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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1 章

    看到這些, 秦鈺凡也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了,和前面幾個斗獸場一樣的地方,只是這處地方還要更大。

    秦嫣兒看到那些人害怕的往秦鈺凡的懷中縮, 不敢去看。

    “別怕。”秦鈺凡抱緊妹妹,盡量不讓她去看。

    他看著那些鐵籠中神情麻木的人,滿身鮮血, 甚至還看到有一些鐵籠中還有鮮血在不斷滴落。

    剛剛走過還沒有血跡的路面,此時已經(jīng)是血跡斑斑,看得人心驚。

    街上還有不少行過的路人, 看到他們時目光中都是鄙夷與厭棄, 仿佛他們是什么碰不得的骯臟東西。

    那些人的目光這般的刺人,秦鈺凡又將妹妹抱緊,不想她看到。

    他很清楚這些人有多厭惡他們,當(dāng)初他被抓來時就曾像周圍的人求救,但什么都沒有等到,等來的只有一頓毒打。

    后來他知道,這些人不會管他們, 甚至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取悅這些人。

    在這時,頭頂傳來了異動。

    他抬起頭,就看到幾艘飛舟自半空中緩緩而來, 飛舟之上站著幾人, 身穿華服, 身份尊貴。

    飛舟很快就從他們的頭頂飛過,一路朝著正前方飛去。

    “哥哥, 是仙人嗎?”秦嫣兒看到了頭頂飛過的飛舟, 當(dāng)然也看到了飛舟上的人。

    她想到爹爹娘親說的仙人,那些是仙人嗎?

    秦鈺凡看著飛舟離去他才收回目光, 低頭去看秦嫣兒,然后搖頭,“不是,他們不是仙人。”

    他雖然沒有見過仙人,但從爹娘的口中知道仙人是入世救他們的恩人,如果沒有仙人,他們早死絕了。

    所以那些不是仙人,因為仙人不會見他們這般,不會。

    曾幾何時他也曾想過這些人是不是仙人,但他一直記得爹娘的話,所以這些不是仙人,不是。

    下意識他看向仍然昏迷中的歲云暮,已經(jīng)有數(shù)日,他只敢到晚上偷偷給歲云暮喂一點饅頭吃,其他的也不敢做。

    但歲云暮一直沒有醒,而這期間商隊管事也來看過歲云暮的情況,見他沒死就一直把他丟在那邊。

    續(xù)命丹他幾乎每天都會給歲云暮喂,只希望歲云暮能熬過來。

    若他是仙人,也許能救他們于水火,若他不是仙人,活著也總比死了強(qiáng)。

    商隊在城中走了有許久,天色漸漸暗下來,城中點起了燈,原本昏暗的街道又變得亮堂起來。

    他們終于是到了地方,是一處大的院子,里邊兒還有一處商隊。

    往前也能看到商隊的影子,秦鈺凡想這個地方應(yīng)該是專門安置商隊的。

    剛?cè)朐鹤樱镞厓壕蛡鱽砹似鄥柕膽K叫聲,嚇得鐵籠中的眾人都瑟瑟發(fā)抖起來,根本不敢去看發(fā)生了什么。

    秦鈺凡也慌忙捂住秦嫣兒的耳朵,他并沒有躲避而是直直地看著聲音的來源,他要自己記住,記住這些,不能忘記,永遠(yuǎn)都不能忘記。

    就看到離他們不遠(yuǎn)的空地上站著幾名侍從,兩個佝僂的人被鞭子抽打的在地上翻滾,慘叫聲正是他們傳來的。

    每一聲都好像是要將他們的聲音撕裂,每一聲都帶著絕望,鮮血染紅了鞭子同樣的也染紅了地面,令人心驚。

    他死死地咬著唇,這才沒有讓自己出聲。

    商隊到了另一邊停下,侍從開始檢查鐵籠內(nèi)的情況,然后才將鐵籠打開讓他們出去。

    誰也不敢出聲,甚至不敢慢了,因為慢了就會被打。

    同時,他們旁邊的鐵籠一名年邁的老者從鐵籠上摔了下來,骨瘦林柴的人這一摔直接摔斷了骨頭,疼得他慘叫連連。

    一側(cè)看守的侍從見狀一鞭子抽在老者的身上,“叫什么叫,快走!”說著又在他的身上連續(xù)抽打。

    可老者被摔斷了腿骨根本就起不來,旁邊的人也不敢?guī)兔Γ荒苓B連求饒。

    “別打了,別打了,求求饒了我吧,求求饒了我!”老者哭喊著,身上也因為抽打多出數(shù)道鞭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但侍從哪里管他,繼續(xù)抽打,“老東西快起來,快起來!”話落一腳踢在他的身上,接著便繼續(xù)抽打。

    秦鈺凡抱著妹妹不讓她看,聽到耳邊的哀嚎聲漸漸輕了,轉(zhuǎn)頭看去,見一個侍從將老者給拖了下去,是去哪里的他很清楚,是去喂那些兇獸了。

    “快點,看什么看!”

    也在這時,厲喝聲再次傳來,緊接著一條鞭子跟著抽了過來。

    秦鈺凡來不及閃躲,后背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他什么都不敢做,抱著妹妹快步往前走,但余光還是會去注意鐵籠中的歲云暮,他看到兩個侍從將歲云暮從鐵籠中拖了下來,最后一路拖著往他們的方向過來。

    慌忙收回目光,他繼續(xù)跟著人群走。

    往前走就是馬廄,馬廄很大,旁邊堆了一些干草,地面臟亂,旁邊則是許多的鐵鏈。

    知道那些是用來鎖他們的,每到一處地方他們就像是牲畜一般被關(guān)在這種地方,秦鈺凡早已習(xí)慣。

    很快他們就被鎖了起來,馬廄還算大,將他們都鎖起來后竟然還有空的位置,但卻也沒人敢說話。

    看到歲云暮被拖到離他并不遠(yuǎn)的位置,雙腳被扣上了鐵鏈,防止逃跑。

    侍從看著到現(xiàn)在都沒醒的歲云暮抬腳踢了踢他,然后又低身去扯他的衣裳,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或者是可用的東西。

    這一幕看的秦鈺凡心都揪了起來,他擔(dān)心侍從沒能找到什么可用的東西會將氣出在歲云暮的身上。

    以歲云暮現(xiàn)在的模樣,若是再有一段毒打,真不一定能活下來。

    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說,并且他也說不了什么,只能透過人群緊緊地看著。

    “誒誒誒,你做什么呢?”

    正在這時,另一側(cè)負(fù)責(zé)扣鎖的侍從出了聲,同時走了過去。

    蹲在歲云暮跟前的侍從看向過來的同伴,道,“找找有沒有什么好東西,這人也是命大,都這樣了還沒死。”

    “可不是。”那人出聲,目光掃向歲云暮,抬腳踢了踢歲云暮的身體,隨后又道:“你找著什么了嗎?”

    歲云暮跟前的侍從搖頭,“什么都沒有,估計已經(jīng)讓管事找過了。”

    諒鐵籠內(nèi)的其他人也不敢拿,那就只可能是送人過來的管事了。

    不過他還是不死心,扯開歲云暮的衣襟,頓時里頭纖細(xì)的身形映入眼簾,大大小小的傷并不少,紗布都已經(jīng)被染成了血紅色,根本就看不出模樣來。

    也有一些位置沒有血,膚色白皙不染一絲瑕疵,只看到一兩個吻痕牙印。

    “呦,這還是個伺候男人的玩意。”他嗤笑一聲,轉(zhuǎn)頭去看同伴,道:“這不會是個美人吧,你說咱要不要嘗嘗?”

    對于是男是女他們根本不在意,這張臉要是真美的不可方物,男的他們都可以。

    而且一看歲云暮鎖骨處的那幾個吻痕牙印,光看這一片都引人入勝,不知道這張臉長得怎么樣。

    同伴笑著應(yīng)聲,“行啊,瞧瞧。”說著從旁邊提來一桶水,猛地就澆在

    歲云暮的身上,要將他身上的血水都洗去。

    但歲云暮身上的血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接連幾日都沒有處理,不少血都已經(jīng)凝結(jié),一下子還真洗不去。

    不過他們也不在意,只去看歲云暮的臉,一手掐住歲云暮的下頜迫使他仰起頭,發(fā)絲濕漉黏在他的臉上。

    隨著發(fā)絲被撥開,歲云暮的臉也跟著映入眼簾,只見上邊有不少的疤痕,還有一道極深的鞭痕,根本看不出面容,甚至可以稱之為丑陋。

    頓時兩人的性子也沒了,厭棄的將人扔在地上,還往他的身上啐了一口唾沫。

    “真惡心,早該想到了,身上這么多傷,這張臉能好到哪里去。”那人出聲,眼底的厭棄也越來越深。

    邊上的同伴同樣如此,不過他到是還好,城里那些小倌女子哪個不比這個好,不過就是陪著一塊兒瞧瞧罷了。

    現(xiàn)在看到了,他也就沒興趣了。

    攔住還在往歲云暮身上踢的同伴,他道:“行了,這人都快死了,你給弄死了,萬一管事用到他怎么辦,出去喝酒去,這兩天仙境那些莊主可都來了,別惹事。”

    “你說管事為什么還留著他。”被攬住脖子的侍從此時也好奇起來了,管事怎么還留著這個半死不活的人。

    邊上的同伴并沒有立馬出聲而是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的人,隨即領(lǐng)著他出去。

    確定無人聽到,他才道:“可能是這個人一個人出現(xiàn)在鬼道,而且還受了傷,管事懷疑他是道門的人。”

    “你是說他是道門的!”那名侍從驚呼出聲,但下一刻卻是捂住了嘴,隨后又道:“如果是道門的,管事怎么不殺了他,要是讓他緩過來了,我們不都得死?”

    他們這些人雖然和道門儒門佛門都是仙境的,但處境卻不同,那三門是仙境不可仰望的,根本動不得他們。

    要不是這三門入世救人境除鬼道,他們不一定能在仙境這么肆意,至少現(xiàn)在這種玩意也不敢拿到明面上來玩,畢竟三門以蒼生為重,不能容忍他們這些□□蒼生,不然這三門也不會在人境被鬼道屠殺時入世。

    可現(xiàn)在抓了個道門的人,萬一這人活過來了,他們不是都得死。

    邊上的同伴自明白他的意思,揮揮手讓他靠近,然后才笑聲道:“我偷聽到管事和主子說話,說是那個人神魂俱損,人就算是醒了也是個傻子,而且這個人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壓制了他的修為,現(xiàn)在又神魂俱損,也就是說他現(xiàn)在就是個廢人。”

    一個廢人能做什么事,而且腦子都壞掉了,就是個傻子。

    至于為什么要留下,估計也是主子這段時間輸?shù)膶嵲谑翘珔柡α耍f不定一個道門的人能幫他翻盤,哪怕人已經(jīng)傻了,但畢竟是道門的人,再怎么樣應(yīng)該也比那些凡人厲害。

    聽了這話,那名侍從也終于是明白了,“難怪,不過也不知道是道門的誰,傷成這個樣子。”

    “你管他誰呢,你剛剛不還想試試嘛,現(xiàn)在怎么還擔(dān)心人家傷了。”同伴笑著出聲。

    那人搖頭,“算了吧,臉都傷成這個模樣了,看著都惡心,哪里有那種興致,還是喝酒去吧,走。”

    “走。”

    兩人也沒再去理會其他的,勾肩搭背離開。

    馬廄內(nèi)安靜,在兩名侍從離開后馬廄內(nèi)便愈發(fā)的安靜,沒人出聲也無人逃跑,哪怕此時無人看管。

    也許是他們早就已經(jīng)麻木,清楚他們根本逃不出去,才無人動作。

    秦鈺凡一直等到他們離開后才敢去看歲云暮,水桶被隨意扔在旁邊,歲云暮的身上濕了一大片,同樣也看清了他的面孔,上邊都是傷,大大小小還有一道極深的鞭子抽打留下的傷。

    而歲云暮敞開的衣襟里邊兒的傷也看的清清楚楚,幾乎沒有一處完好,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不知道歲云暮這些傷是怎么來的,也不知道歲云暮是怎么熬過來的,這么重的傷居然還一直撐著。

    又去看了看門口,見沒有侍從過來,他才挪著步子過去。

    但因為鐵鏈鎖著腳,且并不長,他沒辦法到歲云暮邊上。

    無奈看了看周圍,見那些人都蜷縮著,他只能去看懷中的小人。

    可能是因為秦嫣兒年紀(jì)實在是太小,且因為長期沒東西吃,她瘦的只有五六歲的模樣,那些侍從就沒有給她套上鎖鏈,估計也是清楚她一個小孩子根本無處可逃。

    他摸了摸秦嫣兒的小腦袋,輕聲道:“嫣兒能幫哥哥一個忙嗎?”

    “嫣兒可以?”秦嫣兒也未聽到秦鈺凡的話,先一步點頭應(yīng)了。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拖累哥哥,所以現(xiàn)在哥哥要讓自己做什么事,她很高興,連連點頭。

    秦鈺凡笑了笑,隨后轉(zhuǎn)頭去看歲云暮,道:“那嫣兒能過去看看那個哥哥的情況嗎?只要看一眼就好,可以嗎?”

    若可以他并不想妹妹去冒險,因為一旦被那些侍從發(fā)現(xiàn),可能會被毒打,妹妹根本經(jīng)不起這一頓毒打。

    但其他人根本就不會理他,所以他只能讓秦嫣兒去看看。

    對于歲云暮,他知道自己有私心,但只要能讓妹妹活著出去,哪怕最后自己會死他都不在意,只要妹妹還活著就好。

    秦嫣兒乖乖點頭,目光落在歲云暮的身上,看著歲云暮毫無聲息地躺在那兒,地上都是血水,皆是剛剛那一桶水洗刷留下的。

    好一會兒她才從哥哥的身上爬下去,小心翼翼地往歲云暮的方向過去,時不時她還會去看秦鈺凡,只有確定秦鈺凡還在她才不會害怕。

    秦鈺凡一直看著她,同時還會用余光去看門口。

    很快,秦嫣兒就到了歲云暮的身邊,水桶中還有殘留的清水。

    她眼睛一亮,捧著水桶就要回去,但很快就想起來哥哥讓她做的事,低頭去看歲云暮。

    看到歲云暮身上都是傷,她也不敢去碰而是伸手學(xué)著哥哥之前的動作去探歲云暮的氣息。

    但在這時,原本緊閉的雙眸在此時睜開,哪怕容顏已毀,但那雙眼睛卻仍然是生的極好。

    秦嫣兒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險些撞到水桶。

    她慌忙抱住,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歲云暮只是睜開了眼可卻仍然是一動不動,頓時便又不怕了,因為她覺得這個哥哥的眼睛真好看。

    看著歲云暮,她小聲道:“大哥哥,你疼嗎?”邊說邊去看他臉上的傷。

    歲云暮仿佛是沒聽懂她的話一般,迷茫地看著她,仍然是沒有出聲。

    這讓秦嫣兒很是疑惑,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她想應(yīng)該是疼的,這么多傷,她就是被割破一個手指頭都好疼。

    又想到歲云暮已經(jīng)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她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塊饅頭,只有一個手指頭那么大。

    她將饅頭遞給歲云暮,“大哥哥這是嫣兒藏的,他們不知道,大哥哥你快吃。”

    歲云暮仍然只是迷茫地看著她,一動不動。

    “大哥哥?”秦嫣兒疑惑地看著歲云暮,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說話,難道是因為生病了嗎?還是因為身上的傷太疼了。

    她低頭去看歲云暮敞開的衣襟,鮮血淋漓,傷口血肉模糊,著實嚇人。

    不敢去碰,她抬頭又去看歲云暮,輕聲道:“大哥哥是不是很疼?”

    可是她這么詢問下,歲云暮只是木然地看著她,神情呆滯,仿佛并未聽明白她在說什么。

    秦嫣兒不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怎么了,還想要再出聲詢問,但下一刻聽到哥哥在叫自己。

    她先去看了看哥哥又去看了看門口,見那些侍從沒有回來,她才再次去看歲云暮,小聲道:“大哥哥嫣兒一會兒再來看你。”

    說完抱起木桶小跑著回去。

    木桶里還有水,雖然并不多但他們兩人喝應(yīng)該是夠了。

    “哥哥是水。”她將水桶遞給哥哥,小臉上布滿了笑。

    秦鈺凡自然也看到了她抱過來的水桶,不過他此時的注意力沒有在水桶上而是在秦嫣兒的身上。

    剛剛那不過片刻的時間他便已經(jīng)怕的不行,雖說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他不能動,心都揪緊了。

    此時見她好好的過來,松了一口氣。

    “哥哥我沒事。”秦嫣兒看出了他的擔(dān)心,拍拍哥哥的臉頰安撫他。

    秦鈺凡點了點頭,“那便好。”話落又去看歲云暮,見他維持著先前的動作,就像是人還沒醒,但剛剛他聽到妹妹和歲云暮說話了,至于說了什么他沒聽清。

    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他看著秦嫣兒詢問道:“嫣兒,那個哥哥是不是醒了?

    “醒了。”秦嫣兒點點頭。

    秦鈺凡一聽人真的醒了,心頭一喜,隨后道:“那個哥哥和你說了什么?”

    “沒有,那個大哥哥沒說話。”秦嫣兒搖搖頭,隨后又道:“嫣兒問了好多,那個大哥哥就只是看著嫣兒,哥哥,那個大哥哥是不是因為太疼了所以不想說話呀?”

    她想應(yīng)該是吧,大哥哥的身上的傷好多好多,她都不敢告訴哥哥。

    秦鈺凡聽到歲云暮沒有說話下意識又去看歲云暮,只可惜仍然是看不到什么,也許是因為才醒來吧,畢竟他身上的傷很嚴(yán)重,而且他還昏迷了幾天。

    看著秦嫣兒擔(dān)憂的目光,他摸摸嫣兒的腦袋,安撫著道:“沒事,也許是大哥哥剛醒來,等晚點我們再去問問,到時候嫣兒幫哥哥把丹藥給大哥哥送去,馬上就能好了。”

    歲云暮的那些傷一時半會兒肯定是不可能好的,但是吃續(xù)命丹怎么都能救他。

    也不想秦嫣兒太擔(dān)心,只能這樣安撫她。

    秦嫣兒乖乖點頭,窩在哥哥的懷中打了個哈切,“哥哥我好困。”

    “睡吧,哥哥在這里。”秦鈺凡抱著他往角落中縮了些,至于水桶中的水他喝了一點還喂著秦嫣兒喝了點,桶則又給滾了回去,以防那些侍從過來發(fā)現(xiàn)什么。

    雖然不能滾到原來的位置,但放在他們身邊只會引來麻煩。

    夜已經(jīng)深了,外邊傳來了說話聲,吵吵嚷嚷地,下一刻門口有人進(jìn)來了。

    秦鈺凡警惕地抬起頭,同時安撫著拍拍秦嫣兒的背,心里邊兒也在無限的慶幸,慶幸剛剛將嫣兒叫回來了,不若和他們撞上,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知道他們進(jìn)來做什么,盡可能抱著妹妹縮起來,不讓他們注意到。

    只見幾名侍從提著木桶有說有笑的進(jìn)來,似乎是在談?wù)撘粫䞍喝ツ睦锖染啤?br />
    木桶里邊兒裝的仍然是饅頭,比較方便,大多給他們的都是饅頭。

    可能是到了地方,他們有了用處,破天荒的每人都得了三個饅頭。

    雖說三個饅頭只是杯水車薪,但對如今的他們來說卻是救命的。

    因為秦嫣兒年紀(jì)小,饅頭只給了一個。

    饅頭有些發(fā)硬,咬起來都費勁,秦嫣兒只能一點點磨著吃。

    秦鈺凡吃了一個,剩余的兩個饅頭都藏起來了。

    馬廄內(nèi)傳來狼吞虎咽的聲音,一個個像是數(shù)日未進(jìn)食,模樣有些可怕,甚至有人沒吃飽還去搶邊上人的。

    可哪里會讓,竟是打起來了。

    幾個侍從聽到了,頓時怒氣沖上來,長鞭也跟著揮了出去。

    只聞一聲巨響,劃破半空,鞭子瞬間打在兩人的身上,同時傳來侍從的厲喝聲,“搶什么,搶什么!”鞭子一下下打在他們的身上。

    劇痛迫使兩人不敢在繼續(xù)下去,躲避下身子開始打滾,求饒聲傳來。

    “不敢了,不敢了,別打我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兩人想要逃,可鐵鏈牢牢鎖著根本無處可逃,只能被鞭子抽打的血肉模糊。

    剛剛的饅頭也掉在地上沾了血,另一側(cè)的人見狀快速撿了回來,也沒去理會被抽打的兩人,自顧自的吃起饅頭。

    馬廄內(nèi)血腥味彌漫,慘叫連連。

    第 152 章

    “行了, 差不多可以了。”邊上的侍從出言勸說,倒也不是怕把他們打死了,而是他們剛到潮汐城, 再有兩天就得抓人上去,這會兒都打死了到時候可就沒人了。

    若又輸了,估計還會牽連他們。

    抽打的侍從這會兒也已經(jīng)出了氣, 看著地上血肉模糊的兩人啐了一口,隨后厭惡地出聲,“畜生就是畜生, 一日不打就翻天了, 今日就饒了你們,若再惹事就不是現(xiàn)在這么簡單了。”

    地上的兩人此時早已經(jīng)疼的動彈不得,但也知道不會被打了,蜷縮起來。

    周圍被鎖起來的人也跟著往角落中縮,儼然是怕極了,怕他們會再動手。

    幾個侍從冷哼了一聲,繼續(xù)分發(fā)饅頭。

    沒一會兒他們就離開了, 馬廄內(nèi)糞便血腥味極濃,哪里待得下去。

    不一會兒,馬廄內(nèi)便安靜了下來, 外頭的說話聲漸行漸遠(yuǎn)最后消失了。

    先前被打的遍體鱗傷的兩人還躺在地上, 也無人去理會, 都自顧自吃著自己的食物,甚至先前那人的饅頭也因為掉在地上被別人撿走。

    秦鈺凡也沒多去關(guān)注那些, 他手上有四個饅頭, 因為秦嫣兒年紀(jì)小所以就只分到一個,足夠了。

    他塞給秦嫣兒一個, 自己吃了一個,剩余的兩個暫時先收起來了。

    還不知道要在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給食物要什么時候,只能先存著。

    秦嫣兒原本還有些昏昏欲睡,這會兒捧著饅頭了也不困了,小心啃咬。

    饅頭很硬,只能這么吃,可她仍然很高興。

    眼眸含笑,她看著哥哥,“哥哥,饅頭真好吃。”

    她覺得饅頭是最好吃的,白胖胖的饅頭更好吃,就像現(xiàn)在的,雖然硬了點但一點也不臭。

    “那多吃點。”秦鈺凡笑著抹去她唇角殘留的饅頭屑,轉(zhuǎn)頭又去看歲云暮,見歲云暮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若不是聽妹妹說人醒了,恐怕他都要以為人還在昏迷中。

    可能就是這樣,那些侍從沒有給歲云暮吃的,從他被抓來到現(xiàn)在除了自己給喂的續(xù)命丹外便再沒吃過其他的東西。

    低頭去看自己手上的饅頭,并不打算從自己藏起來的那塊里面分,只將自己手上的饅頭撕成了兩半。

    他去看了一眼門口,聽著外邊的動靜,見沒什么聲音他才去看秦嫣兒,小聲道,“嫣兒,可以幫哥哥一個忙嗎?”

    秦嫣兒抬頭看向他,手里還捧著饅頭,乖乖點頭,“哥哥要嫣兒做什么,嫣兒一定做到。”

    “嫣兒幫哥哥把這半塊饅頭給那個大哥哥,然后再把這個小丸子也一起給大哥哥,好嗎?”秦鈺凡從小瓶子中拿出一顆續(xù)命丹放到秦嫣兒的手上,握緊她的手,“嫣兒可以嗎?”

    要不是他沒辦法過去,他定然是不會讓妹妹去冒險。

    秦嫣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丸子,之前看到哥哥給那個大哥哥喂。

    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但既然是哥哥給的,肯定不是壞東西。

    于是她點頭,握緊手中的續(xù)命丹,“哥哥嫣兒可以。”

    “好。”秦鈺凡摸摸她的小腦袋,看著她淺淺笑起來這才又去看門口。

    外邊一直都很安靜,只偶爾傳來路過人的聲音。

    聽著外邊又靜下來,路過的人已經(jīng)離開,他才將秦嫣兒放到地上,讓她過去。

    已經(jīng)偷偷跑過去一回,秦嫣兒這會兒到是膽大了一點,手里還捧著哥哥給的饅頭以及那一顆藥丸子,而她自己的饅頭則讓哥哥幫忙藏著。

    很快她就到了歲云暮的邊上,乖巧地蹲在地上,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歲云暮。

    發(fā)現(xiàn)歲云暮又閉上了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也

    在這時,歲云暮再次睜開眼,眼眸略微呆滯但卻掩蓋不了那雙眼睛生的極好。

    秦嫣兒從來沒有見過誰的眼睛能長得這么好看,下意識,她道:“大哥哥你的眼睛長得真好看。”說著還伸手想要去觸碰。

    但看到歲云暮臉上的傷她又不敢了,只是小聲詢問,“大哥哥你疼嗎?”

    歲云暮只是迷茫地看著她,顯然是沒有聽明白她在說什么。

    他沒有說話,就這么躺著。

    秦嫣兒見他沒說話,只當(dāng)是和她想的那樣是很疼,太疼了所以就沒有說話。

    她將手上的饅頭給歲云暮,“大哥哥,這是哥哥讓嫣兒給你的,你快吃,吃了就不疼了。”學(xué)著娘親以前哄自己的模樣哄著歲云暮。

    歲云暮的目光又放在那塊饅頭上,想到了剛剛小孩也遞給他一塊饅頭,只是那塊饅頭有些臟而這塊饅頭很白。

    又聽到她說什么吃了就不疼了,真的嗎?

    他覺得身上好疼,好疼。

    于是他撐著劇痛緩緩仰頭,輕輕咬下饅頭的一角,很硬也沒什么味道,甚至吃到口中后他只能吃出血腥味。

    秦嫣兒見他吃了頓時歡喜地笑了起來,忙將饅頭又遞了些,看著他又吃了兩口,她才笑盈盈地道:“大哥哥好吃嗎?嫣兒覺得饅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哥哥會給嫣兒藏好多的饅頭,嫣兒最喜歡了。”

    雖然給她的饅頭都硬邦邦的,有時候還是餿了的,但她覺得饅頭是最好吃的,因為只要有饅頭她和哥哥就不會餓死。

    歲云暮并不理解她那句好吃是什么意思,但見她這么高興,不由得也點了點頭笑了起來。

    雙眸因為這抹笑帶上笑意,襯得那雙眼睛是愈發(fā)的漂亮。

    秦嫣兒覺得大哥哥的眼睛真的好漂亮,笑起來的時候更漂亮了。

    不由得,她再次出聲,“大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

    歲云暮并不能聽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跟著她笑。

    秦嫣兒很喜歡眼前的大哥哥也跟著癡癡地笑,但下一刻門外傳來了動靜,是有人過來了。

    她嚇得快速回過頭,有人已經(jīng)到了門邊。

    不敢在這兒停留,她慌忙將續(xù)命丹給歲云暮喂下,這才跑到哥哥的身邊。

    因為害怕,她緊緊地抱著哥哥,小聲喚他,“哥哥。”聲音都在發(fā)抖。

    “別怕。”秦鈺凡將她牢牢抱在懷中還用自己的衣裳把她遮起來,同時抬頭看向門邊。

    與此同時,兩名侍從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拿著火把。

    兩人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這也使得秦鈺凡整個人都繃緊了情緒,雙手死死攥緊。

    他不確定剛剛妹妹跑過來的時候那兩個人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將人又抱緊了幾分。

    就在兩名侍從即將靠近他們時卻停下了腳步,兩人直接攥起地上幾名男子,解開他們的鎖鏈拖著他們往外走。

    被攥住的人被嚇得驚叫出聲,“求求你們放過我,求求你們放過我!”

    慘叫聲凄厲,不斷求饒。

    可那兩人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拖著他們往外走。

    很快幾人就被拖出了馬廄,慘叫聲跟著一同出了馬廄,漸漸地聲音消失了,連同那兩名侍從的聲音都消失了。

    馬廄內(nèi)的人被嚇得猶如驚弓之鳥,緊緊蜷縮著,只隱約能聽到一些哭聲。

    秦鈺凡看著門口已然消失的人,知道他們是要去做什么,是斗獸場,那些人應(yīng)該不會再回來了。

    他也被抓去參加過,運氣好遇到的都是一些殘兵,不然他恐怕也沒辦法活著回來,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把他們當(dāng)人看,甚至連畜生都不如,除了讓他們和人撕咬,甚至有時候還會放野獸和他們撕咬。

    而那些野獸都不是尋常野獸,體型碩大,一口就能把他們的骨頭咬斷,就像商隊里的那些野獸一樣。

    他親眼看到過商隊為了訓(xùn)練之前為商隊主人贏了錢的一個人被白虎活吃了,當(dāng)時血流了一地,骨頭都被咬碎,叫聲讓他一夜都不敢睡。

    秦嫣兒害怕的蜷縮著,身體都在發(fā)抖。

    “沒事,哥哥在。”秦鈺凡感受到她發(fā)抖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時不時還會去看門口。

    秦嫣兒乖乖地點頭,但也不敢再從哥哥的懷中出去了。

    馬廄里很安靜,一直到后半夜被抓走的人都沒有再回來。

    秦鈺凡很清楚那些人肯定都已經(jīng)死了,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拍著秦嫣兒的后背哄著他睡覺。

    擔(dān)心那些人還會再來抓人,他一夜都沒有睡,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小睡了一會兒。

    并沒有睡太久,一兩個時辰他就醒了。

    今天還是和昨天一樣送來了吃的,仍然是饅頭,破天荒的還加了個窩窩頭。

    饅頭似乎是剛蒸出來的,有些熱乎。

    這么久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吃到熱乎的饅頭,軟軟的很蓬松,甚至還聞到了饅頭的香味。

    秦鈺凡自己吃了窩窩頭,熱乎的饅頭給了秦嫣兒。

    一直吃冷硬的饅頭,好幾回夜里秦嫣兒都肚子疼的厲害,沒有藥就只能硬抗。

    秦嫣兒捧著熱乎的饅頭喜滋滋地,今天的饅頭比之前的饅頭還要好吃,軟軟的還有點甜。

    她將手中的饅頭喂給哥哥,“哥哥你也吃,饅頭甜甜的,像糖一樣。”

    秦鈺凡低頭淺淺地咬了一口,然后道:“恩,很甜,嫣兒你自己吃,哥哥也有。”

    好不容易吃上一次熱乎的饅頭,所以他讓妹妹多吃了半個,也沒有讓她一次吃太多,怕她平時餓多了一下吃太多會不舒服。

    沒有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這樣。

    秦嫣兒點點頭,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的窗戶上,光從外邊透進(jìn)來,隱約聽到有鳥叫聲傳來。

    她想到爹爹背著自己去摘野菜的時候,當(dāng)時就聽到許多的鳥叫聲。

    轉(zhuǎn)頭看向哥哥,她道:“哥哥,外頭有小鳥。”

    “等我們回家了,哥哥帶你去抓小鳥。”秦鈺凡看著她在提到小鳥時滿臉喜悅的模樣,哄著她出聲。

    但秦嫣兒卻是搖頭,她攥著哥哥的衣裳,輕聲道:“哥哥我們不要抓小鳥,如果我們抓了小鳥它們就會和我們一樣被關(guān)在籠子里,不要抓小鳥。”

    她見過那些被抓起來關(guān)在籠子里的小鳥,就像他們被關(guān)在籠子里那樣。

    那些小鳥并不高興,就像她一樣,她想要回家,想要和哥哥一起回家。

    她不想那些小鳥和自己一樣被關(guān)在籠子里,它們應(yīng)該在天上在樹林里。

    眼中都是渴望自由,想要回家。

    秦鈺凡又如何看不出來,安撫著輕拍她的后背,“好,哥哥不抓,我們都不抓。”

    “恩。”秦嫣兒笑著點頭,然后又繼續(xù)去吃自己的饅頭,目光又掃到歲云暮那兒,看到她昨天放在旁邊的饅頭沒有動過,只有昨天她喂著吃的兩口。

    知道肯定是因為身上太疼,所以才沒有力氣吃。

    她去看秦鈺凡,道:“哥哥,嫣兒去看看大哥哥。”說著從哥哥的懷中離開挪著小步子去了歲云暮的身邊。

    秦鈺凡有些擔(dān)心秦嫣兒,但知道斗獸場都是在晚上,那個時候是最熱鬧的,而白天都是休息,那些侍從剛剛送了吃的過來,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也不會過來。

    不過他還是一直盯著門口,以防萬一。

    秦嫣兒又蹲到了歲云暮的身邊,同一時間就看到歲云暮睜開了眼。

    她笑著將手上半個干凈的饅頭遞給歲云暮,笑吟吟地出聲,“大哥哥給你吃,這個甜甜的,嫣兒也是第一次吃這么甜的饅頭,像糖一樣。”

    一說到糖,她的眼中便都是向往,看著歲云暮她又道:“大哥哥你吃過糖嗎?甜甜的,可好吃了。”

    歲云暮疑惑地看著她,似乎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這讓秦嫣兒以為他是沒吃過糖,竟也有些犯難了,一時間也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沉默片刻,她又想起自己的饅頭,饅頭甜絲絲的,忙遞過去,道:“饅頭是甜的,大哥哥你嘗嘗,就和這個一樣,可好吃了。”

    說著笑了起來,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歲云暮跟隨著看向她手中的饅頭,雪白的饅頭上還有一陣熱氣升起,淡淡的甜香味一同而來。

    他雖然沒聽明白秦嫣兒在說什么,但還是聽到她說要吃這個。

    于是他稍稍起身在饅頭的一角咬了一口,饅頭入口便嘗到了一抹甜味,竟是連口中的血腥味都無法掩蓋。

    這就是糖嗎?

    很好吃。

    他笑著去看秦嫣兒,仍然是沒有說話。

    秦嫣兒見他笑了,詢問道:“是不是很甜?”

    歲云暮點頭,目光又落在那個饅頭上。

    “那大哥哥這個給你吃,嫣兒還藏了好多,大哥哥你吃。”秦嫣兒見他點頭把手上半個饅頭都往他跟前遞,要他吃。

    歲云暮看著完全遞到自己跟前的饅頭,腦海中都是剛剛嘗到的甜,想吃,他很喜歡。

    不由得,他抬起手將饅頭接了過來。

    手上都是血,碰到饅頭的時候很快就留下了幾個手指印,但他好似并未察覺一般捧著饅頭吃起來,時不時還會去看秦嫣兒。

    秦嫣兒捧著饅頭跟著他一塊兒吃,見他看自己笑了起來。

    兩人就像個小傻子一樣,滿心歡喜地吃著饅頭。

    歲云暮吃的不快,看到秦嫣兒已經(jīng)吃完了,他尋了處干凈的撕下遞給秦嫣兒。

    “大哥哥我吃飽了。”秦嫣兒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一副自己已經(jīng)吃飽了的模樣,而且哥哥那兒還有半個呢。

    歲云暮沒有作聲也沒有收回手,只是伸著手,大有一副她不拿就不收回手的模樣。

    秦嫣兒本就還餓著,幾乎每天都是吃一頓餓一頓,餓的全身都已經(jīng)是皮包骨。

    看著歲云暮遞過來的饅頭咽了咽唾沫,但也知道大哥哥已經(jīng)很久沒吃東西了,剛剛也就吃了幾口而已,根本沒有吃飽。

    她搖搖頭讓他吃,可歲云暮根本就不理會而是一定要她吃,甚至還塞到了她的手中。

    歲云暮這才收回手,笑著吃自己手上那塊帶了血手印的饅頭。

    秦嫣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饅頭,再看低頭吃饅頭的歲云暮,愈發(fā)的喜歡這個大哥哥,當(dāng)然她最喜歡的還是哥哥。

    蹲到歲云暮的身邊坐下,她看著歲云暮嘻嘻笑著,小臉上都是對他的歡喜。

    歲云暮也跟著笑,那張臉被毀容,上邊都是疤痕血跡,看著有些嚇人。

    不過秦嫣兒卻覺得不嚇人,因為他覺得大哥哥的眼睛特別好看,笑起來的時候好似會說話,就像她以前看到的那些小鳥那樣。

    坐在他的身邊縮著身子,她小聲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秦嫣,娘親爹爹還有哥哥都叫我嫣兒,大哥哥你也可以叫我嫣兒。”

    歲云暮迷糊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她,似乎在想她說的名字是什么。

    只是他想了一會兒,什么都想不起來,最后只能搖頭。

    “大哥哥不記得了嗎?”秦嫣兒疑惑地出聲,似乎是不明白為什么大哥哥會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還是說大哥哥沒有名字。

    見歲云暮一臉的不解,她伸出小手學(xué)著哥哥那般輕輕拍著歲云暮的后背安撫,然后道:“大哥哥別難過,也許以后就想起來了。”

    以前她找不著東西的時候,哥哥就是這么哄自己的。

    歲云暮雖然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頭,坐在邊上吃著手里的饅頭,安安靜靜地到是與此地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嫣兒同樣捧著饅頭吃,一雙小腳跟著晃動。

    沒穿鞋子,腳丫子有些臟。

    歲云暮看到了也跟著晃動自己的腳,伴隨而來的便是鐵鏈傳來的聲音。

    好在關(guān)在這里的人多,鐵鏈聲時不時就會傳來,所以他這么晃動下也沒人注意。

    他就像是小孩子一樣,秦嫣兒做什么他也跟著做什么,并且樂此不疲。

    秦嫣兒很喜歡這個大哥哥,很喜歡和他說話,只是每次他都只是搖頭和點頭,這讓她覺得很奇怪。

    她很快就吃完了饅頭,可還是很餓。

    轉(zhuǎn)頭去看歲云暮,她道:“大哥哥,嫣兒一會兒再來找你玩。”

    歲云暮看向她,然后笑了起來。

    秦嫣兒見了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才一蹦一跳的回去鉆到哥哥的懷中。

    她高興地抬起頭,笑著道:“哥哥,我喜歡那個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好像不會說話,也不記得自己叫什么。”

    “不會說話,也不記得自己叫什么?”秦鈺凡疑惑地出聲,下意識去看歲云暮,見他安靜地坐在那兒,雙手捧著饅頭正在慢條斯理的吃著,仿佛這不是饅頭而是什么山珍海味,竟是與周圍的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是因為身上的傷嗎?

    除了這些他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只知道歲云暮身上的傷嚴(yán)重,現(xiàn)在看來是真的非常嚴(yán)重,連話都沒辦法說,也想不起名字,說不定連其他的也想不起來。

    心中升起的那一絲希望在這一刻全數(shù)被按了回去,他以為歲云暮能救他們,原來他連自身都難保。

    也是,他被傷成這個模樣,就算是醒來了傷也養(yǎng)不好。

    有些失落,但更多的還是不知所措。

    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商隊中,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能帶著妹妹逃出去。

    “哥哥?”秦嫣兒看到哥哥突然低下頭,情緒有些低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摸摸他的腦袋輕聲喚他。

    秦鈺凡抬起頭,看著自己眼前滿臉擔(dān)憂地小小人兒,知道是自己的情緒影響了,清楚自己不該這樣。

    于是他搖頭,“哥哥沒事,嫣兒還餓嗎?”

    “恩。”秦嫣兒點點頭,已經(jīng)吃了一個饅頭,但她還是餓。

    回頭又去看歲云暮,見他仍然安靜坐在那兒吃東西,她去看哥哥,道:“哥哥,嫣兒可以去找大哥哥一起玩嗎?”

    秦鈺凡看得出嫣兒是真的很喜歡歲云暮,不過他還是比較擔(dān)心商隊的人會進(jìn)來。

    抱著她往自己的懷中坐了一些,他才道:“先吃東西,等等就冷了。”話落去拿水。

    水桶內(nèi)的水他留在自己做的一個小小的草籃子里,沒多少,現(xiàn)在也就底下還留了一點。

    秦嫣兒乖乖地捧著水喝,之后才又去吃饅頭。

    沒一會兒,她就已經(jīng)把饅頭都吃干凈了,小肚子鼓鼓的。

    她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

    在哥哥的頸窩處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她便呼呼大睡起來,早忘了自己想去找歲云暮玩的事。

    迷迷糊糊間,她道:“哥哥,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

    秦鈺凡聽到她的嘀咕低下頭,手輕撫著她的后背,片刻后道:“很快,哥哥答應(yīng)你我們很快就能回家。”

    “恩。”秦嫣兒笑著應(yīng)聲,很快就睡過去了。

    秦鈺凡沒再出聲只是拍撫她的后背,目光時不時看向周圍最后又看向窗外。

    從他的方向看不到窗外的景象,但看著透進(jìn)來的光卻是那般的令人心動,讓他想到每天早晨爹爹去上工時都會問他和妹妹想吃什么,他回來給帶。

    他是哥哥,所以他每次都沒有要,只讓爹爹給妹妹帶糖。

    而這一切仿佛還是昨日的光景,爹爹在娘親也還在,他們一家四口快快樂樂的。

    看到窗臺上一只雀鳥落在上頭,羽翼在陽光下泛著漂亮的光暈,沐浴在陽光之下。

    鳥兒并未在窗臺上停留多久,沒一會兒就離開了。

    眼中流露出幾分羨慕,若是他也能飛就好了,像鳥兒一樣的能飛走,這樣每次逃跑也就不會那么快被抓到,至少能飛出這里。

    可是他知道,這只是癡人說夢罷了。

    收回目光,注意到妹妹睡得不踏實,似乎是做噩夢了。

    他低頭靠在妹妹的發(fā)頂,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時不時還唱著童謠,就像娘親每次哄他們睡覺時那樣。

    馬廄內(nèi)非常安靜,在吃飽后,他們就縮到角落中睡覺。

    歲云暮安靜地坐在地上,乖順地吃著手中那小小一塊饅頭,哪怕上邊沾滿血污他都沒有丟棄。

    很快他就吃完了,口中都是甜絲絲的,已經(jīng)感覺不到血腥味了。

    原來這就是糖啊,真好吃。

    突然,耳邊傳來了吱吱聲,他轉(zhuǎn)過頭看去,發(fā)現(xiàn)一只灰色的老鼠就在他的草堆上,嘴里還叼著不知道從哪里偷來的饅頭。

    只有小小一塊,但歲云暮還是認(rèn)了出來。

    看到老鼠即將鉆到草堆中,他一把將老鼠攥了過來。

    吱吱——

    頓時,老鼠驚恐地開始掙扎,口中的饅頭掉了下去。

    第 153 章

    歲云暮見狀快速將饅頭接住, 這才給放到口中吃了下去,并不怎么好吃,至少沒有剛剛的好吃。

    他又將目光放在手中掙扎的老鼠身上, 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吃,甜不甜。

    這般想著,他準(zhǔn)備去咬。

    但還未咬到, 身邊突然傳來一陣撞擊,腰側(cè)被撞到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也有些發(fā)暈, 似乎有什么溫?zé)岬臇|西流出來了。

    疼痛席卷全身直接摔在地上, 疼得他紅了眼眶,老鼠也隨即從他的手中掙脫出去。

    看到逃走的老鼠,他伸手去抓。

    只是還未抓到身側(cè)便撲上來一道黑影,下一刻逃走的老鼠便被黑影給抓走,伴隨而來的還有老鼠刺耳的尖叫聲。

    血腥味隨之彌漫而來,格外的刺鼻。

    他轉(zhuǎn)過頭,看到好幾個人在拉扯那只老鼠, 沒一會兒老鼠就被完全撕開,腸子五臟全數(shù)掉了出來。

    而那些人卻是一點也不在意,捧起掉出來的東西就吃了起來。

    歲云暮什么也沒說, 只是迷茫的看著他們吃老鼠, 好奇這個老鼠是不是甜的。

    他乖乖坐回去,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幾人也看到了他的目光,以為他是要搶老鼠, 哪怕這是他們從歲云暮手中搶來的。

    抱著手中的肉塊快速往邊上躲, 只用后背對著歲云暮,腳上的鐵鏈傳來了刺耳的聲音。

    歲云暮看不到他們吃東西但還是能聽到, 是咬碎骨頭的聲音,還是好奇這個東西甜不甜,想要吃。

    他又去周圍看,最后還去掀開地上的草堆,想看看里面還有沒有老鼠。

    不過老鼠沒看到,他到是找到了一條蜈蚣,竟是有手指那般的粗。

    好像和剛剛的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甜的。

    他看到蜈蚣快速爬到草堆里面,一下就只剩下尾巴了。

    在即將消失的瞬間,他快速攥住它的尾巴提了起來。

    蜈蚣也在他提起來時身體整個兒卷起來,甚至還往他的手上卷,緊接著便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疼意,被咬了。

    他看著自己被咬到的位置,很疼,但卻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下一刻掐住它的頭直接給捏碎了。

    頓時一陣粘液就黏在他的手上,并不怎么好聞,他皺起了眉。

    又看到蜈蚣的身軀還纏著他的手,他將其扯了下來放到口中吃。

    但剛咬下來一口便難受的皺起眉,不好吃,不甜,不是糖。

    “呸——”他將口中的碎末都吐了出來,然后還嫌棄的將手上的蜈蚣身軀一塊兒扔在地上。

    口中的苦澀極其厲害,他不高興的用腳將蜈蚣踢開,長得丑還不好吃。

    不過他剛踢掉,離蜈蚣較近的人卻是快速將其奪了過來,囫圇吃下。

    歲云暮看著他吃,頓時有些不解,迷茫地看著他。

    看著那人全部都吃干凈,甚至還把他剛剛咬了一截的也給吃了,愈發(fā)的迷茫。

    難道那個人很喜歡吃這個?

    低頭又去草堆中找了找,很快又找到了一條,他將蜈蚣遞了過去。

    但因為兩人的距離有些遠(yuǎn),并不能提到那人的面前,只能這么虛空遞。

    那人看到了他遞過來的蜈蚣,下意識往周圍看了看,以為他是給別人的。

    但是看周圍人都沒有看這邊,于是他又去看歲云暮,輕聲道:“給我?”

    歲云暮乖乖點頭,將蜈蚣又遞了遞。

    手上的疼意又傳來了,是又被咬了。

    他輕車熟路的捏碎了蜈蚣的腦袋,然后將蜈蚣丟了過去。

    那人看到丟過來的蜈蚣,頭已經(jīng)捏碎了,但身體還在扭曲,比剛剛的還要可怕。

    但他都餓死了,哪怕剛剛給了三個饅頭,但多日來的饑餓,三個饅頭根本就不夠,剛剛看到他們吃老鼠時他便想要去分一點。

    可離得太遠(yuǎn)根本分不到,最后也只能看著他們吃。

    這也是他在看到歲云暮將蜈蚣踢開后,他會在第一時間將蜈蚣給搶了過來。

    本以為歲云暮會咒罵他,可并沒有,反而是又抓了一條。

    這讓他有些不敢拿,小心又詢問了一句,看到歲云暮點頭后他才將蜈蚣從地上撿過來,放在口中咀嚼。

    余光掃到歲云暮手背上赫然青紫,儼然就是被咬中毒了。

    他下意識出聲,“你的手”

    歲云暮不知道他在說什么,迷茫的看著他。

    那人覺得歲云暮有些奇怪,不過他也沒多在意,見他一直看著自己也不去看他的手,忙指了指。

    歲云暮見他指著手也跟著去指手,然后看到自己手背上被咬的位置青青紫紫的,有些可怕。

    他伸手戳了戳,有些疼,不過卻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

    盯著自己的手好一會兒,他也沒再去管了,又去扒拉地上的草堆。

    不過這回他沒再找到什么東西,只得乖乖地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腳上的鐵鏈出神,不知道這個能不能吃。

    伸手輕輕撥弄著鐵鏈,聽到鐵鏈傳來陣陣聲響,有些悅耳。

    他動了動自己的雙腳,看著鐵鏈掛在自己的腳背上,每動一下鐵鏈便傳來聲音,真好聽,不由得笑了起來。

    腰側(cè)被撞到的位置還有疼意隱隱傳來,但他都沒有去理會,只是專注地看著腳上的鐵鏈,整個人都沉浸其中。

    玩了一會兒他又看到地上的石頭縫中長著幾棵小草,小草被踩得東倒西歪,但還是有一些是長得極好的。

    他伸手將小草扶了起來,還擔(dān)心它們會摔倒,特意拿了一些稻草墊在底下,這樣被踩彎腰的小草有了些許支撐,不至于完全倒在地上。

    做完后,他又繼續(xù)去玩鐵鏈。

    下頜抵著膝蓋,他的眼中都是笑意,儼然是很高興。

    而在他邊上的那些人看到了他動作,看到他一個人在那邊玩鐵鏈,從腳背上掉下去后就會撿起來又放回去,前前后后幾次樂此不疲。

    不知道歲云暮在做什么,他們只是麻木的看著,最后收回目光繼續(xù)吃沒吃完的老鼠肉。

    到正午的時候,侍從又來送飯,仍然是饅頭,不過卻是冷的,可能是早晨蒸出來的那些。

    歲云暮看著那幾個侍從扔饅頭給地上的人,一眼就認(rèn)出了饅頭,是早上吃的那個甜甜的東西。

    他看到每個人都是縮在地上等著他們送,于是他也乖乖地坐著等。

    在那幾個侍從過來時,他學(xué)著伸出手。

    幾人看著坐在地上的人,滿身血污,臉上的疤痕格外清晰,唯有那雙眼睛美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當(dāng)即就回想起來他是誰了,是那個被帶過來半死不活的人,居然沒死,還真是命大。

    見他伸著手如乞討一般,幾人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居然活著,命可真大。”

    “就是啊,要不是管事說要留著,早扔獸籠里去了,命可真大。”邊上的侍從迎合著出聲,隨即哈哈笑了起來。

    歲云暮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看到他們笑了也跟著笑起來,眼眸也隨著這抹笑仿佛含情一般,愈發(fā)的惹人。

    只可惜,這張臉已經(jīng)完全毀了,眼睛再好看也沒有用,并且他們還發(fā)現(xiàn)歲云暮腦子好像有問題,他們笑他也笑,像個傻子。

    “看他好像是個傻子。”幾人看著歲云暮傻笑的模樣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見他雙手?jǐn)傊窃谟懗缘模?dāng)即起了別的心思,從桶中拿出來一個饅頭遞到歲云暮的跟前。

    歲云暮看到遞過來的饅頭下意識伸手去接,只是還沒碰到,那人就猛地一抬手將饅頭又給拿了回去。

    他看著被拿走的饅頭迷茫地看著,似乎是不知道他為什么又拿走了。

    那人見狀知道他是真的腦子有問題,笑著又將饅頭往他跟前遞,“想吃?”說著還晃了晃饅頭。

    歲云暮輕輕點頭,伸手又去拿,可那人再次收了回去,緊接著便聽到那人說,“想吃就自己過來拿。”

    邊說那人邊往旁邊退,手中的饅頭則一直晃著,讓他過來拿。

    其余幾名侍從見狀開始起哄,“快去拿快去拿,不然一會兒就沒得吃了,快去,你要是拿到了我就再多給你一個。”

    “快來快來。”拿著饅頭的人看著歲云暮出聲。

    歲云暮雖然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么,但看著饅頭就在自己的面前,只要伸手就能碰到,他伸出手去拿。

    那人也跟著往后退,邊退邊喊他來拿。

    這回歲云暮碰不到了,他只能站起來去拿。

    鐵鏈傳來刺耳的聲音,身體也在他起身時傳來劇烈的疼痛,竟是有些站不穩(wěn)。

    但看到就在眼前的饅頭,他還是晃晃悠悠地去拿。

    可每次只差一步就能拿到,那人就會換地方,不得已他也只能跟著換地方。

    笑聲不斷,又有一名侍從拿了一個饅頭,招呼著讓他來拿。

    歲云暮拖著步子去拿,可卻拿不到,被幾個侍從圍在中間。

    而這一幕,其他被鎖起來的人連看都不敢看,可卻也能聽得出他們的侮辱。

    如今他們都自身難保,根本不會去管其他人的事,尤其還是一個傻子。

    秦鈺凡同樣不敢去看,可抱著妹妹的手卻是死死地攥緊,想做什么可卻什么都做不了。

    終于到片刻后,幾個侍從玩膩了,將饅頭往地上一扔,“賞你了。”說完便繼續(xù)將剩余的饅頭都分發(fā)完,說說笑笑的離開,談?wù)撝粫䞍喝ツ睦锖染啤?br />
    馬廄內(nèi)又安靜了下來,歲云暮坐在地上看著手中的饅頭,捏起來有些硬不像早上那樣軟綿綿的。

    他迷茫地看著,不確定這個是不是早上吃的糖。

    轉(zhuǎn)頭又去看其他人,看到他們都在吃于是他也跟著咬,還是很硬,不過能嘗到一點點甜味,果然是糖啊。

    他笑了起來,乖順地坐在那兒吃饅頭,安靜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饅頭沒有吃完,留了一半他藏在自己的衣裳里這才又爬著坐回原來的位置,腳踝因為剛剛的走動被鐵鏈磨出來幾道血痕,有些疼。

    但他并未去在意而是低頭去看自己身側(cè)的草堆,伸手去撥弄在里邊兒翻找。

    很快他就看到一條蜈蚣爬過,比先前找到的要小了點,不過還是能吃。

    捏住蜈蚣的頭將其捏碎,他這才將蜈蚣提起然后半起身將蜈蚣放在了先前那人的跟前,隨后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那名男子看到自己跟前突然出現(xiàn)的蜈蚣下意識抬起頭看向歲云暮,眼中都是疑惑,似乎是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沉默片刻,他道:“也是給我的?”

    看到歲云暮點點頭然后還笑起來,這讓他想到剛剛歲云暮被那些人戲弄時的模樣,也是這樣傻傻地笑,明明是這般屈辱的一幕可他仿佛好似什么都不在意,那雙眼睛不染世俗,干凈的可怕。

    猶記得那些人說他是個傻子,所以哪怕那些人折辱他,他都不在意,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他不解,他為什么會給自己蜈蚣。

    看著坐在那兒對自己笑,似乎是在等自己拿那條蜈蚣。

    早晨是實在是餓的不行了,哪怕早晨多給了饅頭,但他們被抓到商隊后便沒再吃過一頓飽飯,有時候幾天都不給吃的,餓的饑腸轆轆。

    所以在看到被歲云暮丟棄的蜈蚣時,下意識他就給拿過來吃了,沒想到之后歲云暮又給了自己一條,現(xiàn)在也放了一條。

    不明白意思,但他還是將蜈蚣拿起來吃了,因為他很餓,真的很餓。

    歲云暮見他吃了嘴角微仰再次笑起來,眼眸仿佛染了星光一般,光彩奪目,漂亮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過了片刻后他又繼續(xù)去找,找到了幾條小的,都給了那個人。

    這也讓那人愈發(fā)的不解,不解他為什么給自己,但既然都給自己了,他還是都收下了,現(xiàn)在吃不了晚上也能吃,誰知道晚上還會不會給東西了。

    草堆里已經(jīng)沒有東西能找了,歲云暮才收手坐在草堆上,繼續(xù)去玩腳上的鐵鏈。

    他覺得鐵鏈的聲音特別好聽,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木拖袷侨穆曇簟?br />
    泉水,那是什么?

    腦海中突然跳出來一個奇怪的詞,但他沒聽過,那是什么?

    有些迷茫,可卻想不起來什么。

    盯著鐵鏈片刻仍是想不起什么,他干脆也不想了,下頜抵著手背搭在膝蓋上,繼續(xù)去玩鐵鏈。

    將鐵鏈從自己腳背上晃下來,然后又一點點將其挪上去。

    每一次鐵鏈掉下來傳來的叮當(dāng)聲他都很喜歡,真好聽啊。

    眼眸含笑,心情很好。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犯困的打了個哈切,縮著身子躺在草堆中,又打了個哈欠才疲憊的睡下。

    夢里他的面前出現(xiàn)好多的饅頭,他開心的撲倒饅頭堆中,拿起桌上的饅頭就吃了起來。

    甜甜的,糖真好吃。

    他吃完一個又拿起一個吃,不亦樂乎。

    但在這時,他的眼前出現(xiàn)一道身影,云霧纏繞,桃花朵朵,將那身影完全包裹其中,竟是看不清那道身影是誰。

    下一刻,邊上又有一道身影出現(xiàn)。

    先前站著的身影轉(zhuǎn)過身,緊接著便依偎入了身后之人的懷中。

    桃花樹下,兩人親昵依偎,像是在訴說著什么情話,還有淺淺地笑聲傳來。

    歲云暮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兩道身影只覺得有些熟悉,只是被云霧遮掩他看不清。

    于是他從石登上起身,還不忘拿了幾顆饅頭藏起來,嘴里還叼著一顆,這才好奇地走了過去。

    可無論他如何走都無法靠近那兩人,云霧始終纏繞在他的眼前,只能看到灼灼桃花。

    有些走累了,他站在原地,耳邊是那頭傳來的笑聲。

    本該是歡喜的笑意,可莫名的他卻聽出了幾分憂色,那個人好像并不高興。

    他不知道,也許吃糖就會高興了,因為真的好甜,很喜歡。

    下意識他從懷中摸出一個饅頭,往距離他并不遠(yuǎn)的兩道身影遞了遞,想要他吃。

    而他的舉動桃花樹下的兩人并未察覺,依偎下又貼近了幾分,近的好似就要相融一般。

    然后歲云暮看到被抱在懷中的人轉(zhuǎn)過頭來,明明該是看不清他們才是,可他卻看清了那雙眼睛,柔情似水還染著笑。

    可就像他剛剛聽到的笑聲那般,那雙眼睛中還有抹不去的憂色,即使是在笑,這抹憂色都極深,印刻在他的眼底。

    而這雙眼睛他覺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只是他想不起來。

    他站在原地許久,看著那人收回目光,看著他與身側(cè)的人相擁,看著他們親昵,待片刻后兩人才離開桃花樹下,慢慢的身影消失在云霧之下。

    桃樹也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迷茫看向四周尋找他們的身影,可周圍只有散不去的云霧,再無其他,連他剛剛堆積了不少的饅頭也都不見了。

    與此同時,一只小鳥飛了過來。

    他下意識伸出手,小鳥落在他的指尖,嘰嘰喳喳的像是在唱歌。

    很好聽,他沒有再繼續(xù)去找而是坐在地上聽小鳥唱歌,真好聽。

    可漸漸地鳥叫聲變得刺耳尖銳,從小鳥的身上流出來大片的血水,地上也隨之滲出鮮血,大片的血線從四面八方襲來,將他的周身團(tuán)團(tuán)包裹。

    濃郁的血腥味讓他喘不上氣來,還有那密不透風(fēng)的血網(wǎng),如此駭人的一幕嚇得他蜷縮起來。

    但很快腹部傳上來的劇痛便讓他忘記了恐懼,疼得他開始發(fā)抖,最后連心口都疼了起來,喉間涌上來一陣腥甜。

    緊閉的雙眸在此時睜開,一口鮮血直接吐在地上。

    心口的疼痛迫使他蜷縮的越發(fā)厲害,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好似這樣就能讓自己不那么的疼一般。

    雙眸泛起紅暈,脖頸處還有血線纏上來,模樣格外的可怕。

    “玉玉”下意識,他顫著音出聲。

    他的動靜靠的近的人有所察覺,但卻并沒有去理會,只是往旁邊縮了縮。

    而一直有注意他的秦鈺凡察覺出了他的不對,見他蜷縮著身子發(fā)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身上的傷。

    意識到這,他忙又拿出一顆續(xù)命丹,起身就要過去。

    但很快就被鐵鏈禁錮,根本無法過去。

    原本睡在他懷中的秦嫣兒被他的舉動吵醒了,揉著眼睛輕聲喚他,“哥哥?”

    “嫣兒。”秦鈺凡看到秦嫣兒醒了,抬頭又去看歲云暮,不確定他現(xiàn)在具體是怎么了,他看向秦嫣兒,將續(xù)命丹遞到她的手上,“嫣兒乖,幫哥哥把這顆丸子給那個大哥哥,可以嗎?”

    秦嫣兒迷糊地順著哥哥的話看過去,看到縮在草堆中的歲云暮。

    想到會對自己甜甜笑的歲云暮,她當(dāng)即就醒轉(zhuǎn)過來,點點頭,“嫣兒這就去。”話落小跑著就去了歲云暮的邊上。

    秦鈺凡擔(dān)憂地看著,時不時又去注意門口,就怕那些侍從會出現(xiàn)。

    歲云暮的位置離他們并不遠(yuǎn),所以只幾步秦嫣兒就到

    了。

    正想出聲喚他,可她卻看到歲云暮蜷縮著渾身發(fā)抖。

    她看的擔(dān)憂,小心靠近出聲喚他,“大哥哥?”

    歲云暮此時已經(jīng)被心口的疼意攪的頭腦發(fā)暈,臉色慘白,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服,像是要將它撕碎。

    他身體縮的更緊了,死死地咬著唇,哪怕唇瓣已經(jīng)被咬出血了都沒有松開。

    秦嫣兒小心翼翼地到了歲云暮的跟前,看到了他慘白的臉色,哪怕臉上已經(jīng)被血水以及傷疤占據(jù),但他慘白的臉色還是看得清楚。

    知道他是不舒服,她沒敢太靠近,因為歲云暮此時的模樣有些嚇人,脖子上的紅線就像是馬上要蔓上他的臉龐一般,極其恐怖。

    有些害怕,但她還是大著膽子的靠近,隨后小聲道:“大哥哥你怎么了?大哥哥?”邊說邊又靠近了一些。

    然后她看到歲云暮的脖子上有血線在蠕動,正一點點往他的面部移動,就像是一條條紅色的蟲子。

    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轉(zhuǎn)頭去看哥哥,眼中都是驚恐。

    不敢靠近歲云暮,她快速跑向哥哥,害怕的鉆到哥哥的懷中。

    “怎么了,那個大哥哥怎么了?”秦鈺凡見秦嫣兒剛剛只是站在那兒,但后頭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被嚇到了。

    知道歲云暮的情況應(yīng)該很嚴(yán)重,就不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事。

    秦嫣兒紅著眼眶抬起頭,她道:“哥哥好可怕,大哥哥的脖子上紅紅的,一條條,就像是蟲子一樣。”

    沒錯,就是蟲子,那些紅線就像蟲子一樣在蠕動,在往他的面部爬。

    “蟲子?”秦鈺凡皺眉看向歲云暮,從他的方向看只能看到歲云暮蜷縮起身體看不到秦嫣兒口中的紅色蟲子,但也知道秦嫣兒不會胡說,那就說明歲云暮脖子上確實是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轉(zhuǎn)頭去看秦嫣兒,他道:“那顆藥丸子,藥丸子你給大哥哥了嗎?”

    秦嫣兒紅著眼眶搖頭,“大哥哥不理我,哥哥怎么辦?”

    她不知道要怎么辦,只能看著哥哥。

    秦鈺凡聽到這話知道歲云暮人應(yīng)該是無意識狀態(tài),這個情況要他吃藥根本不可能,只是歲云暮離他有些遠(yuǎn),腳上還有鐵鏈根本就過不去。

    仔細(xì)想了想他想到一個辦法,將續(xù)命丹混到水里再灌下去,就是灌下去一點也好,若是丹藥以妹妹的模樣根本不可能給歲云暮喂下去。

    他忙將草籃子拿出來,這是昨天的水,草籃子他編了好幾層,能簡單存一下,但也存不了多久。

    此時里面剩下的并不多了,但是搗碎藥還是可以的。

    轉(zhuǎn)頭去看秦嫣兒,他道:“藥丸子呢?”

    秦嫣兒伸出手,但手上空空如也,她想起來剛剛太害怕藥丸子好像掉了。

    眼眶愈發(fā)的紅潤,委屈地哭起來,她道:“哥哥對不起,嫣兒好像弄掉了藥丸子。”

    第 154 章

    “沒事, 不關(guān)嫣兒的事,是哥哥不對,嫣兒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秦鈺凡知道那個藥丸子能叫續(xù)命丹必定是極其重要的, 尤其是歲云暮那幾乎半只腳都跨進(jìn)棺材的情況還能被續(xù)命丹拉回來,可見這東西有多厲害。

    眼下掉了一顆,雖然可惜但也沒有辦法, 并且歲云暮的狀況并不好,來不及去想這個。

    他從胸口又去拿續(xù)命丹,但不知是不是太過匆忙, 拿著續(xù)命丹的時候竟還帶出來了藏在衣裳里的兩枚玉佩, 其中一枚底下掛了穗子,另一枚到是沒有掛但卻和穗子纏繞在一起。

    這么拿出來時正好攥到了穗子,將兩枚玉佩都給帶出來了,下一刻摔在地上,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

    歲云暮渾噩的承受心口傳來的劇痛,在聽到玉佩落下的瞬間人竟是清醒過來,但很快就又被心口傳來的疼意折磨的虛脫。

    可玉佩掉落的聲音就像是環(huán)繞在他的耳邊般, 久久沒有消失。

    他下意識挪著身子往玉佩傳來的聲音處爬,鐵鏈也在他的爬行下傳來刺耳的拖行聲。

    唇上都是鮮血,那雙眼眸中都是痛苦與絕望。

    秦鈺凡一見掉出來的玉佩, 這是歲云暮的, 來的路上歲云暮一直都沒有醒所以他一直沒有機(jī)會給, 到了潮汐城后他也沒辦法靠近歲云暮,所以暫時沒給。

    看著掉在地上的玉佩他快速撿起擦了擦準(zhǔn)備藏回去, 等歲云暮好點了再還給他。

    但下一刻他聽到爬行聲抬頭看去, 就看到歲云暮竟是朝著自己的方向爬過來,并且他還看著自己。

    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歲云暮并不是看著自己而是看著自己的手, 他低頭看去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玉佩,當(dāng)即知道他在看什么了,是在看玉佩,難道說這玉佩能幫他?

    他不知道,但卻有可能,也許真的能也說不準(zhǔn)。

    看著艱難爬過來的人,很快他就被鐵鏈困住無法再爬行,伸出手在地上抓過試圖將玉佩取來。

    身體的痛苦使得他手上的力道都亂了章法,手指被瞬間劃破溢出鮮血,看得人心尖微顫。

    正是如此,秦鈺凡知道他要的就是玉佩,他快速起身過去。

    此時歲云暮趴在地上,離他已經(jīng)很近了,所以他過去的時候雖無法碰到歲云暮但還是能將玉佩遞給他,道:“你是不是要這個?”

    他這話剛說完,歲云暮便一把奪過玉佩,顫抖著將那枚殘玉含到口中,下一刻又蜷縮起來,像是要將他完全包裹起來般。

    身體還在發(fā)抖,血線在他的皮膚下扭曲,顯得格外的駭人。

    此時秦鈺凡也清楚看到了,哪怕歲云暮已經(jīng)將自己蜷縮成一團(tuán),可脖子一側(cè)的血線卻是如何都遮蓋不去,看的清清楚楚。

    就像秦嫣兒說的那樣,像一條條紅的蟲子,在往他的臉上爬。

    他詫異地看著那些血線,蠕動下仿佛就要從他的皮膚下鉆出來。

    那些在前兩天的時候都是沒有看到的,可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了,而這幾天歲云暮除了在昏迷中并未發(fā)生什么事,所以這個東西是之前就有的嗎?

    他不知道,伸出手想要去觸碰,想要問問他怎么樣。

    只是還未等他開口,門口就傳來了聲音,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伸手去推他,試圖讓他回到原來的位置去。

    若是讓那些侍從發(fā)現(xiàn)歲云暮在這里,必定會引來一陣毒打。

    秦嫣兒早已害怕的渾身哆嗦,但也知道大哥哥在這里怎么樣,會被打的。

    她清楚記得哥哥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模樣,攥著歲云暮要將他拖回去。

    可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拖不動,急的都哭了起來。

    “大哥哥你醒醒,大哥哥!”邊說她還邊回頭。

    門外的人并沒有進(jìn)來,但已經(jīng)能聽到說話聲,似乎是在商量什么事。

    兩人這般,周圍的人卻是連動都未動一下,甚至還往角落中縮,誰也不敢在這時候上去幫忙,因為一旦被侍從看到他們可能會被打死。

    秦鈺凡轉(zhuǎn)頭去看門口,隨即又去看歲云暮,見他只是縮起身子人早已昏迷不醒,根本沒辦法將人叫醒。

    他也知道其他人不會來幫忙,他只能自己想辦法。

    也在這時,一道身影出現(xiàn),一把抱起歲云暮就回了原來的位置。

    在侍從進(jìn)來前,他才又躲回了角落中,心跳的非常快,好似隨時都要跳出來,緊張地雙手都在發(fā)抖。

    原本他是并不想去幫忙的,那些人都在外面了,現(xiàn)在上去幫忙只會被毒打,碰上他們運氣不好,可能會被打死。

    但想到歲云暮傻乎乎地給他蜈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給自己,但這卻是他被抓進(jìn)來這么久以來第一次有人給他東西,而且還是個傻子。

    那些人本來就因為他是傻子拿他取樂,且他身上都是傷,若是引來一場毒打他肯定熬不過去,而且他現(xiàn)在的情況也并不好,絕對會死。

    思來想去,他還是出去幫忙了,也幸好那些侍從有什么事絆住了沒有立馬進(jìn)來,就是他這會兒也怕的不得了,渾身在發(fā)抖。

    不敢露出頭,低著腦袋縮在角落中。

    秦鈺凡詫異有人來幫忙,但在抬頭時就認(rèn)出了人,歲云暮之前抓過蜈蚣,好像就是這個人吃的,他看到過一次。

    看到歲云暮已經(jīng)回了原來的位置,他抱著秦嫣兒同時還將歲云暮沒有拿走的另一塊玉拿起轉(zhuǎn)身躲了起來,挨著墻面。

    與此同時,在門口的幾名侍從走了進(jìn)來。

    整個馬廄內(nèi)都陷入了寂靜,靜的連一絲風(fēng)聲都消失了。

    幾個侍從快速在周圍掃了一圈,看著那一個個骨瘦林柴的人,眉頭緊鎖。

    邊上一名侍從看向為首的人,道:“老大,咱們要不挑兩個之前贏過幾次的?”

    昨天主子全輸了心情很不好,今日若是再輸,指不定這怒氣就要往他們身上撒了。

    也不知道最近主子犯了什么大忌,打一場就輸一場,錢都快輸光了。

    可不就是快輸光了,所以他們一直都沒有在進(jìn)什么能打的人,全是一些老弱病殘,一個個連走路都費勁更別說讓他們上斗獸場了。

    為首的侍從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實在是最近輸?shù)锰啵髯拥那榫w變得越來越不穩(wěn)定,遲早有一天會遷怒到他們。

    如今能用的人也幾乎都沒了,干脆找?guī)讉以前打贏過的,能打一場是一場,總比一場都不行的好。

    想到這,他擺手示意他們?nèi)ヌ魩讉出來。

    幾個侍從點頭,快步上前,在一些奴隸中找起來。

    沒一會兒,他們就找到了幾個人,解開鐵鏈拖著他們出來。

    “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們放過我!”

    被拖出來的男子驚恐的慘叫出聲,雙腿在地上不斷掙扎,試圖從他們的手中掙脫出去。

    可卻毫無辦法,反而是迎來一鞭子。

    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當(dāng)即留下一道血痕。

    但因為他身上的傷實在是太多,以至于這條血痕到是看不太清楚,同樣也使得那人不敢在叫喚。

    侍從將人拖了出去,到了為首男子的身前,其余幾名侍從也將人拖了出來。

    可能看到了剛剛那人的一鞭子,剩余被找出來的人到是老實了不少,可眼中的驚恐卻是一點也沒有消失反而還更甚了。

    他們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里,若是運氣好還能留一口氣,若是運氣不好就會死在斗獸場,身體都在發(fā)抖。

    為首的侍從看了一眼,點頭,“行,就他們,帶走。”話落轉(zhuǎn)身往門口去。

    幾個侍從也推搡著讓奴隸跟上,鞭子抽在半空傳來刺耳的聲音,“跟上!”

    很快,幾人便離開了馬廄,再次安靜下來。

    其余被鎖著的奴隸縮的更緊了,瑟瑟發(fā)抖,不敢傳出一點聲音。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馬廄內(nèi)更是昏暗,難看清其他人。

    秦鈺凡等了好一會兒,等到馬廄內(nèi)完全陷入黑暗,確定那些人暫時不會回來他才抬起頭看向門口。

    屋外月光稀疏,很是安靜。

    轉(zhuǎn)頭去看歲云暮,昏暗的夜色下只能依稀看到歲云暮縮在角落中的身影,身形偏瘦,好似比他第一眼看到歲云暮時又瘦了不少。

    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不免有些擔(dān)心。

    只是此時他也不能讓妹妹過去看,已經(jīng)晚上了,斗獸開始了,那些侍從隨時都會過來。

    “哥哥。”秦嫣兒仰著頭看著秦鈺凡,小聲喚他,隨后又道:“哥哥,大哥哥好點了嗎?”

    秦鈺凡低下頭,摸摸她的小腦袋,輕輕搖頭,“別擔(dān)心,大哥哥不會有事的。”

    他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只能這么哄著妹妹。

    秦嫣兒聽到說不會有事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去看歲云暮,看著隱沒在黑暗中的歲云暮再次擔(dān)心起來,只希望大哥哥不要有事,等明天他給大哥哥帶饅頭吃。

    她喜歡大哥哥,不想大哥哥出事。

    昏迷中的歲云暮雙手捂著自己的心口,指尖慘白。

    口中的殘玉被死死咬住,好似要將其咬碎一般,臉色慘白,眉頭緊皺。

    思緒混亂,眼角有清淚落下來。

    好疼,真的好疼。

    隨著時間的推移,脖頸上的紅線黯淡了不少,但仍然是極其清晰。

    他就這么縮在草堆中,像個被丟棄的小孩一般,看得人心疼。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濃郁,馬廄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馬廄內(nèi)的眾人本就緊繃著情緒,此時聽到腳步聲,嚇得渾身發(fā)抖,死死咬著唇才沒有讓自己傳出一點聲音。

    很快,腳步聲靠近,先前的那幾名侍從走了進(jìn)來。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幾人的面色都是不耐煩。

    為首的侍從緊皺眉頭看著馬廄內(nèi)的人,心底的厭煩也越來越重,送過去的幾個人明明之前就贏過,結(jié)果剛上去還沒一會兒人就給打死了。

    要是他們能贏個一場也就罷了,今夜主子心里還能舒暢些,誰成想都是些廢物。

    剩下也都是些廢物,送去都是找死。

    頓時心底的厭煩越來越重,看向他們的目光更是冷冽。

    邊上跟著的幾個侍從同樣如此,但卻也沒有辦法,誰讓這些人這么沒用,連個餓了幾天的人都打不動,這兩天給的食物真是浪費。

    在看老大的模樣,也知道這會兒要挑應(yīng)該也挑不出什么好的了,沒有出聲去吵他,清楚他們這個時候出聲,說不定老大會把氣撒在他們的身上。

    站在最邊上的侍從下意識去看了一眼角落,想起來前兩天聽到的,說不定這個人可以。

    意識到這,他忙上前湊到老大的跟前,道:“老大,上回管事?lián)靵淼哪莻人,說不定他會有點能耐,起碼不至于立馬就死了。”

    “他?”老大聽到他的話當(dāng)即就想起來是誰了,是在鬼道撿來的人。

    只是他可記得那人身上都是傷,連個完好的地方都沒有,他上去怕是比剛剛那些人還要無用。

    不過既然小弟這么說,也許他是聽到了什么。

    于是,他道:“你聽到了什么?”

    那名侍從見他詢問,也沒有隱瞞,只小聲道:“前兩日我聽到管事和主子匯報,說是那個人可能是道門的人,就是神魂受損醒來也是個傻子,早

    晨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確實是成傻子了,就是他的修為似乎是被外力壓制了,不過普通的實力應(yīng)該還是有的,不至于下場就死了。”

    再怎么樣都是道門的人,哪怕他如今神魂受損修為被壓制,但他的身體是仙體,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自愈的,并且實力都很強(qiáng),不然也不會與儒門佛門一同凌駕于整個仙境之上。

    而三門的人和他們這些小門小戶大不相同,他們只要想入就能入,但三門能入的皆是資質(zhì)上乘靈根極佳的弟子,光這一點就已經(jīng)是他們遙不可及的了。

    而這個人又是在鬼道內(nèi)被發(fā)現(xiàn)的,身邊也只有他一個人,要么是道門入鬼道時被落下了,要么就是他自己開的鬼道。

    能自行開鬼道的人實力都已經(jīng)過了元嬰期,在與鬼道的斗爭中這些年里,三門精英都死絕了,現(xiàn)在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弟子,能活著過元嬰期,一定程度上在道門都是說得上話的。

    不過他們可不管三門的事,而且這人腦子都壞了,誰知道他是誰,到了他們這里那就得聽他們的。

    “你的意思是管事懷疑他是道門的人,如今因為神魂受損腦子壞了。”為首的侍從詫異出聲,他確實是沒想過歲云暮的情況是這樣,當(dāng)時還以為是從鬼兵手中逃出來的凡人。

    如此看來,難怪人都傷成這個模樣還活著,若是凡人怕是一日都活不下去。

    而且如果是道門的人,也不知道到時候道門會不會找上來。

    管他呢,都這個時間還沒找上來,說不定都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再者,連管事和主子都不在乎,他們這些做侍從的操什么心,而且他的修為都被壓制了,也不過就是個廢物。

    想到這里,他道:“人在哪里?”

    “在里面。”那人出聲。

    為首的侍從聽聞快步往里側(cè)走去,而隨著他們的靠近,秦鈺凡注意到了,下意識將秦嫣兒抱緊。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腳步聲停下了,就在離他們并不遠(yuǎn)的位置。

    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過頭去查看,然后就看到那幾名侍從就站在歲云暮的跟前。

    “大哥哥”秦嫣兒下意識出聲。

    不過話還未說完,秦鈺凡已經(jīng)先一步捂住她的嘴,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這才再次去看那幾人,見他們盯著歲云暮,心中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下一刻,他就看到為首的侍從指揮著讓人提了一桶水全數(shù)澆在歲云暮的身上,似是要將人喚醒。

    死死地捂著秦嫣兒的嘴,這才沒有讓她出聲。

    周圍的人也因為這一桶水嚇得瑟瑟發(fā)抖,唯恐下一個就是他們。

    原以為歲云暮會醒來,可他們等了一會兒歲云暮都沒有醒來,仍然是蜷縮在草堆上。

    為首的侍從見狀眉頭緊皺,隨即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的人,“你確定早上人醒了?”

    “醒了。”邊上的人點頭。

    為首的侍從聽聞眉頭皺的更緊了,早上都醒了,現(xiàn)在就是睡得再死一桶水下去也不可能不醒才是。

    他上前抬腳踢了踢歲云暮的身體,見他仍然是沒有動靜,也不再去管他醒沒醒,出聲道:“拖過去,我就不信到那兒還不醒,要是還不醒就用鞭子抽醒!”話落轉(zhuǎn)身往外去。

    其余幾個侍從上前將歲云暮的腳鏈解開,隨即攥著人就往外拖。

    歲云暮也在他們的拖行中身子往一側(cè)偏移,蒼白的臉顯露出來,墨發(fā)染滿鮮血就黏在他的臉上。

    秦鈺凡只能看著人被拖出去,可卻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可能歲云暮會死在哪里。

    “哥哥,大哥哥被帶走了,怎么辦?”秦嫣兒看他們將歲云暮拖出門擔(dān)心的出聲,她知道那些被帶走的人有大部分都沒有再回來,就同昨夜以及剛剛帶走的人一樣。

    她知道那些人都死了,而現(xiàn)在大哥哥也被帶出去了。

    不敢想大哥哥會怎么樣,她只能去問哥哥。

    秦鈺凡此時也沒有辦法,因為他連自身都難保,看著秦嫣兒如此擔(dān)憂只能出聲安慰,“不會有事的,大哥哥他不會有事的。”

    那么重的傷都沒有讓他死,那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事,不會的。

    無法去想象,只能這般的安慰。

    歲云暮被拖著帶到了一處狹小的鐵牢內(nèi),周圍還有許多的鐵籠,里邊兒有不少的人。

    在看到他被拖來時,那些人連一絲反應(yīng)都沒有,眼神呆滯麻木。

    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在周圍,其中還夾雜著一些難以言語的臭味。

    下一刻幾個侍從將人扔在地上,又提了一桶水往歲云暮的身上倒。

    水冰冷刺骨,如今的天已經(jīng)入秋,此時又是晚上,倒上去時感覺到一陣寒氣。

    歲云暮也因為這一桶水整個人再次蜷縮起來,口中死死地咬著殘玉,雙手則攥緊自己的衣裳,雙眸緊閉仍是未醒。

    “老大,他還是沒醒。”提著水桶的侍從出聲。

    為首的侍從見狀快速接過身側(cè)人手上的鞭子,隨即一鞭子下去抽在歲云暮的身上。

    鞭子上遍布細(xì)小的倒鉤,瞬間刮下來一層皮肉,頓時鮮紅的血水溢了出來,衣裳再度被染上血水。

    歲云暮也因為這一鞭子疼的渾身一顫,攥著心口衣裳的指骨泛起森森白意。

    “起來!起來!”為首的侍從見他竟是還沒醒來也不由得動了怒,人早上就醒了,這會兒都倒了兩桶水居然還不起來。

    話落,他又是一鞭子抽下去,一連數(shù)鞭。

    不過他清楚這鞭子會要人命,歲云暮對他們還有用,他自然不可能把人往死里抽。

    幾鞭子下來他又命人往歲云暮的身上潑水,要將人潑醒。

    而這一桶水下去,歲云暮終于是睜開了眼,只是身上的疼意以及腹部涌上來的疼意使得他的思緒仍然是渙散的。

    口中含著殘玉,雙目無神,竟是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潑水的侍從看到他睜開眼大喜,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老大,“老大,人醒了。”

    “正好,把人帶過去。”為首的侍從一見人真的醒了當(dāng)即命人將他帶去斗獸場,他也跟著上前。

    前面帶來的人都死了,現(xiàn)在也只能看歲云暮有沒有本事了。

    歲云暮被拖著到了一處鐵門前,隱約能聽到外邊傳來刺耳的哄鬧聲,但卻聽不清究竟在說什么。

    為首的侍從站在鐵門前,他聽著外邊的聲音轉(zhuǎn)頭去看歲云暮,見他低垂著頭伸手掐住他的下頜迫使他抬起頭,卻見他的雙眸木然,不由得有些擔(dān)心了。

    人都這樣了,真的有用嗎?

    余光又瞥見他脖頸上的血線,眉頭一皺疑惑地出聲,“這個之前也有嗎?”

    他從管事將歲云暮帶來時便只看了一眼,只知道他身上都是傷,但其他的并沒有在意。

    “老大?”

    邊上的幾人見他突然沒了動靜,疑惑出聲。

    為首的侍從隨即回神,不再去想那些,他只看著歲云暮,道:“不想死就用全力。”話落松開手示意他們將鐵門打開。

    頓時震耳欲聾的哄鬧聲隨即而來,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圓盤,周圍則是高墻,而此時墻上站滿了人,一個個對著墻內(nèi)圓盤吶喊。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

    那些聲音回蕩在整個斗獸場內(nèi),咒罵聲更是響徹天際。

    歲云暮只覺頭痛欲裂,在聽到那些聲音時,心口的疼意便愈發(fā)的重,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人被拖著,根本沒辦法抬手,且他此時也沒有力氣。

    可心口的疼卻又讓他難受至極,竟是有些喘不上起來。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無聲的在心中默念,試

    圖將那些聲音都遮蓋去。

    可無論他如何,那些聲音都盤旋在他的耳邊,蠶食他的心脈。

    喉間再次涌上來鮮血,若不是他口中含著殘玉,怕是已經(jīng)吐出來了。

    而斗獸場內(nèi)兩個奴隸斗的你死我活,哪怕已經(jīng)傷痕累累,可他們都沒有停下,因為他們很清楚,一旦停下就會死在這里。

    不想死,不想死。

    但很快其中一方就被按倒在地,隨即喉嚨被咬住,血水在被咬開血肉的瞬間噴涌而出。

    那鮮紅顏色,刺的場內(nèi)所有人是愈發(fā)的激動。

    “咬死他!咬死他!”

    “快啊,快咬死他!”

    吶喊聲震耳,不斷地嘶喊著。

    終于在片刻后,被咬斷脖子的人沒了動靜,渾身都已經(jīng)是鮮血淋漓。

    而他身上的人此時也早已經(jīng)麻木,哪怕那些鮮血已經(jīng)濺灑到他的臉上他都無動于衷,仍然是死死地咬著地上那人的脖子,好似只要他一松開眼前的人就會反撲把他殺了。

    地上堆積了不少的尸體,皆是這一夜自相殘殺留下的,入眼看去滿地鮮血,刺眼奪目。

    第 155 章

    幾個侍從看著斗獸場內(nèi)的模樣, 連一絲詫異都未有,儼然早已習(xí)慣。

    他們在商隊里看的最多的就是死人,被抓來的人被當(dāng)成奴隸圈養(yǎng), 再送到斗獸臺以供那些人取樂下注。

    運氣好到是能活著出來,運氣不好就死在里面了。

    所以對于他們來說,這些并不算什么, 他們唯一在意的是能不能贏。

    聽著外邊震耳欲聾的聲音,都在吵著繼續(xù)。

    為首的侍從轉(zhuǎn)頭去看身側(cè)的幾人,道:“推他進(jìn)去。”

    話落, 幾個侍從便將歲云暮一把推了進(jìn)去, 頓時刺眼的光襲來,使得歲云暮下意識閉上眼,腳步蹣跚往前走了兩步。

    停下步子后他才睜開眼,看到場上坐滿了人,嘈雜聲刺耳。

    心口的劇痛還在襲來,哪怕殘玉已經(jīng)起到了一定的壓制可仍然是很疼。

    他迷茫地站在原地,腳上在被帶到這里的時候就又被鎖上了鐵鏈, 為的就是防止他逃跑。

    腳踝處被磨破了皮,腳上都是血,大大小小的傷痕多不勝數(shù)。

    而他的出現(xiàn), 原本哄鬧的場上突然安靜下來。

    不過也只是片刻而已, 哄鬧聲便再次傳來。

    “上, 上啊,殺了他!”

    “殺了他!”

    場上的人看著歲云暮, 新鮮血液的灌注使得他們非常的激動, 催促著讓他殺了場上還活著的人。

    只是卻看到歲云暮一直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漸漸地, 他們沒了耐心。

    “怎么回事,怎么不上,快上啊!”

    “你們怎么搞的,拿鞭子抽他。”

    咒罵下,甚至有人拿東西往場內(nèi)扔。

    下一刻,一塊靈石砸在歲云暮的頭上,當(dāng)即鮮血從發(fā)絲間涌了出來,他也因為砸過來的靈石身形一顫快速摔在地上。

    塵土飛揚,很快便染臟了衣裳。

    鐵門后的幾個侍從見狀知道他們定是又要輸了,歲云暮根本就不行,甚至還不如他們前面帶來的那些。

    而那名渾身是血的奴隸從尸體身上站了起來,周圍的人也因為他站起來變得愈發(fā)高漲,紛紛喊話要他殺了歲云暮。

    他聽不清這些人在說什么,耳邊一陣轟鳴,只知道他要殺了歲云暮,如果他不殺那死的就會是他。

    于是他拖著凌亂的步子往歲云暮的方向過去,一開始還只是踉蹌步子,但漸漸地加快起來。

    “啊!”

    伴隨著他絕望的吶喊聲快速撲向歲云暮,拉住歲云暮的衣裳便將人按在地上,雙手掐住歲云暮的脖頸,死死地掐著。

    看著歲云暮慘白的臉龐,他哭著大喊,“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不想死,對不起!”

    他不想殺人,可是如果他不殺那他就會死,不想死,他還想回去。

    掐著歲云暮的喉嚨力道加重,要將其掐斷。

    歲云暮也因為喉嚨上傳來的窒息感仰起頭,下意識抬手按住他的手,試圖讓他放開自己。

    雙眸漸漸泛起紅暈,好疼。

    在他身上的人看著他如此心中的愧疚越來越深,可怎么辦,他不殺這個人自己就要死。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地道歉。

    歲云暮只感覺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滯,啟口想要呼吸,可口中的殘玉含著,此時就卡在喉頭,快要窒息。

    他看著自己身上的人,清淚順著眼尾落了下來,張了張口可卻半句話都未有。

    強(qiáng)烈的求生欲促使他本能動了手,攥著他的手腕直接將其捏斷。

    劇痛襲來,那人驚恐的慘叫出聲,“啊!”看著自己的左手已經(jīng)不能動了,骨頭被捏斷。

    疼痛迫使他松開了右手,下一刻摔在地上捂著自己的手崩潰尖叫。

    “我的手,我的手!”

    凄厲的慘叫聲下,無人在意,甚至因為他被斷了手場上的吶喊格外激動。

    歲云暮也因為他的松手快速側(cè)身,一手撐著地面,口中的殘玉混合著血水吐了出來,隨即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終于是在片刻后,他才緩和過來,可緊接而來的便是心口引來的疼痛。

    他顫抖著手去撿殘玉,快速放到口中,連上邊都是塵土都沒有在意。

    在殘玉的作用下,疼痛雖然仍然極其厲害,但卻減輕了不少,他整個人蜷縮起來,渾身發(fā)抖。

    被捏斷了手的人此時已經(jīng)緩過來,看著自己已經(jīng)毫無作用的左手快速轉(zhuǎn)頭看向歲云暮,見他渾身發(fā)抖眼中布滿恨意。

    下一刻他再次撲了上去,將歲云暮按到在地,右手打在他的腹部,痛恨地厲喝出聲,“殺了你,殺了你我就能活著,去死,你去死!”連著幾拳打在歲云暮的腹部。

    歲云暮也因為劇痛身子往一側(cè)倒去,殘玉也在他的一聲疼呼下掉在地上。

    他伸手去撿,那人也看到了,雖然不知道這個殘玉有什么用,但想到自己的手被他捏斷他便恨的不行。

    抬手就將歲云暮掃到一邊,隨即又掐住歲云暮的脖子,“去死,去死!

    他就像是發(fā)瘋了般不斷喊著去死,要歲云暮去死。

    但因為只剩下一只手,所以他的力道并沒有剛剛那么的厲害,歲云暮才得以有喘息的機(jī)會。

    看著距離他并不遠(yuǎn)的殘玉,他伸著手去拿。

    可他拿不到,只差那么一點,脖子上的窒息感漸漸地厲害起來。

    他曲起腿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將其踹了出去,這才爬向殘玉,撿起再次放到口中。

    還未等他緩過神,腳踝被攥住,猛地一拖他再次摔在地上,隨即被拖著往后幾步。

    地面碎石眾多,這么僅僅拖行了幾步,他的手上便已經(jīng)被磨出大片的血跡。

    回頭見那人又撲上來,瞳孔中布滿驚恐,無助的抬腳去踢他。

    在將其踢開后,他便又驚恐的往前爬,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好疼,真的好疼。

    鐵鏈拖行,腳踝上的擦痕越來越厲害,此時已經(jīng)勒出了一片青紫,血跡斑斑。

    臺上的鬧劇,場內(nèi)的眾人皆是看的哈哈大笑。

    不過沒一會兒他們就沒了耐心,大喊讓斷手男子殺了歲云暮。

    “殺了他就放你自由,殺了他!”

    “快殺了他,機(jī)會給你了,現(xiàn)在就殺了他,殺了他你就是自由了。”

    斷手男子聽到此話變得愈發(fā)激動,看向歲云暮的目光也早已沒了愧疚,現(xiàn)在只想殺了他,只要殺了他就能自由了。

    歲云暮此時已經(jīng)爬到了角落中,蜷縮著根本不敢去看那個人,眼底都是恐懼。

    雙手環(huán)著膝蓋,好似這樣他就不會害怕。

    可下一刻那人就已經(jīng)到了他的跟前,手里拿著不知是何人扔下來的劍,發(fā)狠般往他的身上刺去,眼中都是瘋狂。

    只要殺了他自己就能自由了,只要殺了他!

    也在這時,便見地面開出金蓮,金絲瞬間纏上他手上的劍。

    剎那間便聞一聲脆響,銀劍被瞬間折斷,劍尖掉落在地。

    緊接著金絲順著纏上他的手,他看著纏上來的金絲嚇的往后退去,甚

    至還想要伸手將其扯去。

    但左手已經(jīng)斷了根本就沒辦法,他只能大喊著后退。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驚恐的慘叫聲下他摔在地上,翻滾著試圖用地面將自己手上的金絲扯開。

    可都毫無辦法,最后金絲纏上他的喉嚨,在他驚恐的眼神中,金絲直接勒斷了他的脖子。

    在確定他死后,金絲才退回到歲云暮的腳邊,一朵小小的金蓮開在那兒。

    歲云暮并未看到這一幕,仍然是縮著身子躲在角落中,恐懼與害怕讓他久久無法回神。

    眼淚順著落下來,眼眶紅了一片。

    而這一幕來的太快,場上又再一次安靜下來,待到片刻后才爆發(fā)出一陣陣哄鬧聲。

    誰也沒想到最后死的不是歲云暮而是那個連著殺了兩個人的人,至于那些金絲是如何來的,誰也不在乎,很清楚能入這里的人幾乎都已經(jīng)是翻不出天的人了。

    所以誰也沒有去細(xì)想,甚至還想看更刺激的,一個個喊著讓兇獸上,紛紛開始下注。

    斗獸場的主人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個機(jī)會,每日兇獸都會上場,但因為都是一些沒什么戰(zhàn)斗力的人,碰上兇獸的基本都成了兇獸的口糧。

    現(xiàn)在突然出了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殺了的人,不知道他對上兇獸能有幾分勝算。

    是會被兇獸咬死吃了,還是會將兇獸殺了。

    如此好的點,斗獸場的主人如何會放下,于是他立即讓人將白虎帶上來。

    在場內(nèi)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下,一陣刺耳的吼叫聲傳來,響徹天際。

    下一刻,一只體型碩大的白虎從鐵門處走了出來,也不知是吃了多少的人,白虎的皮毛上都是鮮血,目露兇光緩緩?fù)鶊鰞?nèi)走動。

    踏上一具尸體,爪子抓過瞬間尸體血肉翻涌,白骨赫然涌現(xiàn)。

    它低下頭,血口一張咬下尸體的頭顱,在口中咀嚼啃食,聽得人心驚。

    不過場內(nèi)的人見它只是在吃尸體有些不高興,咒罵著讓它去咬活人,甚至為了吸引它的注意還往歲云暮的方向扔?xùn)|西。

    很快白虎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去,它看向躲在角落中的人,新鮮的活肉就在它的面前。

    血口大張嘶吼聲下,它快速朝著歲云暮撲去。

    碩大的身軀籠罩下一陣陰影,血腥味彌漫,血口上甚至還能看到一顆掛在牙齒上的眼珠子,極其駭人。

    所有人在它撲上去的瞬間高聲吶喊,想要看歲云暮被白虎撕成碎片,想要看他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在它即將碰到歲云暮前,地上的蓮花再次有了反應(yīng),數(shù)不清的金絲蜂擁而上,瞬間將白虎纏住。

    白虎開始掙扎,巨大的爪子直接踩住撲上來的金絲,一瞬間金絲被踩碎。

    可緊接著便又有大片的金絲纏上來,畢竟只是畜生,金絲纏上它的爪子,最后將它全身纏住,頃刻間便聞刺耳的吼叫聲,白虎的口中開始噴出鮮血,最后深深被金絲纏死。

    白虎轟然倒在地面?zhèn)鱽砭揄懀涠浣鹕忛_在它的身體上,直到白虎徹底死去,金絲才再次退回去。

    而這些歲云暮都沒有看到,他只是躲在角落中,害怕的輕聲抽泣。

    耳邊的吶喊聲極其劇烈,聽在他的耳中都是那么的可怕,身體也蜷縮的更緊了。

    伴生蓮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害怕,爬上他的身體最后鉆入他的衣裳間,從他的衣領(lǐng)處鉆了出來。

    金絲輕輕貼了貼歲云暮的臉頰,緊接著便看到一朵小小金蓮開放,淡淡的微光在的他懷中涌現(xiàn)。

    歲云暮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金蓮,蓮花邊上又開出蓮葉。

    眼眶中的眼淚順著落下,正巧就落在蓮花上。

    緊接著就看到蓮花輕輕晃動,將那淚珠給晃了去,就像是個鬧脾氣的小孩一般。

    頓時歲云暮就被惹笑了,抱住金蓮?fù)鶓阎幸蕾恕?br />
    金蓮輕輕晃動,貼著他的面龐,就像是在安慰他。

    但很快,金絲便再次有了動作,順著地面快速移動,在下一只被放進(jìn)來的兇獸出現(xiàn)的一瞬間便將其解決。

    只是金絲沒辦法離開歲云暮的范圍太遠(yuǎn),所以它只能解決掉靠近歲云暮且會傷害他的所有東西。

    不過畢竟沒有靈氣支撐,金絲并不堅韌,在殺那些兇獸的時候還是被折斷了不少。

    死掉的兇獸越來越多,斗獸場的主人到是喜聞樂見,畢竟這些兇獸也不是他的。

    可那些商隊卻是不樂意了,比賽不僅僅輸了,還折損這么多的兇獸,實在是太虧了。

    所以他們決定先把歲云暮帶下去,等明天的比賽,現(xiàn)在放出來的還只是一些小角色,越到后面出現(xiàn)的人以及兇獸便越兇狠。

    若是現(xiàn)在一下都放出來了,那后頭的錢該怎么賺。

    很快,幾名侍從快速入了場。

    靠近歲云暮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清楚那突然出現(xiàn)的伴生蓮會殺所有靠近歲云暮的東西,但那東西他們也看出來雖然殺傷力很強(qiáng),但很脆弱,幾乎就是一折就能斷。

    “都小心點,那東西速度很快,只要靠近他就把藥給他喂下去。”

    為首的人出聲,他們是見過修仙者體內(nèi)的一些伴生,但還是第一次見殺傷力如此強(qiáng)的,畢竟大多數(shù)伴生都是為了保護(hù)本體。

    不過這東西就算是再強(qiáng),一顆避魂丹下去,伴生也就會被壓制。

    邊上幾人點頭,隨即快速上前。

    下一刻就看到地面快速竄出金絲,猛然纏上他們。

    早有準(zhǔn)備的幾人當(dāng)即反應(yīng),手中劍已然襲去,瞬間金絲被斬斷,掉落在地后化為晶瑩剔透的碎片,最后消失殆盡。

    幾人齊齊而上,左右朝著歲云暮而去。

    伴生蓮畢竟沒有歲云暮操控,且也沒有靈氣支撐,一些普通兇獸到是能殺,但碰上修仙者很快就支撐不住。

    在殺了最靠近的一名侍從后,伴生蓮便被其余侍從斬斷。

    在伴生蓮還未恢復(fù)的瞬間,領(lǐng)頭的侍從已經(jīng)到了歲云暮的身側(cè),掐住歲云暮的脖頸迫使他抬起頭,掰開他的口準(zhǔn)備喂下避魂丹。

    可卻見他口中的殘玉,前頭就看到他在撿什么。

    不過他并未多想,取出殘玉扔在地上就將丹藥喂了進(jìn)去。

    苦澀的氣息瞬間在口中蔓延,歲云暮難受的掙扎起來,脖頸上在剛剛就已經(jīng)被掐的很疼,此時是越來越疼。

    他抓著侍從的手,試圖從他的手中掙脫出去。

    可卻毫無辦法,委屈地眼淚不斷滑落。

    領(lǐng)頭侍從并未在意,快速松開他的手,緊接著道:“是哪個商隊的,帶下去多加幾道鎖。”

    眼下城里的商隊眾多,奴隸也有許多,單獨找一處地方也沒多必要,尤其是他還吃了避魂丹,剛剛也探過他的情況,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的修為被壓制,也就是說他此時就是個廢物,難怪伴生如此不堪一擊。

    既然如此,那也就沒必要單獨關(guān)押,多加幾道鎖避免他逃跑就行。

    這可是能讓他們賺不少錢的,說不定主子心情好他們也能分點,可不能讓他逃了。

    其余幾人點頭,攥住歲云暮就準(zhǔn)備將他帶走。

    歲云暮渾身都是傷,被這么攥住疼的掙扎,余光又瞥見掉在地上的殘玉,撲著去撿。

    幾人見狀抬腳去踢他,自己一個兄弟被他殺了,這讓他們?nèi)绾尾簧鷼狻?br />
    拳打腳踢下,連連咒罵。

    可歲云暮就像是沒有看到一般,抱住殘玉身體縮起來了,緊緊地抱著殘玉。

    領(lǐng)頭的侍從見狀擺擺手,“行了,先帶下去,別把人弄死了。”

    “是。”幾人這才收了手,攥住歲云暮的頭發(fā)就往后拖。

    歲云暮疼的伸手去護(hù),可卻毫無辦法。

    拖攥下,他身上的衣裳都破損了大片,血跡斑斑。

    很快他們就離開了斗獸場入了鐵門,入眼就看到幾個穿著商隊衣裳的侍從就在門口,在看到他們過來時忙迎上來。

    那幾人抱拳,“道友,這個奴隸是我家主子的。”

    “云錦?”領(lǐng)頭侍從看著來人,又瞥見了他們的衣裳,上邊就繡著云錦。

    現(xiàn)在說人是他們的,所以這個奴隸的商隊是云錦。

    云錦的幾個侍從點頭,緊接著遞上文書,是將歲云

    暮帶過來時做的,為的就是辨認(rèn)奴隸是哪一處商隊,免得出現(xiàn)混淆。

    領(lǐng)頭的侍從看了一眼文書,緊接著又去看歲云暮脖頸上的圖案,寫著錦,傷痕已經(jīng)有不少時間,也就是說并不是現(xiàn)在剛燙上去的。

    確定了人就是云錦的,他點了點頭,“人已經(jīng)服了避魂丹,參加的時候再服解藥,看好他。”

    “是。”云錦的幾人點頭,這才從他們手上接過歲云暮,拖著他回馬廄。

    幾人在歲云暮上去的時候是真沒報多少希望,誰曾想這人殺了這么多,也難怪管事要留著他。

    要不是被制止,怕是能把上來的都?xì)⒏蓛袅恕?br />
    在走出斗獸場片刻后,邊上的小弟才出聲,“老大,這個傻子也太厲害了,看不出來啊。”

    “誰還不是呢。”為首的老大同樣是如此,只是覺得他是道門的,哪怕神魂受損實力也該有,沒想到這么厲害。

    同時也有些后怕,幸好他們動手的時候歲云暮的伴生蓮沒有出現(xiàn),不然死的就是他們了。

    其余幾人也想到了伴生蓮,想到剛剛看到的一幕。

    他們?nèi)肷剃牭臅r間并不久,沒見過那東西。

    于是,其中一人出聲,“老大,剛剛那個是什么?”

    “是他的伴生,與他共體,和他相生相惜,只要有危險就會出現(xiàn)保護(hù)他,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見伴生有這么厲害的殺傷力。”為首的老大轉(zhuǎn)頭看向被他們拖著的歲云暮。

    可能是因為吃了避魂丹,本來就已經(jīng)神魂受損,現(xiàn)在連伴生蓮都被壓制,幾乎已經(jīng)到了他這具身體的極限,所以他現(xiàn)在格外安靜,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暈過去了。

    幾個小弟點頭,可有些不解,那什么伴生之前怎么沒出現(xiàn)。

    想到這里,他們又問,“老大,那咱們動手的時候你說的那個伴生怎么沒出現(xiàn)?”

    “可能是因為他的腦子壞了不能驅(qū)使伴生,并且神魂受損伴生肯定會出現(xiàn)一定的問題,所以才會只在他受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出現(xiàn),我們這是運氣,你們當(dāng)時要是下死手,恐怕我們誰都活不了。”老大說著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好在這個人腦子壞了,不然他們一個都逃不了。

    此時他也有些擔(dān)心這個人的來歷了,能有這么強(qiáng)的伴生,一旦他清醒過來,不知道會怎么樣。

    但很快他就撇開了這些,神魂受損不是什么辦法都能修復(fù)回來,就算能也不可能短時間內(nèi)修復(fù),說不定到時候人都已經(jīng)死了。

    并且看斗獸場的意思是要一直給他吃避魂丹,這丹藥多吃幾次他的魂體受損會越來越嚴(yán)重,到時候就算神魂修復(fù)也會癡傻一輩子,再者他可不覺得人能活到他恢復(fù)。

    一個修為被壓制,哪怕身體是仙體,也不可能這么快恢復(fù)。

    不再多想,帶著歲云暮回了馬廄。

    第 156 章

    此時馬廄內(nèi)漆黑一片, 只月光從窗戶落入其中。

    他們拖著人快步入了里邊兒,還有不少事情,可不能在這兒耽擱了。

    扔在草堆上, 這回不僅僅是在他的腳上鎖了鐵鏈,連他的手上也上了鎖。

    這還未完,他們可是見過歲云暮的伴生殺人, 雖然吃了丹藥但還是擔(dān)心,所以又重新拿了鐵鏈穿過他的琵琶骨鎖上。

    沉重的鐵鏈伴隨著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在馬廄內(nèi)。

    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幾人沒有多留, 快步離開。

    馬廄內(nèi)又再次陷入寂靜,秦鈺凡一直注意著那頭也一直在等,察覺到那些人已經(jīng)走了他才敢去看歲云暮。

    夜色下他難看清什么,可卻能嗅到血腥味,知道歲云暮肯定又受傷了,尤其是剛剛還聽到他們說的鎖歲云暮的琵琶骨。

    這是他自從被抓來商隊后第一次看到有人被上了這么多道鎖,不知道歲云暮在斗獸場上發(fā)生了什么, 但絕對并不好。

    他去看懷中的秦嫣兒,將之前裝了續(xù)命丹的小瓶子遞給秦嫣兒。

    為了能讓歲云暮順利吃下續(xù)命丹,他將瓶子里的續(xù)命丹都取出來用布塊藏起, 瓶子正好可以用來裝水, 藥則放在里面搗碎了, 這樣就能喝下了。

    若不是他不能過去,不然也不會用這個辦法。

    為了能讓他們在斗獸場上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這幾天都有水和食物, 他也偷偷存了一些。

    “嫣兒幫哥哥把這個給那位大哥哥喂下,好嗎?”他說著去看歲云暮, 只能隱約看到歲云暮趴在那邊,血腥味越來越濃。

    秦嫣兒點點頭,攥緊了手中的藥瓶子,隨即才從哥哥的懷中爬下去小心往歲云暮的方向過去。

    期間因為擔(dān)心商隊的人會進(jìn)來,她還會時不時去看門口。

    終于在片刻后,他到了歲云暮的邊上,依著些許月光他看到歲云暮的身上都是血,那粗重的鐵鏈捆在他的身上,后肩膀的位置鮮血還在不斷地溢出來。

    清晰的看到鐵鏈貫穿他的后肩,那是深深嵌進(jìn)去的。

    此時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像是已經(jīng)死了一般。

    她看著那么多的血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想要出聲去喊哥哥,但她又不敢,因為她怕自己出聲會把那些人引來。

    將手中瓶子的蓋子打開,也不敢去動歲云暮,就怕弄疼了他。

    拿著瓶子,小心翼翼地去喂他。

    但因為歲云暮緊緊抿著唇,藥竟然灌不進(jìn)去。

    她不知道怎么辦,只能出聲,“大哥哥這個是藥,吃了就沒事了,大哥哥你吃了好不好?”邊說邊又將藥瓶子往他的唇上貼,里邊兒的藥傾斜倒了出來。

    不過倒出來的藥全灑在了地上,竟是沒有一點喂到口中。

    她是急的不行,“大哥哥你吃好不好,吃了就沒事了,大哥哥。”說著又灌了點。

    可歲云暮仍然是緊閉著不肯張口,以至于那些藥又倒在了地上。

    秦嫣兒是急的都哭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去掰開他的口喂下。

    過了片刻,不知是不是藥起了效用,昏迷中的歲云暮睜開了眼,眼神空洞。

    但漸漸地眼中的空洞散了,清醒了不少,在看到自己眼前的人時,他笑了。

    可很快他便感覺到喉間涌上來一陣腥甜,張開口殘玉混合著血水吐在草堆上,隨即咳嗽起來。

    而隨著咳嗽,鎖在琵琶骨上的鐵鏈跟著晃動,傳來一陣陣劇痛。

    他疼的往角落中縮,連殘玉都沒有力氣去拿了,縮著身子瑟瑟發(fā)抖,眼神布滿驚恐。

    秦嫣兒原本見他醒了正要出聲,可緊接著就看到他吐血,害怕的不行。

    又見他縮在角落中,看著他瑟瑟發(fā)抖儼然是害怕極了的模樣,她壯著膽子出聲,“大哥哥你好點了嗎?”

    只是她詢問下歲云暮卻是什么回應(yīng)都沒有,只是害怕的躲在角落中,雙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裳,好似只要這樣自己就不會害怕了。

    在看到秦嫣兒靠近時,他嚇得又往角落中縮。

    而這般劇烈的動作下,肩頭的位置傳來劇痛,疼得他臉色煞白,可卻也不敢從角落中出去了。

    正是如此,秦嫣兒不敢再去靠近,將自己藏著的饅頭放在歲云暮的旁邊,輕聲道:“大哥哥這是嫣兒藏得,大哥哥你一定餓了,嫣兒不碰你,大哥哥你一定要吃,吃了就不疼了。”說完才挪著步子回去。

    她不敢去看歲云暮身上的血,比其他人身上的還要可怕。

    很快她就躲到了哥哥的懷中,哭紅了眼眶,道:“哥哥,大哥哥身上都是血,他們還在大哥哥的肩膀上也穿了鐵鏈。”

    想到剛剛看到的,她害怕的又往哥哥的懷中縮。

    秦鈺凡在剛剛就已經(jīng)知道他們做的,但聽到秦嫣兒的話還是心驚。

    可他也做不了什么,因為他連自身都難保。

    沒有說話,只是安撫著拍秦嫣兒的背。

    歲云暮縮在角落中,眼眶紅潤,下一刻清淚順著眼角落下,委屈地哭了起來。

    好疼,好疼。

    *

    瑤臺仙境。

    夜色朦朧,傾盆大雨。

    穆云煙撐傘快步走來,身邊還跟著一名小童。

    很快她就到了寢殿外,放下傘看向身側(cè)的小童,道:“先去隔壁把溫著的藥取來,我去看看他的傷。”

    “是。”小童點頭,繞過穆云煙快步去了隔壁。

    穆云煙拂去額間的雨水,這才推門進(jìn)去。

    寢殿內(nèi)點了安神香,隨著推門淡淡幽香迎面而來,隱約間還能嗅到里邊兒摻雜的些許血腥味。

    燈火通明,床榻邊趴著一名小童。

    穆云煙關(guān)上門走了過去,先是看了看小童,見他已經(jīng)睡著了把他抱到了一側(cè)的軟榻上,蓋上被子這才去查看醉須君的狀況。

    這兩天傷基本已經(jīng)穩(wěn)住對他沒有太大的危險,就是人到現(xiàn)在也沒醒。

    她探了脈查看了一番,然后又給他喂了顆丹藥才去脫他的衣裳準(zhǔn)備給他換藥。

    歲云暮當(dāng)時是下了死手,一擊命中他的心脈,要不是來的及時,可能人已經(jīng)死了。

    而現(xiàn)在歲云暮人還沒有找到,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看著醉須君身上的傷,她沒再去多想,先為他換藥。

    傷口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兩道丑陋的傷疤就在他的心口處,還有些血肉模糊的。

    將藥敷上去,重新纏了紗布。

    這時,去隔壁拿藥的小童也進(jìn)來了。

    穆云煙轉(zhuǎn)過頭伸手去接藥,緊接著

    道:“將前輩扶起來,我來喂他喝藥。”

    小童點頭,到了床邊小心去扶醉須君。

    醉須君也在他的動作下睜開眼,許是剛醒,思緒還有些混沌,看著眼前燈火許久未回神。

    但很快他就被心口處傳來的疼意給疼醒了,下意識伸手去捂,可伴隨而來的便是劇烈的咳嗽。

    守在床前的兩人都被這一幕驚醒,穆云煙快速上前扶著,隨即道:“你怎么樣?”

    醉須君咳嗽了幾聲才緩過來,擺擺手然后從床上坐起來,心口的疼意也更甚了。

    他捂著坐在床上,隨即就要下床。

    “別,你的傷還沒好。”穆云煙見他要下床先一步攔下他,傷都還沒有養(yǎng)好,現(xiàn)在下床只會更難受。

    醉須君搖頭,“我沒事,微云呢,他人在哪里,帶我去見他。”

    此話落,穆云煙沉默下來,許久未言。

    “怎么了?”醉須君見她沒有說話疑惑出聲,但很快心中便生出不好的預(yù)感。

    他快速轉(zhuǎn)頭去看邊上的小童,道:“人沒攔住?”

    當(dāng)時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只來得及讓人去攔住歲云暮。

    但看兩人的反應(yīng),人這是沒攔住。

    意識到這,他快速下床,準(zhǔn)備自己去找,同時道:“讓人去找,現(xiàn)在也才幾個時辰,微云應(yīng)該還在附近,他現(xiàn)在的狀況容不得他在外面。”

    此時已經(jīng)天黑了,他不知道歲云暮一個人在外面會怎么樣,尤其是他當(dāng)時的狀況很明顯神志不清。

    穆云煙聽著他的話,知道他的思緒還停留在事情發(fā)生的那天,又見他往外走,快速上前,道:“前輩,先者已經(jīng)失蹤多日了,主事命人前往鬼道尋找,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所以”

    醉須君的步子隨著她的話快速停下,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頭去看她,“失蹤多日?”

    “前輩你已經(jīng)昏迷數(shù)日。”穆云煙無奈點頭,隨后又道:“先者最后失蹤的位置是在鬼道,我們只找到被先者殺死的鬼兵,但先者并沒有找到,而且小五也沒有蹤跡了。”

    這也是他們眼下最擔(dān)心的,小五肯定能找到歲云暮,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探不到小五的氣息,也就是說小五可能已經(jīng)消失。

    當(dāng)時他們找到鬼兵的尸體,其中一個是鬼道的護(hù)法,小五可能就是在那邊死的,但歲云暮去了哪里卻不知道。

    不過能確定的是,歲云暮應(yīng)該沒有被鬼兵帶走,因為在那兒他們沒有探到其他鬼兵的氣息反倒是探到了一絲仙息,并不是道門也不是佛門儒門,倒像是仙境其他勢力。

    所以,這段時間他們除了在鬼道找人外還去了仙境,但都沒有找到人。

    想到這里,她又道:“主事在先者失蹤的位置探到了仙息,已經(jīng)命人前往仙境尋找,眼下還是前輩的傷”更要緊。

    對于歲云暮暫時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也許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而醉須君傷及命脈,眼下自然還是醉須君要更為要緊點。

    只是她這話還未說完,就看到醉須君猛然吐出一口血來,下一刻人也跟著摔在地上沒了動靜。

    “前輩!”穆云煙見狀大驚,快速上前去查看,是急火攻心。

    她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的小童,“先把他扶到床上去。”話落喂了丹藥去扶他。

    睡在軟塌上的阿九被這頭的動靜給吵醒,睜開眼就看到穆云煙與小童正扶著醉須君去了床上。

    看到這,他忙從軟榻上起身小跑過去,看著醉須君衣裳上的血跡。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在醉須君被安置到床上后他才去看穆云煙,小聲詢問,“姐姐,爹爹他怎么了?是不是傷勢又加重了。”

    一想到這,他臉色變得煞白起來。

    “沒事。”穆云煙拍拍他的小腦袋,道:“前輩沒事,阿九先去睡吧,守了半夜辛苦你了。”

    阿九聽聞又去看醉須君,見他臉色煞白仍然是擔(dān)憂不已。

    之前他可討厭這個人了,老是霸占爹爹,而且還老是咬爹爹,他都看到過爹爹脖子上的牙印。

    但是他能感覺出爹爹很喜歡這個人,沒辦法,爹爹喜歡那他也只能喜歡。

    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受這么重的傷,且他這兩天偷聽到的好像是爹爹傷的,而爹爹現(xiàn)在不見了。

    他不知道爹爹去哪里了,小五也不見了,在爹爹回來前他得守著這個人,不然他要是死了,爹爹肯定會傷心的,不想看爹爹傷心。

    原也不想叫醉須君爹爹,但誰讓爹爹喜歡這個人呢。

    又看了一眼,他才離開。

    穆云煙收回目光去看醉須君,又給他喂了顆藥才去查看他的傷。

    紗布掀開,見傷口裂開又開始滲血了。

    她趕忙去為其包扎,之后醉須君又發(fā)起了高燒,一直到晨起時燒才退下。

    忙活了一夜,她去看邊上的小童,“去重新熬藥吧,我去偏殿歇會兒。”

    這段時間她不僅僅要處理醉須君的事還有之前陵安城受傷的弟子,雖說道門內(nèi)醫(yī)者也有,但傷者太多還是忙不過來,所以大部分時間也是和那些醫(yī)者一起處理這些。

    來來回回,她是有些分身乏術(shù),幾乎就沒個休息的時間。

    這會兒醉須君終于是退燒了,估計要醒來還得一段時間,她便想著去偏殿歇會兒。

    小童點頭,拿了藥離開去了藥房。

    穆云煙回頭又去看了一眼醉須君,見他睡得沉這才轉(zhuǎn)身離開,關(guān)上門去了偏殿。

    看著外邊的傾盆大雨,遠(yuǎn)處山峰涌起縹緲云霧,整座瑤臺仙境都被籠罩其中。

    她瞧了瞧,從衣袖間拿出一支短笛,不過只有手指那般大小。

    輕輕一吹,空靈清音回蕩在桃林間,緊接著看到一只青色的云雀穿過雨幕落在她的指尖。

    云雀落下后便開始梳理自己的羽毛,隨后才抬頭去看穆云煙,輕輕叫了一聲似是在應(yīng)它。

    穆云煙喂了一顆靈果給它,然后道:“帶信回道門,就說前輩已經(jīng)醒了。”

    由于歲云暮的身上有主脈壓制,主脈將他的所有氣息都隱藏起來,所以他們根本找不到歲云暮去了哪里。

    而在鬼道時他們在周圍探到的仙息是推測過可能是仙境其他勢力,但那陣仙息在離開鬼道后便隱藏起了自身的氣息,像是故意不讓人發(fā)現(xiàn)。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懷疑歲云暮是被那些人帶走了,入了仙境。

    只可惜一直找不到他們的氣息,想找歲云暮還是大海撈針,只能前往猜測的那些小勢力打聽。

    而現(xiàn)在醉須君醒了,那找歲云暮應(yīng)該就會快很多。

    青鳥叫了一聲,快速入了雨幕中,最后消失在云霧之下。

    穆云煙看著雀鳥離開,她才去了偏殿。

    院中冷清,大雨瓢潑,傳來淅淅零零的雨聲。

    寢殿內(nèi)更是安靜,撤了燈有些昏暗,醉須君躺在床上。

    片刻后,他睜開眼,因為高燒他的思緒混沌,看著眼前隨風(fēng)飄動的輕紗許久未醒轉(zhuǎn)。

    直到片刻后他的思緒才漸漸清醒過來,屋外雨聲也變得清晰。

    他轉(zhuǎn)頭看向一側(cè),見香爐頂上青煙渺渺,隨后才又看向窗外。

    窗戶并未關(guān)嚴(yán)實開了縫隙,隱約能夠看清外邊的景象。

    腦海中浮現(xiàn)穆云煙的話,他已經(jīng)昏迷了數(shù)日,而他讓人去攔歲云暮,人并沒有攔住,并且到現(xiàn)在都沒有找到。

    一想到這,他便感覺心口又疼了起來,捂著心口強(qiáng)行將這陣疼意壓了下去。

    他掀開被子下床,連鞋襪都未穿往門口去,要去找歲云暮。

    只是剛走出兩步他便因為身體虛弱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甚至連呼吸都有些不順。

    在這時,門被推開,小童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香料,是來換香的。

    可剛進(jìn)門就看到醉須君跪坐在地上,驚得他快步上前,將東西放在地

    上這才伸手去扶他,“主人。”

    醉須君也在他的動作下抬起頭,臉色慘白,他看著眼前的小童并沒有起來而是詢問這兩天的事,“這兩天有微云的消息嗎?”

    “沒有。”小童搖頭,扶著他坐到桌邊,倒了水隨后才將這兩日發(fā)生的事都一一告知。

    醉須君疲憊的依靠在桌邊低垂著頭許久,呼吸急促,心口的疼意不斷蔓延。

    片刻后,他才抬頭去看邊上過的小童,道:“將我的儲物袋取來。”

    小童點頭,小跑著去一側(cè)的書柜邊上,將醉須君的儲物袋取了過來。

    這些東西原本應(yīng)該是醉須君隨身攜帶,但因為他這兩天受傷,所以都收起來了。

    不知道醉須君是要找什么,他什么也沒問,到了醉須君邊上后就將儲物袋遞了過去。

    醉須君沒有接,只壓抑著疼意出聲,“把微云的命簡取來。”

    現(xiàn)在他傷勢太重?zé)o法催動主脈,那就只能依靠歲云暮的命簡。

    也幸好當(dāng)初他哄著歲云暮讓他做了命簡,不然恐怕還需要幾日才能找到人。

    他不敢想象歲云暮這幾日過的日子,若他人是清醒的必定會回瑤臺仙境,可他沒有,那只可能他的情況沒有好轉(zhuǎn)反而還更嚴(yán)重了。

    小童很快就找到了歲云暮的命簡,是一個小小的竹簡,上邊刻了幾個字‘十二葉浮世金蓮’。

    “主人,找到了。”他將命簡遞過去。

    醉須君伸手接過,然后他發(fā)現(xiàn)命簡出現(xiàn)了裂縫,瞳孔不由瞪大心口的疼意也更甚了。

    命簡是歲云暮的一縷殘魂所造,與歲云暮可謂相生相惜,可現(xiàn)在命簡居然出現(xiàn)了裂縫,那就說明歲云暮的神魂受損。

    想到穆云煙的話,歲云暮最后失蹤的位置有鬼兵,神魂會受損恐怕不是普通的鬼兵而是實力較為強(qiáng)勁的,比如護(hù)法堂主之類的。

    不過他沒有在命簡上探到鬼氣反而是探到了仙息,也就是說歲云暮此時確實不在鬼道,那也可能和穆云煙說的那樣歲云暮人被其他仙者帶走了,并且應(yīng)該是去了仙境。

    如此強(qiáng)勁的仙息甚至透過殘魂的命簡還能探出來,只可能歲云暮處于的位置是仙氣最為濃郁的地界,那也就只有仙境了。

    指尖輕輕點在命簡上,下一刻從命簡中抽出一條金絲。

    看著金絲漂浮在半空中,他道:“帶我去找他。”話落金絲便有了動作,緩緩?fù)T外飄去。

    醉須君見狀起身隨意穿了身衣裳便快步追了上去,外邊雨下的很大,乘風(fēng)而行。

    龍吟聲傳來,直入云霄,最后消失在煙霧之中。

    穆云煙才剛歇下就聽到龍吟聲,當(dāng)即便醒轉(zhuǎn)知道醉須君肯定是醒了,而且他肯定是去找歲云暮了。

    只是他現(xiàn)在的傷根本不足以他離開,匆忙出門。

    可卻什么都沒有看到,知道人已經(jīng)離開,急得不行。

    無奈,她看向跟著到門口的小童,出聲道:“去通知主事。”說完跟隨去追醉須君。

    小童自是沒有停留,匆忙前往道門。

    醉須君很快就入了仙境,距離上次入仙境也才過了幾月,沒想到他又再一次回了仙境。

    金絲飄動的方向并不是仙境較為繁榮的位置,反而是極其偏僻。

    他來過,記得那兒似乎是有個城,莫不是歲云暮就在那個城。

    不再多想,驅(qū)使白龍緊跟著。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他跟著金絲到了距離潮汐城一里地外,沒有在御風(fēng)入內(nèi)而是步行。

    他現(xiàn)在受了傷,潮汐城內(nèi)布了結(jié)界,實在不是可以硬闖。

    對于這個潮汐城他聽過一些事,是屬于一些小勢力。

    因為對三門沒有什么威脅,所以便沒有理會他們。

    除去潮汐城,仙境內(nèi)大大小小的勢力也有不少,雖也是修煉者但資質(zhì)大多一般。

    走上片刻他就到了潮汐城外,跟隨著一些道者一塊兒入城。

    城內(nèi)似乎是在過什么節(jié),張燈結(jié)彩,路上行人眾多,好不熱鬧。

    路過一處攤販時,聽到他們在談?wù)撝裁矗[約間好像還聽到了伴生。

    他停下步子看向說話的兩人,此時兩人正在挑選符紙靈器,而這些符紙靈器品階都一般,不過對于一些才練氣筑基卻又還不錯。

    仙境這些勢力所得的資源雖無法與三門相比,但三門也不會去搶奪,這些年便也是相安無事。

    就是資質(zhì)一般,所以這些符紙靈器的品階便也就差了些,偶爾也會有上乘,但很大一部分都來自道佛儒三門。

    他看著兩人挑選走了過去,并沒有搭話只是低眸看著攤子上的幾個小玉石,但思緒卻一直注意著他們。

    第 157 章

    在這時, 兩人的談?wù)撛俅蝹鱽怼?br />
    “昨天真是看走眼了,不然我這贏的得翻倍啊。”其中一名身穿藍(lán)袍,背上背青光云劍的男子出聲, 手里拿著一個模樣形同香爐的寶器,小小一個還沒有手掌那般大。

    他邊說邊端詳著手中的香爐,隨后又去看身側(cè)的好友, 道:“也不知道今日他會不會再放出來,若是還出來,我可得壓他了。”

    “不好說, 看昨日的模樣估計會等過兩天才會再出來。”身穿青衣的男子搖搖頭, 緊接著又道;“你說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就成奴隸了,我瞧著他的伴生有幾分殺勁。”

    幾分他都是說輕了,就昨日那模樣,再上多少兇獸都得死在他手上。

    這么個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商隊的奴隸。

    藍(lán)袍男子到是并未多想,他道:“定是搶了哪家的東西沒處理干凈讓人找著了所以就給送到商隊了, 不過我看把他送過去的人也是下了狠手,看昨日的伴生他的實力應(yīng)該不凡,但你看昨日他那樣, 像老鼠一樣到處躲, 怕不是腦子讓他們給弄壞了吧。”

    說道這, 那人便笑了起來,實在是昨日的場景太過有意思, 誰能想到一個實力不凡的修者淪落到這個地步, 可不有意思。

    青衣男子聽了也不由笑了起來,他也是看完了全場, 可惜下去太早,都還沒盡興。

    此時聽著好友又說道昨日的模樣,他笑著道:“你說他有沒有尿褲子,都怕成那個模樣,不過他那伴生到是不錯,若是能搶了來就好。”

    “想什么呢,那伴生指不定早已經(jīng)被那些個有實力的盯上了,就等著他死在這里好奪了他的伴生,

    哪里輪得到咱們。”藍(lán)袍男子說著有些惋惜,那伴生確實是個好,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強(qiáng)勁的伴生。

    若是能為自己所用就好了,可惜那好東西應(yīng)該早被人盯上,哪里會到他們手上。

    青衣男子聽了也覺得如此,說不定就是潮汐城的城主盯上的,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哪個實力強(qiáng)的。

    不再去想這些,他道:“不提這些了,先想想今天晚上的賭局,昨天那么一鬧今天指不定又會整出什么花樣,我可不想再賠錢了。”

    “就是,可得好好瞧瞧再下注,走,先去打聽打聽晚上的情況。”藍(lán)袍男子說完隨即遞出去幾個靈石,道:“就要這些了。”話落將手上的符紙靈器都收到了儲物袋中。

    青衣男子也挑了些,付了錢跟著一塊兒離開。

    剛剛還熱鬧的攤子前,這會兒到是安靜下來。

    醉須君拿著手上的玉石低眸思慮著,這兩人的話雖然說得不清不楚的,但也能從其中聽出一些來。

    這個潮汐城似乎是什么類似賭場的存在,昨日場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而那人的伴生殺了不少的人,并且他的腦子不怎么好。

    命簡的指引就在潮汐城,所以他們口中的人會是微云嗎?

    “這位道友,可要買?”在這時,攤子的主人出了聲。

    醉須君的思緒也隨之收回,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從儲物袋中隨意取了顆上品靈石給他,“就要這幾個玉器了。”話落將幾顆玉石都收到儲物袋中,這才離去。

    攤子的主人看到一枚上品靈石嚇了一跳,他只是個散修,平時也只靠賣些符紙以及一些撿漏的玉石靈器維持修煉。

    上品靈石他也不是沒見過,但直接給的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還是就買了幾個小玩意的玉石。

    并且他在醉須君抬頭的瞬間感覺他有些熟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不過眼下要緊的是這上品靈石,誰知道他是不是給錯了,他現(xiàn)在若是沒還,他一會兒想起來回來要還會以為他是故意貪下,那可就結(jié)仇了。

    但凡他實力強(qiáng)勁些,也不會去在意這些,偏偏他就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要資源沒資源要人脈沒人脈。

    “誒,道友,等等!”他看著已經(jīng)入了人群中的人,忙將自己攤子上的東西收起來跑了過去。

    可真是糟心了,今日吃飯的錢還沒賺上,還可能和人結(jié)仇,早知今日就不出來了。

    粱玉這會兒真是氣的想跺腳,但若是跺腳他都跟不上,最后只能沒命的去追。

    但不知道怎么得,他剛追上去,人竟是尋不到了。

    無奈,他只能四處尋找。

    醉須君并不知攤子主人追上來的事,他已經(jīng)跟著命簡尋去了一處大的院子前,似乎是什么住所,有不少人進(jìn)出。

    “讓讓,讓讓!”

    在這時,他的身后傳來了呵斥聲,隨后便是人群的吵鬧聲。

    醉須君回過頭就看到原本走在街上的行人此時都讓到了一側(cè),一輛馬車緩緩而來,馬車之后是許許多多的鐵籠,鐵籠中裝了不少的凡人。

    一個個蓬頭垢面骨瘦林柴,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痕,眼神空洞。

    車隊緩緩從他的面前經(jīng)過,最后入了剛剛的院子中。

    看著離他并不遠(yuǎn)的院子,他突然想到之前在仙境的時候偶爾聽到過白江陵提起一些其他勢力私底下做的臟事,說是會把一切被廢了或者是欠了債的修者賣到某個商隊去,而這些商隊并不是行商而是為了讓活人相斗,以此來謀取利益資源。

    這些商隊平時都藏得緊,大多活躍在仙境最底層。

    所以這個院子中的人,都是那些商隊的嗎?

    想到這,他的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歲云暮的命簡指向這處院子,若這里面安置的都是這類的奴隸,也就是說歲云暮可能和那些人一樣。

    心口的疼意更甚了,他看著眼前的院子,終于在片刻后退入一側(cè)角落順著墻面翻身進(jìn)去。

    雖說他不在乎被人發(fā)現(xiàn),但在沒找到歲云暮之前,他還不想惹麻煩。

    跟著命簡他越走越靠里側(cè),走了有好一會兒,眼前出現(xiàn)幾處馬廄,而命簡飄入了其中一處馬廄內(nèi)。

    看到這,他快步入了馬廄。

    隨著他的步子,馬廄內(nèi)的人聽到了動靜,只以為是那些侍從進(jìn)來了,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醉須君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的舉動,當(dāng)然也看清了里邊兒的模樣,血跡斑斑,許許多多的人被鐵鏈捆著縮在那兒,一個個滿身血污竟是有些看不出人樣來。

    他不敢想歲云暮竟然會在這里面,也不敢去想歲云暮失蹤的這幾日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并未找到歲云暮他才收回目光看向里側(cè),然后一眼就看到里側(cè)角落中蹲著的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就蹲在那兒。

    只一眼他便認(rèn)了出來,那是他的微云,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心口的疼意好似要將他淹沒,呼吸快要停滯。

    他想過歲云暮可能會因為神志不清過的不好,卻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

    被人關(guān)在這種地方,身上都是禁錮他的鐵鏈,甚至還看到兩條鐵鏈穿過了他的琵琶骨。

    呼吸急促,他緩緩走了過去。

    每走一步他眼中的疼意便越來越重,看著記憶中那個本該傲氣凜然的人,此時卻成了這幅模樣,滿身血污全身都是傷。

    很快他就到了歲云暮的跟前,看著他坐在地上手里不知捧的什么正安靜地吃著,頭發(fā)臟亂披散著。

    他緩緩蹲下了身,看著眼前的人下意識伸手撫上他的面龐,將他散落在面龐上的發(fā)絲撥開。

    也是這樣,他看到歲云暮的臉上有許許多多的傷,因為沒有藥,那些傷都已經(jīng)化膿,血肉模糊,還能看到不少塵土。

    許是被他的動作驚到,歲云暮抬起頭,看到自己的跟前不知道什么時候蹲著一人,穿著一身白衣,模樣生的極好,但臉色很白。

    淡淡的清香環(huán)繞在他的鼻尖,很好聞。

    他迷茫地看著眼前的人,又見他一直看著自己,低頭去看自己手上的饅頭,以為他也是想要。

    于是他乖乖地將吃了一半只剩下小半的饅頭遞給他,緊接著便笑了起來,漂亮的眼眸中染上了笑,就像每一次他對醉須君笑時的模樣。

    醉須君不由得撫上他的眼眸,輕輕撫摸著,心中卻是疼的不行。

    他的微云,不過短短幾日竟然成了這幅模樣。

    喉間苦澀,久久無法出聲。

    等到片刻后,他才沙啞著嗓音出聲,“微云,不記得我了嗎?”

    歲云暮迷糊地看著他,儼然是沒聽明白他的話,覺得眼前的人真奇怪。

    不過他還是把手上的饅頭遞了遞,想要他吃。

    是糖,很好吃的。

    他又遞了遞,讓他吃。

    醉須君看著他的動作低下頭去看他手上的饅頭,只有小小一塊,有些臟,還有血在上邊。

    他抬起頭又去看歲云暮,輕聲道:“給我吃?”

    歲云暮笑著點頭,遞到他跟前示意他吃,眼眸中仿佛帶上了亮光,笑顏漣漣。

    醉須君低頭再次去看他手上的饅頭,片刻后伸手接了過來咬了一口。

    沒什么味道,但看歲云暮如此期待,他還是點了頭,“好吃。”

    歲云暮一聽輕輕點頭,笑著去吃他手上沒吃完的,甜絲絲的,真好吃,糖真好吃。

    他很快就吃完了,轉(zhuǎn)身又去翻草堆,在里邊兒找了好一會兒。

    “在找什么?”醉須君強(qiáng)壓下心底的疼意,知道歲云暮現(xiàn)在精神狀況不好,具體的還是得等到回去后讓穆云煙看看。

    所以他沒有立馬帶他走,而是先順著他哄他,以免出現(xiàn)反抗。

    看著他在那頭找東西,動作很小心,似乎是在害怕會扯動那些鐵鏈。

    目光落在那些血跡斑斑的鐵鏈上,眼眸一冷伸手按住那些鐵鏈,掌心一握,瞬間鐵鏈化為塵土。

    歲云暮感覺身子一輕,肩頭還是很疼但好似沒有和之前那樣一動就疼的要昏厥過去,他迷糊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肩頭。

    力道重了,疼的齜牙咧嘴,但他沒有摸到鐵鏈,又去摸了摸手上的,也沒有。

    他迷糊地坐回去看向醉須君,儼然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醉須君伸手輕輕拂過他的面龐,哄著道:“沒了。”

    歲云暮看著醉須君,這回好似是聽懂了,眼眸泛光盯著他,仿佛是在問真的沒了嗎?

    看的醉須君輕笑一聲,指尖下的觸碰也變得越發(fā)溫柔,緊接著應(yīng)了一聲,“真的沒了。”

    歲云暮笑了起來,隨即又去草堆中翻找。

    終于他找到了一條蜈蚣,抓起來遞給醉須君,漂亮的眼眸含笑看著他。

    “也是給我?”醉須君以為他也是給自己的,伸手去接。

    歲云暮點點頭,乖順地將蜈蚣遞給他。

    “謝謝。”醉須君伸手接過,看著他又去翻找東西。

    不過這回什么都沒有找到,他爬到角落中縮起來,似乎是困了。

    看著歲云暮將自己縮成一團(tuán),如此模樣,實在是讓人心疼。

    他滿眼心疼地看著,直到片刻后,他才過去將人攬到懷中。

    歲云暮只感覺自己好似入了一個極其溫軟的懷

    抱,淡淡的清香讓他非常的安心,下意識往他的懷中鉆了鉆蜷縮在他的頸窩處,雙手則輕輕地攥著他的衣裳。

    全身心都依偎在醉須君的懷中,時不時還蹭蹭找舒服的位置。

    醉須君低眸靠在他的發(fā)絲間,哪怕因為他的動作已經(jīng)壓到自己的心口他也舍不得松開。

    一手輕撫著他的后背能讓他睡得更安心,片刻后才道:“睡吧,我們這就回去。”話落抱著人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不過才剛走出兩步他就停下了步子,隨即看向前頭不遠(yuǎn)處的兩人身上,是個年紀(jì)不大的少年,而他的懷中還有個小女孩,此時小女孩就一直盯著歲云暮。

    這不是引起他注意的一幕,而是少年身上有歲云暮的氣息,也就是說他接觸過歲云暮,或者他身上有歲云暮的東西。

    而在剛剛他簡單探過歲云暮的脈,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損傷極其嚴(yán)重,若沒有救治他可能活不到今日,只可能是有人給他吃了什么東西,可能是續(xù)命丹。

    當(dāng)初他擔(dān)心歲云暮神志不清會出事,所以一直在他的身上藏了續(xù)命丹,所以續(xù)命丹是讓這個少年撿到了,并且還給歲云暮吃下了嗎?

    想到這,他朝著秦鈺凡走了過去,站在他跟前后才居高臨下看著他。

    見少年眼中有幾分害怕,但大多都是不甘心,是不甘心被抓來這種地方,還是不甘心淪為別人的奴隸,也許都是。

    看著地上的人,他道:“續(xù)命丹在你手上?”

    秦鈺凡看著眼前的人,再看他懷中的人,很清楚這個人是來找歲云暮的,從他剛進(jìn)來時就已經(jīng)能確定。

    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以及那渾身上下與周圍都極其不符合的清冷,與歲云暮身上的氣息非常的相似。

    雖然歲云暮渾身都是血和傷,幾乎是看不出他的面貌,但還是能感覺出他與他們不一樣,哪怕是在他們這些奴隸堆中也能一眼看到。

    這也是為什么他在看到歲云暮的第一眼時便感覺他能救自己,就像現(xiàn)在他看到醉須君時知道這個人能救自己和妹妹。

    若是今日錯過他,可能他和妹妹會永遠(yuǎn)被困在這里,最后死在這里。

    哪怕他有些畏懼醉須君,他還是強(qiáng)迫自己開口,他點頭,“我從他的身上找到的,不過我沒有動續(xù)命丹,我也給他喂了續(xù)命丹。”話落從懷中拿出用布包著的續(xù)命丹。

    猛然想到什么,他又忙將歲云暮的那塊玉拿出來一同遞過去。

    擔(dān)心醉須君會誤會他偷了玉,他再次解釋,道:“我擔(dān)心會被人搶去,所以我暫時先收著,打算等他清醒了再將東西給他,先前還有一枚殘玉,不過這枚玉他拿走了不在我的身上,我只拿了這些。”

    醉須君沒有出聲而是低頭去看他手上的東西,一包續(xù)命丹以及那塊無上真人給歲云暮的玉。

    之前歲云暮是給了他藏著,但是后來他幾次發(fā)病便將玉又給了他以此來哄他高興,失蹤的時候殘玉和這枚玉就在歲云暮的身上。

    所以剛剛探到的氣息,其實就是這枚玉傳遞來的。

    看到這,他輕輕抬手,瞬間玉石便從秦鈺凡的手中脫離落在他的掌心。

    玉石溫潤,并沒有出現(xiàn)損傷。

    他將玉石放回到歲云暮的手中,看著他安靜睡在自己懷中他才再次去看秦鈺凡,道:“想離開這里?”

    “求仙人救我和妹妹,求仙人。”秦鈺凡說完直接開始磕頭,祈求他能救自己和妹妹。

    秦嫣兒看哥哥磕頭,她也忙跟著跪下來磕頭。

    醉須君沒有出聲,只是看著他們,下一刻才動手,拂袖一揮便見捆著所有人的鐵鏈在轉(zhuǎn)瞬間化為了塵土。

    所有人都感覺腳上一輕,緊接著便看到自己腳上粗重的鐵鏈竟然沒有了。

    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去看,見腳上確實是沒有鐵鏈了,當(dāng)即有人驚呼起來。

    “沒了!沒了!沒了!”

    也是這一聲驚呼,所有人都站起來,也不顧外邊是什么模樣,倉皇往外跑。

    他們被關(guān)在鐵籠的時間太久太久,久到他們都已經(jīng)分不清時間了,早已經(jīng)麻木。

    而現(xiàn)在禁錮他們一生的鐵鏈在這一刻消失了,如何能不高興,發(fā)了瘋往外跑。

    “誰讓你們出來的,怎么回事!”

    “回去,都給我回去!”

    在這時,厲喝聲傳來,伴隨而來的是鞭子抽打的聲音。

    慘叫聲在頃刻間傳入屋中,下一刻剛剛蜂擁跑出去的人便被鞭子抽的摔在地上,而沒有被抽打到的人也因為驚恐往回跑。

    緊接著便看到幾名侍從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上的鐵鞭快速往那些人身上抽。

    頓時血腥味彌漫,慘叫聲不斷。

    歲云暮也因為鞭子的抽打猛然驚醒,害怕的往醉須君的懷中縮。

    醉須君察覺到他的害怕知道歲云暮身上的鐵鏈以及一些新傷都是怎么來的,應(yīng)該就是這些人。

    他回過頭看到幾個侍從,抬手掌心下出現(xiàn)一道劍光,下一刻劍光直接刺穿幾個侍從的喉嚨,傳來一陣巨響。

    一側(cè)未被傷及的侍從被這一幕驚得往后一退,看到剛剛還在和他們一起驅(qū)趕的同伴,此時已經(jīng)人首分離。

    這一幕來的實在太快,快的他們根本就緩不過來,回過頭就看到馬廄內(nèi)醉須君的身影。

    那一身白衣在這污穢的馬廄中竟是這般的顯眼,凜冽的目光帶著殺意。

    還未等他么反應(yīng),下一刻劍光已然再次襲來。

    下意識他們拔劍去擋,但不過瞬間劍被直接折斷,劍光已然刺穿他們的身軀,直接炸成了肉沫。

    血霧摻雜著碎肉掉在地上,血腥味極濃。

    馬廄內(nèi)陷入了寂靜,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但很快他們就清醒過來,吶喊著快速往門外跑去。

    屋外陽光正好,落在他們的身上還帶著一絲暖意,陽光有些刺眼,剛出去的瞬間他們都下意識閉上眼。

    可沒一會兒他們便適應(yīng)了,快速往外跑。

    外邊還有不少商隊的侍從,在看到從馬廄內(nèi)沖出來的奴隸時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抽出鞭子上前。

    不過還未等他們多說一句話,劍氣就已經(jīng)取了他們的首級,尸體倒在地面,鮮血灑了一地。

    而在馬廄旁邊的其他屋子內(nèi)也有不少被囚禁的奴隸,聽到外邊爆發(fā)出的聲音下意識去看。

    但因為鐵鏈他們沒辦法看到,只有幾個靠近窗戶的能看到。

    在看到外邊逃跑的奴隸以及倒在地上的侍從尸體眼中迸射出一陣亮光,是有人來救他們了,是有人來救他們了。

    “救我,救救我!”他們看著外面的人驚聲尖叫。

    下一刻其中一人回過頭,看著屋內(nèi)的人,“有人來救我們了,那些人,那人都死了!”

    “真的嗎?真的嗎?”

    “蒼天啊,終于有人來救我們了。”

    “快,快砸鐵鏈!”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升起了希望,有人來救他們了,終于有人來了。

    這日日夜夜他們無一不在祈求有人來救他們,可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們被關(guān)在狹小的鐵籠內(nèi)像只畜生一般被驅(qū)使。

    而現(xiàn)在,終于有人來了。

    在這時,原本還無法被損壞的鐵鏈在一瞬間化為了塵土,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看到這眾人皆是一怔,但很快就清醒過來,知道是真的有人來救他們了。

    沒了鐵鏈的禁錮,所有人都開始蜂擁往門外跑。

    頓時院子內(nèi)所有被囚禁的奴隸都跑了出來,整個院子都陷入了混亂。

    那些原本還在用早

    膳的侍從被突然沖出來的人群驚得抽出鞭子,只是還未等他們碰到那些人,他們便已經(jīng)被一道劍氣襲中化為了血霧。

    沒了侍從的阻攔,逃出來的人沿著來時的方向往城外跑。

    他們都很清楚,只要留在這里就會被抓回去,不想再回去,不想。

    此時馬廄內(nèi)只剩下醉須君以及秦鈺凡等人,秦鈺凡聽著外邊的哄鬧聲,知道逃出來的人應(yīng)該不僅僅是這個馬廄內(nèi)的人連其他被囚禁的都逃出來了。

    他想過眼前人的實力應(yīng)該會很強(qiáng),卻不想如此厲害。

    看到醉須君抱著歲云暮準(zhǔn)備離開,他匆忙追上去,“仙人,仙人,求仙人收下我兄妹二人,我們什么都愿意做。”

    他很清楚,僅僅離開這里沒有用,只有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地界才會安全。

    而眼前人就是他和妹妹唯一的希望,只有他能真正救他們。

    第 158 章

    “求求仙人。”秦嫣兒并不明白哥哥的意思, 但還是跟著哥哥跪著求醉須君。

    醉須君看著腳邊祈求的兩人,他從未有過收徒的打算,以前沒有現(xiàn)在也沒有, 所以他不可能收兩人。

    不過兩人救過歲云暮,哪怕只是喂了一顆續(xù)命丹。

    以歲云暮如今的狀況,根本不可能去吃續(xù)命丹, 那等他找到也只會找到歲云暮的尸體。

    他不會收兩人,但可以帶他們離開。

    這般,他道:“我不會收你們, 但我可以帶你們離開此地。”

    秦鈺凡在聽到前一句時心都揪了起來, 但很快就聽到第二句,心中燃起了希望。

    只要能離開這里,只要能離開這里便好。

    此時他才真的慶幸自己當(dāng)時喂歲云暮吃續(xù)命丹,他知道眼前的仙人會答應(yīng)很大原因就是自己給歲云暮喂了續(xù)命丹保下他的命,也慶幸當(dāng)時管事將歲云暮留在他所在的鐵籠。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沒有辦法,他答應(yīng)過爹娘要照顧好妹妹。

    若醉須君只愿意帶走妹妹他也不在乎, 只要妹妹能好好的就行。

    看著醉須君的目光都是感謝,謝他能救自己。

    醉須君低頭去看懷中的人,被剛剛侍從的聲音嚇到哪怕這會兒還熟睡著但卻也睡得并不踏實, 將自己縮成了一團(tuán)。

    他低眸靠在歲云暮的額間, 輕聲道:“別怕, 我們回去了。”話落也不再停留,直接往門外去。

    秦鈺凡見狀抱起秦嫣兒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門外便看到外邊早已變了天, 到處都是那些商隊的尸體,滿地都是鮮血。

    他甚至還認(rèn)出其中一具尸體曾不止一次鞭打過自己, 而現(xiàn)在卻看到醉須君踏著他流淌在地面的血走過,那白衣緩緩而過留下大片的血跡,驚心動魄。

    第一次他知道原來這個壓在他們身上這么多年的恐懼這般的不堪一擊,甚至他都沒有看到醉須君動手就已經(jīng)殺了這么多人。

    這些人都該殺,他們都該死。

    這一刻,壓在他心中的恐懼都散了,看向醉須君的目光也都是憧憬。

    醉須君并未在意他的目光,將院子中那些商隊的侍從都?xì)⒏蓛艉螅愠孙L(fēng)而去。

    此時院外也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但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看到許許多多蓬頭垢面宛若乞丐的人跑出來。

    先前得了一枚上品靈石的散仙,此時還在想著該如何是好就被迎面跑來的人撞的往旁邊退去,緊接著抬頭看到四散而逃的人。

    他疑惑地看著,隨即聽到一聲龍吟,下意識抬起頭然后就看到一條通體雪色的白龍快速入了天際,隱約看到龍首處站著一人,白衣隨風(fēng)而舞。

    遙遙一看他當(dāng)即認(rèn)了出來,可不就是方才給他上品靈石的道友。

    再看他腳下白龍,雖知道他身份不一般卻不想他竟然能以白龍相伴 。

    突然他想了起來,這是道門劍仙。

    之前他有緣曾見過醉須君的幻象,并且聽一些道友也提過道門的這位劍仙,白龍相伴,住在瑤臺仙境。

    難怪方才覺得眼熟,竟然是這位。

    只是劍仙來這里做什么,他有些不解。

    不過也沒多想,既然是劍仙前輩的,那這上品靈石便不用擔(dān)心了,畢竟前輩不缺這些。

    他心安理得的收下,也不打算在潮汐城多留,上品靈石能供他用上不久了,還是回洞府修煉去吧。

    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

    *

    離開仙境入人境時已是一個時辰后,瑤臺仙境境內(nèi)大雨傾盆,寒意席卷而來。

    秦鈺凡抱著秦嫣兒坐在龍首,身側(cè)是雪色毛絨,撫摸下還帶著些許暖意。

    從一開始的驚恐到現(xiàn)在的淡然,他終于是適應(yīng)過來,但還是有些不敢往下看,萬米高空,只是一眼就有些頭暈?zāi)垦!?br />
    勁風(fēng)掃在他們的身上,發(fā)絲被吹的凌亂,周圍雨下的很大,不過在即將碰到他們的時候雨水便消失了,仿佛是在避開他們。

    對此,他對醉須君的憧憬也越來越深。

    醉須君自是有所察覺,并未在意,只出言詢問他家住何處。

    秦鈺凡聽到詢問不由一愣,但很快就低下頭去,眼底都是痛苦。

    直等到片刻后,他才出聲,“村子沒了,爹娘也沒了。”

    他清晰記得爹娘死時的模樣,被鬼兵砍成數(shù)段,那血就像是河水一般,將整個屋子都給淹沒。

    而他和妹妹被藏在地窖中,這才躲過一劫。

    他恨鬼道,想殺他們,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帶著妹妹逃去仙人所在的地方時被商隊抓走了。

    就差一點,他就能帶著妹妹找到仙人了。

    眼淚止不住地落下,鼻尖酸澀。

    他快速伸手去擦,可卻怎么都擦不去。

    醉須君早有猜測他的情況,不過就是確定一下,才好做打算他的去留。

    他看著前方,隨后道:“你的靈根不錯,可要入仙門?”

    在馬廄時他就看過秦鈺凡的靈根,比不上最好的但也還算可以,中規(guī)中矩修煉也會有所作為。

    不僅僅如此,他還從秦鈺凡的身上看到與歲云暮的緣分,應(yīng)該是從他救歲云暮開始就連上了。

    如果歲云暮同意,也許可以收他們。

    秦鈺凡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入仙門,是指和仙人那樣嗎?

    他不確定,沉默片刻,他道:“仙人的意思是我也能和仙人一樣修煉嗎?那我妹妹呢,我妹妹也可以嗎?”

    心中升起一陣期望,眼眸泛起亮光。

    醉須君回眸去看他,隨后又去看他懷中正安靜睡著的秦嫣兒,靈根一般勝在資質(zhì)不錯。

    只要資質(zhì)悟性不錯,靈根可以用仙品來滋養(yǎng),而他們最不缺的就是仙品資源。

    不過這些他也暫時無法替歲云暮做決定,還是要等歲云暮恢復(fù)過來。

    這般,他道:“他若是愿意那便是愿意,他若是不愿我也會安排你們的去處。”

    “我明白,多謝仙人。”秦鈺凡大概知道醉須君說的他是何人,應(yīng)該就是歲云暮。

    他很清楚自己現(xiàn)在能活著出來全靠歲云暮,哪怕歲云暮不愿意收他,他也無怨無悔,只要自己和妹妹能活著便好。

    至于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頓時懸著的心不由得放了下來,只覺全身都放松下來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放松,秦嫣兒迷迷糊糊的有些醒了過來,她迷糊地抬起頭,“哥哥?”

    秦鈺凡聽到低下頭,看到秦嫣兒迷糊地模樣,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哥哥在這里。”

    “恩。”秦嫣兒乖乖地點頭,縮到哥哥的懷中又睡著了。

    與她一樣熟睡的還有歲云暮,可能是因為迎風(fēng)有些冷,他又往醉須君的懷中鉆,有不少血都黏在醉須君的身上。

    醉須君見了也未在意只是抱著他,低眸靠在他的發(fā)絲間,輕撫著他的背脊,將他牢牢裹在懷中。

    入瑤臺仙境境內(nèi)時已過了正午,境內(nèi)大雨,穆云煙此時就等在寢殿外,身側(cè)是白江陵。

    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乘風(fēng)而來的醉須君,當(dāng)即喜上眉頭。

    她原是追著醉須君出去,但是沒追上,為了避免再出其他的岔子她只能回來等。

    清楚醉須君既然頂著傷出去,定然是有歲云暮的線索。

    好在人回來了,她快步迎了上去。

    在看到醉須君懷中的血人時大驚,也猜測歲云暮的情況不會好,卻不想如此厲害。

    看到這,她當(dāng)即出聲,“怎么回事?”

    “受了傷,麻煩仙子看一下。”醉須君說完又去看跟在穆云煙身側(cè)的小童道,“帶他們二人去休息。”話落這才快步入了寢殿。

    穆云煙見狀緊跟其后,滿眼都是擔(dān)憂。

    白江陵到是沒有立馬進(jìn)去而是去看站在門庭前似乎有些拘束的秦鈺凡,他的懷里還抱著個小女娃娃。

    到也沒說什么,既然是醉須君帶來的,定然有他的用意,轉(zhuǎn)頭去看邊上的小童,“先帶他們?nèi)バ菹伞!?br />
    小童點頭,走到秦鈺凡的跟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鈺凡看著白江陵轉(zhuǎn)身入了殿內(nèi)下意識去看眼前華麗的宮殿,竟是比他跟著商隊到的一些地方看到的那些宮殿還要更豪華,青磚玉瓦,屋檐處懸掛著青銅鈴,在雨幕之下傳來清脆的聲音。

    輕紗飄動,隱約間好似還帶著一絲淡香。

    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宮殿,竟是有些害怕自己會臟了此地,就連地面都這般的干凈。

    直到小童喚他,他才清醒過來,同時也想到歲云暮身上的傷。

    雖然知道肯定會有人為他醫(yī)治,但他身上的傷如此厲害,還是有些擔(dān)心。

    想到這,他不由得往寢殿內(nèi)看。

    寢殿內(nèi)空曠,這么看進(jìn)去只隱約能看到一些身影,至于其他的卻是看不清了。

    隨后又聽到小童喚自己,他醒轉(zhuǎn)過來低頭看去,見小童看著自己,知道是自己出神了。

    他收回思緒,詢問道:“仙人他”

    “有仙子在不用擔(dān)心,我先帶你去住所。”小童出聲。

    秦鈺凡聽聞也知道應(yīng)該是不會有事,且也知道他做不了什么,沒再說話跟著小童離開院子往住所走去。

    才出院子他便看到山邊瀑布,仿佛沖天而落的銀河水,壯觀。

    周圍建筑更是精妙絕倫,底下是天池,過天橋往下走又是許許多多宮樓殿堂,美不勝收。

    不過有些奇怪,境內(nèi)分明種了許多的樹,而且看樹干應(yīng)該是桃樹,但是他卻沒看到一片葉子,都是光禿禿的。

    除去房子周圍的,連一些山上也是光禿禿的。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也不好詢問,也就沒有多去詢問。

    這些醉須君并未多在意,他抱著歲云暮入了寢殿后就直奔床榻,將人放在床邊隨后讓開身去看跟隨而來的穆云煙,道:“他之前讓商隊帶走了,身上的傷不少,你看看。”

    “好。”穆云煙點頭快步上前,入目便是歲云暮渾身是傷的模樣,臉上更是沒一處完好,不由大驚。

    沒有耽擱,她去為歲云暮查看他的狀況。

    掌心覆在歲云暮的額間,他現(xiàn)在的模樣定然不是只有外傷那么簡單,怕是還傷了其他。

    所以不得已,她還是用了靈息去查看他的身體。

    靈息緩緩入他的身體,本以為歲云暮會出現(xiàn)劇烈反應(yīng),畢竟之前幾次都是如此,不過這次卻并沒有出現(xiàn)排斥。

    不知道具體原因,她沒有停下而是快速查看他的情況。

    醉須君站在旁邊,看著床上渾身是傷的人心口又傳來了劇痛。

    過去接歲云暮本就是強(qiáng)撐著,一來一回他的身體還是有些支撐不住,臉色煞白。

    一側(cè)的白江陵有所察覺,見他臉色又白了幾分,道:“你傷還沒有好,這里仙子在,你別擔(dān)心,先去休息吧。”

    別歲云暮救過來了醉須君又不行了,他也有些無奈。

    醉須君擺了擺手,“無礙。”并未打算離開。

    隨著靈息的繼續(xù)深入,歲云暮的身體開始有了排斥,腹部涌上來的疼意瞬間襲上他的心頭,頓時便從熟睡中清醒過來。

    然后就看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跟前,并且正盯著他,腹部的疼意還在傳來,這讓他想到那些侍從用鞭子打他的一幕,當(dāng)即嚇得從床上爬起來,哭著往角落中爬,想要離開。

    “先者!”穆云煙見他往床里面爬下意識伸手。

    只是還未碰到,歲云暮就已經(jīng)爬到里側(cè)了,害怕的縮在角落中,將自己縮成了一團(tuán)。

    醉須君見狀心疼的不行,知道歲云暮受了委屈卻不想他只是看到陌生人會嚇成這樣。

    他想要去抱歲云暮,但他還未靠近歲云暮就已經(jīng)嚇得渾身發(fā)抖。

    知道他怕,于是他轉(zhuǎn)頭看向穆云煙,“麻煩仙子可以先離開一下嗎?等等我就出來。”

    “好。”穆云煙本還想說什么,不過看歲云暮現(xiàn)在的模樣,還是先避一下的好。

    所幸歲云暮的外傷除了琵琶骨的位置以及身上的一些鞭傷嚴(yán)重點,其他的到是沒有太過厲害,上些藥修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

    難就難在其他,暫時也不打算說,她轉(zhuǎn)身離開。

    白江陵也沒有多留,知道醉須君有打算,便也轉(zhuǎn)身去了門口。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歲云暮和醉須君兩人,歲云暮仍然縮在角落中。

    醉須君見狀沒有立馬去床上而是脫了外衫,一路抱著歲云暮過來身上沾了不少血,并不怎么好聞。

    他知道歲云暮不喜歡,又脫了鞋襪他才去床上,小心靠近他。

    很快他就到了歲云暮的跟前,看著他低頭窩在膝蓋上,發(fā)絲凌亂,有不少因為黏了血都結(jié)成了塊,臟臭令人不適。

    不過他卻是一點也不在意,伸手小心撫上他的發(fā)絲。

    為了不讓他害怕,動作放輕了不少。

    他感覺到歲云暮身子一顫但并沒有再躲開,也許是因為陌生的氣息消失了,也可能是認(rèn)出了他。

    不管是哪個,他都松了一口氣,至少沒有抗拒他。

    輕輕撫了撫,感覺到歲云暮漸漸放松下來,這才低眸靠在他的發(fā)絲間,輕聲道:“別怕,他們都不在了,沒有人會打你,別怕。”

    知道歲云暮應(yīng)該是在害怕商隊的那些人,從歲云暮身上那些新添的傷便能看出來,都是被人用鞭子抽出來的。

    每一道都是那么的揪心,突然有些后悔,只是殺了他們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掌心輕輕撫著他的發(fā)絲,一點點安撫著他。

    又過了一會兒,他拿了顆流蘇糖,輕聲哄他,“想吃糖嗎?”

    之前幾次歲

    云暮喝醉犯迷糊的時候他都是拿糖哄他,雖然不知道這次有沒有效果,但也許可以試試。

    歲云暮原本還非常害怕,在感覺到醉須君靠近時他便已經(jīng)怕的想要逃走。

    但在他靠近后他就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很好聞。

    這讓他不由得放松下來,很喜歡。

    不過他還是不敢抬頭,他害怕。

    可緊接著他就聽到那人問他要不要吃糖,頓時便想到了糖的甜味,想吃。

    他小心翼翼抬頭,眼珠子四下張望,到也沒看到什么只是看到一襲白衣,隱約間能看到里邊兒綁了紗布。

    順著紗布他又抬頭,然后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是剛剛吃了他饅頭的那個人。

    他的身上好香。

    下意識,他聳了聳鼻尖聞他身上的香味,讓他很是舒心。

    緊接著他又聞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目光看去就看到眼前人手上拿著一顆小小的白色流蘇糖。

    他沒見過流蘇糖,但是聞著好香,不知道好不好吃。

    看著那顆糖,他又去周圍看了看,見沒有別人他才張口咬了上去。

    隨即快速將那顆糖卷到了口中,當(dāng)即甜味就在口中蔓延,驅(qū)散了那一絲血腥味,竟是比饅頭的還要甜。

    這個糖好甜啊。

    漂亮的眼眸泛起了光,他縮回到角落中吃著糖,眼中都是笑意。

    但是沒一會兒糖就吃完了,這讓他有些意猶未盡,還想吃。

    真好吃。

    抬眸又去看醉須君,可他的手上已經(jīng)沒糖了,只能看到一點糖霜還在上邊。

    下意識他握住醉須君的手,像只小貓兒一般捧著他的手指輕輕舔上邊殘留的糖霜。

    醉須君看著他舔自己的手指,知道他是喜歡,哪怕如今什么都不記得了,但口味卻一直沒變。

    趁著他情緒已經(jīng)完全穩(wěn)定下來了,他試探著去抱歲云暮。

    歲云暮也感覺到了他的動作,下意識要反抗,但聞著他身上的香味以及他手指上的糖霜還是忍下了,萬一他一動就沒了可不好。

    很快他就被抱著坐在了醉須君的懷中,繼續(xù)抱著他的手啃,像是要將其都吞吃了。

    沒一會兒糖霜就被他舔干凈了,可他還是想吃糖,只能轉(zhuǎn)頭去看醉須君,眼巴巴地,眼眸中都是渴望。

    “還想吃糖?”醉須君看出他的渴望,笑著出聲。

    歲云暮乖乖點頭,抱著他的手又舔了舔。

    可惜沒有糖霜了,還想吃。

    醉須君又拿了一顆糖,在他纏上來時先一步將人抱回到懷中,哄著道:“等仙子把你身上的傷包扎了再吃,好嗎?”

    歲云暮沒聽明白,歪著腦袋疑惑地看他。

    “那你可以乖乖聽話嗎?”醉須君知道他聽不懂,只能說一些他能聽懂的,不要求他去接受穆云煙,但至少順著包扎以及看病。

    可是歲云暮還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甚至滿心眼都是他手上的糖,想吃。

    對此醉須君也不想再逼他,現(xiàn)在他能接受自己,看著點便是了。

    將糖遞給歲云暮,他才抬頭看向門口,“仙子,麻煩進(jìn)來一下。”

    歲云暮開心的抱著他的手吃糖,也沒在意他說的是什么,乖順地不得了。

    只是在察覺到陌生的氣息時,他害怕的又要躲起來。

    醉須君抱著他輕輕安撫,“別怕,我在這里,別怕,我們吃糖。”邊說邊又拿著糖去哄他。

    歲云暮聞著糖香還是有些忍不住,最終還是乖乖地坐回去吃糖,但身子卻往醉須君的懷中縮,恨不得完全與他嵌在一起。

    這也使得他一下撞在醉須君的心口處,本就傷未好,這一撞傷口又再次裂開了,隱約感覺血滲出來了。

    不過他沒有去理會,慘白著臉去看穆云煙,道:“麻煩仙子再看看。”

    “你沒事嗎?”穆云煙見他臉色慘白,擔(dān)憂出聲。

    醉須君搖頭,“沒事,你先幫微云看看,之前他的命簡裂開了,我懷疑他的神魂受創(chuàng)。”

    “好。”穆云煙雖還是擔(dān)心醉須君,但也知道這會兒他的注意都在歲云暮的身上,便重新為歲云暮查看。

    就是歲云暮還是很怕她,只要她一靠近,歲云暮就會躲開,不讓她碰。

    醉須君只得繼續(xù)去哄他,“別怕,只是看一下你身上的傷,好嗎?”

    歲云暮沒說話,只是低著頭自己吃自己的糖,就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但只要糖吃完了,他就又會去問醉須君要,這時候才有反應(yīng)。

    醉須君也大概看出來了一些,重新拿了一顆糖,見他伸手來拿先一步避開。

    在他疑惑地目光下,這才再次出聲哄他,“讓仙子幫你看看,看完了就給你吃,好嗎?”

    歲云暮雖然沒聽懂他的意思,但是卻聽懂了后面那句給自己吃,是要給自己吃。

    于是,迷迷糊糊下他張開口,要醉須君喂自己。

    瞧著這,醉須君知道他是真的聽不懂,也就沒再繼續(xù)哄他而是將糖喂到他口中后便讓穆云煙直接幫他檢查,而他則牢牢抱著歲云暮。

    穆云煙自然看得出歲云暮的反常,已經(jīng)不是神志不清那么簡單了,因為只是神志不清不可能讓他變得猶如三歲孩童這般,連最簡單的一句話都聽不懂。

    尤其是,從歲云暮被送過來到現(xiàn)在,她還沒有聽到過歲云暮說話,是嗓子也出問題了嗎?

    她的余光掃了一眼歲云暮的脖頸,見那兒有一道極深的掐痕,看來他不說話與這個有關(guān)系。

    看到醉須君的意思,她這才動手繼續(xù)去檢查歲云暮的身體狀況。

    不過她才剛碰到歲云暮的手,歲云暮便因為害怕開始發(fā)抖,隨即竟然開始掙扎,想要躲開她的觸碰。

    只是醉須君緊抱著,根本躲不開,腦海中都是鞭子抽下來的畫面,害怕的他哭了起來。

    眼眸泛紅委屈地抬頭去看醉須君,似乎是在控訴他。

    醉須君看得心疼,輕輕撫著他的后背,低眸又在他的額間落下一吻,這才輕聲道:“別怕,仙子不會打你,我們只是看一下,等等再給你糖吃。”

    歲云暮聽到有糖吃終于是安靜下來,但目光卻是一直在醉須君身上,像是擔(dān)心他騙自己。

    “不騙你。”醉須君又哪里看不出來,抱著他輕聲哄著。

    “咦。”在這時,穆云煙傳來一聲詫異的驚呼。

    醉須君聽到了抬頭去看她,詢問道:“怎么了?”

    “先者的身體有些不對。”穆云煙收了手看向縮在醉須君懷中那是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的歲云暮,眼底都是詫異。

    第 159 章

    “何意?”醉須君聽到她的話疑惑出聲, 什么叫他的身體不對。

    穆云煙沒有說話而是再次去探了歲云暮的脈,以此來確定自己是否看岔了。

    片刻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收回手抬頭去看醉須君, 道:“先者體內(nèi)的引魔種發(fā)作過一次,但是沒有再繼續(xù)成長。”

    “沒有成長了?”醉須君聽到此話不由一愣,但很快回過神, 緊接著道:“可是因為他身處仙境?”

    這個念頭剛出,他便快速搖頭,道:“不, 不對, 仙境靈氣更甚,對他有害而無一利,難道是他吃了什么嗎?”

    眼下也只能想到歲云暮吃了什么東西,所以才在發(fā)作后引魔種都沒有再成長,不若每一次發(fā)作他成長的速度都會加快。

    穆云煙搖頭,“暫時看不出來,但引魔種確實是沒有再成長, 也許真可能是吃了什么東西,但究竟是什么還是需要問問。”

    只是歲云暮現(xiàn)在這模樣,說什么他都是一副聽不懂的模樣, 怕也是問不出什么來。

    醉須君自是知道, 那就只能詢問秦鈺凡兩兄妹。

    意識到這, 他抬頭看向門口,準(zhǔn)備讓人去叫秦鈺凡。

    只是還未出聲, 便見外邊小童跑了進(jìn)來, “主人,南山仙翁來了。”

    此話剛落, 看到南山仙翁快步走了進(jìn)來。

    醉須君見南山仙翁進(jìn)來只當(dāng)是他找到了辦法,心中一喜,抱著歲云暮便要起身。

    但因為心口的傷,一動便傳來蝕

    骨般的疼,抱著歲云暮低下頭,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臉色又白了幾分。

    邊上的白江陵見狀快速扶住他,這才沒有倒下。

    南山仙翁又哪里看不出醉須君的情況,當(dāng)即出聲,“劍仙身上有傷不必起來。”

    醉須君緩了緩,然后才抬頭去看南山仙翁,道:“仙翁此行過來,可是有了法子?”

    “暫時還沒有。”南山仙翁知道醉須君急,只是這東西確實是棘手,竟然沒有一絲關(guān)于解藥的記載。

    他此行過來并不是因為解藥,而是其他的事。

    看向醉須君懷中的歲云暮,抬手去查看他的身體,只是還沒碰到歲云暮便看到他已經(jīng)躲開了。

    醉須君見狀低聲去安撫他,又給了他一顆糖哄著,然后才去看南山仙翁,“麻煩仙翁了。”

    南山仙翁點了點頭去查看歲云暮的身體,然后發(fā)現(xiàn)引魔種比較之前的迅速成長如今要慢了不少。

    頓時松了一口氣,險些鑄成大錯。

    “仙翁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醉須君看得出南山仙翁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然不會在沒有找到解藥的中途突然趕來。

    隱約間,他還覺得有些不安,總覺得南山仙翁接下來說的話會讓他害怕。

    這般,他道:“仙翁但說無妨。”

    南山仙翁沉默了片刻,他才道:“老夫找到有關(guān)于引魔種的記載,此物可引人入魔,隨著引魔種的成長被承載的軀體會一點點被同化,最后成為一具魔軀,哪怕承載的軀體是仙體,都無法遏制。”

    這些他之前也有所猜測,但畢竟從未見過,直到看到記載他才確定和他想的一樣,甚至比他想的還要嚴(yán)重。

    引魔種的養(yǎng)料除了仙息靈氣之外,還有血,魔修的血。

    這是從其他記載中才得知,而他讓醉須君每次在歲云暮發(fā)作時就喂血丹鬼人血以此來壓制,確實是能起到壓制,畢竟鬼人血能與引魔種的魔氣融合。

    融合后,引魔種便會安靜下來。

    但從最新找到的記載來看,引魔種并不是與鬼人血融合而是吸收了鬼人血,將其當(dāng)做了養(yǎng)料。

    所以每一次服用血丹都是在為引魔種提供養(yǎng)分,若不服用血丹引魔種的成長會變慢,但若一直服用,歲云暮這具身體很快就會成為鬼軀,到時候哪怕他自身不愿也會逼他入魔。

    這番話落,醉須君皺起眉,緊接著道:“仙翁的意思是沒了仙息靈氣的滋養(yǎng),血丹成了引魔種的養(yǎng)料?”

    若真是這樣,豈不是他在一步步逼歲云暮入魔。

    不由想到歲云暮前段時間神志不清的時候越來越頻繁,發(fā)病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分不清自我到后頭發(fā)瘋,這一切都是因為血丹在為引魔種提供養(yǎng)料。

    想到這,他突然又想起剛剛穆云煙發(fā)現(xiàn)的,歲云暮體內(nèi)的引魔種雖然發(fā)作過一次但是沒有再繼續(xù)成長,莫不是因為歲云暮失蹤的這幾日沒有喂他血丹,所以引魔種才沒有繼續(xù)成長。

    很顯然,穆云煙也想到了,她快速出聲,“師尊,弟子剛剛探過先者的身體,發(fā)病過但引魔種沒有成長,是不是因為沒有喂他吃血丹額原因。”

    “你是說引魔種沒有成長?”南山仙翁轉(zhuǎn)頭看向她,剛剛探歲云暮的情況也只能依照他上回發(fā)作來看,成長慢下來了,起碼沒有之前那么的迅速。

    但按照穆云煙的意思,他沒吃血丹的時候引魔種沒有再繼續(xù)成長。

    按說是不可能的,引魔種從記載來看會一點點成長,哪怕沒有養(yǎng)料也會隨著時間慢慢占據(jù)他的身體。

    猛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快速抬手覆上歲云暮的頭頂,直接打入一道靈氣。

    很快他便得到了結(jié)果,如他猜測的那般。

    “如何?”醉須君出聲詢問。

    南山仙翁收回手,道:“他的神魂受損,心智如三歲孩童,引魔種會引他入魔,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引魔種會放大他的心魔,導(dǎo)致他精神崩潰從來發(fā)病,而每一次發(fā)病都是引魔種成長的征兆。”

    “眼下他心智只有三歲孩童那般,心魔也就不復(fù)存在,引魔種便無法引他,若發(fā)病也只是因為引魔種到了成長的一個階段,而不會因為他的心魔提前成長,再加上血丹,成長的速度就會不斷加快,發(fā)病的次數(shù)也會越多。”

    “他現(xiàn)在這樣,是福也是禍。”

    福是引他入魔的媒介慢下來了,禍?zhǔn)且ХN如今無解,還要受失憶之苦。

    不僅僅如此,他發(fā)現(xiàn)歲云暮的境界已經(jīng)臨近突破,只差一個契機(jī),恐怕這將會是他最大的一個劫。

    若是過去了,飛升真仙境,若是不能

    不由嘆了一聲氣,無奈至極。

    歲云暮聽到了他的嘆氣,茫然的抬起頭,看到南山仙翁站在自己的面前,白發(fā)蒼蒼。

    他不知在想什么,低頭去自己的懷里找了找,然后找到一小塊饅頭遞給他,漂亮的眼眸輕輕彎起笑顏漣漣地看著他。

    “給我嗎?”南山仙翁看著遞過來的饅頭片出聲。

    歲云暮乖乖點頭,又往前遞了遞要他拿。

    南山仙翁看著他,終于在片刻后接過那塊臟兮兮的饅頭片咬了一口,然后在歲云暮期待的目光中點頭,“好吃,老夫第一次吃這么好吃的饅頭。”

    正是如此,歲云暮笑了起來,轉(zhuǎn)頭看向醉須君,抱著他的手指又舔了舔還想要糖。

    醉須君沒有作聲只是看著懷中的人,此時他也大致聽明白了南山仙翁的意思,歲云暮體內(nèi)的引魔種如今沒有再繼續(xù)成長是因為他的神魂受損神智只有三歲孩童那般。

    而影響他最大的便是他的心魔,是不塵山所有人。

    這些年不塵山早就已經(jīng)是歲云暮揮之不去的心魔,一直壓在他的身上,而如今他沒了記憶反而消去了心魔,引魔種才沒有利用心魔繼續(xù)成長。

    但這也僅僅只是一時,心魔畢竟是心魔,歲云暮一日無法度過便要受一日苦。

    就像南山仙翁說的,是福也是禍。

    聽著南山仙翁又囑咐了幾句,他便讓人送南山仙翁去休息了,至于歲云暮身上的傷他讓穆云煙幫忙處理。

    等到穆云煙隨小童去熬藥,他才抬眸去看白江陵,道:“還記得陰陽地的事嗎?”

    “恩。”白江陵知道他想說什么,是他在陰陽地看到歲云暮成了鬼道中的人,現(xiàn)在看來那時醉須君看到的應(yīng)該就是未來會發(fā)生的事。

    醉須君無奈去看懷中的人,看著他乖順地坐在自己懷中吃著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沒有再出聲,只是看著歲云暮。

    以前只是猜測陰陽地他當(dāng)時看到的可能是未來,而現(xiàn)在聽南山仙翁的話,他清楚那確實是以后會發(fā)生的事。

    那時候他已經(jīng)死了,而殺他的就是歲云暮。

    如果歲云暮一直這么渾渾噩噩沒有清醒過來,也許他這一生也就這么過去了,甚至可能撐不到引魔種完全成熟他就死了。

    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是好的,因為他很清楚歲云暮寧愿死也不會想要墮落成魔。

    可他還是入魔的,只能說他在失蹤的那段時間里清醒過來了并且得知自己死了,還是被他親手殺的,這也就成了最后壓死他的稻草。

    是他最后逼歲云暮入魔,讓他在入魔后都是瘋瘋癲癲的。

    那時候的他根本不分善惡,他只會本能的聽從鬼道的話,偶爾也會有清醒的時候,但每次清醒都會想到他親手殺了自己,也許到最后他自己也不愿意面對,寧愿一直這么瘋下去。

    鬼道為歲云暮種下引魔種,是想要讓他為自己所用,若不行引魔種也能毀了他。

    也許,不想起來對歲云暮是最好的,至少如今的他過的很快樂,不用去想不塵山的事,也不用去想鬼道的事,只是為他自己而活。

    這千年下來,從沒有一天歲云暮是為自己活得,只有這些天才是。

    看著歲云暮低垂著頭自己吃糖,下意識伸手撫上他的面龐,小心避開他臉上的傷輕輕撫摸。

    歲云暮也在他

    的動作下迷糊地抬起頭,漂亮的眼眸在看到醉須君時很快就染上了笑,然后又抱住他的手指舔了舔。

    “還想吃?”醉須君見他的動作如此熟練,強(qiáng)壓下心中的苦澀笑著問他。

    歲云暮點點頭,低頭又舔了舔,眼眸中的笑極深。

    下一刻他就看到醉須君的掌心多出來一顆糖,雪白色還帶著淡淡的甜香。

    他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糖迷糊了好一會兒,緊接著他伸手拿了起來放到口中,甜甜的氣息在口中蔓延,真好吃啊。

    抱著醉須君的手他東瞧瞧西看看,前后翻了翻還去他的衣袖里張望,想要看看他的糖是怎么變出來的。

    但是沒找到,他只能去舔舔醉須君的手指。

    緊接著他就看到醉須君又拿了糖,眼中的光變得愈發(fā)的亮,直愣愣地盯著他的手,似乎是在想原來一直舔就一直有糖啊。

    于是他試探著又舔了舔,抬頭去看醉須君,等著什么。

    醉須君又哪里看不出來,重新拿了一顆糖遞給他。

    歲云暮得了糖歡喜地笑了起來,抱在手中就想去吃,只是嘴巴里還有一顆沒吃完,且還注意到醉須君一直看著自己。

    難道他也要吃嗎?

    他偷偷地又去看醉須君,見他還看著自己,想了片刻后他將糖遞過去給他。

    醉須君沒想到他還會給自己,就像他給自己饅頭時那樣,笑著低頭將糖從他的手中卷了過來,一整顆都給吃了。

    歲云暮見他吃了,頓時又開心的笑了起來,余光瞥見他纏在頭發(fā)上的發(fā)帶,一顆顆漂亮的珠子嵌在上邊,很漂亮。

    他看著那些亮閃閃的珠子很喜歡,伸手就去扯,拿在手中低著頭張望。

    “喜歡嗎?”醉須君見他扯著自己的發(fā)帶瞧著,輕聲詢問。

    歲云暮沒有回話,只是看著那條發(fā)帶。

    醉須君見此也沒再詢問,伸手解了發(fā)帶由著他玩,眼底暈上些許柔情。

    若這樣歲云暮能開心那便就這樣吧,如果最后都沒有辦法除掉引魔種,他也會陪著。

    白江陵看著兩人,沒去多打擾,離開回了道門。

    又過了一會兒,穆云煙端著藥碗進(jìn)來,瞥見白江陵不在了,知道應(yīng)該是回道門了。

    她走了過去,將藥碗遞給醉須君,然后去看歲云暮。

    剛剛只是簡單包扎了一下,歲云暮身上的傷很多,還得細(xì)細(xì)上藥查看才是。

    伸手準(zhǔn)備去脫歲云暮的衣裳,不過她還沒靠近歲云暮就躲開了。

    醉須君喝完藥將藥碗放在邊上,道:“我來吧。”說完去脫他的衣裳。

    小童端著熱水放在旁邊,由于歲云暮身上都是傷也沒辦法直接去洗浴,只能一點點擦拭。

    而隨著衣裳的褪下,里頭錯亂的傷痕映入眼簾,大大小小新舊不一,舊的有劍傷而新的大部分都是鞭傷。

    那鞭子似是有倒鉤,一鞭子下去血肉模糊,皮開肉綻。

    許是疼了,歲云暮縮起脖子,委屈地抬頭去看醉須君,眼眸泛紅。

    醉須君本就因為他的一身傷心疼不已,此時又看到他如此模樣是愈發(fā)的心疼,摟著他安撫,“等上了藥就不疼了,想吃糖嗎?”

    歲云暮雖然沒聽懂他的話,但是聽懂了有糖吃,乖乖地又去抱他的手在他之前拿糖的手指上舔了舔。

    在他的記憶中,只要舔了舔醉須君的手指,就會有那種很甜很甜的糖吃,他很喜歡。

    “一會兒就給你,先乖乖上藥。”醉須君說著指腹輕輕拂過他的唇角,看著他安靜下來才抬頭去看穆云煙,道:“麻煩仙子了。”

    穆云煙搖搖頭低眸去看歲云暮身上的傷,雖說只是皮肉傷,但模樣卻是極其嚇人。

    這讓她上藥的動作是愈發(fā)的輕柔,就怕弄疼了歲云暮。

    歲云暮乖乖坐在醉須君的懷中,感覺到穆云煙碰到自己時下意識一縮但也沒有和剛剛那樣躲,就是看著醉須君的目光是極其委屈。

    醉須君知道這是怕穆云煙打他,輕輕撫著他的腰間,哄著他,“別怕,仙子只是給你上藥不會打你,一會兒就好了。”說完又拿了顆糖給他。

    歲云暮得了糖也不委屈了,低頭自顧自吃了起來,連醉須君都不管了。

    看的醉須君很是無奈,可卻又縱著他,只要他高興便好。

    見他沒有再抗拒,他拿了錦帕擰干后開始為歲云暮清洗身上的污漬。

    頭發(fā)許久不曾打理,上邊黏了不少的血塊,氣味也并不是很好聞。

    他對此并不在意,拿了剛剛解開給歲云暮的發(fā)帶準(zhǔn)備為他束發(fā)。

    但不知是不是歲云暮極喜歡這條發(fā)帶,在他動手拿起時歲云暮竟然也跟著抬起頭來,漂亮的瞳孔中布滿疑惑,似乎是在想他為什么要拿他的東西。

    醉須君見狀笑著道:“不拿你的。”話落讓小童去新拿了一條發(fā)帶,這才為歲云暮束發(fā)。

    原本被頭發(fā)遮掩的面孔漸漸顯露出來,不僅僅如此,就連他脖子上的掐痕清晰可見,可見當(dāng)時動手的人有多狠。

    看著上邊的傷痕,他拿著錦帕小心擦拭,之后拿了藥膏上藥。

    歲云暮有些疼,但因為手里捧著糖,這陣疼他就沒有多去在意,乖乖地坐著。

    處理他身上的傷花費了許久,穆云煙又給歲云暮喂了顆丹藥,她才去看醉須君,道:“先者的外傷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好,臉上也不會留疤。”

    她說完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塊香料,道:“先者的神魂受損,固魂香能養(yǎng)先者的魂,至于記憶,師尊的意思是暫時不要強(qiáng)迫先者去想起以前的事,不然先者可能會受心魔之苦。”

    醉須君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若可以,他希望歲云暮永遠(yuǎn)都想不起來,也許這樣對他才是最好的。

    他看著歲云暮,道:“要不要睡會兒?”

    歲云暮迷茫的看著他,并未聽懂他的話。

    醉須君并未在意,余光又掃在他的脖頸,這會兒裹了紗布上邊的傷看不到了。

    但歲云暮的情況他還是知曉,從帶他回來到現(xiàn)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應(yīng)該就是和那道掐痕有關(guān)。

    抬眸去看穆云煙,他道:“微云一直沒有說話,可是與脖子上的有關(guān)?”

    穆云煙搖頭,在之前看到歲云暮脖子上的傷時她也有過猜測,檢查的時候也特意查看過,并沒有問題,也就是說歲云暮其實是可以說話的。

    但他沒有說話,她猜想應(yīng)該是他不愿說話。

    抬眸看向醉須君,她道:“先者應(yīng)該是不愿說話,也許過段時間他的心情好些了就會愿意說話了。”

    看歲云暮身上的傷也能看出他這幾天過的什么樣,尤其是他如今神智不過三歲孩童,可能是受了驚嚇?biāo)圆艑?dǎo)致他不愿意開口說話。

    喉嚨沒有出問題,只要他心情愉悅,漸漸忘記那些應(yīng)該就會愿意說話了。

    醉須君點頭,“好,多謝仙子,此事麻煩仙子了。”

    “無妨。”穆云煙搖頭,隨后又看向醉須君,道:“晚輩先去為先者準(zhǔn)備藥,一會兒吃過午膳后再讓人送藥來,先者如今的身子只能一點點養(yǎng)回來。”

    如果不是引魔種,這些外傷幾日就能好全,現(xiàn)在只能一點點慢慢養(yǎng),藥更是不能斷。

    又看了一眼歲云暮,她去幫醉須君重新包扎后才離開順便還帶上了門。

    屋里很快就安靜下來了,歲云暮低著頭把玩手上的發(fā)帶,連寢殿只剩下他和醉須君兩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非常的安靜。

    醉須君也沒吵他,穿上衣服后就抱著歲云暮去清洗。

    身上雖然已經(jīng)擦拭過,但頭發(fā)卻是沒有,還得洗。

    歲云暮被抱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往醉須君的懷中縮,抱著他的脖子又低頭繼續(xù)把玩手上的發(fā)帶,一顆顆扯上邊的珠子。

    只是這珠子與發(fā)帶是嵌在一起,他扯不下來。

    于是他又將發(fā)帶往醉須君跟前遞,想要他幫自己扯珠子。

    “等等再幫你摘。”醉須君哄著他出聲,抱著他一路去浴池。

    但歲云暮不愿,固執(zhí)的又往他面前遞。

    無奈,醉須君只能抱著他坐在一側(cè)的軟榻上,接過他手里的發(fā)帶摘下一顆珠子遞給他。

    只是歲云暮沒有來拿,反而是張口去吃。

    這一看也知道歲云暮為什么要他的發(fā)帶了,原來是想要吃。

    無奈,他只能收回手。

    歲云暮只差一點就咬到了,突然收回手他急的抬頭撲上去。

    但是醉須君舉得高,他拿不到,急的眼眶都紅了,委屈地去看他。

    “這不能吃。”醉須君輕聲安撫他。

    歲云暮沒聽明白,只知道他將糖拿遠(yuǎn)了他夠不到,委屈地不行。

    不得已,醉須君只能重新拿了顆糖哄他,至于這發(fā)帶便直接處理掉了,還打算一會兒把寢殿里那些珠子都處理掉,免得歲云暮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把珠子給吃了。

    而這些歲云暮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吃到糖了,頓時也不委屈了,滿眼都是喜悅。

    醉須君見他沒有再鬧這才抱著他去清洗,洗了頭后才回寢殿休息。

    床上的被褥重新?lián)Q過,里邊兒熏了香,很好聞。

    歲云暮剛洗了頭覺得很奇怪,時不時還聞聞自己,聞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和醉須君的很像,不由得又聞了聞。

    “怎么了?”醉須君見他坐在那兒一個勁的聞衣裳,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不過沒等來歲云暮的回應(yīng),知道他問什么這人也聽不懂,笑著低頭繼續(xù)擦拭他的雙腳,又為他上藥。

    腳上的傷都是走路磨出來的,細(xì)碎的傷痕到是挺多,但比其他身上的來卻又好了不少,唯有他腳踝處被鐵鏈磨出來的傷痕實在是刺眼。

    他伸手小心撫摸,但還是弄疼了,就看到歲云暮猛地一顫。

    醉須君抬頭去看他,見他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道:“我輕點。”說完繼續(xù)為他上藥,動作是格外的小心。

    腿上也有傷,這些剛剛都上過藥了,只是簡單又查看了一下他才握著歲云暮的腳踝將人抱了過來。

    頭發(fā)半干,拿了錦帕為他擦拭。

    歲云暮乖乖地窩在他的懷中,嗅著他頸項邊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的香味一樣,很好聞。

    他忍不住往醉須君的頸窩處蹭,雙手也緊跟著抱了上去,蹭了好一會兒。

    等到頭發(fā)都干了后,他被抱著躺在床上,被褥間的香味非常濃郁,他下意識就往被子中鉆。

    第 160 章

    醉須君剛坐下就看到他往被褥中鉆, 疑惑地坐了進(jìn)去到他的身邊。

    也沒出聲詢問,就看著他在被褥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只小蟲子。

    不由輕笑了笑, 他才伸手去扯被子,沒一會兒歲云暮就從被子中鉆出腦袋。

    在看到醉須君的時候,瞳孔中帶上了笑意, 接著從被子底下鉆出來爬到醉須君的懷里,順著他敞開的衣襟鉆進(jìn)去。

    對著他的脖頸這兒聞聞,那兒聞聞, 不知是在做什么。

    醉須君也有些看不懂, 想到剛剛這人在聞他自己的衣裳,疑惑出聲,“怎么了?”

    歲云暮沒回話只是在他的脖子處聞,一直等到片刻后他才鉆出來,抱著他的手舔了舔,想吃糖。

    “吃完這顆就睡覺。”醉須君將流蘇糖喂到他的口中,抱著他躺到了被褥間, 摟著他依偎在自己的懷中。

    他身上的傷還未好,剛剛便已經(jīng)是強(qiáng)撐著,這會兒安靜下來便有些撐不住了。

    緊緊抱著歲云暮, 靠在他的發(fā)絲間, 輕聲哄著, “乖,陪我睡會兒。”

    歲云暮被他這么抱著實在是不舒服, 他下意識開始掙扎, 不喜歡被這么牢牢抱著。

    他鬧著要從醉須君的懷中出去,甚至還張口去咬他。

    手臂上頓時傳來一陣疼意, 咬的并不重,反而像是用牙齒在磨。

    醉須君無奈睜開眼去看他,見他咬著自己的手臂,伸手輕撫他的額間,“剛吃了糖就咬我,真沒良心。”

    歲云暮雖然沒聽懂這番話,但還是聽懂了糖這個字,下意識就松開了口就怕他不給自己糖了。

    縮到他的頸窩處,乖乖地也不動了。

    看的醉須君輕笑一聲,微微側(cè)身將歲云暮完全抱在自己的懷中,一手輕拍他的后背一手摟著他的腰,哄著他陪自己睡覺。

    屋外雨聲清脆,偶爾還能聽到傳來的陣陣清鈴聲,悅耳動聽。

    歲云暮乖乖地窩著,嗅著醉須君身上的香味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身體蜷縮著,整個兒窩在醉須君的懷里。

    醉須君在他睡著后睜開眼,看著他安靜的睡著又將他抱緊了些,這才一塊兒睡下。

    兩人相擁而眠,睡得很是安穩(wěn)。

    歲云暮前頭剛睡了一會兒,所以沒睡多久他就醒了,睜開眼睛就看到醉須君略微蒼白的面孔。

    可能是因為身上的傷使得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一直緊皺著。

    這讓他有些好奇,下意識伸手去摸隨后又往他的頸窩處鉆,很喜歡醉須君身上的香,每次聞到都讓他非常的安心。

    輕輕蹭著他的頸項,發(fā)絲都給蹭亂了他也不在意。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聲緩緩傳入屋中。

    歲云暮被這陣聲響引去注意,轉(zhuǎn)頭看向窗邊,見窗戶開了一條小縫,能看到外邊被雨水打濕的林間。

    窗邊擺著一盆小荷,受屋中仙息影響,本該已經(jīng)謝了的荷花此時仍然開得正盛,飄進(jìn)來的雨水就打在荷花上,隨風(fēng)搖擺。

    他看著那兒晃動的荷花只覺得好玩,從醉須君的身上爬下去,踩在地面時一陣寒意瞬間涌入心口,有些冷。

    不過他卻是一點也沒在意,就這么赤著腳走了過去。

    沒一會兒他就到了窗邊,先是趴在窗臺上往外看,見前頭是一片光禿禿的桃林,地上枯枝落葉掉了一地,雨幕下層層薄霧緩緩升起。

    看著前頭被薄霧籠罩的桃樹,下意識踩上架子往外爬。

    ‘滴答——’

    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脆響,將他的思緒全數(shù)收回。

    才爬了一半他轉(zhuǎn)過頭看去,就看到邊上放著的荷花晃了晃,一滴水珠從荷花的花瓣上掉落,落在盆中水面,激起一陣漣漪。

    而那清脆的聲響又再次傳入他的耳中,像極了樂曲,非常好聽。

    見花瓣上的水珠匯聚滴落,水面再次激起一陣漣漪,他收回爬行的動作趴在邊上去看那株荷花。

    荷葉上也有不少水珠,晶瑩剔透隱約間好似還能看到他的倒影。

    他探著腦袋去看荷葉上的水珠,看到自己就在水珠里面下意識伸手去觸碰。

    但他一碰,水珠便將他的手指包裹,倒影也消失了,波光粼粼。

    這讓他有些迷糊,收回手然后看到自己的倒影又出現(xiàn)了,于是再次去觸碰。

    只是他一碰便又消失了,惹得他愈發(fā)的迷糊了。

    不過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盆中水面有自己的倒影,比較水珠還要更清晰,歡喜的把手伸到水中。

    這回倒影并沒有消失,隨著水波晃動。

    他看著水中晃動的自己頓時便笑了起來,隨即又去波動水面,想要看的更多。

    也在這時,手指猛然陷入淤泥中,嚇得他快速退開身直接躲到了架子底下。

    蜷縮著不敢出去,眼底也都是驚恐。

    原以為鞭子抽打很快就要過來,但等了一會兒他也沒有等來,抬起頭小心翼翼看著周圍。

    并未看到什么,他這才從架子底下爬出來。

    但又害怕,在地上瞧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危險后,他才又去看那盆荷花。

    水面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只偶爾能看到水珠落在水面?zhèn)鱽淼臐i漪。

    他看著水中的自己又想到剛剛手陷進(jìn)去的地方,下意識又伸出手去。

    浸入水中時有些涼,沒一會兒指尖就碰到了淤泥,軟綿綿的還有些冰冷,有些好玩。

    也不害怕了,開始攪和水中淤泥。

    不過片刻之間,剛剛還清澈的水面這會兒變得渾濁不堪。

    可他好似根本就感覺不到般,仍然是一個勁攪和。

    衣服上沾了不少淤泥,一下就臟了。

    他開心的又去扯荷花,直將其從水中給扯了出來,緊接著又將荷花往水中浸沒,還將淤泥往荷花上埋,似是要將荷花都給埋在淤泥里面。

    一個人在那兒玩的不亦樂乎,架

    子上到處都是濺灑出來的水漬以及淤泥,就連地面也都濕了一片。

    正當(dāng)他還想繼續(xù)去拔周邊的荷葉時,屋外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殿門被推開一道小小身影竄了進(jìn)來。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阿九歡喜地在屋中張望,剛剛聽到幾個小童告訴他爹爹找到了,人就在寢殿里。

    他連鞋襪都來不及穿就跑來了,身上早已濕了一大片。

    只是他在屋里沒有看到歲云暮,于是又忙往床邊跑去,卻只看到醉須君睡在上面。

    因為受傷,他的臉色很差,而床上沒有看到歲云暮。

    頓時,小臉就垮了下來,難道是騙自己的嗎?

    眼眶紅紅的,下一刻就要落淚。

    但在這時,他聽到耳邊傳來水聲,下意識轉(zhuǎn)過頭然后就看到窗戶邊站著一道身影,看那身影他當(dāng)即就認(rèn)了出來,是爹爹!

    “爹爹!”他看著站在窗戶邊的人欣喜的出聲,隨即快速跑了過去,一下抱住歲云暮的腿眷戀的蹭著,“爹爹,阿九好想你,爹爹”

    嗓音中帶著哭腔,可話還未說完他便感覺到一陣重力,小小身子被直接推了出去坐在地上。

    還未等他回過神,就看到歲云暮竟是直接躲到了架子底下,整個人蜷縮起來,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阿九詫異地看著歲云暮,好半天后才出聲,“爹爹?”

    只是并未等來歲云暮的回應(yīng),只看到歲云暮躲在架子下瑟瑟發(fā)抖。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著歲云暮這樣眼眶更紅了,委屈地不行。

    爬過去想要去碰歲云暮,可他還沒碰到歲云暮就已經(jīng)躲開了,甚至因為動靜太大整個人撞在架子上,瞬間架子轟然倒地,上邊擺著的花盆也隨之摔在地上,傳來一聲巨響。

    碎片散落,大片淤泥卷著荷花一同掉落在地,清水順著碎片往周圍淌。

    這番劇烈的動靜嚇得歲云暮又往角落中躲,下一刻起身往床邊跑,連踩在碎片上都沒有在意,頓時爬到床上躲到了醉須君的懷中。

    因為害怕他不敢探出頭,只敢窩在醉須君的頸窩處,好似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他了。

    醉須君也被這番動靜吵醒,身上的傷讓他的身體非常的虛弱,感覺到歲云暮的害怕他還是伸手將人抱在懷中安撫。

    睜開眼去看懷中的人,輕輕拍著他的后背,“怎么了?”

    嗓音有些啞,說完他回頭看去,見阿九呆滯地站在那兒,地上還有掉落的花盆。

    大概知道是怎么了,他用被子將歲云暮遮了起來這才起身,心口的疼意也隨即涌了上來,下意識伸手捂住。

    片刻后他看向門邊,道:“將這些清掃一下。”

    話落,外邊的小童進(jìn)來處理地上的淤泥。

    阿九一直看著躲在被子中的人,眼中都是詫異,完全不知道怎么了。

    他又去看醉須君,詢問道:“爹爹怎么了?”

    醉須君收回目光看向阿九,道:“沒事,不用擔(dān)心,這兩天你先和童子們一塊兒玩,等過段時間我再帶微云去尋你,可還好?”

    現(xiàn)在歲云暮害怕很多事物,若不碰他還好,可若是碰他,他的反應(yīng)就會特別強(qiáng)烈,就像現(xiàn)在。

    知道阿九擔(dān)心歲云暮,但歲云暮現(xiàn)在的模樣根本無法和其他人多接觸。

    阿九聽著此話再聯(lián)想到剛剛歲云暮的模樣,心中的擔(dān)憂愈發(fā)的深,眼眶紅紅的非常的害怕,害怕爹爹不要自己了。

    頓時,他哭了起來,但在醉須君跟前他也不敢哭出聲,只是站在那兒一個勁抽泣。

    躲在被子中的歲云暮聽到了外邊傳來的抽泣聲,小心翼翼地從被褥間探出腦袋往哭聲的方向看,就看到剛剛抱自己的小童這會兒站在床邊哭,雙手一個勁的抹著眼淚。

    這讓他很是迷糊,怎么哭了。

    他疑惑地抬起頭,拉住醉須君的衣裳往他的懷中爬,窩在他的頸窩處才又偷偷的去看阿九。

    醉須君也在他爬上來時伸手去扶著,拍拍他的后背安撫他,隨后道:“別怕,他不會打你。”

    “阿九才不會打爹爹,你胡說!”阿九邊哭邊出聲,說話時的嗓音都是啞的。

    聽得醉須君有些無奈,但也沒說什么。

    反倒是歲云暮一直盯著阿九,見他又是哭又是說話的,還一個勁的抹眼淚,模樣有些滑稽。

    看著看著,他也學(xué)了起來,窩在醉須君的懷中哭,就是沒掉眼淚。

    醉須君知道他是在學(xué)阿九,現(xiàn)在的歲云暮就像是一張白紙,在他的世界里這些都是稀奇的。

    時不時他還會偷看阿九,似乎是在看自己學(xué)的像不像。

    惹得醉須君是哭笑不得,偏偏又舍不得說他。

    邊上大哭的阿九聽到歲云暮也哭起來當(dāng)即便收了眼淚,然后去看他,正巧見歲云暮也偷看自己。

    但下一刻歲云暮便又哇哇大哭起來,仍然是沒有眼淚,倒像是在學(xué)他。

    爹爹好奇怪。

    阿九覺得爹爹今日好奇怪,揉了揉眼睛看著歲云暮好一會兒他才挪著步子過去。

    趴在床邊他看著歲云暮在那邊哭,好半天都沒有停下,終于忍不住出聲詢問,“爹爹怎么了?”說著去看醉須君。

    “沒事。”醉須君笑著搖頭,隨后又道:“用過午膳了嗎?”

    阿九搖頭,然后趴在床邊看著歲云暮。

    歲云暮這會兒也沒哭了,見阿九看著自己也跟著看他,笑了笑接著才又往醉須君的懷中縮。

    手上身上都是淤泥,愣是將醉須君的衣裳也都給染臟了。

    不過他卻是一點沒在意,反而還一個勁往他身上抹。

    就像是尋到了新的小玩意,他將手上的淤泥全抹在醉須君的衣裳上,看著那件白衣被染臟才開心的笑起來。

    醉須君沒說他由著他胡來,掀開被子抱著人去洗漱,然后才去了桌邊用午膳。

    都是一些清淡的小菜,摟著歲云暮喂他吃飯。

    阿九就坐在旁邊看著,還怕歲云暮會發(fā)現(xiàn),一個勁扒著飯。

    看到歲云暮乖順地坐在醉須君懷里等著他喂,爹爹好奇怪,爹爹真的好奇怪,是因為受傷嗎?

    他又去看歲云暮身上的傷,因為穿了衣裳看不到他身上的傷,不過從他臉上的傷能看出別處肯定更嚴(yán)重。

    所以,爹爹是因為受傷嗎?

    歲云暮注意到他看著自己笑了起來,緊接著從飯碗中拿了一塊他覺得很好吃的肉遞給他,要他吃。

    阿九看著遞過來的肉又去看歲云暮,見他笑顏漣漣的看著自己,當(dāng)即便將心中的疑惑都丟了,爹爹給自己夾菜,爹爹真好。

    這般想著,他啊嗚一口將歲云暮手上的肉給叼到了口中,肉香味彌漫在口中,心滿意足的出聲,“爹爹真好吃。”

    歲云暮見他吃了眨了眨眼,然后又去拿了一塊給他。

    阿九開心極了,嘴里的還沒吃完便去吃他給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這讓歲云暮覺得很有意思,伸手去掐,想看看這個鼓起來的腮幫子能不能捏扁。

    他這一下手沒輕沒重的,阿九疼的眼眶又紅了,頓時哭了起來,邊哭還邊喊爹爹。

    嚇得歲云暮忙縮了回去,委屈巴巴的去看醉須君,然后也紅了眼眶跟著哭起來。

    他不能說話,就只能張著口學(xué)阿九哭。

    醉須君看著這一大一小哭起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人是他自己弄哭的,結(jié)果自己也哭起來了。

    見他可憐兮兮地哭,眼眶紅紅的,實在是好看。

    他笑著去哄他,“要不要吃糖?”

    歲云暮聽到糖當(dāng)即便不哭了,漂亮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醉須君,連邊上的阿九都沒有去管,只等著他喂自己吃糖。

    乖乖地點頭,眼中都是期待。

    看的醉須君心尖微顫,將他往懷中抱然后低眸貼上他的面龐輕輕蹭了蹭。

    歲云暮也隨著他的動作乖順地依偎上去,但目光卻仍然是一直盯著他,要糖。

    醉須君無奈輕笑,拿了糖喂他,看著他低頭吃起來安安靜靜的實在是可愛的緊,于是他又拿出一

    顆投喂他。

    歲云暮一見拿過來往自己嘴里塞,之后又被投喂幾顆,直塞的腮幫子鼓起來都不肯停。

    惹得醉須君輕笑不止,但也知道吃多了不好,于是他在歲云暮仍是期待的目光中搖頭,“不能吃太多,一會兒你該牙疼了。”

    像是在照顧小孩子般,語氣格外輕柔。

    歲云暮不明白意思,迷糊地歪著腦袋,不知道這個牙疼是什么意思,不過還是聽懂了牙,只當(dāng)醉須君是想看自己的牙。

    于是他對著醉須君張開口,讓他看自己的牙齒,幾顆流蘇糖就裹在里邊兒,這會兒已經(jīng)化了不少。

    “恩,牙很好。”醉須君笑著出聲,同時還伸手去捏了捏他的鼻尖。

    歲云暮下意識收回動作,鼻尖被捏著不太舒服,皺皺眉不高興了。

    醉須君見狀也不再動手只是低頭在他的額間輕輕一吻,道:“再吃點。”說著去夾菜,至于邊上還在哭的阿九他是連看都沒去看。

    哭了半天的阿九等了一會兒都沒等來醉須君和歲云暮的安慰下意識去看他們,然后就看到兩人親昵的窩在一塊兒吃東西,歲云暮的碗中已經(jīng)堆了不少的菜。

    但因為歲云暮在吃糖,所以這些菜一直沒動。

    下一刻他看到歲云暮從碗中撈起一塊竹筍,以為是他要喂自己來哄自己,也不哭了,張開口等著他喂。

    只是他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反而是聽到醉須君說好吃,轉(zhuǎn)頭又去看,見歲云暮又喂了一塊竹筍,才知道不是喂自己的而是喂醉須君的。

    震驚了許久,下一刻眼眶一紅委屈地又哭起來了,還一個勁的喊爹爹。

    “爹爹,爹爹!”

    哭個不停,嗓子都啞了。

    歲云暮正吃著糖,聽到耳邊傳來的哭聲皺皺眉,儼然是吵到了。

    他轉(zhuǎn)過頭去看阿九,見他哇哇大哭,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小臉蛋上都是眼淚,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看了片刻,他拿起一塊肉遞了過去。

    阿九哭的正忘我,猛然嗅到肉香味轉(zhuǎn)頭看去,見歲云暮拿著塊肉喂自己。

    頓時也不委屈了,啊嗚一口把歲云暮遞過來的肉吃了,笑嘻嘻地對歲云暮道:“爹爹,阿九還要吃。”

    歲云暮看著他,又去拿了一塊肉喂他,阿九都吃了。

    他知道阿九喜歡吃,于是他繼續(xù)給阿九喂,撐得阿九小肚子都鼓起來了。

    若不是醉須君攔著,他會將一整盤全給阿九喂下去。

    一頓飯吃了許久,阿九因為吃的太飽人有些犯迷糊連連打哈欠。

    歲云暮也學(xué)著打哈欠,若不是那雙眼睛明亮,怕也是以為人犯困了。

    醉須君讓人送阿九回去休息,這才抱著歲云暮去小睡。

    不過歲云暮這會兒是一點也不困,坐在床上后就一直盯著床鋪一側(cè)的輕紗,上邊有銀絲垂落,隨著暖風(fēng)緩緩飄動。

    他看著那些銀絲下意識伸手去扯,但因為與他有些距離,伸手時沒辦法碰到。

    于是他纏著往醉須君的身上爬,試圖借助醉須君去扯那些銀絲。

    醉須君摟著他避免他摔了,抬眸見他正扯著那些銀絲,雖然碰到了但還是有些吃力。

    知道他想要,起身將銀絲直接扯下遞到歲云暮的手中。

    歲云暮看著遞過來的銀絲坐回到他的懷中,拿著銀絲繞圈玩,時不時還想試試能不能扯斷。

    不過這銀絲還算堅固,他沒扯斷,于是他又拿著銀絲往醉須君的頭上放,試圖將那些銀絲當(dāng)成簪子固定在他的頭上。

    只是無論他如何放,銀絲還是會滑落,他干脆去扯醉須君的頭發(fā)將銀絲裹起來。

    可能是有了點效果,銀絲到是沒有再滑下來了,他高興的繼續(xù)鬧騰,直將他的頭發(fā)都給鬧騰的亂七八糟都不松手。

    醉須君見此也沒出聲由著他來,低眸去查看他身上的傷。

    伸手解開脖子上的紗布,那一圈掐紅仍然極其厲害,手指印清晰可見。

    下意識伸手去觸碰,但可能是疼了,歲云暮低頭就去咬他。

    醉須君只感覺臉頰上傳來疼意,笑著撫上他的后頸,安撫般揉了揉他才道:“疼了?”

    動作又放柔了些,以此來安撫。

    歲云暮也在他的動作下松開口,乖乖地點頭,然后才又繼續(xù)去扯他的頭發(fā)玩。

    醉須君也沒再去動他,只是拖著他又往自己的懷中坐,隨后才繼續(xù)去脫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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