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到家后,柳木木把解蠱配方給了董正豪,老董研究了半天,問出了和他女兒一樣的問題:“要這么多烈酒,用酒精兌水不行嗎?”
柳木木失望地攤手:“不行。”
董奇差點氣哭,朝他爸大喊:“我還是不是你兒子了!”
“行了行了,喊什么,就是說說而已。”董正豪不滿意兒子的態度,“要不是你到處亂跑,能遇到這種事嗎?”
“分明就是你們不讓我回家,還有她!”董奇氣憤地指向柳木木。
董正豪眼睛一瞪:“她怎么了?”
董奇慫慫地縮回手:“……多、多虧了她。”
董奇解蠱需要的酒不少,幸好董正豪朋友多,找人幫忙弄了十幾桶烈酒,還新買了個小冰箱,專門用來凍鐵塊。
酒被送進董家的時候,柳木木去院子里湊熱鬧,隔壁張家也有人走了出來,是張揚扶著他奶奶出來了。
這對祖孫氣色看起來都不算太好,老太太精神萎靡,走路都需要有人攙扶,比起之前的精神奕奕可謂天壤之別。
張揚還好,可能是因為年紀小,精力充沛,但眼底也掛著濃濃的黑眼圈。
看到他們柳木木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張揚之前和董奇一起呆在他外婆家,很可能被董奇給傳染了。
他回到家后,說不定把家人也傳染了。
柳木木趕忙拿出手機飛快打字:忘記說了,董奇在他外公外婆家可能傳染了別人。
信息提示聲打斷了案發現場的安靜,方川看向燕修,他拿著手機走出房間。
下一刻,柳木木接到了燕修的電話。
她有些奇怪,沒什么要緊事,燕修并不會給她打電話,她接起電話問:“怎么啦,這件事很嚴重嗎?”
“不嚴重,你在家?”燕修拿著手機走到客廳里,客廳的陽光很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淺淡的金光,俊美冷漠的側臉,讓人恍惚覺得他不是來自人間。
“對,今天才發現他把我家隔壁鄰居給傳染了,隔壁還有一個孕婦,不會出什么事吧?”柳木木突然想起張揚的繼母懷孕的事,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不用擔心,母蠱除掉后子蠱會陸續死亡,可以放著不管。”
“真的?”柳木木就是不怎么放心。
“真的,而且夢蠱只會針對一些心有惡念的人,普通人哪來的那么多惡念,最多做夢頻繁了點。”燕修難得浪費口舌給她解釋。
“好吧,你繼續忙吧,我……”
“等等。”柳木木話還沒說完,燕修突然叫住了她,“最近外面不安全,少出門。”
“這種話你應該對那些對我圖謀不軌的壞人說。”柳木木笑嘻嘻地說。
她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不過還是挺高興燕修特地囑咐她。
燕修唇角微翹:“聽話。”
“知道了。”
掛斷電話后,柳木木又看了眼隔壁,張老太太似乎對董家這一車酒桶特別感興趣,試圖打聽里面都裝的什么,姜麗只能敷衍說是從外面運過來的溫泉水,泡澡對身體好,她要在家泡澡用。
張老太太搖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一點不知道心疼錢,你婆婆要是還活著,肯定不會讓你這么亂來。”
對于張老太太這種長輩式的訓斥,姜麗心里不太高興,但并沒有表現出來,畢竟還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鬧太僵。
張老太太本來也沒指望她能說什么,純粹是為了抱怨自己的不滿而已。
她還在繼續說:“我們家那個,趁著我這幾天精神不好,仗著懷了個孩子就敢和我頂嘴,連早飯都不肯做了。”
姜麗倒是挺同情呂瑤,對方的處境和她當年也差不多。
她第一個孩子也是女孩,那時候不知道受了多少氣,偏偏董正豪還不如張世京,張世京是因為生意忙,不在家,在家的時候對老婆還挺好,可董正豪無論他媽說什么都是對的,現在想起來還生氣。
于是她忍不住說:“小呂畢竟是第一次懷孕,可能反應大了點,早上起不來也正常。”
張老太太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我們當年懷孕一樣要下地干活,怎么她就金貴了?”
她更不高興的是呂瑤懷的還是個女孩,但是大師都說了,那孩子有來歷,張老太太只能勉強接受這個結果。
正說話的時候,呂瑤推門走了出來,大概是壞了孩子的原因,她好像長胖了一點,氣色不錯,臉色也紅潤,見到姜麗后朝她笑了笑,然后對張老太太恭敬地說:“媽,飯做好了,回來吃飯吧。”
張老太太和張揚都嫌棄地看向她,不過張老太太確實有點餓了,讓孫子扶著她回去。
在經過呂瑤身邊的時候,張揚故意沒有避開她,兩人肩膀撞了一下,呂瑤微一踉蹌。
姜麗看著這家人,忍不住搖搖頭,慶幸自己嫁給董正豪那會兒,家里沒有這么大一個繼子。
材料都準備齊了,晚上全家人坐在董奇的房間里等時間。
柳木木歪在椅子上,頭枕著董悅的肩膀打瞌睡,第一天晚上董正豪不放心他兒子,非得把她從床上拽下來讓她看著,還許諾了一輛跑車。
是的,老董把本該送給董奇的跑車送給柳木木了。
柳木木沒那么喜歡車,但是她又不傻,才不會拒絕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浴室里已經倒了半盆高度白酒,正好夠董奇躺進去。時間一到,董奇就被他爸按進了浴盆里。
本以為是很簡單的一次泡澡,誰知道他的身體接觸到酒的時候,突然火辣辣的疼起來,董奇尖叫著想要跳出來,被早有準備的董正豪和姜麗合伙按了回去。
“啊啊啊,快放我出去。”
姜麗一邊心疼兒子一邊安慰:“你忍忍,一會兒就能出來了。”
柳木木在旁邊看熱鬧,順便說風涼話:“讓你偽造成績單,后不后悔,現在還要不要跑車了?”
“嗚嗚嗚,不要了,再也不要了。”董奇已經疼哭了。
那種疼的感覺就像是身上抹了辣椒汁,然后泡進了熱水里,滋味特別酸爽。
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下次還敢離家出走嗎?”
“不敢了嗚嗚嗚……”
董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柳木木在那問,董悅舉著柳木木的手機在錄像,配合十分默契,一看就是親姐妹。
董正豪回頭的時候,看見小女兒飛快地把手機收起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總覺得這孩子已經被帶歪了。
十分鐘后,董奇終于爬出浴盆,然后嘴里就被塞了個鐵塊。
等半小時后鐵塊被取出來,上面多出了一層紅色的,像是鐵銹的東西,雖然并不明顯,但是那些東西明顯會動,是活著的。
而它們,全都是從他身體里出來的。
全家人誰也不敢上手,柳木木只好用夾子把鐵塊從董奇嘴里夾出來,扔進一旁準備好的小冰箱里。
董奇張著嘴渾身發抖,像是想要把嘴從臉上開除一樣,他可能要有一陣子心理陰影了。
“行了,睡覺。”
折騰了一個小時,柳木木懶洋洋地扔下一屋子人回去睡覺。
其他人也陸續回去睡覺,只有董奇還在瘋狂用水漱口。
第二天一早,因為昨晚上大家睡得晚,柳木木起床的時候全家人都還沒起來。
她昨天晚上吃的少,現在就覺得有點餓了,干脆一個人出去覓食。
回來的時候順手拎了一袋包子,打算喂妹妹。
走到小區門口,她突然看到一個穿著夾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雙手插兜在來回走。
他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想辦法進去。
這個人……
在看清對方長相之后,柳木木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這個人眼角處有一顆黑痣,而董奇在描述傳銷課上給他們講課的那個教授的時候,讓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這顆痣。
如果不是她今天運氣特別好,遇到了另外一個在同一個位置長了痣的人,那就是她遇到正主了。
這人跑到這里來,該不會是找董奇的吧?柳木木心想。
徐永林并沒有注意柳木木,他正在考慮,要怎么才能進去,接觸到那個帶走他蠱蟲的小子。
上次好容易找到了人,結果那小子突然換了地方,害他又找了幾天才終于發現了他家的住址。
這些夢蠱他是打算用來當飼料,喂食其他蠱蟲的,好容易養成,當然不能就這么放棄掉。
唯一讓徐永林沒想到的是,這小子住的小區管理實在太嚴格了,根本不讓他進。
就在他還在為難的時候,柳木木走了過來,朝他笑了笑,對他說:“吃包子嗎?”
徐永林愣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應該不像是流浪漢吧?
以前最狼狽的時候,無家可歸,他倒是遇到過偶爾會給他饅頭面包的人,就和眼前的小姑娘差不多。
猶豫了一下,徐永林接了過來:“謝謝。”
他早晨六點就出門,為了避開他哥,也沒吃東西,現在確實又冷又餓。
“我剛才就看見你了,你是在這兒等人嗎?”柳木木好奇地問。
徐永林一口塞進一個包子,好容易咽下去,大概是覺得柳木木過于無害,沒什么防備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對。”
“你想找的人叫什么,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去叫。”
“這個……”徐永林尷尬,“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是個挺壯的男孩,十六七歲。”
見柳木木眼神似乎有點怪,他怕被誤會似的趕忙解釋:“我有東西被他拿走了,我想把東西要回來,我們其實并不認識。”
“那可能有點麻煩,小區里這么大的男孩可不少。”
這么大的男孩不少,但是這么大的熊孩子是有限的,這人要找的,八成就是她那個便宜弟弟。
所謂的東西,應該是董奇身上的蠱吧?還真是巧。
柳木木覺得他的話挺有意思,看起來并不像是打算對董奇做什么,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第一次接觸正經的蠱師,難免有些好奇,稍微研究了一下對方的面相,這人的面相實在太糟糕,連她這個只懂皮毛的都能看出點東西來。
從面相上看,他前半生孤苦,后半生有牢獄之災而且短命,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被抓了。
但是只看臉,他顴骨凸出卻又不十分突兀,這還真不是一個壞人的面相,甚至他可能還做過好事,稍微改變了一下自己的命,雖然這個命無論怎么改結果都一樣糟糕。
徐永林有些犯愁,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沒有防備柳木木,在她面前接起電話:“哥?”
“你在哪兒,這時候還往外跑,找死嗎?”徐永雙的聲音從電話里響起來。
“我出去吃飯。”徐永林沒敢對他哥說自己在干什么,只是隨口敷衍。
“立刻給我回來。”
“……知道了。”掛斷電話后他朝柳木木笑笑,“我得走了。”
說完,也不等柳木木再說什么,轉身就要離開。
人都走出了幾米遠,柳木木在他身后問了一句:“大叔,要算一卦嗎?”
“什么?”徐永林茫然地轉過頭。
“算一卦吧,十塊錢一卦,算算運勢,我算命很準的。”柳木木特別認真地推銷自己。
徐永林有點好笑,自己這是遇到同行了?這個套路他熟啊,先用包子和他拉近關系,然后借機讓他算命?
不過她送給自己這一口袋包子也值十來塊錢,摸了摸兜,他還真摸出來十塊錢,想了想又回來了:“那就算一卦吧。”
他心里想著,小姑娘大概是從網上看了點算命的書,打算找人嘗試一下,反正都吃了人家包子,就陪她玩一會吧。
第42章
“你打算怎么算?”徐永林笑問。
柳木木把三枚硬幣放到他手里,對他說:“搖一搖就行。”
徐永林嘖嘖搖頭,這也太敷衍了,但他還是搖了搖硬幣,攤開給柳木木看,一邊問:“不需要多搖幾次嗎?”
他記得三錢應該搖六次才對。
“隨便算算,不用那么正式。”柳木木回答的相當隨意,她撥了撥徐永林手上的硬幣,“我們來看看你近期的運勢。”
徐永林等著聽她給自己批命。
“唔……你最近運氣不太好啊。”
來了,最基本的套路,欲揚先抑。這姑娘算命的本事怎么樣不知道,但是套路玩的很熟練。
“怎么不好?”徐永林配合地問。
柳木木一手點在硬幣上,抬起頭與他對視:“牢獄之災近在咫尺。”
與那雙毫無情緒波動的空洞眼眸對上的瞬間,徐永林不由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個大男人被個小丫頭嚇了一跳。
“什么、什么意思?”
柳木木收回手,已然看不出任何異樣。
“意思不是很明顯嘛,你要被抓了,不但有牢獄之災,還命短,怕是沒辦法從牢里活著出來了。”
即便他認定了柳木木只是在套路他,可是任誰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覺得心里不得勁。
況且,他跟著他哥干的就是掉腦袋的活。說他可能被抓,還真不是無的放矢。
徐永林喉結上下動了動,干笑一聲:“那有什么破解的辦法嗎?”
柳木木盯著他看了幾秒鐘,覺得這人脾氣真不錯。
要是其他與她素不相識的人,聽到這么一番話,恐怕要上手打人了。
“有啊。”柳木木笑,“不過我就是說了,你也未必會相信,不如我們來說說你的牢獄之災吧。”
“好,你說。”
“你被抓不是因為自己犯了罪,是被牽連的,但是罪名不小,后半輩子基本要在牢里過了。可惜,你命不好,后半輩子短的可憐。”柳木木看他一眼,語氣說不上是同情還是調侃。
“就這些嗎?”
這種說法倒也不過分,說的越是聳人聽聞,到時候破解收費的時候要價就越高。
徐永林認為,自己已經看穿了對方的套路。
柳木木并不是沒看出他眼里的不信任,接著說:“你被抓進去不久,你妹妹就死了。”
徐永林笑了一聲:“我沒有妹妹。”
柳木木歪了歪頭,反問:“你真沒有妹妹嗎?”
兩人目光對視之下,徐永林覺得對方似乎能看穿他的內心。他的心抽了一下,臉上的笑漸漸消失了。
他的血緣親人只有一個,就是他哥徐永雙。
但是,他確實還有個妹妹。
是養父養母生的女兒,他有十幾年的時間,都和養父母還有妹妹生活在一起。
“然、然后呢?”徐永林的聲音微微發顫。
“她沒有別的親人,死后幾天才被人發現,最后有人聯系到了已經被抓起來的你,你很絕望,也很后悔,想要坦白一切,卻突然死掉了。”
“就這樣?”
“你看起來還是不相信我。”柳木木說。
徐永林沒說話,這一次他是不敢相信。
柳木木扯出掛在脖子上的木牌,朝他晃了晃:“你覺得這個,有沒有讓我的話更可信一點?”
他目光一凝:“卦師……牌?”
他在被養父母收養的時候,其實有一些小時候的記憶,以前他被養在一個大家族里,逢年過節有人來拜年,他親眼見過這個木牌。
家里的長輩告訴他,那叫卦師牌,但凡有這個牌子的人,都是很厲害的算命大師。
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當時那位客人看了他一眼,對他的長輩說了一句:“這個孩子命不太好。”
后來,家族破敗,他被送給養父母收養,再后來他為了錢騙人被抓,他以為這樣的生活足以證明自己的命不好。
原來……不僅僅是這樣嗎?
“你是卦師?”一道寒意順著徐永林的脊背攀爬。
這個卦師牌意味著,對方剛才說的話,并不是什么騙錢的套路,而是真的。
“你是他們的人?”徐永林突然說。
“啊?”柳木木一臉茫然,“他們是誰?”
“……警察?”柳木木這個表情讓徐永林不禁遲疑起來,自己猜錯了嗎?
“我看起來像警察嗎,我還這么年輕,你覺得我今年幾歲?”柳木木特別不高興,她看起來年紀有那么大嗎,明明還沒有畢業呢!
徐永林稍稍后仰,倒也不用這么激動,他就是隨口一猜而已。
“你不是專門來等我的?”
“我家住那里。”柳木木指了指讓徐永林鎩羽而歸的小區,“不是跟你說了么。”
“那你為什么給我算命?”這是徐永林最想不通的,這年頭出來一趟就能遇到卦師的幾率跟天上掉鐵餅的幾率一樣低。
“給人算命還要理由?”柳木木理直氣壯地反問。
徐永林想了想,他們蠱師給人下蠱的時候還是需要一個理由的,但是卦師么,心情好了給你算一卦,心情不好了也給你算一卦,確實沒什道理可講。
他決定不糾結這個問題,很誠心地請教:“那……大師,我這種情況,還有救嗎?”
頓了頓,他又問:“就算救不了我,救下我妹妹也行。”
“能救她的人只有你,我沒有辦法。在那之前,你更應該想的,是怎么拯救自己,你死了,你妹妹肯定活不了。”
“我……”徐永林有些遲疑。
這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閃爍著徐永雙三個字。
柳木木瞥了屏幕一眼,對他說:“你就只有一次選擇機會,錯過了就再沒有下一次了。”
徐永林握緊手機,這一刻,他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我知道了。”
柳木木朝他伸手:“卦金。”
徐永林把皺皺巴巴的十塊錢放在她的手里,看著這個數額,不禁有些尷尬:“那個,我出門沒帶更多的錢。”
規矩他還是懂的,卦師批命,十塊錢買一個標點符號都不夠。
“沒關系。”柳木木看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來日方長嘛,有什么想法,最好現在就去做,當心來不及。”
徐永林重重點了下頭:“大師,我有急事就先告辭了,如果……如果有機會,我再來拜訪您。”
做出這個決定很難,但是轉身的時候,他卻覺得一陣輕松。
這位莫名出現的年輕大師的幾句話,讓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目送徐永林離去,柳木木轉身的時候,腳下一滑,直接撲倒在地。
幸好冬天她穿的厚,不算疼。
家近在咫尺,回家的路卻遙不可及。
在徐永林出現在董正豪家小區外的時候,這個消息就已經被傳了回去。
本打算繼續監視他一段時間,結果那名監視的警員發現柳木木湊了上去。
這位警員原本就是方川手下,他們科里沒人不認識柳木木,那可是放下狠話要搞定他們燕顧問的人,不但沒有被拒絕往來,還能沒事去燕顧問的辦公室溜溜達達,十分值得大家敬佩。
于是,柳木木接觸嫌疑人的消息第一時間被送到了方川手上。
“你上次到底有沒有告訴她,遇到危險人物的時候第一時間找警察?”方川聽到柳木木的名字時,簡直一腦門問號。
為什么又是她?為什么總是她?
燕修冷冷地看了方川一眼,不說話,車里氣壓持續降低。
方川閉上嘴,肯定說了,但是人家小姑娘沒聽。
在柳木木為了十塊錢給人算命的時候,燕修的車已經距離她家很近了。
在徐永林離開,柳木木艱難往家里挪的時候,燕修剛下車。
“燕顧問,人剛剛離開了。”警員對燕修匯報。
“知道了,繼續跟進,隨時跟你們隊長匯報。”燕修按了下耳機,切斷了通訊。
柳木木是在小區大門口五體投地,正在被一只哈士奇“踐踏”的時候被燕修堵到的,她明明已經摸到了小區的大門,然后不知道哪里沖出來一只二哈,朝她來了一招“戰爭踐踏”,她就撲街了。
接下來八成是門衛室的玻璃要炸,柳木木猜測,已經提前護住了腦袋。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那么倔強非要走回去,剛才就該找老董把她扛回家才對。
在玻璃還沒來得及炸開之前,一只大手罩到了她臉上,她感覺到那人的手指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帶著些許涼意。
她下意識地想抬手去摸,手腕被人握住,頭頂響起了低沉又充滿磁性的熟悉的聲音:“別摸。”
柳木木仰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臉:“你怎么在這里?”
燕修把她撈了起來,聲音冷淡:“因為犯罪嫌疑人出現在這里。”
柳木木卡殼,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他在說誰了。
燕修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她:“我記得昨天才說過,最近不要出門。”
“我就是去吃個早餐。”柳木木無辜臉。
“順便湊上去和犯罪嫌疑人聊聊天?”燕修幾乎要被她氣笑,“我有沒有提醒過你,遇到這種情況不要自己處理?你甚至還給他算了一卦。”
“人家給了卦金的,我又不好拒絕。”柳木木自知理虧,小聲反駁,她把手里的十塊錢給燕修看。
燕修閉了閉眼,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對她做點什么:“還和犯罪嫌疑人有金錢往來。”
柳木木腮幫子鼓起:“你這是栽贓陷害。”
燕修沒理她,冷著臉拎著她往外走,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的是方川。
接起電話,方川嗓門大的連柳木木都聽到了:“徐永林剛才報警自首,還說要舉報他哥,這是什么神奇的發展?柳木木到底把他怎么了?”
第43章
燕修轉頭看向柳木木,柳木木朝他甜甜一笑,右臉上一個小小的酒窩。
“我馬上回去。”燕修飛快地說了一聲,掛斷電話。
“我這次可虧大了,卦金只收了十塊錢,都是為了你。”柳木木小聲絮絮叨叨,并且強行為了他。
“需要我說謝謝嗎?”燕修聲音冷淡。
“咦,這么大的恩情難道不該以身相許嗎?”
燕修把她的腦袋扭過去:“看路。”
“哦。”
他們身后不遠處的小路上,呂瑤拎著一大包早餐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她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逐漸遠去,以及幾乎掛在他身上嘰嘰喳喳的柳木木。
許久,才垂下眼。
她回到家,才打開門就聽見了張老太太的叫罵聲:“一大早死哪去了,飯也不做就出去,仗著自己懷孕天天往外跑。”
呂瑤把手里裝著早餐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彎腰換鞋。
突然一個網球朝她砸了過來,她身體不穩,晃了一下,急忙扶住墻,網球狠狠地砸在她頭上,彈到地上跳了幾下。
她抬起頭,繼子張揚正滿眼惡意地看著她的方向。
呂瑤沒理他,換好了鞋將早餐擺在餐桌上,自己回了房間。
張老太太看見桌上的早餐,又不滿地大聲嚷嚷:“就知道花錢買,家里什么都有,懶得連飯都不做了,我兒子賺那點錢都被你糟蹋了。”
話是這么說,買來的早餐她一點沒少吃。
張揚坐在他奶身邊,老太太不時給他夾菜:“揚揚多吃點。”
祖孫兩人吃飯的時候,呂瑤開始打掃房間,最先去的是張老太太的房間,聽到房門的響動,張老太太抬頭看了眼,沒管她。
進入她房間后,呂瑤從柜子下摸出一支錄音筆,她面無表情地把錄音筆拿出來,換上了一支新的,然后低頭開始拖地。
……
柳木木再一次被請進警局,做為一名熟客,她自顧自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還有一名警員送上一杯奶茶和零食若干。
“柳大師喝奶茶。”
滿滿的敬意,如果柳木木腳下擺個香爐,想必他們還會上根香。
這年頭已經不流行拜普薩了,拜大師多香啊!
京市那頭盯了這么久的案子,最后嫌疑人之一在他們這里自首了,從頭到尾就靠柳木木和對方說了幾句話。
說出來都沒人信。
徐永林這會兒已經在警局了,方川進了審訊室,一直沒出來。
這次審訊速度很快,也和徐永林的配合有關,前后只用了二十分鐘,他就問完了所有的問題。
收獲滿滿,不過一切還要等抓到另一名嫌疑人徐永雙之后再說。
方川剛回到辦公室,就看見柳木木坐著他的辦公椅,吃著零食喝著奶茶,仿佛來這里度假。
他氣勢洶洶地走進來,拉了張椅子坐到柳木木對面,然后臉上突然綻開笑容:“奶茶好喝嗎?”
圍觀的諸多下屬:差點被嚇死,你擱著表演變臉呢?
“還行。”柳木木吸了一口珍珠,嚼嚼嚼。
方川搓搓手:“徐永林說你給他算了一命,所以他才決定來警局自首。”
最奇葩的是,進了審訊室,徐永林還試圖維護柳木木,不肯告訴他們給他算命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兩人前后認識的時間,往多了算也就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就能讓他選擇自首,連自己親生哥哥都給舉報了,方川一度懷疑柳木木身懷舌燦蓮花這種高端修仙技能。
“那不是挺好嗎?破了這么大案子,升職加薪指日可待。”
方川一喜:“承你吉言。”
說完之后,他懊惱地拍了下額頭,又被她帶歪了:“說正事呢,嚴肅點,你到底和他說了什么?”
“就隨便聊了聊他的后半輩子。”柳木木坐在方川的旋轉辦公椅上,腳點地,轉了一圈,玩的十分開心。
“就這樣?”方川當做什么都沒看見,有些不相信地反問。
柳木木搖搖頭:“你這種命好的人當然不懂命不好那些人的煩惱了,那個人后半輩子不但要坐牢還短命,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他干嘛不去做?”
對于柳木木算命的本事,方川是相信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倒是能夠理解了。
“不過,你為什么要幫他?”這一點,方川也十分不解。
柳木木這姑娘多少有點任性,幫詹妮的時候,兩人只是普通同學,她點到即止,不肯過多插手。
幫薛藍的時候,兩人是好朋友,她竟然連售后都包了。
可徐永林和她們都不一樣,他和柳木木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交情可言。
哦,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柳木木的弟弟中了對方的蠱,總不能是因為這個吧?
柳木木想了想,對他說:“你不覺得徹底改變一個人原本的命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徐永林的命運轉折非常極端,從極壞走到極好,這種人很罕見。”
“不覺得。”方川木著臉。
“切~這是大師的樂趣,你當然體會不到。”柳木木又轉了一圈椅子,“當然啦,主要是我覺得他有點拯救的價值。”
方川皺眉:“我不覺得他有被拯救的必要。”
從徐永林的口供來看,他參與了制造所謂的神藥,把半成品的蠱蟲放在藥丸里,通過傳銷手段將藥以天價賣給老年人。即便他說收回蠱蟲害人喪命是他哥徐永雙的主意,在方川眼里,這人也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他的反駁并沒有讓柳木木不高興,她只是搖了搖手指:“接下來的事都告訴你就沒意思了,你可以自己看。”
基于對柳木木的信任,方川沒有再追問下去,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抓到徐永雙。
兩人終于說完了,燕修也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拿了張裁好的黃紙。
他走到柳木木身后,柳木木仰起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然后那張黃紙被拍在了她額頭上。
柳木木一臉茫然,儼然一只被鎮壓的小僵尸。
反應過來后她瞪大杏眼:“這是什么?”
伸手扯了扯黃紙,竟然沒扯掉!
“一會兒給她錄一份口供,然后把人送回去。”燕修沒理她,徑自吩咐旁邊看熱鬧的警員。
“知道了,燕顧問。”
見他不理自己,柳木木一把抱住燕修的胳膊,用力晃:“快給我拿下來!”
腦門上貼著一張黃紙她怎么出去見人?
“這張符能保你八小時平安,到時間它會自己掉下來。”燕修拍了拍她的腦袋,動作溫柔,嘴角含笑。
介于上次的經歷,燕修十分有遠見地改進了血符,今天終于用上了。
柳木木在他好看的笑容里抖了抖,迅速認錯:“我錯了,下次遇到這種事我肯定先通知你。”
“很好,柳大師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就好好反省。”
說完,燕修毫不猶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和方川離開了。
柳木木的手在空氣里刨了幾下,連一片衣角都沒刨到。
留下來的警員憋著笑給她做筆錄,果然只有燕顧問能夠鎮壓住柳木木。
徐永雙掛斷電話后,等了足足半個小時,始終不見徐永林回來,他的面色逐漸陰沉起來。
香爐被他握在手里,他的手指不時會無意識地摩挲一下。
一個塑料時鐘掛在墻上,秒針走動的聲音很大,像是鼓點一樣,敲擊在心頭上。
徐永雙再次撥了徐永林的電話號碼,響了幾聲后,終于被接了起來。
“哥,我馬上就回去了。”
徐永林似乎正在趕路,喘息聲有些大。
徐永雙安靜地聽著,然后突然問:“你在什么地方?”
“呃……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街,附近有家花市。”
徐永雙瞇了瞇眼:“是么,那個花市倒是挺安靜。”
“那倒沒有,人還是不少的,你又不讓我去人多的地方,我特地避著人走的。”
徐永林回答的十分自然,原本有些懷疑的徐永雙心中稍安。
“我馬上就回去了,要不要給你帶點包子?”徐永林又說。
“不用了,再給你十分鐘。”
說完,徐永雙掛斷了電話。
面包車里,帶著特制手銬的徐永林放下手機,對方川說:“我哥這個人特別謹慎,他可能有點懷疑我了。”
“你們不是親兄弟嗎,他連你都懷疑?”方川看了眼車外,他們的人已經到了菱花小區外面,對面就是徐永雙的住處。
徐永林苦笑一聲:“我小時候就被送走了,他是在幾年前才找到的我,我們其實沒什么感情。”
方川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將車停靠在小區外面,陸續有人下車。
徐永林身邊留著三名警員看管,隨后方川也下車了。
透過車窗,他能夠看見七八名警察進入了小區。
雖然徐永林的電話聽著一切正常,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徐永雙總覺得不太安心,他在屋里來回走了兩圈,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有一條信息進來了。
發信息的是個隱藏號碼,但是內容讓他瞳孔一縮——你被警察盯上了
徐永雙不再遲疑,他只將從不離身的香爐揣在懷里,其余東西什么都沒拿,推門走了出去。
他并沒有下樓,而是上了樓頂。
這時候,方川已經帶人靠近了他租的那間屋子。
其中一名警員上前敲門,一直沒有人回應,他回頭看了眼方川,方川點頭,隨后他們開始強行破門。
門開了,屋里卻沒有人。
走在最前面的警員警惕地觀察四周,突然他眼睛一陣刺痛,慘叫了一聲。
方川臉色一變,大喊:“都撤出來。”
其余人立即架著受傷的人迅速后撤,人被帶出來,燕修上前檢查,然后低聲道:“中蠱了。”
方川眉頭緊鎖,他們身上帶著防御性符箓,竟然沒能防住徐永雙的蠱。
“他還在附近沒有走遠。”燕修說。
兩人同時看向樓上。
他們對視了一眼,這一次,燕修走在前面。
一路走到樓頂,通往樓頂的門是開著的,徐永雙并沒有躲,他也沒有對方可以躲,但是他有把握把所有人都留在這里。
當燕修一腳邁出頂樓的那扇門,他能夠清楚的聽到窸窸窣窣的詭異聲音,無數的黑點從徐永雙的腳下涌出,朝著門口涌去。
然而他預想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走在最前面的燕修只是嫌惡地掃了眼地上的蠱,他每邁出一步,周圍的蠱蟲都像是遇到了什么討厭的東西一樣,全部避開。
“你不是警察,你是誰?”徐永雙見狀眼里閃過一絲惶恐。
“徐永雙,操縱蠱蟲殺害普通人,你被捕了。”
“笑話,我……”
話沒說完,徐永雙只覺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東西飛快閃過,然后看不見的東西釘入了他的四肢和心臟。
他只覺得心臟和四肢一陣劇痛,慘叫聲下,燕修走到他面前,帶著白色手套的手從他懷里取走了香爐。
第44章
徐永雙躺在地上慘叫,燕修只是把玩著手里的香爐,巴掌大的香爐呈暗紅色,里面似乎裝著什么東西,晃動時,有聲響傳出。
他將香爐翻過來,底部有一個清晰的四方印。
“徐家的東西。”燕修半蹲在徐永雙身前,“你從哪得到的?”
徐永雙咬緊牙想忍過這一波劇痛,他渾身上下疼得直抖,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根本不想開口,但是沉默使得他的身體上的痛感加劇,終于忍不住說:“那、那是我家傳的東西。”
燕修嗤笑一聲:“徐家只有一個繼承人,他沒有后代。”
“我……我是徐家旁支。”
“我問的是,香爐是誰給你的?長命蠱又是誰給你的?”
徐永雙張了張嘴,他舌頭發黑,像是中了毒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為了不開口說話,他直接對自己下了蠱。
燕修神色轉冷,拿出手銬將他雙手銬上,然后手指在他額心處一點,像是有什么東西從徐永雙體內被抽走,疼痛感瞬間消失。
徐永雙瞪大眼,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燕家長子燕修。
出生時攜一身煞氣,傷人傷己,天生的玄師。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一切結束后,方川才走了上來。他手里拎著一個噴壺一樣的東西,一邊走還一邊噴,一陣濃郁的檸檬味散發出來,天臺上零零散散的蠱蟲很快就不動了。
方川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朝燕修抱怨:“總部發下來的藥水為什么只有檸檬味的,我討厭這個味道。”
“下次去述職,你可以提意見。”燕修也不怎么喜歡這么濃的味道,但是手套也很臟,他只能微微擰眉。
走到燕修身邊,方川看了眼地上的徐永雙,低聲問:“交代什么了嗎?”
燕修輕輕搖頭:“給自己下了蠱,說不出話了。”
方川皺眉,燕修的手段他見識過,幾乎沒人能抗住,這個徐永雙為了不開口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倒是個狠角色。
不過也正常,害人性命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如果真讓他做成了,怕是要死百十個人,這種人已經沒有人性可言。
被抓到之后,必然死刑,他大概覺得自己唯一存活的機會在于背后的人,所以什么都不肯說。
方川朝后面招招手:“來幾個人,把他押下去。”
四名全副武裝的警員很快出現,將徐永雙架走。
另外兩名警察攙扶著剛剛傷了眼睛的同事,那名警員眼睛上涂了藥,也綁好了繃帶,回去后將蠱蟲拔除就能恢復正常了。
這次行動勉強算是成功了,但是方川實在高興不起來。不出意外,被判刑的只會是徐永雙,他背后的人恐怕很難查出來了。
查涉及玄學的案子總是這樣,查到一半就斷的干干凈凈,讓人心里憋屈。
“這個就是徐永林說的,收長命蠱用的器皿?”看到燕修手里的香爐,方川問。
“嗯。”
“……這東西,要怎么處理?”方川有些遲疑地問。
正常流程,肯定是上交總部,但是這個東西涉及了慶城上百個體內有半成品長命蠱的老百姓,他們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確定中蠱的名單,肯定不能隨隨便便就交出去。
“通知總部,讓他們派人來研究長命蠱。”他看向方川,“我們手里還有一個徐永林,這個人在蠱術上很有天賦,說不定能研究出什么來。”
提到徐永林,方川下意識地皺了下眉,但還是點點頭:“希望那些長命蠱真的如徐永林所說,只要不取走,就不會出問題。”
長命蠱從來沒有別人煉制過,即便是總部派來的蠱師,也未必有徐永林知道的多。雖然方川并不信任這個人,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燕修他們去抓人的時候,柳木木已經乘坐警車,被送到了家門口。
警車一停,左右鄰居都出來看熱鬧,張老太太聲音不小,一副看不上的模樣:“小董家的女孩怎么坐著警車回來了,真是一點都不消停。”
屋內,原本正在打掃的呂瑤也走了出去。
那輛警車直接開進了董家門口,柳木木頭上扣著羽絨服的帽子,看不清臉。
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和早上的沒有區別,早上和一個陌生男人一起離開,卻被警車送了回來?
呂瑤看了一眼,轉身回去了。
柳木木回來的時候,董家人正在吃早飯,見女兒低著頭沖了進來,董正豪話還噎在嗓子眼里,人就已經一陣風似的上了二樓。
“這孩子……一點不懂事。”老董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姜麗斜他一眼:“有本事你當面說啊。”
董正豪脖子一梗:“我就不!”
柳木木老老實實在家宅了兩天,第二天她終于肯出門見人了,董正豪被迫留在家里守著她,父女二人湊在一起看狗血電視劇。
姜麗一聽說董正豪被柳木木留在家里不讓出門,一早上她就帶著兒子女兒出去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心里特別明白,每次這個時候,柳木木身邊都特別危險。
雖說她老公確實挺管用,一直沒出現什么意外,但是萬一呢,所以還是離他們父女兩個遠一點比較好。
“我餓了。”電視看到中午,柳木木對董正豪說。
回應她的是咕嚕一聲,從老董的肚子里發出來的聲音。
他們兩個的廚藝,唯一的用處就是互相折磨對方的胃。所以,父女二人對視片刻,最終老董選擇打電話找酒樓訂餐。
一個多小時之后,終于有人來送餐,兩人去院子里接外賣,卻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吵鬧聲。
里面還夾雜著摔東西的聲音,還有張老太太的叫罵聲。
“又吵起來了?”董正豪走到墻邊,好奇地往那邊張望。
“睡不好的人難免暴躁,都是你兒子惹出來的麻煩。”柳木木拎著四個餐盒,也在他旁邊張望。
對于這種蠱會傳染人的消息,柳木木并沒有隱瞞。做了好人好事,當然要當事人知道才行,老董手握財政大權,所以柳木木只告訴了他。
董正豪也不傻,當即就猜到隔壁張揚和他岳父岳母肯定都被傳染了,今天姜麗還要帶她爸媽去醫院,老兩口覺得自己神經衰弱,最近消停了不少。
知道了只要兒子身上的蠱解除之后,其他人也就沒事了,董正豪就真的誰也沒告訴。
董正豪哼了一聲:“別什么都怪你弟,隔壁的老張太太,本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第三天,董正豪終于可以正常去上班,今天姜麗還要帶她爸媽換個醫院看病,家里只剩下三個孩子。董奇安安靜靜縮在屋里,大概心理陰影還沒完全消除,正在自我恢復中。
董悅在房間里寫寒假作業,柳木木在客廳玩董悅昨天帶回來的拼圖,頭暈眼花。
拼了兩個小時,除了暴躁,她一點樂趣都沒得到。
最后,她扔了手里的拼圖,去外面散心。
外面陽光明媚,草木仍舊翠綠,完全不像北方那么寒冷刺骨。
柳木木繞著小區轉了一圈,最后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曬太陽補鈣。
午后的陽光曬得她暈暈乎乎,十分想要睡覺。
正迷糊的時候,她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在靠近。
睜開一只眼,柳木木有些驚訝地發現來人竟然是隔壁張家的兒媳。
不知道是不是和昨天隔壁的爭吵有關,對方下巴上有一塊青紫的痕跡。柳木木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連孕婦都打?
“我能坐這兒嗎?”呂瑤輕聲細語地問柳木木。
明明她年紀要比柳木木大很多,卻顯得小心翼翼,像是已經習慣了。
“你坐。”柳木木雖然聽了很多隔壁的八卦,但她其實不怎么愿意接觸他們,尤其是呂瑤。
呂瑤的存在總讓她覺得,她媽媽以前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雖然,她從來沒有機會問過董正豪,就算問了,想必他也不會說真話。但是姜麗親口說的,王桂香和張老太太兩個人很像,尤其是在對待兒媳的態度上。
有時候柳木木會想,是不是因為她從前在董家生活的不好,所以離開之后,都沒想過回來看看她這個女兒呢?
小時候她問過爺爺,爺爺只說她和父母緣淺,爺爺給了她足夠的親情,但是有時候,她還是會有點失望。
柳木木打算離開了,她正要起身,呂瑤卻開口了,她用很小的聲音說:“我聽說你會算命,是嗎?”
柳木木愣了一下,這個事姜麗好像告訴過隔壁張叔叔的妹妹,是她說的?
又見呂瑤低下頭,繼續說:“我聽雪琪說過。”
既然她知道,柳木木也沒有隱瞞,點點頭:“對,有事嗎?”
呂瑤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踟躕。
柳木木沒有催促她,而是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我婆婆……”只說了這三個字,她的聲音就變得哽咽,似乎受了很多的委屈。
她側身抹了下眼睛,才繼續說下去:“我婆婆最近經常做夢,還說夢話,前幾天我起夜的時候,偶然聽到她在不停說對不起,還說不是故意把對方推下樓的。”
嚯,柳木木眼睛瞪大,睡意全消。
她可還記得,姜麗說過,張家的上一位兒媳是懷著孕在家里摔死了。當時的說法可是眼前這位發了些不太好的東西刺激到了對方,原來不是嗎?
柳木木想了想,還是說:“這種事我恐怕沒辦法幫到你,你應該報警。”
呂瑤滿臉猶豫地搖了搖頭:“我婆婆雖然性格不太好,但她人不壞,我覺得她不可能害人,如果直接報警,可能就沒有回轉的余地了,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算算,她到底有沒有害過人。”
這話讓柳木木都不知道怎么評價,張老太太都那樣了,還叫人不壞?
或許呂瑤真覺得對方不壞吧,反正她是無法理解。
這樣的請求柳木木還是第一次聽到,說實話,如果她的相面水平真有那么高,第一次見到張老太太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她也見過張家老太太好幾面了,可惜什么都沒能看出來。
涉及到張家老太太的事,就算搖卦算命,也得對方搖一卦才行,而且還有一定幾率算不準。
當然還有最簡單的辦法,她直接看。
見柳木木一直沉默不語,呂瑤滿臉懇求道:“我實在找不到別人幫我了,也不敢告訴我老公,求你幫幫我吧。”
最終,柳木木只是歉意地對她說:“抱歉,你恐怕高估我了,這種事我沒辦法算。”
說完,不等呂瑤反應,柳木木已經起身離開了。
看著她離開,呂瑤將臉埋在手心里,似乎很沮喪。
走出了一段距離,柳木木轉過身看向還呆坐在原地的呂瑤,微微皺起眉頭。
第45章
回到家后,柳木木依舊在想剛才的事。
呂瑤的遭遇確實挺值得同情,但是她在意的不是這個,她在意的是對方的態度。
普通人在遭遇這種事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著報警,即便覺得警察沒有證據,也無法查清案子,出于明哲保身也會先考慮離婚。
而呂瑤,選擇找算命大師。
雖說有本事的算命先生確實能解決很多事,可在普通老百姓看來,算命其實是最靠后的一種選擇,除非實在沒有辦法,否則沒誰會第一時間想著用算命解決問題?
還有,她為什么會找上自己?
姜麗把她介紹給張雪琪,但是張雪琪沒有選擇她,其一是因為她的外形看起來就不像是大師,糊弄不了張老太太,其二,必然有不信任她能力的意思在其中。
沒有見識過她的算命能力,她又沒有露出過卦師牌,別人不信任她才是正常的。
可是呂瑤卻好像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她身上一樣,她的信任來自哪里?
柳木木對給人算命并不抵觸,但是呂瑤給她的感覺有些奇怪,所以她選擇拒絕對方。
晚上睡覺前,柳木木按時“騷擾”燕修。
柳木木:在嗎?貓貓祟祟.jpg
柳木木:探進一只爪爪.jpg
柳木木:你的小寶貝來啦.jpg
此時的燕修正在飯桌上,徐永雙落網的消息上報總部后,總部大概經過一番討論,最終派來了兩位蠱師,原本接手這個案子的燕靈,以及一名總負責人顧嵐。
這位負責人和燕修的母親有些拐著彎的親戚關系,勉強算是他的長輩,雖然和他沒什么交情,但他總不能當作不認識對方,干脆請大家吃頓飯,也和方川互相認識一下,以免在后續調查中出現摩擦。
飯桌上,大家不提案子倒還比較友好,一旦涉及到了案子,卻是分毫不讓。
燕修和燕靈居中調節,一頓飯勉強算是吃的差不多了。
長輩和晚輩吃飯,不提公事那就只能講講私事,而顧嵐和燕修的母親關系還不錯,難免要問一問有沒有女朋友這種話。
“還沒有。”燕修回答。
“我這里有個不錯的姑娘,不然介紹給你認識一下?是我的侄女,今年二十六歲,她……”顧嵐來之前,才和燕修的母親聊過,她會這么說,當然也有燕修母親的意思在。
甚至要給燕修介紹的對象,燕修的母親都已經提前相看過了。
燕靈在旁邊直搖頭,連她堂哥這種極品貨色,大伯母都要千方百計的給他介紹女朋友,這世道的單身狗果然沒有人權。
顧嵐的話還沒說完,燕修的手機響起了一連串的信息提示聲。
她還想繼續說下去,燕修卻反常地拿起了手機,朝對方歉意道:“抱歉,我去回個電話。”
“去吧。”顧嵐無奈地搖搖頭,知道燕修是在用這種方式拒絕她。
可惜了,看著走出包廂的出色年輕人,她有些失望地暗自嘆了口氣,燕家的長子,如果能成功聯姻,對她的家族必然有數不清的好處。
本以為今晚最多只能得到一句晚安,誰知道燕修竟然發了視頻過來。
驚喜突如其來,讓柳木木有點懵。
她的手快于大腦,直接點了接受,然后手機屏幕里出現了趴在床上,穿著小恐龍連體睡衣的她,以及西裝筆挺,看起來好像是在某個酒店走廊里的燕修。
兩人隔的不是時間和空間,是次元。
燕修欣賞了一番小恐龍,唇角微揚:“睡衣不錯。”
柳木木把臉埋在被子里,突然有一點點尷尬。他以前明明不肯和她視頻的,為什么今天趁她沒準備好的時候偷襲?簡直不講武德!
尷尬了三秒鐘,柳木木的臉才又出現在屏幕里,并且迅速轉移話題:“你不在家嗎,這是什么地方?”
“酒店,招待客人。”
柳木木的天線頓時支棱起來:“有漂亮的小姐姐嗎?”
“有漂亮的阿姨。”
“哦……那你不用陪漂亮的阿姨聊天嗎?”她特別虛偽地問。
燕修挑眉:“我現在就回去?”
“不用了,我覺得阿姨可能并不想你回去。”柳木木飛快阻止他,這個話題也不安全,再換一個。
想起前兩天的遭遇,柳木木氣勢上漲,從床上爬起來,氣勢洶洶道:“下次不準把符紙貼臉上了,還有送我回家的小吳哥,非要把警車開到我家門口,是不是你讓的?別人還以為我又犯事了呢。”
“他們以為的有錯嗎?”
“當然了,我只是一名熱心的人民群眾而已,雖然我的熱心稍微比別人多了那么一點點,但你敢說我沒幫上忙嗎?不給我發錦旗就算了,還貼我符紙,壞蛋!”
燕修想了想,說:“可以,回頭讓方川送你十個錦旗。”
柳木木氣的腮幫子鼓起來,那是錦旗的問題嗎?她說的明明是符紙!顧左右而言他,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見她要被氣到炸毛,燕修問:“最近你身邊有什么奇怪的人嗎?”
“奇怪的人?又出什么事了嗎?”
“案情相關,暫時不能告訴你。”
其實是因為方川抓捕了徐永雙之后,發現了他手機里那個沒來得及刪除的信息。
前后相差幾分鐘,如果對方再提前一點,說不定真能幫徐永雙逃走。
他們把信息給徐永林看過,他并不知道徐永雙在慶城是否還有同伙,這幾年一直是他們兄弟倆在一起煉蠱,并沒有其他人。
但是徐永雙經常會聯系外人,那些人的號碼打過去之后都是空號,已經查不出來歷了。
他和方川研究了一陣,兩人一開始懷疑是警局里出了內鬼。
徐家兄弟的案子,從來沒有拿到明面上來,甚至在徐永雙自首之前,這個案子都是歸屬于總部的,連和卓染有關的案卷都被一并上交了。
除了特殊案件調查科的內部人員,外人幾乎沒有可能知道這件事。
但這又不符合邏輯,如果是內部人員泄密,為什么偏偏是在抓捕徐永雙的時候,時間卡得這么緊,究竟是并不誠心想幫他,還是才得到消息?
如果問題不是出在警局,那很可能出在柳木木身上。
或許有人從她口中聽到了一些消息?燕修不認為她會隨便把案子告訴別人,即便是她的父親。
還有一種可能是有人看見她接觸了徐永林,并且認出了徐永林,然后看見她被警察送回家,聯想到了什么。
恰好,柳木木被送回家的時間,正好是他們開始抓捕行動的時間,能夠和那一條信息的時間對得上。
但是這種可能,同樣很小。
這其中,巧合的概率未免太高。
和徐永雙相熟的人偏偏出現在柳木木身邊,又恰好看到這一切?
當然,這些都還只是猜測,并沒有證據,現在也沒時間調查那一條信息的來源,只是恰好聊到這里,他隨口問一句。
柳木木想了下,忍不住又想到呂瑤,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說了:“奇怪的人我今天恰好遇到一個,不過和你想的大概不太一樣。”
“說來聽聽。”燕修很有耐心地說。
柳木木就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然后又補充道:“你說,是不是我太敏感了,她可能真的是走投無路想找我幫忙?”
“走投無路的時候,應該找警察幫忙,而不是你。”
“說不定她心軟呢,想要先確認一下好像也不算錯。”柳木木想了想,說道。
“找看起來就不可靠的鄰居確認嗎?這樣的秘密她不告訴別人,卻告訴你,你們很熟?”
柳木木搖頭:“就是不熟我才覺得奇怪。”
“所以,你的選擇沒有問題。”
連燕修都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了,柳木木終于安心了。
心情放松后她打了個呵欠,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用完就扔,她把自己安置進柔軟又溫暖的被子里,朝著手機揮揮爪:“我要睡覺了,拜拜。”
“晚安。”燕修的聲音放低。
柳木木給了他一個響亮的飛吻,掛斷視頻。
燕修身后,出來找人的燕靈一臉尷尬,還沒來得及避開,就被燕修抓了個正著。
燕靈往后縮了縮,小聲說:“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燕修沒理她,將手機收好,淡淡地說:“走吧。”
跟剛才說晚安時候溫柔的語調完全不同。
燕修回去之后,時間有些晚了,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他們把幾位客人送去酒店,最后剩下方川。
坐在燕修的車里,看著車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方川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位領導看起來可不怎么好對付,之前你不在,她就一直暗示我應該把香爐交給總部研究。”
“既然想研究,就交給他們研究幾天,除了不能讓他們把東西帶走,一切要求都滿足他們。”
“怎么,你確定他們研究不出東西來?”方川感興趣地問。
燕修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徐家兄弟在蠱師里,也算很有天賦了。”
“隨便吧,反正我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對了,你抽空幫我查個人。”
“嗯?什么人?”方川好奇。
“董家的鄰居,有個叫呂瑤的女人,讓人仔細查一下。”
“等等,董家?柳木木的鄰居?不會是她讓你幫忙查的吧?”
燕修瞥他一眼:“我看起來有那么無聊?”
“那可說不定。”方川嘖嘖道,“你們就見了幾次面,說了什么我都知道,她鄰居有什么事,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你們私下里還有聯系吧?”
“偶爾。”
方川有點傷心:“……兄弟,你還記得你來報道那天說過的話嗎,工作時間之外,不陪聊。”
第46章
“我沒忘,現在依舊。”
方川委屈:“憑什么,我比柳大師差了啥?”
燕修語氣淡定:“大概是臉皮。”
方川仔細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不禁感慨:“說得對,我們柳大師的臉皮,確實比別人都要厚一點。話說回來,這姑娘除了偶爾惹麻煩,還是挺可愛的!”
這個評價讓燕修瞥他一眼,不知道為什么,方川覺得脊背有點涼。
“下車。”還沒等他再仔細體會,燕修冷淡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方川看了眼車窗外,已經到他家了。
駛離的車很快融入夜色中,方川站在瑟瑟寒風中,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就知道從燕修這里什么都問不出來,看熱鬧的期待落空,失望。
臨近年關,大家尤其忙碌,特殊案件調查科還好,過年之前結束了一個大案子,今年的獎金是穩了。
把徐永雙移交給京市之后,后續就不用慶城這邊繼續調查了,這個案子也算了結了。
徐永林被留了下來,因為需要用到他的蠱術,加之他有自首立功情節,方川打了報告上去,對他的審判也被延后了。
徐永雙被送走之前,一定要見他弟弟一面,詢問過徐永林之后,他安排了一次見面。
兄弟兩人的見面如預料一樣,徐永雙對于背叛自己的親生弟弟,恨得咬牙切齒,可惜他無法自由活動,只能惡狠狠地瞪著徐永林,朝他嘶吼:“徐永林,你不得好死,我不會放過你的,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就算我沒有舉報你,你們也沒想放過我吧?”徐永林突然說。
他并不傻,給他算命的大師說他命短。他的命確實不好,但是身體很好。什么樣的情況下,他會突然死掉?當然是有人想他死的時候。
徐永雙惡狠狠地瞪著他,不說話。
徐永林并不指望他會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我一直以為,你當初找到我是因為我是你弟弟,后來才發現,其實并不是。你只是因為,我當年被送去主家,被大伯養了幾年吧?你們找不到他,所以找上了我。”
當初徐家的主支風光,旁支很多有天賦的孩子都被送去一起養著,他也是。
但是很快,主家出事了,他活了下來,父母卻沒有找過他,大伯給他找了領養人家,那之后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了。
在警局里的這些天,他不斷的回想大哥找回他之后對他說過的一些話,那時候他沒有在意,現在想想,幾乎都是在試探大伯的消息。
他并不想把自己的親生哥哥想的那么壞,但是事實就是,根本沒有什么所謂的親情,只是為了利益而已。
后來,他沒有被“拋棄”,大概是因為他的煉蠱天賦,他改進了長命蠱,讓它對人的影響降低到最小,在他哥眼里,他大概有了價值。
徐永雙在短暫的發瘋之后,終于恢復了正常,他赤紅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徐永林,在他終于說完之后,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你說對了,你只不過是長命蠱的附帶品。就算你從我這里奪走了香爐,也救不了那些中蠱的傻子,他們都會死,你也會。”
他嘲諷地看著徐永林身后的兩名警員:“你以為你出賣了我這幫警察就當你是好人嗎,他們只是在利用你,等你沒有價值之后,下場會和我一樣。”
徐永林看著徐永雙:“那些人不會死,我也不會和你一樣。”
“那就等著瞧吧。”
兄弟二人各自被帶走,大概這輩子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徐永雙被送走之后,徐永林開始全副身心投入長命蠱的研究之中。
京市來的兩名蠱師研究了幾天,什么都沒研究出來,大家的流派不同,制蠱的手法也完全不同。長命蠱又是徐家流傳出來的半成品,只有徐家人最熟悉,最后他們不得不退居二線,成為徐永林的助手。
但是他們為徐永林提供了一個思路,如果不是為了操控蠱蟲,只是為了達成治病救人的目的,他們或許可以放棄對蠱蟲的操縱,去研究如何讓它們變得更穩定。
長命蠱越活躍,對人體的影響就越大,卓染身上的蠱是最早期的,沒有成熟且十分活躍的蠱。
后來經過他的改進,已經比之前穩定許多。如果能夠讓長命蠱進入長達幾十年的沉睡期,無法被喚醒,就無法被操控,在沉睡中,它們依舊可以緩慢影響人體,這是見效慢,卻相對安全的方法。
經過數十次實驗后,證明了這個改進方向確實是有用的。
通過特殊手段煉制后,沉睡的長命蠱被送進有各種疾病的實驗動物體內,幾天之后,這些動物的行動力逐漸恢復,各項數據檢測竟然比正常數據還要好。
重要的是,沉睡之后的長命蠱無法被喚醒,也就無法像之前一樣,通過香爐被取走。
蠱師對于蠱的研究,并沒有那么嚴謹,畢竟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根本無法解釋的知識,實驗到了這個地步,基本可以宣告成功了。
但是,這里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
讓長命蠱沉睡的手段,徐永林并沒有隱藏,他教給了另外兩名蠱師,但是他們用同樣的手法卻完全不管用。
最后他們認為是血脈的關系。
可能在長命蠱最初的煉制中,徐家人有加入血液之類的東西培育,導致長命蠱只認徐家的血脈。
所以,即便徐永林公開了研究,歸根結底,這還是他一個人的獨家配方。
一個安全的,沒有后顧之憂的,能夠讓病人恢復正常,甚至有一定幾率延壽的一種方式。
研究之初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但是研究之后,這代表著巨大的,讓人無法想象的利益。
誰都不會介意讓自己活得更好一些,即便不能延壽,卻能夠讓生活質量更高,無病無災活到老,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也一定會有很多人,愿意花費高昂的代價,換取這樣的機會。
顧嵐在得知研究成果后,不敢耽擱,第一時間向總部匯報,第二天總部就派了人過來。
長命蠱必然不可能留在徐永林手里,但是煉蠱的手法只有他會,這種合作對于雙方而言都是有利的。
在玄學的圈子里,百病不侵并不難,延壽的方法也不是沒有,但投入通常太過巨大,徐永林這種方法算得上廉價,才會讓人格外重視。
之后,如果真的要將長命蠱用到人身上,或許還需要經過一些年的實驗和培養。
但這已經算是個很好的開始與結局了。
方川做夢都想不到,徐永林做為嫌疑犯被抓進來,卻要帶著自己的重大研究成果被帶回總部。甚至,等到長命蠱真的被允許售賣的那天,有一部分的利益是屬于他的。
徐永林離開慶城的那天是臘月二十三,他穿著厚實的棉衣,和總部的人一起等待飛往京市的飛機。
在京市,他重病的妹妹在等他,當初他去當騙子騙來的錢沒能治好她,從他哥手里借來的錢也沒能治好她,現在他卻有了更好的辦法,他自己研究出來的,能夠讓她活下來的辦法。
還有一場判決在等他,但是徐永林不怕了,就像當初大師說的,他親手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從此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臘月二十四,方川把柳木木騙出來吃烤肉。
他其實沒什么想問的,就是徐永林的事讓他過于震驚,必須得親眼見到大師,聽大師點撥兩句才能平靜下來。
他一直覺得,見過徐永林自首,已經沒什么能夠震驚到他了,后來才發現自己果然太年輕。
柳木木讓他自己去看,方川看了,然后覺得自己仿佛在見證什么了不得的歷史一樣,讓人實在難以相信。
柳木木準時到了烤肉店,結果只有方臉的方隊長坐在那里辣眼睛,燕修不知所蹤。
“燕修呢?”柳木木試圖尋人。
方川輕咳一聲:“他有事去了外地,然后會直接回京市過年,年后才能回來。”
柳木木瞬間氣成河豚,差點想要跟方川同歸于盡。
最后柳大師被方川過于真誠的贊美感動了,十分鐘后,決定賞個臉吃他一頓烤肉。
柳木木一邊津津有味地啃著雞脖子,一邊聽方川對她的吹捧,感覺今天的烤肉格外有滋味。
“徐永林會被判刑嗎?”柳木木問。
方川搖頭:“他沒有參與殺人,總部在和他談合作之前,找了三位大師推算過,證明他確實無辜。再加上他有重大立功表現,最大的可能就是緩刑。”
那些受害者身上的長命蠱全部進入了沉睡,警方并沒有驚動他們,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曾經經歷過什么。
這場意外唯一留給他們的,就是未來很多年健康的身體,一直到他們壽終正寢。
“還行。”柳木木點點頭,倒是和預料的一樣。
“豈止是還行,不出意外,他還會成為總部的特聘顧問,簡直是眨眼之間走上人生巔峰。”
方川多少有點羨慕徐永林,這種技術,一般人確實掌握不了,也只能羨慕一下了。
不過他最佩服的還是柳木木,總部那邊有些小道消息,那幾位大師推算之后,都說徐永林的命特別差,也不應該來自首的,研究改進長命蠱這件事更不可能發生,但是他的命數從他自首之后就變了。
從坎坷的命數變成一路坦途,這種命運轉變的事偶有發生,像他這樣改變的如此徹底的,卻十分罕見。
看著正在低頭用筷子戳烤盤上的牛肉的柳木木,方川心想,徐永林這輩子最大的運氣大概是那天早上,遇到了柳木木。
第47章
臘月二十五,冷空氣過境,北方大部分地區開始下雪。
偏僻的小鎮四面被山環繞,每天都有一輛綠皮火車準點停靠。
小鎮的火車站很少有旅客,時代變了,大家有了別的出行方式,火車漸漸遠離了他們的生活。
這天,火車停靠的時候,只有零星兩人在這個站下了車,一個是本地人,穿著厚重的黑色羽絨服,另一個一看就是外地來的,拎著行李箱,穿著灰色風衣,風度翩翩,就是讓人忍不住替他冷。
那本地大叔在經過對方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小伙子長得可真不錯,就是穿的單薄了點,在他們北方,這種穿法,晚上就得感冒。
燕修在下車之后,就受到了北方冷空氣的熱烈款待,他站在原地稍微適應了一陣,才邁步朝出站口走去。
出站口外,一個人到中年,已經有禿頂危機,身材卻顯得很健碩的男人正在等他。
見到燕修走出來,那人伸出手,自我介紹道:“燕先生你好,我是周行,寧城特案科的隊長。”
寧城距離這座小鎮很近,幾個小時的車程,是省內經濟排名第二的城市。
周行的身份和方川相仿,最近他手上還壓著一個案子,正是忙的時候,卻不得不出現在這里。
兩天前總部下達命令,要求他配合燕修,來這里拜訪一個人。
“你好,周隊長。”燕修與他握了下手,并沒有客套,直接問,“地址查到了嗎?”
“查到了。”兩人并排往外走,邊走周行邊說,“我讓人排查了周邊五個村子的住戶,最后找到最符合的叫徐九年的老人,無兒無女,他過了今年剛好八十四歲,獨居在下山村,據說有幾十年沒有出過村子了,平時有村里人照應著,身體也還健朗。”
“你的人接觸過他嗎?”燕修問。
周行搖頭:“你提醒過我們,所以我的人調查的時候都沒有進過村子,也沒有接近對方,只是找各村的村干部打聽了一下。”
猶豫了一下,他終于忍不住問道:“能問一下,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嗎?”
“是一位成名很多年的蠱師前輩。”
“嚯,我們這小地方竟然還有大人物隱居。”周行忍不住感慨一句,他從下山村的村干部嘴里問出的消息,這個徐九年怎么看都是個平常老頭,要不是燕修這么肯定,他都懷疑自己可能查錯了人。
同時周行也不禁后怕,幸好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這要是貿然登門,天知道身上會不會鉆進去點什么東西。
這些老前輩的脾氣向來稀奇古怪的,離遠點才安全。
“是啊,誰能想到呢。”
“那我們一會兒就去下山村拜訪這位前輩?”
燕修搖頭:“不,今天不宜登門,明天再去。”
周行點點頭,干他們這行的,多少有些講究,既然對方這么說的,必然是有些說法的,他不會反駁。
“那行,咱們先去旅店安置下來,這邊的環境不太好,希望你別嫌棄。”
“不會,麻煩周隊長了。”
當夜,下山村。
雪夜總是顯得格外寂靜,不大的村子里,到了晚上九點之后,就只能聽到狗吠聲。
下山村的村尾,連著一片山,這附近只有一戶人家,就是徐家。徐家就一個人,村子里的老人都叫他徐老九,年輕孩子稱他九爺。
九爺家的房子是十年前蓋的,墻上貼著白瓷磚,看著十分整潔,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靠大門的角落里堆著很多柴火,是鄰居家幫忙弄的。
其他人家都要養些雞鴨鵝,九爺從來不養,奇怪的是村里的動物很少會來村尾,就連村里放養的狗,經過九爺家的時候都夾著尾巴。
老人總是睡得早,才剛到九點,徐家的燈就滅了。
屋里的熱炕上,鋪著軟和干凈的被褥,一個光頭留著白色短須的老人正在沉睡,屋子的后窗沒掛窗簾,能夠清楚的看到后山。
大約半夜十二點,有四個人從后山上下來,直奔徐家。
幾個人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響動,他們湊近徐家的后窗,貼在窗邊看到了在里面睡覺的老人。
為首的那人比劃了一個手勢,他身后的人悄無聲息地繞到前門,房門被很輕易的撬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四個人魚貫而入,在他們走進去之后,最先拉開里屋門的人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后面的人不知所以,只聽為首的那人干澀地開口:“徐老先生,深夜拜訪,打擾了。”
屋子里的光線不算暗,至少足夠他們看清對方的容貌了。
徐九年身上披著棉襖,坐在炕上。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并沒有驚到他,哪怕他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聲音洪亮:“來干什么的?”
為首那人遲疑了一下,謹慎地開口:“我們替老板,來向您購買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長命蠱。”
“那是什么,沒聽過。”老人回答的干脆。
為首那人干笑一聲:“您老說笑了,如果這世上還有成品的長命蠱,恐怕只能在您手里了。”
如果徐家沒有滅門,眼前的老人現如今應該是徐家的家主,是玄學圈子里舉足輕重的老前輩,可惜他現在什么都不是。
這人話說的客氣,在心里卻并沒有多瞧得起徐九年。
一個將死的老頭罷了,曾經多風光,現在也都失去了。
徐九年沉默了一下,呵呵笑了一聲:“你們老板姓什么?”
“無可奉告。”
“嘖嘖,不知道名字可不能隨便賣,不如我猜猜,是姓燕、姓齊還是姓王呢?”
那人并不把老人的手段看在眼里,臉上依舊維持著笑容:“我們老板說長命蠱珍貴,他愿意用您當年仇家的命來買,您覺得如何?”
“哦,這是你們老板說的嗎,別是你臨時編的吧?我看你撬門的手藝挺不錯,以前沒少干欺騙老年人這種缺德事吧?”
那人臉上的笑容收斂,他已經看明白了徐九年的態度,很顯然,對方沒打算和他談。
“看來徐老先生不想談這筆生意。”
“唉。”徐九年嘆了口氣,“我要是有長命蠱,早就自己用了,還需要等到你們找過來?”
“畢竟是您的家族煉出來的蠱,說不定不止一份呢。”
“讓你失望了,就一份,已經沒了。”
“您的話恐怕不能說服我的老板。”那人垂下眼,“不如請您跟我們走一趟,親自見見我的老板吧。”
說完,他稍微側了側身,身后站著的三個人走進了屋子。
徐九年似乎沒打算反抗,任由三個人把他抬起來,還一邊說:“哎哎哎,你們怎么還動手呢,輕點,哎呦我這老腰。”
抬著他腰的那個人竟然真的聽話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更舒服了一點。
“勒得我肩膀疼。”
架著他肩膀的人不再用力。
“凍腳,也不讓我穿一雙襪子,急著投胎啊。”
那抬著腿的人放下他的腿,去給他找襪子。
唯一沒有動作的那個人似乎看出不對勁了,轉身就想出去,卻聽老人開口:“走什么啊,馬上過年了,家里也沒個人氣,來陪老頭子我聊聊天。”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后轉過身,臉上還帶著笑容,笑容自然,只是他眼里有掩飾不住的驚恐。
徐九年又被放回了炕上,還有人在炕梢幫他壓著被子,兩個站在門口守著,剛才說了半天話那個被留在了屋里,陪聊。
老人大概覺得有些涼,咳了一聲問:“哪家的啊?”
“齊家的。”那人極力想要控制自己,話卻不由自主地說出口。
“哪一房的?”
“二房的。”
“唉老了,記性也不好,就記得你們齊家那個亂啊,大房的搶了二房的老婆,兄弟兩個在婚禮上打起來了,有這么回事吧?”徐九年興致勃勃地問。
“您老記性好。”那人額上的汗都出來了。
“你們老板要長命蠱給誰用啊?”
“給家里的老爺子用。”
“哦,難怪了,齊長生今年九十了吧,也快死了。”那人不再說話了。
徐九年轉頭看向窗外:“這三十年,他過得挺慘吧,看著自己的身體從里到外開始腐爛,一定很絕望。他的名字取的就不好,叫什么長生呢,一天天的總在做長生不死的白日夢。
他的兒子們要是知道讓他爸多活了三十年的人是我,說不定今天會親自來感謝我的。”
他的聲音漸漸變低,人已經睡了過去。
睡夢里依稀可見當年還不算老的故人,以拜訪他的名義,害了他全家。
而原本站在地上的四個高大男人,則毫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周行開車載著燕修來到了下山村。
站在徐家大門前,燕修開口:“徐前輩,晚輩燕修前來拜訪。”
等了大約五分鐘,屋門打開,徐九年披著棉襖,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看到燕修后瞇了瞇眼:“呦,小伙子長得不錯,有對象了嗎?”
燕修笑了下:“還在找。”
“嘖嘖,要早點找對象啊,進來吧。”
燕修和周行邁步走進大門,燕修的目光掠過房子拐角,那里沒被雪蓋住的地面上有幾個不算清晰的腳印,大小不一。
周行把買來的水果和海鮮都放在外屋然后走了出去,燕修則跟著對方進了里屋。
坐下之后,徐九年給他端來一杯茶,自己也端著一杯茶喝:“你是來干什么的?拜年可還沒到日子呢。”
“晚輩是代表特殊案件調查部來拜訪您的,您家族流傳出的半成品的長命蠱,如今就在部里。”
“哦。”老爺子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次來,主要是想請您去一趟京市,長命蠱的研究缺少不了……”
燕修的話還沒說完,徐九年擺擺手:“面上的話就不用說了,你姓燕,那就是燕家的人了,你家里有本事的人多,想必也知道老頭子我大限到了,說吧,到底想問什么?”
燕修笑了笑,抿了口茶:“家里長輩有些好奇,所以特地讓晚輩來問問,您家的長命蠱,是不是已經被人用了?”
“哈哈哈,這不是廢話嗎,費了那么多力氣研究出來的東西,當然是為了給人用的,難道留在家里下崽?總有那傻子覺得他們能被餡餅砸到,都在做夢呢。”
“三十多年前,聽說您拍賣了一批古董?”燕修突然說。
徐九年臉上的笑容收斂,目光中帶著一絲兇意:“你倒是個挺聰明的孩子。”
“您過獎了,和我有一樣想法的人應該不少。”
當年徐家煉制長命蠱的消息被傳出來,大家就都在盯著他們。
最后徐家滅門,大家都覺得長命蠱在徐九年身上,可是他就快死了。
蠱師想要活的長一點不難,□□十歲都很正常,如果徐家研制出的長命蠱只能讓徐九年活到八十四歲,那就成了笑話。
長命蠱應該不在他身上,那就是當年,蠱被偷偷送了出去,最有可能就是通過那批被拍賣的古董。
徐九年收回目光,笑了笑:“沒關系,讓他們找吧。等我閉眼了,就不用再管別人的死活了。”
他似乎話里有話,但是燕修并沒有多問。
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成,至于長命蠱的下落,總部想要自然會去找,與他無關。
徐九年和燕修聊了一上午,還請他吃了頓中午飯。
燕修陪他喝了兩杯酒,老人有些醉了,他便趁機告辭。
徐九年躺在炕上朝他揮揮手:“小子,有機會再見。”
燕修腳步頓了頓,嘴角含笑:“還是不要輕易見了。”
徐九年哈哈大笑,再見面的時候,就是死后了,也不知道人死了,到底能不能看到先他一步下去的故人?
周行一直守在外面,午飯也是在村里的小賣店買的泡面吃的,終于等到燕修出來,他忍不住松了口氣。
“燕先生,還順利嗎?”
“順利,周隊長這幾天最好派人守在附近,不要靠近。”
“好。”
臘月二十八的早晨,燕修坐飛機剛到京市,接到了周行的打來的電話。
一向精明能干的周隊長聲音里帶著些恍惚:“燕先生,那位前輩昨晚過世了,我們在他家后院的地窖里找到四個人,有一個死了,剩下三個還在喘氣……”
燕修頓了頓:“按照正常流程上報就行。”
“好吧。”
周隊長看著被抬出來的四個人,剩下三個能不能救活還不好說。
四個壯漢對上一個將死的老頭,結果被全部送進地窖,真不是一般的兇殘。
這位老爺子大概早就準備好了自己的后事,他們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任何蠱蟲,他自己穿著壽衣躺在炕上,連黑白照片都提前拍好了。
老人的喪事是村里人給辦的,墳地也早早就選好了,年前下葬,因為是喜喪,雖然老人沒有親人,鄰居卻都很熱心,倒也辦的熱熱鬧鬧。
周行只在一切結束后,跟燕修說了一聲。
徐九年死的那天,纏綿病榻三十年的齊家家主也終于咽氣了。
這位齊家的家主據說年輕的時候身體就不好,所以改了名字叫長生,都以為他會早死,誰知道拖拖拉拉活到了九十歲,活過了大部分人。
可是見過他的人都覺得,他這樣活著,真不如死了。
據說齊家去收尸的時候,聽說尸體不成人形,惡臭傳出老遠。
京市里每天都有稀奇的事發生,齊家家主已經離開人的視線三十年,大家并不關心他的死活,只是在聚會的時候,隨口說上一嘴而已。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今年齊家要全家守喪,可能沒辦法舉辦開年宴會了。
往年齊家大房的宴會,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除夕當晚,燕家老宅熱鬧非凡。燕家上一輩兄弟姐妹共五人,加上小輩十來個,都在老宅過年。
燕修陪著父親和兩個叔叔玩了會兒牌,外面已經開始放起了煙花。
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五十。
“小修一直在看手機,在等誰的電話?”燕修的三叔笑瞇瞇地問。
燕修愣了一下,失笑:“不是在等電話。”
“你弟弟都結婚了,你什么時候找個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呀?”燕二叔拍拍侄子的肩膀。
“他呀,挑著呢,我前陣子看上顧家的姑娘,想著讓他認識一下,結果人家直接給拒了。”燕修的母親從他身后經過,略帶不滿地嗔道。
無論什么樣的家庭,過年時永恒不變的話題都是催婚。
長輩們聚在一起催婚,燕修只是微笑著聽他們說,一點額外的反應都不肯給,誰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到了十二點,亂七八糟的手機提示聲響個不停,只有燕修這里,直接響起了視頻連接聲。
將全家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在父母長輩以及弟弟妹妹好奇的目光下,燕修拿著手機走出門。
門被關上的瞬間,全家人都恨不得貼到門上聽聽他到底在和誰視頻,到底說了什么,只有燕靈穩坐沙發,深藏功與名。
“過年好呀~”柳木木紅撲撲的小臉出現在視頻中,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看背景是在室外,身后不時有煙花炸開。
“過年好。”
“我是第一個給你拜年的嗎?”柳木木的臉突然湊近屏幕,小小聲問,“有沒有很大的紅包獎勵?”
“有,回去給。”燕修輕笑。
哎呀,笑的真好看,柳木木忍不住在心里遺憾,好想把他綁在身邊一起過年,然后就可以領到好多紅包了,瞬間發家致富!
她正在對著手機傻笑,突然聽到后面董悅喊她主持公道:“姐,董奇搶我的仙女棒!”
柳木木瞬間變臉,轉過頭朝院子里的人喊:“董奇,放開那個仙女棒,你是仙女嗎,你就玩?”
董奇在經歷過社會主義毒打之后,終于學會了說讓人高興的話,他說:“我是仙女她弟,玩幾根仙女棒怎么了!”
特別的理直氣壯。
柳木木瞬間就被他說服了。
等柳木木轉過頭,正要說什么的時候,燕修身后的門突然打開,一疊人沒剎住車沖了出來,還有被壓在地上沒爬起來的。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哈哈、哈哈哥,我們就路過,路過,打擾了,你繼續。”
燕修的堂弟尷尬地朝他揮揮手露出手上的婚戒,已經結了婚的男人,也并沒有成熟多少。
燕修輕輕吐了口氣,對柳木木說:“年后再見。”然后掛斷了視頻。
視頻那邊到底會發生什么,實在讓人不忍想象。
反正第二天早上,堂弟是被他親爸滿臉嫌棄的像扛豬腿一樣扛出老宅的。
在董家過的第一個年,還算熱鬧。
老董舉著酒杯慷慨激昂地發表他的新年感言,幾個孩子已經把杯里的果汁喝的干干凈凈了。
等他終于說完了,打算舉杯的時候,只剩下三個空杯還沒來得及倒滿,董悅抱著果汁瓶子茫然地看著她爸。
辭舊迎新的日子,不好生氣。
老董自我安慰了半天,還是好委屈。他去年過的一點都不好!根本不想展望新年了。
最后還是姜麗跟他碰了一下杯,成功給一家之主留了面子。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飽喝足,董家也沒什么守歲的習慣,大家各自洗洗睡了。
到了半夜三點多,柳木木突然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后來聲音越來越響,就好像聽覺在她家門口。
她從床上爬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家里被吵醒的不止她一個,董正豪看了看兩個迷迷糊糊的女兒,披上外衣出去了。
很快,他外面走進來,帶來一身寒意。
“哪家出事了?”姜麗問。
“隔壁叫了救護車,好像是張家兒媳出了事,差點流產了,被送去醫院保胎。”
董正豪搖搖頭,這都什么事啊,大過年的,這家人也不能消停點。
“行了沒事,都回去睡覺。”他把柳木木和董悅都趕回房間,然后關燈繼續睡。
嘖,剛才做了個美夢,還沒結局就被攪和了,他得回去把美夢的下集做出來。
隔壁張家的意外沒有影響大家過年時的好心情,只是偶爾柳木木從自家院子里能夠看到張世京一臉疲憊地從醫院回家,很快拿著東西又回醫院。
至于張老太太和張揚,都在家里呆著,不過張老太太似乎脾氣收斂了許多,也不整天叫罵了,柳木木覺得,可能是身上的蠱沒了,她沒那么暴躁的緣故。
初五那天,柳木木去超市買雪糕,正好迎面遇上往外走的張世京,給對方問了個好,順便打聽了一句:“張叔叔,呂阿姨身體怎么樣了?”
張世京扯出一個笑:“快要出院了。”
除夕那天大半夜叫救護車,整個小區都知道他家的事了,張世京也沒什么心思隱瞞,況且柳木木只是隨口問一句,并沒有別的意思,他就回答了。
柳木木還以為呂瑤快出院了就應該沒什么事了,誰知道事情的后續發展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呂瑤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初七了,她回到張家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叫來警察,說她是被繼子推倒的,對方故意推她想要害她流產。
張老太太當然要維護孫子,張世京也站在了他媽那邊,無論他對妻子多么好,可張揚畢竟是他親兒子。他試圖勸說呂瑤改口,可惜這一次,一貫溫順的呂瑤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根本不聽他的話。
呂瑤報案,還拿出了醫院的檢測報告,警察只能把張揚帶回去調查,然而張家沒有安裝監控,家里另外兩人都說呂瑤是自己跌倒,和張揚無關。
調查了一天,也沒有證據,張揚也一口咬定他是無辜的,于是他第二天就被放了回來。
一家人被折騰的不輕,警察兩度來回,張家已經成了整個小區的焦點,大家都在看熱鬧。
隔壁的董家當然也沒錯過,甚至因為姜麗和張雪琪的關系,還得到了第一首資料。
總之,在張雪琪口中,她嫂子就是精神不正常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如張家以為的結束,張揚被放回來的當天,呂瑤再次報案,這一次卻沒有之前那么好解決了,她說張揚換了她的藥,她裝著葉酸藥瓶里,被換成了其他藥。
警方將她所說的裝著葉酸的藥瓶拿回去化驗,順便再把張揚帶回去接受調查。
這一次,張揚沒有被放回來了。
因為檢查之后,警方發現瓶子里面裝的確實不是葉酸,雖然藥片看起來和原本的葉酸幾乎一樣,但成分完全不同。
最后得出的結果很驚人,那里面裝的是“生子丸”。
生子丸這個東西,一度十分火爆,曾經有很多人或主動或被動的吃過,即便后來被證明這個東西只會讓孩子畸形,依然有人不愿意相信。
呂瑤懷孕的前三個月,需要補充葉酸,這個藥她吃了整整三個月。
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而后警察在藥瓶上檢測到了張揚的指紋,證明他確實動過呂瑤的葉酸。
而根據呂瑤證詞,她和繼子關系很差,繼子平時根本不會進她的房間,藥瓶她都放在房間的床頭柜里,意外碰到的可能性等于零。
張家。
本以為能夠在家里安安穩穩過個年的張世京滿臉疲憊,過年這幾天他在醫院陪妻子,妻子好容易回家了,他現在又要為了兒子天天跑警局。
他想不明白,原本一切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看著坐在對面的妻子,張世京委婉地開口:“瑤瑤,或許是有什么誤會,揚揚那孩子你也和他一起生活幾年了,他或許不能接受你,但絕對不會故意害你。”
呂瑤抬起頭,她眼眶微紅:“你說的他不會故意害我,是指過年的時候,只把我推到了,而不是趁我下樓的時候推我嗎?”
張世京不說話了,兒子把妻子推倒是他親眼看見的,不然他也不會那么愧疚了。
張老太太繃著一張臉,聽到兩人的話之后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呂瑤,然后對張世京說:“你看你娶回家的喪門星,年也不好好過,還要害我孫子。跟她講這些有什么用,明天你們就去離婚!”
“媽!”張世京滿臉無奈。
“也好,那就離婚吧。”呂瑤似乎突然想通了一樣,接了張老太太的話。
她面色平靜地看著張世京:“我以為我的委曲求全就能讓日子過下去,結果是我自欺欺人。我們大概沒辦法一起過下去了,那就離婚吧。”
張世京張了張嘴,他還是很滿意這個妻子的,并不想離婚。
但是呂瑤說得對,他們沒辦法繼續生活在一起了。
從她堅持報警,把他兒子送進警局之后,就沒辦法在一起了。
第48章
“離婚就離婚,你說出來的話可別反悔,我們張家的錢,你一分都別想拿走。”張老太太厲聲道,同時眼里飛快閃過一絲得意。
當年呂瑤嫁進張家,張老太太早就提出了要求,讓他們簽訂婚前協議才能進門。張世京最終還是答應了,和呂瑤領證前就簽好了婚前協議。
按照協議規定,他們一旦離婚,呂瑤無法分割張家財產,只能拿到有限的撫養費。
其實最開始,張老太太連撫養費都不想給,還是后面在張世京的一再勸說下才同意加上的。
“媽……瑤瑤還懷著我的孩子呢。”張世京見狀只能提醒道。
張老太太坐了回去,聲音含糊地自言自語:“這樣都沒變成男孩,生下來有什么用?”
那個大師明明說了會變成男孩,還說了呂瑤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多好話,還說是什么仙童。那會兒她腦子不怎么清醒,總覺得大師說的是對的,現在卻忍不住開始懷疑,那個所謂的大師該不會是騙她的吧?
雖然之前短暫的被說服了,但是根深蒂固的觀念依舊支配著她,在張老太太心里,只有男孩才是他們張家的孩子,才值得她看重。
再加上呂瑤做的這些事,讓原本對孩子還算有所期待的張老太太完全變了想法。心里對大師的懷疑也越來越深,不行,她得去找找那個算命大師。
張世京沒聽清,疑惑地看向他媽,張老太太沒理他,而是對呂瑤說:“那就多給你一份撫養費,也算我們張家對得起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了。要不是你,揚揚也不用受那么多罪,你也不用覺得委屈,我們對得起你了。”
呂瑤除了一開始說了離婚之外,始終沒有表現出其他的態度。
張世京不想他媽繼續刺激呂瑤,只能好聲好氣地把人勸走。
張老太太雖然不滿意,但還是習慣地聽兒子的話。離開前她還一再警告兒子,不要心軟。
客廳里終于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張世京低聲對呂瑤說:“瑤瑤,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是我家對不起你。”
呂瑤看他一眼,又垂下眼:“你想說什么?”
她畢竟和張世京在一起這么久,對他的了解很深,他的道歉通常只是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
張世京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你怨我偏向揚揚,沒有對警察說真話,我承認,他畢竟是我第一個孩子,我不忍心看他落得這個下場。”
“你想讓我放過他,憑什么?”呂瑤一針見血,且態度出乎意料的強硬。
張世京有點吃驚,他認識的呂瑤,性格向來軟和。他們是大學同學,當年在學校里她從來都是唯唯諾諾,膽小又好欺負。即便后來嫁給他了,也從沒有高聲說過話,怎么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還是說,她原本就是這樣,只是這些年都是裝的?
不可能,張世京在心里否定,這種偽裝沒有必要。
飄遠的念頭很快被拉扯回來,張世京扯了扯嘴角對她說:“我媽說話或許有些過分,但是你應該清楚,她的都是真的,和我離婚之后,除了撫養費,你什么都得不到。”
呂瑤沉默不語。
“我可以給你五百萬,買你放過揚揚。”
呂瑤似乎有所動搖:“即便我放過他,警察也會繼續調查。”
張世京笑笑:“之后的事我會處理。”
如果呂瑤做為受害人肯放他一碼,接下來要把張揚從警局帶出來就容易得多。
“……一千萬。”
“成交。”頓了一下,張世京又說,“別告訴我媽。”
兩人的交易內容,如果讓張老太太知道了,或許會天天去鬧呂瑤。
在她看來,呂瑤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是盯著張家吸血,一分錢不給她才對,更別提要額外給她一千萬。
或許這筆錢對張世京來說不多,但也確實不少。
“我知道。”呂瑤垂下眼。
……
隔壁感情很好的張家夫妻要離婚了,從張世京妹妹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后,姜麗不由感慨:“還以為呂瑤會繼續忍下去呢,反正張世京對她好,等張家老太太沒了,張家還不是她說的算。”
言語間似乎挺替呂瑤惋惜的。
雖說大家沒什么交情,但是張家這事兒現在已經傳開了,所謂的張揚給后媽呂瑤換生子丸的事根本沒人相信,小孩能懂什么,這種缺德事八成是他們家老太太的主意。
呂瑤動不了張老太太,又氣不過,只能拿年紀小的張揚開刀。
說到這里,姜麗忍不住搖頭:“就是看她一個女人好欺負,張世京也不是個好東西。”
說完,還瞅了董正豪一眼。
老董特別敏感地抬起頭,不滿道:“瞅我干什么,我比張家那個有良心多了。”
姜麗暗哼一聲,說張家老太太離譜,董正豪他媽也不差,那個下藥,這個直接賣孫女,幸好賣的不是她女兒,不然非生撕了那老太婆不可,兩個喪盡天良的,誰也別說誰。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柳木木拿著手機下樓了,剛剛接到燕修的電話,他已經回來上班了,所以她正打算出門去領自己遲到的紅包。
見到柳木木,兩人立即停止了張家的話題,大概是擔心她聯想到已經沒了的王桂香,不過她剛才已經聽到了。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隨口問:“真的要離婚了?”
姜麗回道:“可不是,聽說張世京給了她一筆錢,這事兒張家那老太太還不知道,不然還不一定怎么鬧呢。”
還挺有意思,柳木木心想,她可還記得那天呂瑤對她說的話,張家老太太身上也不怎么干凈,呂瑤沒對付她,卻盯著張揚下手了,是真的打算饒過對方,還是想要等離婚拿到錢后再來對付張老太太?
“鬧唄,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柳木木意有所指地說,何況呂瑤到底是不是兔子還不好說。
姜麗耳朵立即豎了起來,以為柳木木會說點什么,可惜讓她失望了,柳木木起身朝兩人擺擺手:“出去玩了,拜拜。”
人都出去了,董正豪才“嘖”了一聲,有點不滿:“這孩子真是的,說話怎么能說一半呢?”
姜麗收回目光,對董正豪說:“咱們家和張家有沒有生意來往?如果有的話還是早點斷了吧,我瞧著木木的意思,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還用你說。”董正豪也擺擺手,“我去公司了。”
正式上班的第三天,柳木木拎著一杯奶茶來特殊案件調查科拜訪。
方川一見到她就義正言辭地說:“我們絕不拿人民一針一線。”
兩人的視線都落在柳木木拎著的奶茶袋上。
然后柳木木慢悠悠地拿出吸管扎進去,然后對方川一笑:“這是我給自己準備的。”
方川:自作多情了,還有點傷心,那是可他最喜歡的芒果味奶茶。
方隊長還站在門口懷疑人生,柳木木已經鉆進去找燕修了,并且在經過方川辦公桌的時候順手把奶茶放下。
嘴硬的人是不配擁有奶茶的,但是誰讓她心軟呢。
她進去的時候,燕修正在看電腦。她撲到桌子上:“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然后眼巴巴地問:“紅包呢?”
燕修抬頭看向柳木木,她今天穿的很喜慶,胖乎乎的紅色羽絨服,襯得臉蛋雪白,像是個行走的紅燈籠。
看著小姑娘亮閃閃的大眼睛,他忍不住懷疑,柳木木到底是沖著他來的,還是沖著紅包來的。
將手邊已經包好的紅包推過去,柳木木喜滋滋地打開,里面并沒有五百萬的支票這種夢想中的好東西,而是五枚古幣。
“哇,這個銅幣竟然綠了。”柳木木仔細看過那些古幣,其中三個上面的字都能看懂,都是什么通寶。
剩下兩個字體就很怪了,一個上面竟然畫著沙漏,上面的字完全不認識,另一個字體很奇怪:“這是什么字,兩、半?”
“半兩。”
“等等。”柳木木一驚,聲音都提高了一個音調,“這個是秦半兩嗎?”
“嗯。”
“這就是傳說中的五帝錢嗎?”我們柳大師雖然每天搖硬幣,但是從來沒見識過硬幣的鼻祖,五帝錢。
那可是卦師夢寐以求的算命法器之一。
“對。”
“真的送我了?”柳木木的眼睛簡直在冒金光,雖然她算的不太準,但是不耽誤她和所有卦師一樣,對卦師專屬法器愛的深沉。
“不想要?”
“想要。”柳木木不好意思地朝他這邊挪了挪,“但是太貴重了。”
燕修沒說話,等著聽她繼續說。
“不然我還是以身相許吧!”然后紅燈籠就朝他撲了過來。
食指抵在她腦門上,不輕不重,就是讓她半點不能靠前。
柳木木劃拉了一下胳膊,哎呀,貼貼失敗,失望。
“不必,謝謝,坐回去。”
“哦。”柳木木失望地坐了回去,沒忘記把自己的新年紅包收好,然后繼續探頭探腦,“你在看什么呢?”
燕修轉過電腦,上面只有一張她鄰居的半身照。
“呂瑤?”柳木木有點驚訝,“你查她干什么?”
“你不是覺得她不對勁?”燕修轉回電腦,隨口答。
“我明明只是覺得她有點奇怪好吧。”她小聲說。
話雖這么說,當柳木木想要湊過去多看看對方的資料時,電腦卻被燕修合上了。
“內部資料,保密。”
“小氣。”柳木木嘟嘟囔囔,“所以你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沒查到,一切正常的普通人。”
從資料上來看,呂瑤人生簡單的過分,該讀書的時候讀書,畢業之后找了一份不好不壞的工作,唯一稱得上波折的就是相戀三年的男友和她分手娶了別人。
后來她遇上了曾經的大學同學張世京,和他結婚,婚后一直沒有出去工作過。
值得一提的是,呂瑤沒有信仰,也從來沒去過寺廟之類的地方,更別提卜卦算命這種事。
“她找我那天可能就是心軟吧?”因為不想報警,又想找人說說?柳木木不是很確定,她依舊覺得有點怪。
“話說回來,我剛聽說她要離婚了,過年那天她進了醫院,出來后去報警,說她繼子把她吃的藥換成了生子丸,要害她。”柳木木感慨,呂瑤可能真的被刺激大了。
燕修挑起眉:“你的生活環境令人擔憂。”
“少見多怪,我以前跟爺爺見識過不知道多少這種家庭,比這個夸張的也不是沒有。”
燕修沒說話,從頻繁出事的父母弟妹到鄰居家事,她似乎真的認為這樣的生活很正常。
第49章
在燕修的辦公室里磨磨蹭蹭大半天,柳木木終于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連珠炮似的有些刺耳的說話聲,這聲音還有點耳熟。
她探出個腦袋往外看,正好看見方川帶著幾個人走進了辦公室。
走在他身邊的兩個人應該是警察,正一臉為難地和他講這兩位的來歷。
而另外兩人,一個如柳木木猜測的一樣,其中一個正是她鄰居家的張家老太太。她正抓著一個人的胳膊,像是怕人跑了一樣,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被她抓著的是個眼睛上綁著一層黑色綢帶,似乎是個盲人的老頭,不過看他走路的樣子,那層綢帶可能只是做個樣子。
這人一身黑色繡仙鶴的長襖,留著長須,今天大概是走高冷道長的風格,還扎著道髻,賣相特別好。
能不好么,靠著這個賣相,這些年搶走了她爺爺不知道多少生意。
還真是熟人都湊到一起去了,這不是她老家隔壁街的劉瞎子么!
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柳木木還以為劉瞎子終于能一家獨大了,誰知道他竟然也跑來慶城了,該不會是在老家翻車了吧?
見柳木木扒在門框上看得起勁,似乎不打算走了,燕修走到她身后往外看了眼:“看什么?”
“那個老太太就是呂瑤的婆婆。”柳木木指給燕修看。
燕修隨意掃了眼,沒什么反應。
“另外一個是我老家的算命先生,我們都叫他劉瞎子,他可有名了。”然后柳木木壓低聲音說,“偷偷跟你講,我爺爺一直把他當成生意上的競爭對手,然而人家的客源是我家的五六倍。”
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燕修稍微感興趣地問:“他是卦師?”
“不是啊。”
“那他算的特別準?”按照燕修的猜測,柳木木的爺爺算卦水平應該很高。
除了柳木木身上的卦師牌之外,還有她每次算命時的后遺癥,似乎都是她爺爺處理的。
柳木木認真想了下,搖頭:“也就跟我平時搖卦的水平差不多。”
十次能算準五次,剩下都是靠蒙的。
反正可以說是有點本事,但又不是那么有本事。
燕修唇角一抽,忍不住多看了劉瞎子幾眼。
外面,張老太太還扯著劉瞎子的衣袖,一邊提高嗓門對方川說:“警察同志,這個人就是個騙子,之前到我家里來行騙,說什么我那個前兒媳肚子里的孩子有大來歷。要不是他騙我,我早就讓他們把孩子打掉了,害得我我兒子和那女人離婚的時候還要多出一份撫養費!”
她說的理直氣壯,聽得旁邊幾個警察直皺眉。
劉瞎子慢條斯理地開口:“老妹妹,是你兒子女兒拿著錢請我去演一場戲,說騙就過分了。”
張老太太眉毛一豎:“什么老妹妹,你還敢占我便宜!”
眼前的瞎子明顯比她年紀小,真是為了拉近關系連臉都不要了。
劉瞎子無奈,他轉向方川,朝著他拱了拱手:“這位領導,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那天這位老太太的女兒來找我,求我幫忙,我本來是不想答應的,后來聽說是為了保住一個無辜的孩子,這才答應下來。”
“我們家的孩子要不要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就是想趁機騙錢。警察同志,你們一定得把他抓起來,就是這種人敗壞了我們慶城的風氣。”
在場的三名警察都沒說話。
奇葩的事見得多了,沒見過這種不要臉的。
把人送上來的兩名警察低聲詢問:“方隊長,這要怎么處理?”
以前這種被送來警局的所謂的大師基本都是騙子,一般都是罰款拘留處理。
但是這次,這個老太太實在讓人無法忍受,再加上這個算命老頭的口碑竟然還不錯,他們找算命攤位附近的幾家店的老板打聽,這些人竟然都覺得對方是有本事的人,所以他們還是決定把人送上來。
反正這種非正常職業,都是和特案科掛鉤的。
方川朝兩人擺擺手,示意他們看著就行。
他開口道:“兩位說的都挺有道理,不過警局不是誰聲音大誰就有理的,是需要講證據的地方。”
張老太太立即附和:“警察同志說的是,我從來都是最講證據的,要是沒有證據我也不能去抓人。”
說完,還瞪了劉瞎子一眼。
方川面無表情地對張老太太說:“現在這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了,你覺得受騙了,而他聲稱是受到你兒女的邀請幫忙,那么你的兒女就需要到場。”
“那怎么行,我兒子每天特別忙。”張老太太當即拒絕道。
“兒子忙就叫女兒過來,兩個人必須要到場一個。”
張老太太眼珠轉了轉,改口說:“警察同志,他們兩個都來不了,不然我不告他詐騙了。但是他傳播封建迷信是真的吧,我這也算是舉報有功,你們把人抓了總要拘留幾天的吧?”
她也不是傻子,這老頭口口聲聲說是她兒女找的,這事兒八成是真的,那幾天她精神不好,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現在想想,她兒子平時根本不信這個,怎么可能突然領回家一個大師就這么相信對方。
敢情是為了那個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他們兄妹聯合這個算命的一起騙她呢。
“老太太,進了警局,不是你說不想告就不告了的,這案子我們一定要調查清楚才行,如果你不肯聯系你的兒女,我們只能用其他方式聯系他們了。”方隊長的語氣十分強硬。
張老太太有點被他的強勢態度嚇住了,猶豫了一下才說:“那好吧,我叫我兒子過來。”
張世京接到電話后沒多久就匆忙趕來警局,電話里老太太也沒說清楚,到了之后才知道,他媽竟然去找了算命先生,還把人送進了警局。
他實在不知道說點什么才好,最后只能一味地給方川道歉:“抱歉警察同志,都是我們在家里沒和我媽說清楚,這位老先生說的都是真的,是我妹妹找到他,請他幫忙的,并不存在詐騙的問題,是我媽誤會了。”
張老太太拍了兒子胳膊一下,似乎不太滿意他的說法。
張世京無奈地叫了她一聲:“媽,有什么事回家再說好嗎?”
兒子都這么說了,張老太太只能作罷,但還沒忘記瞪了劉瞎子一眼。
劉瞎子回以一笑,不以為意。
“是誤會就好,回家好好和老太太解釋一下,你們可以走了。”方川也沒有為難他的意思。
“麻煩你了。”說完,張世京還朝劉瞎子道歉:“劉先生,抱歉耽誤你的生意了。”
“沒關系,沒關系,都是誤會。”劉瞎子呵呵笑道,似乎真不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要是劉先生不介意,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送他干什么,他根本就是裝成瞎子騙人的,趕快走。”張老太太扯著張世京胳膊道。
張世京尷尬地朝其他人點點頭,和老太太一起走了。
把這對母子打發走了之后,方川正想開口讓這位算命先生離開,卻見到柳木木從燕修的辦公室里鉆了出來。
不是沖著他,而是沖著這位算命先生去了。
“劉大師,好久不見哇。”
劉瞎子一愣,旋即笑了:“哎呦,這不是小木木嗎,你看起來不錯啊,像是個長了腿的胖燈籠。”
瞧瞧人家這修辭手法,明顯小學沒畢業。
柳木木頓時不高興了:“我哪里胖了?”
“臉,比在家的時候肥了一圈,看來還是慶城養人啊。”
柳木木捧住自己的臉,已經開始到處找秤了,心里也在懷疑是不是真的長胖了?
見兩人熟稔的態度,方川有些好奇地問:“兩位認識?”
“認識認識,一個地方出來的,之前聽說木木和她爺爺來慶城討生活,我尋思大城市的錢好賺,就也跟著過來了。”劉瞎子解釋。
“然后你就被人送進了警察局,你的魅力不管用了吧。”柳木木吐槽。
為什么劉瞎子能力壓她爺爺,成為她老家算命界一哥?當然是因為長得好!
她爺爺一件老頭衫從年初穿到年末,人家劉瞎子不但天天換新款式,還穿的特別好看,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大家對算命先生的顏值要求。
角度屬實新奇,還模仿不來。
提到這個,劉瞎子一言難盡:“老夫算命二十幾年,第一次遇到這么難纏的,大城市的錢雖然好賺,但是人心復雜啊,竟然有人想白嫖老夫不給錢,這也太過分了!”
老頭還委屈上了。
隨即劉瞎子有些奇怪地問柳木木:“小木木,你怎么也進局里了,不會也是被人抓過來的吧?”
“才不是呢,我男……我未來男朋友在這里工作。”柳木木講的理直氣壯。
劉瞎子再看向方川的眼神多少帶點嫌棄,像是在說就這?
他把柳木木拉到一旁,小聲說:“這個臉也太方了,不行不行,不利于下一代的臉型塑造。”
在旁偷聽的方川要被氣笑了,敢情你們一個地方出來的,連審美都高度統一了?
“不是他……”柳木木話還沒說完,燕修走了出來,一老一少同時看向他。
燕修朝他微微頷首,老頭眼睛一亮,嘖嘖,這個身材這個長相,也就比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強了一點點吧。
他拍拍柳木木的肩膀,眼神示意:是這個?
柳木木拼命點頭。
劉瞎子扯扯修剪漂亮的胡須,點點頭,小聲說:“這個賣相好,不虧。”
“我也這么覺得。”柳木木喜滋滋。
最終柳木木被半路出現的劉瞎子拐走了,把燕修都拋到了腦后,看著爺倆樂顛顛地去約飯了,連再見都忘記說,方川湊近燕修,頗有點幸災樂禍的問:“什么感想?”
燕修看他:“你很閑?”
“是很閑啊,不是我說啊,這老爺子要是年輕個幾十歲,絕對比你受歡迎。”
燕修:……
走出了警局,柳木木才想起來都沒和燕修說再見呢,腳步不禁有些遲疑。
“怎么了?”劉瞎子問。
“剛剛走的時候忘記說一聲了。”
劉瞎子搖頭,以過來人的口吻說:“你這孩子就是太實心眼了,這追男朋友啊,不能追的太緊,要講究收放自如,偶爾也是要冷一冷的。”
“咦,還有這個說法嗎?”
“當然了,我年輕那會兒喜歡個特別高冷的姑娘,最后就是用這個辦法追到手的。”
“所以那個高冷姑娘呢?”柳木木精準抓住他的痛腳。
劉瞎子滿臉尷尬:“姑娘家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棒打鴛鴦了,姑娘也嫁人了。”
“這也太慘了。”柳木木一臉同情。
“哎呀今天心情好不提這個,老夫請你去吃日料。”
“大冷的天吃什么日料啊,去吃火鍋。”
“行行行,那就吃火鍋。”
第50章
下午兩點,柳木木帶著一身火鍋味往家走。
中午吃的太辣,嘴都腫了一圈,現在還是麻木的。
下次再也不跟劉瞎子一起吃火鍋了,簡直是洗腦式詐騙,什么中辣不夠味,特辣才是真爺們……
她當時為什么要當真爺們?
進了小區大門,走了沒多遠,她突然看到一個女人拖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往外走。
是呂瑤。
今早才聽說呂瑤和張世京離婚了,現在看來是打算搬走了?
呂瑤和她之間有段距離,她穿著寬松的白色棉大衣,氣色還不錯,感覺比之前沒離婚的時候氣色還要好。
這時候柳木木腦子里突然飛快閃過一個念頭,但是她沒有抓住,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她忽略了。
呂瑤也看見了柳木木,她停了下來,朝柳木木笑了笑:“回來了。”
柳木木猶豫了一下,朝她走過去:“你要搬走嗎?”
呂瑤笑笑:“你知道了啊,我離婚了,以后不住在這兒了。”
柳木木看了看她腳底的平底鞋,還是說:“我送你出去吧。”
說完,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
畢竟是孕婦,既然遇到了,還是順便幫一下吧。別的不好說,但是推行李箱也不難。
呂瑤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柳木木要送她的原因,自嘲地一笑:“我離開家之前,世京還在向我道歉,但是我出來后,他也沒想過要送我。”
說完,她撫了撫微微凸起的肚子。
現在孩子還不大,只要穿著寬松的衣服很難看出來,再加上這個孩子省心,她沒有任何孕期反應,以至于很少有人把她當成孕婦來看。
今天張老太太被兒子從警局帶回來之后,兩人就鬧起了別扭。
再加上呂瑤今天來家里收拾東西,一見到她,張老太太難免想起自己之前被騙的事。
母子兩個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張世京這些天又要忙兒子張揚的事,又要和呂瑤離婚,這邊還要被親媽指責,脾氣再好也受不了。
呂瑤走之前,他們還在吵,誰也顧不上她。
不過這些,她不會告訴柳木木。
柳木木只能安靜地聽著她說,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和對方,也只是普通的鄰居而已,這些私事也輪不到她插嘴。
幫她把行李箱推到小區門口,到了外面就容易打車了,呂瑤停了下來,柳木木也就放開了手里的行李箱。
“謝謝你送我出來,以后恐怕就沒什么見面的機會了,再見。”呂瑤伸出手,似乎想和她握手。
柳木木也伸手和她握了一下,兩人手指接觸的時候,似乎產生了靜電,還發出噼啪一聲響。
松開手后,柳木木才說:“再見。”
她轉身往小區里面走,呂瑤已經等到了來接她的車,司機下車將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備箱,然后她坐上了車。
透過車窗,呂瑤側頭看著進入小區的那道紅色的身影,忽而輕笑了一聲,臉上是和往日截然不同的表情。
她翻過自己和柳木木握過的右手,手掌心有一片焦黑的皮肉。
這時候,前面開車的司機開口了:“呂小姐,老板對你突然決定離開張家的行為感到很不滿意。”
呂瑤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向前面的司機:“我姓齊,不姓呂。”
她本該叫齊瑤,而不是叫什么呂瑤。
她生父是齊家的旁支,一次外出遇見了她母親,兩人發生了關系,然后懷了她。
她母親滿懷期待地想要把她生下來,等著那個有錢的男人來找她。
然后,她外公外婆知道了女兒懷孕,就壓著她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來歲的男人。這個男人不能生,但是挺有錢,對她這個妻子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不算差。
家里除了她媽偶爾發瘋,說那個男人會回來找她的瘋話之外一切正常。
她十八歲的時候,她媽死了,她養父打算把他們之間的父女關系變成另外一種讓人作嘔的關系。
這個時候,她消失了十八年的生父出現了。
呂瑤擁有了新的姓氏,雖然法律上并不承認,她還學到了一些特殊的可以讓她自保,甚至肆意傷害別人的手段。
司機的話打斷了呂瑤的回想,他的聲音平淡毫無起伏:“老板希望得到更多關于柳木木的資料,而你的行為打亂了老板的計劃。”
“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柳木木很警惕,我示弱去求她幫忙,她都不肯給我算一卦,老板的試探辦法是行不通的。而且,最近有人在調查我,甚至查到了我前男友身上,這可不是一個好的信號。”
司機皺了下眉:“我們并沒有收到消息。”
呂瑤冷笑一聲:“我早就說過,慶城的警察手段非同一般,連徐永雙都栽在了這里,老板難道還不接受教訓?柳木木和那些警察的關系匪淺,她和徐永林剛一接觸,徐永林就去自首了,這不可能是巧合。調查我的人有七成可能是警察,我不敢賭。”
直到現在呂瑤還想不明白,那天柳木木到底和徐永林說了什么?
她和徐家兄弟互不認識,但是為同一個老板做事,她又姓齊,知道的難免要多一些,也知道徐家兄弟的樣貌。
當時,雖然看到了柳木木接觸徐永林,她卻沒有想太多。
直到她發現柳木木和一個男人離開,然后被警車送了回來,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可惜,她通知的太晚了,徐永雙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而徐家兄弟反目的原因,至今也沒人知道。
呂瑤很清楚,老板并不相信她之前的匯報,覺得巧合的幾率更大,而不是柳木木做了什么,他信不信無所謂,反正呂瑤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地栽在這里。
司機思索了一下,語氣放緩:“那接下來怎么辦?徐家兄弟出事老板本來就很不高興了,長命蠱的線索不但斷了,還折進去幾個好手,現在柳木木這里難道也要放棄?”
“誰說放棄,只是不在她身邊而已,只要一直盯著她,總能查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說完,她豎起手掌給司機看,“至少我能證明,她確實不是普通人,本來想要送給她的臨行禮物,竟然沒送出去。”
她那處焦黑的皮膚下面,似乎有活物在動,不時鼓起一個小包。
呂瑤并不在意,她微笑著看著自己的掌心,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說:“先送我去一趟警局。”
“你要干什么?”司機驚訝地問。
“當然是給我的丈夫一家送去最后一份禮物。”她笑。
“……那個男人不是給了你一筆錢?”司機顯然對呂瑤的家事很清楚。
呂瑤的手指輕輕蹭著自己的唇:“這筆錢是用來買他兒子的命的,而不是用來買他媽命的,誰讓他給的少呢。”
雖然她對自己的丈夫很滿意,但是誰讓他們已經離婚了呢,離了婚就不是一家人了。想要做點什么,也就不用瞻前顧后了。
司機沒說什么,掉轉車頭,前往距離這里最近的警局。
“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去仁源給我預約個床位,這個孩子需要完整的取出來才行。”呂瑤撫摸著微凸的肚子,輕聲說。
司機飛快地通過后視鏡看她一眼,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發緊。
雖然這個女人看起來很正常,但是有時候又瘋的厲害,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回到家里,柳木木感覺有點困,就去睡了個午覺。
一覺醒來,才剛走下樓,就聽說隔壁又有警察上門了。
“又出什么事了,不是已經離婚了嗎?我今天還看見隔壁張叔叔的老婆拎著東西走了。”柳木木邊打呵欠邊往沙發走。
今天午睡時間有點長,結果越睡越困。
要不是擔心睡太多晚上睡不著,她都不想起來了。
見她走過來,橫在沙發上的董奇坐起身,讓出大部分位置。
柳木木癱在沙發上,不想動。
董悅湊上去給她戳了一個提子,然后哈密瓜,草莓……
最后把果盤都給端走了。
正準備摸一塊哈密瓜的董正豪看得眼角直抽抽,他回家的時候,他兒子都沒給他讓個位呢!
這邊女兒還給不停投喂水果,到底誰才是一家之主?
姜麗似乎有點興奮,大概是隔壁的瓜實在太過香甜,聽到柳木木的問題,趕忙說:“這次是她家老太太被抓走了。”
柳木木睜開眼:“她又怎么了?”
姜麗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說:“這一次張家麻煩大了,聽說張世京前妻的死,可能跟她家老太太有關。而且他前妻那個沒生出來的孩子好像也是畸形,現在警察懷疑她生前也被下了生子丸。”
“你怎么知道的?”柳木木一臉好奇。
警察來抓人,肯定不會把消息傳的到處都是。
“是張世京前妻一家找上門了,就剛才帶人把張家給砸了,聽說他們手里好像還有張老太太害她前兒媳的音頻,親口承認的那種。”
姜麗有點惋惜,那家人只說有證據,卻沒放出來讓她親耳聽一聽。
柳木木遲疑地說:“這個,該不會也是呂瑤做的吧?”
她之前還在想,呂瑤為什么沒對付張老太太,敢情是在后面等著呢。
“誰知道呢,不過她前腳離婚,后腳張家就被警察找上門,八成和她脫不開關系。”說著,姜麗還有點奇怪地說,“這個呂瑤也挺怪的,離婚之后這么有本事,怎么之前還被欺負成那樣,跟換了個人似的。”
柳木木贊同地點點頭。
“你們女人啊,就是見識的太少,她要是沒點本事,當年怎么嫁給張世京,就靠她看起來軟綿好欺負的性格?”董正豪總算找到機會,插嘴說道。
“不過這女人確實夠狠,如果消息傳出去,張家算是沒救了。”
沾上了人命官司,就算不是張世京做的,張家恐怕也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