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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敲鑼打鼓:要治眼睛了!

    陸澤的出租屋旁生著一叢攀枝白玫, 在不久前的凜冬,這片貧瘠狹小的土壤上是漂過似的枯白, 死氣沉沉,不見絲毫生機。

    玫瑰本是嬌生慣養金貴的花品,需得精心照料,才會開出艷麗的花,然而這叢本該枯死于凜冬的白玫卻在春日奇跡般地活了過來,不受約束的枝葉野蠻生長, 貪婪地奪取著春日的養分。

    可這出土壤實在太過貧瘠,就算卯足了勁拼命汲取生機,白玫叢仍舊算不上健康,它自泥濘昏暗中向上攀爬,墻壁上攀附的扭曲枝干是它苦苦掙扎留下的痕跡。

    兩月前, 這叢熬過了嚴寒的野生白玫迎著春日綻放了第一朵花苞, 那朵花被陸澤摘下別在了萊茵的胸前, 作為加納晚宴上他對萊茵的鐘情象征。

    萊茵記得那朵幽香。

    他伸手推開了微微敞開一道縫隙的窗戶, 指尖摩挲著尋到了攀附在窗沿上的枝干。

    玫瑰本就生著荊棘,能熬過嚴寒野蠻生長的白玫根根尖刺遍布, 萊茵的指尖被一根長刺戳破,鮮紅的血珠立刻涌出,滴在了漆黑的枝干上。

    好似錯覺, 沾染了血珠的枝干陡然震顫,一朵花苞從枝葉中顫巍巍地生出, 貼上了萊茵的指尖。

    正要收回手的萊茵猛然一震, 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他輕輕觸碰著指尖的花苞,他的動作極為仔細小心, 帶著試探再三確認后,那張漂亮沉靜的臉上忽然涌現出一種極為狂烈的情感。

    好似失而復得后的欣喜若狂,那情感太過劇烈,拉枯摧朽一般,倚靠在窗前的身影不得不伸出手撐住自己,才不至于因為劇烈的沖擊而軟倒下去。

    半分鐘后,白皙修長的手掌再度撫摸上了窗沿邊布滿尖刺的枝干,尖銳的長刺瞬間刺破了手掌的皮肉。萊茵沒有收回手,反而張開手掌包裹上覆蓋著尖刺的枝干,更多的鮮血流出,不斷沿著枝干滑落滴入土壤,隱沒不見。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萊茵手下的漆黑的枝干微微顫動,連帶著滿叢的枝葉都發出沙沙聲響,發黃卷曲的葉子變得油綠,萎縮的花苞重新鼓脹,顫巍巍地吐出了花蕊,這叢算不得健康的白玫在此刻煥發了前所未有的生機。

    仍在滴血的手掌輕輕拂過震顫的花枝,柔軟的幽香緩緩涌入鼻尖,閉著雙眼的萊茵眼睫微顫后,緩緩勾起了唇。

    “萊茵,你在做什么?”

    洗漱完畢的陸澤從衛生間走出來,就看見萊茵握著一根兩指粗細、布滿尖刺的藤蔓,鮮紅的血珠不斷滴落,那艷色刺痛了陸澤的雙眼,他大步走去,將窗邊的萊茵直接拉了回來。

    陸澤攤開萊茵的掌心,果不其然全是尖刺的劃痕,他皺著眉:“為什么要傷害自己?”

    萊茵嘴角掛著笑容,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他急切地湊近陸澤尋求答案:“雄主,花開了嗎?開了幾多?”

    陸澤皺眉,他對萊茵讓自己受傷的行為很不高興,但是看著面前滿臉期待的萊茵,他還是瞥了眼窗外的白玫做出了回答:“花開了,有很多。”

    萊茵低下頭,聲音中難掩欣喜:“恢復了,恢復一些了。”

    “什么恢復了?”

    陸澤被這沒頭沒腦的話惹得直皺眉,他拍了拍萊茵的臉示意他安靜些:“乖乖坐著,我去拿醫藥箱。”

    “不用,雄主,您看……”

    聽到萊茵的拒絕,起身要去拿醫藥箱的陸澤面上閃過些許不愉,他扭頭正要說話,就看見萊茵把手伸到他面前,下一刻,被刺破了皮肉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恢復。

    萊茵的聲音帶著驚喜:“雄主,我的能力恢復一些了,治愈能力回來了!您摸摸看,是不是全好了,一點傷都沒有?”

    陸澤:“……”

    親眼見證了違反人類醫學原理的陸澤默然了,他拿起了萊茵的手掌端詳撫摸了片刻,確定剛剛那些劃破的皮肉肌理確實恢復了,冰冷鏡片后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暗芒。

    陸澤曾親眼見過萊茵的治愈能力,在紛飛的硝煙中,懸浮在高空的身影浸透在血液中不斷釋放著生命能量,那是屬于S級王蟲的特殊能力,陸澤來到這個異世界時就接受了他的照拂——在那次慘烈的救援活動中。

    但是這個與生俱來的強悍能力在那此救援后逐漸消失,像是一個常年超出負荷工作的機器在完成一次大功率高強度的工作后徹底報廢了。

    陸澤知道在加納晚宴時萊茵的狀態有多么糟糕,靠著藥物吊著命、急需雄蟲信息素否則熬不過發|情期的可憐雌蟲。

    陸澤的視線滑過仍舊沉浸在能力恢復的喜悅中的萊茵身上,這些時日,萊茵身體狀態似乎好了不少,尖瘦的下巴被養出了肉,雙頰紅潤有了血色,最初時偶爾咳血的毛病也早就好了。

    萊茵確實有按照醫囑按時吃藥,藥還是從前的配方,但是效果卻明顯不同。

    陸澤緩緩摸過萊茵恢復如初的掌心,心中一個想法悄然定型,他摸了摸萊茵的眼角,思索片刻后緩緩出聲:“萊茵,我們再去一次工作室。”

    陸澤和萊茵再一次來到了研究所的工作室,但是和先前的玩鬧不同,此次他們帶著疑問和探索的心,似乎還有些許忐忑不安。

    萊茵在陸澤的安撫下躺上了機器臺,冰涼的儀器貼上他的身體,他放在身側的手指不安地攪動著,他喊了一聲雄主,隨后得到了安撫的吻。

    “別怕。”

    隔著醫用橡膠手套,掌心熟悉的溫度貼上了萊茵的臉頰,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萊茵閉上了眼睛。

    機器被調成了消音模式,嗡鳴聲幾乎不見,陸澤感受著握著自己的手逐漸放松了力道,麻藥起了作用,萊茵陷入了昏睡。

    機器顯示屏上排列著萊茵血液的分析結果,坐在工位上的陸澤低著頭,他已經一刻不停注視著高倍鏡下的培養皿長達三小時了,一旁的微型記錄儀閃著微弱的紅色亮光顯示著正在工作中。

    不知道發現了什么,顯微鏡前的陸澤終于抬起頭,他撤下左手上套著的橡膠手套,右手拿起了試驗臺上的手術刀,手起刀落,鮮紅的血液瞬間從被劃破的手掌中流出。

    陸澤拿出燒杯將血液收集,隨后用膠頭滴管去了些許滴入了培養皿中,高倍顯微鏡下,接觸到血液的殘損的組織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速度修復。

    饒是心中早已知道不能用人類經驗來體會蟲族世界的種種,當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后,陸澤還是再一次被蟲族某些奇葩但是神奇的能力震驚到了。

    雄蟲信息素,竟然還有如此妙用。

    其實待在研究所的這一月中,陸澤得到了不少資料,他心中隱隱也有了猜想。

    萊茵的眼睛是打娘胎里頭落下的病根,因為是私生子,孕期本該接受大量雄蟲信息素灌溉的雌蟲得不到慰藉,導致信息素紊亂,十月懷胎不僅耗死了自己的精血,連帶著孩子也受了影響。

    萊茵的眼睛是因為在母胎中沒有足夠接受足夠的雄蟲信息素。既然是因為雄蟲信息素不夠,自然后期補上足夠的雄蟲信息素。

    這病因雖然奇葩,治病方法也不復雜,但是為何過去這些年中從未有醫生弄清楚萊茵的病因,陸澤認為原因有二。

    首先,萊茵是雌蟲,唯一能接受雄蟲信息素的機會除了雄父在其仍為胎兒時的滋養,就只有發|情期時接受雄蟲的撫慰,將發|情期拖到不能再拖的萊茵很顯然不是隨隨便便接受雄蟲的性格。

    第二就是因為那些打著治療為名,實際上進行活體實驗的畜生根本就沒打算醫治萊茵,不僅沒有治療萊茵的眼睛,反而看上了他身為S級雌蟲強悍特殊的能力,以此滿足他們的私欲。

    陸澤清理掌心的傷口,取來一塊防水膠布貼上,他朝著不遠處白色床單上尚在昏睡的萊茵走去。不知是不是因為在特定的場景中又想起了從前不甚愉快的場景,即使是在昏睡中,萊茵的眉頭仍舊皺的很緊。

    陸澤緩緩伸出手,指尖點上萊茵眉心的褶皺,緩緩撫平。

    一下、兩下,輕輕地,柔柔地,反復撫平,對待萊茵,陸澤似乎總有著用不完的耐心。

    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氣味和溫度,萊茵眼睫輕顫后緩緩睜開了眼睛:“雄主?”

    “我在。”

    陸澤將貼著膠布的手掌背在身后,用著完好無損的右手蹭了蹭萊茵的臉頰,語氣溫柔:“睡醒了嗎?”

    萊茵下意識貼上陸澤的手背,點頭:“雄主……”

    意識到陸澤就在他身邊,萊茵明顯放松了,他像是撒嬌一樣地哼了一聲,軟軟地念著叫著陸澤。

    陸澤緩緩擦過萊茵眼角的濕潤,神情難測,他的語氣很輕:“做噩夢了?”

    萊茵身形微微一僵,他像是意識到什么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濕的,他在夢中哭過了。

    萊茵眨了眨濕潤的眼睛,試圖用這點小動作將淚水收回去好掩飾他偷偷在夢中哭過的事實,他抿了抿唇:“您說過的,夢都是反的。”

    陸澤伸手將萊茵抱進懷中,拍了拍他清瘦的背脊:“對,醒來就好了。”

    萊茵趴在陸澤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被陸澤身上的味道替代,隱隱不適的腹部終于得到緩解,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雄主,您在我身邊真好。”

    陸澤瞥了眼好似沒有骨頭一般埋進自己懷中的萊茵,指腹揉上了萊茵的發:“不問問我發現了什么嗎?”

    萊茵閉著眼睛格外親昵地蹭了蹭陸澤的脖頸:“您想說嗎?”

    想說,萊茵就問,若是不想說,萊茵就不問。

    陸澤聽出了萊茵話語中的未盡之意,他撫摸萊茵長發的手指在發間穿梭,像是在思考著如何開口,許久后緩緩出聲,他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你的身體在好轉,能力也就隨之逐漸恢復。”

    萊茵低低嗯了一聲,這點他猜到了,因此并不意外。

    救援力竭之后他在醫院里待了兩個星期,那兩個星期中他體會了什么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自他成年之后他從未如此狼狽過,他感受不到四肢,無力操控能力,他的身體像是破了個洞一般不斷流失生命。

    這那兩個星期中,他清晰地明白了一個事實,他活不長了。

    可能一年可能半年,他在數著日子過活,他本以為自己會死的,但是他遇見了雄主。

    他不知道自己殘破的身體為什么會重新恢復生機,但那有什么重要的呢,他對現在的結果很慶幸。

    現在的他真的很惜命,能力回來之后他真的很高興,因為他還能再多陪雄主一會兒,哪怕是多一年多一月甚至只是多一天,他都高興。

    陸澤感受到了萊茵的喜悅,他指尖微頓:“很高興?”

    萊茵彎起嘴角,下巴抵在陸澤的肩膀上,抱緊了他的腰,聲音說不出的繾綣溫柔:“萊茵想多陪您一會兒。”

    陸澤微微挑眉:“在這?”

    陸澤記得萊茵第一次進麥克考的研究所,聞到消毒水都會反射性干嘔,現在怎么進步飛快,都能在這里抱著他撒嬌賣乖了?

    萊茵像是撒嬌的貓兒一般蹭著陸澤的脖子:“在哪都行,只要雄主在。”

    陸澤緩緩瞇起眼,他覺得萊茵在勾|引他。

    原本還有些嚴肅的心情被萊茵一頓撒嬌賣乖沖淡,陸澤伸手在萊茵的額頭上輕輕一彈:“不是說要聽我講話的嗎?坐好。”

    聞言,萊茵不情不愿地從陸澤懷中爬起,坐直了身體。

    陸澤將萊茵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微微勾唇,將心中斟酌已久的話語說出:“萊茵,還記得我先前和你說我準備一個月后進行你的眼睛手術嗎?”

    萊茵點頭:“記得。”

    陸澤緩緩撫摸著萊茵的眼尾,這一瞬間他是曾在鬼門關前拉回無數病患的神醫鬼手,低沉的嗓音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萊茵,準備準備,你眼睛的手術刻要提前了。”

    第072章 但求一個心安

    今天是周六, 研究所每周做六休一,今天剛好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 不遠處墻壁上掛著的時鐘已經顯示著即將到達五點,還有半個小時就是下班時間。

    不過這些對于已經請好一星期假的陸澤并不重要,至于他為何會在假期中途回到研究所再三查看確認數據的原因,我們暫且不得而知。

    工位前,光腦顯示屏投射的幽幽藍光反射在冰冷的鏡片上,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極其復雜的數據, 陸澤的視線透過冰冷的鏡片落在面前密密麻麻的數據上,深邃的眼眸之下蓄著兩抹明顯的青黑,他的臉色有些白,唇色淺淡。

    自從知道了萊茵的病因,陸澤的進展突飛猛進, 顯示屏上是陸澤借助模型推演出來的治療的成功概率, 這些冷冰冰的復雜的數據和圖形就是這些天陸澤最為重要的研究成果, 也是萊茵眼睛能否治療成功的關鍵。

    不遠處的試驗臺上彌漫著些許腥甜味, 尚未清洗的試管和燒杯壁上粘著幾滴猩紅的血液。

    陸澤拿出優盤將數據備份后關閉了電腦,抬手取下眼睛按了按額角, 眉宇沾染了不少疲憊之意,寬大的白大褂隨著他的動作垂落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大號的防水膠布下隱隱露出幾道滲血的劃痕。

    鋒利狹長, 傷口很深,由此可見下手不輕。

    陸澤按壓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緩緩吐出一口氣, 忽然手腕上的光腦上發出震動, 陸澤垂眸看了一眼,是珠寶商店的號碼, 陸澤思索片刻,想起他先前購買了婚戒和手鏈時還定制了其他飾品。

    陸澤點擊光腦接通了通話,旋即光腦中響起了珠寶店員熱情的聲音:“路德閣下,打擾了,您之前在我們店內訂購的腳鏈成品已然完成了,請問您是到店取還是由門店快遞員專門配送到家?”

    近些日子忙昏了頭,陸澤差點都忘記了自己買了一條銀色腳鏈,他抬頭看了眼鐘表上顯示的時間,思索片刻給了店員回答:“我現在過去取。”

    店員:“好的,那我們在店內恭迎您的光臨,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掛斷電話,收起光腦,陸澤戴上眼鏡起身走出了工作室,珠寶商點距離帝國第一軍校不算太遠,開車大約二十分鐘,現在是五點差三分,此刻去取了銀鏈,剛好在六點前到家。

    黑色的天鵝絨布上一細長的銀色腳鏈靜靜擺放其中,宛如纏枝藤蔓,特殊繁復的做工使得這條銀鏈子仿佛帶著細鉆般閃耀。

    店員在一側滿面笑容:“閣下,請問我們的成品還符合您的要求嗎?”

    陸澤伸手拿起了那條銀鏈,入手冰涼,纖細的手感讓陸澤想起了萊茵的腳踝,他曾經不止一次扣住過那處。

    雖然等待的時間有些久,但是陸澤很滿意,他點了點頭,利索地付完了尾款。

    店員見狀,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他將銀鏈小心裝進首飾盒,配上精致的外包裝后遞給了陸澤:“閣下,感謝您的信任,希望您下次光臨。”

    陸澤點了點頭,接過禮盒后朝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后突然扭頭看向樂開了花的店員:“這附近最近的花店是哪家?”

    被問的店員一愣,隨后立刻熱情地給陸澤指路:“我們家樓下就有一家花店,下了自動樓梯右轉走個兩百米大約就能看見了。”

    陸澤點頭致謝,轉身離開,這次沒有任何停留。

    陸澤按照著店員的說法果真找到了花店,一進門里頭的店員就迎了上來,陸澤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目的:“有玫瑰花嗎?”

    花店店員:“當然,您看這些都是今天下午剛剛摘下來的紅玫瑰,新鮮的很,花瓣還舒展著嘞!”

    花店店員看著陸澤的視線落在紅似火焰的紅玫瑰上,臉上并沒有什么中意的表現,他正向再說點什么推銷一波,就看見陸澤伸手朝拿起了一朵白玫。

    花店店員乘機推銷:“您的眼光真好,這是我們的鎮店之寶,是極其稀有的鉑金玫瑰,這偌大的一家商場只有我們家才有這種珍貴的花品!”

    陸澤低頭輕嗅著手中的鉑金玫瑰,初聞香味淺淡,但深吸一口就會發現一股幽香縈繞鼻尖,直擊心頭。

    陸澤抬眸,望向一臉期待的店員:“有九十九朵嗎?”

    陸澤捧著花束走出了花店,身后花店店員彎腰鞠躬眉開眼笑,陸澤朝著出口而去,余光不經意瞥到了一家蛋糕店,腳步微頓,門口的店員見狀立刻迎上來:“您好,我們家的蛋糕口味眾多,香甜可口,今日我們家還推出了能帶來幸運的好運蛋糕,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哦!”

    陸澤從來不迷信,若是一個蛋糕就能帶來好運,那么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么多苦苦哀求神明垂憐的人了,但是莫名其妙地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萊茵眼睛的治療已經正式開始了,就在昨天陸澤完成了耗時長達十小時、格外艱巨的初步治療。

    陸澤曾聽聞當患者進手術室前,他們的親屬總是會去求一個開了光的符或是一串降福過的手鏈,其實真的有什么功效嗎?無非是求一個心安。

    求一個心安嗎?

    十五分鐘后,陸澤提著新出爐的蛋糕邁出蛋糕店的大門,快步將蛋糕店內笑容可掬的店員拋在身后,他沒有繼續逗留,直接乘坐商城的電梯來到地下室,將花束,蛋糕以及首飾禮盒放在副駕駛座位上。

    幸運蛋糕是基礎款的奶油蛋糕,最頂端用巧克力醬寫著的“心想事成,幸運降臨”幾個小字,字不算丑,勉強入眼,其實所謂的幸運蛋糕僅僅是在普通蛋糕上加上這么一句簡短的祝福語。

    鮮花,蛋糕,禮物……

    這些東西和他完全不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買來這些東西,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再一次回到研究所重新調出已經檢查確認過數遍的數據。

    陸澤垂眸看向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這雙手修長有力,沉穩得可以讓充滿氣的氣球后在插|進一根針后仍完好無損,可就是這雙引以為傲的手在昨日重新回到手術臺前卻發了抖。

    陸澤無聲地勾了勾唇,像是自嘲,他再一次看向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幸運蛋糕。

    這些東西曾和他的人生理念全然無關,若是從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墮落到相信鬼神或是幸運女神之說,他絕對會以為那人瘋了,可是如今……

    冰涼的鏡片后,那雙灰色的眼眸浮現些許幾乎稱得上柔和的亮光,陸澤插上鑰匙啟動了懸浮車。

    無非是求一個心安,現在的他終于體會到了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那是理智無法控制心念,明知昏頭也會去做的感覺。

    *****

    陸澤并沒有回別墅,他和萊茵近期都住在出租房,研究所的工作室里有陸澤需要的一切,方便是一個原因,至于第二個原因,陸澤鏡片后閃過一絲冷芒,透過后視鏡他看見了一直跟在后頭鬼鬼祟祟的黑車,他冷嗤一聲后踩下油門。

    黑色的懸浮車在幾個假動作后再一次甩掉了緊追不舍的臭蟲,穩穩地停在了帝國第一軍校附近的出租房外不遠的停車位上。

    停好了車,陸澤看了眼時間,剛好是六點整,他拿起副駕駛上的東西,推門下車。

    出租房內,萊茵已經等候多時,當陸澤把鑰匙插|進門鎖,聽到清脆的咔噠聲時,萊茵笑意吟吟地朝陸澤問好:“雄主,您回來了。”

    看著面前雙眼裹著一層厚厚紗布的萊茵,陸澤低低嗯了一聲。

    萊茵伸著手,像是往常一樣想要伸手幫陸澤脫下外套,然后他的懷中多了一束花。

    “雄主?”

    陸澤伸出得空的手牽著萊茵往里頭走:“路上順手買的。”

    陸澤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撒謊,他向來是不屑于撒謊的,況且這謊言實在太過拙劣,且不說店員曾告知這束花非常珍貴罕見,少有花店售賣,單單是九十九朵這個數量,恐怕也并不是路邊順手能買到的。

    謊言的拙劣性,他們心知肚明,萊茵并不戳破。

    懷中的幽香非常好聞,萊茵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陸澤放在他懷中的是什么,他伸手輕輕摸了摸花瓣,柔軟的觸感讓他下意識勾起了唇,再抬起頭時他看著陸澤臉上的欣喜根本遮不住:“這是您給我的禮物嗎?”

    將蛋糕輕輕放在茶幾上,陸澤偏頭看了眼捧著花傻樂的萊茵,伸手將他拉到懷中:“這么喜歡花?”

    萊茵點了點頭而后又搖頭,陸澤微微詫異地挑了挑眉,覺得雌蟲的反應有些好玩,伸手想要摸了摸他的額頭探探溫度,耳畔陡然響起了萊茵的解釋:“因為是雄主送的,所以喜歡。”

    陸澤的手指頓住了,他注視著萊茵,緩緩收回了手。

    簡單直白的話語往往最能打動人心,陸澤發現萊茵有一種能力,能把平平常常的一句話說的好似告白,撩撥他心弦。

    天色已經有些暗淡了,客廳的大燈沒有打開,只有一盞散發著暖光的臺燈,雌蟲低頭嗅著鮮花,唇角帶笑,暖光落在他的臉龐像是給他鍍上一層溫潤的光澤,隔著紗布,陸澤看不到萊茵的眼睛,但是他覺得那雙漂亮的眼睛如果沒有裹上這層層紗布,一定也是在笑的。

    萊茵埋頭輕嗅著花朵,眼角眉梢的笑意更加動人:“雄主,這是什么花?是什么顏色的?”

    陸澤的手指在萊茵順滑的發絲中穿梭,他注視著萊茵的笑容,緩緩開口:“鉑金玫瑰,銀白色,和你的發色很像。”

    萊茵輕笑出聲:“所以雄主才買下它的嗎?”

    陸澤穿梭在萊茵長發中的手指頓了頓,他確實在買花的時候想到了萊茵,不過不是他的發色,而是他的肌膚,他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萊茵抿著唇,笑得越發好看了,他將懷中的花束放到身側的沙發上,緩緩貼上陸澤的身體,他坐上了陸澤的腿上,柔軟的腹部輕輕蹭過陸澤的腰,趴在陸澤耳邊吐氣如蘭:“那蛋糕也是雄主順手買的嗎?”

    正準備扣上萊茵腰肢的陸澤聞言一頓,他將懷中誘惑他的雌蟲撈出來,果不其然在他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笑意,像是一只計謀得逞的小狐貍。

    他倒是忘記了,雖然萊茵看不見,但是嗅覺是一等一的好,幸運蛋糕的奶油味怎么可能逃得過他的鼻子。

    陸澤的反應讓萊茵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他趴在陸澤的肩膀上笑出了聲。

    陸澤:“……”

    陸澤從懷中撈起笑得直不起腰的萊茵,臉上閃過一絲類似謊話被揭穿的窘迫:“就這么高興?”

    萊茵使勁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想到您特意去挑選了蛋糕和花朵,但是卻說是順路帶的,就覺得有點別扭的可愛。”

    別扭的……可愛?

    陸澤挑眉,看著笑軟在他身上的萊茵,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膽子挺大的,竟然敢打趣自家雄主來了,就不怕我罰你?”

    現在并不是在床上,萊茵被陸澤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拍的臉蛋發紅,他縮了縮肩膀,但是卻伸手按住了陸澤的手,讓他感受著豐滿的弧度,朝陸澤乖巧一笑,說的話卻越發沒譜:“要是雄主您口中的懲罰就是這個,萊茵倒是求而不得。”

    陸澤眼眸漸深。

    面前的雌蟲笑著,晃著柔韌的腰肢,把屁|股上的軟肉蹭到他的掌心中。

    看來不是他的錯覺,這幾天萊茵倒是越發得會勾|引人了。

    陸澤并沒有如萊茵期待的那般將他抱起直接開啟漫漫長夜,相反,他毫不拖沓地收回了手。旋即,陸澤看見了萊茵毫不掩飾的驚訝和失落,他勾起了唇。

    “雄主?您不……”

    陸澤沒說話,只是將黏在他懷中的雌蟲撈出來,起身走到廚房的洗手池前洗干凈手,取出刀叉盤子后重新回到了沙發前。

    被迫離開陸澤懷抱的萊茵此刻抿著唇,他像是一只不知為何惹了主人嫌棄的小動物,可憐巴巴地朝陸澤仰著頭。

    不高興了?

    冰冷鏡片后的灰色眼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笑意。

    還真是,恃寵而驕。

    陸澤掩去眼中的笑意,拿起刀叉輕輕敲了敲盤子,像是沒有注意到萊茵的失落,聲音淡淡:“吃蛋糕。”

    陸澤和萊茵同排坐在沙發上,陸澤并不愛吃甜食,幸運蛋糕太甜,他嘗了一口就將盤子放了回去,偏頭垂眸,他身側,端著盤子的萊茵此刻滿臉寫滿了心不在焉,餐盤內只動了幾口的蛋糕上依稀還能辨認出“幸運”二字。

    蛋糕是陸澤切好分的。

    陸澤將盤子放回茶幾上,抽出兩張紙巾擦了擦嘴:“不喜歡吃?”

    正在冥思苦想為什么自己的招數對陸澤不再有用的萊茵啊了一聲,暴露了他正在神游天外的事實。

    陸澤瞥了眼萊茵手中餐盤內被叉子撥弄的已經看不出字的蛋糕,伸手握著萊茵拿著叉子的手直接挖了一口:“張嘴。”

    萊茵下意識張開嘴,然后就被塞了一口奶油。

    看著唇邊沾了奶油的萊茵,陸澤伸手替他擦去,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不喜歡蛋糕嗎?”

    萊茵微微一愣,他感到手中的餐盤被輕輕托起,趕緊用了些力氣,飛快搖頭:“當然不是。”

    萊茵其實沒有特別喜歡的事物,對于軍雌而言很多時候事物就是填飽肚子用來充饑的東西,至于味道,挑剔的雌蟲在一天一瓶營養液的作戰區可是活不下去的。

    先不說這是香甜的奶油蛋糕,就沖這是陸澤特意買給他的這一點,哪怕是黃連萊茵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為了證明自己非常喜歡陸澤買的禮物,萊茵拿著叉子撈起一大口,他吃的有些急,又太心貪,嘴角粘著不少奶油。

    陸澤眼眸微深,正要伸手擦去,一條殷紅的舌尖飛快地從唇畔中探出,正巧和陸澤的手指不期而遇。

    香甜,柔軟,溫熱……

    萊茵笑著舔了舔唇,湊近了陸澤,他們之間的距離格外的近,陸澤能聞到萊茵的呼吸,帶著奶油的香甜的味道,多了些許粘膩的誘|惑。

    陸澤的呼吸微微重了些。

    萊茵聽見了那陡然變化的呼吸聲,他微微仰起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陸澤的嘴唇,將帶著奶油香味的柔軟印了上去。

    靈活的軟舌在唇齒之間飛快地掃過,好似欲擒故縱,陸澤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緩緩垂眸,他看到了一雙修長光滑的腿隔著西裝褲勾上了他的腿。

    “雄主,甜嗎?”

    不知是在問蛋糕,還是在問其他什么他們心知肚明的東西。

    陸澤不得不承認萊茵是真的勾|引到他了。

    修長的指尖扣住萊茵細瘦的手腕,微微用力,知情識趣的萊茵順勢跌進了陸澤的懷中。

    “呀,雄主……!”

    一聲驚呼,雌蟲唇角飛快掠過的笑意讓他像是計謀得逞的小狐貍,隨后故意裝出的慌張和驚訝也無法讓人生出一丁點反感。

    陸澤扣住了萊茵的腰,靜靜地注視著他幾秒后將他橫打抱起。

    西裝褲口袋中微微鼓起一個巴掌大的禮物盒,想到那條閃著碎光的細腳鏈,陸澤抱著萊茵小腿的手微微用了點力氣。

    禮物還沒送完,得益于萊茵的勾|引,這條腳鏈子怕是得在床上由陸澤親手戴上了。

    第073章 鈴鐺脆響紅帳翻

    到也不怪萊茵誘惑陸澤, 自從開始治療眼睛后,他們這幾晚一直是蓋被子純聊天, 雖然仍舊是同床共枕,但卻沒有任何更加親密的行為。

    滿打滿算已經五天沒做了,這讓自從結婚后,幾乎每晚都不得消停的萊茵非常不適應,雖然躺在溫暖的懷抱中聞著熟悉的味道入睡也是非常好的體驗,但是時間一長, 難免胡思亂想。

    萊茵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對陸澤而言已經失去了魅力。

    當然,萊茵這等錯誤的想法在他被陸澤丟上|床,欺身壓上時徹底消失,他勾著陸澤的脖子,笑著扭起了腰。

    陸澤拍了拍萊茵蹭著他腰的小腿, 從西裝褲中取出禮物盒, 拽過那只不安分的小腿將細長的銀鏈子戴了上去, 腳鏈是特殊設計的, 特意留了一條小尾巴,在昏暗曖昧的臺燈下閃著細碎的光, 銜尾出以一顆鈴鐺結束,一晃就響。

    萊茵感受到腳踝上的涼意,我微微一怔, 下意識收回了腿摸了摸。

    腳鏈?

    正當萊茵疑惑時,陸澤開口解釋道:“婚前買的, 因為是定制, 晚了些。”

    萊茵想起他和陸澤結婚前, 對方曾在珠寶店定制了一些飾品,萊茵只收到了戒指和手鏈, 余下的腳鏈倒是一直沒見著,他本還納悶,原來是工期長。

    萊茵沿著腳踝摸到了鈴鐺,他晃了晃腿,聽到了一陣清脆的叮鈴聲。

    萊茵笑著將帶著鈴鐺的小腿橫在了陸澤身上,叮鈴鈴脆響中他的笑聲越發輕靈:“雄主,萊茵竟然不知道原來您還喜歡這樣的。”

    溫比玉,膩如膏,鈴鐺脆響紅帳翻。

    莫名其妙地,陸澤腦中蹦出這么一句詩來,他看著萊茵抵在他腰間的足上,冰冷鏡片上緩緩浮現一片霧氣,但很快就散去了。

    萊茵在床上向來和他合拍,一個動作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陸澤確實喜歡這樣,這條腳鏈在萊茵身上再合適不過。

    柔韌的腰沒有一絲贅肉,肌膚細膩,像是上好的暖玉,愛不釋手,陸澤扣著萊茵腰肢的手用了些力道,額頭上爆出一根青筋,偏偏萊茵還不知死后越發賣力,一聲比一聲軟。

    “雄主……”

    陸澤閉了閉眼睛,差點要把萊茵的腰捏得變了形。

    他是個醫生,又不是修佛的,清心寡欲,無欲無求,連著素了五天,他不知是忍得有多辛苦。

    給萊茵治療眼睛按理而言和夜晚幸福生活是不沖突的,但是奈何萊茵在床上總愛哭,他的眼睛上了藥,自然是哭不得的,因此陸澤才硬生生咬著牙當了幾天的和尚。

    沒想到修生養性的和尚沒當成,反倒還養出了個妖孽,格外勾人。

    陸澤眼眸極沉,伸手捂住了萊茵喘著氣的唇,啞著聲音道:“萊茵,你現在在治療期間,聽話些……”

    陸澤的話戛然而止,捂著萊茵的手驀然一僵,他緩緩收回手,只見掌心一片顯眼的水漬,靠在床邊的萊茵雙唇微張,殷紅的舌尖緩緩舔過飽滿的唇:“雄主,您不想要萊茵嗎?”

    “萊茵想您了。”

    陸澤的手被萊茵牽著落到了他的胸膛,線條優美的肌肉貼上他的手心,俏生生地蹭了蹭,陸澤的呼吸重了些。

    萊茵輕笑了一聲,旋即牽著陸澤的手貼上了他的腹部,漂亮的腹肌微微發顫,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這里最想。”

    明明白的好似一捧初雪,在寂靜無聲的夜悄然棲息枝頭,那張漂亮的臉純白潔凈,卻做出這種無比色|氣、誘惑人的動作,像是欲|望沼澤生出來的妖,極致的矛盾。

    萊茵看似游刃有余,實際上早已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他想引得陸澤破功,激得陸澤狠狠地抱他,抱緊他,然而他等到了一聲嘆息。

    萊茵一怔,他感覺到陸澤的手離開了他的身體。

    “萊茵……”

    陸澤的語氣像是一個溺愛的長輩在責備不聽話的孩子,聽起來無甚威懾。

    陸澤指腹緩緩擦去掌心的水漬,抬手摸上了萊茵裹著紗布的眼睛,輕輕撫摸:“你的眼睛哭不得,怎么就不聽勸呢?”

    陸澤單手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鏡,金絲眼鏡合攏被擱在床頭柜上發出一聲輕響:“待會可能忍住不哭?”

    萊茵一直不安分蹭著陸澤的小腿停下,他莫名覺得后背有些涼。

    陸澤見狀,輕笑一聲:“怕了?”

    他語氣溫柔,扣著萊茵腰的手卻驟然收緊,直接將他從床上拽了起來,肌膚緊貼,萊茵自然感受到了陸澤的變化,他下意識地微微瑟縮。

    陸澤的手掌拂過萊茵雙眼上裹著的紗布,再一次好心提醒道:“萊茵,記住了,待會你可千萬不能哭,這是你自己求過來的,哭不得,也跑不得。”

    萊茵的眼睛也該到換藥的時間了。

    ……

    被揉皺的白床單上,雪白的雌蟲仰面躺著,他張著嘴無意識地喘著氣,細看之下,小腹正在隱隱發著顫,他渾身都是汗,油亮亮的,細密的汗珠因為發顫的動作碰撞、交融,成了水,順著腰腹的線條緩緩流下落進了內凹的肚臍中。

    “雄、雄……”

    萊茵猛地一顫,他張著嘴似乎要喊什么,一只手掌忽然從后方出現覆上了他裹著紗布的盲眼。

    “噓……”

    陸澤捂著萊茵的眼睛,他的聲音在夜色中像是緩緩流過身體的水,低沉,溫柔,將人溺斃。

    “噓,安靜,要安靜,萊茵,記住,你哭不得,現在深呼吸……”

    像是即將溺斃的人,萊茵指尖顫抖地抓上了陸澤的手臂,他抖著唇好不容易艱難地吐出一個破碎的字眼,下一刻就被捂住了唇。

    “萊茵,你不能拒絕,這是你求過來的不是嗎?”

    抱著哭不得喊不出的萊茵,陸澤緩緩勾起唇,他將萊茵抓著他手臂的雙手反扣到他身后,按著壓低了他的腰,視線漫不經意地滑過萊茵因此劇烈抖動的雙腿,陸澤緩緩俯身貼上被他捂著唇的萊茵,一字一句道:“所以說你,為什么好端端地,要向我扭腰呢?”

    捂著唇齒的手掌中有晶瑩緩緩溢出,陸澤垂眸,裹著紗布蒙著眼的萊茵劇烈地吸著氣,他被迫仰著頭,像是想要把即將落下的淚水收回去。

    “既然開始了,就不能喊停,萊茵,你得要乖乖受著。”

    陸澤微微放松了些手中的力道,他清晰地感受到萊茵臉上的溫度很高,因為強烈的呼吸泛起一片潮紅,連著脖頸落下,連帶著那片繁復的蟲紋變得越發鮮艷。

    陸澤緩緩勾唇,唇齒貼上了萊茵的脖頸,像是狩獵捕食的猛獸叼住了獵物,略尖的犬齒咬住了萊茵脖頸上發燙的腺體。

    這下子萊茵是徹底忍不住了。

    淚水瞬間打濕了紗布,陸澤緩緩嘆口氣,呼吸噴灑在腺體上,像是懲罰一般驟然加重了力道,他的聲音在吐字間略微模糊不清:“萊茵,你哭了。”

    陸澤的指腹蹭了蹭被萊茵淚水打濕的紗布,煞有介事地好似在苦惱:“該怎么辦呢?說好了不能哭的。”

    “唔……”

    看著說不出聲音只能嗚咽出含糊聲音的萊茵,陸澤像是大發善心一般終于松開了手。

    重獲說話自由的萊茵抖著唇,下巴上是控制不住時溢出唇齒的口水,流出的淚水如開了閘的水壩,根本就收不住。

    “求,求……”

    陸澤看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來不及說就再一次開始痙攣的萊茵,伸手解開了他眼睛上的紗布。

    濃郁的信息素像是密不透風的網將發抖痙攣的雌蟲徹底包裹,陸澤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藥劑掰開了萊茵死死咬緊的嘴巴。

    從血液中被提取出來的信息素,純度高到可怕,往日床笫之間,萊茵對陸澤信息素灌溉的反應就極為強烈,現下被強行灌入如此高濃度的信息素。

    就好似一條活魚剛從水里被撈出,連開膛破肚都沒來得及直接被丟進了燒紅的油鍋。

    萊茵挺著腰,他的腰肢在陸澤手下彎曲到一種不敢相信的地步,像是通了電,震顫的幅度兩只手都按不住,那雙盲眼因為劇烈的刺|激死死睜著,一根又一根血絲好似蛛絲從慘白的眼周爬上瞳仁。

    自古以來,生、死、性,三者從來就分不開。

    不破不立,想要除去骨子里的爛瘡必須割肉挖骨,想要治療萊茵的眼睛,自然也沒有那么容易,細胞再生的痛苦不亞于傷口腐爛。

    萊茵原先本不用這么疼,但是他的眼睛因為幼時的電擊傷了根本,每一處暗傷留下時造成了多少苦,此刻修復起來,萊茵就得再次體驗一次那樣的痛苦。

    陸澤緩緩別過眼,緊繃的下顎暴露他起伏的心緒。

    此刻,他想把費拉德弄死的心達到了巔峰。

    快了,就快了……

    許久之后,陸澤感受到手下緊繃到幾乎撕裂的肌肉猛地脫力,他伸手撈住軟倒在他懷中的萊茵,因為太疼,萊茵撐破了眼角,見了血,此刻血混著淚一同流下,看起來像是落了血淚。

    陸澤拉開床頭柜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醫藥箱,用棉簽輕輕擦拭萊茵眼角的紅淚,他做得很仔細,消毒,上藥,然后重新裹上干凈的紗布,做好這一切,陸澤抱著萊茵緩緩地拍著他的背脊:“好了,這次以后就都好了。”

    看著懷中脫力昏迷的萊茵,陸澤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辛苦了,萊茵。”

    陸澤撩開萊茵因為冷汗黏在額頭上的發,沒有金絲眼鏡的遮擋,此刻他眼中翻滾的情緒幾乎止不住。

    古有酷刑,將人挖眼拔舌砍斷四肢做成人彘,用上好的藥材吊著一條命;陸澤是醫生,自古醫毒不分家,他精通中西,貫通今古,他知道如何能讓人活,更知道如何能讓人生不如死。

    他會讓費拉德活得很久,死亡對他而言根本算不得懲罰。

    那些臭蟲到底為什么還在使勁蹦跶?皇室想要整治貴族的心思由來已久,軍部拿了他的吐真劑,此刻該問出來的罪證已經收集的大差不差,皇室到底還在等什么呢?

    什么才是一個合適的動手機會?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去他媽的東風!

    該殺。

    該殺!

    瞻前顧后,說什么不能輕舉妄動,無非是因為害怕將這條名為“貴族”的爛根拔起時大傷元氣,他們想要找一個導火索,然后置身度外引爆導線。

    自古以來掌握著利益的統治階級都是如此,昏暗中陸澤的嗤笑格外明顯,他將蓋在萊茵身上的被子拉好,打火機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響起,背對著萊茵的陸澤掏出光腦走向了陽臺。

    嘟聲響起幾秒后被接通,光腦那頭響起了雌蟲冰冷沉靜的聲音:“路德閣下,您好。”

    陸澤緩緩勾起了嘴角,他看著光腦中軍裝嚴整的雌蟲,眼底冰涼一片,不見絲毫笑意:“我給軍部的吐真劑難道不好用嗎?為什么到現在你們仍舊沒有逮捕費拉德?”

    “路德閣下,請您不要輕舉妄動,軍部和皇室已經……”

    “安德烈殿下,”陸澤直接打斷了安德烈的話,他吐出一口煙氣,漂浮的煙氣讓他神色越發難測:“聽聞溫漓閣下近期遭遇了好幾次襲擊,您知道是誰的手筆嗎?”

    看著臉色微變的安德烈,陸澤微微一笑:“看來您心里知道。”

    陸澤從安德烈的眼中他看見了和他一樣的憤怒,那是心愛之人被傷害導致的結果,他朝著早已被憤怒之火吞滅的雌蟲發出了邀請:“安德烈殿下,我有辦法幫您排憂解難,如您愿意,明天我會找您詳談。”

    光腦中一片安靜,安德烈沒有說話,很顯然他和陸澤是同樣的想法,奈何上頭有更高的攔住了他。

    陸澤唇角的笑容越發擴大,他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他的態度仍舊像個紳士一般有禮有節,但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客氣:“安德烈殿下,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不敬,但是皇室和軍部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我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陸澤將燃盡的煙蒂往陽臺的欄桿上一按,他平靜的神情中似乎藏著些許癲狂,給了已然動搖的將領最后一擊:“不知您有沒有聽過這句話,快刀可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第074章 萊茵能看見啦!

    窗外的陽光正好, 光線透過遮光簾的縫隙照耀在床上正在安睡的雌蟲的臉上,劃過他精致的鎖骨, 緩緩移動到了他精致的眉眼。柔軟的被褥中半露著修長的小腿,在陽光的照耀下白的不似真實,一條細長的銀鏈松垮垮地繞在細瘦的腳踝上,細碎的光芒折射到天花板上,像是清泉中靈巧游動的魚。

    像是感受到了陽光的熱度,他微微側身, 腳踝上的鈴鐺發出一聲輕響。

    在鈴鐺聲的脆響中,萊茵終于尋回了自己的神智,昨夜的瀕死像是一場短暫卻恐怖的噩夢,精疲力竭的痛楚過后陷入沉沉昏睡,醒來之時春暖花開, 腳下虛浮無力, 像是踩在云端, 恍然之間仿佛此刻才是一場夢, 不似真實。

    萊茵緩緩動了動手臂,按著床單坐起, 因為四肢無力,突然起身引得一陣頭暈目眩,他下意識攥緊了手下的床單, 右手的婚戒因為他的動作正好落在照進屋內的那抹光束上,鉆石反射的光茫不偏不倚地投射到了萊茵裹著紗布的眼睛上。

    萊茵被突如其來的刺|激皺起了眉頭, 下意識伸手擋住了眼睛。

    一夜的睡眠后被早晨的太陽晃了眼, 我們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皺眉, 正如身處洞穴中的小動物在長久的黑暗后見到光明的下意識反應就是抵觸。

    萊茵也不例外,鉆石反射的光明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渾身鈍痛的他終于意識到了今天的早晨似乎和從前有了些許不同,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渾身僵硬,大腦在許久的茫然后終于從幾乎罷|工的腦海中找出了一個詞匯。

    光?

    萊茵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指尖顫抖地摸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感受到了紗布的觸感,他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看見光了!

    口中不知何時彌漫著血腥味,萊茵無意識咬緊牙關的行為讓他磕破了內壁的軟肉,但他無知無覺,他猛地從床上起身,像是第一次學會走路的孩子,心急又狼狽,跌跌撞撞地朝不遠處的窗戶走去,他顫抖地手指緊緊拽住遮光簾,用力到發白的指關節猛地往兩邊一側。

    窗外天光大亮,那明亮的光線像是破開了沉沉霧靄,一瞬間驅散了所有陰霾,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

    即使隔著紗布,時隔多年終于能感受到光明的眼睛也承受不了如此刺|激,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浸透了紗布,那滋味定然不好受,然而萊茵卻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一般開始解眼睛上的紗布。

    他的手指因為劇烈的情感不停地顫抖,試了好幾次都沒解開紗布上的活結,他失去了耐心,用了蠻勁想要扯上紗布的一頭作勢就要拽。

    隨后萊茵這不知輕重的手就被一股溫柔但不容抗拒的力量按住了,指骨分明的手從萊茵身后探出繞過他的臉頰擋在他的眼前,這是一個從背后而來的擁抱。

    “雄、雄主,有光!”

    萊茵的聲音罕見地冒失,像是第一次學會說話的孩童,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格外咬重的字詞透露出他激動的心緒。

    “我知道,萊茵,但是先等等……”

    陸澤低沉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僅僅用了一句話就安撫住了焦躁不安的雌蟲:“萊茵,先等等,慢慢來。”

    熟悉的香味和溫度讓萊茵瞬間停下所有動作,他無聲地張了張唇。

    余光掃過被拉的大開的遮光簾,陸澤帶著萊茵走到了光線稍微弱一點的地方,他捂著萊茵眼睛的手虛虛貼在他的紗布上,像是教導無知蒙昧的孩童:“萊茵,你的眼睛需要慢慢適應,我數三聲,三聲之后,我會松開手。”

    感受著手中慢半拍的點頭,陸澤緩緩倒數三聲后松開了手。

    萊茵感受到了光,或者說,他感受到了光的顏色和形狀。

    光是一種和黑暗相對的顏色,他的形狀是萊茵從未見過的多變,像是穿過指縫的水流,變幻莫測,但卻有溫度,暖的,暖洋洋的,像是被裹在一片蒸騰的水汽中。

    陸澤看著萊茵被淚水緩緩浸透的紗布,他拉住了下意識循著亮光走向窗邊的萊茵,安撫他焦躁的情緒:“等等,再等等。”

    陸澤將朝兩側大開的遮光簾拉回一邊,房間中的光線被遮擋了大半,他的雙手按上了紗布上的活結:“現在,我要解開紗布了,萊茵,要記得等我數完數字才能睜眼。”

    “一……”

    陸澤解開了紗布的活結。

    “二……”

    纏繞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松散落在萊茵的肩膀上。

    “三……”

    陸澤背對著窗戶擋住將萊茵面前的光線遮擋,看著睫毛劇烈顫動的但是完成約定的萊茵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說出了最后的結束語:“萊茵,現在慢慢睜開你的眼睛。”

    像是一只破繭而出的蝴蝶,在經歷痛苦的掙扎后,第一次運用初生的翅膀,帶著膽怯和不安,輕盈地振動了羽翅。

    除去了白翳的眼珠褪去了死氣,萊茵有一雙漂亮好似琉璃珠子的眼睛,好似透明的銀白色,像是深海中波光粼粼游動的魚,有了光和亮,恢復了靈氣。

    這雙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因為光線的刺|激撲簌簌落下淚來,可是萊茵卻像是魔怔了一般,淚流滿面地朝著陸澤伸出了手。

    微微垂落在額頭的碎發將些許冷硬的臉頰輪廓,面前的男人身量極高,他背著光,光暈在他四周散漫,空氣中像是有無數閃爍的微塵沉浮,長身玉立,他帶著笑意,垂眸捧著萊茵的臉。

    很多年后,每當萊茵回憶起這個畫面,他都會記得胸腔中那劇烈跳動的聲響,那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萬年、怦然心動。

    他的雄主,擁有光的顏色。

    如果世間真有神明在,那也不過如此了。

    自那以后,雖然陸澤糾正過他很多次,但是萊茵始終覺得陸澤有著一頭陽光顏色的發,一雙萬物皆融的眼,他是高天神明降下的人,連光都眷顧。

    聾人的世界是靜止的,安靜,空間像是被驟然壓縮,而盲人的世界則是躁動不安的,因為眼睛捕捉到的視覺圖景是圖片,瞬間的靜止,可聽覺卻是流動不安的。

    當從出生起就被剝奪的一切在一瞬間全部奉還時,世界將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像是心間的一次巨大的山崩。

    山崩、海嘯、地震,火山,巨大的喜悅和悲傷一樣,是足以摧毀一切的災難,而心靈的震顫更為驚駭,在瞬息萬變中心田中,那些驚天動地往往只需要悄然的一瞬間,就能覆滅一切。

    “雄、主……?”

    萊茵的手指隔著虛空慢慢描摹陸西澤的臉龐,顫動的指尖壓抑著欲望,他想碰又似不敢。

    這樣的小心翼翼。

    陸西澤眸色一深,覆上了萊茵的手背,手下的肌膚因為突然的溫度控制不住地顫了顫,隨后被按著碰到了溫熱的臉龐。

    陸澤握著發顫的萊茵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臉,他沒有戴眼鏡,帶著笑意的灰色眼眸毫無阻礙地注視著萊茵的雙眼,他微微一笑:“是我。”

    萊茵睜著眼眼中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地流淚,沾染水意的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般越發清亮,他的手指緩緩滑過陸澤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雙眼循著指尖移動。

    雄主的嘴唇什么什么樣的?笑起來如何?

    雄主的眼睛是什么模樣的?是什么顏色?

    雄主的鼻子是什么形狀的?

    從前在心底徘徊過許多次的疑問在此刻終于得到了回答,萊茵看著那雙微微彎起,他感受到了掌心下熟悉的溫度。

    原來這就是笑容嗎?

    微微彎曲的弧度竟然是這個模樣!

    雄主在對我笑!

    雄主就站在我面前!

    這個認知在萊茵的心中激起一片炙熱滾燙的情感,像是他落下的淚,毫無征兆地他撲進了陸澤的懷中,像是回歸巢穴的鳥雀,幾乎是憑著本能地尋到了熟悉的位置:“雄主,萊茵終于能看見您了!”

    對于萊茵而言,一切都是新奇而陌生的,像是破殼的雛鳥,他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陸澤,這一眼就是他的全部。

    “能看見您了,能知道您眼睛、頭發的顏色,能知道您笑起來是什么樣的,好高興,萊茵真的好高興……”

    明明是欣喜的話,卻莫名傷感悲傷,那些順著臉頰流下的滾燙液體是控制不住地喜極而泣的淚水。

    萊茵的尾音帶著哭泣的顫音,陸澤感受到順著脖頸緩緩流下的滾燙液體,他垂眸將懷中哭紅了眼睛的萊茵撈出來,指腹在他的眼尾劃過,將淚水抹去。

    眼睛好了也還是一樣的愛哭。

    陸澤感受到手心再一次濕潤,他微微嘆了口氣,語氣頗為無奈:“萊茵,你再哭下去,好不容易治好的眼睛又要壞了。”

    這話的威懾力可真的大,萊茵聽了嚇都忘了哭,睜得大大的圓眼水霧朦朧,蓄著淚,看起來怪可憐的,他慌忙抹了把眼淚:“不哭了,我不哭了。”

    說什么都信,真是好騙。

    “既然不哭了,就去洗把臉起來吃飯。”

    陸澤勾著唇,起身推開臥室的門,飯菜的香味隨著氣流涌入房間,引得人食指大動。萊茵醒來之前他煮了粥,還弄了幾個家常小菜,再不吃就冷透了。

    萊茵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看著陸澤端菜他見狀就要幫忙,卻被陸澤一個眼神定在了椅子上。萊茵乖乖坐在椅子上,眼睛卻不停地追著陸澤。

    陸澤拿著碗筷從廚房內出來,就撞入了萊茵直勾勾的視線中,后者知道陸澤在看他下意識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陸澤的動作微微一頓,視線在萊茵的笑容上停留幾秒后移開,他將碗筷放到了桌上:“吃飯吧。”

    因為萊茵的眼睛之前看不見,陸澤照顧萊茵成了一種習慣,他下意識地夾了一筷子菜就要放進萊茵的碗中,然后他的筷子和另一雙筷子在空中相遇了。

    看著碗中那多出來的菜,陸澤緩緩抬起眼,就看見萊茵端坐著,一雙仍舊很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在笑。

    出于社交禮貌,在很多情況下人都不會直視對方,尤其是長時間直視,因為那會被認成一種冒犯。

    然而,可能是因為被剝奪的視力多年,萊茵并不懂這個默認的常規,相應地他似乎不懂得“直視超過三秒產生莫名的情愫”這個道理。

    陸澤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瞬,忽然伸手捂住了萊茵的眼睛。

    “雄主?”

    萊茵不明所以,但他并沒有制止陸澤的行為,只是帶著不解低聲詢問:“怎么了嗎?”

    陸澤的視線落在萊茵一張一合的嘴唇上,低聲道:“今天用眼的時間已經很多了,該休息了。”

    聞言,萊茵伸手握住了陸澤捂著他眼睛的手,語氣急切:“可是,我還沒看夠您的臉。”

    萊茵情感表達直白,陸澤是一直知道的,他還非常享受其中,但是這一次卻有些不同,他別開了眼:“急什么,之后有的是時間。”

    雄主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

    萊茵眨了眨眼,透過指縫,他看到了陸澤微微泛紅的耳垂。

    福至心靈,萊茵像是明白了什么,抿著唇笑了。

    這頓飯吃的很安靜,沒有人說話,用完飯后,陸澤帶著萊茵回到房間內,拿出醫藥箱。

    干凈的絹布擦干凈了萊茵的眼睛,恢復光明的眼睛受不得強光的刺|激,雖然萊茵覺得沒什么,但是他眼睛中已然冒出了不少紅血絲,陸澤取出紗布,當紗布重新纏上萊茵的眼睛時,微涼的手指輕輕搭上了陸澤的手:“雄主,明天之后能取下紗布嗎?”

    陸澤:“眼睛需要一定時間適應,現在不宜長久見光,紗布還得戴幾天,這三天每天早中晚取下紗布一兩個小時。”

    萊茵飛快接話:“那三天后是不是就不需要紗布了?”

    聞言,陸澤將口中的是的咽了回去:“三天后再說,一切按照眼睛的適應情況。”

    陸澤其實給萊茵準備了眼罩,但是按照目前萊茵的渴望程度而言,他決定還是用紗布比較保險,以免萊茵偷偷取下眼罩。

    前期的治療雖然至關重要,但是后期的愛護也不得馬虎。

    “哦……”

    回應陸澤的是萊茵驟然失落的表情,他的臉頰因為失落的表情微微鼓起軟肉,陸澤捏著紗布的手指下意識摩挲,指尖有點癢,想要捏點什么。

    不過萊茵的情緒似乎來的快,去的也快,可能是恢復光明的世界是全新的,從前只能靠嗅覺味覺觸覺聽覺,現在陡然恢復了視覺,什么都是新奇的。

    陸澤將紗布收回到醫藥箱中,偏頭看著萊茵口中似乎念念有詞,比劃著計算什么,他微微挑眉:“在做什么?”

    萊茵唔了一聲:“再算時間,早中晚三次,每次一小時,不知道看不看的過來。”

    陸澤挑眉:“什么看不過來?都有什么要看的?”

    萊茵不會像小蟲崽一樣,每日要他牽著手滿大街學習新知識,去學習香蕉是黃色的,蘋果是紅色的吧?

    陸澤看著抿著唇xiao的萊茵,緩緩驅散了腦海中的想法,他忽然覺得,要是一個小蟲崽像萊茵一樣,似乎牽著他滿大街走也能接受。

    萊茵晃了晃手和腳,腳上的鈴鐺發出好聽的響聲,垂落的銀鏈閃著微光,落在陸澤的眼中,他滿臉認真:“我要看到您送我的戒指,手鏈,腳鏈,鈴鐺叮鈴鈴一直響,能發出這么好聽的聲音,一定非常好看。”

    萊茵說著伸手撥弄了一下腳踝上的小鈴鐺,露出一個笑容,然后他的嘴巴被陸澤捏成了O形,陸澤瞇著眼睛微微湊近,聲音中透著毫無壓力的威脅:“看這些就需要三小時?”

    萊茵被迫嘟著嘴巴,思索片刻,啊了一聲:“對了,當然還有您送給我的玫瑰花,那花和我的發色一樣,聞起來香香的,應該也很好看。”

    看著萊茵念叨著玫瑰花滿臉期待,陸澤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冷不丁冒出一句:“新鮮花枝被剪下離開了母體,全靠水養著,能撐一個星期已經是極限,那花早死了。”

    萊茵自信翹嘴:“我可以用能力讓它們活過來。”

    陸澤哼了一聲,松開了捏著萊茵臉頰的手:“這些東西需要三小時看?”

    萊茵搖頭,如數家珍一般開始報出了他的“想看清單”:“當然不止這些,我還想去研究所看您的工作室,回到別墅看一看和您一起生活的主臥,當然還有這里。”

    陸澤:“還有要看的嗎?”

    萊茵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番:“可能還得去看看安德烈和蟲帝陛下,哦,還有托利奇內務官。”

    陸澤:“沒了?”

    萊茵點頭:“暫時沒了。”

    陸澤緩緩瞇起眼,心道,說了這么多,就是沒有說要看他,明明剛剛還哭著說沒看夠他的臉。

    真是喜新厭舊。

    陸澤起身,他覺得喜新厭舊的萊茵不應該吃味甘甜香的海鮮粥,介于他剛剛的表現,一碗白粥最多。

    陸澤穿上拖鞋正要離開,忽然衣袖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道,然后他的手就被輕輕握住了,垂眸就是萊茵略帶羞澀的笑容,他跪在陸澤身前仰著頭送上一個吻。

    陸澤垂眸,瞥了眼非常自然纏上自己脖子的手臂:“怎么,現在想起自己還有個雄主來了?”

    萊茵貼上了陸澤的唇,像是故意的,刻意親出了聲音。

    吧唧一聲在安靜的房間內格外明顯,很顯然他明白陸澤生悶氣的原因,萊茵攬著陸澤的脖子,笑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貍:“不是您說的不著急嗎?”

    陸澤瞇起了眼,聲音微沉:“學壞了,拿我的話來堵我來了?”

    萊茵偏頭貼上陸澤的脖頸,在青筋微露的肌膚上輕輕咬了咬,不疼,但是癢,他像是聽不懂陸澤說的話,只是笑。

    陸澤捏住了萊茵胡作非為的嘴,挑了挑眉:“恃寵而驕了?”

    萊茵張唇舔了一口陸澤捏著他下巴的手,笑意吟吟:“那也是您寵的,您不喜歡萊茵這樣嗎?”

    陸澤被萊茵拉著坐回了床上,枕邊風大概就是這樣吹的,不僅有軟言溫語,還能暖香在懷:“不過萊茵是真的著急,萊茵希望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就能看見雄主您帥氣的臉。”

    陸澤捏著萊茵的腰,提起萊茵故意逗他說的話:“不看手鏈腳鏈戒指了?”

    萊茵笑了:“您還吃上死物的醋了,那些是您給的,所以喜歡,這叫愛屋及烏。”

    顯而易見,陸澤被萊茵的話取悅到了,他揉了揉掌心下的肌膚,滑膩,他勾起唇:“那工作室,別墅和出租屋呢?”

    萊茵貼上了陸澤的耳朵,輕輕吹了一口氣:“那是因為這些地方是您經常去的地方,有您的味道。”

    “這是要去查看領地?”

    陸澤手中微微用力,掐了一把萊茵一把。

    萊茵哼了一聲,將大腿纏了上去:“那…您討厭嗎?”

    老實說,陸澤不討厭。

    看著慢慢挪著坐進自己懷中的萊茵,陸澤眼眸深深,他摩挲著萊茵剛剛換好的紗布,意有所指道:“剛剛還沒哭夠?”

    他以前沒有流眼淚的習慣的,遇見陸澤之后倒是都快“以淚洗面”了。一半假哭,,一半真哭在床上的時候陸澤喜歡聽他哭,每次聽見他的聲音,力道就格外的猛,以至于后面他受不住了真的哭了。

    萊茵雙頰緋紅,小聲貼在陸澤的耳畔道:“您可以輕一點。”

    輕輕地,溫柔地,這樣子,他可能就能忍住不哭了。

    陸澤緩緩注視著萊茵越發貼緊的身軀,終于在萊茵哼唧唧喊了第三聲有了動作,他站起身,一把扒拉下身上軟若無骨的萊茵。

    看著被拒絕后陷入怔愣的萊茵,陸澤眼眸中笑意深深,他緩緩出聲,清冽的聲音仿佛他剛剛根本沒有被誘|惑到。

    “萊茵,”陸澤伸手彈了彈尚在怔愣中的萊茵,提著醫藥箱施施然走開了,他的聲音透過門欄輕飄飄地落在了萊茵耳邊:“老話說得好,白日不得宣|淫。”

    第075章 白日街頭宣|淫,疑似對婚姻不滿?

    陸澤為萊茵準備的眼罩最后還是排上了用場, 紗布粗糙,拆解不方便是原因之一, 但更重要原因是陸澤耐不住萊茵的撒嬌。

    陸澤自詡并非耳根子軟的人,也不知道萊茵是不是對他施了術法,幾句溫言軟語就哄得他改變了主意。

    絲綢面料的白色眼罩遮擋效果雖然比不過暗色,但是卻是最適合萊茵現狀的,畢竟他的眼睛正處于慢慢恢復的時期,纏著繃帶紗布一點光都看不見反而不利于眼睛對光線的適應。

    萊茵縮在陸澤懷中躺在沙發上, 指尖勾著陸澤的手,小腿也頗有些不安分,在臥室內纏上陸澤的腰是一時腦熱,他昨天遭了罪,腰酸腿疼, 但是他還是想和陸澤親近。

    他想看陸澤情|動時候的樣子。很想。

    對喜歡的人有欲|念實在是太過正常, 萊茵想著勾了勾腿, 但是非常不湊巧, 他這一動作扯到了昨晚拉伸的太過的腰,那種難以言說的酸爽感讓他抽了一口氣。

    陸澤垂眸, 雖然萊茵有心遮掩,但他依舊注意到了萊茵的僵硬,萊茵身上的捏痕都是出自他之手, 要說萊茵哪里難受,怕是除了本人之外他最有發言權, 陸澤如是想著, 指尖揉上了萊茵的后腰。

    這一動作倒是讓一直心癢癢的萊茵產生了誤解, 他抬起的臉上露出驚喜:“雄主,您改主意了?”

    他以為陸澤回心轉意了。

    陸澤一眼就看出了萊茵腦袋里想的都是什么東西, 他眉間微挑,手指朝著昨晚按壓最久的地方一按,一股強烈的酸疼襲來,萊茵悶哼一聲捂住了腰。

    這酸爽,就好比一年沒運動的人突然去跑了個五千米,跑前還沒做熱身運動。

    陸澤語氣淡淡:“還敢扭?”

    萊茵捂著腰扯下了眼罩,他朝著陸澤露出了一雙微含著幽怨的眼神,語調拉長:“疼……”

    陸澤見狀,搓了搓掌心重新揉上萊茵的腰,言簡意賅:“趴好。”

    萊茵乖乖趴好,他趴的時候還特地假裝狀若無意地撩起了上衣,露出一小截勁瘦柔韌的腰肢,半遮半露,最是撩人風情。

    陸澤眼眸微沉:“會有些疼,忍著些。”

    萊茵:“…??”

    下一刻,他的腰就被有力的手掌推開。

    萊茵:“!!”

    當陸澤的手心揉開腰間的酸疼時,萊茵才知道自己誤解了陸澤的意思,他微紅了臉,旋即心中就被一種名為幸福的粉紅泡泡淹沒了——他的雄主在幫他按|摩。

    按|摩是個力氣活,半小時下來倒是出了不少汗,陸澤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額頭,將萊茵撩到肩胛骨的上衣拉下,看著趴在沙發上同樣出了一身汗的萊茵低聲道:“等下去泡個熱水澡解解乏。”

    萊茵敏銳地聽出了陸澤話語之外的意思:“您不和我一起泡嗎?”

    看著剛剛還因為身上酸疼喊、現在稍微好點又開始勾自己的萊茵,陸澤停頓幾秒后,緩緩開了口:“出租屋的浴缸不夠大。”

    萊茵爬了起來,臉上是莫名的興奮:“那換個大一點浴缸就可以了嗎?”

    陸澤:“……”

    他覺得有些奇怪,雖然它們之間會嘗試許多新花樣,但萊茵一向乖巧害羞,向來是處于接受方。現在怎么好像反過來了,搖身一變成了如饑似渴的豺狼虎豹?

    見陸澤沒有說話,萊茵只當作陸澤是默認,湊到了陸澤面前繼續道:“別墅的浴缸很大,還有游泳池……”

    陸澤自然聽出了萊茵的邀請,他有些心動,但是今天他確實有點正事,他低聲道:“白日不得宣|淫。”

    再次聽到這話,萊茵可真是一肚子反駁的話,他倒是不知道他家雄主什么時候定下了這條規矩,且不說度蜜月期間不分晝夜不分地點,就是當初去研究所的工作室,雄蟲也沒想到有這句老話的啊?

    萊茵嘴角掛著一抹笑,好看但頗有些許挑釁的味道:“雄主,您之前在書房、廚房,還有工作室的桌臺時,似乎不是這樣說的呀?”

    “……”

    陸澤知道自己理虧,但是他不想在這件事上道歉,他伸手摸著萊茵的發尾,就聽見萊茵略帶著笑意的聲音再次響起:“雄主,您這樣說是因為心疼我?”

    看著笑意吟吟的萊茵,陸澤沒說話,默認了這個美麗的誤會。

    見陸澤沉默,萊茵笑得更燦爛了:“雄主,您別擔心,雌蟲的身體向來很好,所以您還是和萊茵一起泡澡吧。”

    瑩潤的鎖骨映入眼簾,微微敞開的領口風光無限,陸澤狀若無意地別開了眼:“……,萊茵,還是晚上吧。”

    萊茵沒料到陸澤都這種情況了竟然還不為所動,難道還真的是要修身養性嗎?

    他問:“為什么?”

    陸澤沉默了幾秒后道:“有點事情得出去一趟。”

    萊茵皺眉:“是去研究所嗎,您的假期結束了?”

    陸澤沒說話,算是默認。萊茵見狀,依依不舍地從陸澤身上爬起來,他并不是那種不知輕重、滿身醋味的雌蟲,他站在陸澤身前整理好被他弄皺的衣服,心中默默道,難怪雄主沒穿休閑服,原來是有事情。

    萊茵整理衣服的手很快就失了初心,他按在陸澤胸膛上的手指已經徘徊了快五分鐘了。

    陸澤的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萊茵,我自己……”

    “來”字尚未說完,陸澤就接收到了萊茵幽怨的眼神,他的眼神加上他的表情好像在說,吃不到就算了,難道連摸一摸都不行嗎?

    陸澤閉上了嘴巴。

    因為陸澤的提醒,萊茵的手指最終還是找回了初心,他從衣柜中取出了一條灰色領帶。

    雖然不能深度親近有些不爽,但是親手服侍雄主穿衣這件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萊茵對陸澤隱秘的獨占欲。

    站在門口,看著仍舊擺弄著他脖頸那條灰色領帶的萊茵,陸澤低頭在萊茵臉頰落下一吻:“等我回來。”

    陸澤出了門,他并沒有如萊茵所說去研究所,而是掏出光腦前往了上頭顯示的地址。

    *****

    貓爪咖啡屋。

    一輛黑色的懸浮車在不遠的停車位上熄了火,陸澤邁出車門,看見正對面黑紅裝修打底,閃著“咖啡屋”三個巨大鮮紅大字的咖啡屋招牌,再次確認了一眼地址后,他朝門口走去。

    門口的服務員穿著在仍春天這個尚有些涼意的季節里較為清涼,他身上漂亮的制服完美地勾勒出他發達的胸大肌,那服務員見到陸澤立刻雙眼泛光地迎上來,陸澤被撲面而來的香粉味道熏得皺起了眉頭。

    “站住。”

    服務員一眼就認出了面前的客蟲是一位雄蟲閣下,以為今天走了大運滿心歡喜迎上去,就被陸澤一句冷冰冰的話凍在原地。

    “閣、閣下?”

    陸澤皺眉退了一步,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離我遠點。”

    嫌惡毫不掩飾,陸澤根本連話都不用說,他的行動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服務員當場紅了眼睛,握著沙包大的拳頭跺起了腳。

    陸澤并不想看這辣眼睛的一幕,此刻他只想立刻聯系上安德烈,問一問他到底選了個什么鬼地方!

    陸澤的消息在發出后立刻得到了對方的秒回,不到一分鐘一身軍裝的安德烈從咖啡館內走出來,門口的服務員見到安德烈時瞬間收起了那副嬌羞的作態,站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視,剛剛的大胸“兔女郎”仿佛立刻魂穿閱兵慶典。

    陸澤收起了捂著口鼻的手帕,嘴角的笑容帶著些許譏諷:“安德烈殿下,我倒是不知道您的生活如此豐富多彩。”

    安德烈神色有些復雜,只是朝陸澤身后看了一眼,低聲道:“抱歉,路德閣下,情況所致,請您先進來吧。”

    陸澤微微挑眉,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他瞥了眼一側安靜站著充當空氣的服務員,什么也沒說跟著安德烈進了門。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并非咖啡香味,而是陸澤意料之中的燈紅酒綠,很顯然,這間“貓爪咖啡店”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好手。

    安德烈帶著陸澤往前走,吧臺前的調酒師朝著他們甩了個媚眼,陸澤看到安德烈朝他比了個手勢,隨后那調酒師就消失在簾子后方。

    陸澤被安德烈領著進了一處包廂,剛剛的調酒師已然出現在他們身后,無聲無息,他朝著安德烈遞上了磁卡,安德烈接過后微微頷首,低聲道了一聲謝:“卡爾,幫我們守住這里。”

    安德烈:“路德閣下,請。”

    陸澤走了進去。

    安德烈拿著磁卡貼在歌舞臺旁的顯示屏上一掃,下一刻燈紅酒綠的包廂徹底變了模樣,隨能想到這藏污納垢之地竟然還藏了一個軍用辦公室,這還真的是別有洞天。

    安德烈言語抱歉:“路德閣下,軍部里頭插了太多眼線,只能出此下策。”

    陸澤挑眉,他審視著面前這個被譽為“帝國利刃”的皇子殿下,未來皇位的最有力繼承者,他覺得安德烈還不算太蠢:“安德烈殿下思慮周全,小心些總是好的,時間有限,我們還是長話短說,即可開始吧。”

    安德烈:“閣下您的吐真劑非常有效,我們手頭已經掌握了雄蟲保護協會對平民雄蟲和雌蟲所作的暴行,從他們的口中也得到了一份名單……”

    陸澤打斷了安德烈的話:“但是?”

    最重要的內容永遠都在“但是”一詞之后,若是沒有“但是”,陸澤今天也就不用到這走一趟了。

    安德烈:“如今得到的罪證雖然能夠將那些作奸犯科的蛀蟲收押,但是并不足以將他們全數定罪,尤其是幕后黑手。”

    陸澤點頭表示理解,合格的幕后黑手并不可能不準備幾只替罪羔羊,那些能被抓到的都是能夠隨時被拋棄的棄子,就如已經關在軍部許久的奧德曼。

    卸磨殺驢,并不是稀罕時;替罪羔羊更是司空見慣。

    在帝國,珍貴的雄蟲,尤其是出生于貴族之家的珍貴雄蟲,擁有著踐踏無數生命的特權,即使他們手中滿是鮮血,腳下白骨累累,但是他們是珍貴的高級貴族雄蟲就能免去幾乎所有的責罰。

    陸澤冰冷的鏡片后閃過一絲寒芒:“我相信殿下您已然知道幕后黑手是誰,您想要一舉除掉所有帝國的蛀蟲,但是根據他們現有的罪行帝國的律法似乎并不能讓您滿意,或者說……”

    安德烈聞言驟然抬眸,金色的眼眸好似利刃直擊陸澤的雙眼,陸澤不避不躲,一陣見血指出了安德烈隱藏在話語中真正的意思:“現下的結果并不能讓蟲帝陛下滿意。”

    陸澤微微一笑:“安德烈殿下,我說的可還對?”

    安德烈不語,露出從他的神情中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

    既然知道病根在哪里了,那就好解決了。

    陸澤看著沉默的安德烈,忽然轉移了話題:“您的雄主這一個月來遇到了多少起襲擊?”

    安德烈不解,但是仍舊是回答了陸澤,他垂在身側的手收緊了,口中緩緩吐出一個數字:“八次。”

    陸澤微微一笑:“看來,您對您的雄主非常上心,將他保護的很好。”

    八次襲擊卻沒有引發半點風吹草動,他這位被成為水蜜桃冕下的老鄉此刻還能漂漂亮亮地掛在各大媒體官網,安德烈在背后的付出不可謂不多。

    陸澤:“您的雄主是帝國現在唯一一位S級雄蟲冕下,這本該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現下他的信息卻被公然披露在各大媒體上,他成了貴族和平民之間挑起矛盾的導火線,我認為安德烈殿下如此喜愛您的雄主,自然是想盡了辦法想要壓下熱度,但是您沒想到這一個多月來,相關您雄主的熱度不僅沒有下降,反而越發尖銳,您不覺得奇怪嗎?”

    安德烈沒有說話,但是陸澤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了拳頭。陸澤微微一笑:“看來您應該知道了是誰在引導這場輿論風波。”

    能讓掌握著內網外網的安德烈都查不到的蟲,只有他是比他高的那位——端坐在皇位寶座上手握權杖的蟲帝陛下。

    安德烈垂著眼,他像是在真相面前掙扎許久不敢抬頭看的懦夫。

    陸澤見狀也不催促,只是繼續道:“按照帝國的律法,平民雌蟲、軍雌,貴族雌蟲,乃至平民雄蟲,都不能讓他們付出應有的生命的代價。除非是天大的罪過,比如傷害珍貴的S級冕下……”

    在陸澤說完最后半句話的時候,保持沉默的安德烈驟然抬眼,那雙如同虎目的眼睛好似染了嗜血的光,緊緊地定在陸澤臉上,幾乎稱得上呵斥的話已然脫口而出:“路德閣下,請您慎言!”

    傷害珍貴的S級冕下,引發公眾輿論的討伐激起民憤,借勢動搖根本而后殺之,這正是蟲帝陛下將溫漓,安德烈的未婚雄主推到風口浪尖上的真正原因。

    他想要逼著幕后黑手忍不住出手,然后借機除之而后快。

    看著面前激動的安德烈,陸澤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安德烈殿下,看您這反應,似乎先前應該也猜到了些吧?”

    若是沒有懷疑,安德烈根本就不會前來赴約詳談,這點陸澤心知肚明。

    聞言,安德烈仿佛被人按到了死穴驟然閉上了嘴,很顯然,陸澤的猜測是對的,他確實懷疑蟲帝,他查到的所有細節都指向了他的雄父,帝國的君王。

    陸澤:“安德烈殿下,我大抵是能猜到蟲帝陛下心里在想什么,要想將這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徹底覆滅,唯獨砍其頭顱,剁其四肢,斬草除根,怕是蟲帝陛下等著一天也是很久了。”

    安德烈:“……”

    安德烈垂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許久的沉默后他終于開了口:“那依路德閣下之見,有什么解決辦法嗎?”

    陸澤將吐真劑給了軍部的事情只要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在某種程度上,陸澤和安德烈實際上已經就是一條床上的螞蚱了,這也是為什么這些天陸澤發現有蟲頻繁跟蹤他的原因。

    小人行徑,真是可笑。

    陸澤冰冷的鏡片后,灰色的眼眸微沉,他微微一笑:“安德烈殿下,蟲帝陛下想要的就是殺死蛀蟲,因此幕后黑手的罪行必須是滔天大罪,可是誰說這天大的罪過只有傷害S級冕下這一條?通敵叛國不也是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嗎?”

    安德烈眼底驟然掀起波瀾:“閣下您的意思是……?”

    接下來的話,安德烈沒說出口,因為那實在是大不敬。

    陸澤:“自古以來,君王和臣子之間的齟齬大多源于對權力的爭奪,這些年貴族枝繁葉茂,怕是心也也了不少,否則,蟲帝陛下怎么會如此心焦?”

    安德烈眉宇間豁然開朗,貴族能養私兵,但是這些年貴族養的私兵早已超出了正常的數量。

    陸澤的嘴唇雖然勾著,但是眼底不見絲毫笑意:“聽說貴族總有聚會,到時候各大家族歡聚一堂,可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時機呢。”

    聰明人喜歡和聰明人講話,一點就通,多說無益。陸澤認為安德烈身為一國皇子這些年得到如此多的功績,想來絕對不是一個沒腦子靠運氣的蠢貨。雖然安德烈有一點固守規矩的毛病,但是怒發沖冠為博紅顏一笑,此刻他的雄主生命受到威脅,怕是規矩在他心中也不重要了吧?

    陸澤微微勾著唇,走出了這家“掛羊頭賣狗肉”的咖啡店,他抬眸看了眼酷似紅燈街的招牌,腳步微頓后朝停車位置走去。

    殊不知遠處的燈光,早已將他這一停腳一仰頭全部拍了下來。

    陸澤的出租房,正無所事事的萊茵摸出曾經用的光腦,荒廢了許久的光腦充好電后重新開機,他先前開的是盲人裝用模式,如今調回來后倒是有些許不適應。

    萊茵抿著唇,擺弄著光腦,不小心碰到了某一個按鍵,頁面瞬間切換成了當天的即時熱點小報。

    七八條頭條新聞中,紅色大字的標題黨新聞在刷新之后騰空出世。

    余光捕捉到一些細節,萊茵的呼吸驟然一頓,微微發顫的手指點擊閱讀詳細文,隨后配圖的十幾張照片瞬間彈出。

    萊茵恢復了視力的眼睛死死盯著照片中主人公,那嘴角帶笑的雄蟲赫然就是萊茵以為銷了假期去了研究所工作的陸澤。

    萊茵的雙眼盯著新聞上鮮紅的大字的標題一動不動,他像是變成了一尊石像,只見那標題格外地引蟲注意,博蟲眼球:【皇室盲眼殿下萊茵的雄主出入風月場所,白日街頭宣|淫,疑似對婚姻不滿!】

    第076章 我的眼中全是你

    【皇室盲眼殿下萊茵的雄主出入風月場所, 白日街頭宣|淫,疑似對婚姻不滿!】

    電子小報朗讀功能用著毫無起伏的機械聲音將鮮紅的標題朗讀完畢, 突兀的聲音充滿回聲的客廳內停頓幾秒后消散,靜,格外地靜。仿佛有一部分空氣從房間中逃了出去,使得隨之而來的寂靜顯得很不自然。

    萊茵的視線落在那一張又一張照片上,上頭的雄蟲一身筆挺的西裝革履,脖頸上那條灰色領帶上別著一枚鑲嵌著碎鉆的領帶夾, 風度翩翩仿佛剛剛參加完上流宴會的賓客,那是萊茵親手搭配整理的著裝。

    那是他的雄主。

    在看清陸澤唇邊的笑容和他身后的背景時,猛烈的情感瞬間席卷了萊茵的大腦,他像是把一個被啤酒瓶砸破了頭的人,下意識就想要做出行動。

    憤怒, 嫉妒, 還是惴惴不安?

    那情感實在太過強烈, 以至于根本無法根據日常經驗在瞬息之間做出準確的判斷, 萊茵只覺得他的心似乎裂開了。

    張著嘴,卻說不出話, 聲音仿佛粘滯在喉嚨里,即使艱難出口也成了嘶啞的低語。

    冷靜。

    得冷靜。

    不要被混淆視聽。

    萊茵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保持冷靜,那些難以壓抑的情感被強行壓下, 冷然的雙眼仿佛碎裂的冰, 幾聲咔擦微響之后, 漫山遍野的雪頃刻之間就會翻滾而下,摧枯拉朽毀滅一切。

    在戰場上能活下來除了依靠本能, 還需要絕對強大的理智,即使刀刃已在眼前也能臨危不亂的理智。

    萊茵返回了新聞小報的開頭,除了吸睛的標題噱頭,這篇報道中有十幾張高清大圖,包含了陸澤的正面照和側面照,分別抓拍了陸澤下車時,進門前,和出門后前往停車位的照片,這說明一個道理:這場報道并非偶然,他的雄主時被偷拍的狗仔隊特意跟蹤。

    其實這十幾張高清照片中并沒有雄蟲在貓爪咖啡店中“實際消費”玩樂的畫面,入鏡的除了雄蟲本尊就是碩大的閃著五顏六色燈光的照片,以及門口那位穿著略微清涼、極具暗示意味的服務員。

    酷似紅燈街的照片前,那張站在“貓爪咖啡店”門口的照片中只能看見背影,看不清表情,門口一側迎上來的服務員滿面笑容,緊繃的黑色制服勾勒出健壯的肌肉,頗有些色|情下|流的意味,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不引起誤會的場面。

    可是話有說話來,即使是在這張最為具有暗示意味的照片中,身為正主的雄蟲本尊也并未做出任何狎猊的行為,他和服務員保持著一步合理的社交距離,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說到底這篇小報暴露程度最大的還是它那鮮紅大字的標題。

    刻意抓拍雄蟲俊美的側臉和正臉吸引流量,并且特地選取了一些容易引蟲想入非非的人物、場景和角度,以此來激發看官無限的想象力,畢竟想象才是最有效的廣告。

    就好比人總是隊偶爾聽到的只言片語深信不疑,而對誠心實意的解釋置入惘聞,人總是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至于真相從來都不重要,靠標題黨吸引流量引發爭論的幕后之人正是利用了這一常見的思想缺陷。

    小報的刊登時間顯示在下午18點16分,現在是18點34分鐘,他的雄主是17點整出門的,根據招牌上的地址,距離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按照帝國交通法規,馬路上行駛的汽車速度不得超過五十碼,因此可以推出,從這里到那邊大致需要30到35分鐘。

    最后一張照片已經拍到了雄蟲離開咖啡店的情景,照片的拍攝在小報上傳刊登時顯然已經完成,那么說明,這張照片最晚在18點16分已然拍攝成功,這意味著他的雄主在這件掛羊頭賣狗肉的貓爪咖啡店待了的時間不超過40分鐘。

    真正尋歡作樂的雄蟲是不可能耗費半小時以上的路程到了地點卻只待40分鐘就出來的,這不會符合常理,況且萊茵非常了解陸澤的持久力,40分鐘對于他的雄主而言著實是小瞧。

    因此,萊茵能夠百分百確認陸澤前往貓爪咖啡店的目的并非是尋歡和作樂。

    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后,萊茵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可是這并沒有改變他沉重復雜的心情。

    在離家前萊茵曾問過陸澤出門是否是去研究所,陸澤沒有承認,但是他也并沒有否認,這才讓萊茵下意識以為他是假期結束回歸工作生活。

    現在擺在萊茵面前的照片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的雄主并沒有去工作而是去了照片上這個地方,他的雄主沒有撒謊,但是也沒有對他說實話。

    萊茵閉了閉眼。

    他一直都知道雄蟲有事情瞞著他,但他并沒有不問,他總覺得雄蟲如此行事總是有著他的一套道理,想說的時候就會說,他不想淪為那種神經敏感時刻緊盯著自家雄主疑神疑鬼的可悲蟲。

    他的雄主在離家前拒絕了他的邀請。

    萊茵的視線落在照片上滿面笑容的服務員身上,身材壯碩的服務員刻意湊上前擺弄出極具誘惑性的動作,而他的雄主則是背對著畫面。

    他的雄主在當時會露出什么表情?

    喜歡?欣賞?或是帶著情|色|欲|望?

    萊茵不得而知,他提醒自己他的雄主并非尋常雄蟲,他已經用行動告訴萊茵他并不好|色,但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暗暗作祟:萬一呢,萬一雄蟲對著其他雌蟲露出了曾經對你露出過的表情呢?

    萊茵握著光腦的手指緩緩收緊,堅硬的光腦在他手下發出刺耳的擠壓聲,這個老舊的、跟著萊茵上過許多次戰場的光腦承受不起如此粗暴的力道,在發出幾聲可怕的悲鳴后支離破碎。

    破碎的光腦仍舊堅強地亮著屏幕,不知是不是碰倒了自動播報的按鍵,那吸睛的標題再一次被毫無感情起伏的機械音循環播放。

    【皇室盲眼殿下萊茵的雄主出入風月場所,白日街頭宣|淫,疑似對婚姻不滿!】

    白日街頭宣|淫,疑似對婚姻不滿!

    疑似對婚姻不滿!

    似對婚姻不滿!

    對婚姻不滿!

    姻不滿!

    不滿!

    當陸澤推開家門時,毫無感情起伏的機械音正播報完最后半句話,余音繞梁,尚要邁進家門的他噸在了門口。

    坐在沙發上的萊茵緩緩抬起頭,腳下是被他踩了一腳后驟然安靜的光腦,他狀若無事地將殘破的光腦撿起放進口袋,隨后跨過一地狼藉朝陸澤走來,他伸手從鞋柜中取出了拖鞋:“雄主,您回來了。”

    看著半跪準備服侍他拖鞋穿鞋的萊茵,陸澤皺眉,感受到萊茵的情緒不對,想到剛剛進門前聽到的那段消息播報,陸澤伸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來,聲音低沉:“剛剛那是什么?”

    陸澤自認自己沒有幻聽的毛病,剛剛他似乎聽見了質疑他婚姻的聲音。聞言,萊茵沉默幾秒后,將破碎的光腦從口袋中掏出。

    光腦的質量是真的好,即使殼子破了,屏幕依舊清晰,陸澤清楚地看到了屏幕里顯示的吸睛標題和數十張高清照片。

    萊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推送在媒體上的花邊新聞,發布時間是18點34分。”

    陸澤冰冷眼鏡后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暗芒,這些時日他出行時總是有車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他耍了那些跟屁蟲幾次,本以為他們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反而適得其反讓他們激流勇進了。現下,陸澤承認安德烈的小心謹慎確實有所效用,若是今天他們見面的地點定在軍部,那么此刻席卷各大媒體的怕是就不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花邊新聞了。

    看到了這些照片和標題,陸澤自然明白了萊茵不對勁的情緒,當時在家時萊茵誤以為他出門是因為銷假了要回研究所工作,獨自在家突然看見這條新聞,要是情緒正常那才是真的有問題。

    陸澤和安德烈的交談處于保密狀態,安德烈是因為害怕敵人的眼線導致計劃暴露,而陸澤則是不想讓萊茵知道他又去見安德烈這件事,倒不是他和安德烈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私情,而是因為陸澤單純地不想讓萊茵摻和進這堆爛攤子中。

    至于原因,他不想費心去想。

    陸澤正想著該解釋,突然聽見耳畔萊茵的聲音響起:“我知道您并不是如這報道上所說,是去尋樂子的。”

    陸澤微微挑眉:“這么信任我?”

    萊茵點頭:“我相信您。”

    陸澤眼眸中的寒意淡去,他對萊茵的信任很受用,唇角無意識微微勾著,他摸了摸萊茵的臉:“那既然知道我沒有出去尋歡作樂,這么還一臉不高興?”

    因為您并不信任我,因為我們之間有著非常多的秘密,因為我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您。

    萊茵看著陸澤,心里默默說。那雙漂亮的眼睛中瞬息間閃過無數復雜的情感,但他卻微微垂下眼眸將一切情緒都藏著睫毛打落的陰影之下。

    陸澤把玩著萊茵的耳朵,他很有耐心,并不催促。

    萊茵抿了抿唇,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每當陸澤和他親近時就迎合上去,他坐著不躲不避只是接受,他轉換了話題:“那些蟲跟蹤您,這會對您的安全造成隱患。”

    陸澤撫摸的手微微一頓,萊茵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嗯了一聲:“然后呢,該怎么辦?”

    萊茵:“我希望近期能和您長時間待在一起,以保障您的安全。”

    陸澤:“比如?”

    萊茵:“您出門的時候請和我一同前行,接下來去研究所的時候我會送您上下班。”

    陸澤點頭:“可以。”

    萊茵抿著唇,不繼續說話了,但是他的情緒依舊不好,陸澤感覺到似乎他們之間似乎有了什么無形的隔閡,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更喜歡出門前勾上他的脖子、纏上他的腰的熱情雌蟲。

    陸澤把萊茵低落的情緒歸為吃醋了。

    陸澤指尖在光腦上點了點,劃到那一張唯一和服務員同框的照片:“萊茵,我并沒有和任何雌蟲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萊茵點頭:“我知道。”

    雄蟲一直都有禮有節,這點他在研究所的時候就知道了。

    陸澤皺眉:“那為什么還不高興?”

    萊茵抿唇,最后緩緩吐出一句話:“我很嫉妒。”

    陸澤挑眉,唇邊勾出一抹笑:“吃醋了?”

    萊茵并沒有錯過陸澤唇邊的笑意,他垂下眼,真心實意地承認:“當然吃醋。”

    他對雄蟲的喜歡早已越了界,喜歡這個詞早就不足以形容他的情感了,他愛雄主。所以他才會大吃飛醋,就算他知道雄蟲并沒有主動招惹,但是他仍舊是嫉妒,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他要是能代替那只站在雄蟲面前搔首弄姿的服務員該有多好。

    他對雄蟲的愛強烈到一種可怕的地步,甚至不能容忍雄蟲的視線落在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個雌蟲身上。

    雄主是他的。

    他腦中在瘋狂叫囂。

    但是同時他知道這樣不對,這樣下去,他會因為嫉妒焦慮瘋癲,最后淪為疑神疑鬼、被雄主拋棄厭惡的可悲蟲。

    陸澤笑著撩起了萊茵的頭發,他像是打趣一般逗弄道:“那怎么辦,用膠水把我們黏在一起,去哪里都把你帶上?或者你想要金屋藏嬌,找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把我藏起來?”

    這是一句玩笑話,但也像是一句試探。

    沉默,萊茵的神情似乎是在說陸澤最后的那個猜想并非不可能。

    陸澤藏在冰冷鏡片后的眼中閃過暗芒,他沒說話,只是繼續揉著萊茵的頭發,像是在摸一只不知何時長出尖爪的寵物。

    萊茵抿唇,片刻后他看著陸澤的眼中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的認真和堅定:“雄主,實話實說,我非常希望能和您時刻都黏在一起,每時每刻都看著您,感受您的體溫您的呼吸您的味道,但是這樣不對。”

    陸澤收起了逗弄的心思,言語中拿出了幾分認真:“哪里不對?”

    陸澤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在他字典中愛情實在是一個無法理解、非常虛無縹緲的東西。陸澤聽聞過許多情侶的故事,其中即使是那些看起來情比金堅的愛人也難逃滿地雞毛收場,他們要死要活為了愛情與全世界都對抗,轟轟烈烈談一場可到了最后竟然也會相看兩相厭。

    人本身就一個過程,復雜多變,誰也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偉大的愛”會不會在某一天早晨因為是否要在荷包蛋上加番茄醬而破裂消失。

    陸澤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去觸碰這種虛無又虛假的情感,但他卻遇見了萊茵,他承認自己是喜歡萊茵的。

    沒見過豬跑但總是吃過豬肉的,陸澤理所應當地認為愛情是含有占有欲的,所以情侶之間才會有那么多飛醋,矛盾,磨合,再矛盾,再磨合。

    萊茵吃了飛醋,但是他卻說這樣不對。

    哪里不對?

    不該吃醋嗎,應該像雌君手冊里頭教授的那般成為一個安分守己的睜眼瞎嗎?就像是封建制度下端莊賢淑大方地給自己丈夫納小妾的正宮?

    這個想法莫名讓陸澤感到一陣不悅。

    萊茵:“您是雄蟲又非常優秀,自然會有雌蟲愛慕您喜歡您,這點不可避免,這也是您魅力的一種表現,異性相吸,雌蟲喜歡您無法控制愛慕的心,無可厚非,我即使身為您的雌君也不可能讓所有見到您的雌蟲控制住他們的心,我不是神,因為您優秀雌蟲愛慕您我就對您橫加指責這是不對的。”

    陸澤聽懂了萊茵的話,萊茵是在為他“開罪”。

    他說,雌蟲喜歡他并不是他的問題,優秀自然會吸引注意,陸澤并不需要因此卻約束自己。

    萊茵的愛中有強烈的獨占欲,但是卻不僅僅只有獨占,還有珍惜。

    陸澤緩緩坐直了身體,他勾著萊茵腰肢的手指收回,冰涼好似夜色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萊茵,許久他開了口:“要是那些雌蟲對我拋媚眼示好甚至做出更加過分的舉動,怎么辦?”

    你該怎么辦?你如此喜歡我,你會吃醋,你會……

    陸澤的眉心無意識皺緊,他沒有意識到,他臉上的神情名為疼惜。

    你會難過,傷心的吧?

    萊茵:“我會努力守護住您,正如榮耀之下是千千萬追尋的雌蟲,但狹路相逢勇者勝,我會向您證明我比他們更優秀,我會打敗所有想要爭奪您的雌蟲,我會守住您身邊的位置……”

    雌蟲慕強,或者說世界上沒有哪一個物種不慕強,弱肉強食是叢林法則,但是誰又能說自己不是動物?

    無論是陸澤還是萊茵,他們身上都有動物性的一面,但也都有著“人性”的一面。

    萊茵說著抬起了頭,他看著陸澤,那雙漂亮的眼睛中仿佛有星光墜落,明亮又堅定:“雄主您不應該因為自身足夠優秀、受到無數雌蟲追捧而感到任何負擔,因為我會向您證明我是最有資格站在您身側的雌蟲,但是萊茵還是希望……希望您能稍稍為我駐足,希望您能偏愛我,希望奪得您所有的目光。”

    一室寂靜,許久都沒有說話聲再次響起。

    陸澤在萊茵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星光閃爍,明亮璀璨,他的倒影籠在光里。

    茫茫無邊的黑夜是一塊巨大的幕布,其中星羅密布,光亮各不相同,但是總是有一些星星莫名能吸引你的視線,當你被他吸引之后,就算下一刻星辰比之更明亮更魅力,也無法撼動你心中那顆星的位置,一眼萬年,怦然心動便是如此。

    陸澤覺得萊茵就是那顆星。

    “萊茵,看著我的眼睛……”

    陸澤摘下了金絲眼鏡,他的指尖緩緩揉上了萊茵的眼尾小痣,托著萊茵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聲音很輕很柔,像是薄薄一層籠著紗的夢:“你看見了什么?”

    萊茵感受著近在咫尺的呼吸,那雙灰色的眼眸好似億萬年前的大海,深層壯闊深不可測,但是卻孕育了生命的微光,他像是被蠱惑一般陷入了那雙迷人的、帶著笑意的眼眸中。

    向來只在床上才會不忌言語的陸澤緩緩拂過萊茵的臉,難得說了情話。

    原來情之所至時,從前認為酸腐文青的話語竟然會如此自然而然地在唇舌之間跳躍,像是翩翩起舞的蝶悄然落在花枝之上。

    “萊茵,我的目光所在之處已經都是你了。”

    第077章 夜晚還很長

    靜靜注視著, 鼻尖摩擦過肌膚帶來微微的癢意,溫熱的呼吸輕輕掃過鼻翼和嘴唇, 像是溫柔纏綿的吻。

    陸澤微微一笑,指腹揉上了萊茵的眼睛,摸過眼尾小痣,那雙恢復光明的眼中此刻塞滿了他的影子,就像是一個精致的水晶球將他圈在了其中,他饒有興致地想著。

    要是真的金屋藏嬌, 藏得也得是萊茵,他并不排斥獨居生活,可以看看,物色個僻靜的地方帶著萊茵一起去住上一段時間。

    畢竟他的伴侶如此為他著想,珍視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理應做出些相應的表示。

    他很滿意萊茵, 方方面面。

    但是, 他以后要是碰上比萊茵更合他心意的雌蟲會喜新厭舊嗎?

    陸澤不知道, 只要活著,任何事情都有發生的可能性, 無非是幾率大小,沒有發生的事情,陸澤無法做出回答。但是他可以選擇, 他選擇不要遇見。

    這樣看來,找個只有他們生活的地方看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陸澤摸了摸萊茵的耳垂, 漫不經心地開了口:“萊茵, 我們挑個時間出去旅游一趟怎么樣?要是喜歡, 就在那里多住一段時間。”

    陸澤想起來,他和萊茵還沒有一個蜜月旅行。

    萊茵:“都聽您的。”

    陸澤指尖微頓, 萊茵的反應并沒有像他想象中的熱絡,他低著頭,雖然還是和從前一樣乖順,但是卻少了什么。

    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他們剛結婚的那會兒,少了幾分熱情。

    陸澤瞇起眼,他覺得奇怪,既然萊茵并沒有亂吃飛醋,為什么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萊茵……”

    陸澤收回了手,窗外的天在陸澤回家時就暗淡了,現在已經是漆黑一片,遠處霓虹燈的亮光閃爍,大街上的喧鬧被厚厚的圍墻阻隔,只是偶爾有幾聲傳入窗戶,反倒顯得房間內的安靜格外壓抑。

    陸澤的指尖在沙發的皮扶手上輕輕敲打著拍子,面上有些微冷,他繼續道:“你想說什么嗎?”

    萊茵也坐直了身體,他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端正,像是曾在軍部的時候:“是的,我有問題想問您。”

    陸澤揚了揚下巴:“說吧。”

    萊茵:“當您離開家門前,我曾問您是否是去研究所銷假,您當時為什么沒有否認?”

    陸澤敲擊沙發的手指漏了一個節拍,他看著萊茵,并沒有說話。

    萊茵將陸澤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的聲音微微變得艱澀起來:“您不愿意告訴我去那里的理由嗎?”

    陸澤沒有說話,他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著,像是在思忖著該如何回復萊茵的問題。

    萊茵抿緊了唇,他的臉色的血色一點點褪了個干凈,他像是自嘲一般開了口:“雄主,您似乎不信任我。”

    陸澤看著萊茵,他搭在沙發上的手指已經收回,眼前的雌蟲仿佛受到重大的挫折,看起來蒼白又脆弱,他尚未回答就聽見耳畔那好似心碎的聲音繼續響起:“雄主,我好像一點都不了解您,很多事情您都不跟我說。”

    陸澤:“你想了解我什么?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能摸到我,觸碰到我,這樣難道不夠嗎?”

    萊茵抿唇:“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知道您心中在打算什么,知道您想要做什么。”

    陸澤的唇角微微扯出一點弧度,他的視線在燈光下莫名顯出難以言說的深意:“萊茵,說與不說有什么重要的呢?事情需要去做,并不是說說就能解決。”

    陸澤不喜歡別人告訴他該做什么,更不用提被脅迫著去做事,即使威脅微乎其微,即使這事情他本身就要去做,即使他很喜歡萊茵。

    聞言,萊茵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驟然握緊了,他的聲音顯得急切:“我希望能為您分憂!”

    他本來因為自己早已經習慣等待,但是現在看來他高估了自己,在房間中獨自等待的每一天都很難熬,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像是湖水一點點將他淹沒。他喜歡和雄主待在一起的時間。

    萊茵曾從麥克考那兒得知了陸澤和軍部合作為其提供藥劑,現在又在花邊小報上發現他的雄主被跟蹤偷拍,被打上了“出入風月場所”的風流標簽。

    這樣看來,似乎他總是從其他蟲那里得知他雄主的情況,這讓他有一種非常糟糕且無力的感覺,就仿佛他被陸澤排除在外一般。

    萊茵陡然急切的話語讓陸澤微微一怔,他柔和了面部的線條,伸手摸了摸萊茵的頭:“不過是一些小事用不著……”

    陸澤的手猛地被握住了,垂眸,萊茵拉進了他們指尖的距離,他看見萊茵的睫毛劇烈顫抖一瞬:“我不想從別的蟲口中得到雄主您的境況,我想要和您站在一起,想為您遮風擋雨,我想保護您!”

    “……”

    陸澤從怔愣中回過神,他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稀罕的話,勾起了唇:“保護我?”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他并不是那種會站在別人身后尋求保護的人,冷不丁聽見萊茵這樣說,他心里泛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就好像有誰用手撥弄了安靜的湖面,然后漣漪漫開。

    萊茵點頭,他沒有在開玩笑:“是的,我想保護您,也能保護您。”

    陸澤笑彎了眼,他抱胸靠在沙發上左眉單挑,反問道:“我看起來像是需要保護嗎?”

    陸澤伸手撩起了萊茵的發絲,嗓音中染著笑意:“你以為我在外面都是被欺負的?”

    萊茵搖頭:“沒蟲能活著欺負您。”

    萊茵再一次握住了陸澤的手,他靜靜地看著陸澤,眼中沒有絲毫玩笑的意味:“雄主,我很能打,能上戰場的軍雌沒有實力弱的。”

    就算是在初見時,在他滿身病痛快要死去時,他也依舊并非手無縛雞之力任人宰割。若是當初陸澤真的越了界限,對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他也能在瀕死之際帶著他一起下地獄。

    當初的那句“我會殺了你”并不僅僅只是一句氣話,萊茵從來是言出必行。

    萊茵握著陸澤的手加了些力道,像是在證明他說的全都是真話一樣,他拉著陸澤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雄主,我不弱,能保護您,我能為您獻上一切,我想要得到您的信任。”

    陸澤啞然,手下的跳動像是一遍又一遍的宣言,他緩緩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萊茵的小腦瓜里頭到底都裝著什么東西,但是不得不說,萊茵每一次都能讓他高興,也每一次都能讓他做出讓步。

    他原先并沒有想告訴萊茵,因為不想萊茵摻和進那堆爛攤子中,他覺得萊茵是他的雌君,一顆心全放在他的身上,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不該也不能分了他雌君的心。

    這顆心應該是他的。

    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萊茵的一顆心獻上了他的手心。

    陸澤重新朝萊茵伸出了手,他拉過萊茵放在膝蓋上緊握的手一拽,將他摟進了懷中,聲音懶散:“我去見了安德烈殿下,地點是他定的,我赴約前并不知道那里是個什么地方。”

    萊茵:“安德烈約您見面?”

    萊茵眉頭緊皺,他很吃驚,他熟悉安德烈更知道他的品行,他知道安德烈不可能對陸澤抱有非分之想,見面卻不在軍部,而是特意選了個好似“紅燈街”的風月場所,若是說其中沒有一些秘密,萊茵絕對是不相信的。

    萊茵:“安德烈找您取藥嗎?”

    陸澤唔了一聲,沒否認也沒承認。

    萊茵皺眉,心思全寫在了臉上:“他與您見面卻不在軍部,看來是因為軍部不安全,這其中……”

    萊茵忽然睜大了眼睛,驟然扭頭讓他的唇畔擦過陸澤的臉頰,他的嘴唇因為長時間沒喝水有些干燥卻依舊柔軟,擦過時增強了摩擦的觸感,陸澤把玩著萊茵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他看著萊茵本就不算太清白的眼神越發暗下,但是此刻萊茵卻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神色交集:“雄主,您近期出門的時候請一定帶上我。”

    看來是猜到了什么。

    陸澤唇角微微勾起,繼續把玩著萊茵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假裝不知:“怎么了?”

    萊茵神色難看,這段時間的耳聞和那些未曾在意的細節此刻仿佛串聯成一條直線,細思極恐,他咽了一口口水:“雄主,雖然很不想做出這樣的猜測,但是帝國最近應該要出現大變動了。”

    聞言,陸澤揉著萊茵指尖的手微不可察地聽了一瞬,他緩緩開口:“怎么說?”

    萊茵沒有發現陸澤的怪異之處,他朝著他“什么都不知道”的雄主開始解釋:“雄主,您還記得我我們的初見嗎?那是在加納晚宴上。”

    陸澤嗯了一聲,心中卻默默糾正了萊茵剛剛說的話,加納晚宴不是他們的初遇,早在更早之前,在他來到這個異世界的第一天,他第一眼就看見了萊茵。

    那才是他們的初遇,只不過當時他們都很狼狽。

    萊茵:“那場盛大的晚宴的參與者都是有頭有臉的貴族和附近的一些盟友將領,不瞞您說,加納晚宴實際上就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宴,是皇子殿下們的訂婚宴……”

    萊茵說到這的時候,陸澤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他發現萊茵并沒有提及自己也是晚宴適婚名單中的一員這件事,陸澤沒有打斷他,他聽著對方繼續道:

    “……也是未來權勢的爭奪戰,赴宴的大多數雄蟲都是為了未來皇位的繼承者去的。當今蟲帝陛下膝下并未雄子,僅有三名雌蟲皇子,因此繼承者必定從三位皇子殿下中選出,而其中安德烈被公認為最有可能獲得王位的雌蟲殿下。那些貴族早就對他居心不軌,虎視眈眈地想要將他、將未來的帝國納入口中,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雄蟲從天而降、橫插一腳,一個來自垃圾星毫無根基的雄蟲。”

    陸澤的手指捏上萊茵的耳垂,酥麻的癢意讓萊茵下意識顫了顫,他抿唇忽略了那點怪異的酥麻,握緊了陸澤的手:“雄主,貴族和皇室的齟齬由來已久,現在那位毫無根基的S級雄蟲被尊為冕下,一躍成為安德烈的未婚雄主,如此一來,皇室和貴族之間本就涌動的暗潮怕是再也不能輕易平息了。”

    萊茵說的全都是事實,陸澤微微挑眉,他的一只手被萊茵握住,另一手卻仍舊得空,繼續完成剛剛未完成的逗弄。

    萊茵喘了口氣,他扭了扭被捏的發軟的腰,面對著仍舊漫不經心、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陸澤,語氣有些急:“雄主,若是皇室和貴族要打響戰爭,安德烈必定身先士卒。您是我的雄主,又向軍部提供藥劑,貴族一定早就將您視為皇族的一邊,所以您一定要小心。”

    萊茵想到陸澤今天被跟蹤,又想到陸澤接下來可能會遇見的危險,他的語氣中控制不住地帶了點不滿:“安德烈不該向您討要藥劑的,先前他帶您進了軍部審訊室,讓您受驚,現如今又和您見面,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拍到,他不該將您拉您進來去趟渾水的。”

    言語之間的偏向性顯然非常明顯,孰輕孰重,立見分明。

    陸澤挑眉,沒有接話。

    萊茵幾句話就讓陸澤成了受牽連的小可憐,若是他知道陸澤是給安德烈出謀劃策的軍師,不知心里會作何想法。

    萊茵皺了皺眉,抿著唇壓下心頭的燥意:“即使有蟲打著您舊友來約您見面或是請您參加宴會,請一定讓我陪同在您身邊。”

    陸澤插話:“沒有舊友。”

    萊茵面露疑惑:“您先前沒有交情好的朋友嗎?”

    貴族圈中的走動一向頻繁,十天半個月就能舉行一次宴會,小型沙龍更是每周都有,陸澤說他沒有這著實是出乎萊茵意外的。

    陸澤搖頭:“婚后你看到有誰上門來做客的嗎?”

    萊茵一愣,確實,婚后他從未在他們的別墅內迎來任何客蟲,他家雄主似乎真的如他所說沒有朋友,親緣關系也不太好,后面這點從麥克考的生日宴上他的態度就可以看出。

    萊茵忽然想起婚前曾經聽到的流言,他抿唇,是了,貴族最是虛假勢利,在這個圈子里沒有足夠的家底、沒有悠久的家族歷史,點頭之交都不會有。

    萊茵看著陸澤的目光忽然充滿了疼惜,仿佛透過面前漫不經心的陸澤看到了曾經被孤立冷落的身影,安慰的話脫口而出:“雄主您別難過,萊茵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他說著,仰頭親了陸澤的嘴角。

    陸澤偏頭,灰色的眼眸中像是有什么東西飛快地一閃而過,他看著什么都寫在臉上的萊茵,煞有介事地反問:“寸步不離?”

    萊茵臉上仍舊是心疼至極的表情,聞言重重點了點頭:“寸步不離。”

    陸澤滿意地露出一個笑容:“很好。”

    下一刻,一只大掌鉆進萊茵的腰間長驅直入,炙熱的掌心貼上了他的脊骨,順著向下,在某處地方重重一按。萊茵驀然紅了臉頰,他口中的話還未說出,一股信息素鋪天蓋地般將他瞬間淹沒。

    萊茵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像是一塊包裝精美的白巧克力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融化在陸澤的手臂上。

    就算是一塊口感頗硬的巧克力,若是被捏住了塊壘之間脆弱的縫隙,沿著縫隙驟然發力,再淋上一杯滾燙的牛奶,里外夾攻,怕是也會融化成一灘。

    明明幾個細節就猜到了,都能稱得上是心細如發,說是在戰場上以一敵百,也是具有一定可信度的。

    只不過,怎么每次碰到他就突然變呆了?屢屢都讓他得手。

    陸澤緩緩勾起唇,眼眸中的興味像是添了光,越發鮮明,他垂眸,皮質的沙發上有一處可疑的水跡,像是有誰喝剩了半杯水,又被不經意間被悄然打翻。

    至于那被打翻了的玻璃杯去哪里了?

    可能滾到某處角落了吧,又或者本就不存在。

    陸澤的指尖擦過萊茵的口角,抹去了對方控制不住溢出的晶瑩,雌蟲濕潤了纖長的羽睫,全屏本能扒拉著他的手臂顫抖,三魂六魄仿佛都已經飄走了大半。

    陸澤狀若無奈般搖了搖頭,眼底的興味卻越發濃烈,像是惡作劇得逞后的炫耀,語氣里是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微微嘆了口氣:“怎么又哭了?”

    “強者也喜歡哭嗎?”

    陸澤還記得萊茵之前向他證明自己很強,有足夠能力保護他。陸澤勾了勾手指,癱在他臂彎中的萊茵驟然拱起了背,一聲嗚咽。

    看著沙發上的水痕,陸澤漫不經心地想,可能萊茵在其他蟲面前確實強悍,但是在他跟前,卻截然相反。

    陸澤傾身,陡然間的變動顯然讓萊茵受了刺激,他雙手胡亂地朝陸澤伸出,像是溺水的人,急于想要抓到什么,才能逃離那墜落時巨大的恐慌。

    陸澤微微朝后仰頭,躲過萊茵胡亂揮動的手,他瞇起眼他手指微微用力后,他聽到了一聲變了聲調的音。

    陸澤從茶幾上抽出幾張餐巾紙擦了擦被弄濕的手。

    陸澤緩緩俯身,他伸出長臂將沙發上蜷縮著抖動的萊茵橫打抱起,低聲在他耳畔繼續道:“不是說我們之間要寸步不離嗎?”

    “從今天晚上就開始吧,”陸澤抱著萊茵施施然打開了臥室的門,站在床邊,他的聲音居高臨下,帶著極具蠱惑性的溫柔:“萊茵,你可要做到寸步不離啊。”

    堵不如疏,火氣憋著對身體不好,可得好好瀉瀉。

    夜已經來臨,陸澤和萊茵還有一筆賬得算。賬很長,得慢慢算,不過不用著急,畢竟夜也還很長。

    第078章 答應的鏡子

    俯瞰冰棱的海, 一重薄霧籠罩著冰海和周圍的群山,微風吹散了薄霧, 冰川表面有起有伏,升起處如怒海波濤,落下處露出深深的裂口。

    波濤聲,群山間大塊流冰滑落、撞擊,發出破裂和好似雪崩的聲音,巍巍高山積聚的冰塊本是雄壯瑰麗之物, 可是在大自然面前卻成了個玩物,按照永恒法則擠壓和崩裂。

    暴露在冰天雪地中,快要凍死的時候,會產生一種身體極其炎熱的錯覺。

    萊茵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他看見了一雙極其暗沉的眼睛, 銳利冰冷, 但是里頭倏忽間晃動的光讓他想起了永遠都在移動的浩瀚冰川。

    陸澤的信息素很冷, 就像是他這個人本身, 但是他的身體很燙,就仿佛漫漫無垠的北極之下埋著尚未沉寂的火山, 矛盾至極。

    陸澤注意到萊茵睜開了眼,他的手指擦過他耳鬢濕了的頭發。

    “雄主……”

    萊茵低低喊了一聲,他的嗓音像是黏澀。

    陸澤嗯了一聲, 溫柔落在額頭的吻像是安撫,房間中那股清冷至極的信息素味淡去了一些, 陸澤放緩了信息素釋放的速度, 若是說剛剛像是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 那此刻包裹著萊茵的信息素溫柔纏綿的像是午后的細雪。

    陸澤并不常在床榻間肆意使用信息素,他更偏好看著萊茵在他身下因為他而著迷失神, 而不是僅僅因為雌蟲無妨抗拒的信息素,即使這個信息素來自于他。

    但這些時日卻是例外。

    萊茵眼睛的后期恢復需要信息素,高濃度提純液效果雖然好,但是過程難熬,作為彌補,床榻間的事情自然是頻繁些,但是由于他們平常做的也不少,陸澤并不擔心萊茵會受不住。

    只不過按照平常這個時候,萊茵此刻應該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了。

    但現在萊茵卻費勁保持一絲清明,陸澤對萊茵耐性增強的現狀露出贊許的神色,他伸手將萊茵從床榻上抱起,親了親他紅腫的唇。

    萊茵喘了口氣,淚水順著眼角控制不住地滑落,他的眼睛哭得已經有些腫了,但是他仍舊睜著眼,費力保持清明的視線落在陸澤和他交疊的身上。

    一寸一寸,像是要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陸澤注意到了萊茵的目光,直勾勾的眼神讓他微愣,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了,他心道,從前看不見的時候在床上總是害羞閉著眼任憑如何哄騙也不睜開眼,現在能看見了,倒是不知道害羞了。

    陸澤拉開了些許距離,調整好位置好讓萊茵看的更清,微啞的聲音帶著笑意:“萊茵,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萊茵眼角的淚水滾落,視線迷蒙一瞬后艱難回歸清明,他像是喟嘆一般喃喃道:“看清了,終于…看清了。”

    陸澤笑了,他瞥了眼萊茵撐在背后揪緊了被單的手指,面前的雌蟲早已經被剝得一|絲|不|掛,萊茵在家的時候總是穿著易于脫穿的寬松衣服,但反觀陸澤那就大不一樣了。

    他身上仍舊套著出門時穿的那件黑色襯衫,比起狼狽的萊茵,他顯得越發游刃有余,除了額頭上閃著微光的汗水勉強透露出剛剛他做了什么。

    按道理來說,陸澤有很多時間除去身上這件礙眼的外衣,可是他卻沒有。

    萊茵抿著唇哼了一聲,他發顫的手指拽住了陸澤已然解開扣子大敞的襯衫,他想要將這最后一件阻擋他們赤誠相見的障礙物解除。

    肌膚相貼,四肢交纏,難舍難分,萊茵想看那樣的陸澤。

    然而一向在床上順著他心意的陸澤卻拒絕了他,只見陸澤伸手覆上了萊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反手將他背在萊茵的身后,另一只手不著痕跡地將已經敞開的襯衫重新系上了扣子。

    “雄主?”

    萊茵被陸澤翻了個面,他抿緊唇,這個姿勢,他看不見陸澤的臉了。

    “不要這個姿勢,請……!”

    萊茵很快就說不出話了,一具熟悉滾燙的身軀壓上他的背,陸澤伸手將萊茵銀色的長發撥到一邊,俯身吻住了他。

    “噓——”

    陸澤的聲音在萊茵耳邊響起,他看著口中塞著手指被迫吞含的萊茵,低低道:“我知道你想要看什么。”

    陸澤用鼻尖摩挲著萊茵的臉頰,一雙沾染著水汽的霧眼朝他望來,在那雙眼睛中陸澤好似看見了煙雨朦朧的水鄉,他輕輕笑了笑,震顫的胸膛隨著緊貼的背脊傳到萊茵的身上,他向下猛地一壓。

    萊茵驟然睜大了眼睛,水意落下,漂亮的眼睛好似澄澈的湖底映照出陸澤的臉,半瞇著眼眸嘴角帶笑,慵懶卻充滿勁道,空虛的心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填滿了,苦苦支撐的他終于放過了自己,陷入了夢鄉。

    陸澤當然知道萊茵想看什么,深度標記對于任何一只雌蟲來說都有特殊的意義,恢復光明后的萊茵想要立刻見證,所以才會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

    中午惹得火,被迫壓在腹中陰燃,傍晚再次點起,已然是熊熊烈焰,以至于到了深夜才終于熄滅。

    陸澤緩緩起身,他抽身時感受到明顯的顫抖和挽留,他微微一頓,垂眸昏睡過去的萊茵此刻發絲散亂,可憐兮兮地躺在一片狼藉之中,陸澤吐出一口氣,將他抱起,扯下床單隨手丟在了地上。

    萊茵實在累的過分,吸收信息素本就耗費心神體力,陸澤將臟了的毛巾丟進臉盆,端著盆朝敞開著門的衛生間走去。

    浴室中,陸澤將臉盆中的毛巾擰出洗干凈后掛好,出了一身汗他打算洗個澡。皺皺巴巴的黑色襯衫終于被解開脫下,浴室內的梳妝鏡映出了漂亮的肌肉線條。

    蓮蓬頭中的熱水從頭落下,嘩啦啦的水聲并沒有持續太久,玻璃門被拉開,騰騰熱氣中陸澤扯下一條干毛巾擦拭著濕漉的頭發。

    微微抬起的手臂因為拉扯感到些許刺痛,陸澤垂眸,在他左小臂內測內側貼著一張大號防水膠布,一天的時間加上已經讓膠布邊緣翹起了邊,他伸手將沾了水的膠布撕下。

    手術刀化開的傷口狹長,需要一定時間愈合。陸澤的信息素等級雖然達到了高級雄蟲,但是身體和普通成年男性并無太大區別,和恢復能力強悍的雌蟲時遠遠不能相提并論的。

    陸澤從醫藥箱中取出一支藥膏均勻涂抹傷口,再次抽出了一張新的防水膠布,貼好后,他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再不睡覺就太晚了。

    *****

    寸步不離。

    陸澤的確滿足了萊茵的要求,他又一次向研究所提出了小長假申請,他去研究所本就是為了治療萊茵的眼睛,現在萊茵的眼睛正處于恢復期,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丟下萊茵跑到實驗室里頭去搗鼓一些有的沒的。

    至于接連兩個長假是否不合規矩,陸澤絕對強悍的實力讓他擁有一定的特權。

    他們回到了別墅,跟蹤他們的蟲已然得知了他們現在的住處,既然出租屋已經暴露,就沒必要繼續待在這里,別墅更大也更方便,若是要蝸居一個星期,兩室一廳的出租屋實在太過憋悶。

    “叮咚——”

    門鈴聲響起,正在廚房中準備午飯的萊茵放下鍋鏟探出頭來,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陸澤,連圍裙都沒來得及摘下,快步走了出去。

    沙發上正在看報紙的陸澤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他注意到萊茵剛剛朝他看來的那一瞥,像是心虛一般遮遮掩掩。

    陸澤將手中的報紙放下,起身朝窗外看去,別墅的鐵門外停著一輛土黃色面包車,上面寫著“安家家具”四個大字。陸澤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芒,他緩步走了出去。

    萊茵快步來到別墅的大門前,他在網上買了一些東西,門鈴響起時他還以為是快遞員到了,沒想到出門卻看見了兩個穿著員工制服的雌蟲,在他身后已然打開后備箱的面包車內,擺放著一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型物件。

    隔著鐵門,年輕的員工朝萊茵熱情一笑:“請問是您購買的家具嗎?”

    萊茵一愣,隨后搖了搖頭,他看著兩個員工的神情有些警惕:“我并沒有買家具。”

    聞言,詢問問題的員工撓了撓頭,他嘟囔了一句“明明地址就是在這里”后掏出了配送單子再一次確認,他再次問道:“請問你是路德先生嗎?”

    “我是。”

    熟悉的聲音陡然從身后傳來,萊茵猛地一頓,旋即扭頭看向朝他走來的陸澤,抿唇低聲道:“雄主。”

    因為星網上有保密客戶隱私的協議,所以配送的員工并不知道購買的主顧是一位尊貴的雄蟲閣下,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震驚。

    陸澤朝萊茵淡淡嗯了一聲,伸手按下門鎖開關,自動鐵門緩緩朝兩側拉開。

    “麻煩幫我送進屋里,謝謝。”

    聽見尊貴的雄蟲閣下說謝謝,兩位員工受寵若驚,趕忙說著這些都是他們應該做的之后,就爬上面包車小心地將那大件物品搬下來,兩名員工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敢亂看,兢兢業業完成搬運工的任務。

    陸澤朝仍舊站在那里的萊茵看了一眼,聲音淡淡:“站在那里做什么,不回去嗎?”

    萊茵背脊一僵,迎著陸澤的視線,慢半拍地吐出一句話:“請您先回去吧,我等兩位配送員出來后關好門再回。”

    看著萊茵交握在圍裙前緊握的雙手,陸澤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他沒說什么,轉身回了別墅。

    看見陸澤沒有追問而是轉身回去了,萊茵松了一口氣,緊握的雙手松開,他抬起光腦看了一眼,神色略微焦急。

    就在剛剛快遞員給他發來了消息,說貨物即將送達到樓下,五分鐘之內必然到達。果然“準時寶”確實好用,萊茵再次抬頭是就看見不遠處朝他快速靠近的黃色身影。

    摩托車劃過一陣泥土后停下,快遞員從后備箱中取出貨物,在鐵門邊上等候的萊茵迎了上去:“尾號8890的快遞。”

    快遞員確認號碼后萊茵微微一笑,隨后將手中的扁平紙盒遞上:“先生,請您檢查一下您購買的商品,若是沒有問題請您簽收。”

    像是接過一個燙手山芋,萊茵接過快遞后草草拆開包裝瞥了一眼后,立刻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萊茵快步回到別墅門前,正要邁進去的他忽然停下腳步,他看著手中已經拆開的紙盒子,面露為難,他在思考該如何在陸澤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的快遞收起來。

    看著有兩只手掌大的紙盒子,萊茵猶豫片刻后,將它塞進了圍裙內,圍裙寬敞,塞一個薄紙盒進去也看不出什么異樣,萊茵伸手隔著衣物托著紙盒下方確保它不會在半路上掉出來后,走進了屋內。

    大廳內,兩名配送員已經將貨物在指定位置放好,他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后朝陸澤恭敬道:“閣下,您購買的特大號豪華光面鏡已經送達,如您確認無誤,請您在這里寫下您的名字,簽收一下。”

    萊茵進門時剛好聽到他們尾音的四個字,陸澤刷刷在簽收單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后,頭頂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他淡淡開口:“回來了?”

    刻意不想引起注意,選擇繞著他走的萊茵腳步一頓,他臉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些許懊惱的神色。

    陸澤掀起眼皮看向萊茵,視線落在微微鼓起的圍裙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怎么站的這么遠?”

    萊茵下意識捏緊了懷中的紙盒子,迎著陸澤似笑非笑的視線,他的臉驟然一紅,視線瞥到拿著快遞單往外走的員工,飛快道:“雄主,我去送送配送員。”

    聞言,快走到門口的配送員們聞言虎軀一震,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您們太客氣了。”

    說著,他們非常識時務地快步出了門,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老虎在追。

    萊茵:“……”

    陸澤見狀輕笑了一聲:“不過來嗎?”

    打算借著送蟲出門的借口、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但快遞員都跑沒影了,萊茵此刻是進退兩難,他抿著唇,站在原地,捏著紙盒子的手越發用力。

    像是第一次做賊被抓包的倒霉蛋。

    陸澤將萊茵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緩步走到了萊茵面前,偏了偏頭,看著圍裙下難以察覺的鼓起眼神饒有興致:“買了什么?”

    原本低垂著眼的萊茵聞言驟然抬頭,滿臉的不可置信,但旋即意識到自己暴露了,趕緊垂眸搖頭:“沒買什么。”

    陸澤哦了一聲,尾音拉長,顯然不相信萊茵說的話。

    萊茵抿唇,像是終于頂不住壓力一般,妥協地退了一步,口中含糊:“就是一些小玩意。”

    陸澤挑眉,他倒是越發好奇這個能讓萊茵如此遮遮掩掩的“小玩意”了,他伸手隔著圍裙準確地點出了萊茵藏紙盒的地方:“什么小玩意?”

    萊茵:“………”

    他抬起眼,看見陸澤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眸時,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徹底躲不掉了。

    像是自暴自棄一般,萊茵在陸澤充滿興味的眼神中將紙盒子從圍裙內拿出來,陸澤看著已然開了封口的紙盒子,指尖撥開朝縫隙中一窺,詢問的言語好奇:“這是里面什么?”

    輕薄卻帶著韌性的黑色面料被指尖勾出,紙盒中的小玩意終于顯出了全貌。陸澤看著手中極其清涼,顯然不適合外出穿的“衣物”,眼中的笑意越發得深:“萊茵,這是什么?”

    萊茵抿著唇,雙頰上早已紅云遍布,尤其是聽見陸澤明知故問時,他整張臉都紅透了,他囁嚅著開了口:“是……情|趣|內|衣。”

    陸澤眼中笑意漸深,他將手中輕薄的面料拿在手中,在沙發上落了座,他朝萊茵勾了勾手:“過來。”

    看著陸澤肆意把玩、觀賞那件輕薄的內|衣,萊茵喉結控制不住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幾乎是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又高了一個度,萊茵放下手中空了的紙盒子,乖乖朝陸澤走去。

    萊茵被陸澤拉著坐在了腿上,未曾把玩過情|趣|內|衣的手纏著他耳邊的碎發,一下又一下,時而蹭過敏感的耳垂,惹得他輕顫,萊茵的視線控制不住地落在陸澤把玩衣服的手上。

    明明他穿得整整齊齊好端端坐在這里,衣服扣子都快系到脖子口了,但是他卻覺得此刻自己像是一絲|不|掛,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翻來覆去,反復把玩。

    陸澤貼上萊茵耳畔,像是在撫摸一只貓兒般撫摸他緊繃的背脊,嗓音低沉:“萊茵,你知道我買了什么嗎?”

    萊茵的感官已經被陸澤的手占據,他下意識地回答:“您買了什么?”

    陸澤掀起眼皮,他的視線劃過萊茵耳朵上方落在了二樓的次臥,那里正是他指定配送員放置貨物的地方,他勾著唇輕輕道:“是一面鏡子,挺大的。”

    萊茵腰間圍裙的系帶不知在何時已經被解開,此刻陸澤的手正摩挲著著他的后腰,他的思緒顯然已經有些不能集中了,他略微艱難地用著腦袋思索后問道:“鏡子有多大……您、您想要將它放到哪里?”

    別墅里的衛生間裝修得當,并不缺鏡子。

    “鏡子的大小剛好能照到整張床,至于放在哪里……”

    手下的腰肢意料之中地發軟,陸澤勾起唇,忽地張嘴含住了萊茵的耳朵,在萊茵本能的瑟縮中,他一字一句說出了他的計劃:“貼在大床的天花板上怎么樣?”

    第079章 期待已久的鏡子!

    別墅的層高不同于普通民房或是大廈, 層高遠超出三米,即使是三樓的臥室和客房, 天花板距離地面的距離也將近七米。

    在這樣的高度的天花板上安裝一面光面鏡著實難度頗高,因為加大版的光面鏡一向是用于舞蹈室或是健身房,安裝方式和貼墻紙并無太大區別,所以家具公司的配送員自然而然沒考慮到安裝問題。

    陸澤看著豎在客房門口的光面鏡,明白自身考慮不周,思索片刻后掏出光腦打算叫兩位裝修公司的員工上門, 然而眼前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神情微怔。

    只見萊茵隨意拿了一塊布裹住手后握著光面鏡邊緣,手臂發力,那塊需要兩位雌蟲配送員合力才能抬起的鏡子輕輕松松地就被舉了起來。

    “雄主,安裝鏡子可能會有塵屑掉落,請您在主臥稍作休息, 等我裝好后喚您進來。”

    萊茵朝陸澤囑咐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毫不吃力, 說完, 他單手抬著鏡子走進了客房。

    “您好,這里是快快裝修公司, 請問您需要什么服務?”

    光腦中已然撥通的電話傳出客服禮貌的詢問,陸澤看著單手拎起光面鏡進了客房、順便關門的萊茵,停頓一秒后開口道:“抱歉, 打錯電話了。”

    陸澤按下通話掛斷鍵,他將光腦收回口袋中, 看著緊閉的客房門, 神情若有所思。

    陸澤今天第一次知道原來萊茵的力氣有這么大, 要知道一面長兩米寬一米八的鏡子的雖然不是重的驚人,但是由于特殊的形狀使得不好發力, 想要搬動鏡子需要的力氣自然也就比鏡子本身大得多。陸澤記得兩位雌蟲配送員抬著鏡子爬了三樓樓梯后也是氣喘吁吁,可是萊茵剛剛卻非常輕松地舉起了光面鏡。

    明明在床上總是一副脆弱可憐的模樣。

    陸澤似乎隱隱發現了什么,他緩緩勾起唇,推開了被萊茵關上的客房門。

    ……

    對于門門課程滿分的萊茵而言,安裝一個軟面鏡并不是什么難事,即使裝貼的位置是七米高的天花板。

    唯一要擔心的……

    萊茵瞥了眼閉合的客房門,見陸澤并未推門而入他微微松了一口氣,解開領口的三個紐扣,拉住衣領一拽,線條流暢的背部肌肉暴露在空氣中,一雙巨大的銀白色骨翼從肩胛骨之處驟然展現。

    萊茵托著光面鏡,振動骨翅朝著天花板而去,他身后的骨翼掀起一股強烈的氣流,銀色的長發隨風舞動。

    客房內的窗簾嘩嘩作響,桌面上的小擺件被氣流刮得東倒西歪,發出吵雜的聲響,掩蓋了陸澤推門的聲音。

    迎面而來的氣流撩起了陸澤的發,他仰著頭,目光凝聚在氣流中心的那抹聲音之上,銀發飄散,高懸于空中,巨大的骨翼遮天蔽日,只不過這一次不再狼狽,沒有止不住的鮮血。

    現在的萊茵生機勃勃,毫無傷痕,命不久矣的蒼白模樣不見,他很健康,能夠活很長時間。

    光亮的鏡面穩穩貼在了客房大床頂的天花板上,萊茵輕松落地后彈了彈肩膀上沾到的墻灰,他彎腰撿起衣服,余光忽然注意到身后的身影,他猛地扭頭。只見陸澤靜靜地站在門口,他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了。

    萊茵拿著衣服擋在身前,他看著陸澤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忐忑,他抿了抿唇開口問道:“雄主,您…什么時候來的?”

    陸澤緩緩走到萊茵面前停下:“在你貼鏡子的時候。”

    聞言萊茵的臉色越發奇怪了,他看著陸澤的模樣帶著小心翼翼的打量,像是像從他臉上看出什么來。

    陸澤眉間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怎么了?”

    萊茵仔細地端詳著陸澤的臉色,似乎是確認并沒有發現自己不愿意發現的情緒后,他訥訥開了口:“您看見我的骨翼后,不會難受嗎?”

    陸澤微微一怔。

    萊茵的思慮是有緣由的,骨翼是軍雌的鎧甲,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利刃,它堅硬鋒利、無堅不摧,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它尖刺眾多、棱角分明,幾乎稱得上丑陋。

    正是因為害怕陸澤看見他的骨翼后產生厭惡,萊茵才特地請求陸澤等安裝好后在進客房。

    陸澤注視著面前顯得有些不安的萊茵,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算作安撫:“不會。”

    萊茵的眼睛驟然一亮,帶著點驚奇的不可置信:“真的嗎?”

    陸澤摸著他臉頰的手微微一頓,看著那雙他親手恢復了光明的漂亮眼眸閃著如此明亮的光澤,他不知道處于什么心理,又補了一句:“嗯,挺好看的。”

    萊茵臉上的忐忑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和笑容,他仰頭親了陸澤下巴一口,以這種方式代替他的感謝。

    陸澤微微一頓,垂眸,看著萊茵壓不住的嘴角,他無意識地勾起了唇,將萊茵被吹亂的頭發撥到一邊,語氣輕柔:“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討厭?”

    雌蟲的骨翼雖然稱不上丑陋但也算不上好看,堪比盔甲的骨翼長著好似鋼針的倒刺,像是剝落了皮肉的巨大翅膀,連接處的經脈泛著骨頭一般的青白,但是偏偏是這樣的一種組合卻有一種荒誕的美感。

    萊茵像是小動物一般將自己的臉貼上陸澤的手心蹭了蹭,聲音有些含糊:“老師教的。”

    萊茵被教導過千萬不能在雄蟲面前露出骨翼,就算是被毆打虐待瀕死的情況也絕對不允許,因為尖銳丑陋的骨翼不僅會讓雄蟲產生厭惡,還存在著刺傷雄蟲的可能性。

    強大的骨翼是軍雌戰無不勝的利器也是他們的最后一層盔甲,尊貴稀有的雄蟲并沒有骨翼,缺乏會產生欲|望,而無法填補的空缺則會產生嫉妒乃至于厭惡的復雜情緒。

    這也是為什么許多雄蟲極其喜歡鞭撻軍雌的原因,他們想要看著比他們強大數倍的生靈在他們身下顫抖臣服。

    前輩們慘痛的教訓比比皆是,萊茵在耳提面命下將這一教訓牢記在心。

    看著萊茵眉宇間露出的模樣,再結合先前他的忐忑,陸澤大概猜出了大致的情況,他微微斂眉,他沒說話,只是將萊茵攬進了懷中。

    背脊被|干燥溫暖的掌心輕輕拍著,萊茵裸|露的背脊微微瑟縮了一下,他想起安裝鏡子時落在身上的微塵,萊茵朝后躲了躲。

    陸澤金絲眼鏡后灰色的眼眸閃過暗芒,他看著退出他懷抱的萊茵,等著對方給他一個解釋。

    萊茵當然注意到陸澤變化的微妙情緒,他面帶歉意道:“雄主,剛剛安裝鏡子,我身上落了灰,有些臟,請您等我清洗一下。”

    聞言陸澤微微瞇起眼,他看著萊茵在燈光下閃著瑩潤光澤的肩膀和肌肉,在萊茵越發不妙的視線中,從懷中拿出了那件讓萊茵面紅耳赤的衣服。

    陸澤:“鏡子已經裝好了,衣服也到了,洗完澡正好試一試。”

    萊茵的臉瞬間爆紅,他訥訥地站在原地看著陸澤的手指擺弄著那件布料極少的衣服,最后只能迎著陸澤的視線硬著頭皮點頭。

    ……

    浴室的水聲已經停了許久,陸澤坐在已經換好的床單上,單手支著腦袋,手中拿著一本書,他看起來認真又嚴肅,如果忽略他身上那件已然換好的浴袍的話。

    萊茵現在會在做什么呢?

    拿著那件從未嘗試過的衣服手足無措,還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頰緋紅?

    陸澤的指腹劃過書頁翻了一頁,漫不經心地偏著頭想著,嘴角微微勾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像是正在等待一頓大餐的顧客。

    延宕欲|望最好的刺|激品,一頓大餐需要耐心地等待。

    浴室內。

    萊茵站在梳妝鏡前,他看著鏡子內的自己,臉頰紅的幾乎要滴血。

    即使是他自己的身體,當他穿上這件衣服時的模樣也讓他不敢直視。

    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些時候穿了比不穿還要勾|人。

    萊茵買這件衣服的初衷大約能算上一時沖動,那張偷拍照片中陸澤和貓爪咖啡店門口服務員的合影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嫉妒好似山海向他傾軋而來。

    他上了網,進入特殊網站后,輸入了“特殊制服”的關鍵詞,他在那些五花八門的商品面紅耳赤地挑揀,抱著一種“不能被他蟲比下去”的想法他買了網站內銷售量最高、最受歡迎的商品。

    現在這件“頭牌”就穿在萊茵的身上。

    正如賣家所言,他們家的商品貨真價實,實物和圖片絕對相符,百分百還原,萊茵身上的這件衣服屬于那種——若是此刻有蟲闖進來,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捂住哪里的類型。

    不過這衣服倒是非常符合店家推薦的理由:穿上之后,瞬間讓你的對象血脈噴張,欲罷不能。

    萊茵咬緊了唇,紅潤的嘴唇凹下一小塊,更顯得飽滿瑩潤。他注視著鏡子中自己的影像,伸手解開了綁著長發的發帶。

    及腰的長發遮擋住了重要部位,只在走動間若隱若現,挪著走到浴室門口的萊茵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門。

    “咔擦——”

    浴室的門被打開,靠坐在床上的陸澤適時放下合攏了手中的書,抬頭望去,他的眼眸驟然深沉。

    還真是,該遮住的全沒遮。

    迎著他的視線,此刻的萊茵羞澀的像是一朵含苞待微放的花兒。

    陸澤抬了抬手:“過來。”

    萊茵緩緩走過去,乖順地坐進了陸澤的懷中,他低垂著眼睛,不敢抬頭看,他知道頭頂有著一面光亮的明鏡,這面他親手安裝的鏡子將他的所有照的一清二楚。

    陸澤伸手撩起萊茵故意放下來的長發上,他的眼眸越發的暗沉。

    萊茵清楚地看懂了陸澤的眼神,他抿著唇,雙頰越發的紅了,他覺得自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放下頭發本想著起到遮擋作用,然而走路時發絲披散不僅沒有起到切實的遮擋作用,反而還引起了摩擦。止不住地發著微癢。

    萊茵咽了一口口水,事到如今,扭捏早已經遲了。

    “雄主……”

    萊茵低低喚了一聲,他手中拿著一條黑色的類似發帶一樣的絲綢緞面,將纖細修長的脖頸湊向了陸澤。

    看著安靜躺在萊茵手心的絲帶,陸澤并未伸手取來,而是先觸上了萊茵送到手邊的脖頸,細膩的肌膚下能感受到具有活力的血管在又規律地跳動,不過速度似乎慢慢加快了。

    陸澤的手指緩緩劃到萊茵的喉結,他感受到萊茵倏忽一顫,他指尖按壓的喉結順勢控制不住地上下滾動。

    萊茵仰著頭看著陸澤,漂亮的眼睛已經開始微微濕潤了,他微張紅唇吐出好似邀請又好似乞求的話語:“雄主,請您……”

    陸澤像是施恩一般不再不慌不忙地繼續逗弄萊茵,他看了眼微微發顫的脖頸,伸手取過了萊茵掌心的絲帶。

    黑色的絲帶裹上了萊茵的脖頸,像是在給一個精美的禮物綁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黑色的絲帶捆束著白皙細膩的脖頸,勒得的力度正正好,不緊但也不松開,剛好讓萊茵得以平穩呼吸的那種,若是呼吸變得急促,這條黑色的絲帶就會造成壓迫,當壓迫達到一定程度時就會產生窒息的感覺。

    陸澤瞇起了眼,微微朝后揚去,像是在欣賞一件極其喜愛的禮物,他唇角的笑容已然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萊茵一向知道他喜歡什么。

    陸澤仰頭看了眼鏡子,光亮的鏡子將一切都照的纖毫畢現,他眼眸中閃過一絲好似惡趣味的笑意,伸手捏住了萊茵的下巴,不容抗拒地讓他抬起了頭,隨后俯身。

    溫熱的唇最先落在在萊茵濕潤的眼眸上,低沉的嗓音在微顫的氣息中貼上了萊茵的耳畔:“萊茵,你看看,現在的你有多美。”

    動聽的情話和親吻讓萊茵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隨著陸澤的聲音看向鏡子中的倒影。

    像是交頸的鶴。

    萊茵腦中忽然蹦出了一個念頭,旋即就被陡然散開的信息素徹底沖散了。

    天花板的鏡子非常清晰,它就像洶涌的大海將里頭晃動著的身影前前后后地拋來拋去。時間、地點,環境都像是發了狂一般一分為二,二又分為四,四又分為八,這樣連續分割下去。

    濕漉的雙眼中視像不停地被打斷、煽動,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直到積蓄的淚水像是珍珠般落下,滌洗迷|蒙的眼。

    海上仿佛有著一輪烈日炙烤著晃動著的波瀾,騰騰熱氣蒸上來,仿佛要將肌膚中每一寸水分都烤出去,干裂的嘴唇渴求濕潤的甘霖,顫抖著喊著,直到被奪取交纏。

    陸澤抱著濕了一遍又一遍的萊茵,將他散亂的長發撥到一側,吻了吻他被吮吸得發紅的耳垂,毫無預兆地將他翻了個面。

    搖晃的哭腔中,一只有力的手臂從萊茵身后繞來,伸手托起不知是因為汗水還是淚水而濕漉的下巴,他的低沉微啞聲音透著難以消磨的欲|念:“萊茵,抬起頭,看看。”

    意亂情迷早已昏頭的雌蟲哪還有什么神智可言,全憑著本能依戀纏綿。可陸澤就像是鐵了心地要讓他看,濃烈的信息素包裹著卻不進入,幾乎逼得索求的萊茵發狂。

    “萊茵,你看看,看看鏡子里有什么……”

    陸澤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于無聲中驚雷,淚眼婆娑的萊茵睜著眼,終于被拉回了神智,在耳畔聲音的牽引下終于明白了陸澤想讓他看到究竟是什么。

    陸澤抱緊萊茵落下今夜結束前最后一個吻,嗓音繾綣:“那里面有我和你。”

    那里面是我和你,是…我們。

    第080章 陸澤生氣了

    陸澤和萊茵在別墅里頭, 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任憑外頭打打殺殺鬧得沸沸揚揚, 他們的別墅自成一處桃花仙境。

    安德烈被陸澤點醒后立刻采取了行動,比起瞻前顧后的蟲帝陛下,他顯得更加殺伐果斷。不得不說,蟲帝已經老了,身上壓得籌碼多了,顧慮重重常常是寸步難行。

    人生本就是一場巨大的賭桌, 往往比的是誰比誰豁得出去。蟲帝陛下和各位貴族顯然都低估了那位來自垃圾星的雄蟲在安德烈心中的地位。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

    這是一場大戰,就算是勝券在握者也要步步小心,這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勝局,驕傲大意往往會敗北, 目空一切更是愚蠢。

    陸澤端著一杯清茶倚在落地窗旁, 騰騰熱氣熏花了他的金絲眼鏡, 他低頭微微抿了一口, 散去霧氣的鏡片后露出一雙鋒芒內斂的回眸,他像是不經意地朝四周的角落眺望。

    兩三天前在別墅周圍警戒的軍雌不見蹤影, 風險解除后他們選擇了悄然離開,并沒有絲毫打擾的意思。

    陸澤微微勾起唇,他很欣賞這位合作伙伴的做派。

    雖然有些固守規矩的死板, 但是也算是一點就通。沉穩、內斂、可靠,互相尊重。

    人往往如此矛盾, 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不要蠢鈍如豬, 拖累后腿, 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不要多智近妖,太過優秀, 當然處處橫插一腳、好為人師的更是糟糕透頂。

    無需多言,安德烈殿下是一位優秀的合作伙伴。

    陸澤微微抬高手中的杯子,他朝著窗外做了一個好似碰杯的動作,對著虛無一物的空氣嗓音淡淡:“恭喜。”

    風波已經平息,萊茵的眼睛也恢復得不錯,陸澤續了又續的長假是時候該結束了,畢竟他曾承諾過安德烈會制作出雌蟲撫慰劑,雖然身為合作伙伴,但是陸澤一向是公私分明,一手交“蟲”一手交藥,藥劑作為交換條件自然得抓緊研發。

    陸澤想著緩步下樓,他準備和萊茵說一聲讓他準備一下一起出去,沒想到一樓的大廳內空無一人,陸澤眼眸微沉,余光注意到微微敞開一條縫隙的大門,他推開厚重的紅木門,隨后就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叫喊。

    大清早就妄想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陸澤的臉色驟然一沉。

    ……

    別墅門口,馬洛和布萊德被攔住了去路,萊茵看著一大早就滿嘴噴糞的雄蟲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然而……

    “你這個該死下|賤的雌蟲,竟然敢攔我們,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是尊貴的雄蟲嗎?況且,我們你雄主是我大哥,我雄父的雄子,你見到親長不跪拜迎接,還敢攔我們,你眼里還有沒有尊卑,有沒有王法!!”

    萊茵看著眼前狼狽蠻橫的雄蟲,一大清早不由分說闖進大門,被阻攔后指著他破口大罵的布萊德和馬洛,他雄主的雄父和二弟。萊茵已經在麥克考的生日宴會上知道陸澤和家里蟲的關系并不好,萊茵凡事都是以陸澤為中心,他自然不會做和稀泥的和事佬,在他心中自家雄主高興才最重要,他才不會為了布萊德他們去討陸澤的厭惡。

    因此今天這門,在請示陸澤之前,布萊德他們是一步都別想進來。

    耳邊的話語刺耳,萊茵忍住心中的情緒,清冽的聲音中沒有絲毫的退讓:“抱歉,兩位閣下,雄主并沒有說今天您二位會上門,請您先容我詢問后再……”

    粗暴的話語直接打斷萊茵的話,將他接下來的勸說全部堵在腹中:“詢問個屁!我們是他的親屬,親屬上門被攔在大門口不讓進,還需要詢問?!這是哪門子的規矩,真|他|媽笑話,皇室沒教過你什么是雌蟲的規矩嗎?!”

    萊茵比他高出將近一個頭,馬洛不得不仰起頭,那種仰視的姿態傷到了他脆弱的自尊,他的破口大罵:“果真是沒有規矩的下|賤胚子,竟然敢讓雄蟲仰視你,還不跪下來回話!”

    “……”

    萊茵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頭,他面前的是雄蟲,雌蟲在雄蟲面前往往毫無權利,無論是指責還是辱罵,就算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誹謗,他也得咬著牙承認是自己的錯。好比你好好在路邊站著,忽然有一只雄蟲不看路撞在你身上了,面對他的破口大罵,你也只能連聲道歉,陪著笑臉支付一大筆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同時還要乞求期盼著自己不會被雄蟲保護協會找上麻煩。

    就是這樣的一群家伙…

    萊茵咬著牙再次道歉,阻攔的態度卻沒有絲毫變化:“抱歉,請您二位稍作等候……”

    “等等等,等你|媽|的,有這個時間我們已經坐在里面了,真是沒有規矩沒有教養的下|賤東西!瞎眼的雌蟲,眼瞎了心也瞎了嗎?都說了我們是親屬!親屬啊,你是瞎了難道耳朵也聾了嗎?!!!”

    馬洛瞪著雙眼,那頤指氣使的嘴臉讓人忍不住從心底生出一股濃濃的厭惡。實話實說,馬洛本身的皮相并不算差,否則也騙不到那些身世顯赫的戀愛腦雌蟲,雄蟲向來過的就是被捧在天上的日子,大把的金錢好吃好喝供養著,打扮打扮總是能稱得上一句衣冠楚楚。

    但是相由心生,富貴氣養出來的一點精血,若是沒有滋養,甚至不如斷了根的鮮花,連三天都無法保留。面目可憎。

    馬洛大吼著,口中唾沫飛濺,直戳戳的手指使勁地往前伸著,揮舞的手打到了萊茵鼻梁上遮擋的墨鏡。

    墨鏡被打得歪斜,斜角微微露出萊茵已然恢復光明的眼,他眼中冷然一片,寒冰似刀的眼神徑直落在馬洛身上,讓他口中的污糟話猛然一頓,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陸澤,那個一句話就讓他害怕的雄父都恐慌的雄蟲。

    馬洛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口中失言:“他媽的,不是說是個瞎子嗎?”

    萊茵將墨鏡重新戴好,他并未說話,他居高臨下,即使隔著墨鏡那雙充滿寒意的眼眸仍舊充滿了壓迫力,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但是卻無端讓人越發心驚:“我說了,要請示過雄主后才能做決定,在此之前,你們不可能踏進別墅半步。”

    不知道被萊茵話里說的那一句話刺|激到了,馬洛瞬間暴跳如雷,他大吼著:“賤|貨!我要叫雄保會把你抓起來,把你的翅膀拔掉,眼睛挖掉,舌頭也絞爛,把你賣到最低賤最骯臟的暗娼館,你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然而下一刻低沉的嗓音陡然在萊茵身后響起:“你要讓誰生不如死?”

    只見陸澤繞過屏障,他邁著長腿快步來到萊茵身邊,伸出手宣示主權一般攬上了萊茵的腰將他納入懷中,他看著馬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在這里不知死活地辱罵我的雌君?”

    不怒自威,陸澤的聲音不大,甚至沒有太多起伏,可是其中透露出來的怒氣和威懾卻好似化形。

    氣急敗壞的馬洛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鴨,所有的叫嚷在陸澤出現的一瞬間戛然而止。他縮著腦袋,像是尋求庇護一般回到了布萊德身后。

    見狀,陸澤的視線落在了布萊德身上,他定定注視著布萊德父子,不帶任何溫度的目光掃過他們不再光鮮亮麗暴發戶一般的著裝后,嘴邊勾起一抹嘲諷至極的弧度:“許久不見,二位風采依舊啊。”

    這話顯然就是反話,一陣見血地扎在負債累累的布萊德一家身上。

    布萊德看著陸澤眼底情緒復雜,像是咬碎了牙齒吞了血,最后全化為口中的一句好似屈尊降貴的虛假溫情:“路德,許久未見,雄父和弟弟頗為想念你,沒想到現如今見一面也如此艱難,家務事在外頭說總歸不太好,不如我們進去慢慢聊?”

    萊茵聽出了布萊德口中的暗指的隱射,他抿著唇小心地看了眼陸澤的臉色,發現陸澤并不為所動,他心中微松了一口氣,低頭保持安靜。

    陸澤:“家務事?今天太陽正好,若是光明正大也不怕落蟲口舌,我趕著出門,時間緊迫,就在門口說吧。”

    擺明了過來打秋風的布萊德:“……”

    看著眼前渾身連頭發絲都精致,舉手投足都彰顯著優雅的陸澤,布萊德心里那個恨啊,他不明白為什么眼前這個占據了自家雄子名頭的冒牌貨能過得如此好,而他堂堂一家家主竟然傾家蕩產負債累累,走投無路到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想到今日來的目的布萊德閉上眼,壓著性子放低身段:“路德啊,你看,我和你弟弟最近過的不太好,你看現在幾個兄弟里頭就你混的最好,父親兄弟落難了,總得幫襯幫襯,否則這面子上總歸是說不過去,所以……”

    陸澤微微挑眉:“落難?”

    布萊德露出一個苦臉:“最近手氣不好,輸的有些多,流動資金不夠,不過路德你放心,只要我手頭有了錢,我下一把一定能逆風翻盤連本帶利全賺回來!不用多,一個億就夠!”

    此言一出,一直在陸澤身側沉默不語的萊茵都沒忍住變了神色,要知道一個億可是天文數字,若是不算上蟲帝陛下后頭的填妝,算上所有不動產和能動,產萊茵的嫁妝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億八千萬。

    萊茵不由自主去看陸澤,他有些害怕陸澤會答應布萊德這荒謬無理的要求,要知道賭場上哪有贏家,賭場和做生意可不同,那就是個無底洞,注定是鏡花水月一場空,血本無歸。

    一個億,還真是敢說。

    看著面前拍著胸口保證,毫無自知之明的布萊德,陸澤只覺得可笑,老話說的總是有些道理,因果報應都是有數的,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貴族多好賭,底子薄沒有根基的暴發戶迫切地想要融入貴族圈,急吼吼地學著貴族的作態,可惜精華一點沒沾,糟粕全盤吸收,布萊德一家子全都是賭場上的常客,尤其是陸澤的便宜父親布萊德先生本尊更是嗜賭如命。

    后繼無人,全是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祖上的礦產不能錢生錢,坐吃山空是遲早的事情,然而布萊德一家子卻死豬不怕開水燙,想出了吃軟飯的解決辦法,沒錢了就娶雌蟲。一家子全是釣凱子的海王,靠著甜言蜜語引|誘雌蟲,一旦到手就立刻變了嘴臉,像是吸血鬼一般,將雌蟲的家產揮霍一空后就將他們販賣或是拋棄。

    貴族圈里頭的都知道布萊德一家的陰私,他們的手段無法施展,所以遭殃的大多是靠著軍工賺錢當嫁妝的軍雌。

    原本萊茵也將面對這樣命運。

    冰冷的鏡片后閃過一絲暗芒,陸澤想起剛剛聽見馬洛辱罵萊茵的話語,臉色變得森寒。

    “呵——”

    一聲嗤笑,陸澤絲毫面子都不給布萊德留:“我記得婚前我就告誡過你們,你們休想從我這里拿走一分錢。”

    陸澤的視線越過布萊德落在他身后的馬洛上,雙眼冰冷的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明明是打秋風來了,卻滿嘴噴糞,倒是第一次見到上趕著要錢的還如此大脾氣,吃白食的狗到處狂吠,真是好大的一張臉。”

    陸澤說完,不顧在場因為他的話呆滯的布萊德父子,攬著萊茵的腰轉身就要走。

    被一頓罵后終于回過神來的布萊德父子當即暴怒,他們不敢相信陸澤真的會無動于衷見死不救,馬洛朝著陸澤大吼道:“你竟然敢罵我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公之于眾嗎?!”

    秘密?

    萊茵感到陸澤攬著他腰的手微微收緊,他偏頭,就見陸澤鏡片后的雙眸暗沉的好似深不見底的寒潭,無端讓人背后發涼。

    陸澤扭頭,掀起眼皮睨了馬洛一眼,仿佛再看路邊街角上的垃圾,緩緩吐出兩個字:“隨你。”

    他陸澤從不受人威脅,從前是,現在也是。

    陸澤攬著萊茵繼續往前走去,他并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用的物或是蟲上,再不出門,上班就要遲到了。

    反觀布萊德父子則是如同喪家之犬,原以為的秘密竟然也威脅不了陸澤,馬洛扶著宛如風中殘燭氣的說不出話來的布萊德,滿臉的不知所措,他急得要命:“雄父怎么辦啊,要是今天再拿不到錢,我就要被逼下海了!羅爾那小子已經進去了,難道雄父您還要看著我也進去嗎?!還有雄父您簽下的那些合同契約,不行,絕對不行,我們一定得弄到錢啊,雄父!!”

    巴掌堪比蒲扇鐵掌的軍雌,手背能扯起皮的老貨,一想到那些一輩子碰不到雄蟲的下|賤雌蟲花點小錢就能和他見面,甚至觸碰他的身體,馬洛只覺得胃中洶涌,他恨不得當場死了好,可是他們這種家伙最舍不得就是這一條爛命。

    馬洛想著眼里甚至涌出了淚花,他拉著布萊德的手仿佛已經看見了未來可憐悲慘的模樣:“雄父,您快想想辦法啊,如果下了海,我還年輕身強體健能多熬幾年,可是您怎么辦,您可是堂堂的一家家主啊!”

    馬洛聲淚俱下,如喪考妣,被他死死抱住的布萊德咬緊牙關,一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施施然帶著萊茵走遠的陸澤。

    都怪他,都怪這個該死的冒牌貨!

    如果不是他,現在娶殿下的就是路德,如果不是他,現在布萊德家族就會擁有皇室這堅強有力的后盾,如果不是他,現在他,堂堂布萊德家族的家主就會坐在金碧輝煌堪比皇宮的殿宇內享受著最高等的服務,如果不是他,他就不會被霉運纏身,在賭局上一輸又輸。

    自從這個冒牌貨出現后,他的生活全都亂了套,一定是因為這個冒牌貨是不詳的妖物,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霸占了他雄子的身份,是他霸占了路德的位置,是他害死了路德!!

    是他在害他!一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冒牌貨竟然敢把布萊德家族當作攀高枝的跳板,踩著他的腦袋上位,得到了一切后將他們拋擲腦后!世界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憑什么這個冒牌貨可以活得如此舒心?

    都是他,是他害他,只要殺了他,一切都會回到從前的模樣!皇室不過是想要將瀕臨發|情期的雌蟲脫手,他有這么多個雄子,殺了這個冒牌貨,讓其他雄子替換他就好,到時候所有的錢都是他們的!

    對,就該如此,本該如此,他早就該這樣做了,殺了他,他要殺了這個冒牌貨!!

    布萊德整張臉充血,他眼前仿佛還浮現著陸澤離開時看他的眼神——那種看垃圾一眼的眼神。

    陸澤帶著萊茵去車|庫里取了車,沒想到門口的布萊德父子竟然還在,因為兩只雄蟲露宿街頭,其中一位還哭的撕心裂肺,引來的不少圍觀群眾,陸澤別墅的門口被堵住了。

    自動鐵門打開,陸澤按著喇叭提醒著這對打秋風的父子滾蛋,他沒有那么多耐心,然而馬洛則是不怕死一般張開雙臂迎著陸澤的車,瞪著雙眼嘶吼著:“不許走,你不許走!!有種你就壓死我!!”

    陸澤:“……”

    門口見血不吉利,看著胡攪蠻纏的布萊德父子,陸澤眼眸沉沉,掏出口袋中的光腦撥打一個號碼,同時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副駕駛上的萊茵見狀也跟著下車。

    陸澤語氣不耐:“我說了我是一分錢我都不會給你們,我早就告訴過你們,是你們自找死路。”

    陸澤心情不好,自然沒壓脾氣,他冷著臉,渾身散發著“我不好惹”的氣息,一身高定的西裝在此刻仿佛成了冷血的象征。

    不明事理的圍觀群眾見狀自然將天平傾向了狼狽的、哭的凄慘的馬洛,有些心軟的雌蟲試探地開了口:“這位閣下,請您先別哭了,您需要多少錢,我略有薄產,說不定能見綿薄之力。”

    路蟲不說還好,一說馬洛心里的苦水簡直是嘩啦啦全倒出來了,他搖著頭說沒有用的,再一次哭天搶地,但是他哭得模樣肉眼可見的漂亮起來。

    陸澤皺眉,根本不搭理馬洛的作秀,他不耐得撥通了護衛隊的電話,言簡意賅地說明情況:“這里是富蟲區E號區域8號,有蟲鬧事……對,我是雄蟲,現在他們對我們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對,我希望立刻得到幫助。”

    陸澤說完掛斷電話,瞥了眼布萊德父子,轉身朝懸浮車走去,萊茵正在車門旁等候他。

    馬洛距離陸澤很近,自然聽見了他報警,他想到自己身上背的那些債,狠狠哆嗦了一下,也顧不上哭得漂亮勾|引雌蟲了,他下意識連滾帶爬地去找布萊德庇護:“雄父,怎么辦啊,他報警了!”

    耳畔的哭聲吵得布萊德越發心煩,布萊德看著哭著喊著拽著他手臂的馬洛,狠狠罵了一聲:“閉嘴!”

    那聲音實在太過恐怖,仿佛根本不是蟲身上的器官能發出來的聲音,馬洛被嚇得都忘記了哭,他愣愣地望著布萊德,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像是夢游一般喃喃道:“……雄父?”

    然而此刻的布萊德已經不會回答他了,他早已甩開發愣的馬洛往前走了數步,他心中滔天的怨恨像是一股奇異的力量,先前還需要攙扶的布萊德此刻健步如飛,以一種和他此刻狀況絕對不相符的速度徑直朝陸澤沖去。

    萊茵站在車旁看著朝他走來的陸澤伸手拉開車門,下一刻戰場上訓練出來的本能讓他敏銳抬眼,他瞳孔一縮。只見朝他們沖來的布萊德,他滿臉脹紅一雙眼睛目露兇光,萊茵看見他袖口中一閃而過的寒光,他神色大駭,伸手拉住陸澤一拽,跨步上前擋在了陸澤面前。

    “你這個霸占我雄子身份的冒牌貨!!”

    “刺啦——”

    那是利刃沒入血肉的聲音。

    陸澤瞳孔驟縮,扭頭,他看見了徒手接刀刃的萊茵,他看見布萊德雙眼赤紅、癲狂叫囂,他雙手緊握著匕首,看著壞了他好事的萊茵的模樣,簡直就像是要將萊茵一口口咬碎了:“你這只該死的下|賤雌蟲,賤|貨,你竟然敢攔我,殺了你,殺了他,我要把你們全都殺了!!”

    滴滴鮮血順著萊茵的手流下,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捏緊了布萊德的手腕直接一折,清脆的嘎巴聲響起,布萊德捂著軟綿綿垂下的雙手,痛叫出聲。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斷了,下|賤的家伙,你竟敢傷害雄蟲,我要把你告上法庭,你完了,你玩完了!”

    萊茵松開手,手中的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看著跪在地上試圖刺殺陸澤失敗的布萊德,雙眼堅定沒有絲毫后悔或是懼怕,他知道傷害雄蟲是大罪,但是他絕不會看著陸澤在他眼前受傷,無論是誰都不能傷害他的雄主。

    “萊茵!”

    陸澤跨步上前,將面前護著他的萊茵面向自己,他看到了萊茵被刀刃劃破的深可見骨的傷口,雙眼陡然浮現名為心疼的情愫:“你的手……”

    萊茵搖了搖頭,朝陸澤勾出一抹不甚在意的笑:“雄主,我沒事。”

    陸澤掏出口袋中的手帕按在萊茵的手心上,擰著眉為他止血,他瞥向一側捂著手喊著要殺他們的布萊德和不遠處已經傻眼的馬洛,此刻他內心一股名為暴虐的情緒陡然涌起。

    真是該死。

    陸澤眉宇間的森寒擋都擋不住,他抬腳沖著仍在較叫囂的布萊德就是一腳,這一腳毫不留情,直接往他脖頸命脈上踢,布萊德瞪大眼睛連喊都沒來得及就昏厥過去。

    不遠處的馬洛看見布萊德被陸澤一腳踢到不知死活,一張臉蒼白似鬼,一口氣沒上來,竟然生生把自己嚇暈了過去。

    謀殺未遂,雄蟲昏迷,一側看熱鬧的路蟲很顯然也被這場變故嚇著了,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就拿出光腦報警。

    手中止血的手帕被浸透了,陸澤按著那塊帕子,一張臉繃得很緊,萊茵完好的手探向陸澤的手背,小心翼翼地出聲道:“雄主,我的傷并不重,雌蟲的恢復能力很強的。”

    陸澤灰色的眼眸緊緊盯著手帕上暈開的血污,一直一言不發的他終于開口說了事故發生后的第一句話:“我們去醫院。”

    被打斷了話的萊茵觀察著陸澤的神色,訥訥地點了點頭:“都聽您的。”

    遠處響起護衛隊特有的警笛聲音,由遠及近,速度很快。

    護衛隊隸屬于軍部,效率很高,做事仔細。陸澤和萊茵坐著護衛隊的車被送往了醫院,昏迷的布萊德父子也被相關的負責蟲帶走,等待清醒后再進行后續處理。

    陸澤本并不希望自家門口見血,可是事情總是不如人意,一場鬧劇草草收尾。坐在車內的他一路無言,冰冷鏡片后的灰色眼眸格外暗沉,他始終緊緊隔著手帕按壓著萊茵的手,即使萊茵的手掌早已經不再流血。

    他臉上神情莫測,看不出絲毫情緒,似乎是冷靜地過分。但萊茵卻覺得,他家的雄主生氣了。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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