事情的走向,不像我,只能當個受害者。”
家入硝子:“……”
“我明白了,”她拿起放在一邊切水果的小刀,鋒利的刀刃在她手間挽起刀花,“放心,他們的情況我可以根治。”
家入硝子白皙的臉蛋上緩緩勾起一個殘忍嘲諷的笑,她說話輕飄飄的,卻讓人不寒而栗脊背發涼:“只要把罪惡之源,也就是做夢的源頭清除掉就可以了。”
兩位dk臉上的表情凝固。
“這個可以清除嗎?”津島杏驚訝。
“當然可以,”家入硝子轉刀的動作停下,拿在手中的刀尖閃過銳利的寒芒,“只是幾兩肉而已,相信悟和杰不會不舍得的吧?”
在夏油杰和五條悟宛如石化的表情下。
她慢悠悠道:“畢竟治病要緊嘛。”
第47章爭執
五條悟指著家入硝子:“硝子, 我懷疑你在假公濟私。”
家入硝子歪頭:“你是覺得自己有無下限,所以才說這種話的嗎?”
白發少年嘴角是惡劣的弧度:“完全不是(正確)哦~”
沒有無下限的夏油杰:“……”
“悟,別再把事情搞得更糟糕了。”
夏油杰平時彎彎瞇著的眼睛, 此時拉成了一條直線,足以看得出他對家入硝子話的重視程度, 畢竟是奶媽,他可不想以后去找硝子治療的時候被整到懷疑人生。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醫生。
偏偏五條悟還在雷區蹦迪。
“什么啊!”不用偏頭就能看到夏油杰的臉色,五條悟直面家入硝子,“難道硝子就沒有夢到過嗎?”
家入硝子:“當然沒有。”
五條悟言辭犀利:“回答的過□□速反而失去了可信度。”
家入硝子:“……”
女孩子之間貼貼很正常吧, 這兩個惡劣dk想到哪里去了。
五條悟笑的更惡劣了,在家入硝子陰沉的臉色下,他拍著夏油杰的肩膀笑的渾身發抖,捂著肚子直不起腰來:“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嘛哈哈哈哈……我還以為…哈哈哈還以為硝子噗——表現的這么嚴肅, 是和我們不一樣呢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吃肉串的津島杏無奈笑笑:“原來硝子也有嗎?看來我們一個都沒逃掉呢。”
“這樣看來我們四個完全就是中了詛咒的難兄難弟嘛,雖然我對詛咒這種東西免疫。”
五條悟:“噗——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是難兄難弟啊哈哈哈…”五條悟還在拍大腿狂笑, 他哆哆嗦嗦的一手拍在桌子上, “要為此來干一杯嗎?”
整個房間都回蕩著五條悟的笑聲。
家入硝子臉色已經黑了。
津島杏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夏油杰眉梢也染上了笑意。
但還是阻止五條悟道:“悟, 別太過分了。”
“可是——”五條悟用手指抹掉眼角的生理性淚水,“我總感覺硝子比我們兩個還要可憐啊。”
被說可憐的家入硝子暴起了。
她出現在五條悟身前的那一刻,五條悟身影消失, 轉而出現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驚鹿發出水滿的“篤篤”聲, 本應該平心靜氣的意境, 對峙的兩個人卻劍拔弩張。
“呵——”家入硝子直起身。
“來玩你追我跑的游戲吧。”五條悟略微歪歪頭,整個動作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可愛, 語氣卻十分惡劣, “如果被追上了我可以隨你處置哦, 你可以把你腦子里對我的處置想法全部付出行動,游戲的時限為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之內很難追上你的吧。”津島杏覺的這個游戲不公平。
夏油杰指出:“更何況悟你還有瞬移。”
五條悟態度隨意:“我可以不用術式,十五分鐘的時間是為了硝子考慮,她的體力本來就不行,時間長了的話身體會到達極限受不了的。”
夏油杰:“……很有道理。”
津島杏看向家入硝子,果然被如此挑釁,家入硝子的臉色已經可以說是陰云密布。
“悟,”家入硝子眉眼冷漠的放出狠話,“準備好成為我醫務室的標本吧。”
“才不要呢。”五條悟拒絕。
一秒不到,房間里只剩下了津島杏和夏油杰。
夏油杰起身坐到津島杏的對面,面上閃現出擔憂:“在夜蛾老師回來之前要一直住在這里嗎?”
津島杏看他一眼,搖頭:“這里太遠了,每天趕來趕去的很浪費時間,在學校山下有一家旅館,我準備在那里先住幾天。”
“雖然沒有夜蛾老師的同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件事情先要讓夜蛾老師知道,讓他決定到底要不要稟告高層。”
“辛苦了,”夏油杰聲音低低沉沉的,暗含著令人無法察覺的愧疚,“入學的這些天以來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我卻什么都不知道。”
“我應該早點察覺到的。”
無知到甚至以為她的體術進步迅速,是因為她在晚上也不間斷的訓練,完全沒有往別的不對勁的地方想。
明明答應過夜蛾老師會保護她的。
現在看起來,他的保護就只是一句空話。
如果早點察覺到的話,說不定……
只看夏油杰沉寂下來的臉,津島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給自己增加壓力的東西。
津島杏灌下一口啤酒,順下喉嚨中的食物,語氣頗為苦惱道:“為什么要愧疚?杰真的很喜歡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呢。”
被津島杏的這句話驚到。
夏油杰睜開眼睛,紫色的眼中不乏驚愕:“為什么這么說?”
坐在他對面的少女白皙的面孔上滿是認真,聲音較比平常的活潑溫柔了很多,眉峰微蹙,唇角抿的緊緊的,對他現在的這副樣子很不滿意。
“我在杰的眼里,是弱小的,沒有自保能力,跟需要被你保護的普通人其實沒什么兩樣吧。”
她聲音輕飄飄的,落在耳中很不真實。
夏油杰想要反駁,在她的注視下卻反駁不出來。
“普通人很弱,他們需要強者的保護,我知道這是杰的一貫想法。”
“可是在我看來咒術師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世界上的苦難太多,我們不是神明,沒有辦法將其消全部除掉的。普通人弱小所以生活的辛苦,可是咒術師的生活也很辛苦吧。”
“我們總是在孤獨的祓除咒靈,以生命進行搏斗,在世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黑暗角落生存,以至于自身一不小心就會掉落黑暗。”
“你是想要說我很可憐嗎?”夏油杰問。
聲音冷如寒冬的冰水。
“是。”津島杏斬釘截鐵。
被冒犯到的夏油杰周身氣勢壓人,他面無表情壓抑著怒氣:“別開玩笑了,杏,我怎么可能可憐?”
擁有強大實力的我,只要用力量就可以消滅咒靈拯救這個充滿苦難世界的我,怎么可能會可憐?
又是用什么依據斷定我可憐? !
并沒有被他嚇到,津島杏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認為普通人很弱本身就是一種可憐。”
“他們根本一點都不弱。”
“你在說什么?”夏油杰皺起眉,“那些人力量弱小的跟螞蟻一樣,遇到咒靈只能等死,怎么可能不弱?”
“因為杰根本就不懂普通人。”津島杏也皺起眉,對他的話,他的表情很是不悅,“杰站的太高了,總是喜歡給自己攬責任,藏在溫柔面孔下的是俯視。”
“不管是普通人還是比你實力弱的同伴,你都在悲憫的俯視他們,給他們按上弱者的標簽,然后給自己增加本就不應有的壓力。”
“這根本就不公平。”
夏油杰冷聲:“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杰才是吧!”津島杏反駁,“我們是咒術師,在每次祓除咒靈后都會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這本身就是一筆交易,我們和每天努力加班工作的普通人沒什么不同!”
“在村子里,六十歲的老人為了照顧家庭給同樣年邁的妻子買藥,也會去農場干活,除了正常上班還會去消耗本就不好的身體去加班,努力證明自己有能夠活下去的價值。”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努力的活著,普通人面對的難題放到我們身上,我們不一定能夠解決的了。就像是腦力和體力,生來就注定了他們的職業不可互換。 ”
“我們不是救世主,我們只是人,受傷會哭會疼會產生心里陰影的人。我們跟普通人一樣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努力的活下去,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靠我們才能變好的,我們在祓除咒靈的同時,也在享受著普通人所創造的便利舒適生活。”
“杰是笨蛋嗎?覺的這個世界靠你一個人的支撐就能變好?”
“我的事情也是!我是你的同伴,可你老把我當做是需要小心保護的弱者,【我應該早點察覺到的】這句愧疚的話是什么鬼啊!是我選擇了不告訴你,你才不知道的啊!根本就不需要為此而愧疚,進而否定自己,給自己施加莫須有的壓力!”
“你這樣的想法是在高傲的踐踏我們之間的友誼,是自我感動式的笨蛋行為!”
夏油杰冷冷的注視著她不說話。
津島杏也氣到極點,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
夏油杰突然開口:“我以為你跟我是一樣的想法。”
津島杏堅定:“祓除咒靈的想法我跟你是一樣的,但我不會把自己看的太高,施加壓力太多的話整個人都會崩掉的。”
“杰從剛才開始就在生氣吧,”津島杏直截了當的戳穿他,“生氣我為什么不早點告訴你我的情況。”
“是。”夏油杰承認,“我是在生氣。”
“在這種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你就應該說出來的。”
杰果然是笨蛋!
“杰也沒有告訴我吧。”津島杏冷下了臉,“你也有這種情況,你不告訴我卻要求我告訴你。”
“為什么?”
“是因為覺得自己比較強,而我比較弱嗎?”
“身為弱者就應該事無巨細的全部告訴你?”
上次的頭繩事件也是,這次的事件也是如此,控制欲強到不允許有事情超出他的掌控,難道強者都學不會尊重人?
明明她也是咒術師,也是能夠接受任務祓除咒靈的存在,還是說只要到達不了他所在的高度,就只配一遇到困難就求助,然后乖乖等著他去救助?
總是這么高傲,就算表面再怎么溫柔好說話,一想到內里的俯視,根本就沒有辦法跟他好好相處。
第48章清晰解釋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么感覺, 夏油杰總算是知道了。
他手指點在膝蓋上,有節奏的敲打著,面上沉默了下來, 對這個話題他所有的解釋,都只能夠讓事情變的更加糟糕。
對于他的不說話, 津島杏也以沉默應對,如果在五條悟回來之前夏油杰還沒有開口的話,那也就是說他對她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
兩個觀念不同的人說再多也是無益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夏油杰也看出了她的態度, 在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你追我趕】游戲結束的三分鐘前。
他溫和著聲音開口:“抱歉。”
沒想到他會道歉的津島杏驚訝。
杰一直都很高傲的,對待朋友也是如此,他所認為對的事情絕對不會因為爭執,就和對方道歉。
果然, 下一秒,夏油杰說道:“夢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你, 卻要求你告訴我, 這的確是很不公平, 我對你道歉。”
夏油杰的態度太平靜誠懇了,津島杏愣愣的點點頭。
見此,夏油杰面上的表情舒展開來:“嘛, 把事情翻篇吧。反正都是信息不對等的不愉快經歷。”
津島杏:“……”
所以說, 杰想要的是表面的和平嗎?
也是, 兩個觀念不合又爭執了一番的人, 怎么看都只能夠回歸到表面和平了。
沒想到夏油杰是這樣的人。
津島杏冷下了臉:“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會翻篇的, 夏油同學。”
夏油杰:“……”
“不, ”夏油杰苦笑著擺手, “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我說的翻篇是指……”
“勝利者五條大人回來啦!!”
五條悟瞬移出現在桌子旁,拿起一顆櫻桃就放入了口中,他咀嚼著,嘴角浸染了一絲紅色的果汁。
發現坐著的兩人臉色都不怎么對,五條悟雙手插兜彎下腰,白色的軟發如蒲公英倒豎。
他維持著這個高難度動作,看看面色溫和無異的夏油杰,再看看吃著小蛋糕的津島杏。
“你們……”
“吃嗎?”x2。
他剛開口,一袋子零食薯片和一杯小蛋糕就遞到了他面前。
分別屬于津島杏和夏油杰的手,拿著兩種不同的食物戳到他面前,五條悟感覺他可能身在某種奇妙的修羅場中。
“咳咳,”他清清嗓子,矜持道,“我只吃一個人的食物哦,看你們兩個誰比較有誠意啦。”
這下子杰的懇求和杏的撒嬌就都有啦!
臉頰浮起兩朵小紅霞,正在幻想中的五條悟看到——夏油杰和津島杏紛紛收回了手。
五條悟:“……”
五條悟蹲在地上失意體畫蘑菇:“好過分啊你們兩個……”
“過分的是你吧。”夏油杰對于他的搞怪不予理會。總覺得這家伙回來的時間過于巧妙了,像是設計好的。
現在解釋的話沒有說完,悟在這里也沒辦法直接說,只能等到下一次了。
夏油杰看了一眼津島杏的臉色。
果然很生氣了呢,可以用陰云密布來形容了。
只有五條悟一個人回來,沒見到家入硝子,津島杏擔憂道:“硝子呢?”
坐在她身邊的五條悟咽下一口布丁:“在后面慢慢蝸牛爬呢,硝子的體力實在是太差了,跟她玩這種游戲完全沒有任何懸念。”
五條悟話剛說完,一只手顫顫巍巍的扒上障子門,將門給壓的微顫。
津島杏看去,門外緩緩探出的人頭是家入硝子。
她臉色鐵青,面頰深深凹陷,像是被吸干了精氣。
津島杏:“……”
夏油杰遲疑的問五條悟:“你真的沒有對她做其他奇怪的事情嗎?”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啊。”五條悟咬著果汁杯里的吸管,“明明是硝子身體不行。”
津島杏趕忙出去把家入硝子給扶了進來。
平復呼吸臉色又恢復正常后,家入硝子猛灌下一大杯啤酒。
津島杏在旁邊安慰她只是個小游戲,完全不用在意輸贏。
看的旁邊的五條悟羨慕連連也想要安慰,哀嚎著:“早知道就輸掉好了。”
想起賭約的內容,津島杏提醒他:“悟要是輸了的話,會被硝子做成標本的吧。”
五條悟:“……嘎?”
———————————————
在溫泉莊園的客房鋪好床鋪,躺在榻榻米上,津島杏和身旁的家入硝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靜謐的房間,黑暗中只能看到一點物體的輪廓,障子門外的月光透過薄紙在地面印下一排影子。
這樣的環境很適合女生說悄悄話。
發現津島杏有些心不在焉,家入硝子側頭看她,少女的輪廓被黑暗掩蓋的不太明顯,那雙晶亮的眸子卻十分溫柔明亮。
“和杰吵架了嗎?”她問。
家入硝子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她這樣說話的時候,津島杏總能想到她躬身靠在醫務室外的圍欄上,指間夾著香煙的場景。
她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硝子怎么發現的?”
家入硝子側了側身:“很容易就發現了,你和杰在之后很少對上過視線,連話也沒說幾句。”
“杰應該是生我氣了吧,當然,我也在生杰的氣。”津島杏語氣弱了下來,“在你和悟玩游戲的時候,我和杰因為各自的觀念不同產生了爭執,最后就結果而論我們應該是鬧掰了。”
畢竟杰都說出了只維持表面關系就好,這種意思的話。
好失敗啊。
最開始明明不想要和他吵的,到最后還是吵了起來。
“杰很固執的。”家入硝子說。
津島杏贊同點頭。
“如果重量不夠,說出口的話就不會被他放進心里,只會覺的你在說風涼話,就算說出的是真實的為他好的話,可是他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的成為了他生存的意義,最后得到的也就只有他的否定。”
津島杏認為她的話沒有得到夏油杰的重視,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只是認識了十幾天的同班同學,就算是同伴,可因為時間太短羈絆什么都完全沒有建立起來。
這樣的她和夏油杰發生觀念的爭吵,會產生這樣的結果也是很正常的。
聽著她的話,家入硝子好奇的問:“杰生存的意義是什么?”
津島杏語氣肯定:“祓除咒靈,保護弱者。”
“硝子呢?”她問,“硝子為咒術師治療的時候是怎么想的?”
家入硝子此時想來一根煙:“我最開始的想法有點中二,大概就是【盡情展現被反轉術式震驚到的情緒吧】,老實說一開始我還挺享受那些咒術師看我如神明的眼光的,到后來就麻木了,只想著結束治療后,來上一根煙吃上一碗麻辣燙。”
“杏呢?”家入硝子問。
津島杏不好意思的笑笑:“大概就是一份工作吧,我付出勞動他給我報酬,為了救人付出生命的覺悟也有,但是這份職業并不會被我看的有多神圣。每年猝死在工作崗位上的社畜很多,所以咒術師祓除咒靈所死亡的事情,在我看來也是正常的。”
大概是因為爸爸是商人,津島杏看待問題時總會以商人的眼光來看待。
在她看來祓除咒靈所得到的高額報酬,已經足以比擬這份職業的高危屬性了。
“那也怪不得杰會跟你爭吵了。”家入硝子總結,“你們兩個的觀念的確是不一樣。”
“我沒想著要跟他吵的。”津島杏一手拍在額頭上,“杰他把我做夢回到千年前的事情歸咎在了他的身上,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堆,和他爭執了起來,我只是不想讓他給自己身上加責任了。”
“這樣……”家入硝子拍拍津島杏的肩膀,“有時間和他再好好談談吧,說不定其中有誤會呢。”
女生這邊氣息平和溫馨,男生那邊——夏油杰和五條悟正在熱火朝天的打游戲。
“杰你出手好狠哇。”看著又一次被夏油杰ko的自己,五條悟聲音發苦。
感覺有點沒意思,夏油杰放下了手中的游戲手柄。
“其實杏說的很對啦,你對自己身上施加的壓力太大了。”五條悟突然開口。
正在喝水的夏油杰微微睜開眼睛,他放下水瓶:“你偷聽我們說話?”
怪不得他闖進來的時機如此巧妙。
五條悟重新開了一局單人闖關:“別說的這么嚴重,只是恰巧聽到了。”
夏油杰皺眉:“她認為我太高傲了。”
“高傲是屬于強者的特權,我和你可是最強的,當然有資格高傲。”
五條悟淡淡道:“但是除了這個,你對弱者投注的目光、關懷、信念太多了。就像是單方面付錢買東西,不問對方的意愿直接掏錢要買他身上的物品,你付出的錢希望對方給你的東西能夠對得起價格,當你發現這兩樣東西不對等的時候,就會產生不滿。”
“請問!”五條悟嗓音高起來,“到時候你是會對付錢的自己產生不滿,還是對他給你的東西產生不滿?”
夏油杰沉默了下來。
他內心的答案是東西。
他付錢買過來的東西不好,自然會怪商品等次太低。
夏油杰猛地反應了過來:“你是說…”
“就是這樣哦。”五條悟頭也不回,“你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在單方面付錢買東西。對弱者投注的精力心血太多,到最后發現只是自己一味的付出,得到的回報少之又少甚至還會被反咬一口,結果不可避免的會產生不對等心理,心底某個角落的陰暗面會瘋狂增長吞噬。”
“之后,不用我說了吧。”
第49章被騙的5t5
天蒙蒙亮的時候津島杏就醒了, 她是被吵醒的。
外面有只公雞一直在不停的打鳴。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捂嘴打哈欠,溫暖的被子從身上劃下, 山中的濕冷空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久沒有聽見公雞打鳴了,有點想念村子里的日子了。”津島杏小聲的嘰里咕嚕,側頭,看到家入硝子還在熟睡。
現在的時間還早,繼續放任公雞打鳴的話,硝子也會被吵醒的。
把公雞趕走吧。
說干就干,津島杏站起身走到門邊,外面的公雞叫聲變的不一樣了, 短促又害怕,還帶著拍打翅膀的聲音。
她拉開門。
空曠只擺著一座假山的院子里, 一只公雞站在假山的最高處,穿著體恤短褲的五條悟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將它包圍。
兩人臉上都帶著極大的戾氣。
津島杏:“……”
聽見拉門聲,他們看了過來。
五條悟對津島杏打招呼:“醒的好早啊, 杏。”
“被吵醒的。”津島杏走到假山下, “這里怎么會有公雞的?”
“悟的寵物。”夏油杰言簡意賅。
津島杏驚訝。
五條悟大聲反駁:“只是在它小時候喂了一把小米而已!”
說著他抓了抓柔順的白發,頭疼道:“誰知道管家擅自將它給養起來了。”
“你這個……”津島杏語塞,“好像幫助過人家, 又把人家忘掉留在這里自生自滅, 到頭來還嫌棄管家多管閑事的渣男誒。”
“養寵物必須要從一而終啦, 一時興起可不行哦。”
五條悟:“……”
五條悟:“……它只是一只雞。”
“可是毛色很漂亮吧, ”津島杏看著假山上那只斗氣昂揚, 毛色艷麗的公雞, “一看就是莊園最靚的仔, 平時被照顧的肯定很好。”
“它如果在我們村子里, 可是會被萬千母雞迷妹追捧的存在。”
“現在怎么辦?”夏油杰問,“是悟的寵物的話,就不能夠下手太重了。”
只睡了兩個小時就被吵醒的他,現在心情真的很不美好。
如果這只雞跟五條悟沒有關系,他一定第一時間就會放出咒靈,用咒靈對它進行抓捕。
“把它關到籠子里,提的遠遠的就可以了吧。”五條悟摩拳擦掌,“交給我就好了。”
他下一瞬出現在假山上,原本是準備一腳把它踢下去的,最后還是用手揪住了它的脖子,將掙扎的一直掉羽毛的公雞提溜了起來。
看著瞬移到下面的五條悟,和在他手中不停掙扎拍打翅膀的公雞,夏油杰提出疑問:“抓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對?”
“太猛了吧,”五條悟低頭,看見滿地雞毛,“像是在對我表達寧死不屈。”
“要是這樣的話,倒是有資格被我看在眼里了。”
津島杏提醒他:“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快要掐死它了。”
“有嗎?”五條悟將它提起來。
津島杏:“……有哦。”
夏油杰:“沒看錯的話,它要翻白眼了吧。”
手忙腳亂的最后,還是津島杏提供了抓雞的方法,五條悟一手抓著公雞的兩個翅膀根,將它提在手中,果然它就不掙扎了,像是被抓住了弱點乖巧異常。
夏油杰臉上的疑惑更深:“必須要這樣抓嗎?一點溫馨感都沒有,總感覺不是主人和寵物。”
津島杏撓頭,肯定了他的猜測:“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對待它,這個動作一般是殺雞時才會這樣抓它的,能保證它不掙扎,還能防止它傷人。”
夏油杰:“……”
夏油杰:所以這種姿勢果然是食客和食物吧,怪不得那只雞像是被捏住了命運的后脖頸。
他偷偷的側頭看向津島杏,發現少女和他一樣,全部都默契的不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
此時五條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他指著手上公雞滴溜溜的小黑眼睛:“杰,你看,它的眼睛比你的眼睛還要大還要圓欸~”
津島杏驚訝:“真的啊!”
夏油杰:“……”
感覺自己受到了迫害的夏油杰睜開眼睛,聲音溫柔卻危險至極:“悟,今天早上的鬧劇都是因為你的寵物,作為主人的你也一起去籠子里受罰吧。”
五條悟不怕死的湊過去:“是因為就連我的寵物眼睛都比你大嗎?”
夏油杰握拳毫不客氣的朝他轟過去。
原本以為危機解除的津島杏更加睡不著了,就連唯一沒有被雞鳴吵醒的家入硝子,隨后也被五條悟和夏油杰的對轟吵醒了。
一番打鬧后四個人都沒有了睡意。
坐在和室的桌子前吃早餐,五條悟還給那只眼睛比夏油杰大的雞撒了一把米。
看著那只神采奕奕正在啄米吃的雞,津島杏都有些佩服它,竟然能夠在五條悟和夏油杰的對轟中活下來。
一般來說雞的膽子都挺小的,很容易就會被嚇死,而它真不愧是五條悟的寵物,膽子完全隨了主人。
吃包子的家入硝子問:“為什么會養一只雞當寵物?”
五條悟面色僵了一下,戳著面前的草莓蛋糕,他說:“好幾年前的黑歷史了,那時候我沒出去過本家,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有一段時間很是喜歡鳳凰這種生物。有人就給我送了它過來,我以為它長大以后會變成鳳凰來著。”
沒想到只是一只好看的公雞。五條悟臉上的表情就是這句話。
夏油杰:“噗。”
家入硝子:“長的是挺好看的,但離鳳凰還差的遠呢。”
五條悟磨牙:“所以說我被人騙了嘛!”
津島杏感慨:“沒想到悟以前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少爺啊,這么說我們兩個挺像的。”
集齊了三人的疑惑目光,津島杏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我之前也是沒出過村子啦,對外面的世界也不太了解。”
五條悟變成qaq,一下子就撲了過來:“我就說嘛!第一次見面時就總感覺我們兩個很像,原來是同病相憐啊嗚嗚嗚……實在是太可憐了~”
津島杏:“……”
津島杏:淦!早知就就爛肚子里!
“杏所生活的村子是什么樣子的?”經常聽津島杏說起村子,家入硝子對此產生了好奇心。
一說這個,津島杏正在嫌棄五條悟的臉,變的神采奕奕,她安利道:“村子和這里比的話只是一個小地方,但人情很純樸,風景也很好,有專門養動物的農場,還有可以釣魚抓青蛙的池塘,生活節奏簡直是超慢,每天都可以悠哉悠哉的,我感覺是個十分適合療養心靈或者是養老的地方。”
“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們去,那里很好玩的。”她對五條悟、夏油杰、家入硝子發出邀請。
見家長? ! ! x3。
家入硝子面色微紅:“嗯。”
五條悟拍拍津島杏的肩膀,態度嚴肅:“我會好好準備的。”
津島杏:“……?”
津島杏:“也不用準備什么吧。”
夏油杰仔細詢問:“有具體的時間嗎?”
津島杏感覺有些不對:“等到我們四個都有空才可以吧,最近一段時間好像都不可以,只能往后看了。”
原來他們都這么喜歡我形容的村子嗎?明明沒有多少有趣的形容。津島杏感動的看著想要即刻就啟程的同窗們。
突然就對村子產生了莫名的驕傲感。
吃過早飯四人返回學校,早上的文化課程因為夜蛾正道去出差的原因,改成了體術課。
家入硝子一回學校就去醫務室了。
現在的操場上只留下三人一魂。
萩原研二坐在津島杏身邊的臺階上,看著操場中間正在訓練的五條悟和夏油杰。
已經結束訓練的津島杏喘著粗氣,猛灌了兩口運動飲料。
“對我的處置結果出來了嗎?”萩原研二問。
津島杏搖頭:“我暫時還沒有得到相關的信息。”
萩原研二繼續問:“咒術界是有自己制定的法律的,對吧?”
津島杏點頭:“是。”
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津島杏安撫他:“不用害怕的,如果有什么不公的事情降臨在你身上,我會保護你的。”
“小杏的正義感很足呢,很適合當警察哦。”萩原研二笑著夸獎她,在陽光下他身體的輪廓顯得不那么清晰,和身邊坐著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津島杏搖頭:“我太沖動了,警察需要的首先是服從性高,我不太適合。”
“萩原先生當初為什么會就讀警校呢?”
萩原研二雙手托著臉頰:“小時候就覺得警察很帥氣,很向往這樣的職業,長大后終于有能力實現小時候的夢想了。”
“小杏對警察是什么樣的看法?”
津島杏雙手捧著飲料,在手間滾動:“在沒遇到松田警官之前是尊敬佩服吧,感覺警察都好厲害,是普通人的守護神。遇到松田警官之后,感覺警察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萩原研二:“小杏也是普通人。”
津島杏詫異轉頭看他。
萩原研二還是雙手托臉,看著操場上訓練的少年們,聲音依舊溫溫柔柔的:“就算能力再怎么強大,再怎么保護著普通人,自己也還是一個普通人吧。”
說出這句話的萩原研二被五條悟鎖定,直接一記【蒼】對他打了過來。
在萩原研二震驚到忘記躲的表情下,津島杏擋在他面前用手消除了【蒼】。
看著只有他和津島杏兩人站的位置,臺階被保留了下來,其他的都被【蒼】強大的力量吞噬,危機解除的萩原研二猛地松了一口氣。
萩原研二看向正一臉燦爛笑容跟他“不好意思打偏了”的五條悟。
“他們兩個也是普通人嗎?”津島杏回頭問他。
“不,”萩原研二搖頭,“那兩個人是惡劣的混蛋惡魔高中生男dk。”
眾所周知惡劣的男dk和普通dk,是兩個不一樣的的物種。
第50章醬色的手指
之后的幾天, 津島杏一直住在咒術高專山下的一家旅館里。
幾天后夜蛾正道出差回來。
還沒等津島杏將自己的情況告知他,一個消息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關于萩原研二的處理結果下來了。”站在講臺上,夜蛾正道如此說。
底下的津島杏擺正了神色:“夜蛾老師, 上層的通知結果是什么?”
萩原研二是因為相信她,才不反抗的跟著回來的,對于即將說出來的結果,津島杏內心不免泛起一絲緊張。
夜蛾正道嚴肅的臉上浮現一絲躊躇。
無聊轉筆的五條悟見他這副樣子,停下了動作,墨鏡后蒼藍的雙眼冷的出奇。
正在等待著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臉色也變了。
夜蛾正道的沉默,讓整個原本氣氛還算歡樂的教室,猛地墜入到了冰點。
在時間的氛圍拉扯下, 夜蛾正道開口:“他將會被強制性的配合研究部門做實驗。”
這句話一出口,講臺下的四個學生全部皺起了眉頭。
咒術界的研究部門。
是專門研究咒靈的部門, 還有就是處罰犯了極刑的詛咒師,是恐怖到所有咒術師都不愿意接近的部門。
津島杏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可是萩原先生不是咒靈,他只是個靈魂, 他生前是警察, 是為了保護民眾而死!高層下達這樣的命令也太不人道了!!”
“杏……”家入硝子擔憂的看向津島杏。
為了一個靈魂去頂撞高層,明顯就是不明智的行為。
“萩原研二的情況比較特殊,”夜蛾正道聲音粗礦, “讓他去研究部門待幾天, 說不定能夠找到他為何無法往生的原因。”
五條悟兩根修長的手指點著腦袋:“開什么玩笑啊, 夜蛾老師你的大腦終于被肌肉占領了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你可是投的反對票耶。”
夜蛾正道點頭:“只有我一個人。”
單薄又容易被摧毀的一票出自夜蛾正道之手, 頂著那些咒術世家嘲笑譏諷的眼神, 投票選決的最終結果不言而喻。
新生代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
此時的夜蛾正道孤立難支。
但是既然參加了投票, 結果又失敗了, 自然也要承受失敗的結果。
“哦呀,因為我們是學生就不征求我們的意見,這還真是有夠不尊重人的。”五條悟拉長著聲音,“你說呢杰?”
身為摯友,一個眼神就能看穿對方。
夏油杰狹長的眼眸瞇著,說出口的話溫溫和和的:“如果我們只是學生也就算了,最關鍵的是我們不只是學生,還是為了咒術界每天都拿命祓除咒靈的咒術師,這樣忽略我們的確讓人難受。”
夜蛾正道眼中浮現震驚:“你們……”
“有時候要懂得變通一點啊,夜蛾老師,總是自己一個人支撐,不如學會給自己拉扯盟友。”五條悟張揚道。
夏油杰補充:“只針對這件事情來說。”
津島杏此時想到了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身為天與咒縛,身上沒有咒力的話,保護整個學校的結界自然也就感知不到。
他可以自由的進出學校而不被人知道。
讓他幫忙的話,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可以帶走萩原研二。
只是有一點,他沒有咒力也就無法看到萩原研二,可是……聽他說過,他似乎是能夠用五感來捕捉感受的。
那邊討論的幾人中,家入硝子慵懶說道:“就算我們四個全部都投反對票,對面的人數可是我們的好幾十倍,他們還是能夠輕易的獲得勝利。”
早就看那群上層不順眼的五條悟,無所謂道:“那就讓他們知道知道誰的拳頭硬。”
他雙手枕在腦后:“反正也只是一群貪生怕死的糟老頭子們,早死還能早換一波血。”
夏油杰不贊同:“換血也還是他們那樣的骯臟血液吧,畢竟是世襲的大家族,總不可能要把三大家族殺的只剩你一個。”
夜蛾正道:“……”
學生們在說什么震驚他三觀的言論呢?
還是以如此輕松的語氣,探討一直壓在他心中的想法。
雖然是造反的言論,可是聽得好爽。
夜蛾正道覺得他老了,不如年輕人有魄力有決斷力了,悟和杰一定能夠成為引領新一屆咒術師的存在。
就是這兩個人太傲了,要實力有實力,要腦子還是有實力,沒有腦子可不行啊!
還得好好教導才是!
萩原研二這次的事件,或許可以教會他們動腦子。
把這件事情完全的交給他們好了。夜蛾正道板著一張嚴肅臉,心里驚濤駭浪的下了決定,將這次的事件當作是對學生們的考驗。
反正也不會有比萩原研二進實驗室更慘的結果了。
回過神來的津島杏:“……?”
“是準備推翻腐朽的舊制度嗎?”她問。
家入硝子直言:“嘴上說的輕巧,全部殺光的話至少也得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殺十幾天,等到他們全死了你們倆差不多也該瘋了,接下來的咒術界才是真正的要完蛋了。”
“只是這么一說啦。”五條悟笑容爽朗。
津島杏皺眉:“堂而皇之的這樣討論可是很危險的,被他們察覺到了很有可能會對你們兩個采取措施。”
五條悟壓根不怕。
夏油杰體會到了她的深意:“你的意思是?”
津島杏:“要先制定計劃才可以。”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還以為杏會把偏離的話題拉回來。”
“我們在談論救助萩原先生不是嗎?”她提醒其他人。
“是。”津島杏點頭,“要聽聽我的計劃嗎?”
五條悟搬著椅子坐到了她的桌子對面:“說說看。”
津島杏把伏黑甚爾的情況講了出來,又說出了讓伏黑甚爾進入學校,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帶走萩原研二。
這樣一來,既不是學校放跑的萩原研二,學校的人也沒有參與進去,上層就算是想要找麻煩都沒有理由找。
“倒是個好辦法。”五條悟沉思,“就是他會答應嗎?”
津島杏笑盈盈:“只要給他足夠的錢,他應該沒什么不能答應的。”
畢竟是個肯為了錢賣身的男人。
之后津島杏和伏黑甚爾聯系,確定好了價錢后,對方很輕松的就答應了下來。
當天下午就潛入學校,把感動的一塌糊涂的萩原研二給帶走了。
至于后來研究部門的人過來沒找到萩原研二,放狠話要讓學校的學生老師一起承擔受罰,最后被五條悟和夏油杰聯手嚇唬的屁滾尿流就是后話了。
夜蛾正道看著學會動腦子的學生們,很是欣慰,被五條悟嘲諷笑的能嚇哭小孩子,也只是罰他去掃樓道。
“杏,裙子借我一下啦,夜蛾老師罰我掃樓道,我要惡心他一下。”五條悟對津島杏伸出手。
津島杏:“……拒絕。”
萩原研二的事件解決后,津島杏才想起自己的事情,她馬上去教師辦公室尋找夜蛾正道。
五條悟跟上她:“是要去找夜蛾老師講那件事情嗎?”
津島杏對他發出邀請:“悟你不是也遇到過嗎?一起去吧。”
五條悟雙手插兜走在她身邊:“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事實上所有人跟你的情況都不一樣,見到夜蛾老師后說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津島杏看他:“沒關系嗎?”
五條悟笑出一口大白牙:“沒關系沒關系,我可是最強的,有問題的話我會去找夜蛾老師的。”
津島杏放心,不再看他。
沒注意到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五條悟悄悄松了口氣。
在教師辦公室找到了夜蛾正道,津島杏把自己的情況跟他講述了一遍。
夜蛾正道被墨鏡遮住的眼睛陡然犀利:“兩面宿儺?!”
“是,”津島杏回憶幾天前的情況,“他說他的名字是兩面宿儺,身上蔓延著黑色的咒紋,眼上除了正常的眼睛之外眼角下還有兩雙眼睛,但我沒見他睜開過,除此之外他還有四只手。”
夜蛾正道又問:“每天晚上都會見到他?”
津島杏:“準確來說是只有在高專的晚上入睡才會見到他,這幾天我一直住在山下的旅館中,就算是睡著也完全不會受到影響。”
夜蛾正道沉默了下來,良久,他起身朝外走去:“你們跟我過來。”
跟著夜蛾正道走入地下的秘境,在跟看守的咒術師打過招呼后,夜蛾正道讓開被他擋著的視野區,讓身后的兩人看清楚放在小型結界里的東西。
看到的一瞬間,津島杏驚訝的睜大眼睛。
那根醬色干枯如樹皮的手指,是她入學高專第一天時夢見的手指。
五條悟反映平常:“這就是兩面宿儺的手指啊,還真是丑陋。”
“兩面宿儺的手指為特級咒物,在他死后因為無法被銷毀而被保留下來,學校里留有幾根,”夜蛾正道看向津島杏,“你會在夢里穿到兩面宿儺的時代,可能就是因為它。”
津島杏看著那根手指,感覺思維都不那么敏捷了,夜蛾老師的話也飄忽忽的遠去。
等她回神,發現自己正站在熟悉的房間里,傍晚的彩霞將屋門大開的房間內染成一片緋紅。
她看著自己身上的巫女服,轉身,直接與院子里的里梅對上了視線。
第51章緊急避險
里梅黑色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睜大。
盯視著屋中的少女:“杏大人?!”
津島杏已經佛了, 她轉動琥珀色的眼睛快速打量了一遍屋子,屋子里沒有兩面宿儺的身影,院子里也只有里梅一個人。
只要不跟兩面宿儺碰面的話, 被迫留在這里的大危機就不會發生。
津島杏踏出屋子,冷靜問道:“兩面宿儺呢?”
里梅興奮道:“您能克服陽光了!”
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里梅的聲音甚至完全蓋過了津島杏的。
津島杏點頭:“已經克服了。”
她看向遠處山上的落日風景:“兩面宿儺現在在哪里?”
見到她里梅顯然是很高興:“宿儺大人外出了,離開前沒有留下歸期,可能過幾天就回來,也可能還要等上十幾天。”
津島杏琥珀色的瞳平靜的注視著里梅。
里梅以為她生氣了,轉身就忘村外走:“我去找宿儺大人。”
“等一下!”津島杏猛地拉住他的手。
里梅疑惑的回望過來:“您克服陽光后第一個想要見到的不是宿儺大人嗎?”
才不是啊!巴不得一輩子都見不到他!
可是不能在里梅面前露餡,津島杏收拾好失態的表情:“話是這樣說, 你知道兩面宿儺去哪里了嗎?現在出去能夠找得到他嗎?”
里梅低下頭:“宿儺大人沒告訴我。”
是吧,所以你就不要去找他了啊!津島杏在內心大聲吐槽。
現在就是一個遠離兩面宿儺不被他抓到的好機會, 只要在他離開村子的這段時間,她也離開村子,并且離村子越遠越好, 有意識的躲避開兩面宿儺, 這樣才能夠最有效的規避危險。
至于怎么回去,她過來這里時夜蛾老師和五條悟都在,他們一定會盡力破解這種發生在她身上的怪象, 她在這里也會尋找回去的方法。
確定好了行動方針, 津島杏松開拉著里梅的手腕, 在少年不解的視線下回到房間拿起弓和箭囊, 另外把拆房里梅一直用的劈柴刀, 以前是她從神社找到的咒具用布條纏住, 背在背上, 又往包裹里裝了一點吃的。
打包好武器和食物, 津島杏問跟在她身后的里梅:“里梅有錢嗎?”
里梅掏出一個荷包:“只有這一點。”
津島杏蹲下身,抬頭仰視著他,十分鄭重道:“能借給我嗎?我以后還你。”
糟糕!看著里梅這張清秀的年下臉,有種大人在騙小孩子壓歲錢的罪惡感。
津島杏想要捂臉。
她不敢去找村長他們借,害怕兩面宿儺回來后知道有人借錢給她,直接殺人泄憤,畢竟這可是千年之前的詛咒之王。
以前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是覺得他是個身體異常的少年,現在知道了才知道他有多危險。
等等,里梅呢?
里梅只是兩面宿儺隨手救下來的小跟班,此刻借給她錢就相當于是背叛兩面宿儺的行為。
兩面宿儺會對他心軟嗎?
不不不,想想就毀他人設啊!
看著被里梅沉默遞過來的荷包,津島杏覺的他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里梅的肩膀:“謝謝里梅,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一筆私房錢沒用呢,年代太久了差點把它忘了,就不用你的了。”
里梅抿抿唇,將手上的荷包收回。
津島杏拿著弓背著箭囊往外走。
天邊的火紅晚霞,落日最后的光芒將她的發染紅,背影一片肅穆孤寂之感。
快走到門口時,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激起一陣煙塵,小小的身影張開雙臂擋在她面前。
里梅的臉被陰影蓋住一半,只留有那雙眼睛炯炯有神。
“您要去哪里?”他聲音冰冷。
津島杏說出她想好的借口:“我有一友,約定好了等我能夠克服陽光的詛咒后,第一時間便去與他相見。”
里梅:“可是,宿儺大人還沒有回來。”
等你宿儺大人回來,我還能出去嗎?里梅你怕是不知道你家宿儺大人的厲害。津島杏面上一派從容淡定:“約定就是約定,不會因為兩面宿儺沒有回來就改變。”
巫女說的很有道理。
里梅原先堅持的臉上出現退讓的情緒。
看他這副糾結的樣子,津島杏從他身旁繞了過去,往外面通往村口的路上走去。
“杏大人。”里梅在后面喊她,“拜托告訴我您去會友的地方!”
津島杏心里一個咯噔,心想里梅這小孩子實在是太難纏了,要不要這么靠譜面面周到啊,這真的是個十來歲孩子的思維嗎?
沒辦法回答他,津島杏只是對他擺了擺手,行走的步伐絲毫沒有減慢。
出村子的路上,她看到了在地里勞作的村民們,村民們就當看不見她低頭不停的干活,津島杏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也默契的沒有上前跟他們打招呼。
只是加快了出村子的腳程。
出了村子沒走多遠,里梅追了上來,他是快速跑過來的,氣喘吁吁的跟在她身邊。
津島杏疑惑看他:“你……”
“讓我跟著您吧,”他說,“如果宿儺大人回來發現您不見了,而我什么都沒有做,肯定會怪罪我的,我跟著您還能夠幫宿儺大人照顧您。”
津島杏問:“你有能聯系兩面宿儺的方式嗎?”
里梅愧疚低頭:“沒有。”
“沒有啊。”在他看不見的方位津島杏笑彎了眼睛。
被她慶幸的語氣疑惑道,里梅看過來,發現巫女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
里梅:…聽錯了嗎?
津島杏勸他:“你還是回去吧,回去見到兩面宿儺后告知他我的情況,他不會為難你的。”
要是里梅一直跟著的話,如果幾天后她回去了,留下他一個人怎么辦?
里梅很好,津島杏不能這么坑他。
里梅打定主意不回頭。
津島杏:“跟著我很苦的。”
里梅:“我不怕吃苦,在沒見到宿儺大人之前我會照顧好您的。”
津島杏無奈:“你誤會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要是兩面宿儺回到村子,發現她跑了不說,還把他那么一個乖巧聽話的手下也給拐跑了,那臉色真是想想就覺得刺激。
里梅不說話了。
現在已經走的離村子很遠了,打暈他再送回去,津島杏覺得她冒不起這個險。
好在晚上的月亮很明亮,兩人一路沉默不語,靠著月光一直趕路。
津島杏想,里梅要是感覺辛苦,自己就會停止追隨她的腳步回去的。
里梅跟隨著津島杏前行,她走的很快,里梅心中更加肯定了她對于好友約定的重視。
星夜也要前行去會面,足以窺見杏大人的高潔品格。
要是被津島杏聽見他內心的想法,一定會汗顏死的。
兩個人一直走到天將將泛出魚肚白才停下,覺得離村子已經夠遠了,里梅一路上也沒喊餓沒喊累的,只是安靜的跟著走。
津島杏從包裹里掏出一個紅薯給他:“休息一下吧。”
里梅接過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咬了兩口。
津島杏拿出水袋喝了一口水。
她想要去京都找當前最有名的陰陽師,看看陰陽師能否有解決她身上情況的辦法。
現在看來,離京都還要好幾天的路程。
只靠用雙腿走路,走到京都鞋子都要被磨破好幾雙。
也許是上天都愿意幫忙。
正在休息的津島杏被一個家臣打扮模樣的男子擋住,在里梅警惕的目光下,男子拿出一張畫像,上面有用毛筆畫的人物圖。
津島杏默不作聲的掃了一眼他身后的牛車和許多侍從。
車上的是從京都來的貴族嗎?
“是巫女杏大人嗎?”男子問。
津島杏點頭:“您是哪位?”
知道了她的身份后男子客氣了很多,態度良好的跟她說明了來意。
原來男子是京都貴族產屋敷家的家臣,因家中的奴仆最近有很多都離奇失蹤,連尸首都找不到,家里弱癥剛好的少爺又得了奇怪的病,白天把自己縮在房里半步都不出來,京都里的陰陽師去了一波又一波,但都在當天晚上消失,只留下一攤血跡連尸骨都未能留下。
津島杏一聽就知道是妖怪或是詛咒在作祟,她奇怪問道:“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就在京都吧。”
有安倍晴明在,應該不敢有邪祟敢在京都放肆。
“清明大人已經外出云游好幾個月了,”男子道,“家主實在是沒有辦法,才讓我來請曾經擊退過大妖怪的您。”
“妖怪并非是被我擊退的。”津島杏解釋。
當初犬大將經過村子而不襲擊,是他對人類留有善意,并不是被她擊退的。
雖然后來不知道是怎么傳出去,還變了原本的真相。
這種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也沒想到在村子外的她會這么有名。
男子只當她是在謙虛。
“還請您跟我去看一看,如果您不敵,也可告知我們一些抵御妖邪的方法,讓我們能夠撐到清明大人回來。”
津島杏也是要去找安倍晴明的,搭他們的車還能快些趕到京都,說不定還能借助產屋敷家的人脈見到安倍晴明。
隨即答應了下來。
就在她想要讓里梅回去的時候,少年先她一步鉆進了牛車里,看樣子就是鐵定跟著她不回頭。
去京都的路上,津島杏詢問了騎著馬跟在車旁的男子,產屋敷家的情況。
男子重點說了產屋敷家的小公子,他的病癥很奇怪,弱癥治好后就無法再見太陽,請了很多醫者為其醫治都無法治好。
產屋敷家主懷疑他是被邪祟侵襲了,他現在所住的院子除了必要的侍女之外,其他奴仆都被清空了。
三日后,男子帶著津島杏和里梅趕到了京都。
白天陽光大盛烈日當頭,津島杏卻看到了產屋敷家上方散發出的全是不詳的詛咒氣息。
第52章詛咒
黑色濃稠, 令人感到詭異不詳的色彩籠罩在產屋敷家的上空。
何等令人震撼不安的詛咒氣息啊。
只是窺見一角都會令人血脈噴張。
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強大的詛咒,陰暗詭異卻非常有針對性。
家臣男子見白衣紅裙的少女專注的盯著上空, 不由得輕聲提醒她:“巫女?”
津島杏看向家臣男子, 琥珀色的瞳溫柔平靜。
“您看到什么了嗎?”家臣男子問。
津島杏搖頭:“什么都沒有。”
家臣男子帶津島杏見到了產屋敷家的家主。
房間里滿是濃重的草藥味,到處是快要腐爛的氣息,侍女仆從進進出出, 外面院子里的醫者更是不計其數。
產屋敷家家主重病,不詳的紫色筋絡遍布滿他的額頭, 他躺在榻榻米上神志已經不清晰了。
失去視力的他聽到侍女告訴他巫女來了時,從嘴里哼出幾個音節,斷斷續續的嘶啞著“救命”。
家臣青年解釋:“家主是從三個月前開始重病的,毫無征兆的重病,家里的年長者也和家主一樣,都得了這種怪病, 死了不少人,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年小的孩子們和女眷們倒沒有被這種怪病侵擾。”
津島杏抿抿唇:“這不是病, 是詛咒。”
她提醒家臣男子:“詛咒的話還是去請咒術師比較穩妥。”
她雖然是咒術師,可現在頂著巫女的名頭, 再加上是在京都能人輩出的地方, 行事要非常小心, 如果咒術師無法解決,她再想辦法解決也不遲。
家臣男子面色卻為難了起來。
“您應該知道咒術師才對。”津島杏平靜的目光盯視著他。
產屋敷為京都的豪門貴族,和各個勢力都有牽扯, 沒道理會不知道咒術師的事情。
“知道。”家臣男子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 “可巫女不知道的是, 咒術師幾天前組建了全部的精英向兩面宿儺發起進攻挑戰, 于一天前已經全部全軍覆沒了,咒術世家五條家頗具盛名的六眼也在其列。”
家臣男子聲音發啞:“現在我就是想請咒術師也請不來了。”
里梅抬眼看了家臣男子一眼,墨色的瞳孔中滿是冰冷不屑。
津島杏對此沒什么看法,咒術師在千年前確實是經歷過一次堪稱毀滅性的打擊,但讓她沒想到的是事件的發生竟然這么快。
產屋敷家主對侍女耳語了幾句話,侍女走過來輕聲對家臣男子說道:“家主說在清明大人回來之前,全府上下都要協助巫女祓除邪祟。”
她的話讓津島杏感到驚訝,她才剛到這里什么能力都沒展現,產屋敷家主竟然如此信任她?
看出她的疑惑,家臣男子解釋:“現在唯一能夠信任指望的也就只有您了。”
津島杏要求道:“能否帶我在府中各處轉一下?”
家臣男子立馬帶路,“這邊請。”
跟著家臣男子在產屋敷家的宅邸里轉悠,津島杏看到了每一個穿著華貴的人頭頂都有詛咒的氣息,嫁進來的女人貴婦仆人家臣卻沒有被詛咒侵蝕。
還有在黑暗角落里令人忽視不能的,充滿野□□望的眼睛。
產屋敷家有罪人降世嗎?
如此明確的詛咒已經不能說是詛咒了,該說是天罰才對。
一般受到天罰的人家,都是有大罪大惡之人誕生,身上所背負的鮮血人命不計其數,甚至會影響人類的生死存亡,需要用同血緣關系之人的健康壽命,去償還他所犯下的罪孽。
只要這個人不死,產屋敷就會一直生活在詛咒之下。
“家中最近可有新生兒誕生?”津島杏問。
家臣男子搖頭:“并沒有。”
那就還是那個少爺最值得注意了。
天生弱癥活不過二十歲,卻在一年前被一位醫師治好,至此之后得了不能見陽光的怪病,這位少爺的經歷怎么看都值得引人深思。
在漫畫里,擁有這種天機轉圜的人,不是主角就是反派boss。
而產屋敷家的怪事好像都發生在近一年里面。
津島杏為此特意向家臣男子求證,得到的結果也是如此。
來到屬于那位少爺的院子,站在走廊上的津島杏扭頭四處打量了一下。
院子鋪著白色的小石子,占地面積很大,房間的話只有一間大屋子,門窗緊閉孤零零的,院子里有一口井,井旁邊是一顆快要失去生命氣息的老樹。
這個院子里沒有生機,羅剎之地。
津島杏看向唯的一一間屋子,房頂上方盤旋的是詛咒絲線,每個產屋敷被詛咒的根源就在這里。
見巫女站在走廊上不肯再前進一分,家臣男子疑惑道:“不進去看看嗎?”
“暫時不用。”津島杏看向遠處逐漸落山的太陽。
“天馬上就要黑了。”
家臣男子抖了抖,顯然是害怕天黑的。
按照家臣男子的講述,天黑之后這個宅邸會發生異常恐怖詭異之事,死掉的人連尸首都不會留下。
偏偏在她來之前,產屋敷家請過除妖師,與法力高深的和尚,將這座宅邸全部探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妖怪或是惡靈的蹤跡。
從古至今,吃人的怪物也就那么幾種,妖怪、惡靈、咒靈。
這個少爺不是妖怪、惡靈,雖然有詛咒的絲線漂浮在屋頂上空,可津島杏可以肯定他不是咒靈。
他到底是什么?
新物種?
津島杏轉身開始往回走。
家臣男子對她的行為十分疑惑,害怕她是因為懼怕怪物而選擇退縮。
回程的路上,津島杏說道:“麻煩跟我說一下那位少爺的生平。”
她頓了一下:“從他病好之后開始說。”
家臣男子點頭:“少爺名為無慘,產屋敷無慘。他在兩年前接受一位醫師的治療,于一年前病愈,副作用是不能夠曬太陽,自他病好之后家主為他先后娶了五位妻子……”
“他身體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吧。”跟在兩人身后的里梅說話冷颼颼的。
家臣男子尷尬一笑:“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這樣,那五位夫人是在前者死掉后分別續娶的,雖然最終都香消玉殞了。”
“什么?”里梅吃驚。
“他先后死了五位妻子?!”里梅回頭看了毫無生氣的院子一眼,“聽說有一種男人天生克妻,他就是嗎?”
“不,無慘少爺并非克妻。”家臣男子否認。
隨后猶豫道:“夫人們都是死于少爺的毒舌。”
里梅:“……”
津島杏:“……”
“被話語逼迫而死?”津島杏向他確認。
家臣男子點頭:“的確如此。”
里梅冷著一張臉:“呵——竟然如此對待自己的妻子,他真的是個男人嗎?”
家臣男子立馬板起了臉:“還請不要侮辱無慘少爺。”
里梅嗤笑:“這算什么侮辱,只是說實話而已。”
津島杏同意里梅的話,把自己柔弱的妻子逼死,還是先后逼死了五位,就這種行為而言的確是不配稱之為一個男人。
但就貴族而言,位置低于他們的人命如草芥,或許在家臣的眼中,產屋敷無慘只是脾氣不好,至于死掉的人他并不放在心上。
家臣男子給津島杏和里梅安排了住處。
晚上里梅鋪被子,拉拉著一張臉:“您不是說要去會友嗎?干嘛要管他們的閑事?”
津島杏坐在矮桌前盯著茶水:“不算是閑事,我要等到人云游回來后一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在這里。”
里梅問:“安倍晴明?”
津島杏點頭。
鋪好被子,里梅走到桌子前坐下:“去睡吧,今晚我守夜。”
津島杏起身:“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里梅不同意:“我守下半夜。”
下半夜最難守,要是真的有什么東西,也會現在下半夜進行襲擊。
津島杏此時已經鉆進了被窩:“辛苦里梅守上半夜了,有什么動靜記得喊我哦。”
里梅:“……”
上半夜無事發生,津島杏起來換里梅去休息,下半夜——津島杏估算著時間大概是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房頂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黑暗中,津島杏眼神一凝,手握住咒具柴刀。
響動剛發出時,里梅就坐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津島杏點燃蠟燭,下一秒有東西破窗而入,里梅后腿發力朝著它就沖了過去,津島杏緊隨其后。
另她感到驚訝的是這怪物用咒具砍不死,接觸到她手臂的時候,怪物慘叫一聲抱著消散的手臂就要逃,最終被里梅用術式凍結在了屋子里。
里梅皺眉:“什么鬼東西?”
津島杏也是第一次看見長相如惡鬼般的人,偏偏此刻整個產屋敷宅邸安靜的像是沒有活人,這里發生了這么大的動靜愣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察看。
當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照在冰上的時候,被冰凍結的怪物發出一聲慘叫化為煙灰消失了。
只剩下冰碴碎裂一地。
津島杏小聲喃喃:“怕光。”
怪物和那位名為無慘的少爺一樣,擁有同一種害怕的東西——陽光。
天大亮,津島杏對來尋她的家臣男子提出要見一面產屋敷無慘少爺。
家臣男子將這里晚上發生的事情上報。
產屋敷家主同意了。
在正午時分,太陽最充足的時候。
津島杏進入毫無生氣的院子,拉開緊閉的障子門,走入了產屋敷無慘所居住的房間。
第53章我天克你
“打擾了。”
昏暗的房間中不見一絲陽光, 隔著一扇半透明的屏風,津島杏跪坐在軟墊上。
她看著屏風后男子模糊的輪廓, 可以看得出他相貌姣好, 海藻般的烏黑長發卷曲著垂落胸前,修長有力的身體靠坐在軟榻上,拿著書的手指節分明般的好看, 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一小節白皙的手臂。
優雅的貴族公子。
津島杏沒有帶弓箭,進入產屋敷無慘的房間, 家臣也是不允許她帶任何武器的。
在證明他就是怪物之前,他都是產屋敷家的一員,容不得任何人對其不敬。
津島杏坐在軟墊上,從她進來到坐下,屏風后的人看都沒有看她,完全的無視了她。
津島杏:煩人的貴族優越感。
產屋敷無慘安靜的時候十分沒有攻擊性, 津島杏很是好奇他開口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到底是什么樣的語言, 竟然逼死了五位青春貌美的女子?
“巫女?”他開口。
聲音清透帶著磁性,十分好聽。
“是。”津島杏暗自警惕起來。
“沒有光源能夠看清楚書上的內容嗎?”她開口試探。
產屋敷無慘“哼”了一聲:“無禮之人, 怪不得連姓氏也不配擁有。”
津島杏:“……”
的確是十分毒舌。
“我沒有姓氏是出身問題,并非因為無禮。”
產屋敷無慘也只是出身好而已, 雖然在這個年代的確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但對于生活在現代的津島杏來講, 就是這么好看的一個人,怎么總是在講屁話,真是白瞎了他這張臉。
產屋敷無慘此時才堪堪分給她一個眼神, 帶著輕蔑的打量。
津島杏被他眼神看的握緊了拳頭。
這樣的人的確是很欠打啊!如果你不能打他, 只能被他嘲諷pua的話, 恐怕還真的是會被他的態度給氣死。
“你…”他話音頓了一下, “沒上妝?”
津島杏:“我是巫女。”
巫女是不需要上妝的啊!
他這種相親男的態度真的很容易讓人控制不住的火大!
雖然他長的是很好看,但這說話方式也太普信了吧!他的態度仿佛是所有人在見到他的第一眼,都應該跪拜在他的腳下。
產屋敷無慘:“身材平平無奇。”
產屋敷無慘:“臉色白的像個死人。”
津島杏:“……”
津島杏:“###”
她抬眼怒視屏風后面的男子,對方非但沒有被她的態度激怒,反而輕笑出聲。
“知道你坐的位置上方發生過什么嗎?”他柔聲詢問。
津島杏抬頭,看到了上方的橫梁。
“我的第五任妻子吊死在了房梁上,具體位置就在你坐的地方上方,”產屋敷無慘慢悠悠的講述,“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喜歡涂鮮艷的口脂穿漂亮的衣服,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同下凡的輝夜姬。”
“可惜,她脆弱的一碰就碎,我只是諷刺了她幾句,就受不住的擺出無法茍活于世的表情,懸梁自盡了。”
“她恐怕存有想要嚇唬我的心思吧,選擇吊死在屋里,我一睜眼就能夠看到她凄慘死狀的地方。”
說著,他語氣嫌棄起來:“選擇這種丑陋的死法,還不如去投井自盡,要知道我醒來看見她舌頭都被嘞出來的樣子,惡心的都沒了吃飯的胃口。”
“她的任務就是要討我歡心,連這一點都做不好,還真是廢物的可以。”
產屋敷無慘的講述輕飄飄的,津島杏能夠想象的到,在他如此輕視的態度下,那些女子在他的手下受了多大的侮辱。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人吧!
他連最基本屬于人類的情感都沒有!
“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們?她們不是你的妻子嗎?”津島杏琥珀色的瞳滿是憤怒。
“生活總是要有點樂趣的,”產屋敷無慘動作好看的翻過一頁書紙,“是她們太過于無趣了,娶妻似乎并沒有父親說的那般幸福美滿。”
津島杏:“因為你,你的父親背負詛咒,已經快要死了。”
“是嗎。”依舊不在意的回答。
“那他可要快點死才好,我還等著繼承家主之位呢。”
“說起來我還需要再迎娶一位妻子。”
“身邊沒有人照顧也很不方便,”產屋敷無慘直直的看向津島杏,“你說我該怎樣才能擺脫被人們懷疑的身份呢?”
這家伙該不會是想要迎娶陰陽師或者是除妖師吧?
如此一來的確是能擺脫他被懷疑是妖怪的困境。
等等——這里還有個巫女。
她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盤了。
“先不說能不能擺脫被人們懷疑的身份,”津島杏冷著臉直接諷刺他,“就你現在的處境,你覺得你能繼承產屋敷家嗎?”
產屋敷無慘的面色瞬間陰沉下來:“什么意思?”
“表面上的意思。”
津島杏把他侮辱她的話全部還了回去。
“像你這種說話像是在噴糞,沒有感情逼死五位妻子的垃圾混蛋,你覺得你還有資格繼續娶妻嗎?”
“你說我臉色白的像死人,可是跟我比起來,你這個不能在陽光下行走的怪物又算什么?”
“已經不能夠稱之為人了吧。”
“我跟你隔著屏風,觀察的并不仔細,冒味問一下,你還有呼吸嗎?”
從她進來到現在,屋子里她只聽到了屬于她的輕微呼吸聲,屏風后面的產屋敷無慘行為舉止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一點,她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從沒有被這樣懟過的產屋敷無慘暴怒,再加上他現在所擁有的強大力量,他伸手,一條紅色的觸手猛地沖破屏風,伸到了津島杏的面前。
在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她頭頂上方猛地發出一聲響,緊接著照下來一束光亮,與之一起的還有輕微掉落的碎屑,光束像是保護罩,將津島杏整個人籠罩在金色溫暖的陽光之下。
產屋敷無慘面露吃驚,但已經來不及收回觸手了,紅色的觸手在接觸到陽光時,產屋敷無慘發出一聲慘叫,快速收回了被太陽灼成灰燼的觸手。
他攻擊津島杏的手上盡是灼傷,顫抖著憤恨著的盯向津島杏,原本黑色的幽幽眼瞳,已經變為了玫紅色的豎瞳。
如蛇一般陰冷。
跟昨天晚上襲擊她和里梅的怪物一樣,而他應該是那種怪物的本源。
“不過來嗎?”津島杏笑著挑釁他,“對待如此侮辱你的人,就這樣放過她不符合你睚眥必報的性格吧?”
小少爺的臉色都扭曲了。
礙于籠罩在她身上的陽光,他暫時拿她沒有辦法。
“杏大人,沒事吧?”屋頂上傳來里梅的聲音。
津島杏抬頭看向破了個大洞的房頂:“做的很好哦,里梅。”
“需要我把整個房頂都掀開嗎?”里梅躍躍欲試。
津島杏想了一下:“掀一半吧。”
她又問:“家臣先生看到剛才的一幕了嗎?”
上面傳來家臣男子驚恐的聲音:“看、看到了,拜托巫女活捉他,他的身份特殊需要家主親自處理才行。”
在他說話的功夫,房頂上的里梅已經按照津島杏說的,掀開了一半的屋頂。
產屋敷無慘臉上青筋盡顯,低吼著躲到了房間未被陽光照射到的軟榻邊緣位置。
聽著家臣男子的話,津島杏提醒他:“他不死的話詛咒是無法解除的,要是被他等到晚上就難辦了。”
趁他現在還有弱點,就應該殺了他才是!
貴族辦事都這么不利索嗎?
家臣男子:“我馬上去通知家主!”
津島杏朝上方喊到:“里梅,把我的弓箭給我!”
里梅應了一聲,馬上津島杏的弓箭就被丟了進來。
一手接弓一手接箭囊,津島杏拉弓搭箭,想要用箭上的靈力將產屋敷無慘釘在墻上。
“你太沖動了。”津島杏瞄準他的脖子,“要是你沒有攻擊我的話,恐怕我也無法用強硬的手段證明你就是禍源。”
“上面那兩個人的氣息,我怎么沒有發現?”產屋敷無慘面色難看。
“在來之前去陰陽師的手中求了能夠隱藏氣息的符。”津島杏笑道,“很有用。”
產屋敷無慘:“你手中的武器無法殺死我。”
津島杏:“太陽能殺死你,我只會等到太陽落山前的一個時辰,到時候無論是怎樣的結果,你頭上的房頂都會被掀開。”
這種人絕對不能夠讓他留存于世!
站在墻邊盡量遠離陽光,產屋敷無慘嘲諷出聲:“說到底你也只會利用我的弱點攻擊,簡直卑劣至極。”
“哈?”津島杏完全不被他激怒,“弱點就是被人用來攻擊的,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說到底是你太蠢吧,既然怕陽光白天就像只老鼠一樣的躲在陰暗角落,等到晚上再出來啊。”
“反正他們也不許我現在殺你,”津島杏放下手中對準他的弓箭,“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應該見識一下。”
她向前幾步完全踏入陽光照不到的陰影地帶。
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產屋敷無慘快速撲過來,直接一把掐住了津島杏纖細脆弱的脖頸。
他的手接觸到津島杏脖頸處的皮膚時,產屋敷無慘發現自己身體內強大的力量迅速消退,白皙充盈的肌肉快速干癟變成瘦弱又無力。
他的身體回到了孱弱病重之時。
他松手想要往后退,卻被津島杏一把抓住手腕,病弱的身體力量根本無法與她對抗。
從未經歷過如此奇恥大辱,產屋敷無慘訝然害怕的扭頭看向抓著她的巫女,卻發現俯視他的巫女嘴角掛著嘲諷的笑:“不用陽光我也能殺死你的,也就是——我天克你啊。”
“我還以為你會像昨晚的怪物一樣,手臂被我一碰就會消散掉,原來不是……只是變成了如此孱弱的樣子。”
“體內那些奇怪的東西全部被凈化掉了,你這副樣子應該就能曬太陽了吧。”
“雖然我也是猜的。”說著,她對他善意一笑:“要去試一下嗎?站在陽光之下的感覺。”
產屋敷無慘猛地想到了,昨天被他做實驗變為鬼的仆人,原來是去襲擊了巫女。
早知道該連接他的視線的,卻因為那只鬼太過于弱小,普通人類拖住他拖到天明就能完全消滅他,而被他自大的忽略了。
產屋敷無慘咬著牙,猛地抽出藏在袖口的匕首,用盡全身力氣斬斷了津島杏拉著他手的手臂。
在脫離津島杏控制的瞬間,他恢復成鬼的狀態快速遠離津島杏,在她要去抓他的時候,他一把推開衣柜,露出下面黝黑的只能容忍一只手鉆進去的狹窄地道。
接著產屋敷無慘就被津島杏,用充有靈力的箭矢插入脖子將他直直的釘在了墻上。
但還沒有完。
產屋敷無慘面色暴怒的咬掉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那只手墜落在地,靈活的朝地道里鉆了進去。
十分狼狽且慫包的逃走了。
只留下他已經死亡的身體被釘在墻上。
第54章線索
“悟。”
夏油杰推開醫務室的門, 門外的陽光傾瀉而下,堪堪到達坐在椅子上的五條悟的腳邊。
“還沒有放棄嗎?”他問。
伏在桌子上寫報告的家入硝子聞言轉過身, 指著五條悟壓低的身影:“對著那根手指他都快要瘋魔了, 兩天都沒休息了。”
“硝子也是吧。”五條悟將縮在椅子上的身體舒展開來,嘟囔著,“真不知道杏是怎么和兩面宿儺手指產生共鳴的, 我怎么就不行……”
他伸展四肢活動身體,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手上的是兩面宿儺醬紫色的干枯手指。
聞言,家入硝子下垂眼中的神色帶著疲倦:“我是在做實驗吧,這種情況太棘手了,取出血液進行化驗也得不到任何結果。”
“杰呢?查資料查的怎么樣了?”
夏油杰搖頭:“一無所獲。”
五條悟不爽的“嘖”了一聲。
夏油杰走進醫務室,隨手將門關上,屋內又被一片昏暗所籠罩。
沒人去開燈。
格擋簾子后的病床上, 是穿著病號服躺在上面的津島杏, 她胸膛只有微微的起伏,呼吸很弱。
自從她在兩面宿儺手指面前出現意外昏倒之后, 五條悟和夜蛾正道馬上將她送到家入硝子的醫務室,進行緊急治療救助。
抱起她的瞬間五條悟驚住了。
夜蛾正道粗聲:“你在猶豫什么?”
五條悟轉向夜蛾正道, 墨鏡后驚為天人的眼睛滿是錯愕:“我的咒力沒有被凈化掉。”
夜蛾正道眉頭緊皺, 他當即伸手放在津島杏的肩膀上, 果然——五條悟說的沒錯,他的咒力也沒有被凈化。
術師的術式只有在死后才會消失,更別提津島杏這種被動的術式。
兩人對視一眼, 下一秒五條悟用瞬移直接出現在家入硝子的醫務室, 簡潔明了的說明津島杏身上發生的怪事, 得到術式不會被凈化的結論, 家入硝子當即就對津島杏用了反轉術式。
反轉術式的治療如同石沉大海。
津島杏活著,可活在這個世界的只是她的軀殼,她無法醒來術式消失,連疼痛都無法感應。
當夏油杰得知后,三人聚集在津島杏的病床前,進行了一番討論。
五條悟將兩面宿儺的手指從禁地帶出,開始試驗如何才能夠與手指產生共鳴反映,將他也帶到千年前的世界。
這樣津島杏不至于一個人在千年前孤立無援。
夏油杰去了藏書室查詢有關兩面宿儺手指的記錄,企圖找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家入硝子則是負責分析津島杏的血液,檢查她的身體,維持她的生命平穩。
“兩天了吧。”夏油杰開口,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愁悶。
五條悟沒說話。
握著手指的手緊了緊。
家入硝子揉了揉眉心:“夜蛾老師給出的時限是三天,時間一到我們還沒有任何進展的話,他將會通知杏的家人。”
到時候津島杏的去留,將會由她的家人做主。
當然,不管她的家人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咒術高專都會傾盡全力的幫助津島杏恢復意識。
沉默。
在家入硝子說出這句話后,整間醫務室都陷入了絕對的沉默之中。
溫度降至冰點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夜蛾正道推門進來,他魁梧的身影擋在門口,也擋住了想要涌進門內的陽光。
看著學生們狼狽低迷的模樣,他并沒有大聲的呵斥激勵他們,讓他們重新振作起來。
粗糲著嗓音宣告了一件事:“我拜托的事情有結果了,對方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后裔之一,他告訴了我如何解決杏身上發生的怪事方法。”
此話一出,三雙眼睛亮晶晶的盯在他身上。
五條悟很是急切:“什么辦法?”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下:“千年前的杏必須死亡。”
夏油杰睜眼:“死亡?”
夜蛾正道解釋:“她現在的情況很特殊,在千年前世界的杏應該是靈魂以及靈魂所組成的軀殼,術式和思維以及本身的所有能力都被她帶了過去,在那個時間點的人來看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拿起家入硝子給他倒的白開水,猛地灌了幾口,繼續道:“這個世界的杏只剩下了身體,和維持身體生存的呼吸。”
五條悟明白了夜蛾正道的意思:“也就是說千年前世界的杏死亡后,她的靈魂和能力會從千年前回來,回到她在這個世界的身體內。反之這個世界的杏要是死了,千年前世界的杏將會獲得身體,她也就永遠都回不來了。是這個意思吧,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點頭:“就是這樣。”
五條悟提出疑惑點:“有一點很奇怪,這種能力應該是術式,可杏的術式是【術式凈化】,這種會將靈魂分離到另一個世界的術式,在她的身上是不應該存在的,會直接的被她的術式將術式凈化掉才對。”
五條悟的話讓夜蛾正道想起了一位少年。
橫濱港口黑手黨現任五大干部之一,也是被稱為雙黑之一的太宰治。
太宰治擁有著能夠抵消一切異能力的異能力,和津島杏一樣,他的能力被看成是異能界最為特殊的存在。
讓人無法忽視的是,他和津島杏有著遠方親屬的關系。
在同一個家族中,出現兩個能力相似的能力者不足為奇,但太宰治是異能力者,津島杏卻是咒術師。
這就很不正常了。
更加不正常的是,津島杏現在的身體內似乎有兩種術式,一種是【術式凈化】,另一種是將靈魂移到千年前的術式。
這兩種術式是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的克制關系。
【術式凈化】在克制著另一種術式。
這件事情只要找太宰治,或許他能夠給出相應的解釋。
家入硝子擔憂道:“杏會從千年前找到和我們一樣的答案嗎?”
五條悟平復內心的煩躁情緒,大腦運轉飛快:“安倍晴明的后裔知道解決辦法,身為他祖先的安倍晴明沒道理不知道,兩面宿儺時期安倍晴明還在世,如果杏與安倍晴明有交集的話,說不定能夠知道回來的辦法。”
靠在桌子上的夏油杰看向籠罩住病床的遮擋簾:“這么說我們現在能夠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保護好在病床上的杏。”
“最多一個星期。”夜蛾正道下了決定,“一個星期后她要是還回不來,我就只能去找港口黑手黨干部的太宰治,對于杏的這種情況他說不定會有辦法。”
“哈?”五條悟拉下墨鏡,“太宰治?港口黑手黨?”
杏的表哥是黑手黨? !
對于太宰治的身份,夏油杰也很是驚異。
跟他們年齡一樣的少年,沒想到竟然是黑手黨的高層。
雖然以前也懷疑過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完全沒有把他往黑手黨上面想。
“杏知道嗎?”家入硝子一針見血。
看著兩個同窗的豆豆眼,家入硝子嘆出一口氣:“杏好像一直以為她表哥是個在普通公司上班,過得十分拮據的失意上班族來著。”
五條悟:“……”
夏油杰:“……”
就太宰治那渾身黑乎乎的外溢氣息,還真看不出來他哪里普通。
杏對他的濾鏡也太厚了。
*
千年前。
站在產屋敷無慘房間里的津島杏,被對方出其不意超級慫包的逃命方式震驚到了。
衣柜下的地道恐怕是產屋敷無慘早就準備好,以備生命受到威脅時用來逃生的通道,為了避免逃入地道還被人追殺,他特意將地道挖的這么窄小,從根源上阻止敵人的追擊。
就算津島杏再怎么克他,也不能變成一只老鼠跳進地道里追上他。
里梅從房頂上跳下來,看看產屋敷無慘被釘在墻上沒有氣息的僵硬身體,再看向地板上僅容一只手通過的地道。
他冷聲道:“好慫。”
津島杏贊同點頭。
這么膽小且慫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以至于被他的行為震驚到了。
“巫女!家主的命令……”家臣男子沖入房間,在看到被釘在墻上的產屋敷無慘時,高亢的聲音猛地頓住。
“你們,”他臉色異樣起來,“未等家主大人下令,就殺了無慘少爺?”
里梅冷眼看向他:“你眼瞎啊。”
里梅一向看不慣這些自視甚高的貴族,說話語氣自然也就沖了很多。
家臣男子也怒了,當即就要拔刀。
擁有咒力術式的里梅自然不怕,家臣男子的手剛摸到刀柄,他的手凝起了一層冰晶,連帶著被他摸到的刀柄一起凍了起來。
津島杏問他:“家主的命令是什么?”
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家臣男子態度軟化下來:“祓除身為邪祟的無慘少爺。”
“他沒死。”津島杏指著無慘身體下地板的洞,“他舍棄了身體,手逃進洞里逃掉了。”
家臣男子面露灰敗,接受不了這種結果,身體一下子卸了力,踉蹌著跪坐在地上:“跑了?那產屋敷家怎么辦?產屋敷家會大難臨頭的……”
接著不等津島杏安慰他,他猛地站起身,從外面喊了人過來,想要順著洞挖過去,這是現在唯一能夠抓住產屋敷無慘去向的線索。
第55章向死而生
看著一窩蜂的仆人拿著鋤頭、籮筐、鐵鍬沖進來, 對著產屋敷無慘逃跑的地道挖過去,津島杏沉默著退出了房間。
這些人只是在做無用功。
這種地道一般都會很長,只憑借著人力去挖, 需要的時間非常長久。
可現在,她抬頭看著頭頂不如正午時熱烈的陽光, 琥珀色的瞳對準太陽下意識的瞇起。
時間根本就不夠。
只要太陽一落山, 產屋敷無慘就能夠自由行動。
津島杏猜他之前沒有逃離, 是因為他認為除了太陽之外沒有武器能夠殺死他。
昨天晚上偷襲她的怪物也是如此,咒具無法祓除他, 里梅的術式也只能將他冰凍起來。
今天她對產屋敷無慘射出的帶有靈力的箭矢,將他的脖子釘在了墻上他也還能夠行動,說明他不怕靈力, 至于陰陽術——看他根本不怕安倍晴明回來的樣子,應該也是不怕的。
能夠殺死他的武器只有陽光。
很像是吸血鬼的存在。
與吸血鬼不一樣的是, 他的食物不是血液, 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的全部。
“巫女大人!”家臣男子從后面追上來,站到了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津島杏身旁。
津島杏注意到他與之前稱呼她的不同。
在巫女后面加了大人兩個字。
津島杏側目望他。
家臣男子此刻很是謙恭:“接下來我們要做些什么?”
“接下來就沒有我們什么事了吧!”里梅環手走過來, 清俊的面孔上盡是冷意, “導致他逃跑的最主要原因是你們太磨嘰,現在卻想要把臟活累活全部丟給我們來干嗎?”
家臣男子抿唇:“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普通人去追他無疑是去送餐,這件事情只能拜托給巫女大人。”
津島杏問:“安倍晴明回來之前我會留在產屋敷家, 保護你們。”
“不去斬殺無慘嗎?”家臣男子顯得很是焦急。
津島杏說出自己的顧慮:“京都很大,我要是出去尋找他,他或者他的手下突然出現在產屋敷家的話, 我分身乏術, 恐怕整個宅邸的人都會遭殃, 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個陰暗的角落里藏著。”
“我要是他, 天黑了就會逃出城,耗到我離開再出現。”
家臣男子沉默下來。
他不甘心道:“要是多請些陰陽師除妖師過來,保護產屋敷家……”
“之前請的那些人都死了吧,”里梅不耐煩的打斷他,一針見血道,“無法殺死那種怪物,而且怪物們還有再生的能力,這和送餐有什么區別?”
“除非那些人能建起怪物攻不破的結界,將整個產屋敷家籠罩在結界里,只要不是無慘過來,產屋敷家就不會陷入危險中。”
被里梅提醒,家臣男子眼前一亮:“我馬上去找擅長結界的陰陽師!”
“好笨。”里梅吐槽他。
津島杏回看他:“是里梅主動提醒他的吧。”
之前產屋敷無慘在,就算陰陽師建立結界也很容易就被攻破,現在產屋敷無慘在外面,短時間內他不敢過來,只會派遣手下來試探攻擊,這樣只要建立結界讓他的手下攻不進來,他也就無法探明整個產屋敷家的情況。
少年白皙面頰上浮現粉色,別過頭,語氣兇巴巴道:“只是看不下去他那副古板迂腐的蠢樣子!才不是想要幫他!”
津島杏:“……”
好傲嬌。
“杏大人呢?”里梅別扭發問,“真的要去對付產屋敷無慘嗎?”
提到這個津島杏也有些頭疼:“知道我能夠克制他后,總覺得他會躲著我走,況且他現在只剩下一只手了,這么小的東西藏在這么大的城里,很難找到的。”
除非他自己出來進食。
可是到時候肯定會有無辜之人喪命,這是津島杏不愿意看到的。
之后,津島杏去見了產屋敷家家主。
她將指尖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原本因為詛咒侵蝕而痛不欲生的男人,上半張臉的紫色經絡快速消退,身上的所有不適如潮水般褪去。
他看著宛如神跡的一幕,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只是暫時的,”津島杏提醒他,“如果不斬殺詛咒的根源,恐怕你的子孫后代都會成為你這樣。”
產屋敷家主沉聲道:“我該怎么做?在我們沒有殺掉他之前,要怎么做才能減緩詛咒對家族后代的侵蝕?”
很堅強有大局觀的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首先想到的是子孫后代,而非是自己。
津島杏搖頭:“我不知道。”
除了她的凈化外,她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夠減輕他們的痛苦。
一個人的錯,卻報復在了整個家族身上,這是不公平的,同時也是無可奈何的。
她又道:“或許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會有辦法。”
“我知道了。”產屋敷家主迅速調整好失望悲傷的情緒,“讓巫女看到我這副狼狽樣子,還真是失禮。”
“產屋敷家近幾日的安危就拜托你了。”說完,他主動將被津島杏指尖接觸到的手臂抽離。
看著產屋敷家主比之前更為痛苦的神色,津島杏握著弓的手緊了緊。
這個家族的悲哀,全部源于產屋敷無慘。
當天晚上,家臣男子邀請了十幾位陰陽師過來。
津島杏站在產屋敷宅邸外面,看著一道藍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化為藍色的結界屏障將整個產屋敷家籠罩在其中。
里梅眼角的冷意稍散:“只要結界不破,就證明他們沒事。”
“嗯,”津島杏點頭,“我們也該開始工作了。”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晚上陰陽師都會將結界開一個口子,讓津島杏和里梅出去尋找產屋敷無慘。
令人失望的是,就算如此晝夜顛倒的辛苦,在城中也無法發現產屋敷無慘的半分蹤跡。
第三個夜晚,看著夜空中那輪皎潔的彎月,津島杏捂嘴打哈欠。
別說是產屋敷無慘了,她連他的手下都沒發現過。
那個男人好像真的如她猜測的那般,連夜帶著手下跑路了。
還是只要有她在城中一天,他就絕對不會回來的那種。
結束一天晚上的尋找,津島杏再次回到產屋敷家,從結界的開口處進去,她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安倍晴明在今早游歷歸來,此刻正在產屋敷家主的房間里與其談話。
家臣男子道:“清明大人結束與家主的談話后,就會見您。”
“多謝。”津島杏臉上的喜悅藏都藏不住,這是她來到這里這么多天以來,聽到的唯一一個值得她開心的消息。
很快,她在家臣的帶領下,在一間和室里見到了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風光霽月的坐在軟墊上,身穿白色狩衣更顯得他高潔,一頭烏發束起,烏帽子下的容貌雋秀儒雅。
一雙幽幽黑瞳看過來,安倍晴明嘴角掛著儒雅的笑:“巫女是來自千年后的世界之人。”
被看穿的瞬間,津島杏驀的就放松了下來,要知道她這一段時間在這里當古人,說話方式行為舉止都十分的小心,生怕被人看出不妥。
既然安倍晴明能夠看穿她的身份,就說明他一定有辦法能夠幫助她。
津島杏走到安倍晴明的對面,坐在軟墊上,兩人中間矮桌上擺著兩杯熱茶,裊裊的熱氣悠然升起。
“是。”津島杏頷首,“能被您看出來真是太好了。”
安倍晴明話語溫和,帶著能使人落淚的安撫之力:“辛苦你了,獨自一人在這里支撐。”
就像是被長輩溫柔的摸頭,那種溫暖的感覺使津島杏內心大為觸動,連眼眶都不自覺的酸澀起來。
津島杏緊張發問:“我還能夠回去嗎?”
“當然。”安倍晴明動作好看的用扇子擋住自己的半張臉,只留下一雙墨瞳注視著津島杏,“你現在在這里的只是靈魂,身體還在千年后,而且我能夠看的出來,你體內有兩股力量,其中不屬于你的力量,正在壓制著你原本的力量。”
“我想他的本意是保護。”
津島杏皺眉追問:“他指的是誰?”
安倍晴明“啪”的一聲收起扇子,搖頭神秘道:“不可說。”
意思是只能自己找答案嗎?
【術式凈化】竟然不是自己原本的術式,而是壓制她力量的術式,這一點讓津島杏很是驚訝不可置信。
但安倍晴明說對方的本意是保護,也就是說他并不是威脅。
至于他是誰,這一點可以慢慢調查。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的辦法。
津島杏對安倍晴明俯身行禮:“還請您告訴我回去的辦法。”
安倍晴明道:“向死而生。”
津島杏:“!”
她猛地抬頭對上安倍晴明的視線。
“您的意思是?”
安倍晴明笑著對她點頭,肯定了她內心的所想。
津島杏抿唇:“我知道了,謝謝您。”
在安倍晴明離開產屋敷家后,津島杏也向產屋敷家主提出了告辭。
走在路上,里梅問道:“是要回去了嗎?”
“嗯。”津島杏點頭。
向死而生的意思很簡單,在這里的她死了,現代的她才能夠活過來。
死有輕有重。
津島杏不愿意自殺,這種死法雖然快但是太輕了。
她也不能讓里梅跟著她冒險,所以要把里梅先送回村子里。
之后,她會選擇與為害一方的妖物戰死,這才是她作為咒術師有意義的死法。
還未到村子,津島杏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她神色大變,快速沖向村子,身后是緊緊跟著她的里梅。
到村口時,津島杏猛地停住腳步。
她神色驚訝的盯著坐在村口的櫻粉發少年,和他身上被血水染透的白色寬大和服。
第56章你想要聽什么?
兩面宿儺隨意的盤腿坐在村口, 腰背微微佝僂著,抻手托著臉頰,面上一片散漫之色。
籠罩著健碩身軀的白色女性和服, 胸襟下擺滿被鮮紅染透,配著他那張黑色咒紋滿是惡意的臉, 讓人看了就渾身發涼, 心止不住的往下墜。
兩面宿儺身上的血跡還沒干,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停下腳步站在他對面的津島杏,又慢悠悠的轉向里梅。
夸獎道:“里梅, 跟著她這件事,你做的很好。”
“宿儺大人。”里梅聲音低冷,恭敬的對兩面宿儺行禮。
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他插不上手, 里梅主動走到遠處的一棵樹下站定。
兩面宿儺這才重新將視線鎖定在津島杏身上。
津島杏打量著不對勁的兩面宿儺,臉色沉了下來:“發生什么事了?”
兩面宿儺嗤笑一聲, 肆意道:“如你所見。”
津島杏面色陰沉, 心中的怒火猛地攀升,迅速攻占她的大腦, 名為理智的弦緊繃了起來。
“很不錯的眼神嘛, 臉上的表情也不賴。”兩面宿儺站起身,雙手懶洋洋的攏在衣袖里。
“你啊,還真是好笑。”他滿是惡劣的拉長音調, 臉上是十足的惡人表情。
“正常人看到我滿身是血就會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吧?你還傻乎乎的非要問我。”
“怎么?”
“是想要從我口中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嗎?他們不是我殺的,這是個誤會什么的狗血答案?”
“有意思……還真是有意思。”
“身為這個村子的巫女,身為被他們信賴的靠山, 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卻不在, 你啊……還真是失職的可以。”
被扯開的真相沖擊到, 耳邊是兩面宿儺急劇惡意的嘲諷話語, 津島杏解開身后背著的咒具柴刀,雙腿蓄力沖鋒瞬間出現在兩面宿儺身前。
刀鋒破開空氣朝他的脖子揮砍而去!
兩面宿儺四只手的原身顯現,一擊沒有成功,津島杏抬腳踹向他的腰腹,在將他踹退的同時她也借力往后撤去。
站定后她厲聲質問:“你把他們當什么了!”
這個村子是從小把他養大的村子,兩面宿儺怎么可以……他真的沒有一點人性嗎? !
“當什么?”兩面宿儺掏掏耳朵,將指甲上的碎屑彈飛,態度隨意的不像是剛屠戮了一個村子,“你應該去問他們把我當什么了才對吧。”
“你以為是誰讓他們茍延殘喘了十幾年啊,我保護著他們,圈養著他們……唔,”兩面宿儺面孔陡然平靜,冷聲殘忍道,“違逆主人的寵物可是不能要的。 ”
津島杏:“!!!”
“混蛋!”她怒罵,精致漂亮的面孔滿是怒氣。
再一次的交鋒,兩面宿儺拿在手中的是一個戟的武器,右半張臉突出類似于一個甲骨的面具,眼睛下一直閉著的眼縫睜開,猩紅的眼瞳一片陰冷,完完全全的兩張臉,四眼、四手的鬼神形態。
咒具與武器相撞,產生的強大沖擊力使武器相接之處激出火花,兩人腳下地面撼動,灰塵成擴散式向外激蕩而去。
兩面宿儺的身體變化只出現了一瞬,在津島杏所持的咒具攻擊到他的瞬間,除了四只手,他臉上所有的變化都被她的凈化能力凈化掉。
津島杏另一只手壓在刀背上,兩只手一起用力,兩面宿儺用來阻擋她的武器發出刺耳的悲鳴。
近在咫尺的琥珀瞳滿是燃燒著的怒火,他從沒有看到過津島杏這一面,不怒反笑道:“真是不錯的表情啊,猶如珍饈美饌。”
另外沒握武器的兩只手朝津島杏抓去,津島杏眼神一凝,向后堪堪躲過他的抓捕,手中的柴刀刀鋒掃向他的脖子。
刀鋒劃過少年麥色的肌膚,血管被割破流出潺潺鮮紅,順著他的脖子在他的鎖骨處匯聚,溢滿之后由胸膛而下被衣料掩蓋。
兩面宿儺伸手在脖子的傷口處摸了一把,滿手的鮮紅更加激起他的戰意。
“這樣才像你嘛,”他爽朗的大聲笑著,“之前只知道逃避的你真是讓我看了就火大,明明擁有能夠與我一戰的力量,卻總是在躲避,早知道這樣就能讓你正視自己,這個村子早在你回來的那天夜里就不復存在了。”
接住她猛然沖過來,用力極大的砍擊,兩面宿儺游刃有余的應對攻擊,還富有余力的激怒對方:“我說,你跟他們相處的時間也就不過那么幾天吧,為了他們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你真的很蠢。”
津島杏呼吸有些急促,在攻擊中她的右眼眼角被兩面宿儺的戟尖劃過,血留了一臉,順著下頜骨不停的滴落,眼睛里也進了血,右眼的視線逐漸模糊不清,只能靠左眼完好的視力捕捉兩面宿儺極快的攻擊動作。
她冷靜發問:“跟我廢話這么多,你想聽我跟你說什么?”
“哈?”兩面宿儺攻擊的動作一滯。
只是短短一秒不到的破綻,津島杏抓住機會,揮舞柴刀從他的左肩膀用力一劃,直接劃到右腰腹,長長的傷口橫亙在整個上身,兩面宿儺被迫跳離津島杏的攻擊范圍。
沒管身上可以說是重傷的傷口,兩面宿儺難得的皺起眉頭:“我怎么知道你要跟我說什么?”
右眼角還在嘩嘩流血,津島杏用袖子隨意的擦了擦。
幸虧是靈魂體,要是本體的話,兩面宿儺這一下子相當于是給她整容開眼角了。
不過對方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去。
兩面宿儺胸前能夠影響他行動貫穿他整個上身的傷,讓津島杏覺的就算被他開十個眼角也值了。
右眼的視線模糊血紅一片,津島杏不適應的眨了眨眼睛,冷聲質問站在原地,不再進行攻擊的兩面宿儺:“一直嚷嚷著我真正的樣子,什么村民們不過是你圈養的寵物,我怒視瞪著你的表情很不錯,說我總是狼狽的躲避你,我跟這個村子的人交集不深跟你對上是愚蠢的行為……”
“你想要聽什么?”
“想要我對你的這番話作何反應?”
兩面宿儺眉頭皺的更深。
津島杏用力握緊咒具柴刀,冰冷的臉上扯出譏諷意味的笑:“該不會是想要聽我說出,你比村子在我心里面重要,這種肯定你位置的話吧? ”
兩面宿儺臉上依舊是那副表情,皺著眉不怒不笑的,就算津島杏把他形容的如此陰暗卑微,他也沒有任何失去理智的表現。
“你…”他低沉著聲音開口,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惡劣表情,頗有些躍躍欲試,“很值得被我踩在腳下,征服你的過程肯定很有意思。”
津島杏撇嘴。
什么霸道總裁言論。
她手中的柴刀橫亙胸前,冷鋒閃過:“說不定是我把你踩在腳下。”
沒有被她挑釁到,兩面宿儺猛地躍向半空,強勁健碩的體魄擋住陽光,在地上投擲出一片陰影。
隨著陰影面積越大,他下降的速度越快,在津島杏躲開他攻擊范圍的下一秒,他沖擊力極大的踩在地面上,以他為中心的地面崩裂塌陷,煙霧彌漫之中不見他的身影。
身體下意識的抬刀格擋,“武器相撞發出一陣清脆翁鳴。
下一瞬津島杏只覺得左臂一陣劇烈的疼痛,在被兩面宿儺硬生生扯下手臂之前,她手中的刀快速改變軌跡,逼退了他。
“反應挺快。”兩面宿儺殷紅的舌尖舔過唇瓣。
將被拽的脫臼的手臂重新接回去,津島杏抿唇警惕的盯著對面正在可惜沒扯下她手臂的少年。
危害一方的妖物。
她死亡的意義就在這里。
津島杏決定要在這里與兩面宿儺進行死戰。
兩面宿儺的眸子深邃起來。
接下來津島杏的攻擊讓他意識到,她已經完全將自己的生命舍棄,所有的攻擊都是不要命的死戰。
之前被他扯住手臂時還會下意識自保。
現在,被他扯住手臂的少女,有意識的拼著損失一只手也要給他重創的兩敗俱傷心理。
她不要命了?
在她不顧身體極限,用生命戰斗的打斗中,這個問題兩面宿儺來不及仔細思考,眼中除了她戰斗時瑰麗冷颯的身影,就只有時不時迸濺出的血。
是他的,也是她的。
眼見不遠處兩個人正在進行死斗,里梅面上滿是擔憂,他已經換了好幾個觀戰的地點,也幸好津島杏和兩面宿儺的戰斗在有意識的避開他,否則他來不及躲避就會被波及卷入其中。
宿儺大人明明能夠使用反轉術式,就算杏大人能夠凈化他的咒力,在不被她碰到時也完全有時間使用,為自己治療傷口。
他為什么不用?
注意到兩面宿儺身上越來越重的傷勢,里梅很是不解。
察覺到身后涌來的磅礴壓抑妖氣,里梅快速轉身警惕的看向來者,強大的外溢妖力讓他額角沁出冷汗。
這個人,好強。
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清冷俊美的銀發少年無視里梅滿是警惕敵意的目光,邁步從他的身邊走過,將他無視的徹底。
里梅身體僵硬的轉身。
背對著他的少年注視著前方激烈的戰斗,隱藏在和服衣袖下的尖銳指尖微動,聲音清冷淡漠,帶著身為強者的漠視與高傲:“被父親所承認的人類,就是她么。”
第57章給你成長的機會
被父親當作是好友的人類。
甚至于為了她,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出現在這個村子外,進行徹夜的等待。
十年前,年僅八歲的殺生丸站在父親身后, 注視著父親偉岸的身影,稚嫩的聲音問著他無法理解的問題:“為什么要等一晚上?”
犬大將回頭, 側目看他:“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出現。”
殺生丸從父親的語氣中聽出無奈。
父親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個世界上還有父親辦不到的事情嗎?
他問:“為什么要等她?”
“……我問了她一個問題, 一直在等待她再次出現,能夠給出我答案。”風揚起犬大將高高束起的銀色馬尾, 也將他的話吹散在風中。
殺生丸仰頭,無法理解父親對于人類好友的執念。
時間長了,這份執念漸漸的成為了他的。
能被父親承認的人類會是什么樣子?
這個問題長時間被他好奇著。
時至今日, 他見到了。
被父親所承認的人類巫女,被父親形容為擁有高尚品格的人類女人, 甚至于將她放到和自己平等高度的位置相處。
他抬手將耳邊的碎發撩到耳后, 為本就清冷的面龐增添了幾分陰柔之美,冷金色的瞳注視著正在與人戰斗的巫女。
屬于妖怪的強大視力, 讓他很輕易的就捕捉到了戰況中巫女的情況。
她的狀況很不好, 上身純白的巫女服被大片大片的鮮紅浸染,右眼受傷無法視物,僅剩左眼的琥珀色眼瞳中是能夠凝結一切的冰冷, 持刀的衣袖破損露出整個白皙的手臂,纖瘦的手臂上微微拱起的肌肉勻稱,這是常年來鍛煉體術, 才能夠擁有的屬于女性強健之美的體魄。
此刻她手臂上的傷口深可見骨。
鮮紅的血液噴灑而出, 在半空中揚起一道妖冶的弧度, 最終化為血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土地上, 被地面快速吸收吞噬。
如此嚴重的傷口也沒有讓巫女停下一絲一毫的攻擊動作,她不要命的往上沖,揮舞著手中的柴刀攻擊對面擁有四只手的強健少年。
殺生丸見過這個少年,在他十年前跟父親來到村子外等待巫女的時候,他見過他。
他也是村子里的人,很強,那些村民似乎很害怕他。
巫女為什么要舍命的攻擊他?
一陣風席卷著村子里的味道拂過殺生丸,他微不可聞的怔了一下,冷金色的瞳側目看向不遠處的村子。
很濃重的血腥味。
村子里恐怕已經沒有活人了。
所以巫女才如此震怒,不要命的攻擊。
在持久的對戰中,身為女性體力的問題逐漸暴露,她漸漸的感到力不從心,提刀攻擊的動作也逐漸變的緩慢。
她喘著粗氣,嘴角的血滴滴嗒嗒的往下流。
馬上就要被少年逼入絕境了。
殺生丸尖銳的指尖微動,清冷雋秀的面孔上依舊是冷漠的面無表情。
他內心閃過糾結。
巫女快要不行了,要出手嗎?
要幫助正在戰場無法脫身的父親,讓他和他的友人見上最后一面嗎?
或許見到這樣的巫女,父親會用天生牙救她,讓她能夠繼續存留于世。
如果不出手的話,父親的執念將會變成遺憾,對于殺生丸所敬重的父親而言將會成為他的愧疚。
父親對于人類總是抱有善意。
這在殺生丸看來是軟弱的情感,他不喜歡父親對人類的優待,明明擁有強大的力量,近乎永久的生命,卻總是去關注如螞蟻一般的弱小存在。
就如同現在正在苦苦戰斗掙扎的巫女。
太弱了。
很脆弱,稍微不注意就會消散的存在。
父親為什么會承認她的友人身份?
無論是身份還是實力,她都是與父親不對等的存在,是走在路上都不會被他殺生丸注意到的弱小生命。
猛地,殺生丸心里浮現出惱怒的情緒。
無他,只是父親的友人讓他很是失望。
戟的尖深深刺入津島杏心臟下方的位置,噗嗤一聲深入血肉的聲音,一片冰涼與內里溫熱的血肉接觸,津島杏控制不住的“嗚哇”張嘴吐出一口血。
她手中的柴刀砍在了兩面宿儺的肩膀上,少年離她離得極近,衣襟前本就被血浸染的衣料再度被染透。
兩面宿儺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
臉上浮現出類似于不悅的表情。
還沒完,津島杏一手抓住他戟的戟柱,用的力氣極大,阻止他將深入她血肉的武器抽出。
另一只拿著柴刀咒具的手抬起,刀鋒從他肩膀處的血肉抽出,帶出一片噴灑的血液,隨即轉變方向向他的脖子揮砍而去,卻在接觸到他脖頸皮膚時猛然失了力氣,那抹銳利堪堪停在他脖頸小麥色的皮膚處,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津島杏不甘心,滿心絕望。
冰冷的琥珀瞳被悲慟浸滿。
為什么?
明明就差一點了。
她調動全身的力氣,卻被心臟下方的傷口疼的使不上力,全身上下的感觀都在逐漸消失,大腦被疼痛占滿,手指連動一下都要十分費力。
就只能如此了嗎?
只能到此為止了嗎?
她不甘……
不甘心就這樣無法達成目的的死掉。
兩面宿儺就安靜的站在她面前,平時滿是惡劣表情的臉上此時什么也沒有,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不攻擊也不說話。
重傷的身上血嘩啦啦的流。
津島杏右眼已經完全廢了,僅剩的左眼視線也在逐漸的模糊。
她手臂用力,再次調動全身的力氣,卻依舊失敗。
身體簡直不像是自己的了,連呼吸都變得極為痛苦,幾個小時的激烈戰斗,不要命的進行攻擊的反噬在此刻終于出現,要不是兩面宿儺的武器支撐著她,她現在恐怕已經癱在地上了。
兩面宿儺開口:“要死了?”
津島杏在心里嗤笑,她掀起眼皮看向兩面宿儺,模糊的視線中他臉上的表情不再清晰。
她張嘴,毫無預兆的又吐出一大口鮮紅,喉嚨中腥甜的味道讓她覺的惡心,臉上的血漬異常刺眼。
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好不甘心啊,走之前還不能盡情痛罵他一頓。
兩面宿儺就那樣靜靜的等待,在他以為津島杏力竭不會回答他時,被他武器支撐著身體的津島杏低聲喃喃:“才不會……這么輕易的…死掉… …”
兩面宿儺沒有聽清楚。
他湊近,想要聽她在說什么。
卻感覺到架在他脖子邊的刀瞬息猛動!
猩紅色的瞳忍不住收縮,他顧不上武器,直接松手快速朝后退去。
銳利的刀刃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銀色的冷光,重重的砍在地面上!
逐漸消失的陽光昭示著她的身體到達了極限。
力竭的津島杏半跪在地上,支撐著身體的刀尖插入地面,她顫顫巍巍的伸手,在兩面宿儺的注視下咬著牙渾身發抖的將戟尖拔了出來。
潺潺的鮮紅順著衣襟往下流,津島杏此刻全身都被血染紅,變成了一個血人。
兩面宿儺的武器不能夠留在她的身體內,這是她的恥辱,不能將他祓除對自己的無力感到恥辱。
她用手捂住心臟下方肋骨處的致命傷,卻堵不住噴涌而出的鮮血。
她疼的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了,冷意從指尖逐漸上移,從傷口處擴散,渾身冰冷的如墜冰窖。
這是死亡來臨的前奏。
恐怕她馬上就要死了。
死之前的世界很是寂靜,無論之前打斗的有多激烈,心里有多憤怒,現在全部都安靜了下來,仿佛時間也被無限拉長了。
走馬燈還沒有出現。
這么說離她真正的死亡還有一會兒。
津島杏胡思亂想著,大腦卻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清晰。
雖然在逐漸失去五感,但腦子運轉的飛快,清楚的讓她都感到害怕。
這就是死亡前的感覺嗎?
孤獨、恐懼、沮喪、遺憾、不甘、害怕。
如此多的情緒讓津島杏意識到她在害怕死亡,哪怕在這里死亡后,她會回到現實世界,在死亡來臨前的那一刻,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恐懼。
別人抗拒的死亡她卻必須要經歷一遍。
恍惚間,她感覺到臉被一只手捧住了,視線隨著手抬她臉的動作抬高,她看到了平靜的猩紅眼眸,肅冷著臉的兩面宿儺。
“就真那么想讓我死?”他問。
語氣帶著冷意和莫名的意味。
被他支撐著身體,津島杏索性放松了下來,她咳出幾口血沫,滿是血的嘴張開小聲的含糊不清,用不仔細聽就會聽不到的氣音斷斷續續:“ ……做錯了事情…就得,付出……代價,不是嗎?”
不過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死。
他贏了,她輸了。
她再也提不起力氣對他揮刀了。
兩面宿儺張嘴欲說什么,最終卻只冷笑一聲:“在你心臟停掉的那一瞬,反轉術式會對你起作用。”
津島杏:“……”
清晰的大腦馬上意識到他想要干什么。
這個混蛋!死都不讓人痛快的死!
她和他打了這么久算什么? !在他看來就是一場游戲嗎? !
一激動她嗚哇的又吐出一口血。
她一把握住兩面宿儺的手臂,憤恨的盯著他,用力將他本就在流血的傷口捏的更加崩壞,從喉嚨中發出如惡鬼索命一般的嘶啞嗓音:“絕對…殺了你……”
絕對要殺了你啊!混蛋! ! !
捧著她臉的那只手依舊輕柔,兩面宿儺臉上出現痛快的笑,爽朗道:“等你能夠活蹦亂跳后,來幾場我都奉陪。”
他在等,等她心臟停掉的那一瞬間,在半秒鐘都不到的時間內,對她使用反轉術式。
將她身上的傷和他身上的傷,用反轉術式全部治愈。
等她好了之后……時不時的跟她來上一場戰斗,也算是酣暢淋漓吧。
“不是想要殺了我嗎?寧愿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把我拖進地獄,”兩面宿儺惡劣的臉貼近,慢悠悠帶著血腥氣,“我給你這個成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