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兩秒鐘的時間我就幫少年接回了手指。
他試著活動了兩下, 一臉難以置信:“你是醫生嗎?”
“不,”我笑瞇瞇地說,“只是折過太多手指, 經驗豐富了,順帶一提, 我最擅長的是開腦和在骨頭里雕花。”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開個玩笑而已。”我將匕首遞還給他,“你的東西。”
很快, 所有的警察都被從地牢里解救了出來。
“小橘——”瞥見我警告的目光, 萩原識相地改口道,“橘小姐,抱歉,我們要報警。”
“報警抓我嗎?”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看向脖子上戴有項圈的少年, 后者竟然很平靜:“如果能死在警察叔叔手上,那我無用的一生也算賺了。”
“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叔叔!”松田在少年的頭上錘了一下,不爽地說, “警察也不會殺你,你犯下的罪要由法律來審判。”
“還有,”松田頓了頓, 語氣頗為認真, “沒有誰的一生是無用的, 你才幾歲啊, 臭小鬼。”
少年瞳孔猛地一震, 抬手摸了摸被錘的腦袋, 輕輕嗯了一聲。
他變得十分配合,知道的東西都交代了出來。
“A讓我安裝炸.彈, 然后叫警察過來,因為他的下屬不夠用了,所以想要從警方拿人。”
“開什么玩笑!”松田反問道,“警察會隨意跳槽嗎?”
“只要戴上這個,”少年指著自己脖子上的項圈,“就會聽他的話了。”
我接話道:“不聽就會死,對吧?”
少年點了點頭。
看來項圈就是A異能力的具現化。
“摘不下來嗎?”萩原問。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低聲說:“A殺了很多人。”
“警察馬上就到了,到時候這些事去警局說吧。”松田打斷他的話,“不管是A還是B,都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對不起,警察叔叔。”少年突然道歉,“我不能把你們卷進來,A不是你們能對付的普通罪犯。”
他按下了手里的一個小型遙控器。
剎那間,整棟別墅里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一聲高過一聲。
熾熱的氣浪裹挾著轟鳴之聲迎面而來,滾出嗆人的黑煙。
“大家趴下!”
千鈞一發之際,我被萩原撲在了身下,而松田撲的是引爆別墅的少年。
現場唯二的兩個未成年人,被他們保護的很安全。
不知道過了多久,爆炸聲才停止。
萩原抬起頭看了看周圍,低頭問我:“小橘子,你沒受傷吧?”
又叫我小橘子了!
為了報復他,我陰陽怪氣道:“有警察叔叔在,我怎么會有事呢?”
“哈哈,那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被叫叔叔,萩原似乎更興奮了。
幸運的是,炸彈被引爆時所有人都在庭院里,因此雖然整個別墅被炸的稀爛,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罪魁禍首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才動手的。
“津島小姐,我來自擂缽街,”少年開口道,“麻煩你稍后送我回家。”
“可以。”我朝他伸出手,“但我要收費。”
“我會付費。”他小聲說,“馬上就會有了。”
“等一下。”松田皺眉,“你要先去警局。”
“抱歉,我要食言了,請原諒我。”
少年露出了自我來到這里遇見他之后的第一個笑容,是那種爽朗的毫無遺憾的笑容,“下輩子我也要成為像你們一樣的警察叔叔——唔——”
他的表情定格了,隨著一聲石頭破碎的聲音,從他脖子上的項圈里,滾出了幾個不明物體,而他本人也倒下了。
我俯身撿起,竟然是三顆彩色的寶石。
陽光下,亮晶晶的,異常美麗。
“喂,小鬼!”松田搖晃著倒在他身上的少年,“你怎么了?”
萩原查看了對方的鼻息和心跳后,說道:“陣平,他已經死了。”
“什么?他剛才還在和我們說話啊!”
我抬頭看向高壓電網上的監控,再結合少年先前說過的話,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A從監控里發現了下屬的背叛,遠程發動異能將他殺死了。難怪少年說A只要動動手指,就能殺人。
少年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所以委托我將他送回擂缽街。
“你給的費用太多了,我找不開啊。”我看著手里的寶石,一陣頭疼,“沒辦法,我只能去替你殺掉A了。”
由于少年給的寶石太貴重,我的目標從偷走A的保險柜,變成了殺掉A并偷走他的保險柜。
……
告別萩原費了一番功夫。
他知道異能力的事,現在他的小伙伴松田也知道了。
“這件事和我無關,我沒義務去警局做筆錄,你自己聯系異能特務科報備吧。”我不想和萩原扯上關系,“我承認我沒有姐姐,兩年前的人也是我,但那又有什么意義?”
萩原輕聲說:“這對我而言很有意義。”
“對你有意義,但對我沒有。”我收起寶石,也不管少年的尸體了,反正警察查到戶口會送回去,“拜拜,后會無期。”
總是接觸警察,要是被組織里的人知道,對我影響不大,對萩原影響會很大。
我仿佛看到他身上英年早逝的flag已經插上了。
“我從朋友那里學會蘋果鯛魚燒的做法了,而且很成功,陣平醬也說很好吃,”萩原在我的背后給出了蜂蜜陷阱,“你不想來嘗嘗嗎?”
“!!!”可惡,這個男的太會了吧。
他竟然抓住了我的弱點。
“別以為能用食物收買我!我缺那兩口吃的嗎?”我氣呼呼地扭過頭,但看到萩原臟兮兮的臉和明亮的大眼睛時,我忍不住說,“把你的地址發給我。”
萩原:“OK~”
松田:“……”
算了,只要注意不讓組織的人看到萩原,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
偷A和殺A是兩個概念。后者的難度系數要大很多,畢竟對方和太宰一樣,是Mafia的干部。
我沒有任何幫手,從策劃到執行都是單干,活動經費只有三顆寶石。
“哎,好麻煩,該不會最后是筆虧本生意吧。”
要想接近A,首先得引起他的注意,而我在他家別墅的監控里出現過,用這張臉會被他認出來。
于是我來到了紅.燈區一家有名的風俗店。
伏特加曾經垂涎過此處,想要圖一樂呵,被琴酒罵了之后,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我把一顆寶石交給老板后,識貨的老板立刻眉開眼笑,叫來了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
“我不要男人。”我對老板說,“我要你們這里最出名的女人。”
“可是禮花小姐只接待男性客人。”
見老板猶豫,我又拿出一顆寶石,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不要讓我重復第三遍。”
……因為我就只有三顆寶石,再拿出一顆就藏不住身上的窮味了。
老板被我的財大氣粗唬住了,胖手一揮:“把禮花叫來,先為這位客人服務。”
風俗店永遠不缺愿意花錢的人,但像我這樣,進了門就用寶石付費的人,仍然是少數。
“客人,您這邊請。”
服務員將我領進一間豪華的房間,一進門我就被桌上的果盤吸引了。
里面有蘋果。
完了,我眼里容不下其他東西了。
“小朋友,你來這里是為了吃水果?”
當我啃到第二個蘋果時,一個叼著香煙的女人懶洋洋地走了進來。
她只穿了一件睡袍,領口敞開,完美的胸形若隱若現。
我心想,如果我是男人,估計也會把持不住。
“我不是小朋友哦,只是長了張娃娃臉,我已經二十七歲了。”
我虛報了十歲的年齡。
禮花微笑:“你就是十七歲,我也不介意。”
……也對。
好像只有蘇格蘭會介意我的年齡。
未成年不能抽煙,不能喝酒,不能駕駛汽車。
不能這個,不能那個。
禮花吐出一個煙圈:“我沒為女人服務過,你想怎么玩?”
“……其實我是來虛心求教的。”
我拿出最后一顆寶石,這也是最漂亮的一顆紅寶石,和禮花的發色很般配。
“大師,請教我勾引男人的本事!”
*
在過去的歲月里,琴酒、白州、太宰、中也、費奧多爾都當過我的老師,但他們沒人教我怎么勾引男人。
這個要求出乎禮花的預料。
她沒有立刻收下那顆紅寶石,抬眸問道:“你想加入我這一行?”
“那倒不是,我有穩定的工作。”我總不能把勾引A接近A然后搞死A的計劃告訴陌生人,隨口扯謊,“我丈夫最近冷落了我,他覺得我……不夠辣。”
“他經常在外面和別的女人花天酒地,從來不打包給——不是,”差點把窮味露出來,“現在他都不回家了,我想讓他回心轉意。”
說到動情之處,我狠狠地咬了一口蘋果,這個該死的波本,有好吃的從來不想著我。
“我建議你多找幾個男人玩。”禮花不屑道,“他都和別的女人花天酒地了,你還想著怎么吸引他的注意力,大可不必,綠帽子有多少給他戴多少,花他的錢養男人不是很刺激么。”
“……還可以這樣?”我假裝興奮,隨即又扁了扁嘴,“可是我丈夫說我不夠辣,別人也會覺得我不夠辣吧。”
“你長得是太乖了一點。”禮花掐了煙,“那就變得壞一點好了。”
她幾下就剪去了我長了七年的長發,只留到肩膀的長度,接著又是化妝和換衣服,一頓操作猛如虎。
“完成了。”禮花將我推到鏡子前,“接下來該輪到你丈夫抱怨你不回家了。”
鏡子里,老實人津島橘進化成了壞女人津島橘。
發尾被抹上了一層銀色的柔光膠,禮花特意給我留了一縷沒剪短,編成了一根細細的小辮子,垂在脖頸間。
稍稍一動,那根小辮子在白皙的肩膀和棱角分明的鎖骨間搖曳,像燃燒的野火。
妝容和服裝也充滿了頹敗的風塵氣息。
很好,這下A絕對認不出我了。
“光外表改變還不夠。”收下寶石的禮花敬業地指導,“性格、動作都要拿捏到位,你要永遠記住,男人是最下賤的生物,對待男人要像養狗。”
“……”禮花是個有故事的人。
一顆寶石換了三個小時的包裝和指導,我準備出師了,卻被禮花攔住了。
“也不知道你到底聽進去多少。”她不是很放心。
“都聽進去了,銘記于心,感恩大師。”我只想快點去找A,勾引他,接近他,干掉他,卷錢走人。
禮花提出了考核。
考核的標準自然是去勾引男人。
“行吧。”我順口答應,心道敷衍一下到時候把人打暈就溜之大吉,“那你幫我挑一個。”
走到樓梯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個格格不入的存在。
蘇格蘭公主過于眉清目秀,氣質優良,顯然不適合風俗店。
萬萬沒想到,他會來這種地方。
店內的人在為他熱情地推薦服務,他欲拒還迎著,然后他也看到了我。
……認不出來的。
我心想,這個變化即使中也見了也不敢認的。
“就他吧。”禮花指向蘇格蘭,“聽說是來找他女朋友的,笑死了,女朋友都下海了,還找了做什么?”
“換一個吧。”我趕緊移開目光,“我不喜歡長胡子的男人,誰知道有沒有螨蟲。”
……糟糕,蘇格蘭過來了。
禮花歪了歪頭,揶揄道:“可是你不覺得你們很般配嗎?一個為了讓丈夫回心轉意而來這里學習勾引男人,一個女朋友下海了依然想帶她上岸,兩個心碎的人,很適合發生點故事。”
“你自己去發生吧,我走了。”
我剛想跑路,手卻被禮花抓住了。
……不對,這不是禮花的手,女人的手沒這么大,這是男人的手。
回過頭,靠,是蘇格蘭捉住了我。
第32章
眼下這個局面, 尷尬程度不亞于被捉奸在床。
……死不承認吧。
我只能假裝自己是這里的員工,先混過去再說。
“這位先生好面生,是第一次來我們店里嗎?”我提著嗓子, 用區別于津島橘的聲音問。
……沒學變聲是我的失誤。
“津島小姐,”蘇格蘭用很肯定的語氣說, “跟我回去。”
這么快就被認出來了,我不甘心!
七年的長發都剪了!
“討厭, 帥哥你認錯人了~”我盡量不看蘇格蘭的眼睛, 他的眼神太鋒利了,“我不姓津島,我姓……萩原。”
對不住了,萩原警官,我一時也想不出其他姓氏了。
說來也怪, 琴酒的眼神那么兇神惡煞,我從來都沒怕過,不僅敢回瞪,還敢作死地朝他拋飛吻。但現在卻缺乏與蘇格蘭對視的勇氣。
……明明這家伙也打不過我。
“我真的不姓津島, 我叫萩原枳。”
我想甩開蘇格蘭的手,甩了兩下,沒甩掉, 他反而握得更緊了。
“跟我回去。”他重復了一遍。
“都說了你認錯人了!”我準備和蘇格蘭打一架了。
一旁的禮花笑吟吟地說:“就算是認錯, 也是一種緣分嘛。這位帥哥, 我們的枳小姐很受客人歡迎哦, 你要不要和她聊聊人生?”
聊個毛線人生啊, 我都送她珍稀紅寶石了, 她居然給我幫倒忙。
我:“不聊!”
蘇格蘭:“聊。”
“禮花醬——”
我朝禮花使了個眼色,讓她快把蘇格蘭支走, 她湊近我的耳邊低語:“欲擒故縱這招用得不錯,他開始對你欲罷不能了。”
神特么欲罷不能。
沒等我開口反駁,禮花又朝蘇格蘭曖昧地微笑:“先生,枳小姐就交給你了,302號房哦。”
“謝謝。”
——他居然說謝謝,還真要去302號房啊。
*
我幾乎是被蘇格蘭拎上樓的,盡管我扒住了門框不肯進去,但架不住他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哐當。
門被關上了。
“津島小姐,我們談談。”蘇格蘭在我面前的沙發上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而我是坐在地上的。
反了他的!
“我知道你現在手上缺錢,但你也不該以這種方式……”
坐姿落差使得我勃然大怒,伸手扯住蘇格蘭的領帶,用力往下一拽——
“給我下來,誰允許你俯視我的?”
“那你可以起來。”
蘇格蘭敏捷地扯回領帶,并用更多的力氣企圖拉我起來,我趁機抓住了他的腰帶。
“你——”
“聲東擊西,沒見過嗎?”
原本目標就不是他的領帶而是腰帶。
被迫與我滾在地毯上的蘇格蘭忽然不吭聲了,臉上也浮現出了可疑的紅暈。
……臉紅了?
……他在害羞?
嗯,現在我們兩人的狀態,是我如同八爪魚一樣纏在他的身上,他處于下方位置。
風塵氣息濃郁的衣服本來也沒兩塊布,禮花挑的這件還是輕紗材質的。再聯系蘇格蘭在我從貓變回人時的反應,他可能真的是個……純情草食系。
意識到這一點的我突然興奮了起來。
“叫啊,怎么不叫了?”我拍了拍他的臉,“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蘇格蘭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你看了什么奇怪的電視劇?”
“我哪有錢交電視費,這是我自己想的。”我隨即將一根手指往他嘴里塞去,“來,你自己舔。”
“不對,臺詞反了!”
門突然被打開,偷聽的禮花站在門口,恨鐵不成鋼地說:“小枳,你要誘惑他啊,怎么變成他誘惑你了?”
說的也是,我要蘇格蘭舔手指干什么?
“對哦。”于是我收回手指,趕緊甩鍋,“都怪他太騷了,我沒把持住。”
蘇格蘭:“!!!”
“你可真是個戀愛腦。”禮花輕聲嘆氣,“做我們這一行的,如果都是你這種性格,早就賠本了。”
“大師教導的是。”我虛心地說。
“禮花小姐,Mafia的大人來了,點名要你過去。”正當禮花準備繼續教導我時,一位服務生匆匆過來叫人。
禮花眉頭微皺:“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她轉頭又對我豎起拇指:“小枳,在我回來之前,拿下他!”
“遵命,大師。”
Mafia的大人,會是誰呢?我不免有些好奇。
禮花一離開,蘇格蘭就掙扎起來。
“你都學了些什么——”
一瞬間,他不敢動了。
……因為我咬住了他的手指。
蘇格蘭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剪得很干凈。
它們十分靈巧,曾被用來撥弄貝斯的琴弦,奏出美妙的旋律,也扣下過來復.槍的扳機,為他得到了蘇格蘭威士忌的代號。它們還會做飯、繪畫、照顧花草,做很多事。
“……橘醬,你才十七歲。”
又來了,未成年年齡論,然而我一抬眸,忽然看到蘇格蘭攤開的另一只手里,躺著一塊糖。
“我買了蘋果味的軟糖。”
這不比手指好吃?
我果斷松口,拿起糖撕開包裝紙。
蘇格蘭誠不欺我,的確是蘋果味的軟糖,里面還有夾心。
“和我回去吧。”他從口袋里又拿出一塊,誘惑著我,“我不會讓你挨餓的,你不要再因為缺錢,嘗試進入這種行業了。”
進入這種行業?
等等,既然蘇格蘭不是來找樂子偶然遇到我的,那么是誰告訴他我在這里的?
思來想去,嫌疑人只有費奧多爾那只不懷好意的飯團,他搶我電話時肯定記住了蘇格蘭的手機號。
“費奧多爾是不是告訴你,我因為缺錢下海了?”
“……”蘇格蘭默認了。
“他是不是還跟你要了很多好處,才肯提供情報?”可惡,雖然被收取好處的是蘇格蘭,但我仍然像被占了便宜一樣痛苦。
“也沒有很多好處。”蘇格蘭頓了頓,“他讓我幫他交了兩個月的房租。”
“!!!”那也很多了!
該死的飯團,敗壞我名聲,欺騙我男人(站在我這一方的男性友人)。
我也要壞他的名聲!
“哎,我本來不想說的。”我咽下了嘴里的蘋果軟糖,“我之所以下海,其實是為了賺錢給費奧多爾治病。”
……好像與我不管閑事的人設又有點沖突了。
“其實我們當年之所以分手,不是因為感情不和,而是因為他,”我的聲音低了下去,“因為他不行。”
“就算看一整夜的A.片,他也沒有任何反應,跟死人一樣。他吃了很多藥,蟒蛇膽也吞了,連蒙古大夫都找過了,身體吃垮了,卻都沒有用。”
“其實一輩子沒有性生活我也不介意,兩個人能做的事太多了,但是他不相信,他說我以后一定會出軌的。”
頓了頓,我又說道,“大概他告訴你我下海的消息,是希望你來阻止我……”
我說不下去了。
太好笑了,傳下去,飯團不行。
對于費奧多爾的悲慘遭遇,蘇格蘭只說了一個詞。
“啊這。”
“什么啊這,不準啊這。”我捏住了他的嘴,“這是擺設嗎?好歹說點安慰人的話啊。”
“……他還小,不要放棄希望,現在醫療越來越發達了,要……有信心。”
“嗯,要有信心。”
我又摸到了蘇格蘭的胡茬。
輕微扎手的感覺令我愛不釋手。
“你很喜歡我的胡子。”蘇格蘭說。
“沒有。”我否認道,“你少臭美了,我喜歡琴酒那種類型的男人,你看他有胡子嗎?”
“哦?”蘇格蘭挑眉,“那么是誰即使變成了貓,也要用貓胡子來蹭我的胡子?”
“……”這家伙明明是自己喜歡被蹭吧。
“橘醬,我們談談吧。”
蘇格蘭撕開糖紙,剝出一塊軟糖,我以為他是要喂我,下意識地張開了嘴。
他卻往自己的嘴里放去。
“你這家伙——”
唇上一軟,那顆軟糖被順勢塞進了我的嘴里。
我看到蘇格蘭在笑。
……原來他剛才吃糖是假動作。
“我做得不好嗎?”他問我。
吃人的嘴軟,我只好說好話:“還行吧。”
“為什么要搬出去?”
“因為房租都是你出的啊。”
“我要聽實話。”他掏出了一把糖,這分明就是在暗示,只要說實話,就把糖都給我。
……哎。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主要是,我挺怕你背叛組織的。”
蘇格蘭眸光微閃,平靜地說:“我不會背叛組織。”
“口頭保證有什么用呢?我見過太多的叛徒了。我又不能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
“如果是其他人的背叛,那我處理完照樣吃飯睡覺,但如果是蘇格蘭,我下手時會舍不得。”
琴酒帶了我十年,都比不過他五天的投喂。
我躺回了地毯上,看著蒼白的天花板和炫目的燈光。
“我喜歡蘇格蘭,你給了我一種媽媽的感覺。”
“……喂。”蘇格蘭繃不住了,“只說前半句就可以了,我也沒有那么男媽媽吧。”
“不,你也給了我一種爸爸的感覺。”
“一種哥哥的感覺,老師的感覺,玩伴的感覺,朋友的感覺。”
“甚至是一種我的蘋果樹的感覺。”
太奇怪了,蘇格蘭只是一個人,卻變成了那么多的角色。
“即使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演戲,”我慢慢地移開放在他臉上的手,枕在自己腦后,“那我也算開心過一陣了。”
“橘醬,”
蘇格蘭的手掌覆在我的眼睛上,溫熱的觸感緩解了白色燈光帶來的眩暈感。
“我永遠不會背叛你,”他說,“你相信我,可以嗎?”
我正要開口回答蘇格蘭,門外傳來了男人不爽的抱怨聲。
“搞什么啊,首領為什么要把銀之手諭給織田作之助,他一個底層成員,憑什么我們都要聽他調遣?”
銀之手諭是Mafia首領最重要的東西,森鷗外不可能隨便拿給一個底層成員。
而且,織田是太宰的朋友。
“噓,你喝多了,聲音小點,不要在外面議論首領……”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我撣開蘇格蘭的手,敷衍道:“好的,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你先回家,明天我就搬回去,今晚還有點事要處理。”
“你要去Mafia?”蘇格蘭說,“雖然不知道銀之手諭是什么,但我聽到了織田君的名字。”
“嗯,我要去看看他們首領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跟你一起去。”
又來了!每次蘇格蘭跟我一起行動,我簡單的行動都會變得困難重重。
“想都別想,給零食和甜點也沒用。”為了防止他又用美食誘惑我,我提前把他的路堵死了,“我自己可以買。”
“橘醬很喜歡我的胡子吧。”蘇格蘭很陰險地說,“你不帶我去,我就全部刮掉。”
“你威脅誰呢?”
我攥起拳頭,想象了一下沒有胡子的蘇格蘭,然后又很不甘心地松開,“好了,帶你去帶你去……但是你以后要隨時給我摸。”
“成交。”蘇格蘭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現在的年輕男孩真是太不要臉了,隨隨便便就用自己的身體當作交易的籌碼(指指點點)。
只是——
“親愛的蘇格蘭,為什么你要把威士忌組都叫來?”
到了準備夜訪Mafia的時候,我看到蘇格蘭又叫來了兩個人,黑麥威士忌,波本威士忌。
“多個人多條路子,狙擊手擅長掩護。”蘇格蘭公主天真地說。
“我遲早要被你氣死。”我恨恨地說,“回家摸禿你。”
“初次合作行動,津島,請多指教。”黑麥威士忌跟我假客氣起來了,“還沒自我介紹過,我叫諸星大——”
“行了,你叫諸星大。”我打斷他的話,指向蘇格蘭,“那他叫諸星二。”
又指了指波本:“他叫蝦仁諸星。”
三人:“……”
“你們80%以上的可能性是化名,何必多此一舉,我只要叫你們的代號就可以了。”我看向不遠處的Mafia大樓,“這次的行動純屬我個人的事,和組織的利益無關,如果順利的話,我請你們看電影。”
當然了,是去便利店門口蹭免費電影。
第33章
港口Mafia共有五棟大樓, 此次“討厭琴酒小分隊”夜訪的是首領森鷗外所在的那一棟。
當我把蘇格蘭拉進“討厭琴酒小分隊”的聊天室里時,苦艾酒第一個冒了出來。
苦艾酒:【親愛的Scotch,歡迎加入, 飛吻.jpg】
親愛的!親愛的!她還發飛吻的表情包。
我惡狠狠地瞪向旁邊的蘇格蘭:“你敢回她一句試試。”
“我沒打算回。”
“把你的手機給我。”
看得出來蘇格蘭不太情愿,但他還是把手機遞了過來。
我立刻把他在聊天室里名字從“蘇格蘭”改成了“津島蘇格蘭”。
苦艾酒:【冠姓了@波本酒。】
波本酒發了個十分不屑的表情。
【系統提示:“波本酒”將“橘子水”改名為“波本橘子水”。】
……忘記他是管理員了。
這個死波本真是一邊嘴硬, 一邊搞雄競。
我把手機又還給了蘇格蘭:“你去群里跟大家打個招呼,不準說我不愛聽的話。”
蘇格蘭很老實地發了一句:【我是津島蘇格蘭, 請大家多多指教。】
……像個乖孩子。
不過真正的乖孩子, 決計不會想要夜訪港口Mafia。
“娛樂部分到此為止,接下來就進入正題了。”作為總指揮,我安排道,“分為兩條路線,萊伊和蘇格蘭一路, 我和波本一路,這是Mafia大樓內部的地圖。”
這張圖是我從梶井基次郎那里拿來的,雖然我以前來過這里,但Mafia為了確保首領的安全, 內部的布局每個月都會更新。
“不愧是橘前輩。”波本興奮道,“上次是犯罪集團梵天的軍.火庫,這次是Mafia大樓的地圖, 你好像想要什么都能弄到手。”
呵, 又在給我戴高帽子了。
“那我想要錢怎么就沒能弄到手?”
“……”
一句話成功堵住波本的嘴。
“我倒是聽過一個有趣的傳聞。”旁邊的黑麥威士忌忽然說, “津島你在一年前曾經光顧過銀行的金庫, 最后卻什么都沒拿, 只是把擺亂的金條全都排列整齊了。”
這個傳聞是真的, 但應該鮮少有人知道。
事實上那是太宰為了檢驗我的學習成果而布置的任務,并不是真的為了偷金庫, 畢竟偷銀行是最容易惹禍上身的行為。
我想發財,只能走黑.吃黑的野路子。
看到波本對此話題極為感興趣的表情,我反問黑麥威士忌:“你都說是傳聞了,還能是真的嗎?”
“未必。”
“傳聞還說我是琴酒的童.養媳呢,你覺得像嗎?”
“這個傳聞我沒聽過。”
黑麥威士忌還想繼續盤問,蘇格蘭指著地圖問:“Mafia首領的辦公室是在頂樓嗎?”
“對,但是你們只需要看看內部的情況,沒有收獲也無所謂。千萬不要試圖接近頂樓,Mafia首領不是普通人,他心狠手辣,老奸巨猾。”
“哦。”
三個人都很散漫,尤其是波本,蠢蠢欲動的樣子。為了震懾住他們,我不得不抹黑森鷗外的性取向,“他好男色,據說他是個金發黑膚控。”
波本:“?”
再看黑麥威士忌:“據說他也囚.禁過黑色長發男子。”
黑麥威士忌:“……”
最后看向蘇格蘭:“據說他最喜歡的是留有胡茬的年輕男孩。”
蘇格蘭扶額:“這是橘醬你自己的喜好吧。”
“咳咳。”我輕聲咳嗽了兩下,“當心點,被他抓住了,你們就不干凈了,到時候我還得借錢給你們找心理醫生疏導。”
“被發現了就趕緊跑路。”我拿出了從費奧多爾那里薅來的硬幣型煙霧.彈,有且僅有一枚,“蘇格蘭,你帶著這個,小型煙霧.彈。”
黑麥威士忌見狀問道:“我和波本的份呢?”
“沒了,你們自救。”我再次強調道,“一旦有人被抓,其他人第一時間撤退。”
Mafia肯定要有大動作,否則森鷗外不可能把銀之手諭拿出來。
可他為什么要給織田作之助一個底層員工呢?
這里面絕對有陰謀。
……
打暈四個Mafia成員,扒了對方的衣服換上后,我們順利混了進去。
“我以為你會和蘇格蘭一組。”波本醋意十足地抱怨道,“你最近都粘著他,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剪了短發。”
“是他粘著我。”我糾正道,“我逃,他追,我插翅難飛。”
人家都追到風俗店里去了,我還能怎么辦?
“你可以不理他!”波本繼續吃醋,“……有好東西也只教給他,現在都不看我了。”
我挑起他的下巴:“我現在眼里不全是你嗎?”你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伙!
“只有現在嗎?”波本眸色微深,低聲問道,“以后也可以一直看著我嗎?”
“那得看你的本事,你從前很辣,現在很拉。”我收回手,感慨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生處處是造化。比如Mafia現在的主人,三年前也不過是前任首領的私人醫生。”
“哦?”波本來了興趣,“他是怎么上位的?醫術很厲害?”
“嗯。”拉胯的要死,連感冒都能給人治成肺炎。
森鷗外的篡位不是秘密,Mafia內部不服他的大有人在,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有本事。
在前代首領手里烏煙瘴氣的Mafia,如今已經變成了秩序井然的組織。不再整天燒殺搶掠,開辟了新的產業鏈,企圖讓Mafia成為不會被政府剿滅的合法組織。
但我始終不認同他的叛徒行為。
……
到達五樓時,發生了兩件微妙的事。
第一件事是我和蘇格蘭、黑麥威士忌的路線竟然重疊了。
不可能啊。
我特意錯開標的。
這是意料之外。
第二件事是——
“站住!”
身后傳來了一個尖銳的聲音。
“你不是Mafia的成員,你是誰?”
——我被發現了。
這是意料之中。
粗略地數了一下,左前方五人,樓梯口右下方五人,正面五人,合計十五人。
“波本,你撤退。”
原本我的計劃就是被抓,順利進入Mafia的牢房。
之所以不和蘇格蘭一組,也是因為怕他破壞我的計劃。
“喂,說你呢!”
為首的黑.手黨將槍對準了我。
我緩緩舉起了雙手,瞥了遠處的蘇格蘭一眼,示意他也快點撤。
槍口頂在了我的腦門上,“把她抓到刑訊室去,嚴刑拷打。”
一秒。
兩秒。
三秒——
我聽到了一枚銀幣被彈出的聲音。
蘇格蘭你這個沉不住氣的家伙!
銀幣在半空中炸開,白色煙霧撲面而來,我看不到其他幾人的具體位置,但我聽到了槍聲。
我得想辦法把火力引開,順便被抓——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于是我往與蘇格蘭相反方向的樓梯口跑去,“放我一馬,我是干部太宰的妹妹。”
現場所有Mafia成員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這邊,剛才下令抓我的人重新命令道:“太宰先生說過,聽到這句話,就不用活捉了,直接殲滅。”
不愧是太宰,太狗了。
密集的子彈朝我射來,我在槍林彈雨中抱頭逃竄,實際上樂得不行。
因為異能力的作用,子彈的傷害根本無效,我只是做給那三瓶威士忌看而已。
然而——
我就知道!!!
眼角余光掃到那個向我跑來的身影時,我就知道這次的計劃要失敗了。
蘇格蘭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他臉上的決絕和勇氣令人膽寒。
……不是第一次了。
面對琴酒的子彈,潑下的濃鹽酸試劑瓶、梅塔的異能力……他都是這副表情。
這一刻,我竟不知道我到底是快樂,還是悲傷。
蘇格蘭不肯放棄救我,結果就是我們一起滾下樓梯,被堵在了死角里。
“都叫你先走了,你這是要氣死我。”
蘇格蘭擦掉嘴角的血跡:“我一個男人,怎么能留你一個人被抓去刑訊。”
“所以那兩個跑路的威士忌不是男人?”
“……”
我暫時不能讓蘇格蘭知道我有異能力,只能另想法子了。
在Mafia的成員持槍逼近時,我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掌聲響起來,周圍人果然都有些懵,包括蘇格蘭。
“很好,你們通過了Mafia的臨時演戲。”我反客為主,笑瞇瞇地說,“恭喜你們所有人,都合格了。”
“……這是怎么回事?”有人問道。
“事實上我是在執行組織的秘密任務,大家可能不知道,最近Mafia內部不安定,為了加強防范意識,首領特意讓我來作這次測試。”我手都鼓酸了,“你們太讓我感動了,我會在首領面前給你們美言幾句的。”
“你要給誰美言幾句?”
這個聲音是——
我機械地扭過頭,看到了一個纖瘦的黑色身影。
他一步一步朝我們走來。
Mafia成員自動分成兩列,為他讓出一條路,恭敬地低下了頭。
“中原大人,您辛苦了。”
要死了,為什么中原中也會出現在這里?
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出差啊!
“津島,”中也抬起臉,一米六的身高硬是走出了六米一的氣場,“夜闖Mafia的后果,你應該知道吧。”
*
晚上九點,我和蘇格蘭被中原中也活捉于Mafia大樓。
起初蘇格蘭還試圖反抗,但重力教他做人,順便洗禮了他對傳統科學的認知。
“中也,我記得我們初遇那年,東京的櫻花盛開,綴滿枝頭……”
“我們是在冬天相遇的,而且你不喜歡櫻花。”中也打斷了我的話,低頭喝了一口紅酒,“跟我打感情牌沒用。”
怎么沒用?
起碼沒被關進審訊室,起碼挨打的是蘇格蘭,而不是我,還可以吃他桌上的點心。
中也還是顧念舊情的,更何況他此刻有一肚子的疑問。
太宰親授對付中也第一式,先發制人,岔開話題。
“我剛才是在考驗你,看看中也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們的過去。沒錯,是在冬天,滿天白雪的月色下,我向你表白,可是中也你沒有給我答復,我在雪地里等了一整夜。”
“我怎么不記得有這件事?”
“因為我那個該死的兄長突然跳出來反對,你忙著和他打架,把我扔在了一邊。之后你就沒有想起來。”
中也:“你也沒說第二遍啊。”
他又抿了一口酒,握著酒杯的手指捏緊了。
“我是女孩子,光是告白就用光了所有的勇氣,哪里還能再說第二遍?……那時候真好啊,我們一起騎機車去神奈川看日出,一起去長野泡溫泉,結果去了男女共浴的湯池,你害羞的不行。十六歲的中也就像神的禮物。”
“別、別說了。”
“我的房子被炸了,機車被毀,給你買的那些帽子也都被燒了,中也,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出來當禮物了。”
“即使是這樣,我也想來見你一面——”
我在打苦情牌的時候,蘇格蘭一直在盯著我。
……好像還有點生氣。
他好意思生氣?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這種被迫打苦情牌的局面還不是他造成的。
正在這時,中也放下了酒杯,從椅子上起身。
“津島,你是那只青鯖的妹妹,你沒有與Mafia作對的必要,所以我放你走,但是——”
他的槍指向了蘇格蘭,“不請自來,夜闖Mafia,只能以死謝罪了。”
“不可以,中也!”我急忙阻止道,“他是我的男朋友啊。”
中也面無表情地撥開手.槍的保險栓,“哦,那你就再換一個男人吧。”
第34章
中也讓我換個男人, 這是說換就能換的嗎?!
情急之下,我咬了咬牙,拼了。
“可是我不能讓我肚子里的孩子換一個爸爸!”
此話一出, 中也愣住了,蘇格蘭也愣住了。
盡管我平時臉皮夠厚, 說出這種話也有點臉燙。
但我也不能看著中也處決蘇格蘭。
“你說的沒錯,換一個男人很容易, 可是小朋友從來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樣不是很可憐嗎?”
“騙人的吧。” 中也擰眉,“你才十七歲……”
“是真的。”我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醫生說懷孕了不適合留長發,打理起來不方便,所以我剪了短發。”
剪掉留了七年的長發, 確實有點說服力。
回過神的中也大怒,左手攥成拳,狠狠地揍在了蘇格蘭的下頜骨上。
——他沒有開槍。
看來謊稱懷孕還是有效果的。
“你這個人渣!”他咬牙切齒,“津島她還沒有成年!”
說完又是一拳, 蘇格蘭堪堪避開,應付的很吃力。
雖說他身手敏捷體術不錯,但荒霸吐發狂, 普通人哪里能招架的住。
“別打了, 中也。”為了讓中也消氣, 我只好背鍋, “那天是我喝醉了, 我把他給……玷污了。”
好丟人, 說的自己像個變態。
“蘇格蘭是無辜的,他根本無法反抗我。”我看了一眼桌上的紅酒瓶和酒杯, 順便開始教育青少年,“中也,你也沒成年,少喝點酒,說不定哪天稀里糊涂就有子嗣了。”
“我酒量很好,不可能做出那種蠢事。”
……說得好像以前喝多了發酒瘋被太宰戲弄的人不是他一樣。
中也捏了捏拳頭,指節捏得咔噠咔噠響:“他的身手可不像是無法反抗你。”
蘇格蘭渾身掛彩,鼻子和嘴角都出了血,表情卻絲毫不肯服輸。
我趕緊用眼神示意他說點好話,生怕他再激怒中也。
“我會對她負責的。”蘇格蘭被迫說道。
“誰要你負責?!”
不知道這句話踩到中也的哪個雷點了,他揮拳而出,這次用了全力,將蘇格蘭揍翻在了地上。
……糟糕,這樣下去,人不死,自尊心也會死。
“中也,你還是殺了他吧。”我拽住了中也的袖子,決絕地說,“然后再殺了我,一尸兩命。”
沒等中也開口,我又說道:“如果你不殺我,我稍后就自殺,沒有蘇格蘭,我也不想活了。”
中也沒剛才那么憤怒了,更多的是不解:“喂,你以前不是戀愛腦。”
“我以前,”廢話,我現在也不是戀愛腦,“只是沒遇到對的人。”
“他就是對的人了?”中也神情復雜,掃了蘇格蘭一眼,“在你交往過的男人里,他哪方面都算不上是最強的。”
……呵,說得好像你知道我和哪些人交往過似的。
“津島,我再問你一次,為什么夜闖Mafia?”
扯了半天,最終還是被中也扯回了正題。
太宰傳授第二招,真假混著說,這樣能欺騙直覺,比較容易糊弄到他。
“因為銀之手諭。”我坦白道,“不久前,森首領把它給了Mafia的一個底層成員。”
中也應該對此事有所耳聞,說道:“這是Mafia的事,與你無關。”
“那名底層成員是太宰的好朋友。”
“那條青鯖會有朋友?”中也吐槽道,“我不信。”
“起初我也不信,居然會有人愿意和太宰做朋友,或許那人是在做慈善。”頓了頓,我繼續道,“所以我來看看情況,這是其一。”
“還有其二?”
“嗯。”我點了點頭,朝蘇格蘭走去,然后慢慢俯身抱住了他。
“配合一點。”我在他的耳邊悄聲說。
“我和蘇格蘭打算登記結婚,在孩子出生前把婚姻屆領了,但是因為我沒到二十歲,要有監護人簽字,所以我來問問太宰,我的監護人是誰。”
“非要結婚嗎?你自己養也可以啊。”中也的思路完全跑偏,“這家伙可靠嗎?”
“沒有男人會有中也可靠。”我適時地吹上一波彩虹屁,“可是由于太宰阻攔,我們錯過了。我會給這個孩子取名叫憶也,就是回憶中也的意思。”
“這、這個——”中也有些震撼,他可能沒想到這個不存在的孩子,還會和他扯上關系。
蘇格蘭忽然抬頭:“絕對不叫這個名字。”
我氣得在他的腰上狠狠擰了一下。
我好不容易讓中也冷靜下來,這時候激怒他干什么!
不過也能理解,蘇格蘭被重力洗禮身心和三觀后,又挨了一頓打,還被無中生子,肯定是滿肚子火了。
“就不叫這個名字。”蘇格蘭倔強地重復了一遍。
好家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取名是津島的權利,你沒有資格管。”中也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繼續搖晃他的紅酒杯,“如果你敢始亂終棄,我就殺了你,如果津島不要你了,你也不準死纏爛打。”
這雙標的態度,比太宰更像娘家人。
“下不為例。”中也選擇放過我和蘇格蘭,這件事到此為止。
“中也最好了。”我雙手合十,感動地說,“那剩下的蘋果撻我可以帶走嗎?”
“嗯。”中也喝了一口酒,淡聲說,“我本來就不吃甜食。”
不吃甜食,卻讓下屬送來了甜膩的蘋果撻,甚至紅酒杯也拿了兩個。
如同兩年前很多個夏日的黃昏,我們避開太宰和其他聒噪的一切,坐在沙灘上喝酒。
那時候我比較有錢,搜刮來了各種名酒,而中也會給我帶小甜餅,連季節限定的荔枝蛋糕也會乖乖排隊買來。
“中也,今年圣誕節時一起去泡溫泉吧。”
我說這話的時候,蘇格蘭松開了我的手,也不幫我拿蘋果撻了,全塞到了我手里,讓我自己拿著。
反了他的!
“再說吧。”中也垂眸看著酒杯,“到時候不一定有假期。”
……忘了這位是知名社畜了。
*
“你到底在氣什么?”
出了Mafia大樓,蘇格蘭仍然不理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走在前面,我一旦追上他,他就加快腳步,把我甩在后面。
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賭氣起來不如三歲小孩。
“蘇格蘭!津島蘇格蘭!”
我快步跑到前面,擋住了蘇格蘭。
“你在生什么氣啊?”
青年臉上的血還沒擦干凈,眼角也受傷了,抿著嘴唇,說不出的沮喪。
“沒有生氣,只是想安靜一下。”
蘇格蘭繞開了我,聲音輕的像嘆息,“完全打不過那小子,也沒幫上忙。”
——果然是被荒神打擊到了。
“我們談談吧。”我主動牽住了蘇格蘭的手,“我知道在這附近有一個公園。”
……
這個時間點的街心公園沒有人,只有風在流動。
蘇格蘭坐在秋千上,仰頭看著星空。
他似乎很喜歡坐秋千,上次我變成貓時,他半夜也把我帶到了公園坐秋千。
“如果單純要和中也比武力值,那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與他一戰。別說是你,就算黑衣組織全員出動,也是被重力碾壓的命運,畢竟他有異能力。”
“不,不止是異能力,”蘇格蘭鼓起腮幫子,“那孩子的體術也在我之上。”
“可是你會做飯,他不會,”我忍不住伸手戳向他的腮幫子,“你會彈貝斯,會畫畫——”
“會這些有什么用,還不是打輸了?”
或許是因為有女生在場全程目睹,蘇格蘭身為男性,對自己輸給另外一名男性格外在意。
“中也他本人也經常輸,輸給太宰的事跡都能寫一本書了。”對不住了中也,為了安慰自尊受挫的傷心人,我只能把你的黑歷史抖出來了。
“至于太宰,你上次騙過了他,他真以為你給織田打電話了,所以四舍五入——”我推起蘇格蘭坐著的秋千,讓它蕩了起來,“我們蘇蘇是最優秀的。”
“我不優秀。”蘇格蘭低下眼眸,“在你交往過的男人里,我哪方面都算不上是最強的。”
——中原中也的話讓他破防了。
沒關系,我還可以讓他更破防。
“可是我和你又沒有在交往,我的男朋友是波本啊。”
“……”
蘇格蘭干脆不說話了,也不看星星了,就坐在秋千上,氣成一團倉鼠。
算了,哄哄他吧。
“我出過很多次任務,這是第一次在任務失敗時,有人回頭救我。”
我在他面前蹲下,拔起了他腳邊的三葉草。
“蘇格蘭有一顆溫柔的心,雖然你的實力不是最強的,但你的勇敢無人能及。”連太宰的家都敢去,還是有備而去,足以證明他的勇氣和頭腦俱佳,“你會有一個幸運的人生。”
“我不勇敢。”他還在賭氣,“我的人生也并不幸運。”
“想爸爸媽媽了?”
“……沒有。”
突然扯上父母的話題,令蘇格蘭措手不及,看得出來他不想和我說,他只愿意和橘貓傾訴。
“津島家是青森有名的家族,但用世俗的眼光來評價,我的人生簡直倒霉透頂。”扒完中也,我又開始扒自己,“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和兄長太宰一樣不受重視,我沒怎么見過我爸爸媽媽,他們在家也不會來見我。”
“家里的傭人很隨意地照顧我,我喝到的茶水永遠是涼的。女傭和已婚的管家經常在我的枕邊偷情,但我只能裝睡。”
“橘醬,”蘇格蘭叫了一聲我的名字,他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生活的丑惡遠超他的想象。
于是我繼續往下說。
“后來我被家里賣了,從政的爸爸踩著我往上爬,現在當上議員了,買我的人又把我賣給了組織,我的幼年指導者是琴酒,他不愛說話,也沒有滿足我想要收集假面超人卡片的愿望。”
“哦,有件事騙了你,其實我的蘋果樹早就死了,被夏天的驚雷劈死了,哈哈,我忙到最后,一個蘋果也沒吃到嘴。”
“所以你看看我,被親生父母討厭,沒上過學,私生活混亂,窮得叮當響,房租和電視機費都交不起,組織代號也沒有。我這樣的人都有臉活著,你完全沒必要喪氣嘛。”
我說了長長一串話,蘇格蘭依然沒有振作起來。
他看上去更不開心了。
“你無需那樣評價自己。”
“我說的是事實嘛……你可真難哄,”我站起身來,這次換我俯視坐在秋千上的蘇格蘭了,“那我要放大招了。”
我伸出兩只手,撓向蘇格蘭的咯吱窩。
“咯嘰咯嘰——”
然而他什么反應都沒有。
“怎么回事?”難道被中也打壞了?
蘇格蘭解釋:“我沒有癢癢肉。”
臥槽,居然有天生不怕癢的人!
“好啦,蘇蘇不難過了,下次我把中也灌醉了讓你打一頓好了。”
“我沒有在為這種事難過。”
蘇格蘭偏開頭,視線落在遠處的石板路上。
夜風吹動他的劉海,他的神情在路燈下顯得十分落寞。
“……是因為你的經歷。”
“哈?”
那我更不明白了,畢竟我自己都不會為此難過,脫口而出:“那你這不是把別人家的棺材抬到自己家里哭嗎?”
“!!!”
蘇格蘭氣得臉都漲紅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小學生吵架不過如此。
我才不信他不跟我說話。
“津島蘇格蘭,看橘貓,喵~”
——蘇格蘭無動無衷。
“親愛的蘇格蘭,請原諒我這個共情能力低下的家伙吧。”
——蘇格蘭置若罔聞。
“蘇蘇,我和波本分手,跟你交往好不好?”
——蘇格蘭不動如山。
還得接著哄。
“書上說向別人道歉,應該送鮮花和音樂,但我沒錢買花,所以就送你這個吧。”
我攤開手心,里面躺著一片四葉草。
剛才在蘇格蘭腳邊拔了半天的三葉草,總算拔到了一片四葉的。如果再拔不到,我就打算用膠水粘一個假四葉草了。
日本人總喜歡給植物賦予植物本身以外的東西,比如櫻花要象征純潔,四葉草要象征幸運。
這玩意對于小學生來說可能略顯幼稚,但用來哄蘇格蘭剛剛好。
——果然。
他掀開眼皮,然后伸手把四葉草收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但還不肯跟我說話。
花算是送了,至于音樂……
唱歌是我苦手的事,和《哆啦A夢》里的胖虎一個效果,一開嗓,周圍的居民半夜得爬起來找臭雞蛋扔我。
“下面請欣賞民間藝術家津島橘獻給她最中意的津島蘇格蘭的樂器獨奏,樂器是——”
我拿出了從中也桌上順來的,準備帶回去算賬的計算器。
我不懂樂器,但是只要記得旋律,差不多就能用計算器的按鍵音,按出類似的旋律。
按鍵的聲音在空曠的公園里異常清晰。
蘇格蘭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
因為這是他先前創作的曲子《一路青森》,貝斯版的常有,而計算器版的只此一家。
“想不到吧,”我朝他擠眉弄眼,“你姐姐我會的東西多著呢。”
正當我以為蘇格蘭要搭理我的時候,一個多余的聲音傳了過來。
“橘前輩你又教他不教我!”
這個死波本,按計算器也要學?搞雄競也請看看場合和時間吧。
“計算器音樂,真讓人意想不到。”黑麥威士忌也過來了。
我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本來也只會這一段旋律,“再聽下去就要收費了。”
波本:“沒錢。”
黑麥威士忌:“可以。”
這個黑麥出人意料的大方。
“下次吧。”我收起計算器,“接下來要繼續忙正事了。”
“正事?”波本吐槽,“不是已經失敗了嗎?”
“怎么可能失敗呢?”我拿出了接收器和耳機戴上,“我在中也身上裝了竊聽器。現在就讓我們來竊聽一下Mafia的機密——唔,他在洗澡。”
蘇格蘭猛得抬起頭。
“哇哦,”我吹了聲口哨,“他好像在擦大腿。”
下一秒,耳機立刻被拽走了,蘇格蘭皺眉道:“這個你不可以聽。”
“騙你的啦。”我舒了一口氣,“太好了,你終于又跟我說話了。”
第35章
我在中也身上裝的竊聽器沒過多久就被發現了。
發現者不是別人, 正是我的兄長太宰。
“嗨,橘醬,你怎么可以戲弄中也呢, 他很生氣哦,下次讓妹夫二號做咖喱給他賠禮道歉吧。”
他只說了這句話, 竊聽器里便沒了聲音,應該是被他破壞了。
“這個妹夫二號是指波本還是蘇格蘭?”黑麥威士忌若有所思。
波本翻了個白眼:“那家伙通常叫我妹夫一號。”
蘇格蘭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太宰君倒是這么稱呼過我。”
黑麥威士忌:“你們1v2是認真的嗎?”
“是這樣的, 我的白天屬于蘇格蘭, 夜晚屬于波本,時段不同。”
我敷衍完他的吐槽,陷入了沉思。
太宰不可能這么好心,又是替中也摘竊聽器又是為他發聲,他向來以捉弄后者為樂, 若是放在平時,肯定會故意讓中也丟大臉,剛才的行為太反常了。
我今晚潛入的是有Mafia首領的那棟大樓,鬧出那么大的動靜, 必然已經傳到了森鷗外的狐貍耳朵里。
中也或許會相信我的鬼話,但那只老狐貍一個字都不會信。
太宰的反常絕對和森鷗外脫不了干系。
……大概率是被監視著。
那句“妹夫二號做咖喱”令我頗為在意,蘇格蘭并沒有做過咖喱, 我們唯一一次吃咖喱是在咖喱店的那次。
那一天, 我們還遇到了太宰和織田。
咖喱店的樓下住著老板, 樓上寄養著織田的五個孩子。
莫非太宰提到咖喱, 是在暗示那里有情況嗎?
想到這里, 我打算去看看情況:“萊伊你今晚在對面先盯著Mafia大樓, 發現有異常行動立刻通知我,波本回組織找雪莉查查橫濱最近的動態, 有沒有可疑分子,至于蘇格蘭,先回家休息著。”
“那你去哪里?”蘇格蘭問道。
“……去給你買藥。”然后趁機跑路。
“太假了,”波本揶揄道,“橘前輩你全身上下根本掏不出一日元吧。”
……扎心了,這個可惡的家伙。
“我有點急事要處理。”
“我跟你一起去。”蘇格蘭說。
又來!
他又要跟我一起去!
然后我簡單的工作便會困難重重,蘇格蘭其實是朗姆專門派來給我增加工作難度的吧!
“絕對不行。”我堅定地說道,“這次你別想拿點心和胡子來誘惑我,我不會再上當了。”
不止是因為蘇格蘭的屬性有克我的嫌疑,他挨了中也一頓打,應該是身心俱傷。
要是再遇到危急情況,我未必能護得住他。
看到蘇格蘭不情不愿的樣子,我的語氣軟了下去:“你聽我的話,等事情結束之后,我教你跳舞。”
“橘前輩還會跳舞?”熱愛學習的波本又按捺不住了,“是什么類型的舞?”
我非要噎他一下,拉長了聲音說:“脫、衣、舞。”
……好家伙,為什么他看上去更感興趣了?
“不說了,我先撤了,你們按照我安排的行動。”頓了頓,我補了一句,“蘇格蘭,你跟過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走出一百米后,我扭頭一看,蘇格蘭沒跟過來,歐耶!
下一秒——他在我右邊和我肩并肩。
“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我朝蘇格蘭揮了揮拳頭,“我揍人可不比中也輕。”
“其實我——”
蘇格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說道:“我……有癢癢肉的。”
被撓咯吱窩都沒反應的家伙居然有癢癢肉?
我下意識地問道:“在哪里?”
有癢癢肉也不算什么羞恥的事,但他耳朵尖尖都泛紅了……也可能是路燈光線的原因。
“你讓我一起去,我就告訴你在哪里。”
胡子、癢癢肉,蘇格蘭真是什么都能拿來交易。
他眼角上挑的鳳眼忽閃忽閃,像是揉進了星光。蘇格蘭是個奇怪的家伙,雖然是帶著目的接近我,但他的耐心未免太多了一點。
“……真是敗給你了。”我攤了攤手,“下不為例。”
“我也要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跟過來的波本興奮地舉手,“橘前輩不能這么偏心,每次都只帶蘇格蘭玩!”
“你不準去。”我冷冷地拒絕道。
兩個人就夠不方便了,要是三個人還不知道會有多麻煩。
“我最多只能帶一個人,否則太引人注目。”
“那你可以帶我去啊。”波本自薦的同時不忘踩蘇格蘭一下,“這家伙渾身是傷,只會礙事罷了。”
“波本君,我只是受了一點皮肉傷,”蘇格蘭說,“不影響行動,更不會扯橘醬的后腿。”
“我看你還是乖乖回去查資料,讓我去協助橘前輩吧。”
波本表面像是在吐槽,我卻聽出了中也對太宰式的關心。
“你們兩個感情變好了誒。”我不由得感慨,“像朋友一樣。”
波本和蘇格蘭雙雙一怔,前者率先反應過來,露出嫌棄的表情:“別開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和搶我女朋友的卑鄙小人當朋友!”
蘇格蘭相對禮貌些,但話語里也帶著慍怒:“波本君總和別人出門約會,讓橘醬一個人在家餓肚子,作為男朋友,你根本不合格。”
“就是就是。”我接著蘇格蘭的話指責波本,“小黑臉,還不快點回去反省。”
波本冷哼了一聲,站著沒動。
我威脅道:“不然以后都不帶你玩了,有好東西也不教你了。”
“橘前輩是想和我分手嗎?”
“分,現在就分!”
居然敢威脅我,反了!
“波本君,我會保護橘醬。”蘇格蘭忽而說道,“不會讓她少一根頭發。”
波本沉默了片刻,終于嘆氣:“蘇格蘭,你得把橘前輩給我平安帶回來。”
蘇格蘭鄭重地點頭:“會平安帶回來的。”
*
我和蘇格蘭是步行到咖喱店的。
這個時間點店里早已打烊,在我按了三次門鈴后,老板才打著哈欠來開門。
“是蘇格蘭先生啊——”一見到蘇格蘭,老板立刻精神了,但在看到笑瞇瞇的我之后,又蔫了下去,“津島小姐也在啊,請問有什么事嗎?”
“借宿。”
雖然是借宿,我卻反客為主,拉著蘇格蘭的手往里走去,順便指揮老板,“把家里的醫藥箱也拿過來。”
“不好意思,麻煩您了。”蘇格蘭趕緊替我補上一句道謝的話。
“沒事,我馬上去拿。”老板看蘇格蘭渾身帶傷,發愁地問,“先生這是怎么了?”
“出了點車禍,沒什么大問題。”蘇格蘭說起謊來眼睛眨也不眨,十分流暢。
我懷疑他說他有癢癢肉也是騙我的。
老板很快拿來了醫藥箱,見我坐在沙發上吃蘋果撻,他撇了撇嘴,又自己彎腰幫蘇格蘭處理起了傷口。
“蘇蘇吃一口。”
我拿起一個蘋果撻遞給蘇格蘭,他搖了搖頭:“我不愛吃甜食。”
以前我吃點心時,也會分給蘇格蘭,他從不拒絕,且吃相文雅,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不像我總是一口吞。
但我不信他不愛吃甜食。
不愛吃甜食的人,是不可能會做那么多種點心的,還買有小貓草莓那些圖案的圍裙。
難道因為蘋果撻是從中也那里得到的,所以蘇格蘭不愿意吃?
……罷了,畢竟他被中也揍得很慘。
“那我去分給小鬼們吃吧。”我將剩下的蘋果撻裝進桌上的餐盤里,然后準備拿去樓上。
老板阻止道:“孩子們都睡了。”
“叫醒了就是。”
“你——”
觸及我的死亡視線,老板敗下陣去,自己安慰起了自己:“反正也不上學,你去叫吧,他們吃到點心也會很高興的。”
我朝他扮了個鬼臉,端著蘋果撻上了二樓。
二樓并不安靜,隱約可以聽到房間里孩子們的談笑聲。
他們依然無憂無慮,完全沒察覺這里已經被包圍了。
房屋的四面都是人,樹上有,屋頂有,陽臺上也有,而且看起來還不是同一撥人。
太宰治,你可真是會給我找事!
咚咚——
我敲了敲門:“圣誕美少女來送圣誕禮物了。”
門很快開了。
開門的是個頭上綁著護目鏡的男孩,滿臉疑惑:“圣誕美少女?那圣誕老人呢?”
“他不干了。”
“可是現在是夏天,圣誕節在冬天呀。”男孩身后的女孩說道。
四男一女,五個孩子一個都沒睡覺,屋子里被搞的亂七八糟,玩具圖書灑一地。
我樂了,這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到了晚上也不想睡覺,總想玩。
“提前給你們不好嗎?”我俯身將盤子拿到他們能夠著的高度,“一人兩個,先去洗手吧。”
中也讓人準備的點心是高級貨,做得十分精致,食物最能收買人心,五個小鬼吃了點心,開始叫我“圣誕姐姐”。
蘇格蘭帶著從門口販賣機上買來的糖果上來時,他又變成了“圣誕哥哥”。
我不滿地糾正他們:“什么圣誕哥哥,叫圣誕姐夫。”
“姐夫?”小鬼里年紀最大的,也就是頭上綁護目鏡的男孩幸介問道,“你們是男女朋友嗎?”
“是呀。”
幸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蘇格蘭,然后對我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織田作?他比你現在的這位長得高。”
“小朋友,”蘇格蘭挑眉,“當著我的面挖墻腳不道德吧。”
幸介扁了扁嘴,繼續對我說他養父的優點:“織田作他很會做家務。”
蘇格蘭:“這個我也會。”
“織田作有胡子,很男人。”
幸介竟然猜到了我的性癖,這小鬼不容小覷。
蘇格蘭看了我一眼:“這個我也有啊。”
“織田作他有穩定的工作。”
蘇格蘭不緊不慢地說:“我的工作不僅穩定,工資也很高。”
——工資很高!
這一點提醒到我了,織田作之助雖然工作穩定,卻窮的叮當響,還領著五個孩子要吃要養,根本就是婚戀市場上的滯銷品。
虧幸介敢對我推銷他,八成是根據點心誤判我是有錢的冤種了。
不過由于蘇格蘭溫柔的性格,很快和他們打成了一片,給他們講了日本古代的妖怪故事。
他似乎很喜歡小孩子,從不叫他們“小鬼”,而是叫“小朋友”,并且很快記住了他們的名字。
五個孩子瘋夠了,趴在地板上睡著了,蘇格蘭將他們一個一個地抱起,放回床上,仔細地蓋好被子。
做完這一切,他才輕輕帶上門,走回長廊,在我的旁邊坐下。
“蘇格蘭,你以后會是一個好父親。”我單手托腮,望向窗外,“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以后了。”
“對方人很多?”蘇格蘭問。
“不僅多,而且起碼有兩股勢力。Mafia的氣息我能分辨,他們太黑了,雖然森首領上位后有作出調整,但老首領留下的味太沖了,至于另外一股勢力,”我無奈地說,“你敢相信有人在一個地方站了兩個小時,別說不抽煙,連腳尖的位置都沒動一下嗎?”
訓練的太狠了,絕非善類。
“Mafia會不會是來保護——”
“你想多了。”我打斷了蘇格蘭的話,“連太宰的自由都受到了限制,這算哪門子保護?”
“現在恐怕只要我們一叫幫手,幫手還沒過來,他們就動手了。”我痛苦地開始揪頭發,“一個胖老頭,五個小鬼,我們兩個只有一把槍,要怎么將他們救出去?但是不救就不能跟太宰炫耀我比他有用了。”
“橘醬,事情沒那么糟糕。”蘇格蘭安慰道。
“不,今晚可能是我們活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晚了。”我揪著頭發,安排起了后事,“蘇蘇,我們倆合葬吧,我沒錢買棺材和墓地,死后恐怕也得跟你合租——”
蘇格蘭捂住了我的嘴,嚴肅地說:“不要胡說。”
“可是敵軍真的太多了,要死啊啊啊啊,現在就是新鮮蘋果也不能安慰到我了!”
“你真是……”
真是什么?
蘇格蘭沒往下說。
他停頓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帶著我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后頸處。
我:“?”
“……癢癢肉。”他別開臉,“是在這里。”
第36章
蘇格蘭的癢癢肉居然藏在他的后頸。
就像是有一個開關, 一按下去,他的身體就因為怕癢而不受控制地輕輕一抖。
太有意思了。
一按一時爽,一直按一直爽。
簡直就像個人形貓貓。
“你都玩了這么久, 也該玩夠了吧。”
二十分鐘后,蘇格蘭無奈地嘆氣, 看樣子有些后悔把癢癢肉交出來了。
“不夠。”我十分愜意,“我想玩一輩子。”
蘇格蘭的眼神動了一下, 然后微微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要是橘醬好好聽話, 也不是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
蜂蜜陷阱又開始誘惑我了。
我將手指從他的后頸移開,轉而去摸了摸他的臉頰。
與光滑的脖子不同,這里因為留有胡茬,是略微粗糙且扎手的。
蘇格蘭被我摸臉的時候,從來不看我的眼睛。
他總把視線移到別的地方, 我身后、窗外、遠處的任意場景,總之……他不看我。
可能是因為害羞,但二十多歲的男人,又是組織的狙擊手, 真的會害羞么?
騙鬼吧。
大概率是出于厭惡,所以不想看。
真難為他,為了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我的信任, 做到這種地步。
“人類的節操就是這樣慢慢消失的。胡子, 癢癢肉, 你都拿來當作交易的籌碼, 下一次你要拿什么?”我幽幽道, “真以為我對你很感興趣嗎?”
蘇格蘭微怔, 沒等他開口,我收回了手:“不玩了, 我睡覺了,你守夜,有情況自己想辦法對付。”
在折騰了一晚上之后,又處于不明勢力的包圍下,身邊除了一個傷員,只有六個扯后腿的老弱殘兵,隨時可能團滅,但我依然沒有失眠。
只是,久違的夢到了白州威士忌。
夢里的白州永遠十五歲,年輕、俊美,金發像流淌的陽光,一笑起來,皮笑肉不笑。
我努力救人,他努力殺人,殺到只剩他一人。后來通過我的勸說,他決定放棄自殺,和我去青森的老家生活。
其實是騙我的。
他一路都在演,又像是人格分裂。
他鼓勵我去接觸普通人,卻在普通人給我吃的點心里下毒。
他教我和夕陽說話,然后把混入次聲會引起神經錯亂的CD《夕陽回音》拿給我聽。
他和我扮演津島兄妹相親相愛的游戲,卻把我在神社給太宰抽到的吉簽換成了大兇。
他說想成為我的心,轉頭將我在草叢里找了一星期才找到的,送給他當禮物的四葉草扔進了垃圾桶。
這些事,我都知道,但我并不在意。
生日當天,我湊不出買蛋糕的錢,打算出門買紅豆年糕。
白州問我如果有錢,打算買一只什么樣的蛋糕。
‘嗯,要有像我一樣的貓,一套屬于我的紅房子,我不想住津島家也不想再流浪了,周圍要有向日葵花田,成熟了可以嗑瓜子,后面還要有我的蘋果樹,哈哈哈,反正也買不起那樣的蛋糕。’
那天我沒把蛋糕的事放在心上,但也沒想到不僅買不到紅豆年糕,回來還得給白州收尸。
……
嘩啦——
窗簾被拉開的聲音。
陽光涌入,隔著眼皮也令人覺得刺眼。
旁邊傳來了小孩子的笑聲。
“大姐頭,太陽都曬屁股了,你再睡要變成大懶蟲了!”
……好像是那個叫幸介的男孩。
“臭小鬼,當心我揍你。”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干凈的床上,這是咖喱店的客房。
洗漱用具和換洗的衣服都放在枕邊,咖喱店老板是個單身狗,家里不可能有女人的衣服,看來蘇格蘭出去過一趟。
整理完下樓,我看到咖喱店照常營業,只不過廚師換成了蘇格蘭,原本的老板站在旁邊,虛心地打下手。
店里生意比平時好,有兩位客人……嗯,不速之客。
來自Mafia的廣津柳浪,以及不知道哪里來的青年,看長相和吃飯的方式都不像是本國人。
“早安,橘醬。”蘇格蘭問我,“你想吃什么午餐?”
他必然已經看出了這幾人有問題,但他還能假裝毫不知情地做著料理。
不愧是狙擊手,真沉得住氣。
“蘇蘇做的東西我都吃。”我在廣津柳浪和異鄉人中間的椅子上坐下,“喲,什么妖風把你吹來了,廣津先生?”
廣津柳浪搖晃著啤酒罐,閉著眼睛平靜地說:“碰巧路過。”
“路過?”我笑了一下,“我還以為是因為森先生被我燒過頭發,心存忌憚才將你派來的呢?”
老奸巨猾的森鷗外,不派中也和芥川,偏偏派一個不好打感情牌的老家伙來監視我。
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如果我敢帶著織田的一家老小逃跑,就當場殲滅我們。
“有那種事么?”廣津柳浪假裝對森鷗外以前的陰陽頭毫不知情,“我只是路過,覺得這邊景色不錯。”
他看著面前吃剩的餐盤,優雅地抽出餐巾紙,擦凈嘴角,“料理的味道也很好。”
“很高興您能滿意。”
蘇格蘭邊向廣津柳浪的評價道謝,邊給我端上了一份蛋包飯和一罐果汁,他把我完全當成了小孩,還在蛋包飯上插了一根小旗子。
“先生,可以幫我開一下果汁嗎?”我把果汁遞給右側的異鄉人,撒嬌道,“我打不開。”
他約莫二十歲的年紀,穿著灰色的連帽衫,高聳的鼻梁下,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幫我開一下嘛。”
他沒動,我就一直舉著,且離得越來越近,舉到他的眼前。
最終他放下勺子,伸手替我拉開了拉環。
我手一松,罐子往下掉去,他瞬間反應過來,接住了果汁。
“哎呀,不好意思。”我沒什么誠意地道歉,“不過先生的身手真不錯,長得也很精神,和廣津先生這種萎靡松弛的老年人完全不一樣呢,以前是軍人嗎?”
廣津柳浪:“……”
男人全程一個字都沒跟我說,甚至沒看我一眼,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白州的影子。
——一種對現世失望到渴求死亡的狀態。
算了,不管了。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在兩大陣營的眼皮底下,將老板和五只小鬼轉移出去,還得保證絕對安全,不能讓Mafia和異鄉人找到他們。
……頭要炸了。
好難想。
我到底為什么要蹚這趟渾水?!
這個死太宰,他平時有吃的沒想到我,這種時候倒是記起我了!
“我不干了!反正人到最后結局都是死亡。” 我突然大徹大悟,“只有早晚的區別,沒有本質的區別。”
胖老板一臉懵:“津島小姐,你怎么了?”
“你看廣津先生,再看這位先生,他們都是爛橘子,唯一的區別只是享年不同罷了。”
兩位爛橘子手里的勺子,同一時間被捏斷了。
胖老板冷汗直流:“姐姐,少說兩句吧,你的嘴太得罪人了。”
蘇格蘭也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橘醬,上樓吃個蘋果。”
廣津柳浪忍無可忍:“享年是形容死人的歲數,我還沒死。”
“早晚的事,”我擺了擺手,朝樓上走去,“在座的各位,趁著沒死,提前想好墓志銘吧,說不定就用上了。”
“……”
本來的我,現在應該順利地勾搭上了A,沒準已經取走他的狗命和保險箱,住進豪華大別墅,買一屋子的甜點,過著上流社會的貴族生活了。
可惜我接下了太宰的委托。
實際上就算做不到,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樣,但是——
那家伙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
我也好不容易有了能在他面前揚眉吐氣的機會。
“連太宰都棘手的事,果然是真棘手。”
大蘋果啃在嘴里,都沒有往日香甜了,我很苦惱。
“橘醬。”
蘇格蘭在背后叫我。
“我聯系了波本和萊伊,他們會——”
“會來送人頭。”我打斷了他的話,“廣津那個爛橘子是異能力者,那個外國人我不清楚,至于外面到底有多少人手和子彈,不知道。我的墓志銘已經想好了,就叫‘太宰琴酒都滾開,來生老子必發財。’——誒?”
蘇格蘭忽然抱住了我。
我經常主動抱他,但他主動抱我,這是頭一回。
“會有辦法的。”他想了一下說,“我們先報警再聯系異能特務科,異能力者交給異能力者對付。”
……太天真了。
在沒有發生命案的情況下,怎么可能請得動特務科?
而一旦發生命案,他們來也沒意義了。
“好,”我捏了捏蘇格蘭的癢癢肉,“要不要禮尚往來,讓你知道我的癢癢肉長在哪里?”
“咳咳……這可以嗎?”
“其實你——”其實你摸過。
后半句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因為那時候我是一只貓,而不是人。
一只貓,就算從別人的眼皮子底下走過去,也不會引起懷疑。
“其實什么?”蘇格蘭問。
“沒什么,突然不想告訴你了。”
我放開了他,轉身去給苦艾酒寫郵件。
求人又要叫爸爸。
還要答應一堆垃圾條件。
可眼下能交易的對象只有她了。
*
晚上七點,廣津柳浪又來吃咖喱飯了,這次他還自帶了半瓶紅酒。
紅酒搭配咖喱飯,虧他吃得下去。
“我去樓上問孩子們晚上想吃什么。”胖老板對蘇格蘭說。
我攔住了他:“我要吃披薩。”
“家里沒有做披薩的食材。”胖老板問,“你換一個吧。”
“我就要吃披薩!”
“姐姐,大晚上我去哪里給你買食材?這附近沒有超市啊。”
“點外送不就行了?”我拿起手機說,“反正蘇格蘭會付錢的。”
“先生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胖老板有些替蘇格蘭打抱不平。
“沒關系,橘醬想吃什么就點吧。”蘇格蘭大方地說。
他現在努力要取得我的信任,走的是暖男路線(我覺得是男媽媽,但他不承認),自然對我有求必應。
“愛你~”
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撥打了披薩店的電話,興高采烈地訂了多人份的披薩。
由于我心情太好,甚至對廣津柳浪客氣道:“如果到時候吃不完,就給廣津先生吃一點,如果吃的完,那就不給你吃了。”
披薩備胎廣津柳浪額頭青筋暴起:“……不必給我。”
“我去問問外面的帥哥,他要不要一起吃?”
走出咖喱店,我看到那名異鄉人正站在店外的電線桿下,望著遠方。
“先生,你是從國外來的吧?”
他仍是一聲不吭,于是我依次用英語、德語、法語挨個問了一遍。
“不愿意理我么?”
“那我來猜猜看,你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你應該一名軍人,有著深刻的信仰。”
……其實有沒有深刻的信仰是我亂說的,但大多數人都是有信仰的,像我這樣完全沒有信仰的人畢竟是極少數。
“現在會出現在日本,衣著樸素,只能吃廉價的咖喱飯,鞋子里面的襪子大腳趾估計都破了洞,像是落魄的偷渡客。”
偷渡客是波本查到的情報,但具體什么身份,還是不明。
“難道你是,”我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失去了生而為人的意義?”
青年終于將停留在遠處的視線收回,落在了我的臉上。
很好。
……終于有效果了。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你的那些同伴都是一幫愚蠢的廢物,只會令自己的國家蒙羞。”
青年舉起了他的槍。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人身攻擊:“在我眼中,你就像個笑話,反正如果我是你,是沒有臉活下去的。”
“落魄的男人居然茍且偷生,真是連狗都不如——”
砰、砰、砰。
連續三槍。
……太過分了,一槍就足夠致命。
“你該死!”
這是我在中槍后,他對我說出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話。
我聽到自己的回答,聲音很輕,“那么,如你所愿。”
“橘醬!”
聽到槍聲后的蘇格蘭和廣津柳浪,以及胖老板等人都出來了。
我艱難地回過身,慢慢向他們走去。
“……我只是想邀請他共進晚餐。”我捂住傷口,“他不領情還生氣了,果然還是蘇蘇最溫柔。”
“橘醬,你不要動!”
我腳下一軟,跌倒在了蘇格蘭的懷里。
他穿的是白色的襯衫,從我身上淌出的鮮血很快將他的衣服染紅了。
“快叫救護車!”他對胖老板說道。
“是!”
廣津柳浪也被慘烈的場景震住了,確定我不是裝的之后,神情復雜地說,“津島小姐,你為什么不躲開?以你的體術,根本不必——”
“……我累了。”我發出了一聲很輕的嘆息,“我的一生就是個笑話。”
“才不是笑話!”
蘇格蘭的反應比我想象的要激動的多,可能我死了,他這些天就白干了。
“你不要說話,等一下救護車就來了!”
救護車當然會來,而且來的人里會有苦艾酒和鏡次郎。
我的計劃其實很簡單,純粹是仗著自己掌握了相對完整的情報鏈。
先是招惹異鄉人,從而中槍,命懸一線,然后在救護車到達這里之后,由偽裝成醫生的苦艾酒和鏡次郎接應,鏡次郎會觸摸除了我和蘇格蘭以外的每個人。
我傷勢過重,蘇格蘭肯定要陪我上救護車,我再委托廣津柳浪留在店里保護胖老板和孩子們,半小時后,他們由于事先被鏡次郎觸摸過,都會變成貓。
返回的苦艾酒偽裝成送披薩的外賣員,踩著精準的時間點進屋送披薩,將所有的貓關進披薩箱子里帶走,并打開廚房的瓦斯,裝上定時炸.彈……
短時間內,我只能想出這種粗制濫造的計劃,但這里沒什么聰明人,加上我中了三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基本讓他們無暇思考了。
五個孩子也下樓了,看到半死不活的我,哭成了一團。
“大姐頭你不要死——”幸介哭著說,“我還沒把織田作介紹給你!”
“別恩將仇報,窮男人我才不要。”我奄奄一息道,“燒點紙錢給我,小鬼,你要好好讀書,長大了之后當個——”
“我長大了會當個黑手黨的!”
幸介的話讓我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
居然想成為黑手黨!
這孩子算是廢了。
“津島橘你不要再說話了!”
蘇格蘭簡直急瘋了,連名帶姓地叫我。我緩緩地抬起手,將他的臉也抹上了極其悲壯的色彩。
“不說,就沒、沒機會了咳咳——”我給自己立完flag,又繼續安排后事,“蘇蘇,把我葬在長野,那里墓地最便宜,還能分期付、付……”
“你不會有事的,我也沒錢給你買墓地!”蘇格蘭也開始胡言亂語,“給我睜開眼睛!”
“廣津先生,你發發善心,保、保護孩子們。”我艱難地吐字,“來生無論你是牛是馬,我都喂你,不會嫌、嫌棄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廣津柳浪嘆氣,“為何你始終如一?”
血越吐越多,也越流越多。
救護車終于到了,我費力地睜開眼睛,滿意地看到了朝我比暗號的苦艾酒。
“蘇蘇,我好像看到我未曾謀面的太奶奶來接我了——”
苦艾酒:“……”
“讓一讓,擔架來了!”
混亂中,鏡次郎依次觸碰了胖老板和五個孩子,但廣津柳浪似乎警惕著四周——
不妙,我得引開他的注意。
有什么比談戀愛更吸引老年單身狗的東西呢?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我捧住蘇格蘭的臉,吻上了他的嘴唇。
第一次的親吻,冷冰冰,血淋淋,充滿死亡的氣息。
廣津柳浪眼睛都看直了,感慨道:“都這樣了還不忘親熱……現在的年輕人,哎。”
傷風敗俗四個字就差沒寫在他臉上了。
鏡次郎也觸碰到了他,第一部分的任務圓滿結束。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該死的廣津居然吟詩來吐槽我的一生,回頭看我不搞死他。
上了救護車,我腦子里計算著接下來的行動。
“橘醬,你不會有事的。”
我確實不會有事。
獨特的身體天賦使得我即使不用異能,也不會受致命傷。
蘇格蘭在我耳邊碎碎念:“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從那里帶回去。”
……帶回去?
帶回他的出租屋嗎?
“……抱歉。”這是我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真心抱歉。
因為在我的計劃里,蘇格蘭是被排除在外的。
我必須先詐死,安頓好那些貓,才能放手去查清那些異鄉人以及森鷗外的目的。
雖然對蘇格蘭很抱歉,但我不希望再把他卷進這些爛事里,否則他遲早丟掉性命。
就此死別,后會無期。
——太宰治親傳,心跳暫停術,華麗登場。
“病人心跳停了!”
蘇格蘭一直握著我的手,一瞬間變得比我這個死人的手還冰冷。
第37章
我的心跳在救護車上一旦暫停, 就會被除顫儀救回來。
反復折騰了幾次,終于挨到醫院,進了手術室。
這是組織旗下的醫院, 主治醫生也是苦艾酒提前安排好的,取完子彈縫好傷口后, 便拔掉氧氣管,睜著眼睛說瞎話, 宣布搶救失敗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他對從手術室外沖進來的蘇格蘭說道, “請節哀。”
“不可能!”
蘇格蘭一時無法接受,居然大不敬地掀開了遮蓋我“遺體”的白布。
“這位先生,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她的傷勢太嚴重了。”
“她不會這么容易死掉的。”
他甚至再次確認了我的心跳。
……太奇怪了,蘇格蘭怎么會這么破防, 我和他關系有這么深嗎?
醫生和護士輪番勸他,他仍然不從我的“遺體”旁離開,也不說話,不發出任何聲音。
完蛋, 我想上廁所了。
臉有點癢,也不敢抓,否則一動就露餡了。
我不想白忙, 只能忍耐。
“蘇格蘭, 津島她真的死了嗎?”
這個匆匆而來的聲音是——
波本!
這家伙, 在我死后直接叫津島了, 以前都是橘前輩長, 橘前輩短的。
蘇格蘭沒有應聲。
波本又叫了一聲:“你沒事吧, 蘇格蘭,你的衣服上都是血。”
“……不是我的血。”
“津島她真的死了嗎?”
“……是。”
蘇格蘭的聲音在嗓子里打著顫吐出來, 像哽咽。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從這個字里體會到籠罩在他身上的悲傷。
‘我好像一生都在告別。’
一瞬間,我想起了蘇格蘭在經歷自己內心最沉痛的回憶時,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告別過他的爸爸,他的媽媽,他的哥哥,還有很多人。
現在輪到和我告別了。
與變成貓,或是從他車上跳下去,決定搬出來住那兩次不同,這次不是逃跑,而是死遁。
以后在他的世界里,永遠不會再有津島橘這個人了。
“會不會是在裝死?”
波本沒有心,竟然在死者遺體面前說這種混賬話,“津島她以前也裝死嚇過我。”
以前我裝死沒有掌握技巧,所以很快被波本識破了。
自從學會了太宰的心跳暫停術,我的裝死技能提升了不止一個level。
波本和蘇格蘭一樣,依次確認我的呼吸、脈搏和心跳。他一靠近,我就暫停生命體征。
“怎么會這樣?”他比蘇格蘭冷靜的多,語氣里只有疑惑,并無其他情感,“津島那么狡猾,不可能這么容易死。”
的確。
無數次從琴酒和基安蒂的槍下安全逃脫的我,在一個普通的傍晚,死在了一個無名之輩的手里,傳下去,組織里的大佬們都要顏面掃地。
還是有些遺憾。
我和波本雖然是假情侶,但也交往了一年之久,經歷過很多有意思的事,我教他開鎖,他教我打網球,我們一起看過北海道的星光,也看過橫濱港的萬家燈火。
偶爾在結束工作的時候,一人一罐啤酒,邊喝邊下圍棋,聊到遙不可及的未來,不著邊際的胡說。
到最后他一點都不難過。
不過,我也不在乎。
我早就接受世界上沒人會真的在意我。
反倒是蘇格蘭,跟死了老婆一樣糾結,令人費解。
“我沒有保護好她,我不應該讓她出去的……”
“這不是你的錯!”
波本絲毫不關心我的死活,卻照顧起蘇格蘭的感受。
他們之間的關系也許比我想象的要更加邪門。
“這是意外,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且,”波本停頓了一下,幽幽道,“我總覺得津島沒這么容易死,我想——”
我的后背一陣發涼。
有種被盯住的感覺。
呼吸可以屏住,心跳和脈搏可以暫停,但我有個弱點。
——我怕癢。
對于全身都是癢癢肉的我來說,被槍打成篩子也好過被撓癢癢能忍。
萬一波本現在過來撓我,我肯定會忍不住當場抖起來。
他沒這么變態吧。
啊喂,不要對遺體如此不尊敬啊!
“我想看看她的瞳孔。”波本說。
嚇死我了,散瞳我也會。
但是尸僵就很難弄出來了,時間長了,這兩人發現我還不僵硬,我就露餡了。可惡的苦艾酒,都不管售后的嗎?
正當波本要打開我的眼睛時,外面傳來了組織后勤部成員的聲音。
“我們是來回收津島尸體的。”
……得救了。
苦艾酒的售后,雖遲但到。
“你們要把她運去哪里?”蘇格蘭低聲問。
對方冷冷道:“組織的秘密,你也要打聽?”
組織內部紀律嚴明,分工明確,最忌諱打聽與自己不相關的情報。
“咳,”波本咳嗽了一聲,“他們剛交往,作為戀人,總該知道以后去哪里祭拜女朋友吧。”
……他連女朋友都不要了,直接口頭讓給蘇格蘭了。
“無可奉告。”
白布終于被蓋回我的臉上。
同一時間,蘇格蘭的手機響了。
“喵喵喵喵……”
小貓咪軟綿綿叫的手機鈴聲,和留有胡子的落拓青年其實不算很搭。
這是我昨天強行給他換的新鈴聲。
蘇格蘭原本的手機鈴聲是系統自帶的,十分無趣,我說換個可愛的,他假模假樣地反抗了一下,然后便順從了。
他沒想到,昨晚還在幫他換手機鈴聲的人,今晚已經駕鶴西去。
其實我也沒想到。
但這是一條犧牲最小的路,只有我付出了挨了三槍的代價。
我不敢拿其他東西去賭。
“蘇格蘭,你的電話。”波本提醒他。
他有點魂不守舍地哦了一聲,接通電話:“萊伊?”
由于他站得離病床太近,我也聽到了黑麥威士忌在電話里的聲音。
“咖喱店發生了爆炸,沒發現幸存者。”
——干得漂亮,苦艾酒yyds!
至此,第二階段的目標也順利完成了。
“你說什么?”
“只是暫時沒發現,還在救援……”
后勤部的人正在將我搬走,蘇格蘭一個踉蹌,膝蓋磕在了轉運病床上,病床受到撞擊,輪子與地面頓時擦出一道尖銳的聲音。
我感覺他站不住了,他蹲了下去。
一生最害怕告別的人,在半天之間,經歷了那么多次的告別。
與他結伴同行的我。
被他收作徒弟傳授廚藝的咖喱店胖老板。
五個纏著他嘰嘰喳喳的小朋友。
“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啊。”波本的安慰顯得蒼白無力。
蘇格蘭沒有再說出任何一個字。
*
“喵喵喵~”
很好,這次是真的貓叫聲了。
一個小時后,我看著滿滿一箱的貓,朝苦艾酒比了一個心。
她不僅捉住了貓,還在箱子放滿了貓薄荷。
“謝了,姐,我們是一家人。”
要不是我已經“死了”,我都要把聊天室的群名從“討厭琴酒小分隊”改成“熱愛苦艾酒大部隊”了。
“我跟你可不是一家人,你的家人是那幾瓶威士忌,”苦艾酒挑了挑眉,“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事。”
“保證不會忘記!”
我低頭數貓,五只小貓,一只肥貓,還有一只老貓。
我把老貓拎了出來。
“這只就掐死吧。”
變成老貓的廣津柳浪豎起了全身的毛,擺出攻擊的狀態。
它居然還敢不服!
我氣笑了:“你再對我露出那樣的眼神,我馬上帶你去絕育。”
聽到絕育,廣津貓頓時慫了,蜷成了一團。
我原本打算把它放生,又怕它跑回Mafia,被森鷗外看出端倪,只好也一并塞進箱子里。
“這樣好嗎?”苦艾酒忽然問道,“有一瓶威士忌是和你一起在咖喱店的吧。”
她說的是蘇格蘭。
“自己變成唯一的幸存者,對于成年男人而言,是難以接受的事。”
我面無表情地反問:“關我什么事?”
……難以接受總好過一無所知的卷進來,然后不明不白地死掉。
“真無情。”苦艾酒微笑,“你在臨死前還吻了人家,不是么?”
我和蘇格蘭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后一次的親吻,冷冰冰,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哎呀,不知道會不會成為那瓶威士忌的噩夢呢。”苦艾酒調侃道。
“活該。”我拎起貓箱子,“那是他非要接近我的報應。”
“你打算把貓藏到哪里呢?”苦艾酒看似關心,實則嘲諷,“你身上沒錢,好像也沒朋友。”
“呵,”我冷笑道,“我朋友多的是。”
連太宰都有朋友,我怎么可能沒有!
然而我走了半小時的路,也沒能走出四岔路口。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好像都不合適。
——去東邊委托費奧多爾?
算了吧,他是老鼠,指不定會殺光貓,看我痛苦。
——去南邊委托中原中也?
中也是好人,但他有他的難處,要是森鷗外發現我和他來往,第一時間會懷疑到委托的貓身上。
——去西邊委托梵天的灰谷龍膽?
那也是極惡分子,況且他發現我在和他交往時勾搭了他哥,說過下次見面時就殺了我。
在我含淚決定將貓全部送給寵物店時,我想起了一個人。
……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警察叔叔,我來赴約了。”
午夜十二點,我敲開了萩原研二公寓的門。
他沒有半點被吵醒后的不耐煩,揉了揉眼睛:“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抱歉,這恐怕是個噩夢。”
擾人清夢,還帶著七只貓。
“有小橘子在,怎么會是噩夢?”萩原接過我手里的箱子,噫了一聲,“還給我帶了禮物。”
打開箱子,他傻眼了。
“這么多貓?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是橘子公主和七個小矮貓嗎?”
“不,不是送你的,我打算寄養在你這里一陣子……我會給錢的,但不是現在,是事情結束之后。”
織田作之助,這筆債你自己還!
“笨蛋。”萩原眉眼彎起,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你見過警察叔叔在幫助別人之后要錢的嗎?”
“免費的?”我猶豫了一下,“可是貓要吃東西的。”
“放心放心,我的工資雖然不高,但養幾只貓是沒有問題的。”萩原說,“家里還有喂野貓剩下的貓糧,我去拿過來。”
……這人平時居然還喂野貓,果然警察就是善良。
小貓和肥貓都吃的很香,唯獨廣津貓不肯吃貓糧,還叼走了萩原的煙盒。
“小寶貝,這可不是你能碰的東西,快松開~”
萩原如果知道這只貓是個糟老頭子,不曉得還能不能叫出那聲小寶貝。
他拿出三只收納箱,墊上自己的舊衣服,做了臨時貓窩。
“明天去給你買逗貓棒,”他將企圖逃跑的廣津貓拎回了貓窩里,摸著貓頭說:“今天先忍耐一下吧。”
廣津貓嗷嗚一聲,滿臉沮喪。
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變成貓的那個晚上。
蘇格蘭也是這么對我說的,他給我縫貓衣服,還搗鼓了一大鍋自以為很優秀的貓飯給我吃。
‘這個可好吃了,我們不給波本哥哥吃,只給橘醬吃……’
太好笑了。
他被貓爪子碰到平角內褲時的反應也很有趣。
“小橘子,小橘子——”
萩原的聲音將我從回憶里驚醒,我回過神來,問道:“什么事?”
“叫你好幾遍了,你肚子餓不餓?”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我有蘋果餡的鯛魚燒哦。”
一聽到吃的,我頓時就失去了矜持,尤其是我已經餓了一天。
“警察叔叔,你是我的神!”
萩原很快拿來了一盤鯛魚燒,又給我倒了一杯熱茶。
我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只,味道雖然比不上蘇格蘭做的,但也算不錯了。
萩原對我的吃相并不反感,笑著說:“很好吃吧,這可是我的廚神朋友給的秘方。”
“你朋友真厲害。”——但沒蘇格蘭厲害。
“太幸運了,警察叔叔你剛好今天做了鯛魚燒。”
“不是今天。”萩原單手托腮,“我每天都有做。”
“誒?”
“因為不確定小橘子哪天會來。”他停了一下,看著我的眼睛,微笑著說,“但我覺得你總有一天會來。”
第38章
“感謝招待, 告辭了,警察叔叔。”
吃完鯛魚燒,喝完熱茶, 我打算離開萩原的公寓。
身為犯罪組織的成員,待在警察家里, 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下雨了。”萩原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小橘子, 要不然你在這里休息一晚吧。”
警察家。
休息一晚。
然后第二天睜開眼睛, 一副銀光閃閃的手.銬將我銬住,關進警車,押往警局……
“阿嚏——”
我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抬眸看著萩原。
“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想法。”
萩原關上窗戶回過頭, 表情略帶擔憂,“你受傷了,現在也不方便去其他地方吧。”
全被他說中了。
“我還以為我掩飾的不錯。”我低頭看了看衣服,“明明換了干凈的裙子, 血也洗掉了,還噴了朋友的香水掩蓋身上的血腥味。”
“不能只看這些,你的臉色太白了, 沒有唇色, 身體也時不時蜷起來。”他停了一下, 語氣變得更輕了, “……你是不是很疼?”
倒是頭一回有人問我疼不疼。
而且是在知道我是異能力者的情況下。
“還行吧。”只能說早就習慣了, 為了緩和氣氛, 我揶揄他,“你的觀察力真不錯, 不會對每個遇到的女生,都這么仔細觀察吧。”
“那當然不是,我很專一的!”
萩原看上去心虛了,轉瞬又變得認真起來,“小橘子,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再厲害的人,受傷了也要好好治療哦。”
他說哦的時候,是哄小孩的語氣。
有些像蘇格蘭。
“謝謝你,叔叔。”
這次我連警察的前綴都不加了,萩原似乎被叫叔叔時會流露出古怪而隱秘的興奮,這可能是他的性癖(?),“上次那個死在別墅里的少年,他的尸體處理掉了嗎?”
“你說真武嗎?”
“真武?你還特意查了他的名字?”
“是異能科查的。”萩原說,“遺體已經火化,遵照遺愿,送去擂缽街附近的寺廟下葬了。”
“你真把他送回擂缽街了?”我吐槽道,“他差點害死你們。”
“是陣平醬聯系的寺廟。”萩原嘆氣,“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異能科的人說無可奉告,真讓人郁悶。”
普通人不能接觸到異能相關的秘密,否則流傳出去,會引起社會層面的恐慌。
“你放心好了,我會替他報仇的。”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點亮了夜幕下的所有罪惡。
“我會去殺掉那個幕后主謀,拿走他所有的財產。”
轟隆——
伴隨著一聲驚雷落下,我看到萩原身后玻璃窗上,映出了我自己的模樣。
頭發凌亂,臉頰消瘦,眼簾之下,是兩道濃重的陰影。
客廳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直到我走到玄關處彎腰換鞋,身后才傳來了萩原的聲音。
“小橘子,你等一下。”
“你雖然是警察,”我系好鞋帶,理了理裙子,“但是你別忘了我是個異能力者,真動起手來,吃虧的是你。”
我知道我說出真實想法,以萩原身為警察的正義感,一定會試圖阻止我。
我本不該說。
犯罪分子在犯罪前通知警察,會被當成怪盜基德式的挑釁吧。
“可是你也不想殺人吧。”萩原平靜地說。
我握住門把手的手指頓住了。
“我是個普通人,接觸不到你們的世界,以前甚至不知道有一群和我們完全不同的人,也不知道你過去經歷了什么,但我知道你喜歡救人。”
萩原的聲音很沉穩,也很溫和,像是娓娓道來的敘述。
“兩年前你可以不管我,上次也可以一走了之。真武暗算你,你沒殺他,那小子臨死前很感謝你。”
“你的秘密被我和陣平醬知道了,你也沒把我們怎么樣。”
說到這里,他笑了起來。
“承認吧,小橘子,你特意來告訴警察叔叔你要殺人,難道不是在自首么?”
“少、少胡說八道了,我這是在挑釁你,你不知道怪盜基德也是這樣先通知的嗎?”
“哈哈,基德不是什么都沒偷到過嗎?”
“……”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雨點像豆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萩原的笑聲在這種強勁的氛圍里,反而顯得十分爽朗。
懟人處于下風,對我而言是少有的事。即使是面對老奸巨猾的森鷗外,我也沒輸過。
更不用提日常能把人懟到說不出話來的各種事跡。
此時,我卻想不出一句反駁萩原的話。
“不跟你說了,我走了。”
“哎。”萩原問,“不能等雨停了再走嗎?”
“不能。”
“可是傷口泡在雨水里會發炎的,到時候就不妙了,而且這么晚,犯人估計也在休息。”他的歪理一大堆,“這樣吧,你要是等雨停了再走,我就送你一件禮物。”
上一個這樣哄我的是蘇格蘭。
胡子,癢癢肉,全是身體上的交易。
“你該不會也要讓我摸吧?”不假思索地蹦出這句話后,我閉上了嘴。
不能把別人都當成蘇格蘭。
“也?”萩原的重點不在“摸”,而是“也”,他臉色微變,“有人跟你這樣說,你聽話就給你摸?”
“……沒人。”我移開了視線。
下一秒,萩原的臉又冒進了我的視線里。
“是哪個變態?欺騙未成年少女呢。”他罵罵咧咧,“不把他抓進局子,我就不是警察叔叔。”
蘇格蘭要是被抓進警局,算上他加入黑衣組織的罪名,估計要判個十年二十年的。
放出來都人老珠黃了。
“……那人已經去世了。”我岔開話題,“說好了,雨停了我再走,你要給我禮物。”
許愿禮物是一筐大蘋果。
“警察叔叔從不騙人。”
——他是有多喜歡警察叔叔這個稱呼?
等到早晨六點,雨終于停了,我也睡夠了,把呼呼大睡的萩原叫了起來。
“雨停了,太陽出來了。”
“不再多睡一會兒嗎?”萩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真拿你沒辦法,跟我來吧。”
他帶我去了車庫。
一輛極其耀眼的橘色機車靜靜地停在那里。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萩原的副業是警察,主業是霸道總裁?
“喜歡它嗎?”萩原眨了一下眼睛。
我瘋狂點頭:“喜歡!”
“喜歡你自己買,我就是給你看看的。”
“……”
“哈哈哈,騙你的啦。”萩原伸出手,手心里躺著一把車鑰匙,“確實是送你的禮物,后續的證件自己去辦吧。”
“這么貴重,我不能收。”
“不能收你還騎上去了——”
萩原笑了笑,大聲說:“你要好好珍惜它啊,我一年的工資都在這里了。”
拿一年的工資給沒還泡到手的女生買機車。
萩原研二,你遲早窮困潦倒。
我感動的沒話說了:“別說是叫叔叔,叫你爸爸都行。”
萩原噫了一聲,羞恥地捂住了臉,“……這個進展也太快了,卡密。”
“我還是覺得不真實,”總是從組織成員那里收獲滿滿惡意的我,居然從警察這里收獲了善意,“為什么你會想送我機車呢?”
“……因為,”萩原收斂起笑容,又變得正經起來,“感謝你兩次幫忙,那對我來說是救命之恩。所以我也想幫上你的忙。”
“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只會拆彈,好像也幫不上忙。發現你很喜歡機車,于是決定給你買一輛,這樣你可以去任何你要去的地方。”
“說實話,叔叔買的時候很肉疼,我恐怕要戒煙攢錢了。但想到這樣也算幫上了你一點忙,心里就很開心。”
“我希望小橘子繼續用自己的超能力,去救更多的人。”
前面的話我都愛聽,這一句話純屬多余。
我的工作壓根和救人不沾邊。
“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可愛的小貓們,爭取把它們養成豬咪。”萩原替我戴上頭盔,信誓旦旦地保證,“貓在人在,貓亡——”
我瞥他一眼:“貓亡你也亡?”
“貓亡我也要好好活著。”萩原揚眉,“我的命是你救的,可不能隨便死掉。”
全程都沒提真正救他的中原中也。
“知道了。”……我答應你,不到萬不得已不殺人,我在心里默默地說。
*
萩原給機車加滿了油,上面還擺了一些小零食,大概是看我太窮了,他居然還在里面塞了兩萬日元和一把折疊晴雨傘。
又大方又細心,這人能處。雖說有海王的嫌疑,但我本人就是海王,半斤八兩。
唯一不好的一點,他是個警察。
我始終不認為犯罪分子和警察之間能有什么好下場,把黑色和白色混在一起,連白色也會被污染成黑色。
騎著警察送的機車,我嚴格遵守交通規則,一路不闖紅燈,不超速,騎到咖喱店附近,那里已拉起了警戒線,有幾個警察探頭探腦,拿著小本本在揣摩。
周圍已經沒了Mafia和異鄉人的氣息。
——這些不合法的存在也忌憚警方的勢力。
“下一步就是去找費奧多爾,交換情報。”
就在我邊打電話,邊準備繼續前進時,機車前面突然站了一個人。
對方緩緩抬起頭。
——竟然是蘇格蘭!
他全身濕透,眼眶發黑,眼白里布滿了紅血絲,神情憔悴,胡茬也顯得十分頹廢,顏值嚴重滑坡,直接從美青年變成了一個大叔。
我一陣心虛,但仗著戴著頭盔,他看不到我是誰,于是按了一聲喇叭趕他離開。
他紋絲不動。
我繼續按,他繼續紋絲不動。
好家伙,既然他選擇擋路,那我就壓過去,劃掉,我就調轉方向,繞路總行了吧。
——他一下子抓住了車把手。
我看到他的手上全是血和污泥。
“津!島!橘!”
不止連名帶姓,還咬牙切齒,隔著頭盔,都能感受到蘇格蘭此刻的憤怒。
“你居然裝死欺騙我!”
……我要冷靜。
蘇格蘭多半是在詐我——太草了,他上手拽我的頭盔了。
“笨蛋,”我忍不住罵道,“住手,我頭要掉了。”
頭盔被用力摘下,此時的蘇格蘭再無平日的溫柔,只有粗暴。
望著他幾乎冒火的眼睛,我表面理直氣壯,內心卻有些發虛。
畢竟是我理虧。
中槍裝死的戰術過于慘烈,加上咖喱店爆炸后的無人生還,對蘇格蘭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
“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我試圖胡攪蠻纏,“好你個蘇格蘭,一直裝老實人,沒想到居然跟蹤我!”
“他在廢墟里找小朋友們的尸體找了一夜,津島橘,你太可恨了。”波本的聲音從后方傳來,這位同樣咬牙切齒,“跟蹤你的人是我。”
“……這不可能。” 苦艾酒沒必要在這種事上出賣我,我的身上從頭到尾也沒被裝過竊聽器。
等等,我身上是沒有竊聽器,但是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
“沒錯。”波本笑得猙獰,“我在轉運病床的下面裝了竊聽器,本來只是想知道組織會怎么處理你的遺體,畢竟以后要祭拜你,瞧瞧我們聽到了什么,你半路居然活了,還說‘裝死真累啊,蘇格蘭不會哭吧,波本成鰥夫咯’,津島橘,你還是人嗎?”
“大膽!”我輸人不輸氣勢,“你膽敢竊聽組織的機密,你完蛋了!”
“完蛋的是你。”波本冷冷道,“假傳組織命令,捏造假機密,欺騙組織情報人員,只要我向上級匯報,你看是誰會笑到最后。”
糟了!說不定會被扣光為數不多的工資,從此掉進打白工的深淵。
我轉頭看向蘇格蘭,撒嬌道:“蘇蘇~”
“別叫我!”蘇格蘭眼神如刀,“波本君,請務必向上級匯報,這件事要追究到底。”
他來真的了!
我與他對視十秒后,沮喪地低下了頭。
“蘇蘇,我知道錯了,可我很擔心你的安全,不想你卷入這樣的破事里。”我吸了吸鼻子,“只要你歲月靜好,我一個人負重前行也是值得的。”
“嘔——”波本發出了嘔吐的聲音。
混賬東西,給我記住了!
“小朋友們和餐廳老板安全了嗎?”蘇格蘭問。
“送到很安全的地方了,還捉了個老人質押著。”我委屈巴巴地說,“受傷的就只有我一個人,你還兇我。”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波本嘲諷道:“哦喲,假死之后又開始假哭了。”
“是真哭!我知道裝死不對,可是當時情況危急,我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個了!”
蘇格蘭的手指撫上我的眼角,擦去了我的眼淚。
臥槽,他還沒洗手,上面全是血和泥。
我白凈的小臉都被他摸臟了。
“身上的傷口還疼嗎?”
“疼!疼死了!”我趁機賣慘一波,“子彈沒打麻醉就挖出來了,流了好多血,我現在貧血,眼前都發昏。”
“非常好。”蘇格蘭皮笑肉不笑,“疼才能長記性。”
“你——”
就在我氣得想開車跑路時,他又說道:“Mimic,這是我查到的情報。”
“Mimic?”
“橘醬,我知道你一直認為身為普通人的我,幫不上忙,”話到此處,他收回了手,“那就讓我們來打個賭,看誰能更好地解決這次事件。”
有意思,我立刻答應了。
他松了一口氣,忽而好奇地問:“那個時候,你的心跳明明就——”
“哦,你是說這個嗎?”
我握住蘇格蘭的手,按到了胸口的位置。
他蒼白的臉瞬間微紅。
然后——
心臟驟停術。
他又被嚇得由紅轉白。
“我哥教我的暫停心跳。”我得意地介紹道,“不過我的身體素質更強,所以驟停的時間更長。”
只有這件事上,我贏過了太宰。
蘇格蘭眼神復雜,沉默片刻后說:“這次如果是我贏,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可以。”我很大方地擺了擺手,“條件你隨便開,開十個都行。”
反正我不覺得自己會輸。
“就一個條件,以后不準對我說謊,”蘇格蘭皺眉,“什么謊都不準說。”
第39章
與蘇格蘭定下賭約后, 有來有往,我也開出了條件:“如果是我贏了,那你——”
我想不到開什么條件。
不用我說, 蘇格蘭以后肯定會繼續給我交房租、做點心,胡子和癢癢肉也是他早就賣給我的東西。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美青年一夜變成大叔, 黑發凌亂,眼白布滿血絲, 滿臉寫著頹廢, 嘴唇卻依然像剛接過吻一樣潮濕潤澤。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在昨天“臨死”前與他的那個告別之吻。
“那你就——”
這個思考條件的時間過于漫長,蘇格蘭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似乎在緊張。
也不奇怪,畢竟我一肚子壞水,五分鐘前還把他搞到了破防。
“你是什么條件都能答應么?”我摸了摸下巴, 壞笑道,“穿女裝露大腿去□□琴酒也答應?”
蘇格蘭:“……”
機車后座被拍了一下,傳來了波本陰森的威脅:“橘前輩,這輛車你還要嗎?”
雖說這不是我的第一輛機車, 但以前的機車是用組織經費買的,隨便炸都不會心疼,可這是萩原的心意。
他花了一年的工資, 才買了這輛機車。
我識相地胡亂換了條件:“那你就再和我接一次吻吧, 昨天不太盡興, 這次換你主動。”
聞言, 蘇格蘭微怔, 而后眼神閃了閃。
那個充滿血腥味的吻顯然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啪——
機車后座受到了比之前更重的拍擊, 我懷疑它都快被砸散架了。
“你和他接吻了?”波本陰陰地磨著牙,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這時候又開始雄競了?
爺滿足你!
“是啊, 還是法式熱吻,波本你不會的那種。”我得意地添油加醋,“蘇格蘭不愧是情場高手,一下子反守為攻,吻技高超。”
“別亂說,我不是……”蘇格蘭磕磕巴巴地反駁。
波本眼角直跳,不去罵他的競爭對手,反而來罵我:“你這個流氓。”
好家伙,居然罵我是流氓!
縱使我熱衷養魚,到處有前任,也從未被人叫流氓。
“你是想分手嗎?”我氣呼呼地說,“波本威士忌,你失去我了!”
“橘前輩是笨蛋,”波本比我更生氣,“沒交往你亂親別人干什么?”
“接吻和交往有什么關系?”我反問道,“我們交往一年,你也只和我牽過手啊。”
不明白波本為什么對我和蘇格蘭接吻的事反應這么大。
如果他是嫉妒蘇格蘭,那他怎么不沖蘇格蘭發火,大房不都是找小三撕逼么,火力全對準我了。
如果他是嫉妒我,一切都說得通了,那他對蘇格蘭——
太草了。
停下來,不能再想下去了。
一個吻引發的爭吵,最終導致波本和我不歡而散。
本來他就有組織的任務在身,而我也要繼續調查Mimic入境的事。
“上車吧,蘇蘇,帶你體驗一下姐姐的車技。”
蘇格蘭猶豫了,我以為他是不信任我的技術,他卻低頭看看自己:“我身上太臟了。”
是挺臟的。
渾身濕透,手上都是血漬和泥水,被中也之前打傷的地方也沒有痊愈,整個一戰損風。
“要不我開車,你在后面追著跑?”
“……”蘇格蘭露出一副“這是人話嗎”的表情。
“行了,你都把我的臉弄臟了,還在意車會不會被弄臟?回頭你去洗車。”我說道,“上來吧。”
蘇格蘭慢吞吞地跨上機車后座,點評道:“這輛機車好酷。”
“那當然了。”這可是警察叔叔送的,眼光很好。
我從萩原給我的零食里摸了一個巧克力味的面包塞給蘇格蘭:“吃吧,你刨了一晚上的坑,肚子肯定餓扁了吧。”
“這是……?”
“放心,不是中也給的。”蘇格蘭很不喜歡中也,“上次我發現你吃巧克力味的東西會多吃兩塊,是喜歡這個口味嗎?”
蘇格蘭接住面包,輕輕嗯了一聲。
“行,我記住了。”我踩下油門,“出發,抱緊我的腰。”
十分鐘后。
“蘇格蘭,你懂不懂什么叫抱緊?有這么不好意思嘛?”
后座的男人一手握著面包在啃,一手攥著我的衣服邊緣。
“不是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男孩。”他狡辯道,“……你身上有傷,會碰到。”
“這點小傷算什么?”
“什么叫小傷?那是槍傷,按照道理你現在應該躺在醫院里休息——”
蘇格蘭念起來就沒完沒了。
“愛抱不抱,”我撇了撇嘴,“反正你掉下去,摔疼的也不是我。”
我加快了車速,在被交警因為蘇格蘭沒戴頭盔追上之前,來到了上次他將我帶走的紅.燈區。
白天的紅.燈區很安靜,只有極少的正經商店還在營業,蘇格蘭表情微妙:“來這里做什么?”
“你身上臟死了,先給你買衣服。”我拉著他進了旁邊的一家服裝店。
我挑了一件藍色襯衫和一條灰色長褲,看著十分普通,還有股濃烈的社畜氣息,但架不住它們具有便宜的優勢。
“料子很結實。”這是蘇格蘭對衣服的評價。
在他掏錢包之前,我如同霸道總裁加身,搶先甩出了兩張一萬日元的紙幣,對營業員一揮手:“找錢吧。”
這是萩原省下的煙錢,他要是知道這筆錢立馬花在了別的男人身上,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沒關系,是他自己說的,無論少女做什么,警察叔叔都會原諒的。
“橘醬,”蘇格蘭驚了,估計在懷疑這筆錢來路不明,“不用你花錢,我自己買。”
我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今天我就是要給你買。”
“可是——”
“什么可是,不準可是。”我打斷了他的話,“這筆錢來路正的很,不是偷來搶來的,也不是中也的。”
警察給的錢能不正嗎?
“不,我不是在懷疑錢的來路,”蘇格蘭搖頭,“我是希望你把錢花在自己身上,你總給波本君買衣服,給別人買亂七八糟的東西,卻什么都不給自己買……兩萬日元可以買很多蘋果或者點心。”
我給波本沒買過兩萬日元的衣服,買了他也不會穿。但波本從不會擔心我有沒有余錢,會不會餓肚子。
“我還是很想給你買。”我摸了摸那件藍色襯衫,是最普通的面料,粗糙扎實,恐怕蘇格蘭自己也沒有這么廉價的衣服,“就買這一次。”
畢竟下次想買也沒錢了。
“好的。”蘇格蘭想了想,同意了,“謝謝橘醬。”
“抱歉,打擾一下。”營業員表情復雜,“小姐,這身衣服合計四萬日元,你還缺一半。”
“!!!”
直到拎著衣服出了服裝店,來到上次風俗店旁邊的旅店開了一間房,我的手仍然止不住地顫抖。
“這個襯衫刺客,破料子居然這么貴,還不肯打折,下次再也不來了。”
到頭來,還要蘇格蘭出一半的錢。
我的霸總氣質一秒被打回土鱉,干掉A搶奪他的財產一事迫在眉睫。
“這里的店賣得都比較貴,因為地段導致房租很高。”蘇格蘭倒是很平靜,絲毫沒有被當成冤種宰了一頓的憤怒,“店家也是為了掙錢養家糊口。”
“養家糊口,”我感慨道,“大部分人的歸宿都是結婚,然后養家糊口。”
這是一個落在現實層面,腳踏實地的詞。
這個詞永遠和黑衣組織掛不上鉤。
“怎么了?”蘇格蘭偏過頭微笑,“橘醬又想結婚了?”
“對呀,我想和日本首富結婚成家,那樣我每天躺在甜點堆里,想看動畫片也不用去便利店蹭了。”
“哈?”正在換鞋的青年發出夸張的驚訝聲,“日本首富是個老頭子誒。”
我滿不在乎道:“人家有錢。”
“可是老頭子的胡子是白色的,癢癢肉不靈敏了,極有可能因為年紀大牙疼不能吃甜食,也不準你吃。”
老實人蘇格蘭仇富起來,根本毫不留情面。
“前兩條還能忍,最后一條就算了吧,那我還是許愿和蘇蘇結婚吧。”我攤了攤手,理直氣壯地說,“彩禮我一分錢不會給你,但嫁妝你要自己準備,不準空手嫁過來。”
“……這太雙標了。”蘇格蘭嘴角抽了抽,“而且也不是你想娶,我就會嫁的——等等,這個嫁娶順序弄反了,真是的,我都被你繞進來了。”
“我要跟你結婚,你還敢不結?”
對于蘇格蘭突然變得叛逆,我很是心痛。
一定是被波本那個小黑臉帶壞了。
“也不是不能結。”蘇格蘭從我手里拿過裝衣服的袋子,“但是橘醬要先和外面的男人全部斷干凈,不能再收對方的禮物,哥哥只能有太宰君一個,不要冒出來一堆野生的哥哥弟弟藍顏知己男閨蜜。”
“不要!”我堅定地拒絕了,“蘇蘇,雖然你很迷人,但是我不能為了你一條魚,放棄整片大海,這對其他的魚兒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你這家伙,海王宣言起碼要在我聽不到的地方說啊。”
蘇格蘭有些無語,更多的是無奈,他拎著衣服進了浴室。
我聽到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海王遲早翻車。”
還敢詛咒我!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浴室門口,猛地打開了門,吹了聲口哨。
蘇格蘭脫去了濕噠噠的襯衫和長褲,只穿著黑色短褲,正在擦拭背上的血污。
沒有想象中的香.艷場景。
……原來他身上有這么多傷,除了前天晚上被中也揍的,還有昨天刨坑挖尸體時受的傷。
更糟糕的是,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他都在淋雨。
萩原說過,傷口泡在雨水里是會發炎的。
“能夠得著嗎?”我問他。
“還行。”這里沒有落地鏡,其實蘇格蘭壓根看不到自己背后的情況。
“你等一下,我去跟旅館借個藥箱過來。”
不一會兒,我拎著藥箱回來了,打開取出了藥水和繃帶。
“我自己來吧。”蘇格蘭說。
“好。”
在我把繃帶塞到他手上時,他忽然垂眸。
“我還以為……”他的聲音很落寞。
“以為什么?”
“沒什么。”他又不說了。
男人的心思真難猜,我前腳剛出去,他就把浴室的門鎖上了。
“誰會偷看你啊!”這種質疑我人品的行為,令我非常不滿,“你這個保守的平角內褲黨!”
在蘇格蘭給自己換藥的間隙,我打開旅館的電腦,侵入了隔壁風俗店的監控系統,查看起了店內的情況。
之所以會帶他來這里,并不是為了給他買衣服,而是風俗店和Mimic存在著關聯。
先前我被異鄉人開槍打中的時候,我在他的身上裝了定位器。
在我的劇本里,我要陷入無法動彈的裝死狀態,無法竊聽,干脆沒放竊聽器,改放了貼片追蹤器。
事后我查到他來了風俗店。
全程路線沒有任何偏移,不在任何一處逗留,直奔風俗店。
不是老色批,就是有關系。
不過因為監控的是風俗店,視頻里出現了不少辣眼睛的東西。按理說風俗店要對客人的情況保密,是不能裝隱形監控的,但這家店還從事著錄制小電影的違法勾當。
不知道舉報給警察叔叔有沒有獎金。
“你在看什么?”剛出浴室的蘇格蘭隨口問道。
“人體工程學。”
在他朝我走來時,我將電腦轉了一圈,背對著他。
蘇格蘭挑眉:“讓我看看。”
“你確定要看嗎?”
“確定。”
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便,但你不要罵我。”
然后——
“你怎么能看這種東西!”
“為了查案,”我就知道這個保守派肯定要炸毛,“Mimic的人混在里面,沒辦法啊,我也不想看,那些男的身材都沒你好,不過玩得倒挺花。”
“我來看吧。”蘇格蘭很不情愿,但為了工作,他只好坐上了我的位置,親自監控。
結果就是把自己看得十分羞憤,耳根子也紅了。
硬漢的胡子都不能隱藏他內心的單純。
“哈哈哈不要勉強自己,還是我來看吧。”我托腮道,“只不過是一堆碳基生物的肉搏而已。”
“你好歹是未成年人,就,”蘇格蘭艱難地問,“就不會覺得奇怪嗎?”
“我早就拋棄自尊和廉恥心了。”我將電腦的顯示屏轉了回來,“蘇蘇,你還記得我問你為什么加入組織嗎?”
“記得。”蘇格蘭點頭,“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問過。”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加入組織嗎?”
“不知道。” 蘇格蘭又補了一句,“但是我想知道。”
“這個世界上棄惡從善的人很多,但是也有像我這樣,從救人的一方離開,去黑暗的一方。”頓了頓,我繼續說,“黑暗往往是為了更高層次的光明,這就是我們組織的大義。”
第40章
關于組織的大義, 是Boss掙扎著半截快入土的身子,從病榻上坐起來,一個字一個字講給我聽的。
聽完我就忘了。
所以在蘇格蘭想進一步了解這背后的大義時, 我根本沒話說,只能故作高深道:“小蘇啊, 這些事你現在不懂,但等你長大了就會懂了。”
“那估計等我老了也不會懂。”
蘇格蘭對我的高深莫測不感興趣, 他將電腦顯示屏又轉回了他那面, “這不是你一個未成年人能看的東西。”
“未成年人怎么了?”我不以為然,“我上次都快下海了。”
“你還說。”
下海是蘇格蘭的雷區,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大反應,又不是讓他下海。
“我們可是在日本,刑法規定性同意年齡只有十三歲。”
“這是刑法, 最嚴重的情況。”蘇格蘭嚴肅地說,“日本各地的《青少年保護育成條例》中的淫行條例,限制十八歲以下青少年的此類行為,一旦發現, 你也要被抓走關進牢里。”
“這樣啊,那還是算了。”我縮了縮脖子,“太宰還沒教會我越獄, 萬一到時候數罪并罰, 估計會判死刑。”
“你明白就好。”
蘇格蘭堅持自己看監控, 不給我看。
不一會兒, 他就看得面紅耳赤。
“你該不會以前都沒看過吧?”我眼神上下打量他, 壞笑道, “真是個純潔的小男生。”
純潔小男生的帽子一扣,蘇格蘭頓時就矮了半截, 他當然不服氣,死鴨子嘴硬道:“我看過。”
“你臉紅的都要滴血了。”
“這是熱的,”蘇格蘭繼續給自己打補丁,“空調溫度開的太高了。”
噫,我瞟了一眼空調,20度算高么?
“那你說出一部你看過的片名,證明一下你不是小男生。”
“……”
“說不出來了吧,還‘我看過’。”我刻意拖長了尾音,“小弟弟——”
“熱氣繚繞的溫泉旅行!”
蘇格蘭被我一刺激,害怕輸了面子,居然真說出來一個小電影的名字。
聽上去就是小電影里的清流,中規中矩的那種1V1。
他說出來后顯得十分后悔,露出一副難為情的表情:“抱歉,你當我沒說吧。”
太可愛了。
明明留著極有男人味的胡茬,又是組織里的狙擊手,卻偏偏純情的要命。
我的惡趣味使我不想放過這個調戲他的好機會,假裝羞憤地指責:“我就開個玩笑,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說出來,我耳朵不干凈了。”
“!!!”
“好你個蘇格蘭,跟不諳世事的未成年少女傳授這些,嚴重違反《青少年保護育成條例》中的淫行條例,我都被你搞的不純潔了。”
蘇格蘭的臉色紅白交錯,氣結半天,最終他干脆惱羞成怒:“再胡說八道,我以后再也不給你做蘋果派了。”
惡勢力在點心面前立刻落在下風。
尤其是我現在身無分文,也沒干掉A拿到他的保險箱。
“蘇蘇,你變了,對我沒有初見時的溫柔了。”我很狗腿地幫蘇格蘭捏起了肩膀,痛心地說,“難怪人家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
“只如初見……”蘇格蘭的肩膀耷了下去,輕聲說道,“那變的又不是我一個。”
“我可是始終如一的。”我嘀咕道。
蘇格蘭沒再理我,繼續看監控,就在我打著哈欠,下巴擱在他肩上快睡著時,他站了起來,我一下子牙齒磕到了嘴唇,疼得想給他兩拳。
“出現了。”他暫停了監控。
無數亂七八糟的分屏里,最下方的那一塊畫面,拍到的是走廊的一角,露出了一只鞋子。
不止是蘇格蘭,連我也認出了是那名異鄉人的軍靴。
但因為處于死角,后續也沒拍到這只鞋子去了哪里,并且他沒有再出現在剩下的監控畫面里。
蘇格蘭反復查看了三遍后,沉思道:“他沒從正門走,行動也很謹慎,不像是來娛樂的,去的應該是工作人員的私人房間,所以沒被監控拍下來。”
“你說得對,但在風俗店里,擁有私人房間的工作人員可不多,只有老板和幾個頭牌。”
“不太可能是老板。”蘇格蘭解釋,“風俗店的老板賺的很多,不缺住所,把這種危險分子藏在店里,太冒險了。”
“那頭牌賺的也多啊。”我疑惑地問,“她們缺住所?”
“從事這個行業的女性,多半是生活所迫,有些人想盡快離開,就會拼命存錢,省吃儉用,也舍不得在外面租房子。”
——這屬實超出我這種日光族的認知了。
“錢在我手里就沒有留到第二天的可能。”我都忍不住吐槽自己,“好懷念啊,組織不限制我花銷時,我給中也買下了一家店的所有帽子,可惜后面就卡死我的消費了。”
一提中也,蘇格蘭挨揍的記憶又開始攻擊他了,他白了我一眼:“組織做的對。”
“哎,中也現在致富了,可是我哥不準我和他有太多接觸。”
“太宰君做的對。”
好家伙,只要和我作對,誰都對是吧?
吵完架,我和蘇格蘭言歸正傳,繼續研究接下來的計劃,隔壁風俗店一共有三位頭牌,一位芙子小姐,一位杏子小姐,最后一位就是先前接待我的禮花小姐。
稍一在周邊調查,就知道前兩位平時消費水平很高,而來自北海道的禮花十分節儉,只要出的錢夠高,幾乎什么客人都接,堪稱業界勞模。
“禮花小姐也來我們這里買衣服,基本都是換季的時候。”服裝店的營業員說,“但是——”
“但是什么?”
“上次有個高中生因為買不起漂亮的裙子,想進入風俗業時,被禮花小姐勸回去讀書了,并且替她買下了那條裙子。”
“禮花小姐是個善良的女孩子。”
蘇格蘭眼神溫柔,語氣溫柔,像是在提及傾慕的女人,看得我一陣火大:“現在就去收拾你善良的禮花小姐咯。”
他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成我的禮花小姐了?”
*
再次見到禮花時,她對我依然十分熱情,還不忘關心我和魔鬼前夫的感情。
“他死了。”我陰陰地磨著牙。
“呃。”禮花愣了一下,“有點突然,是感染惡疾嗎?”
“我把他砍死了,大卸八十塊。”
“……”
“現在警察在調查這件事,”我理直氣壯地說,“所以來你這里躲一陣子。”
“等一下,”禮花抓住了我的胳膊,“這里是風俗店,不是避難所。”
我一腳踢開了門。
禮花變了臉色,極力阻攔道:“枳小姐,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
“報警?太好笑了。”她敢嚇我,那我也要嚇回去,“你真以為我是來這里傾訴感情的嗎?實話告訴你,我是日本的公安警察。”
我捏住了禮花的胳膊,只要我再用力一點,她的骨頭就要折斷了。
“先前就發現你和偷渡者有勾結,交代吧,他們在哪里?”我慢幽幽地吐出了那個名字,“Mimic?”
下一秒,后腦勺被冰涼的金屬抵住,身后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你沒死。”
——是那個異鄉人。
我還嗅到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受傷了么。
“那肯定不能比你死的早。” 我轉了個身,微笑著打招呼,“嗨,喪家之犬,我們又見面了。”
少年眼神一凜,剛要扣下扳機,出現在他身后的蘇格蘭,也將槍對準了他。
“一換一,敢玩嗎?”我用頭敲了敲少年的槍,“估計是沒這個膽。”
少年瞳孔猛地一沉:“你說什么?”
“畢竟是個只敢躲在風俗店里,靠女人保護的廢物。”我的額頭再次抵住槍口,挑釁地說,“開槍呀,我絕對不會躲。”
“橘醬!”
“艾利克斯!”
蘇格蘭和禮花的聲音同時響起,他們似乎比我和少年這兩個當事人還急。
“冷靜一點,艾利克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禮花勸說道,“你不能再殺人了。”
名為艾利克斯的異鄉人眼神微顫,意志竟然動搖了。
“你真的是軍人嗎?”我繼續挑釁,“下次是不是要躲到女人的裙子底下去了?”
“津島橘,你給我少說兩句!”蘇格蘭的表情讓我覺得,等事件過后他要把我的頭打爆掉。
“行吧,我不說了。”我歪過了頭,話鋒一轉,“——那我就直接動手了!”
我抬腳朝艾利克斯的腰部踢去。
血腥味是從這里散發出來的,他腰部受了傷。
踢擊是中也的親傳,雖然沒有重力使那樣的毀滅性威力,但普通人也不是我的對手。
艾利克斯被踢中腰部,踉蹌了一下,槍被我奪走了,人也被蘇格蘭制服了。
“接下來就是溫馨的審訊時光了。”
咔噠一聲。
我卸下了艾利克斯下頜的骨頭,手指伸進了他的口腔里,向蘇格蘭介紹著專業審訊的步驟,“先卸下頜骨防止咬舌自盡,再檢查牙齒里有沒有準備自殺用的毒——”
“放了艾利克斯!”
禮花不知道什么時候撿起了蘇格蘭在制服艾利克斯時掉在地上的槍,瞄準了蘇格蘭。
她應該沒用過槍,手都在抖。
“否則我就殺了他。”
“即使我放了小白臉,你也逃不掉的,禮花小姐。”
“放了艾利克斯,不然我開槍了。”
放還是不放?
不放,艾利克斯必然逃不掉,但蘇格蘭很可能會受傷,輕則住院,重則死亡,而我也會殺了禮花,再審訊艾利克斯。
放了艾利克斯,蘇格蘭平安無事,有禮花作為人質,我依然能捉回艾利克斯。
“別傷害我的蘇蘇!”我假裝緊張地松開手,“我什么都聽你的!”
“橘醬?”蘇格蘭頗為意外地望著我,大概也沒想到在關系他的人身安全上,我會這么配合。
他也松開了艾利克斯。
“你快走!”禮花催促道,“不要擔心我,她是公安警察,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還真有人信我的鬼話。
艾利克斯下頜骨沒接回去,一張口就流口水,太不雅觀,于是沒說告別的話,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從窗戶翻了出去。
禮花看著他的身影消失,緩緩地喘了一口氣。
“好了,他安全了,但是你不安全了。”
我卡住了禮花的喉嚨,將她按在了她身后的墻上,“你如果不想吃審訊的苦,就給我說清楚Mimic的目的。”
禮花瞪了我一眼:“我絕對不會告訴你。”
“很好,你比剛才那個喪家之犬有骨氣。”我慢慢收攏右手,“我會先拔掉你的指甲,再折斷你的骨頭,切斷你的神經,我要看看,究竟進行到哪一步,你會愿意告訴我。”
“艾利克斯他……”少女被掐的滿臉通紅,“他不是喪、喪家之犬!”
“感情果然使人降智。”我捏住了她的食指指甲,“那么,要開始拔咯——”
我的手腕被握住了。
從剛才起一言不發的蘇格蘭終于出手了。
“果然是你在放水。”我冷笑著說,“我就說有問題,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攔不住禮花小姐撿槍,蘇格蘭,你真讓我失望。”
“橘醬,你有你的解決方式,我也有我的。”蘇格蘭面色平靜,眼神堅定,“我們是合作關系,但同時也是競爭對手。”
——他是在提醒我們之間的賭約。
“你剛才就不怕我不放走艾利克斯嗎?”我反問道,“你覺得我很在意你的命?”
“我不覺得,”蘇格蘭低眸,“你哪里會在意這個呢?”
心被一觸。
他的表情竟然有一閃而過的委屈……
是我眼花了吧,該委屈的難道不是被隊友反水的我么?
“也是會在意的吧。”我想了想說,“畢竟在我心里,組織大義第一,蘋果第二,鯛魚燒第三,草莓大福第四,銅鑼燒第五,櫻桃蛋糕第六,紅豆年糕第七,甜甜圈第八,垃圾太宰第九,你大概排在第十的位置吧。”
“我居然進前十了?”蘇格蘭有些驚訝,“而且前面只有一個人類,沒有那個Mafia。”
他說的Mafia多半是中也。
碾壓式挨揍讓他耿耿于懷。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就逗逗他吧,“中也第十,你第十一。”
“……”一下子掉出前十名的蘇格蘭鼓起了腮幫子。
正在這時,禮花開口道:“蘇格蘭先生,我可以單獨告訴你,Mimic來日本的目的。”
我很生氣:“為什么不單獨告訴我?我可是警察誒,你沒聽過有事要找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嗎?”
“我最恨的就是日本的警察,”她一個字一個字,恨恨地說,“他們也一樣,都是被國家出賣的人。對我們而言,警察就是一群吃著納稅人錢的飯桶,沒有一個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