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太宰的旁邊, 還有一位表情木訥,衣著樸素的紅棕發男子。
看樣子像是他的下屬。
但據我對太宰的了解,這種可能性基本為零, 他不是中也,不會親和地和下屬一起吃飯。
不管了, 無論在哪里,遇到太宰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裝不認識吧。
我偏開了視線, 然而對方并不打算給我這個機會。
“喲, 是橘醬!彼覔]了揮手,“這里這里!”
蘇格蘭見他和我打招呼,疑惑地問道:“津島小姐,是你認識的人?”
沒等我開口,太宰就搶著替我回答:“是她的哥哥大人~”
呸, 他算哪門子的大人!
“既然是哥哥大人,幫我們把飯錢付一下唄!蔽谊庩幍啬ブ,“你好歹是個干部,賺了不少錢吧。”
“橘醬不也是個心腹嗎?”太宰看著我衣服上的字說, “沒少被這個叫琴酒的上司獎勵吧?工資達到廠里平均水平了么,有沒有拖后腿呀?”
不愧是太宰,總能在我的雷區蹦迪。
“這位朋友, ”他發現了我旁邊的蘇格蘭, 鳶色的眼睛驚喜地眨了眨, “莫非是妹夫二號?”
神他媽妹夫二號。
蘇格蘭顯得很淡定:“那一號是誰?”
“一個皮膚黑黑的家伙, 可多管閑事了!碧宰頗為不滿地撇嘴, “打擾到我入水自殺, 我本來差一點就成功了!
去年我和波本在約會的途中,遇到太宰跳河。
本來我想直接無視掉, 但波本非要見義勇為,跳進河里去救人。之后還被太宰訛了一頓大餐,理由是為了看他對未來大舅子的誠意……
死去的記憶攻擊了我,我決定趕緊離開這里。
“既然是津島小姐的哥哥,那這頓飯我請了。”蘇格蘭禮貌地說。
我眼前一黑,這個傻子,不知道太宰就等著這句話呢!
“妹夫二號,你真是個大好人。”太宰果然眉開眼笑,佯裝感動地說,“我早飯都還沒吃,肚子餓死了!
蘇格蘭溫和地一笑,像極了錢包即將被清空的大冤種。
午飯有著落了,太宰又用纏滿繃帶的手掌當扇子給自己扇風,大聲自語道:“苦夏真難熬啊,要是能喝到自動販賣機里的冰鎮飲料,那我就死而無憾了!
說完意有所指地瞟了蘇格蘭一眼,滿滿暗示。
“喂,你別得寸進尺!蔽揖娴,“嫌熱你可以去河里涼快!
“橘醬的心好硬,跟石頭一樣!碧宰捂著心口說,“你都不記得是誰在你小時候怕黑陪伴你,給你講溫馨的睡前故事了嗎?”
艸,又開始胡說八道美化自己了。
“我去買點飲料!碧K格蘭問太宰和他旁邊的男子,“果汁可以嗎?”
“可以噠!碧宰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我很隨和的,什么都喝!
“不用把他當回事。”我擋在了兩人之間,對蘇格蘭說道,“我們快點離開吧——”
一雙手按在了我的頭頂。
接著是一頓亂搓。
“怎么能不把自己的兄長當回事呢?”太宰瞇起眼睛,“苦夏如果能再來一份餐后甜點——”
人的欲望無窮無盡,太宰的話也越說越不像話。
我捏住了他的兩片嘴唇,捏成鴨子嘴的形狀。
一個搓對方的頭,一個捏對方的嘴,互相傷害著。
“蘇格蘭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要坑就去坑波本啊!
話音剛落,我意識到了一件事。
……我好像比較偏心蘇格蘭。
如果是波本在這里,我肯定會和太宰一起坑他請客。
但我并不想蘇格蘭被坑。
“太宰,”淪為背景板的紅棕發色的男人淡然地開口,“難得見面,不要欺負你妹妹。”
太宰松開了手,我也跟著松開了手,整理被搓得亂七八糟的頭發。
原本我以為此人是太宰的跟班,現在看來是太宰的上司。
……也不可能。
不涉及Mafia利益,太宰連森鷗外的話也未必會聽。
而正在這時,樓上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響。
接著是孩子們吵鬧的歡笑聲,聽聲音不止一個孩子。
“噢,似乎又打起來了!睖蕚渲〔说睦习寤剡^頭,笑著問,“織田,你要上去看看嗎?”
“吃完午飯再上去吧。”男人依然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聽起來樓上的孩子似乎和這個名叫織田的男人有關。
……這么年輕就有崽了嗎?
兩份咖喱飯很快就做好了,而蘇格蘭也買來了冰鎮的果汁和餐后甜點。
因為不知道太宰和織田的口味,他干脆每種都買了一罐,在吧臺上擺了一整排。
一肚子壞水的太宰故意伸手去拿印有蘋果圖案的那罐蘋果汁。
他知道我喜歡蘋果口味的東西。
糟糕的是,蘋果汁離他比離我更近。
就在太宰即將夠到的前一秒,蘋果汁被蘇格蘭拿到了手里。
“抱歉,蘋果汁是給津島小姐買的,只剩一罐了!彼麑μ宰說,“太宰君,你喝別的吧!
太宰不服氣:“我也喜歡蘋果汁!”
“可是你說你自己很隨和,什么都喝的!碧K格蘭說。
一瞬間,我心里所有的不滿都消失了。
夏天最美好的東西,無非是冰鎮過的蘋果汁,和太宰氣呼呼的表情。
我爽了。
交談之中,我知道了織田并不是我猜測的大人物,他是Mafia底層的一名打雜成員,工資低的和我有的一拼。
而太宰是Mafia的干部,一個在高層,一個在最下面,兩人似乎沒有交集。
“那你為什么會和太宰攪在一起?”我提醒織田,“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類。”
正在吃咖喱的太宰:“喂!”
“我們是朋友!笨椞锘卮鹞摇
……朋友?
不,不可能。
太宰不可能會有朋友。
跟他做朋友不會被氣死嗎?
“你是認真的嗎?”我又問。
“嗯!笨椞锊幌袷窃陂_玩笑。
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簡直比被太宰炸了機車那天更加郁悶。
嘴里的蘋果汁突然就不香了。
太宰居然……交到朋友了!
我趴在了桌上,對面趴著的是太宰。他一只眼睛被繃帶覆蓋,只有一只眼睛看著我,或者說是在放空情緒。
太宰小時候交不到朋友,我也交不到。他只能和我玩。
中間分開的那些年,他也并不比在地下室當實驗品的我過得好。
“你在害羞嗎,太宰?”
“……”
“少得意了,這年頭誰沒有三瓜倆棗的朋友!
“……”
“我在酒廠也有很多朋友的,不,是摯友,琴酒,伏特加,苦艾酒,基安蒂,他們都搶著要和我成為摯友。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混蛋太宰!”
“橘醬,”太宰回過神,揉了揉那只鳶色的眼睛,難得語言寬容,“去交個靠譜的朋友吧。”
印象里,他很少會用正經的語氣跟我說話。
然而下一秒,他立刻原形畢露,“不過就你這個樣子,肯定是交不到的啦哈哈哈哈。”
——本性果然難改。
準備與太宰和織田告別時,蘇格蘭在征得我的同意后,將多出來的罐裝果汁和點心都送給了織田。
“給樓上的小朋友們,就說是對有活力的獎勵。”他先前也注意到了老板和織田的對話,知道樓上的孩子和織田有關系。
“謝謝,但是這樣好嗎?”織田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不是誰都能像太宰那樣厚臉皮,“已經讓你破費請了咖喱飯。”
“沒關系!碧K格蘭看了我一眼,“大朋友已經同意送給小朋友了!
我還在給餐廳老板提意見:“采光不夠亮,擺設太陳舊,餐具不好看,隨意放太宰進來……”
餐廳老板氣得鼻孔放大,估計我再說下去他就要把店盤出去了。
“老板,”蘇格蘭打斷了我的話,“我有一個小建議!
一見是蘇格蘭提意見,老板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仍然不太開心,哭喪著臉說:“我知道我的店生意不好,咖喱做的不好吃,真不好意思啊!
“不,我覺得味道很不錯!鳖D了頓,蘇格蘭繼續說,“我建議牛肉用高壓鍋來燉,選黃洋蔥而不用紫洋蔥,煮咖喱時加入一塊黒巧克力,味道會更香濃!
他提的意見不比我少,但餐廳老板卻沒有生氣,反而激動地拿出了小本子來記。
“你竟然吃出牛肉不是高壓鍋燉的了,因為原來的鍋子今天壞了,可惡,我明明燉了很久,還在慶幸糊弄過織田了!
織田:“……”
“這個,口感上還是有差別的!碧K格蘭笑了一下說,“如果放寬成本,試試看用便宜的椰漿代替水,那是我目前發現最好吃的版本!
“好厲害!”老板邊飛速記下邊問,“你對咖喱還真是精通。”
“他精通的可不止是咖喱!蔽因湴恋刂Ю饬似饋恚案鞣N甜點,天婦羅,煎牛排,壽司,沒有一樣他不會的,他去米其林餐廳直接就是總廚,他開飯店其他人都沒有活路。”
我覺得我說的是實話,但蘇格蘭非要謙虛:“不要亂說,我沒有那么厲害,只是會做一些家常菜。”
“妹夫二號原來這么能干。”太宰砸了一下嘴。
看到他豎著耳朵若有所思,我知道壞了,他肯定又在想不切實際的事了。
我扯開太宰搭在蘇格蘭肩上的爪子:“你不要想過來蹭飯,除非去Mafia的金庫拿點值錢的東西來孝敬我們。”
太宰鼓起了包子臉:“黑心橘!
不得不承認,津島家的祖傳長相在裝乖上很討巧。
沒人會信這個綁著繃帶,面容俊美的纖細少年會是Mafia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干部。
他委屈巴巴地問:“你就不管哥哥會不會餓肚子嗎?”
“你不是老想自殺嗎?正好餓死唄。”
“不要!”太宰痛苦地揪著頭發,“那種死法太難受了!
“太宰君喜歡吃什么?”
……媽的,蘇格蘭今天是圣母上身了嗎?
怎么對太宰這么熱情!
“酒和螃蟹!”不要臉的家伙回答的異常響亮,“料理要多加味精,因為我喜歡鮮味的口感,蘋果口味的點心也是喜歡的——”
蘇格蘭居然還在認真地聽著。
再聽下去,銀行卡說不定都要給太宰了。
“走了,”我扯著他的衣服往外拖,“我們又不是出來玩的,是要工作的!
“拜拜,橘醬,妹夫二號~”太宰笑瞇瞇地朝我們揮手,“好好打工賺錢,我以后就靠你們了~”
“你去死吧!”我咒罵道。
直到我坐進車子里,眼前浮現的依然是太宰那張惹人厭的臉。
他居然有朋友了!
而且織田那家伙看上去還相當重視友誼!
“你為什么要請他吃飯?為什么給他買果汁?為什么要聽他說那么多廢話?”我快被氣死了,嘟囔道,“不理你一小時!
“3600秒,3599秒,”蘇格蘭居然真的開始倒計時。
“3秒,2秒,1秒——”
臥槽,中間的幾千秒被狗吃了嗎?
“你會數數嗎?”我忍不住吐槽道。
“津島小姐,你哥哥是個很有趣的人。”他答非所問。
“那你去投靠他啊,現在下車左轉直走,他還在咖喱店里!
實際上Mafia的穩定性遠比不上黑衣組織。
他們是異能組織,卻沒有得到營業許可證,勢力范圍也遠不如一個跨國犯罪組織。
黑衣組織旗下資產無數,在政治、經濟和學術各界都有很深的關系網,干部級別的成員待遇也相當高。
Boss曾經有意讓我招攬太宰進組織,太宰聽完我的轉述,只是懶洋洋地掀開眼皮,‘那我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滅了你的Boss,篡位當首領’。
我可不敢將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上報,只能說太宰對Mafia有很深的感情,但如兩個組織有合作的機會,他愿意成為聯絡人。
我破天荒的說了漂亮話,因為我不想太宰遭到組織的追殺。
即使他能應付,也會變得十分疲憊。
“我才不去,”蘇格蘭微微一笑,“除非津島小姐和我一起去!
服了他了。
當個叛徒都要拉幫結派。
“不過今天是我和太宰第一次見面沒打架,以往都要斷掉兩根至少肋骨!彪m然吵架和嘲諷還是一樣沒少,“蘇格蘭,謝謝你,是你的功勞。”
我得罪光了咖喱店里的所有人,但他又安撫了他們。
他給老板提供了令對方信服的建議,請太宰吃飯,還將果汁和點心送給了織田的孩子們。
黑衣組織如果也評選天使,這個榮譽要頒給蘇格蘭。
“津島小姐,你可能并不討厭太宰君!
蘇格蘭打開車載音響,一首輕快的純音樂頓時充滿了車廂。
“這個當然是討厭的,畢竟他從小就喜歡坑我,也根本沒有照顧過我,我們很早就分開了,不一起生活。”
世人關于血緣的羈絆并不能說服我和太宰。
否則我們回到青森的津島家,便可收獲一堆健在的“家人們!
從我七歲離開津島家坐上沒有返程票的汽車,到今年剛好十年。
我依然清楚地記得津島家的樓梯臺階有多少級,哪塊紅墻被我用畫筆描過,哪棵櫻花樹下埋著我壞掉的玩具……
可我記不住那些人的臉,一張也記不住。
除了記得太宰。
也只有太宰記得我。
我們之間有種微妙的認同感,他養野玫瑰,我種蘋果樹,彼此都厭煩院中成林的櫻花樹。
我離開津島家,他也離開了津島家。他成了黑.手黨,而我加入了黑衣組織。
“我覺得吧,我可以一直不見太宰,一輩子不見也不會有什么感覺——”
“但有一個前提條件,他得活著!
蘇格蘭輕輕地“嗯”了一聲:“你放心好了,他會好好活著的。”
他語氣篤定,熟稔的像是對太宰的行為了解多年,然而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阿蘇很會安慰人!蔽艺{低了車里的空調溫度,感受著吹過雙腿的涼意,“太宰他經常自殺。”
自殺的像是在鬧著玩。
但我知道他是真的想死。
“不是安慰。”蘇格蘭解釋道,“想死的人會在沒人的地方進行自殺,太宰君更像是希望別人去阻止他自殺。”
……或許他是對的。太宰想死,也想要有人阻止他死。
“他現在交到了朋友,我想織田君會勸勸他的!
蘇格蘭側過頭看我,眉眼一彎,笑得像畫。
“所以我們橘醬不要擔心啦!
津島小姐不叫了,又變成了橘醬,尾音的啦字也很有靈性,是不正經的彈舌音。
他不正經,那我也可以不正經。
“我想摸你!
“。!”
車內的氣氛詭異的陷入安靜,我看到蘇格蘭的喉結動了一下。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蘇格蘭,我想摸你。”我用最正常的語言,說著最輕浮的話。
“可以嗎?”
“摸、摸哪里?”他嘴角僵了僵,剛才還能言善辯,現在說短句都捋不直舌頭了。
我指了指他的臉。
“只是臉?”他稍稍松了下去。
準確的說,是胡茬。
“你還想哪里被摸?”
“……”
手掌貼在他臉頰的那一刻,粗糙略硬的手感,像我種下的蘋果樹。
我仿佛看到了時光在緩緩流動。
“太宰都能交到朋友,”我嘀咕道,“我卻沒有朋友!
賣這種慘也要賣對人,賣給波本,只會收獲一句“哈哈哈那你活該”。
“……我一直以為,”蘇格蘭微微頷首,下頜蹭過我的掌心,這處的胡須最硬,刺的手心有點癢。
“——我和橘醬早就是朋友了!
不知道該回什么,我干脆閉口不言。但轉過臉,我看到玻璃車窗映出的剪影里,自己的嘴角是有些上翹的。
午后,晴空。
肚子是吃飽的狀態。
空調的溫度剛剛好。
旁邊是自己處得最好的同事,他像樹一樣溫柔安靜。
我舒服的瞇起眼睛,不打招呼地靠在了他的肩上,準備午睡。
“其實我很羨慕橘醬有個兄長,我也想要。”
蘇格蘭的話令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涌上來的睡意也沒了。
“當獨生子不好嗎?”我問。
“總歸是有些無聊的,有兄長可以一起玩。”
“也對。”
……也對個鬼。
這位可是Tr指數超過20的男人。
回想起在梅塔的異能力“網中人”里,那個失去安全感,鬧著要家人的蘇格蘭,才是真正的蘇格蘭。
除了爸爸媽媽,他還叫了哥哥。
他壓根不是獨生子。
不愿意承認那位兄長的存在,無論出于何種原因,他都不坦誠。
我右手撫過蘇格蘭的臉頰,左手舉著手機在寫郵件。
【明天早晨七點,如果我沒到約定地點,立刻抹殺蘇格蘭威士忌!
發送至——
逆子。
第24章
晚上七點。
橫濱藤田寵物大樓附近的廢棄停車場。
我和蘇格蘭, 以及基安蒂、科恩在此處碰面,再次確認即將進行的暗殺計劃。
這次要暗殺的目標名叫藤田鏡,是這家寵物公司的社長, 家里只有一個兒子藤田鏡次郎,患有嚴重的自閉癥。
每周六的晚上, 鏡次郎都會來到父親的公司,與他共進晚餐。
而今天也是周六。
聽上去是很容易解決的普通角色, 但組織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成員, 卻徹底失去了聯系。
根據監控顯示,他在進入藤田大樓之后,就再也沒出來過。
“我們組織和寵物公司能有什么交易?”我好奇地問道,“也沒見琴酒給我們發貓啊!
“不該問的別問!被驳僬{試著手里的槍,冷漠地瞥我一眼, “不然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和科恩都屬于只完成組織下達的命令,對其他事情一概不問的類型。
這次的計劃是蘇格蘭假扮送外賣的人員,我假扮購買寵物貓的客戶,他破壞公司電路, 我找到藤田鏡所處的位置,將人引至窗前,由對面大樓的基安蒂和科恩完成射殺任務。
聽上去也是個很簡單的計劃。
“喂, 津島!
基安蒂叫住了我。
“還有事嗎?”
她朝我抬了抬下巴, 眼里劃過危險的挑釁, “沒準我會連你一起射殺!
蘇格蘭皺眉:“基安蒂, 不要做多余的事!
“沒關系!蔽覕[出一副寬宏大量的姿態, “即使發生那樣的事, 我也不會責怪基安蒂,畢竟——”
我故意拖長了尾音, 然后說:“那就證實了她在組織狙擊手里水平倒數第一,我和吊車尾有什么好計較的。”
“混蛋,你說什么!”
小吵怡情,大吵耽誤工作。
我看向蘇格蘭:“藤田公司的寵物貓有什么特點嗎?”
他是我們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收集的情報最多。
“智商高。”蘇格蘭說,“藤田旗下的高端寵物貓很通人性。”
“哦?”
“據說會在主人哭泣時幫忙遞紙巾,會做垃圾分類,幫主人尋找遺失的物品!
“好厲害!蔽腋锌,“聽著不像貓了,像人。”
“不過這是接受過特殊訓練的品種,價格昂貴,他們也售賣普通品種的貓。”
蘇格蘭介紹,藤田家最早是做寵物飼料生意的,十年前開始賣寵物貓,從此走上了事業巔峰。
藤田鏡。
藤田鏡次郎。
我問道:“藤田社長只有鏡次郎一個孩子嗎?”
一般來說,次郎之前,可能會有個“一郎”。
“有一個長子,十年前失蹤了!碧K格蘭頓了頓,“他是個警察!
十年前,身為警察的長子失蹤。
十年前,藤田公司開始轉型做寵物貓生意。
時間點發生了很巧的重合。
……
到了大樓附近,我和蘇格蘭準備分頭行動。
“橘醬,注意安全。”他叮囑道。
在組織的多次行動里,第一次有人對我說注意安全。
無關任務,關乎的是我本人。
我開始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沉迷甜言蜜語了,因為蘇格蘭溫柔的聲音確實令人動容——如果我沒發現他先前的謊言,不去推敲旁枝末節的東西。
“你也是,要注意安全!蔽胰滩蛔∶艘幌滤的臉。
……可能這是最后一次了。
其實我的人生才是一直在告別吧。
告別太宰,告別白州,告別蘋果樹。
蘇格蘭垂眸:“你也是這么對待波本君的嗎?”
“怎么可能?”
我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伸手擦了擦。
“……波本又不是我喜歡的人。”
*
靠著偽造的財團千金的身份,我順利進入了藤田寵物公司。
扮演一個傲嬌大小姐并不難,我模仿了一下琴酒,抬起下巴,甩著頭發,鼻孔看人。
效果不錯,沒人發現我皮下是窮逼。
藤田大樓的一樓到十樓都是普通的貓舍,由于不在營業時間,只有值班的員工。
“沒有特別一點的寵物貓嗎?”
我拿出一張黑卡(蘇格蘭畫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對方眼前晃了一下,趕緊又塞回包里,生怕被對方瞧出是假的。
值班員工心領神會:“稍等,我去請示我們經理。”
不一會兒,他回來說:“鈴木小姐,請跟我過來!
他將我帶進了專用電梯,我抬頭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監控,電梯里也有保鏢。
保鏢衣服的下擺處不正常地鼓著,應該是配了槍。
電梯一路上行,到了二十樓停下。
一個梳著中分,西裝革履的精英男接待了我。
這層樓的貓數量并不多,但每一只都有著單獨居住的套間,隔過透明的玻璃柜,我認真地看著每一只貓。
我在一只緬因貓的玻璃展柜前停下了腳步。
它蹺著二郎腿,像人一樣坐著,額頭有一道Z字型的傷疤。
而組織先前派來打探消息的那名成員,額頭上也有相同的疤痕。
“您喜歡這只貓嗎?”經理推了推眼鏡,“真有眼光,這是最近剛訓練出來的新品!
“奇怪,”我指著貓額頭上的傷疤說,“它都破相了,為什么還會出現在這里?”
“這里的貓不止看長相和品種,也要看智商!
“智商?”我假裝聽不懂,“比如呢?”
“它甚至可以為您泡咖啡!
在經理的展示下,緬因貓手腳笨拙地給我泡了一杯咖啡。
從叼來茶杯,咬開咖啡袋,按下熱水鍵,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個步驟,但這已經超過了貓的智商。
難怪價格昂貴,深受上流社會買家的歡迎。
我驚嘆道:“太厲害了,這是怎么訓練出來的?”
經理微笑:“商業機密。”
“要多少錢?”
“五千萬!
“……”五百塊我都拿不出來,“很合理的定價。”才怪!
一頓浮夸的交談之后,我瞥了一眼時間,八點二十五分。
距離蘇格蘭對控制室動手還剩五分鐘。
差不多要開始準備了。
于是我手指一滑,端著的咖啡杯啪嘰一下,碎了一地。
沒喝完的半杯咖啡也濺到了白色的鞋子上。
“鈴木小姐,您沒被燙死吧?”經理趕忙問。
“沒事,活著呢。”我擺了擺手,“我去洗手間整理一下!
“好!
去洗手間也有保鏢跟著,真是要命。
我將水龍頭的水量開到最大,哼著輕快的歌曲。
還有一分鐘。
還有十秒。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默默開始倒計時。
十、九、八……三、二——
隨著最后一秒數完,整個洗手間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電源已經切斷了,斷電時間只有兩分鐘!碧K格蘭在耳機里對我說,“你右手邊第四個房間,是藤田社長的辦公室!
“收到!
在黑暗中行動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畢竟我在地下室待了六年。
我打暈了外面的保鏢,然后悄悄往房間的方向摸去。
還沒走兩步,一只冰冷的槍口抵住了我的后腦勺。
“不準動。”
我聽到了經理戲謔的聲音。
*
被抓是件很悲慘的事。
我被收走了耳麥、手機,以及身上能用來聯絡的一切東西,然后被捆了起來,扔在地上。
面前的除了剛才的經理,還有一對父子,站著的中年男人是社長藤田鏡,坐著的少年是他的兒子藤田鏡次郎,我看過他們的照片。
鏡次郎的懷里抱著一只黑貓。
“你是誰?”藤田鏡問我。
“一個丟了同伴的可憐人!
聞言,藤田鏡微微皺眉:“那你應該去警察局,我們這里是寵物公司!
“是啊,寵物公司!蔽以伊诉谱,“但是你們的寵物是哪里來的?”
沒等他回答,我繼續說道:“我來替你們回答好了,把人類變成貓,再進行高價售賣,賺取高額的利潤!
普通人很難想象恐怖的造貓術。
但在異能力者的世界里,這并不是最特殊的能力,算得上很雞肋。
“藤田家原本做的也不是正經的寵物飼料生意吧!蓖nD了一下,我緩緩說道,“而是人.口.走.私!
“造貓術也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兒子鏡次郎的能力,否則你早就用了,不會等到你的長子失蹤后,公司才開始轉型!
賣貓的利潤遠高于賣人,而且被查出來的風險也會小很多。
沒想到我一提長子,藤田鏡直接破防了,上來就踹了我兩腳。
嘴笨的人似乎只能用暴力來發泄自己的無能。
“他是個正直的警察,發現你走.私.人.口,所以舉報了你,對吧?”
“住口,不準再提那個逆子!他竟然想要我死!”
“哎!蔽彝铝艘豢血,艱難地說,“其實他只是想要保護他的弟弟。”
雖然不認識藤田家的長子,但鏡次郎到了十歲才被發現異能力,應該是因為被他保護的很好。
……我想到了太宰。
幼年時期太宰對津島家就已經徹底失望,可為了讓我的異能力不被人發現,他還是選擇了留下,并做好了一輩子在那里虛度光陰的打算。
不知道我被人帶走的那天,太宰在路上站了多久。
也不知道他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撿起那些滾落在斜陽里的紅蘋果的。
……痛死了!
我沒用異能力護體,被藤田鏡一陣拳打腳踢,五臟六腑擠成一團。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若嘆息,“不該亂跑的……修治,哥哥。”
眼前出現了幻影,那些幻影四散開來,我終于在交錯的時光中,向自己的兄長道了歉。
“鏡次郎,把她處理掉!”藤田鏡叫了自己的小兒子。
椅子上的青年臉上毫無波瀾,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咆哮的老父親這才改口道:“鏡次郎,鏡一郎讓你把這個女人處理掉,等他回來會表揚你!
聽到鏡一郎的名字,青年從椅子上起身,緩緩朝我走來。
藤田鏡得意地咧開了嘴,然而下一秒,經理的槍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櫻臣?你——”他難以置信,“你竟然背叛我!”
名叫櫻臣的男人微微一笑:“背叛無處不在哦。”
藤田鏡剛想偷偷反擊,櫻臣忽然抬起另一只沒拿槍的手,將一顆膠囊塞進了他的嘴里。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仰頭問道:“鏡次郎,鏡一郎哥哥是不是跟你說過,永遠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異能力!
“……”
鏡次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鏡一郎哥哥是不是還跟你說,他會永遠保護你!
“你想見鏡一郎哥哥嗎?”
青年無神的黑眸里,忽然涌出了許多許多的眼淚。
大顆大顆,從消瘦的眼眶里滑落。
“鏡次郎,救我——啊——”
不知道藤田鏡被櫻臣喂下了什么藥,痛苦地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
而鏡次郎始終在流淚,沒朝他的父親看去一眼。
“鏡次郎,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鏡一郎哥哥派來的天使妹妹。”我很不要臉地說,“你要聽天使的話哦。”
“我要吐了!睓殉,不,應該說是假扮櫻臣的苦艾酒對這句話十分不滿,不屑地吐槽道,“你算哪門子的天使?”
本該和波本去上流酒會的苦艾酒,實則比我們更早地來到了這里,取代了這里的經理。
“那我算琴酒的心肝寶貝吧,他把我含在嘴里怕咬死,捧在手里怕掐死。”
調侃之后,我看著藤田鏡的尸體說:“太蠢了,竟然沒懷疑你的身份,我能這么容易混到樓上來,肯定是有內鬼做接應啊,不愧是組織的千面魔女,苦艾酒,你有兩把刷子!
藤田公司的寵物貓極為聰明,能夠模仿人類的行為,并且極其長壽。
有關長壽的任何東西,哪怕是虛無縹緲的傳說,都會被黑衣組織,我們的Boss盯上。
他對于活著有種病態的執念,看過鬼滅之刃的都知道鬼舞辻無慘怕死,Boss比起無慘也是不遑多讓,一聽到長壽和永生就會情緒高潮。
其他有錢人買藤田貓是為了解悶和顯擺,而他卻是想知道貓咪長壽的秘密。然而組織的科學家在化驗了貓之后,近期卻有了驚人的發現。
藤田貓的基因和人類的基因99%以上是一樣的。
藤田貓是人類。
于是Boss便派人先進來試探,那人額頭上的傷疤也是來之前故意造成的。
“津島,你怎么知道藤田以前是走.私.人.口的?”
“……這個嘛。”我以一副懷念的口吻說道,“因為在十年前,我也是組織的小白鼠,他賣過一些人給組織,里面有和我聊得不錯的家伙,跟我提過藤田,他死之前叮囑我報仇,今天突然想起來了,那就報一下吧!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苦艾酒又問,“藤田家長子想保護次子?”
“這個是我亂說的。”
……因為我有一個和鏡一郎一樣的哥哥。“異能力不可能使人得到幸福,算了,Boss想做的事我也攔不住!
Boss執著于永生,也喜歡收集異能力者,恐怕上次的梅塔根本沒死成,而苦艾酒這次也要將鏡次郎帶回組織的實驗室。
或許將自己憎惡的對手變成貓,玩弄于股掌之間,很符合那個糟老頭子的心理。
“在此之前,Boss還有一個指令。”我說,“審判蘇格蘭威士忌!
……
三分鐘后。
門被大力踢開,蘇格蘭握著槍站在門口,因為劇烈奔跑以及打斗,他的胸口些微起伏著。
“放開她!”
而我被“藤田鏡”用槍指著太陽穴,跪在地上,正大口地吐血。
我抬起臉,艱難地吐字:“快逃,蘇格蘭——”
第25章
蘇格蘭當然不可能快逃, 否則他就不會從控制室來到樓上了。
他知道的情報里有一條,藤田了解組織的一些內幕,并且有報警自首的打算, 所以組織決定將他抹殺。
這條是假的。
藤田鏡并不知道十年前從他手上購買小白鼠的是組織,也不知道十年后從他公司購買藤田貓的也是組織。
但是鑒于藤田鏡本人過于草包, 于是苦艾酒直接讓他下線,取代了他的身份。
“快逃——”我又吐了一口血。
苦艾酒下手太狠了, 我自己都快相信我是人質了。
由她假扮的藤田氣急敗壞地說:“你再過來一步, 我就殺了她!”
警告有效,蘇格蘭停下腳步,握緊了手里的槍。
“那你也不可能活著離開這里了。”
兩人僵持著,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我艱難地抬起頭,朝蘇格蘭眨了一下眼睛。
我們先前在牛郎店里, 試過用眼神對話。
蘇格蘭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始和藤田談判:“我可以放走你,但你要先放了她!
“少騙人了。”藤田冷冷道,“我知道了你們組織的秘密, 怎么可能放過我——”
趁著他的注意力被蘇格蘭吸引,我直起膝蓋,身體用力撞向了他。
同一時間, 蘇格蘭往前一步, 一個飛踢, 踢在了藤田的肩上——他原本應該是想踢飛他手里的槍, 卻被藤田避開了。
“不準動!”
“唔唔唔——”混蛋, 居然把槍口塞進了我的嘴里。
這玩意得多臟。。!
蘇格蘭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畢竟在他眼中,只要對方扣下扳機, 我就變成尸體了。
“把槍丟下!碧偬锩畹,“否則我立刻開槍!
我的后背抵在了窗戶上,身后就是窗簾。而對面的大樓,是隨時待命的基安蒂和科恩。
“還不快點!”
蘇格蘭猶豫了一秒,扔下了手里的槍。
嘩啦。
我掀開了窗簾。
“亂動什么,找死——”
男人的罵聲戛然而止。
在這一瞬間,我聽到了兩種聲音。
一種是子彈打破玻璃的聲音。
一種是男人中彈后痛苦的呻.吟。
他也終于松開我,倒在了地上,掙扎了幾下后,便沒了動靜。
“橘醬!”
蘇格蘭撿起了手槍,然后及時地扶住了我!澳銢]事吧?”
我渾身上下都是傷,哪可能沒事?
“沒事!蔽颐嗣亲樱熬褪丘I了。”
聞言,蘇格蘭微微一笑。
“那等到家,我給你做肉桂蘋果泡芙,已經買好材料了!
“好耶!”
正在這時,窗外傳來了警車的警笛聲。
警車……?
“估計是這家公司的人報警了。”蘇格蘭解釋道,“我們撤退!
“等等!”我抓住了他的手說,“我們要去把藤田的U盤拿走!
“什么U盤?”計劃外的事,蘇格蘭并不知情。
“這件事我也是剛從藤田嘴里套到的,還沒來得及上報給組織,他的保險箱里有一個U盤,里面拷貝了組織所有間諜的名單,旗下的公司,以及Boss的秘密——”
這些資料對于每一個臥底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東西,是他們哪怕付出生命也想要拿到的東西。
沒有臥底不會心動。
“現在他們報警了,如果東西落在警察的手里,我們就完了,所以一定要把U盤拿走!
蘇格蘭問道:“保險箱在哪里?”
“這層樓的貓屋里。”
剛出房間,迎面就是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蘇格蘭抱著我,多了個累贅,但身手依然敏捷,輕松地繞過了他們,來到了貓屋。
這里沒有人,只有滿屋的貓。
蘇格蘭迅速將門反鎖,警惕地環顧四周,而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苦艾酒放保險箱的位置:“在那里!”
沒有別針,只有鐵絲。
但對我而言,用什么開鎖都不是難事。我看了一眼時間,九點二十一分。
距離九點半還有九分鐘。
“U盤的事,只有我們和藤田知道,連琴酒那個小東西都不知道,哼,我立功了,Boss這次一定會獎勵我的!”
蘇格蘭似乎對立功不感興趣,敷衍地說道:“那太好了!
他一會兒看我開鎖,一會兒回頭看貓——他應該是喜歡貓的。
“其實我今晚還發現了一個秘密,關于藤田貓的!蔽疑钗艘豢跉,“這里的貓全都是人類,藤田家族在研究能將人變成貓的藥物!
這種突破人類認知的東西,蘇格蘭自然是不信的。
他微微睜大了眼眸:“你是認真的嗎?”
“對,藤田原本是人.口.販.子,但是賣人賺的少,不如賣寵物貓貴!
“……這太離譜了。”
九點二十五分。
我打開了保險柜,里面果然有一枚黑色的U盤。
蘇格蘭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心想,別著急,等會兒就要落在你手里了。
不過這可不是黑衣組織的秘密,而是一枚做成U盤形狀,精巧的炸彈,只要插入任何USB接口,讀取數據,都會瞬間發生爆炸。
九點二十八分。
“這次我一定能得到組織代號了!”我舉著U盤興沖沖地說。
由于過于激動,我頭上的血流了下來,染紅了視線。
蘇格蘭見狀說:“不要亂動,你得先止血。”
這里的吧臺上放在餐巾紙,他剛轉身去拿,身后的柜子打開了。
九點二十九分。
我再一次淪落為人質。
這次挾持我的人從藤田鏡換成了他的兒子藤田鏡次郎。
倒計時只剩下了一分鐘。
“你們殺了我爸爸,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脖子上傳來了刺痛感,是注射器扎進了皮膚里。
冰冷的液體很快注射到了我的脖子里。
身體逐漸軟了下去。
我看著對面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蘇格蘭!
這是我以人類的聲音,今晚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時間線倒回到四十分鐘前。
我和苦艾酒在藤田辦公室里的私人監控里,確認蘇格蘭有無異常行為。
鏡次郎告訴我,不,準確的說,是告訴被鏡一郎派來的我,他的異能力是延遲生效的。
通俗點講,就是在對我使用了異能力之后,我當時不會發生變化,但是半個小時后就會變成貓。
我不能無緣無故變成貓,那樣就無法隱瞞蘇格蘭關于異能力的事了。
于是我們便修改了原先的計劃,精準把控時間,先讓“藤田鏡”死亡,再得到U盤,然后等著“鏡次郎”出場,趁我不注意,給我注射藥物。
當然了,這個鏡次郎也是苦艾酒假扮的。
因此他也需要立刻退場。
在蘇格蘭還沒從我在他眼皮子底下變成貓的震驚中回過神時,鏡次郎已經啟動了這層樓的□□。
“橘醬!”
……還叫我橘醬,現在應該叫橘貓了。
我想給蘇格蘭一個舞臺,主角是我,他,藤田父子。
現在藤田鏡死亡,我變成了貓,鏡次郎也會葬身火海,知道U盤存在的,就只有蘇格蘭一個人了。
一面是任何臥底都夢寐以求的組織秘密,一面是變成貓不能說出事情真相的同事……他要是還能抵擋這種誘惑,那我活該輸給他。
不過令我意外的是,即使變成了貓,我居然還保留著人類的記憶和智商。
這是連我也沒料到的事,這下子更方便監聽了,畢竟沒有人會對貓心存防備。
——看來上帝是偏心我的。
蘇格蘭沒有狠心把我留在火海,他抱起了我,也撿起了那枚U盤,迅速往外逃。
火光沖天,周圍都是爆炸聲,看來組織要把這里關于藤田貓的東西全部炸毀。
暗殺任務圓滿完成,但蘇格蘭逃得夠嗆,因為大樓底下都是警車,路上還聽到了消防車的聲音。
我依舊虛弱地窩在他腿上,時不時發出一聲喵叫,以此來證明自己現在是貓了。
蘇格蘭騰出一只手撫摸我的貓頭,像是安撫。
腦海中回想起變貓前,苦艾酒問我解開異能的方式。
我說把我交給琴酒,叫他用香吻和真心將我喚醒,動作指導參考《青蛙王子》。
苦艾酒挑了挑眉,說她很敬佩我,會在我的忌日為我掃墓。
我也很佩服她,敢于背對基安蒂的子彈,也有信心從火海中全身而退。
琴酒大概率會把我交給太宰處理,他知道我們兄妹的異能力。
也有小概率的喪盡天良,他一腳把我踢開,干脆不管我了,讓我徹底變成一只貓。
……算了。
做人未必幸運,做貓也未必不幸。
反正對我而言,做什么都毫無意義。
汽車一路向南,今晚的月色極亮,不知道前方的路是通向組織,還是通向蘇格蘭的老巢。
第26章
“醫生, 我的……貓就拜托您治療了!
萬萬沒想到,不是組織據點,也不是他的老巢, 蘇格蘭這家伙居然把我帶到了24小時營業的寵物醫院。
實際上在路過人類的醫院時,他也停下過車子, 但估計是怕被當成醫鬧,他猶豫了一下后又火速開往了寵物醫院。
“可憐的小家伙, 這是被人虐待了嗎?”檢查之后, 醫生松了一口氣,“萬幸,都是皮外傷,內臟沒破裂,四肢也沒斷!
也不忘夸我:“小家伙很乖哦, 很配合治療!
蘇格蘭輕輕嗯了一聲,神情有些恍惚。
看樣子他還沒從人會變貓的沖擊中緩過神來。
醫生替我包好傷口后,開始積極熱情地推銷:“這位先生,您要不要購買我們最新推出的暑期套餐, 有優惠哦!
“什么?”
“殺蟲疫苗絕育一條龍——!我的臉!”
聽到絕育兩個字,我趴不住了,跳起來給了他一爪子。
新鮮長出的貓爪子十分鋒利, 醫生的臉上頓時多出了幾道血痕。
“抱歉!”蘇格蘭迅速制住了我的行動, “醫生您沒事吧?”
“習慣了……這只貓不講武德, 發火前連個預兆都沒有!贬t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堅持著他的荒唐推銷, “不過請放心, 等它絕育了之后,脾氣就會變好——”
四肢被蘇格蘭按住了, 但是我還有嘴,張開嘴就很不客氣地咬在了醫生的手指上。
“!我的手!”
“橘醬,別咬人!
蘇格蘭企圖將醫生的手指從我嘴里拽出來,但我咬得很死,直到聽到他保證:“我不會給你絕育!
“嗷嗚!”我這才松開嘴,心想你敢給我做絕育,我也會把你物理絕育掉。
……
渾渾噩噩的蘇格蘭抱著趾高氣揚的我,回到了租住的房子。
U盤一事,他到現在還沒告訴任何人,依然保存在他的上衣口袋里。
……無所謂了,不上報組織視同背叛,也是死路一條。
蘇格蘭摸著我的頭說:“雖然變成了貓,但我感覺你好像能聽懂我的話,果然藤田貓是比較聰明么!
……不妙,聽到絕育時反應過激,恐怕引起他的懷疑了。
我得更貓化一點。
貓化=不要臉。
于是我發出了喵喵的叫聲,然后歪著貓頭看他。
蘇格蘭的嘴角一點點揚起,這種行為貌似取悅到了他。
要不……再不要臉點?
我舔了舔他的手指,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洗手。
蘇格蘭樂了,切了一片蘋果,遞到了我的嘴邊,一見是美味的蘋果,我立刻啃了起來。
老實說,在拋開尊嚴的前提下,當貓的感覺其實還不錯,不僅有吃有喝,連吃東西都有仆人舉著。
喂完蘋果,仆人蘇格蘭給我找了一個毛線團子(鬼知道家里為什么會有這玩意),我還得配合他,表現出興高采烈的樣子。
十分鐘后,玄關傳來了開門聲。
“我回來了!薄遣ū镜穆音。
他那邊收集情報的任務應該也結束了。
蘇格蘭正在用廢紙箱給我做簡易貓窩,波本一進客廳,最先注意到了趴在地板上玩毛線團子的我。
“哪來的貓?是野貓嗎?”他蹲下摸了摸我的脊背,“長得還挺可愛的!
“嗷嗚!”把你的臟手拿開!
下一秒,波本突然提起了我的兩只前爪,賤兮兮地說:“讓我來看看你是男生還是女生!
“嗷嗚嗷嗚!”滾開!死變態!
我四條腿亂蹬著,蘇格蘭聽到動靜,趕緊出來搶救貓的貞操:“別看了,波本君,她是女生!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波本陰險地笑了笑,“什么貓我不能看。俊
“她是津島小姐!
“……”
波本與我對視一眼,緩緩松開了手,愣愣地說:“鳶色的瞳孔,橘色的毛發,這貓長得……確實像她,難怪我覺得看上去邪門!
呸!波本的嘴,騙貓的鬼。剛才還夸我可愛,現在又說邪門了!
由于貓的飲食不再像人,家里又沒有貓糧,蘇格蘭除了喂一片蘋果,只給我切了幾片煮熟的牛肉和一顆熟蛋黃,拌在了燕麥粥里。
……完全沒食欲。
看著就很難吃。
“你先將就一下,家里只有這個了。”蘇格蘭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明天我去買羊奶糕,那個是給貓咪吃的甜點。”
“喵!”行吧。
“橘醬真配合。”
蘇格蘭在思考片刻后,找出了一件他的藍色T恤,在我的身上比劃來比劃去。
“你不會要給她做衣服吧?”波本見狀吐槽道,“有這個必要嗎?”
“她畢竟是女孩子,而我們都是男的!
心莫名的一動。
……即使我變成了貓,蘇格蘭也在努力維護我的體面。
他還是把我當成人類。
就憑這一點,我突然舍不得這是他的最后一晚了。
我趴在地板上,看他手持針線和剪開的T恤,一針一線地縫了起來,像個心酸的老母親。
等等,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現在的重點是貓嗎?是那個只剩他是知情人的U盤!
別老盯著貓!
“這件事的疑點太多了!辈幌嘈盼易兂韶埖牟ū荆瑩屪吡宋业拿團子,“橘前輩會開鎖也會出千,說不定是用魔術,讓你誤以為她變成了貓。”
可惡的波本,被他這么誤導的話,蘇格蘭就不敢隱瞞組織關于U盤的事了。
“我也希望是魔術,這樣至少讓我繼續相信牛頓和科學!碧K格蘭嘆氣,“但是貓背上的菱形圖案,和津島小姐的完全一樣。”
空氣凝滯了一瞬。
……我還真有,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很厲害嘛,蘇格蘭,”波本瞇起眼睛,“你好像對我女朋友比我更了解啊,我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圖案。”
蘇格蘭尷尬地咳嗽:“這個,說來話長!
波本:“那就長話短說!
蘇格蘭:“那我還是不說了!
波本:“喂!”
我也要重新開始審視蘇格蘭了,說不定老實的皮囊下,是一顆老色.批的心。
“雖然我不相信這種事,但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這只貓是橘前輩,”
在交流了彼此今晚的經歷后,波本問道,“你打算將這件事上報組織嗎?”
蘇格蘭并沒有告訴波本U盤的事,把我被“鏡一郎”暗算的事一帶而過,波本也沒有發現與他同行的苦艾酒是麥卡倫假冒的。
“我還在考慮。”蘇格蘭邊給我套衣服邊回答。
“考慮清楚!辈ū境襾G了個大白眼,“這家伙平時不廣結善緣,以得罪別人為樂,組織里對她恨之入骨的家伙大有人在。殺人難,但殺一只貓不難!
的確。
如果知道我變成了貓,恐怕基安蒂第一個要爆了我的頭,后面的人連骨頭渣子都不會給我剩下。
“我想找到恢復她的解藥!碧K格蘭說。
“希望不大,姑且不論有沒有解藥!辈ū景咽謾C給蘇格蘭看,“你們去執行任務的那家公司,在藤田父子被抹殺后,大樓和藤田家宅都被火燒了,目前消防還在救火……真是一場災難!
蘇格蘭的神色凝重了起來,似乎是想說什么,但最終選擇了沉默。
我伸了個懶腰,繼續趴在他的腿上睡覺,絲毫不為自己的處境擔憂。
“我建議你最好把它,”波本出了一個餿主意,“——放生!
真是個惡毒的男人,這房子的一半房租是我出的,另一半是蘇格蘭出的,憑什么就把我放生了!
“放生了就是流浪貓了,”幸虧蘇格蘭有良心,開始腦補我的悲慘遭遇,“津島小姐又沒學過抓老鼠,餓著肚子,可能還會被其他流浪貓欺負!
“喵!喵!”就是就是!我配合地叫了兩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可憐巴巴。
“我倒不覺得她會餓肚子,她不會抓老鼠也會去搶其他貓抓到的老鼠,她可壞了。”
波本伸手彈了一下我的腦門,在我咬他之前又迅速收回了手,“把她留在這里,組織的人查到這件事,對她更不利,況且——”
停頓了一下,波本提出了靈魂質問:“你打算給她洗澡、清理貓砂,解決貓咪發情期的一系列問題嗎?”
“……”
“在不知道貓是橘前輩之前,這些事做起來沒有心理負擔。但是知道了之后,你還能內心毫無感覺嗎?”
蘇格蘭被問到懷疑人生,張了張嘴:“波本君,津島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吧!
老實人繃不住了,企圖甩鍋,哦不,是甩貓。
“對呀,但貓不是,”波本瀟灑地留給他一個背影,“我對跨物種戀愛不感興趣,在她變回人之前,就暫時讓給你玩吧!
不愧是黑心波本,說的還是人話嗎?
夜間睡覺更是成了一個問題。
蘇格蘭做的貓窩不僅簡陋,還不保暖,偏偏波本這小黑臉怕熱,臥室的冷氣開得很低。
我企圖爬回自己的床睡,但我又不想把貓毛弄到自己的床單上,那是我新買的被套。
要不去客廳的沙發睡吧,可憑貓的能力又開不了門。
我看了看蘇格蘭的被窩,又看了看波本的被窩,最終厚著臉皮鉆進了前者的被窩。
……是熱氣騰騰的,成年男性的身子。
貓臉都要燒起來了。
蘇格蘭……他是平角褲黨。
不過,這家伙居然知道我脊背上有菱形的圖案,指不定偷窺過什么,那我這也不算占他便宜,叫報仇。
“橘醬?!”
蘇格蘭被我拱醒了,大吃一驚,趕忙將我撈出了被窩,“你亂鉆什么呢,怎么來我這里了?”
一人一貓在黑暗里默默對視著。
“喵嗚~”我發出了“喵”、“嗷嗚”之外的第三種聲音。
被吵醒的波本打開燈,幫忙翻譯道:“她說她想和你一起睡!
……還真被他翻對了。
“怎么可能?”蘇格蘭不信邪,“我又不是公貓,她一定是餓了!
“剛吃過晚飯餓什么?”
或許在蘇格蘭的認知里,我=吃貨,我=貓,貓=吃貨,于是哼哧哼哧又弄了一碗自制貓飯。
“橘醬,”他以一副獻寶似的口吻哄道,“吃完了就去睡覺哦,早睡早起才能健康!
“蘇格蘭,你以后一定會是一位好爸爸!辈ū驹谂赃叴蛑吠虏郏熬尤荒茉诎胍古榔饋斫o貓做飯,什么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你的體貼?”
牛肉、蛋黃、燕麥,沒一樣我愛吃的,攪拌在一起,如同豬食。
“這個可好吃了!碧K格蘭見我無動無衷,干脆搞起了人.獸競爭,“你不吃,波本哥哥就要搶著吃了!
波本:“……”
“波本哥哥真的要吃了哦,我們不給他吃,只給橘醬吃——”
波本可忍,橘貓不可忍。
我伸出后腿,一腳踢翻飯碗,豬食灑了一地板,連蘇格蘭的枕頭都沒能幸免,沾上了飛濺的燕麥。
“嗷嗚!”你自己吃去吧!
“哈哈哈——”波本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我就說她不是餓了。”
蘇格蘭笑不出來,他的愛如同山體滑坡,一下子將我提了起來,與我對視,歷數我的罪行:“浪費糧食,弄臟地板,糟蹋枕頭,折磨室友,我要教訓你!”
波本幸災樂禍道:“揍她一頓,讓她知道你的厲害!”
“喵嗚——”我委屈巴巴地叫了一聲。
蘇格蘭的眼神慢慢軟了下去。
我趁機用貓頭蹭了蹭他的臉,左蹭蹭,右蹭蹭,很快我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好了,我知道了,你是想把飯讓給波本哥哥吃才不小心弄翻了,那我們去吃蘋果。”
“艸!”波本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第27章
蘇格蘭負責喂我吃蘋果, 波本負責清理我弄臟的地板,看到小黑臉不情不愿,我爽了, 朝他吐了吐貓舌頭。
“這只壞心眼的貓!辈ū玖R罵咧咧道。
等蘇格蘭替我清潔了貓牙和爪子,換掉枕套, 已經折騰到了凌晨兩點。
“既然吃飽了,這回總該乖乖睡覺了吧!彼麤]有眼力見的準備把我抱回那個簡陋的貓窩。
我剛要伸腿踢翻它, 突然瞥見波本因為睡眠不足而露出的森然目光。
……俗話說, 賣慘永遠比裝兇更有效。
“喵嗚~”我干脆徹底放棄人類的尊嚴,繼續蹭蘇格蘭的臉,貓胡子摩擦他的胡子,交換信息素,一副難舍難分的樣子。
“別這樣鬧我, 好癢。”撒嬌這招對蘇格蘭來說很受用。
他嘴上說著好癢,身體卻很誠實地貼貼。
……他比我更像一只貓。
波本捂住了臉:“我要瞎了!
哼,絕對是在嫉妒。
“所以,你決定和貓睡?”
面對波本復雜的表情, 蘇格蘭此地無銀地解釋:“可能是貓太小,缺乏安全感,比較粘我!
“但她是橘前輩啊, 津島橘。”
“……”
“我說蘇格蘭, 你該不會真的把它當成寵物貓了吧。”
這個死波本, 自己怕熱把冷氣開的低, 連累了貓, 還總壞貓的好事。
眼見蘇格蘭動搖了, 我又是蹭蘇格蘭的臉,又是喵喵叫, 一通賣力地討好。
蘇格蘭果然把持不住,哪里還管波本的指指點點。
只不過他還沒昏了頭,雖然同意讓貓鉆被窩,但是穿上了睡衣和睡褲,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
……平角內褲是看不到了。
“這回不準鬧了。”他分了一半的枕頭給我,將我調整成乖乖睡覺的姿態,“晚安安!
對貓說疊詞的男人有點可愛。
然而蘇格蘭的睡相卻一點也不可愛。
他居然好意思警告我不準鬧,睡夢里的他不僅將我揉來揉去,又拽貓胡子又扯尾巴,最后還扔掉了自己的枕頭,把我當成了枕頭,大臉貼在貓肚皮上。
臥槽,他在摸哪里?
我在蘇格蘭臉上踢了兩腳,他總算放開了我。
大概是白天的暗殺工作太刺激了,而我在他眼前變成貓是雙倍刺激,他甚至沒有醒來。
我爬出蘇格蘭的被窩,看了一眼睡得方方正正宛如大家閨秀的波本,剛爬上對方的床,波本翻了個身,一腳將我蹬了下去。
貓臉著地。
——好痛!這個垃圾男,我氣得對著空氣打了一套組合拳。
這下子是徹底清醒,不想再睡了。
于是我爬上了桌子,欣賞起窗外的夜景。
貓的眼睛夜視力極佳,但是看不到遠處,夜色在我眼中模糊成一片光圈,我頭暈目眩地轉過臉,映入眼簾的是那扇四折屏風。
此時正對著我的,并不是蘋果樹,而是櫻花的那面。
……我還是不待見櫻花。
在津島家看了一個童年,早已把櫻花和津島家主劃上了等號。
而距離我最近的,是一盆野玫瑰。
原本已經瀕死的野玫瑰,被蘇格蘭修剪去枯枝敗葉后,重新煥發出了生機,而在它的葉子底下,竟然藏著一個很小的花苞。
我種死了很多盆野玫瑰,這是第一次見到長出花苞的。
‘那我們種出一盆野玫瑰給修治君看吧。’
‘我沒興趣送他禮物!
‘不是送,是向他炫耀。修治君沒做到的事,而我們橘醬做到了,絕對能氣死他的!
腦海中浮現出與白州的對話,我想起了最初養野玫瑰的緣由。
——是為了向七年沒見面的兄長炫耀。
對,不是禮物,是炫耀。
……只是炫耀而已。
我伸出貓爪子,剛要弄斷野玫瑰的小花苞,忽然聽到身后傳來蘇格蘭的聲音:“你睡不著嗎?”
他是在和我說話,還是在和波本說話?
身體一輕,我被一雙手抱了起來,爪尖堪堪擦過野玫瑰的葉片,沒能碰到小花苞。
蘇格蘭抱貓的姿勢和抱小孩差不多,我看見熟睡中的波本,確定他是在和我說話。
“我也失眠了!碧K格蘭在我耳邊說。
拳頭硬了!
他有臉說他也失眠的!
是誰把我揉來揉去,又當玩具又當枕頭的?這也能叫失眠?
“橘醬,我……沒能保護津島小姐!
青年的聲音很輕,很平靜。
沒有那種聲勢浩大的虛情假意,也并不因為我變成了貓而幸災樂禍。
他是有一些遺憾的。
出任務本就生死有命,不存在誰保護誰一說。組織里只有絕對的利益,只有傻子才在里面找友誼。
他這么一說,我反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我撓了撓他的下巴,叫了一聲:“喵嗚~”我可憐的小智障蘇格蘭~
“好了好了,知道了!碧K格蘭握住我的肉墊,“聲音小點,我帶你出去兜風。”
我懷疑這個男人永遠get不到我的意思。
*
夜間兜風,收獲快樂的只有蘇格蘭,又是賣弄車技,又是逗貓,而我唯一的收獲是在寵物用品販賣機上買到了羊奶糕和貓咪棒棒糖。
老實說,不好吃。
但是和蘇格蘭先前做的豬食相比,它們多了一個優點,外觀好看。但我吃了一口就不肯再吃了。
……貓吃不到甜味。
即使是最喜歡的蘋果,也只能嘗到它香香的,脆脆的,汁水充沛,沒了。
我想變回人了。
沒甜味真是一天都忍受不了,不知道白州那種沒味覺的人是怎么撐下來的。
“橘醬想媽媽了嗎?”
蘇格蘭把我放到了公園的秋千上,自己則在旁邊的秋千上坐下。
夜間的公園沒有人,因此他可以盡情地扯犢子。
“橘醬也想念爸爸吧?”
“嗷嗚!”你在搞笑嗎?
“我其實……”蘇格蘭頓了頓,說,“也想我的爸爸媽媽!
只有這句是實話。
我見過他在噩夢中掙扎的場景。
成年人的告別沉痛卻克制,而他鬧得像個小鬼,由此可見,他失去父母時年紀應該不大。
“不知道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過得好不好!碧K格蘭說完又自問自答,“一定會過得很好,因為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喵~”是我完全不感興趣的話題。
“爸爸喜歡給我講各種東西,他很博學,世界上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比百科全書都厲害。”
“媽媽做飯很好吃,我就是和她學的,一開始做的不是很好,但媽媽很耐心,給我提了很多建議,你喜歡的蘋果派就是我媽媽教會我的第一道點心……”
蘇格蘭的聲音絮絮叨叨,那些關于他父母的瑣碎日常從我的耳朵里穿過,變成了一首催眠曲。
好困。
人類啊,請不要再對著貓吐露心事了!!
貓又不懂。
“果然還是想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吧。”這是我睡過去之前,聽到蘇格蘭說的最后一句話。
……
叮鈴——
耳邊傳來了門鈴的聲音。
這是到家了嗎?但是為什么要按門鈴,蘇格蘭沒帶鑰匙嗎?
叮鈴。
叮鈴。
門鈴連續響了三遍。
“誰?”里面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十分抱歉,這么晚了來打擾您,但是您能給我太宰君的聯系方式嗎?”
我一下子醒了。
蘇格蘭竟然知道太宰能無效化我身上的異能力,把我從貓變回人。
……他到底是哪邊的臥底?難道也是異能力者?
“我和太宰君不熟,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織田!笨о昀板打著哈欠說。
片刻后,老板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蘇格蘭。
從那頭傳來了織田的聲音:“你找太宰有什么事么?”
“……想當面說一些事情!碧K格蘭解釋道,“放心,我不是去找麻煩的!
“我知道,”織田頓了頓, “如果太宰找你麻煩,你打電話給我,我來說服他!
“……謝謝。”蘇格蘭撞了大運,織田是個好說話的人。
“不用謝我!笨椞锏穆曇衾飵狭艘唤z輕快,“你送的果汁和點心,小鬼們都很喜歡。”
得到了太宰的住址,蘇格蘭往目的地開去。
然而離目的地越近,他臉上的表情越凝重。
最終,他在一片廢棄場前停下了車。
這里不像是人類居住的場所,連地圖上都懶得標出來。
空氣里充斥著一股腐敗而難聞的氣味,作為貓咪的嗅覺比人類時更加靈敏,我劇烈地掙扎起來。
“很快就能見到你哥哥了。”蘇格蘭摸了摸我的頭,“……但是他怎會住在這里?是在尋寶提煉黃金還是大冒險?”
太宰的心思沒人能猜,太宰的家,也沒人想踏進一步。
某種意義而言,蘇格蘭也是個怪胎。
“喵嗚嗚——”我屏住呼吸,發揮出貓咪肺活量的極致——出來吧,月亮不睡你不睡的垃圾太宰!
“太宰君,你在家嗎?”
蘇格蘭的手剛敲上集裝箱,門就打開了。
門里是太宰治熱情燦爛的笑臉:“原來是妹夫二號呀,這么晚來影響我睡覺,你可真行。”
話音剛落,他抬起的袖口轉出一把槍,槍口指在了蘇格蘭的腦門上。
太宰的笑容也在一瞬間全部消失:“那我只好對親愛的妹妹說聲抱歉了,她要換個男人了!
我剛要罵人,抬頭看到蘇格蘭的槍也指在了太宰的胸口。
他并不是毫無防備。
“要試試誰的槍更快嗎?”蘇格蘭微笑,“雖然你是Mafia的干部,但我不覺得自己一定會輸!
有意思,這個男人居然敢直面Mafia的黑色幽靈而毫不輸氣場。
大部分人光是來這里找太宰就足夠嚇到兩腿發軟,更別說與他指槍相對了。
見太宰沒吭聲,蘇格蘭又說:“或者你可以先聽一下我半夜到訪的理由!
第28章
“行吧, 人可以進來!逼毯,太宰收回了槍,往里走去, “把那只貓留在外面,看著邪門!
……這個混賬太宰, 絕對是認出我了。居然說我邪門,住在這種地方的他自己才邪門吧!
“抱歉, ”蘇格蘭也收回了槍, 跟進了太宰的集裝箱屋子,“其實這只貓就是我來這里的理由。”
太宰聞言,警惕地問:“你不會是寵物店的員工,想賣貓給我攢業績吧?”
不等蘇格蘭回答,他就拒絕道:“我沒錢!
“不是。”蘇格蘭搖了搖頭, 猶豫了一下后說,“她是你的妹妹,津島橘小姐。”
“……哈?”太宰假裝疑惑,“人怎么會變成貓?我不信, 你一定是《犬夜叉》看多了!
于是蘇格蘭將我變成貓的經歷大致地給太宰講了一遍。
太宰仍然不信:“我看你是不想養貓,想賴給我。你也看到我家里的條件了,我自己都吃不飽。”
“雖然聽上去像天方夜譚, 但她們有著相同的眼睛和毛發!碧K格蘭試圖用我和貓的共同點來說服太宰。
“胡扯, 我妹妹比這只貓丑多了!
“嗷嗚!”我氣得要去咬太宰, 只要碰到他的身體, 我就能被人間失格恢復人形了。
蘇格蘭見我掙扎起來, 摸了摸我的肚皮, 幫我順氣,“橘醬一點也不丑, 很可愛!
“嘔——”太宰發出了干嘔的聲音。
“太宰君,”蘇格蘭聲音微沉,“你和你妹妹的長相是一樣的。”
話外音,太宰說我丑就是說他自己丑。
……看不出來蘇格蘭居然會懟人。
太宰頓時垮下了臉,“那我和她氣質也不一樣啊!
“確實。”蘇格蘭說,“津島小姐的氣質比你要高雅許多!
“你眼睛壞掉了吧!碧讱庹,“給我出去!”
“喵嗚!”哈哈哈,蘇格蘭太給我長臉了,為了表達和他英雄所見略同,我跳起來用貓胡子和他的胡子貼貼。
對面的太宰立刻變成了一副“我眼睛壞掉了”的表情:“麻煩兩位回家再繼續,好嗎?我這邊廢棄場的垃圾已經夠多了。”
“津島小姐她,”蘇格蘭頓了頓,“很想念你!
他的話音剛落,我和太宰對視一眼,恨不得將對方丟出地球范圍。
“我要吐了!”
“嗷嗚!”
蘇格蘭怎么能說出這么惡心的話,我對著他的嘴就是一巴掌。
然而這家伙還不肯住嘴,按住了我的兩只爪子,一邊撓貓肉墊一邊繼續說:“她種了一棵野玫瑰。”
“每天很努力地照顧,已經快開花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努力地照顧了!
“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心里很高興,半夜都起來看花!
……我那是要辣手摧花!
“那是她哥哥沒能做到的事,她想替你彌補遺憾!
……見鬼了,我那是為了向太宰炫耀!等等,為什么蘇格蘭會知道太宰沒能種出野玫瑰的蠢事?
除了我和太宰兩個當事人,就只有白州知道這件事。
他在組織活動的時候,蘇格蘭還沒加入。況且白州是我親手確認死亡,太宰幫忙火化的,不可能附身到別人身上。
“我不知道怎么讓她恢復成人類,但在家人身邊生活,會自在一些。發生這樣的事,我很抱歉。”蘇格蘭給我留了后路,“如果你不愿意養她,我會把她帶回去,每個月給你看一次!
野玫瑰是不是太宰的遺憾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蘇格蘭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了解我,也更加不了解我。
長久的靜默后,太宰散漫的聲音涼涼地響起。
“我知道讓她變回人類的方式!鄙倌犋S色的眼睛里充滿惡意,“代價是你的生命,怎么樣,還愿意嗎?”
妙啊。
不愧是黑心太宰,角度如此刁鉆。
我倒要看看蘇格蘭怎么辦。
是腦子一熱答應付出生命,還是直接放棄,抱著貓走人?
選前者的話他絕對會被太宰當成狗使喚。畢竟和我交往過的歷任男友,除了費奧多爾,基本沒人逃得了被太宰折磨的命運。
選后者的話,我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大概會控制不住抓花他的臉。
“我數到十,你考慮清楚!碧组_始計時,“一,二……”
蘇格蘭垂眸,他在做一道很難的選擇題。
“喵嗚~”我發出了幸災樂禍的叫聲。
“別擔心我。”蘇格蘭捏了捏我的下巴,“橘醬,我們都會沒事的!
……少臭美,誰擔心你了!
正當太宰數到五的時候,蘇格蘭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撥打電話:“織田君,太宰君他要我死。”
太宰:“……”
好家伙!還能有這種操作。
“喂,你這是血口噴人!”
一向血口噴人的太宰,第一次遭到反噴,氣得眼睛上的繃帶都快掉下來了。
“好的!碧K格蘭點點頭,對太宰說,“織田君讓你聽電話!
然而他遞來的手機,卻并不在通話中。
他沒有打電話給織田。
“騙你的。”蘇格蘭面色坦然,“剛才在想,這么晚了,連續打擾對方兩次就不禮貌了。”
太宰沉著臉,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但我知道他沒有剛才那么生氣了。
“所以,我臨時換了一個說客。”
亮起的屏幕上,是蘇格蘭的手機相冊,他給太宰看的,是那盆野玫瑰的照片。
照片里,窗外藍天白云,野玫瑰散發著勃勃生機,那個花苞也被拍了進來。
這樣看還挺好看的,小小的一個,透著點嬌嫩的淺紅。
太宰挑了挑眉:“剛買的吧,笨蛋橘能養活花?”
“買回來很久了,這是津島小姐的心意!碧K格蘭說,“如果是太宰君變成貓,她也會擔心!
“喵——”這回是我要嘔吐了。
“拉倒吧!碧讛偭藬偸,他對我的心思十分了解,“如果是我被變成貓,她肯定先拍照后送去絕育!
“……我也有一位兄長!碧K格蘭忽然坦白了他隱瞞我的事,“我們從小就分開了,沒有一起長大,也不怎么見面。”
“我覺得沒有關系,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和選擇,但是我希望他好好的!
“我想太宰君和津島小姐,都有一樣的心情!
“血緣關系是不會變的!
要說蘇格蘭笨吧,他并非腦子一熱臨時決定夜闖宰窟,他帶了槍,也帶了花。
進有勇氣,退有誠意和織田的承諾。
可要說他聰明吧,他又講了一大堆蠢話。
太宰抓了抓頭發:“煩。”
他頭上的繃帶忽而散開,連同他露出的左眼也一并遮擋住了。
“抱緊你的貓。”他低聲說。
“嗯?”在蘇格蘭驚訝的目光中,太宰扯了一下我的貓胡子。
刺啦一聲,我身上的貓衣服被撐到撕裂了。
臥槽,我變回人了!
然而我還被蘇格蘭抱在懷里。
“自己的女人下次不要麻煩別的男人!碧钻庩柟謿獾。
這家伙只顧自己擋眼睛,完全不提醒蘇格蘭。
以至于蘇格蘭抱著滑溜溜的我,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趕緊將我放了下來。一張白皙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紅。
“變、變回來了!薄舌頭也打結了。
看著青年幾乎要燒起來的臉,我邊翻箱倒柜找能穿的衣服,邊轉移他的注意力:“因為太宰是異能力者,而把我變成貓的人,也是異能力者!
“異能力者?”蘇格蘭是普通人,他應該不知道這類人的存在。
我解釋道:“簡單來說,異能力者就是擁有異能力的人!
太宰哼了一聲:“廢話文學。”
“所謂的異能力者,”他靠在窗戶上,正兒八經地解釋道,“就是與普通人區別開來的一類人!
“你這就不是廢話文學了?”
太宰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黑西裝和白襯衫,單調且……偏大。
“如果中也是我的哥哥就好了!蔽以俅胃慨。
背后傳來了太宰輕快的笑聲,“想在這里被我殺掉嗎?”
說來也怪,這家伙承認自己不是個合格的哥哥,卻不允許我再認個哥哥。
“至少中也的衣服,我穿會很合身!睂Σ黄鹆酥也,不該調侃你的身高,我在心里默默地懺悔。
“誒,這件不錯!
總算翻到了一件咖啡色的長款風衣。
“蘇格蘭,幫我系一下腰帶的結!
被點名的青年從看到他縫的貓衣服裂開的時候,就移開了視線死盯著太宰扔在地上的蟹肉罐頭。
見他慢慢吞吞,我催促道:“快點,我穿了衣服的。”
他這才轉過臉來,臉上的緋色還沒有全部褪去。
修長的手指也不似平時那么靈活,打個結超出了正常所需的時間。
我存心逗他,仰起臉看著他的眼睛:“剛才你什么都看到了吧!
……這回他連耳朵都燒起來了。
蘇格蘭居然是純情系的,那他為什么會知道我背上有菱形印記?
“你想不想再看一次?”我問道。
“。!”
“你們兩個,可以滾了!
最后我和蘇格蘭是被太宰踢出集裝箱的。
為了答謝他,我從蘇格蘭的口袋里掏出那枚U盤型的炸彈,在太宰關門的瞬間,扔了進去。
“神秘小電影,插上電腦即可追逐最初的夢想!
蘇格蘭驚呆了:“那是組織……”
“是個炸彈。”我聳了聳肩,“插上就會炸,沒有組織的秘密,上面騙你的!
“可你哥哥——”
“他沒那么容易死的!
當了一晚上橘貓,我肚子也餓了,摸到了車上剩下的羊奶糕和貓條。
蘇格蘭開車,而我啃貓條。
黎明破曉時分,我們離開了這片廢棄場。
清晨的第一縷光照在前方的路上。
“我之前以為你的優點只有做飯好吃。”我對駕駛座上的男人說,“像個男媽媽。”
蘇格蘭睜大了眼睛,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現在發現——”
“發現更多優點了吧。”他有點小得意。
的確。
會做飯會養花會縫衣服,有膽量有頭腦有責任心。
“現在發現——”我叼著貓條,幽幽地說,“你做的貓飯真難吃,真該把你變成貓,讓你嘗嘗!
“?”蘇格蘭假裝委屈,“那現在我連一個優點都沒啦。”
“對呀哈哈哈!蔽倚α似饋怼
他也笑了。
“蘇格蘭,你的Tr指數降到19了,你今天從我的公寓搬走!边@個系數不客觀,帶了許多我的主觀判斷。
僅此一次。
我們的交情,只能到這里了。
“可是——”
“沒有可是!蔽夷酶情,“不準可是。”
“可是這半年的房租,以及裝修的費用,都是我出的!碧K格蘭不忘補了一句,“你和波本君一日元都沒出!
……尷尬了。
該搬走的是我。
于是我打開車門。
“拜拜了,蘇格蘭威士忌。”
我在他震驚的目光中,從車上跳了下去。
他伸手想抓住我的手,恭喜他抓到了……半根貓條。
第29章
“……事情就是這樣, 我認為蘇格蘭暫時沒有背叛的可能!
凌晨五點,我在碰頭的夜店里,將蘇格蘭的事告訴了琴酒, 并從苦艾酒手里拿回了我遺失在藤田大樓內的手機。
任務圓滿結束,Boss被長壽貓欺騙的仇報了, 藤田鏡次郎被組織帶回了研究所,蘇格蘭也通過了秘密審核。
“真是個眼光獨特的好男人。”苦艾酒調侃道, “要不然你拋棄波本, 投入他的懷抱算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覬覦波本很久了,我死活也得占著這個名額!蔽以谧郎系男∈潮P里挑挑揀揀,勉強湊出了一盤充饑的食物。
“津島,你還不如和波本分手,選擇那個蘇格蘭!
對面的伏特加難得說句人話, 但下一句話又不做人了,“畢竟難得有人眼瞎看上你。好了,別瞪我,來喝一杯——”
伏特加將一杯酒推到了我面前。
是甜味很重的瑪格麗特, 我很喜歡。
但它還是酒。
‘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K格蘭的聲音從我的腦海里冒了出來。
……他人也不在這里。
‘津島小姐,這是你答應我的事。’
……煩死了。
“戒酒了!蔽矣謱瑪格麗特推了回去,“麻煩給我一杯冰水!
這下子不止伏特加和苦艾酒, 就連琴酒也瞥了我一眼。
大概因為我平時太愛喝酒了, 甚至常常光顧琴酒和伏特加的酒柜, 突然的轉性令大家都不適應。
“為什么?”伏特加問。
“酒精傷身體。”我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我們大家的思想已經很不健康了, 至少身體要健康。”
“你遇見鬼了吧!狈丶幼约憾似瑪格麗特喝了一口。
“或許是遇見了愛情!笨喟苿e有深意地說。
……愛你個頭。
我抬起眼皮, 對上了琴酒的眼睛。他的眼神永遠冰冷,犀利無情。這雙眼睛我看了十年, 沒看過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即使是初次見到我的異能力,他也只是視線多停留了幾秒。后來對我的情緒基本只剩厭惡一種。
我是小女孩的時候,他的耐心還多點,偶爾會陪我下棋,把淘汰的舊手.槍送給我玩——這是琴酒最大的善意了。
他的生活很簡單,90%以上的時間精力投身工作,剩下的10%,抽煙喝酒,聽音樂會,開車兜風,可能會有性.伴侶,但不可能有女朋友。
“琴酒,你活了大半輩子,遇見過愛情嗎?”
好吧,我知道這個問題很欠抽。
“或者說,你喜歡的人其實是伏特加?”
欠抽X2
在琴酒的子彈出膛之前,我果斷起身往門外跑去:“拜拜了,各位家人~”
……
拿到了手機,我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回租住的公寓拿點行李,但轉念一想——
家具家電是房東的,家里添置的東西是蘇格蘭的,洗護用品是波本的,食物是蘇格蘭的,面紙是波本的。我好像除了衣服和鞋,一盆不想要的野玫瑰,就沒有別的行李了。
……好像也有。
路上撿回來的石頭、樹葉,海邊撿來的貝殼,波本不止一次提醒過我,不準再撿垃圾回家,但我看到了就手癢。
算了,那些東西到處都能再撿,也不用特意跑一趟回去拿,當務之急是找一個住處。
由于我身無分文,又不想住橋洞睡公園,只能空手套白.狼。
第一只白狼,柔弱不能自理的前任。
我在路邊摘了一朵野花,以狗頭叼玫瑰的姿態,敲響了費奧多爾家的門。
早晨六點,在這個完全不應該是熬夜黨起床的時間段里,透過窗簾的一角,我看到費奧多爾往被窩里鉆了鉆,企圖通過裝死讓我以為家里沒人。
于是我只能自己動手撬鎖。
一開門,撲面而來一股難聞的糊味。
“你煮的什么東西?”
我急忙跑進廚房查看,灶臺上燉著一只鍋子,里面的東西已經黑了,應該是食物,但肯定是不能吃了。
旁邊的咖啡機也臟的要命,一圈都是咖啡漬。
好邋遢一男人。
“這個家果然沒有女主人不行啊!蔽以捓镉性挼臏蕚涿熳运]。
“有了女主人說不定會變得更臟!睆谋桓C里傳來了費奧多爾的咕噥聲,因為剛睡醒,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
他慢慢地從被窩里鉆出來,眼睛沒睜開,一頭黑發睡得亂七八糟,還翹起了一根呆毛。
“……困!
多半又是通宵干壞事了。
“親愛的費佳,一月不見,甚是想念,我帶禮物來看你了!
我把野花舉到了他臉上,“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花!
“阿嚏——”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我對花粉過敏,阿嚏——阿嚏——”
噴嚏變得沒完沒了。
“那可真是遺憾,你無法欣賞它的美。”我順手將野花丟進了垃圾桶里。
“等會兒再談事,”費奧多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還沒吃早飯!
他叼著牙刷進了廚房,在看到鍋里的不明物體后,鼓起了腮幫子:“我的披薩變成灰了。”
……原來那是披薩。
“你要不要喝咖啡?”他轉過頭問我。
雖然我很感動,但看著臟兮兮的咖啡機,我心里是抗拒的。
想想蘇格蘭的咖啡機,每天都清理的干凈如新,早餐美味豐富,家里一塵不染,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差距怎么這么大。
‘津島小姐,你想喝瑪奇朵還是摩卡咖啡?’
艸,這個時候想起蘇格蘭是鬧哪樣?
……我已經不想和那個男人再有任何接觸了。
“喝!蔽乙ба,接受了費奧多爾的咖啡。
咖啡機再臟也得喝。
這個決定使得面前少年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忍不住心想,難道這一個月里他其實也在想念我?
“太好了!辟M奧多爾笑著說,“你要喝的話,正好幫我也打一杯。”
“……”我果然不能對他有任何期待。
本著要住在這里的打算,我卷起袖子,動手收拾費奧多爾的家。
洗衣粉和奶粉都是粉類,放一起。大提琴的琴弓、筷子都是木質的,放一起。
費奧多爾的帽子、廚房拖把,纖維棉的,放一起。費奧多爾的內褲、廚房抹布,純棉的,放一起。
很快,我收拾好了,并且把多出來的垃圾全塞到了床下。
費奧多爾坐在床上,喝著沒加糖沒加奶的酸豆子咖啡,臉皺成了一團:“津島,有你是我的福氣。”
“那當然,一日交往百日恩,其實我心里還有你,這些天我從未有一秒鐘忘記過你。”我拍著胸口保證道,“無論費佳有什么困難,我都會幫忙解決。”
費奧多爾眼神亮晶晶:“真的嗎?”
“真的,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還是摘星星摘月亮,這些,我都不會!蔽夷罅四笏拇裘,“你得找個我會的!
“我的房子今天就到期了,上午房東要來收房租,我正發愁呢。你可以先幫我交一個月房租嗎?”
“。!”
太好笑了。我要是有錢,用得著來這里又送花又做家務嗎?
我簡直勤勞堪比蘇格蘭2.0,卻遇到了一個太宰治2.0。
“費奧多爾,讓我掐死你吧,這樣你就不用為房租而發愁了。”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心里一緊,不會是來催收電視費的吧,我已經拖半年了。
“喂,哪位?”
“橘醬,是我!
手機那頭傳來了蘇格蘭的聲音。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經死亡,請您死后再撥!
我掛斷了電話。
蘇格蘭又打了過來。
這次我準備拉黑,手機卻被費奧多爾眼疾手快地搶了過去。
“你是津島的現男友吧,我是她的前男友。”費奧多爾很不客氣地說,“津島心里還有我,現在正在為我交不上這個月房租的事而發愁,你看看能不能幫我交——”
我一巴掌拍在了費奧多爾的頭上,用力打了幾下,然后搶回了手機。
“別聽他胡扯!蔽覍蘇格蘭解釋道,“我是來看看他有沒有死。”
“噢。波本君買到了無酒精的香檳,我烤了蘋果司康和肉桂蘋果泡芙,你什么時候回家?”
他沒說“回來”,他說“回家”。
那個家比費奧多爾的狗窩干凈整齊一萬倍,還管飯和甜點。
“我不回去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地響起,“我的東西只有衣服和那堆破爛,麻煩你幫我扔掉吧。沒什么意外的話,我們倆不會一起出任務了,以后也不會見面了,這五天來謝謝你的照顧!
再次掛斷電話后,我把蘇格蘭拉黑了。
“你們才交往五天就分了?”費奧多爾八卦地問,“妙啊,我們起碼是一個星期后才被你哥哥強迫分手的。”
“不是交往五天!蔽壹m正道,“我和他才認識五天,也沒有在交往!
“也是你哥哥不同意嗎?”費奧多爾托腮,若有所思道,“太宰君這次又是什么理由!
太宰不同意我的每一任男朋友,嫌棄的理由都千奇百怪。
不同意我和費奧多爾,是嫌棄他是俄羅斯人,名字太長,以后萬一我和他修成惡果,名字也會變得奇怪。
不同意我和中也,是嫌棄中也個子太矮,以后孩子的基因也會一米六封頂,事實上我和中也壓根沒有交往過,我只是提了出來,中也還沒來得及回應,太宰就冒了出來一番批評,中也氣得和太宰去打架了,把我表白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至于其他男朋友,命運更加悲慘,有人甚至因為輕浮,慘死在了太宰的槍下。
波本算運氣最好的一任了,太宰當上了干部,忙于Mafia的事務,沒有那么閑去找他的茬。
而沒有和我交往的蘇格蘭,看得出來太宰對他不僅不厭惡,可能還有點感興趣,否則蘇格蘭很難活著離開廢棄場。
“不,跟太宰無關!蔽覍費奧多爾說,“因為我覺得那個男人很危險。”
蘇格蘭是真的危險。
僅僅五天的時間,他在無形中就改變了我內心的偏向。
比如我向來不管與我一起出任務的同伴的死活,但蘇格蘭中了梅塔的異能力時,我并沒有不管他。
再假設Boss如果讓我在他和琴酒之間選一個死,那我肯定選琴酒死,盡管琴酒教了我十年。
雖然Boss如果下令讓我殺死蘇格蘭時,我也會下手。
但我肯定不會開心。
我討厭心情被別人掌控的感覺,尤其蘇格蘭連野玫瑰的事都知道,他指不定打探到了更多,這個心機不純的混蛋。
我不想再與他互相試探下去了,隨便他吧,只要他以后別死在我手上,怎么死都行。
“哦?我覺得你也很危險,”費奧多爾微笑,“危險且有趣,所以我才和你交往!
“可惜,太宰君插手了我們的感情,”他以一副遺憾的口吻說道,“而你又不肯把他的秘密告訴我。只要他死了,不就沒人阻止我們了么?”
“那還是你去死吧,俄羅斯飯團!
在費奧多爾被房東趕出房子時,他邊整理帽子邊分享了我一點情報——關于Mafia最有錢的干部A。
干部A又蠢又壞且富得流油,我這次絕對能成功地劫富濟自己了。
到時候別墅豪車,傭人廚子,應有盡有。不用靠蘇格蘭,我也能吃上蘋果派了。
費奧多爾點了點下巴,“需要我幫你介紹個幫手嗎?”
“不需要。”我冷著臉拒絕了,“我要獨吞財寶,你不要癡心妄想。”
我搜刮了費奧多爾藏在帽子里的最后一點錢,買了一張車票,來到了橫濱。
第30章
橫濱是個包容性很強的港口城市, 風景美麗,極其自由,同時也極其危險。
這里存在著許多黑暗勢力, 卻始終沒被政府肅清。
路過貧民窟時,我看到了幾個衣衫破爛、面黃肌瘦的小孩, 他們漠然又警惕地盯著我,沒有向我乞討, 而我的確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他們。
Mafia干部A的一處豪宅, 就建在它的后方,視野剛好俯視整個窮困潦倒的貧民窟。
……惡趣味。
我開始明白他為什么是最令人厭惡的黑.手黨了。
A的豪宅大門緊鎖,院子里空蕩蕩的,墻上拉了數十道電網。
我跳上圍墻,直接踩著高壓電網, 進了這棟富麗堂皇的別墅。
第一站,A家的廚房。
有錢人即使不常在家里吃飯,廚房里絕對也藏著不少好東西,比如高級魚子醬和白松露, 那種食物我只有遇到中也時才有的吃,平時根本吃不到。
……很遺憾,這里沒有。
但我在冰箱里找到了草莓大福, 還看到了餐桌上的飲料, 空手套到一頓下午茶。
奇怪的是, 為什么餐桌下的垃圾桶里也會塞滿飲料瓶?
難道這個A是飲料控?
我從垃圾桶里拿起一個瓶子, 飲料只喝了一半, 又拿起另一個, 這瓶只喝了幾口,所有飲料瓶里的飲料都沒有喝完。
顯然, 是不同人喝的。
整個別墅里靜的出奇,只有我啃草莓大福的吧唧聲。
自從上次被它背刺,差點被蘇格蘭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折磨,我再也不敢一口吞了。
眼角余光瞥到真皮沙發下的一塊手表,看上去不是名表,與這個華麗的別墅格格不入。
“你是誰?”
正當我消滅了三只大福,準備吃第四只時,轉角處突然出現了一個灰發的少年,脖子上戴著一只奇怪的項圈。
從他普通的穿著來看,應該不是A。
“我嗎?”我叼著大福回答,“我即將是這里的主人。”
少年皺眉:“你是A的女人?”
好吧,這個理解角度也沒有問題。
“你一定是看上了A的錢!彼恍嫉睾吡艘宦暋
“當然!蔽已氏伦炖锏拇蟾#安蝗荒芸瓷他的人?”
少年哽住了,表情變得有些復雜:“還真是直白……不過我勸你撈到錢就快點離開他吧!
“嗯,我知道!
四只大福吃完,還剩最后一只,本著不吃獨食的理念,我將盒子遞給他:“你也吃!
“我不餓。”
“那我放這了,你餓了再吃!
我放下點心盒,擰開一瓶飲料。
“等——”他欲言又止。
“你是想說,飲料里有毒對嗎?”
見少年眼里流露出驚訝,我喝了一口,“哦,連毒都算不上,就是一點致.幻.劑而已!
這回驚訝變成了震驚。
“好了,快點告訴我,A的保險柜在哪里?”
“保險柜?”少年警覺起來了,“難道你不是A的女人?”
“不是啊,我都沒見過他,”我很坦誠地交代了,“我是來偷保險柜的,畢竟他是Mafia最有錢的干部,肯定有很多財寶!
“……”
三秒鐘后,少年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我繼續觀察四周:“看這里地板的整潔程度,應該是天天打掃。”
“但是加了致.幻.劑的飲料瓶卻沒有及時處理掉,說明不久前在這里發生過一場陰謀。”
我抬起右手擋下了少年的踢擊,并用左手拿起了沙發下面的那塊手表。
“這塊手表的主人,是被害者之一。誒,這是——”
翻到手表的背面,我看到上面刻著“萩原”的姓氏。
……萩原?
我想起了那個對“我姐姐”有意思的警察。
不可能這么巧吧。
那只是個拆彈的警察,無論如何,都很難和Mafia扯上關系。
森鷗外雖然心黑,但還是有逼數的。
“你——”
脖子上傳來刺啦一聲電流聲,我從窗戶的玻璃反光中,看到少年手里舉著一只電擊器。
打不過我,就不講武德了。
“沒想到吧!彼旖浅镀鹨荒ǔ爸S的笑容,“因為有人不愛喝飲料,所以我準備了這個,即使你能抗毒,也不可能擋得住電流!
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假裝中招地倒在了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但凡他知道查一下院子里的監控,看到我是怎么從高壓電網上下來的,都不會選擇用電擊器來對付我。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他居然對我道歉了。
我在心里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少年背起我,一步一步往別墅的地下室走去。
他很瘦,全身骨頭嶙峋,咯得我肉疼。
A的家像是一座迷宮,彎彎繞繞,走了很久,他終于在一間牢房門前停了下來。
我抬頭望去,昏暗的燈光下,竟然有一牢躺得東倒西歪穿著防彈衣的警察。
“A是在報復警方嗎?”我好奇地問道,“他前女友跟拆彈的跑了?”
少年猛然回頭:“你什么時候醒的?”
“我就沒昏過啊!
我用頭狠狠地撞向了他的頭,他吃痛地嘶了一聲,重心不穩,摔在了地上。怕他逃跑,我一腳踩在了他的背上。
“小橘子?”
牢里傳來了萩原研二的聲音,手表上的“萩原”果然是他。
這家伙估計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身為警察,也會有被人關起來的一天。
“你怎么會來這里?”萩原問。
“這個說來話長,對了,你的手表,”我將表遞了過去,“看到這個我就過來了!
“我故意留在那里的,”萩原笑了一下,“想著可能會有人發現這里的情況,沒想到會是你。”
“所以小橘子,你到底為什么會來這里?”
媽的,也不能說是盜竊未遂。
萩原研二畢竟是個警察,當著這么多人面,也不能包庇,會把我送進去的!
“我……”我不得不請出我那個不存在的姐姐了,“是我姐姐昨晚托夢給我,說你在這里遇到了危險,讓我來看看!
“枳小姐?”萩原研二又上當了,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她果然一直在保護我!
他旁邊黑發微卷的青年吐槽道:“阿萩,你一個男人被女生保護,有什么好高興的?”
我記得他叫松田陣平,是萩原研二的搭檔。
“陣平醬,你不懂!
“咳咳!蔽姨咛呱硐律倌甑念^,“好了,把鑰匙交出來,讓這些尊敬的警察先生回到工作崗位上吧。”
“你想都別想,唔——”
少年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竟然將鑰匙吞了下去。
這波操作直接看傻了我。
“呆子,你不怕你的胃液消化不了他嗎?”我忍不住說道,“等鑰匙經過你腸子的時候,你會痛不欲生!
少年冷冷地說:“放了警察叔叔,A會殺了我!
“喂,你小子叫誰叔叔!”松田罵道,“我只比你大幾歲而已!”
“沒錯,叫警察哥哥!”萩原也嚴肅地糾正道。
真佩服他們,這種時候備份問題還要較真。
不過A為什么要抓警察呢?抓的還是專門拆彈的警察。
完全沒道理。
“你覺得我是先殺了你再劃開你的肚子取鑰匙好,還是直接劃開你的肚子取鑰匙比較好?”
少年從腳下偷襲我的刀被我握住了,而握住刀鋒的手掌一滴血也沒有流。
他的眼中淌出了真正的驚恐。
“怪物!”
很多年前,津島家主也對我說過,你是怪物。
……真沒見識。
因為不知道異能力的存在,便淺薄地將超出認知的東西稱為“怪物”。
“笨蛋,魔術的世界是無所不能的!蔽宜砷_了他的手,從頭發上拔下一根一字夾,擰成一股。
一字夾偶爾也能代替鐵絲,成為開鎖的工具。
“哇哦,你竟然會撬鎖!
松田似乎對開鎖很感興趣,我便現場開始了講解:“一般來說,傳統的彈子鎖是比較常見的,大部分不會超過六對彈子!
“彈子鎖我也會。”松田說,“以前拆過!
“那你很優秀。”頓了頓,我繼續說,“而這把是六棱鎖,具備了彈子鎖和遍口鎖的特點,每個棱面對應的鋼柱坑都不一樣,但其實掌握了訣竅,也并不難……”
太宰說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撬不開的鎖。
不一會兒,咔噠一聲。
鎖打開了。
我抽出一字夾,將它掰回原形。
“真厲害啊,你是跟誰學的!彼商锕粚﹂_鎖很感興趣,我打開牢門,他第一個出來,“開到第三個鋼柱坑是攪幾下的?”
“四下,跟我姐姐學的。”姐姐大法好,姐姐大法妙。
“小橘子!比c原忽然開口道,“你就是枳小姐吧!
我不笑了。
他的眼神軟了下去,竟帶上了一絲無奈:“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叫津島橘,你沒有姐姐!
“……”
失去了姐姐作為保護傘,我啞口無言。
“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我覺得我有必要說實話,“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救你。”
上次是意外,這次也是意外。
但萩原不信。
善良的人看什么都充滿善意。
他居然把我當成了同類,太好笑了。
為了證明我所言非虛,我伸出手,將剛跨出牢籠的他推了回去,然后咔噠一聲,將打開的鎖重新鎖上了。
“你干什么?”唯一的獲救者松田皺眉,“這棟房子里還有很多定時炸.彈要處理。”
原來他們今天是來拆彈的。
“你剛才也學會開鎖了,現在就開始實際操作吧!蔽覍⒁蛔謯A拋給了松田,“工具只有這個,你沒得選。”
既然被萩原知道了真實身份,我也不裝了。
“限時三分鐘。”我看了看手機又看向少年,“每過三分鐘,我就會折斷這小子的一根手指,直到你解開為止!
“你——”
松田想阻止我,我將刀尖對準了少年的喉嚨,“你過來一步,我就殺了他!
怕他不信,我先折斷了少年的一根手指。
“。。。
骨折的疼痛令他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萩原臉上的表情終于變了。
“住手,小橘子,你不能這樣做——”
“別叫我小橘子,你只要看過咒術回戰,就會知道橘子是五條悟用來罵人的詞!
……本來警察就不應該和犯罪分子走得太近。
“十根手指都折斷的話,我沒東西折了,就折斷他的脖子!
“我知道了。”松田被迫拿起一字夾開始開鎖。
我捏住少年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
少年臉憋得通紅,緊咬著牙關。
第二根手指被折斷的時候,他終于繃不住了:“不那么做,A會殺了我!”
“可能A只是嚇你的。”我捏著他的第三根手指,倒數著松田撬鎖的時間,“膽子要大一點,為什么不殺掉A呢?你暗算人的本領不是挺強么?”
下毒、電擊器、匕首,明明裝備齊全。
“A他只要動動手,我就會死了!”
——動動手,他就會死。
那么A肯定有異能力。
就是不知道是哪種類型的異能力者。
“你怕A殺你,就幫他害別人嗎?”時間到了,我即將折斷他的第三根手指,“果然卑鄙,為了自己的利益,便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別人的生命!
咔噠。
鎖開了。
“我打開了,”松田擦了擦額頭,“你不用再折斷他的手指了吧!
少年聞言睜大了眼睛。
一瞬間,他的眼神依然充滿絕望和凄涼,嘴角卻揚了起來。
“你的主人不在乎你的生命,我也不在乎,但是警察叔叔們在乎!蔽夷笞×松倌陜筛徽蹟嗟氖种福剡^頭對松田說,“作為給你的獎勵,我會幫他接回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