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可以。”柳木木回答,“你想要算多準?普通搖卦,準確度一般,我只能告訴你,你們能不能在一起,更多的我也算不出來。”
“還有不普通的?”大家都很好奇。
柳木木點頭:“不普通的算命方式需要付我卦金一萬元,而且只算一次。”
“能算到多準?”薛藍問。
“能算到分手與不分手兩種選擇下,你未來的遭遇。”
“這么夸張,我們也能算嗎?”按柳木木說的,這和預知未來也差不多了,錢曉萌都有些心動了。
柳木木搖頭:“不建議你們算,知道自己的未來,并不一定是好事。”
她會給薛藍算,是因為她也想知道,徐安澤到底想對薛藍做什么。
薛藍咬了咬唇:“好,我算。”
這并不是一筆小錢,幸好她存了足夠的壓歲錢。如果花錢能買來一個讓她足夠信服的結果,她愿意。
理智不能告訴她感情的對錯,算命可以。
“那么周六早上,準備好一萬元卦金,我會告訴你答案。”
周六一大早,董正豪被大女兒一連串的電話催出家門,非要他親自去接。他心里老大不樂意,但還是乖乖地開車來了。
誰讓他是個貼心的爸爸呢。
他的車停了將近十分鐘,才看見柳木木和一個同年齡的女孩一起走了過來。
面對女兒的同學,董正豪臉上的笑容十分和藹:“同學你好,我是木木的爸爸。”
他覺得薛藍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才記起來,開學那天見過這女孩。
“叔叔你好,我是薛藍。”薛藍禮貌地和董正豪打了招呼,兩人一起上了車。
董正豪以為柳木木想要邀請同學來家里做客,正打算開車,就聽到柳木木說:“爸爸,你先等一會兒。”
董正豪奇怪地轉過頭,發現他女兒一手抓著薛藍的手,正在和她對視。
雖然只看到側臉,但有那么一瞬間,董正豪突然打了個寒顫,他的大腦還沒有感覺到異樣,身體卻先做出了反應。
眼前的柳木木,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這樣的感覺不只是董正豪有,和柳木木對視的薛藍同樣也有。
柳木木毫無情緒的眸子里,映著她的影子,讓人莫名的不安。
“木木……”薛藍遲疑地叫她的名字。
柳木木并沒有回應她,她們雙手交握了足有五分鐘,她才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的時候,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下子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木木你沒事吧?”薛藍擔心地問。
“沒事。”柳木木看向薛藍的眼神有些復雜。
“是……結果不好嗎?”薛藍感覺到柳木木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對勁,心中不禁忐忑。
結果和好不好完全沒關系,甚至完全超出了柳木木的預料。
她沒看到薛藍的未來,卻看到了卓染的。
兩個人的命數,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會混淆,讓她的眼睛都無法分辨?
柳木木想到爺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命數也是能夠替換的。當一個人奪取了別人的命數,他們之后的命運走向就會完全變化。
人的命數突變有很多種可能,即便是卦師也不敢輕易斷定那人一定是和別人換了命。
但是柳木木卻可以,她的眼睛從來不會出錯。
所以,這一切并不難猜,有人對薛藍動了手腳,正在替換她和卓染的命數。
替命可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其復雜程度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柳木木心中恍然,卓染和薛藍,中間還有一個徐安澤,本來以為只是簡單的三角關系,竟然涉及了這么復雜的內幕。
算命沒算明白,倒是算出了一個驚天的陰謀。
不過至少,她知道了一件事,卓染的命運轉折點,是在下周六,她生日那天。
恰好,那天也是薛藍的生日。
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柳木木對薛藍說:“我沒算出結果的好壞,只算出了你會在生日那天,自己做出選擇,那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生日那天嗎……”薛藍想到自己生日就在下周六,只剩下一周時間。
一周時間就能讓她做出選擇嗎?
“我知道了,雖然我不覺得我能那么快就想清楚,不過我相信你。”薛藍把包包里裝著的信封放到柳木木手上,笑著說,“大師,這可是我半學期的伙食費,我的后半生全靠你了。”
柳木木收下卦金,對她笑笑:“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
薛藍下了車,朝柳木木揮揮手。
董正豪在前面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在干啥?
隨隨便便說兩句話就敢收那么多錢,還收的是自己同學的錢,那孩子要是回過味來了,還不得鬧到學校去!
董正豪猶豫著說:“木木啊,你要是缺錢可以跟爸爸說,你同學的錢要不然還是還給她吧。”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騙人也得去個人家都不認識你的地方啊!
柳木木斜睨他一眼,快速把一疊錢塞進自己的包里,生怕他搶一樣。
老董一臉憂愁,這孩子怎么就一點沒遺傳到自己的精明呢,這可怎么辦?
介于柳木木的良好口碑,薛藍是真的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并沒有如董正豪猜測的那樣,在周末結束后的第一天就把他女兒舉報了。
這段時間,徐安澤一直有給她發信息,但是薛藍并沒有和他聯系。
就如衛雪說的那樣,她需要冷靜的思考一下,她和徐安澤的關系。
可是,她不肯聯系對方,徐安澤卻能夠輕易在學校里找到她。
周二的中午,她們寢室四個人在食堂吃飯,徐安澤悄然地站在了她身邊。
薛藍是在室友們驚訝的目光下發現他的,他這幾天似乎沒有休息好,下巴上是淡青色的胡渣,眼底一片青黑,眼睛里還有血絲。
整個人又頹廢又疲憊。
“藍藍。”聽著他溫柔的叫著自己的名字,薛藍鼻頭發酸。
他們明明一直都那么好,怎么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你們聊,我們在外面等你。”衛雪先開口,她拿起自己的餐盤,給柳木木和錢曉萌遞了個眼色,兩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
她們離開后,徐安澤坐到了薛藍對面。
薛藍不肯看徐安澤,她怕自己會心軟,只垂著眼,看著自己的餐盤。
徐安澤苦笑:“你現在連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她不說話。
“我知道你氣我隱瞞你,又氣我在你的面前卻對卓染百依百順。”
薛藍的睫毛顫了顫。
“我之前不肯說,只是不想讓你知道,原來的我有那么不堪。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卓家的養子,從小被養在卓染身邊,是她的玩伴,也是她的出氣筒。”
薛藍驚訝地抬起眼。
“她不高興的時候,可以隨意打罵我,但我不能惹她生氣,否則她爸媽就會把我趕出去。”徐安澤滿眼苦澀地看向薛藍,“藍藍,你大概想不到,離開卓家的那段日子,是我從小到大最快樂的時光,我遇到了你……”
“你從來沒有說過。”薛藍小聲說,她不再故意避開徐安澤的目光。
可是她依然覺得,徐安澤口中的過往,讓人沒有真實感。
真的,只是像他說的那樣嗎?
“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靠著討好卓染的爸媽得來的。我唯一做過出格的事,就是不顧他們的反對,執意考到這里,和你一起讀大學。”
是的,薛藍一直都知道,徐安澤的成績比她好很多,他本來可以考去京市的大學,可是他報了和她一樣的學校。
當時學校里的老師輪流做他的思想工作,最后誰都沒能說服他。
知道他們在戀愛的同學,都一臉羨慕地對她說:徐安澤對你真好。
薛藍想,只憑這一點,她就該相信阿澤,相信他是真心的。
可就在這時候,腦子里卻響起了衛雪的聲音。
上周六晚上,木木不在,曉萌去超市里買東西,寢室里只剩下她和衛雪。
她和衛雪說了兩個人交往之后的一切過往,以及他為了自己放棄了去京市讀大學的機會。
當時衛雪對她說:過幾天,徐安澤就會來找你道歉,為了打動你,他很可能會提及這件事。
當時薛藍并沒有放在心上,阿澤為她做了很多事,卻很少會拿出來說。
偏偏今天,他說了。
那之后,衛雪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想清楚,他付出的這一切,真的是為了你嗎?別忘了,卓染也在我們學校。
是的,偏偏卓染也在這個學校。
多奇怪啊,大家都說卓染的水平明明可以去京市音樂學院,卻來了他們學校。
卓染是為了他來的,亦或者他是為了卓染來的?
真的是為了自己嗎?
薛藍心里產生了動搖。
她分不清,眼前的人說的話,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或許他并沒有撒謊,是她不愿意相信了。
食堂外,柳木木和衛雪一人嘴里叼著一根冰棍,學校特供,五毛錢一根。
兩人都淡定非常,只有錢曉萌不時探身往食堂里面看。
“你們就不好奇,他到底跟藍藍說了什么嗎?”
已經提前看到了結局的柳木木:不但不好奇,還有點無聊。
已經預判了徐安澤的衛雪:“有什么可好奇的,男人的套路,無外乎裝裝可憐,講一講我曾經為你付出了多少。”
“那完了,藍藍最心軟了,徐安澤幾句話還不把她哄過去了。”錢曉萌更擔憂了。
“如果藍藍不知道他會說什么,當然會心軟,如果她知道了呢?”衛雪氣定神閑地咬冰棍。
就像是做一道很難的題,卻提前看到了標準答案,原本十二分的成就感,最終只剩下一分。
擱在這里一樣適用,原本十分的感動,現在還能剩下多少?
第32章
兩人在食堂談過之后,薛藍和徐安澤似乎有和好的跡象,他們兩個開始一起吃飯,偶爾一起出去約會。但是她回到宿舍的時間越來越早,也不像以前那么高興。
最近幾天衛雪不讓她們在薛藍面前提起徐安澤,錢曉萌問起原因,她高深莫測地說:“如果你總在藍藍耳邊說徐安澤不好,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畢竟以前他確實還挺好的。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點撥一下就夠了。”
說完,她看向柳木木。
柳木木點頭表示贊同:“我們大師一般都這么干。”
追著人喂飯這種行為怎么能表現出大師風范呢?
辯論賽冠軍也是一個想法,她們冠軍向來都是精準抓重點,一擊即中,不浪費口水。
看著兩個高深莫測的好友,錢曉萌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也該學點什么神奇的專業技能?總覺得拖了她們倆的后腿。
周五只有一上午的課,下課鈴一響,大家就像炸了窩的鳥一樣,朝四面八方沖去。
413寢室的固定項目,吃飯。
天塌下來,也不能影響大家的腸胃工作。
周五的二食堂,沒有散發著臭襪子味道的燒魚,大師傅又恢復了一貫的水平,讓人十分欣慰。
薛藍吃著飯,有些心不在焉。
明天就是她生日,木木說她會在生日那天做出決定,可是……她現在都還沒有想好。
“她怎么過來了?”錢曉萌突然小聲說。
薛藍抬頭,正好看見卓染正朝她們這里走來。
雖然大一才過了一個多月,但是認識卓染的人顯然不少,食堂里除了同年級,還有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和她打招呼。
卓染也都笑著回應,又禮貌又客氣。
“真是披了張人皮,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當人了。”錢曉萌見到她這副得意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到那天在醫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衛雪輕拍了下她的胳膊:“禮貌點,妖魔鬼怪做錯了什么?”
柳木木一手撐著下巴,聽兩人吐槽,目光隨著卓染移動,看著她走向她們。
“有事嗎?”直到卓染走到面前,薛藍才將目光放到她身上。
卓染臉上帶著微笑:“我聽徐安澤說明天是你的生日?”
“是,有什么問題?”從她的口中聽到徐安澤這個名字,讓薛藍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卓染好像完全沒有看出薛藍對她隱隱的排斥,繼續說:“這么巧,明天也是我的生日,我明天在月華酒店舉辦生日宴會,我希望你也能去。”
“我明天可能……”薛藍是個溫柔的女孩子,連拒絕人的話都顯得很委婉。
然而她還沒說完,就被卓染打斷了。
卓染說:“明天徐安澤也會去,我知道你可能誤會了我和他的關系,如果你愿意聽,我可以向你解釋。”
“不用了,他已經解釋過了。”
“好吧,我是真的不希望產生什么誤會,也是很誠心的邀請你,和我一起慶祝生日。”
“如果有時間的話。”薛藍十分公式化的應了一句。
卓染本想離開,卻看到了其余三人正看著她,也笑著對她們說:“也歡迎你們一起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只有柳木木笑瞇瞇地回應她:“會的。”
“你還真準備去?”等卓染離開了,錢曉萌才看向柳木木。
“隨便說說嘛,說謊鼻子又不會變長,看藍藍,如果她去,我們當然也得跟著。”
薛藍搖頭:“我不會去的。”
“就是,明天也是我們藍藍生日,憑什么要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這人明擺著不懷好意。”錢曉萌說。
衛雪意味深長地說:“妥協只有零次和無數次,藍藍,你要想好。”
薛藍有些茫然,不知道她在指什么。
衛雪笑而不語,卓染竟然說徐安澤也會去。
不知道接下來,徐安澤打算怎么辦?
究竟是會留下來和女朋友一起過生日,還是去參加青梅竹馬的生日宴會?這個選擇,雖然沒什么決定性的意義,但是足夠讓人看清楚很多事了。
周六,柳木木起了個大早,去取昨天她們寢室三人為薛藍訂的生日蛋糕。
回來的路上,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拿出來看了眼,上面竟然閃爍著燕修的名字。
柳木木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他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才按下接通。
“喂,是燕修嗎?”
“是我。”男人的聲音一貫低沉悅耳。
聽到回答,柳木木頓時笑得眉眼彎彎:“燕顧問,你為什么找我呀?不用回答,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我了。”
一套自問自答,十分流暢。
燕修:“……方川想請你吃飯。”
柳木木不想吃飯,只想燕修:“那你想我了嗎?”
“不想。”燕修語氣冷漠。
“那我不吃了!”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柳木木再接再厲:“你就想一下唄。”
“……今天中午,一會兒我去接你。”
“行吧。”不回答就不回答好了,姑且認為他靦腆。
“我行程可是很滿的,中午吃了飯,下午還要去參加生日宴會,可別耽誤我正事。”
藍藍現在沒有做決定,下午想必已經決定好要不要去了。
重頭戲在晚上,她可是很期待的。
正事?燕修挑了下眉。
燕修放下電話,一旁的方川問:“怎么樣,答應了嗎?”
“答應了。”
“那你怎么這副表情?”
“什么表情?”燕修不解。
“就是那種家里的貓主子不肯好好吃魚,非要抓老鼠來吃,你又想揍它又怕揍壞的表情。”
燕修斜睨他一眼:“你需要去看眼科,以及,我不喜歡貓。”
方川搖頭:“一個沒有愛心的男人。”
燕修走出辦公室,燕靈才小聲說:“我哥喜歡兔子,小時候在家里養了好多只兔子。”
“柳木木哪里像兔子了?”方川嘀嘀咕咕。
“長得像?”燕靈回想了一下那天見過的柳木木,覺得小姑娘確實長得蠻可愛。
方川表情深沉:“我覺得她長得像導彈。”
燕靈一腦門問號:“什么玩意?”
她耳朵出問題了嗎?什么人會長得像導彈?
方川繼續補充:“具有大范圍殺傷力,還自帶死亡BGM的那種。”
他繼續幻想,打仗的時候要是空投一個柳木木,能解決多少麻煩啊?
等對方戰敗,談判的時候就可以說,我們保證不率先使用柳木木這樣的殺傷型武器。
嘖嘖嘖,太有排面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笑成這樣?”燕靈看著方川,十分好奇地問。
方川表情略顯尷尬:“隨便想想。”
不能說出來,不然心眼小的像針尖一樣的柳大師肯定會讓他好看。
柳木木把生日蛋糕送回寢室,發現薛藍已經不在了。
她有些奇怪地問正在梳頭的衛雪:“藍藍呢?”
“剛才徐安澤在樓下找她,他們出去了。”衛雪淡定地說,說完看了眼柳木木,“你呢,一會兒有事嗎?”
“有啊,有個約會。”柳木木美滋滋地回答。
雖然約她吃飯的是方川,但是電話是燕修打的啊!她單方面決定,這就是他們倆的第一次約會了。
十點半,被強行約會的燕修開車來接她。
柳木木飛奔過去,開車門,上車。
然后發現后座上方川和燕靈正排排坐,她默默地轉過頭,好閃耀的兩個燈泡。
“喂喂,好歹別嫌棄的那么明顯啊,今天可是我付賬。”方川忍不住說。
柳木木壞心眼道:“你是在暗示我,今天可以點兩只龍蝦?”
“……并沒有龍蝦,請不要試圖把我吃破產,我賺點工資不容易。”
柳木木笑嘻嘻:“需要柳大師給你算算財運嗎?”
“不,謝謝,請讓我繼續窮著吧。”方川十分感動地拒絕了,生怕她上一秒算出了他的財運,下一秒和他同歸于盡了。
這種算命自帶終結性命debuff的大師誰請得起啊!
到了飯店才知道,真的就是隨便吃頓飯。
不過方川好歹知道要個包間,倒也不是太隨便。
吃飯的時候聽他們聊天,柳木木才知道,害了詹家全家的那個寧大師被送去京市的路上,突發心臟病,人沒了。
雖然最后出了點岔子,但好歹方川把人抓到了,受到了總部的表揚,這也是他請客的原因,總要感謝一下幫了大忙的柳木木。
“那個寧遠背后沒有指使者嗎?”柳木木好奇地問。
“怎么可能會沒有,可惜問出的東西有限,沒能讓他把最重要的吐出來。”方川仍然覺得遺憾,寧遠估計是指望著背后的人能救他,誰知道被滅口了。
燕靈倒是開口安慰道:“這個案子查出來,也算救了很多人。寧遠這種人不是一個兩個,總部盯上了一些所謂的海外投資公司,順著他們的線查出了幾家公司,都被人設了局。”
柳木木悚然:“像詹家那樣的,不止一家嗎?”
“可不是,幸好發現的及時。”
柳木木想,她冒失地摻和進這個案子里,最終的結果竟然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跳出事件的本身,有很多人因此活下來了,好像還挺值得高興的。
“來來來,為了大家共同的案子,干一杯。”方川舉起一杯白開水。
柳木木難得沒有嫌棄地跟他碰了碰杯。
吃完飯,柳木木去衛生間,方川去結賬,包廂里只剩下燕修與燕靈兄妹兩人。
燕靈湊到燕修身邊,好奇地問:“哥,為什么要對木木說這些啊?”
燕修撇她一眼:“她幫了忙,了解一下自己的行為帶來的后續影響,不是很正常?”
“可是我覺得……”燕靈話還沒說完,在堂哥冷淡的目光下,轉了個彎,“我覺得你說的特別對。”
拋開其他的不談,這種坐在警局里,就能算到兇手行蹤的人,是真的可怕。如果不是她哥在這里,她都考慮要不要把柳木木騙去總部了。
吃完飯,柳木木心情愉悅地回到了學校。
她回寢室的時候,衛雪和錢曉萌都在,薛藍仍然沒有回來。
事實上,薛藍和徐安澤吃完飯之后,本來打算早點回去,晚上請柳木木她們出去吃飯的。
本來一切計劃得很好,可是到了寢室樓下,兩人在說起晚上的安排時,產生了分歧。
徐安澤對她說:“藍藍,我希望今晚你能和我一起去參加卓染的生日宴會。”
薛藍懷里還抱著他送的一捧玫瑰,她突然覺得這些花散發出的香味有些刺鼻。
“為什么一定要我去?”薛藍抬頭看他,因為天熱,她的雙頰微微泛紅。
她的皮膚本來就白,現在的模樣,襯得她氣色很好。
就像是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樣,一個活潑開朗的姑娘,眼睛像是會說話。
現在她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拒絕。
而徐安澤只能無視這一切,他說:“卓染的叔叔專門從京市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他聽說你和卓染一天生日,一定要邀請你一同參加宴會。”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薛藍覺得好笑,難道自己還需要顧及卓染的叔叔是怎么想的嗎?
徐安澤垂眼低聲說:“我替你答應了。”
“徐安澤,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想要陪你去卓染的生日宴會?”薛藍第一次感到這么生氣,“你明明知道我討厭她,為什么要替我做決定?”
“藍藍,我不能拒絕她的長輩。”
“你欠了卓家的,所以我作為你的女朋友,就要委曲求全是嗎?可我又不欠她。”薛藍氣得手直抖,她不明白,徐安澤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徐安澤緊緊抓著她的手:“藍藍,只有這一次,她過了二十歲生日之后,我和卓家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再也不需要聽她的話了。
我知道你不高興,以后你的生日我給你過,再也不會有別人了好不好?”
薛藍咬著唇,眼眶微微泛紅。
只有一次……
她覺得很累,既然知道她不喜歡,為什么要替她答應?只為了讓卓染的叔叔和卓染高興?
她的生日,一年也只有一次啊,為什么要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衛雪和她說,妥協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她現在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卓染來邀請她參加生日宴會的時候,衛雪就已經預料到這個局面了吧?
徐安澤還是那個徐安澤,他曾經對她的全心全意,只是因為卓染不在。
習慣了的事情,真的能說斷就斷嗎?
薛藍想,衛雪說的是對的,她是該好好想一想,要不要繼續下去。
否則,這樣的事,只會不斷發生。
“藍藍?”徐安澤期待地看向她。
薛藍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我知道了,晚上我會和寢室的同學一起去,你不用來接我。”
就當成最后的告別吧。
參加完這場生日宴會,她也可以和過去的自己說再見了。
她抱著徐安澤送的花走進寢室大樓,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回到寢室,將手里的花隨意地放在桌子上,她對屋子里的三個人宣布:“我答應了要去參加卓染的生日宴會。”
大家都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
然后又聽薛藍繼續說:“我打算參加完這場生日宴會,就和阿澤分手。”
話說出口,她有那么一瞬間的愣怔,心底泛起絲絲縷縷的疼。她一直以為,自己和阿澤,會順順利利度過大學四年,然后在一個城市工作,自然而然的結婚,永遠生活在一起。
可是這一切,都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要被她親手終止了。
薛藍甚至還沒來得及感到難過,就被衛雪她們的“恭喜”X3糊了滿臉。
“恭喜。”寢室三人異口同聲,那喜氣洋洋的樣子,仿佛中了大獎。
這樣的場面,實在讓人很難繼續難過下去。
算了,薛藍心想,還是曉萌說得對,一千個人里,有一個人和她互相鐘情,那不過是因為她認識的人少而已。
如果把范圍擴大,這世上至少還有百萬個男人等著喜歡上她呢,她只是失去了一個男朋友,還有那么多個預備男朋友排隊等著認識她。
這么一想……好像還挺值得期待?
薛藍捂住臉,覺得自己自從住進了這個寢室,思維方式就朝著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下午六點,薛藍寢室四個人來到了月華酒店外。
和她們一樣受邀前來的學生還有不少,有些是學生會的,還有些是在迎新晚會上見過的。
柳木木她們聽到走在前面的人和同伴說:“聽說這家酒店就是卓染她家的,為了她的生日特地歇業一天。”
“這么大手筆?二十歲的生日而已,至于這么夸張嗎?”另一個女生不解地問。
“誰知道呢。”
她們剛走進酒店大門,就看見了穿著小禮服,頭上帶著一頂精巧的鉆石王冠頭飾的卓染。
她站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邊,徐安澤站在距離他們不遠處。
看見薛藍她們來了,卓染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親自迎上前來,對她說:“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說完,她轉身對身邊的中年男人介紹到:“叔叔,這是薛藍,安澤的女朋友,她和我一天生日,巧吧?”
那中年男人“嗯”了一聲,用打量的目光看向薛藍。
他的那種眼神,讓人覺得像是被冷血動物盯上了一樣。
薛藍有些不適地往柳木木身旁躲了躲,那男人才收回了目光。
“請進。”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又和卓染去接待下一位來客。
徐安澤這時候上前:“藍藍,你……”
“薛藍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輕聲說:“有什么事,等宴會之后再說吧。”
徐安澤知道她還在生氣,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本以為卓染的生日宴會有長輩在,大家肯定放不開,誰知道宴會開始后,她的那位叔叔就離開了,只剩下一群年輕人在酒店大廳里狂歡。
有人隨著音樂跳舞,有人上臺唱歌,還有幾個找了張桌子玩起了紙牌。
卓染似乎對紙牌游戲很感興趣,不但親自參與了進去,還讓人從二樓拿下來一堆包裝精致的禮盒。
大大小小的禮盒堆的小山一樣,她對周圍的人說:“這些都是親戚朋友送我的禮物,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正好拿來當彩頭,誰輸了,就從這里拿走一件禮物,也讓大家沾沾壽星的好運怎么樣?”
她都這么說了,大家當然不會拒絕。
紙牌游戲是最簡單的抽鬼牌,將抽到的牌和手里的牌組成一對就可以扔下去,然后循環抽牌,直到最后的鬼牌落到誰的手里,誰就輸了。
卓染說最后拿到鬼牌的人才能拿走禮物,大家開始為了一張鬼牌熱火朝天。
柳木木她們也在圍觀的人群里,饒有興致地看著,游戲進行的很快,三局過去,已經有三人從卓染這里挑走了禮物。
其中一人挑中的竟然是一塊價值數萬的表,那人想把表還給卓染,她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沒有收回來。
到最后,所有人都被他們這邊的抽鬼牌游戲吸引了,大家擠擠挨挨,很快把薛藍她們擠到了最前面。
卓染讓人拿下來的禮盒還有二十幾件,有人拆開過寶石胸針,還有人拆的是大牌護膚品,樣式繁多。
薛藍只是看熱鬧,并不想參加。
誰知道看到她之后,卓染卻突然站起來,對桌子旁的其他的人說:“大家聽我說,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薛藍的生日,我希望來一場壽星之間的對決。”
說完,她微笑著看向薛藍:“你覺得怎么樣?”
只是一個游戲,薛藍倒也不至于玩不起,她落落大方地坐下:“好,那就開始吧。”
“別急,我讓人取了一副新牌,我們換一副牌。”
薛藍沒有異議,她坐在椅子上等著,很快有人給卓染送來一副新的撲克。撲克牌被放在精致的木盒子里,這副牌似乎是特質的,最后一張小丑牌并不像之前那些牌一樣,反而是個穿著繁復公主裙的女孩子。
她的臉上畫著面具,嘴角上揚成一個夸張的弧度,倒也有鬼牌的詭異感覺了。
兩個人玩一副牌,難免慢了些,
轉眼就過去了五分鐘,兩人手中的牌都在變少,她手中還有三張,卓染手里剩下四張。
第33章
就在這時候,舞臺旁的音響里音樂聲變成了時鐘的報時聲。
鐘聲響了八次,現在正好是晚上八點。
卓染朝薛藍舉了舉手里的牌,她的目光移向站在薛藍身后正要靠前的徐安澤,眼里透著警告。
徐安澤與她對視幾秒,伸出去的手最終收了回去,悄然地退出了人群。
卓染將目光移回,微笑著對薛藍說:“該你抽牌了。”
薛藍伸出手,在她的手指即將碰到那張牌的時候,一直站在她身邊的柳木木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她愣怔的那片刻時間,柳木木已經替她將選好的那張牌抽了出來。
那是一張鬼牌,卻和之前她們看到的鬼牌姿勢不一樣,這一張牌里的人穿著公主裙,撐著傘,一手的食指抬起,放在嘴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柳木木看著手里的牌:“真奇怪,竟然多出了一張鬼牌,我怎么覺得,這張牌里的鬼和你長得有點像呢?”
她轉動手里的牌,朝向卓染。
……
酒店二樓,正對著樓下牌桌區域的是一間小型會議廳,此時的會議廳里所有的桌椅都已經被清空,之前和卓染一同迎客的,她的那位叔叔穿著白底紅紋的古怪法衣盤坐在地中央。
會客廳的地面上,用不知來歷的血液畫滿了紋路古怪的,類似于蛇一樣扭曲蜿蜒的符號。
他正前方,擺著一張案臺,案臺左右兩端各放著一個草扎娃娃,娃娃的身上穿著今天卓染和薛藍穿的,一樣款式的衣服。
娃娃旁邊,用紅色布包分別包裹著兩人的頭發,指甲和生辰八字。
案臺中間,除了香爐外還擺著一個碗,碗里盛著黑紅色的粘稠液體。
男人站起身,左手從法衣的袖袋里抽出一根白色絲線,絲線半透明,很有彈性。
他將這根絲線浸泡在了案臺上擺著的那個碗里。
浸泡片刻后,白色的絲線染上了濃濃的紅色,被男人從里面撈了出來。
然后,分別系在兩個紙扎娃娃的手上。
這時候,規律的敲門聲響起,男人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看向大門的方向,聲音嘶啞如同蛇類在警告:“誰?”
“許先生,是我。”
“進來。”走進來的男人穿著酒店服務人員的制服,他手里捧著一個木盒,小心地將木盒雙手遞給被稱為許先生的男人。
許先生隨意地抬手打開木盒,里面放著三張牌,和卓染剛剛換的新牌的材質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這三張牌都是圖案不同的鬼牌。
一個帶著面具,一個舉著傘,最后一個拿下面具,露出了和卓染一模一樣的臉。
“我讓她準備替命之物,她就準備了三張牌?”許先生聲音略有不滿。
男人小心翼翼地賠笑:“您也知道,女孩子都有些奇怪的儀式感。您放心,小姐一定有辦法讓那個替命人主動拿走其中一張牌。”
替命儀式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要讓替命人主動應承下來。
從別人手中拿了東西,就等于答應替換掉自己的命。
許先生原本計劃準備一些金銀物件,這種東西古往今來用來買人命,從不會失手。
誰知道卓家的女孩搞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出來。
不過誰讓卓家花了大價錢請他幫忙,他雖然心有不滿,但也沒再說什么。
送了牌之后,那人快步離開會議廳,并順手將門關緊。
許先生上前將門反鎖,然后又回到案臺前。
他將三張牌一一擺在案臺上,用那根連接兩個娃娃的紅色絲線將三張牌各自繞了一圈。
一切準備就緒,在樓下響起八聲鐘鳴的時候,他點燃三柱香,插入香爐中。
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詞,案臺上的碗輕微的晃動起來,里面的黑紅色液體翻滾,連帶著系著兩個草扎娃娃的紅色絲線也跟著繃緊。
香爐中的香以一種違反常理的速度飛快燃燒,淡灰色的煙霧沒有向上飄,而是將代表卓染的草扎娃娃籠罩起來。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案臺,只等其中一張牌被選中。
就在下一刻,那張持傘的鬼牌朝薛藍的草扎娃娃那里移動了一下。
許先生嘴角的弧度還未揚起,突然那張牌像是被什么東西碾碎,瞬間碎成無數段,朝著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臉上和身上嵌入了數十枚鬼牌碎片,而他費盡心思準備的案臺也跟著斷成兩半。
許先生一手捂著胸口,只覺胸口發悶,眼前一黑,噴出一口血一頭栽倒。
此時的樓下,在柳木木將牌拿到手之后,卓染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
她握著余下三張牌的手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但是她強忍了下來,對柳木木說:“這是我和薛藍之間的游戲,還請你不要打擾。”
柳木木把玩著手里材質似乎有些特殊的鬼牌,一雙清澈的杏眼里透著幾分狡黠:“我替薛藍回答你,她不同意。”
卓染臉上表情一僵。
下一刻,卻聽到柳木木又說:“不過是換命而已,不換她的可以換我的呀,我同意了。”
周圍的人完全聽不懂柳木木在說什么,唯一聽懂了的卓染心頭一慌,正想要起身離開,卻在她聲音落下后的下一刻渾身如墮入冰窖一般,頭又脹又痛,腦子里有刺耳的嗡鳴聲響起,鼻子在流血,眼角也在流血。
卓染手一松,手里的牌落了一地,三張牌里,竟然還有兩張鬼牌,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替換的。
她毫無知覺地癱倒在了牌桌上,嚇得周圍的人尖叫聲連連。
柳木木手中那張牌咔嚓一聲,碎成兩截。
她隨手將剩下半截的鬼牌扔到地上,嫌惡似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就這點本事,還想換命,做什么美夢呢?”
薛藍僵硬地轉過脖子看向身邊的柳木木:“木、木木,接下來怎么辦?”
她仿佛知道了什么,又好像完全不知道。
她們寢室三人都擠在柳木木身邊,齊刷刷地看向她。
“這時候肯定要找警察叔叔了。”柳木木掏出手機,撥通報警電話,她做完了壞事,當然要找警察叔叔過來收拾爛攤子。
晚上八點,正在享受美好的沒有案子的周末時光的方川接到了上面轉來的電話。
月華酒店疑似發生特殊案件,要求他立刻到現場。
特殊案件調查科的一應警員和顧問燕修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已經有提前接到報警的警員封鎖了現場。
一輛急救車停在外面,還沒有開走。
方川將證件亮出來,才總算進入了現場。
酒店大廳里擠擠挨挨數十人,還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經過剛才短暫的騷亂之后,這些人都好奇地踮腳看向牌桌的方向,那里有兩名警員擋著,誰也不能靠近。
一群醫護人員身上套著防護服,正圍著突然暈過去的卓染。
“傷者呢?”方川低聲詢問最先到現場的一名負責這片轄區的警員。
“傷者還在桌子上擺著,急救車已經來了,但是情況過于特殊,他們沒有把人拉走。”
“傷者的身份?”方川邊走邊問。
“傷者叫卓染,慶城理工大一的學生,正在這里舉行生日宴會。據目擊者說,她是在玩紙牌的時候突然七竅流血,不省人事的。”
“卓染?怎么一下子這么多姓卓的?”他忍不住自言自語。
走過去看了一眼,方川才知道為什么這群醫護人員穿了防護服。
卓染的情況有些嚇人,別人身上的血液都是紅色的,她身上流淌出來的血竟然夾雜著黑色,十分的突兀。
除了七竅流血之外,她的心跳呼吸血壓都顯示她很正常
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方川對身邊維持秩序的警員耳語了幾句,對方上前與那些醫護人員交談,很快,他們就退開了。
燕修走上前,在距離卓染還有幾步遠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地上有一灘血,是從桌子上淌下來的。
那灘血里有一縷很明顯的黑色,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方川感覺那縷黑色在動。
“這是什么情況?”方川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詢問。
“中了蠱。”
“所以是有人在這里對她下蠱?”
“不,她中蠱的時間應該很長,正常情況下,蠱已經適應了她的身體,不會隨意移動,現在這種情況,明顯是出了意外,蠱蟲不受控制的亂竄。”
燕修帶上手套,上前幾步,抓住卓染的頭發,讓她的臉露了出來。他先是掀開她的下眼皮,里面有數道黑線,證明中蠱時間確實很長,應該不是害人的蠱蟲。
“燕靈送你的顯影膏呢?”
方川拿出一個小瓶,用附帶的棉簽沾了些里面的膏體遞給燕修。
燕修將棉簽點在卓染的額頭上,她的額頭頓時出現一片黑色。
“這是某種儀式失敗后的反噬。”燕修判斷。
這時候,有調查科的警員快步走到方川身邊,低聲說:“隊長,在二樓發現一間會議室,里面布置的像是某種儀式的現場,不過好像發生了意外,有個中年男人暈倒在里面。
“先把人銬上,再請一位醫生上去幫忙檢查。”
那警員點頭應下。
等燕修檢查的差不多了,方川詢問:“我們上去看看?上面發現一個儀式現場。”
燕修和方川上了樓,昏迷的中年人被特制手銬銬著雙手,被抬到了角落里。
他只是受到某種沖擊吐血暈倒了,但是身上有很多又細小又深的傷口,傷口里嵌著東西,醫生正在給他處理。
方川順手把棉簽另外一頭也點在了這人額頭上,也是一片黑。
燕修沒說話,他站在會議廳中央,腳下踩著詭異的紋路,環視著整個空間,最后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一堆東西上。
雖然案臺斷成兩半,上面擺著的東西亂七八糟的撒在地上,但是打眼一看,還是能判斷個七七八八。
兩個系在一起的穿著衣服的草娃娃,浸透了黑紅色的粘稠液體,顯得有幾分猙獰。
“是草蠱一脈的替命儀式。”
沒用方川詢問,燕修已經說出了答案。
方川只知道尋常的一些玄學流派,草蠱一脈更是聽都沒聽過,但是替命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底下那個被反噬的,叫卓染的女生正在進行替命儀式,而這個就是主持儀式的人?”方川一臉嫌惡,看著人模人樣的,竟干一些喪盡天良的事。
他又追問道:“那她的替命對象又是誰,人怎么樣了?”
燕修轉過頭,淡淡地說:“你還應該關心一下,誰這么有本事,能把替命儀式攪成這樣。”
方川遲疑著說:“好心的過路人?”
燕修不想嘲笑他的天真。
如果不是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個強大的玄師解決掉這件事,那么就還有一種可能。
他們認識的,有這個本事隨便過路的人,只有那么一個。
恰好,中午還一起吃了頓飯,她還特別認真底說晚上有正事要做。
燕修覺得自己已經知道,是什么樣的正事了。
他沒有打破方川的幻想,就讓他先自我欺騙一下吧。
卓染的替命對象很快就被找了出來,這并不難查,看一眼監控,最后卓染接觸的人是誰就知道了。
然而查完監控后,那名調查科的警員猶猶豫豫地對方川說:“隊長,我剛才在監控里看到了柳木木。”
方川:???你一定是在驢我,柳木木可是個正經的大學生,她這個時間應該在寢室里睡覺或者玩游戲。
那警員表情古怪地繼續說:“和卓染一起玩牌的人叫薛藍,我們查過薛藍的身份證,發現她和卓染的生日是在同一天。但是最后和卓染有接觸的人是柳木木,她從卓染手里抽了一張牌,然后對方就倒了。”
方川:……
方川:……
為什么到處都是柳木木!
“把柳木木和薛藍都帶上來,先找兩間空置的會議室,我們先問問話。”方川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大腦充分吸取一下氧氣,防止一會兒受刺激的時候腦袋缺氧。
“那底下那些大學生怎么辦,他們都在嚷嚷著要離開。”警員問。
“找幾個兄弟給他們挨個做筆錄,都問清楚了再說。”
“是。”
那警員下去后不久,就帶著薛藍和柳木木一起上來了。
今天的柳木木依舊頂著丸子頭,頭繩上是一只胖乎乎的毛氈兔子,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
方川和燕修先走進了薛藍呆著的那間空置的屋子,薛藍坐在椅子上,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
見到警察走進來,她趕忙站起身。
“薛藍同學,請坐。”
方川的態度很溫和:“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薛藍點點頭。
“你和卓染是什么關系?”
“我們之前并不認識,十一放假結束的時候,我才知道她和我男朋友從小一起長大,她那天被送去了醫院急救,我在第二天和室友們去醫院見過她一面。”
方川挑挑眉,這個關系可有點復雜:“你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徐安澤。”
方川記下這個名字,繼續問:“你和卓染的生日是同一天,你知道嗎?”
“昨天她來學校食堂邀請我參加她的生日宴會的時候說的,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
“你認為卓染是怎么知道的?”
薛藍垂下眼:“大概是我男朋友告訴她的吧。”
她雖然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警察的問話,還有木木的反常舉動,都在隱晦的告訴她一些事。
這一切,應該都和她與卓染同一天生日有關。
那么,徐安澤在其中,又是什么樣的角色?
薛藍真的有些迷茫了。
“卓染在出事之前,一直在玩抽牌游戲,你為什么會參加游戲?”方川繼續問。
“卓染對所有人說我們兩個是一天生日,希望來一場壽星之間的對決,我正好被推到了前面,就沒有拒絕。”
“能說一下,最后發生了什么嗎?”
“我們兩個在抽鬼牌,木木制止了我,替我抽了一張牌,她拿到牌之后卓染就倒下了。”
薛藍如實回答。
“你和柳木木的關系?”
“她是我的舍友。”
這時候,燕修突然開口:“她給你算過命嗎?”
薛藍僵了一下,飛快地看了一眼燕修,然后移開目光:“沒、沒有。”
在場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這姑娘倒是知道護著柳木木,但是她不該回答沒有。
她竟然都不好奇柳木木會算命,才是真的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
方川說:“薛藍同學,這個案子很特殊,我是專門調查這類特殊案件的警察,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的一切問題,這涉及到真相的查證。”
薛藍抿嘴不說話。
見她不肯說,方川也沒有繼續逼問,而是站起身,對燕修說:“走吧,去見見我們的柳大師。”
他這種熟稔的語氣,讓薛藍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方川從薛藍那里出去后,進到了柳木木呆的那間屋子里。
她不安分地坐在椅子上,左邊轉轉右邊轉轉,或者在桌子上趴一會兒。
看得出來,她一點都沒緊張。
方川坐到了她對面的椅子上,長嘆了口氣:“柳大師,告訴可憐的我,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柳木木趴在會議桌上,下巴壓在白皙的胳膊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方川:“陪室友來參加疑似情敵的生日宴會。”
“那么,那位疑似情敵為什么在你抽了她手中的一張牌后,突然不省人事了,能給我講一講原因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了吧。”
方川覺得,他大概是等不到柳木木主動告訴他答案了。
只能換一種方式:“卓染和你的舍友薛藍出生在同一天,甚至可能是同一個時間降生的。卓染在生日宴會上舉行了替命儀式,試圖與你舍友換命,而你恰好打斷了這場儀式。”
“是嗎,這么巧?”柳木木繼續裝傻。
方川覺得頭疼,他求助似的看向燕修。
燕修朝他微微頷首,在他起身后,坐到了方川的位置上。
“什么時候發現的?”燕修直接了當地問。
真煩人,柳木木白了方川一眼,竟然試圖對她使用美男計。
燕修姿態隨意地坐在椅子上,黝黑的雙眸與她對視,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外露。
真好看,柳木木心想。
于是她乖乖地回答:“十一放假結束后,我們發現薛藍的男朋友和卓染關系曖昧,本來只是隨便算一算兩個人的姻緣……”
誰知道算到的東西一點都不隨便,反正都算到了,順便做點什么也不費事。
“你之前說的舍友就是薛藍?”燕修記得,柳木木來找過他們,說舍友的男朋友可能要對她不利的事。
“是她。”
“發現了問題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你們不是說要證據嗎,那時候又沒有證據。”柳木木相當理直氣壯。
“你可以在來到酒店之后報警。”方川忍不住插嘴。
“哦,我報警了啊。”她笑瞇瞇,不過是在一切都結束之后。
方川不想說話。
“方川,你先出去。”燕修突然開口。
方川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他離開后,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燕修突然說:“你打斷了替命儀式,按照規定,我需要如實向總部上報,不久后會有人下來調查你的身份,確定你的危險程度,如果有可能就將你吸納,如果不可能,你會受到一定的監控。”
柳木木茫然,這個她不知道,以及,燕修和她說這些干什么?
“他們會向你反復確認,你是怎么知道如何打斷替命儀式的方法的,你打算怎么回答?”
“算出來的。”
燕修微微傾身:“你覺得有多少卦師能算到這個地步?你爺爺沒有告訴過你,不要隨便參與進這種事情中嗎?”
柳木木搖搖頭,爺爺當時只擔心他沒了,沒人給她削蘋果了。
她有些不滿燕修的質問,不高興地嘟噥:“我明明是為了救人。”
“我知道。”燕修的目光變得柔軟一些,“但是俠以武犯禁,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你打算舉報我?”
燕修嘆了口氣:“僅此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
柳木木本來想說沒有下一次,想了想還是說:“下一次我一定提前告訴你。”
第34章
34
“能不能告訴我,像卓染這種情況,被抓起來之后能關多久?”柳木木問。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燕修看她一眼,如果不是早有猜測,她怎么會親自動手。
他開口道:“雖然換命比較犯忌諱,但是她屬于未遂,要看具體情況,但是最高年限不會超過十年。”
柳木木撇嘴,果然么。
燕修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再說一次,就算他們是壞人,但是你沒有執法權,不能隨意插手,聽清楚了?”
“我們大師向來隨心所欲。”柳木木懾于他的強硬,往椅子里縮了縮,仍然嘴硬。
“大師也要聽話,乖一點。”燕修語氣放緩,撥了一下她頭頂的胖兔子。
方川出了會議室,站在門口和兩名下屬說話。
抬頭看見燕靈上了二樓。
“你怎么來了?”方川抬手和她打招呼。
“聽說有案子,我就來看看。”燕靈朝他走去,也沒有廢話,“我剛才看到了樓下的傷患,聽說也是這案子的主使者之一?”
“對,有什么想法?”畢竟是總部來,方川也想看看她的水平。
“想法倒是不少,那個主使者接下來可能有苦頭吃了。”燕靈說。
“怎么說?”
“我找人幫忙推了一下她的命盤,命數全亂,不只是替命儀式被打斷,遭受到反噬這么簡單。”燕靈有些好奇地問,“知道是誰做的嗎?”
方川揚了揚下巴:“屋里那位,正在單獨接受你堂哥的教育呢。”
燕靈小心翼翼地把門推開一個縫隙,看了一眼,趕忙縮了回來。
“柳木木?”她吃驚,“她怎么做到的?”
“算到的唄。”
“你在逗我?”燕靈表情古怪,“你對卦師到底有多大誤解,如果他們什么都能算到,早就稱霸全人類了。
干這種替命的勾當,是能隨隨便便讓人算出來的嗎?要是輕易能算到,我們還查什么案子,直接讓大師算就好了。
這兩個人身上,之前肯定有動過手腳,沒辦法推算。”
“那柳木木是怎么精準判斷出來的,還恰好打斷了儀式?”方川疑惑。
燕靈看了眼虛掩著的門,心里也有疑惑,這個柳木木,說是卦師,可是一身的本事,很古怪。
或許堂哥知道些什么?
兩人都在疑惑的時候,燕修開門走了出來,看見燕靈也在隨口問她:“去看過現場了,看出些什么了?”
燕靈頓時有種被教導主任盯住的戰栗感,她咽了咽口水,謹慎地回答:“那個卓染和草蠱師被反噬之后命數全亂,有個奇怪的地方,他們命里同時沾染了兇煞,接下他們來可要小心謹慎的活著了。
至于替命,更是想都不用想,卓染的命數和被她盯上那個姑娘怕是再也對不上了。”
燕靈一邊說,一邊覺得這事倒是挺巧的,一次性把隱患都處理干凈了。
燕修點頭:“不錯,有長進。”
燕靈頓時咧嘴笑,不過想著堂哥還在看,又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但嘴角還是不自覺地上翹。
那可是她堂哥,竟然被夸獎了,她果然好能干!回家之后能吹一整年。
“我先去幫忙了。”
燕靈精神奕奕地打算大干一場,等她走了,方川問燕修:“剛才你堂妹和我說,正常的卦師根本算不出來今天會發生這些事情,更別提能夠準確的制止了,柳木木到底是什么情況?”
這么有本事的人,方川還是希望能把人留在這邊的。
吸納進系統就別想了,偶爾找她幫幫忙應該可以幻想一下,畢竟他這邊有燕修。
大師方川也不是沒見過,有本事的,脾氣都有點古怪,并不好相處。雖然柳木木沒事就惹點麻煩,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很正常,也算有分寸。
“你想知道什么?”燕修瞥他一眼。
“真有這種人,隨隨便便算一算,就什么都能算到?”
“有。”
燕修回答的很肯定。
“那她和一般的卦師有什么不一樣?”
“這是別人的隱私,不要隨便探究。”
“嘖,我都不能說?”方川可太好奇了。
燕修神色不動,顯然并不打算告訴他。
“行吧。”方川妥協,“你堂妹不會把她的事報上去吧?”
柳木木這個事,說到底是她理虧,真按程序走,對她而言并不是好事。總部那邊吸納社會上的大師或者玄師們,一貫是打一棒子給一甜棗,柳木木對上總部的人,肯定會吃虧,所以他和燕修都沒有打算上報。
“她不敢。”
“那就好。”方川稍稍安心,然后又說,“你好好教育下柳木木那丫頭,下次發現什么事先跟我們通個氣,別自己往上沖。”
“教育了。”燕修語氣淡定,至于會不會聽話,隨緣。
兩人走到窗邊,燕修透過二樓的玻璃看向樓下,救護車已經離開,一部分學生也被放走,他們的臉上有驚惶,也有掩飾不住的好奇。
這些都是年輕人,柳木木和他們年紀差不多,卻完全不同。
卦師和玄師稍微有些不同,卦師這個流派靠得是全然的技術,和一定的天賦。門檻不算高,普通人在家里也能算一算,也有算得準的。
但是有一種人天賦直接拉滿,他們根本不用學技術就能算命,這種人被卦師稱為神照。
意味著如神一樣能夠洞察世人。
傳聞神照算命從來不用算,只用看。他們看一眼,就像是親身經歷過你的未來一樣。
冊上記載,如今活著的神照還有兩位。
柳木木,應該就是第三個。
她年紀小,命數還有些問題,所以每次開神照的時候,都會遭遇各種麻煩,但那確實是非常厲害的一種能力。
足以讓很多人覬覦。
她口中的爺爺,不知道清不清楚這一點,如果清楚,為什么什么都沒有教過她?
“燕修,樓下怎么了?”
方川的聲音打斷了燕修的思緒,他搖搖頭:“沒什么,走吧。”
……
薛藍被方川問過話之后,又有警員來給她做了筆錄,柳木木也是一樣。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她們才終于被放下樓。
此時樓下的大廳里,已經沒有幾個人了。來參加宴會的人早早做了筆錄,留下聯系方式都離開了。
卓染被送去了醫院,她們之前打牌的那張桌子上還放著幾樣沒有被人挑走的禮盒,那幾張牌已經被存證收走了。
舞臺上倒是還坐著兩個人,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衛雪和錢曉萌。
錢曉萌等的有點困,已經枕在衛雪肩膀上小睡一覺了。總算等到兩人下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朝她們走過去:“你倆總算下來了,沒事了吧?”
“好像是沒什么事了。”薛藍看向柳木木,她至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想來只有木木清楚。
衛雪轉眼看了看周圍說:“先回寢室我們再聊。”
大家都沒有異議,這時候薛藍突然問:“你們見到徐安澤了嗎?”
衛雪回答道:“你們被帶到樓上不久,他也被帶了上去,現在還沒下來呢,要等等他嗎?”
薛藍正想說不用等了,卻看見剛才找她問話的警察走了下來,還有那名氣場明顯不像是警察的俊美男人,以及后面幾名警員押著徐安澤。
徐安澤臉色灰敗,像是遭受了什么打擊。
他看見站在一旁的薛藍,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
幾名押著他警察竟然也沒催促,似乎打算讓他們說兩句話。
“藍藍。”他的聲音沙啞,“我沒想害你,我只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薛藍并不是很懂他到底在說什么,但還是回答:“我不知道你害了我什么,不過有件事你搞錯了,我們的未來不是由你一個人決定的,當你這么想的時候,我們就注定走不到一起了。”
卓染,其實只是點破他們不合適的一個契機。
她的出現證明了,他們原本就不合適,只是那時候在一個很小的環境里,她迷失于喜歡他的感情中,沒有發現而已。
“本來昨天就想好了,打算參加完卓染的生日宴會就和你說的,現在說正好。”薛藍語氣認真地對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說,“徐安澤,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徐安澤定定地看著臉上沒有怨恨,也沒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有平靜的薛藍,最后自嘲地笑了:“知道了。”
他的目光最終掃過陪在薛藍身邊的三個女孩,她們都是薛藍的朋友,從上了大學之后,她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在高中的時候學校很小 ,他的追求者眾多,真心和薛藍做朋友的人很少。
可是上了大學,她認識了這幾個人,就不再什么事都要依靠他,她有了更多的想法,也更堅強了。
或許她說的是對的,他們不合適,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感情,注定沒辦法長久。
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
“帶走。”看完了分手現場,方川擺擺手,讓人把徐安澤帶走。
作為一個幫兇,因為替命儀式沒能完成,他最多算是未遂。真正要判,他的罪并不重。
雖然徐安澤一直避重就輕,但是他做了什么,方川差不多也能猜到。替命儀式里用的那些屬于薛藍的東西,八成都是從他手里拿走的。
什么談戀愛,根本就是一個感情騙子,這樣的人,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臨走前,方川給了柳木木一個改天再找你聊的眼神。
柳木木轉過臉,并不想和他聊。
警察也要離開了,柳木木她們四個人才跑到外面打車,到學校的時候,距離寢室關門還有半個小時,安全上壘。
進了寢室,大家也沒心思洗漱,所有人都圍在柳木木桌子旁,等著她交代。
柳木木稍微整理了一下語言,才開口:“其實我在給藍藍算姻緣的時候,發現了卓染打算和你換命。”
見大家不解,她順便解釋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藍藍和卓染生日時辰相同,構成了換命的條件。她覺得你的命比她好,想把你們兩個的命數調轉一下,本來她的遭遇,就會變成你的。”
薛藍一點就通:“我之前身體那么差,是不是和所謂的換命有關?”
她的身體從健康到虛弱,再到健康,明顯是有問題的。
之前不知道,只當是免疫力下降,也查不出問題,聽木木這么一說,立即能夠對上了。
“啊!”錢曉萌尖叫,“那個符,是不是那個符?”
她親眼看見在木木手里化成灰的符。
“對。”柳木木點頭,“徐安澤應該是卓染的幫兇,他給了你一些東西,是用來幫助換命的,他送你的那張平安符可能也是。你身體會變差,很大概率就是通過這些東西來短暫替換你們的命格。”
“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和大家說啊?我們還沒心沒肺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呢,嚇死人了。”錢曉萌忍不住抱怨。
“早說了,你有解決的辦法嗎?”衛雪問。
“我們至少可以早防范嘛,完全可以不用去什么生日宴會。”
衛雪無奈搖頭:“你還記得徐安澤和藍藍認識多久了嗎?他們能夠提前一年就開始布局,連徐安澤這個男朋友都是對方送來的,你以為他們要對藍藍做什么,她有反抗的機會?”
說完,她看向柳木木。
柳木木點頭:“避開了這次,也避不開下次。”
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她看到的時候,直接破壞掉他們的計劃,一了百了,連下次的機會都不給她。
“好吧……”錢曉萌想了想,覺得還有點道理,“不過,你至少應該和我們通個氣啊,你一個人對上他們,真遇到危險,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錢曉萌的話大家都表示贊同。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柳木木答應的非常痛快,雖然對她而言并沒有什么危險,但是來自朋友們的關心,她接收到了。
卓染會做什么,有什么人幫她完成儀式,她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出意外的可能不大,即便真的有意外,出事的那個人,也不會是她。
天煞孤星的命格,卓染和她碰一下,倒霉的絕對不會是自己就是了。
不過,柳木木還是歉意地對薛藍說:“抱歉藍藍,一直瞞著你這件事。”
薛藍連忙搖頭,她當時腦子里想的只是感情的糾葛,想著要不要分手而已,木木卻在想著要怎么救她,她怎么會怪對方。
知道自己差點遭遇了什么,她完全輕松不起來,幸好事情已經被解決了。
“別和我道歉,我很慶幸是在最后才知道真相。這種真相,知不知道對我而言沒有那么重要。”
提前知道了,她怕那時候的自己會直接崩潰。等一切都結束才知道,心里只剩下慶幸,甚至就連對徐安澤的怨恨,還沒有升起就已經消散了。
在他帶著手銬被抓走的時候,就已經成了她生命里不重要的一個過客了。
“啊,對了木木,那個警察是不是認識你呀?”說完了讓人不高興的正事,薛藍終于有心思問別的事了。
“哦……有過幾次接觸,算是有些交情。”柳木木慢吞吞地回答,把她帶進審訊室兩次的交情!
柳木木突然翻舊賬:他還沒有給自己道歉一整天呢!
見薛藍似乎挺感興趣,柳木木就順口說:“之前給你的平安符,就是他們警局的顧問畫的,穿西裝的那個人,你應該見到了吧?”
還沒等薛藍回答,錢曉萌已經捂臉尖叫:“啊啊啊,我看見了,他好帥!”
寬肩窄腰大長腿,還特別有氣質,可惜給人的感覺太難以接近了,屬于只能遠距離欣賞的那種。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柳木木眼睛頓時變成心形,覺得自己簡直好有眼光。
話題是怎么轉移過來的?
衛雪一言難盡,想了想還是潑了盆冷水:“醒醒,無論從年齡,身價還是社會閱歷,你們都不是很合適。”
雖然,確實賞心悅目。
“沒關系。”柳木木原地轉了個圈,“我用我的祖傳硬幣算過了,我們兩個就是天生一對!”
衛雪忍不住道:“你那天還用你的祖傳硬幣算過曉萌的初次心動,結果她在路上對一只巴掌大的小貓一見鐘情。”
人家小姐姐剛在寵物店買回來的小公貓,半路被曉萌看到了,她被萌路都不肯走了。
這就是所謂的心動,就不能對正常的男孩子心動嗎?種族不同,注定是沒有好結果的啊!
衛雪有時候覺得,木木的硬幣準確度也不是那么靠譜,至少是有一點點歪的。
薛藍在旁邊捂嘴笑,可惜曉萌動心的小公貓已經是別人家的了,剛剛動心就慘遭失戀。
四個人正說著話,寢室的燈毫不留情地滅掉了。
十一點,全樓熄燈。
大家也沒心思閑聊了,每個人都點開手機手電筒,在床邊放著,然后匆匆換睡衣洗漱,準備睡覺。
無論發生了什么驚險的故事,她們都還是普通的學生,幸好明天還有一天假期,一覺之后,什么都過去了。
生活還要繼續,也還一樣的美好。
柳木木這邊已經安然睡下,遠在京城的卓家卻因為卓染和許先生的失聯而陷入慌亂。
已近深夜,林秋還是睡不著,不停地對坐在沙發上的卓永奇說:“染染怎么還沒聯系我們,是不是儀式出了差錯?”
卓永奇顯得很冷靜,出聲安撫妻子:“放心,就算中途出了差錯也可以補救。”
若非上次在慶城出師不利,折了寧遠,又被那邊的警察擺了一道,被他們順著查出了一些東西,擔心再有大動作被人發現,他也不至于就讓許先生一個人過去。
偏偏那個替身非要去慶城讀書,害的他女兒不得不離開京市,也算是時運不濟。
半夜一點多,卓家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林秋趕忙接起電話:“染染……”
一句話沒有說完,剩下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林秋突然尖叫起來:“你們在胡說什么,什么叫我女兒非法舉行換命儀式,她人呢?
什么,你們對她做了什么?她身體不好,要是出了事我跟你們沒完!”
說完,咔嚓一聲掛斷電話。
放下電話,林秋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自己的丈夫:“替命儀式失敗,染染被人抓了,警察說她現在昏迷不醒。老公,怎么辦?”
卓永奇陰沉著臉站起身:“走,我們去慶城。”
卓染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當然不能放任不管。
“可是他們會不會……”林秋有些猶豫,他們在京市雖然有人脈,可那畢竟是慶城。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慶城那邊的局勢不清楚,冒然過去,會不會給那些警察機會?
“沒關系,我先跟家悅說一聲。”
卓永奇的妹妹卓家悅嫁入了玄學世家齊家,齊家和他們卓家地位完全不同,是傳承百年的大家族。
就算他真的被扣在慶城,只要妹夫肯幫忙,絕對不會出大事。
林秋連忙點頭:“那好,你去給家悅打電話,我去收拾東西,我們連夜過去。”
卓家夫婦是在第二天早上到的慶城,林秋先是在警局里鬧了一通,非要見她女兒。
最后經過協商,方川答應帶他們去看一眼卓染,但是不能靠近。
林秋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到了醫院后,見到躺在病房里的女兒她就要往里闖,幸好外面守著的警察把她攔了下來。
站在門口,林秋抱著卓永奇嗚嗚直哭,一邊哭一遍說:“我的染染怎么這么可憐,不過就是犯了點小錯,誰這么狠心把她傷成這樣子?”
卓永奇拍著她的背,看著里面的女兒,眼神中透露著兇光。
他轉頭問道:“警察同志,我女兒就算做錯了事,也有法律懲罰她,她為什么會昏迷不醒,還請你給我們夫妻一個交代。”
方川冷著臉回答:“涉及到案子,不便透露。”
卓永奇咬牙,硬是拿他沒辦法。
方川繼續到:“兩位一會兒還需要和我去警局配合調查,卓染換命這件事持續一年之久,一年之前她還在京市。”
言外之意,這件事你們兩個也脫不開關系。
“我們當然愿意配合調查,但是警官你想定我們的罪,先拿出證據來。”卓永奇冷靜地說。
方川與卓永奇目光相對,心里暗道:這老小子倒是夠冷靜。
“當然。”方川扯出一個假笑。
卓染其實已經醒了,但是她的身體很難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她躺在病床上,能清楚的聽到母親的哭泣聲,和父親與警察的交鋒。
她的替命儀式失敗了。
卓染記起來了。
就在她想要張嘴,叫母親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在她的床底下。
那股聲音伴隨著一陣讓人很舒服的淡香,她感覺到,在這股香味中,她體內躁動不安的蠱蟲都安靜了下來。
就像是小時候,她被蠱蟲折騰的痛苦不堪,徐安澤突然出現,讓那些蠱蟲安靜下來一樣。
是徐安澤來了嗎?
卓染的意識在下沉,在一陣陣香味中,在她身體中寄居了十幾年的蠱蟲,在她全無知覺的情況下,離開了她的身體。
第35章
透明色的液體順著卓染的口鼻流淌出來,它們循著香味的來源,從病房的窗戶縫隙里鉆了出去。
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灘水,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住院樓下面,一個帶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還拎著兩袋子水果,似乎是來探望病人的。
如果有人注意他就會發現,他在那里站了有將近半個小時都沒有換位置。
突然,他好像察覺到了什么,隱藏在帽沿下的眼睛微微一亮,他將水果放在地上,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香爐。
香爐蓋子打開后,有一灘水精準地掉了進去。
“這個半成品被卓家養的可真不錯。”男人飛速扣上蓋子,略有些興奮地喃喃自語。
隨后,男人拎起水果轉身快步離開。
“兩位,人已經讓你們看過了,現在你們該和我回警局配合調查了。”方川不是很客氣地對卓永奇夫婦說。
“我女兒還沒醒,我要在這里陪著她。”林秋說什么都不肯走。
方川的態度十分公式化:“這恐怕不行,按照規定,你們不能與犯罪嫌疑人長時間接觸。”
“什么叫犯罪嫌疑人,你怎么說話的,我女兒犯了什么罪?她就是不懂事而已。”
方川目光冷淡:“你放心,起訴書里,我會將你的意思清楚的傳達給法官。”
卓染的案子證據確鑿,沒有任何翻案的可能,且情節惡劣,主觀故意,即便是未遂,按照方川的猜測,八成是要頂格判。
再加上卓家人囂張的態度,就算現在抓不到把柄,也會給上面留下十分惡劣的印象。
卓永奇沒想到這個小警察態度這么強硬,心里雖然氣悶,但也知道不好在這時候和對方對著干。
他連忙解釋:“警察同志,我太太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太傷心,一時失言了。”
方川笑而不語。
究竟失言還是真心話,他還是能分得清的。
“走吧。”卓永奇看了眼病房,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對她說。
“可是我們染染身體那么弱,這些人照顧不好怎么辦?”林秋被丈夫攬著肩膀,兩人走了幾步遠,她仍然不肯把頭轉過來。
夫妻兩人走在方川后面,離他有一段距離,卓永奇在妻子耳邊小聲說:“安心,就讓染染先委屈一段時間,這些人不能永遠盯著那個替身,這命我們遲早能換過來。”
就算女兒被關進去了能怎么樣,只要人送去了京市,他就有辦法讓她在最短的年限里出來。
他還不信,這幫慶城的警察,到時候還能去京市管他女兒的事。
就在卓家夫妻說話的時候,卓染病房里的監控儀器突然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守在門口的警員快步跑去找醫生,沒到一分鐘,一群醫護人員沖了進去,被擋在外面的卓永奇只能聽到有人說了一句話:“心臟驟停,準備……”
一群醫生護士在里面搶救突然出現異常的卓染,林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后,哭喊著想要往病房里沖。
方川皺眉將人制住,看向病房內的目光也有些疑惑。他將林秋推給卓永奇,然后打電話叫燕修帶人過來。
之前卓染情況還很穩定,怎么她父母隔著病房門口見了一面就突然出了意外,雖然這夫妻倆表現得很看重卓染的模樣,方川還是第一時間懷疑他們做了什么手腳。
燕修來的時候,醫生還在搶救,但是情況不容樂觀。
差不多半個小時后,搶救并沒有能夠讓卓染的心跳恢復,醫生正式宣布她心臟停跳,已經死亡。
林秋聽到醫生的話后就暈了過去,卓永奇則像是傻了一樣,直到他看見方川和燕修想要走進病房,他突然沖上去,一把抓住方川的衣領,朝他吼:“是不是你們,你們對我女兒做了什么?”
方川捏著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掰開:“卓先生,我們會調查清楚卓染的死因。”
已經走進病房看過尸體的燕修的聲音傳了出來:“已經查到原因了。”
他的話將眾人的目光聚集了過去,燕修將剛才接觸過尸體的手套脫下,扔到室內的垃圾桶里,淡淡地說:“她體內的蠱不見了。”
他抬頭看向門口的卓永奇夫婦:“想必二位可以告訴我們,令嬡中的到底是什么蠱?”
“怎么、怎么可能。”卓永奇不可置信地低聲喃喃,“那個蠱根本取不出來。”
燕修又問了一遍:“她到底中了什么蠱?”
“長命蠱,半成品的長命蠱。”卓永奇嘴唇哆嗦,“我們家找了很多蠱師,沒人能取出來。”
“半成品的長命蠱么……”燕修若有所思。
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種十分珍貴的蠱。
不過這只是一種設想,是三十年前某個控蠱的家族提出的一種想法,至于他們有沒有去煉制,沒人知道。
后來這個家族發生了意外,族人死傷慘重,那個時候太亂,根本沒人知道究竟是誰做的。到如今,那個家族只剩下一個傳人在世,年紀大概八十多歲,怕是沒有多少日子了。
在他們的設想中,這種蠱,能夠給人延壽,把蠱留在體內,可以修復身體暗傷隱疾。
“你是從哪兒得到的半成品的長命蠱?”燕修十分好奇地問。
卓永奇遲疑了那么一瞬。
看出他并不想回答,燕修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卓先生的反應,讓我忍不住懷疑,三十年前的滅門案,和你有一點關系?”
卓永奇連忙搖頭:“不不不,和我沒有任何關系,這個半成品的長命蠱是徐家送給我的。”
“徐家?”他沒記錯的話,那個控蠱世家確實姓徐。
“是那個家族的旁支,他們找到了被藏起來的半成品的長命蠱,后來有一年我女兒過生日,他們想要求我幫個忙,就把這東西給我送了過來。”
“這么貴重的東西,為什么要送給你?”
“因為這個半成品根本沒有什么特殊的效果。”不但沒有什么效果,還鉆進體內無法取出,每每想到這件事,卓永奇都忍不住怪徐家。
他做夢也沒想到,十幾年后,蠱蟲竟然會自己離開,可他女兒也沒了!
“感謝卓先生的配合,接下來我們會對卓染進行尸檢,進一步確認她的死因。”
卓永奇并不想配合,但是這件事他說的不算。
尸檢的結果很快出來,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從卓染的心臟解剖來看,她生前有很嚴重的心臟病,但是根據卓永奇夫婦的交代,卓染每年都會做兩次以上的體檢,體檢結果一切正常。
如果不是她的心臟在一小時內突然惡化,那就是和她體內的半成品的長命蠱有關。這些半成品的蠱蟲,可能并不如別人以為的那樣無用。
這件事最終導致一個結果,因為蠱蟲的離開,卓染心臟病發身亡。
“那么是因為這次儀式中斷的反噬,導致蠱蟲受到刺激自行離開她的身體?”方川一邊看著解剖報告,一邊疑惑地問。
“還有一種可能。”燕修說,“蠱蟲被蠱師取走了。”
“可是卓永奇不是說蠱蟲取不出來嗎?”
燕修瞇了瞇眼:“沒有什么蠱蟲是取不出來的,之前取不出來,可能只是年限不到,還沒長到能離開寄宿身體的地步。”
“徐家?”方川一點就透。
既然蠱蟲是徐家送去的,那八成也是受他們操控的了。
“我記得,卓染這個案子的一個幫兇也姓徐,還挺巧的。”
“更巧的是,同樣的案子,我手里還有三個。”燕靈這時候走了進來,將一份案卷扔給方川。
方川打開看了之后,忍不住挑眉:“三名死者生前都有嚴重的臟器損傷?”
燕靈點頭:“我們懷疑這些半成品的蠱蟲可能有些嚴重的副作用,比如它們會損傷體內臟器,但是又能替代臟器繼續工作,讓人正常的活著。一旦它們離開人體,那人就活不成了。”
“有嫌疑人嗎?”方川問。
燕靈聳聳肩:“本來沒有,但是現在有了。”
之前的案子死亡的都是普通的有錢人,他們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渠道買來了所謂的延壽的辦法,到了日子,蠱蟲被取走,人就死了。
不過,賣家倒也未必騙人,那些買了延壽法子的人,活得確實比之前長了一點,但是聽說生活質量很低。
只有卓染這個案子里,出現了徐家這個線索。
“我會讓人去調查徐家的。”燕靈朝方川一笑。
方川合上了案卷:“也行。”
雖然燕靈有搶案子的意思,但方川也不是很在意,這個徐家布局十幾年,要查他們未免太難了,還是讓總部去折騰吧。
卓染的死亡并沒有對外公布,連柳木木也不知道,學校里有人傳卓染犯法被抓了,但是相信的不多,就算那天在生日宴會現場的,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寥寥幾個。
更多人相信,她是因為身體的原因,不得不選擇退學。
而徐安澤名氣不如卓染那么大,他的離開只是讓同一個系的學生們議論了幾天而已。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轉眼柳木木也在學校里呆了幾個月,她來慶城的時候還是夏天,現在已經是冬天了。
這個冬天的溫度和她在北方的老家相比,只能算得上深秋而已。
但她還是習慣性地把自己包裹成了一頭熊,這是北方人最后的倔強,沒人能讓她放棄秋褲,以及羽絨服。
再溫暖的冬天也不行。
當然,這些都不足以讓她煩惱,唯一能夠讓學生煩惱的只有考試。
學期末,她們正式進入了考試周。
寢室四個人在各自的位置上瘋狂翻書,尤其薛藍,從早上在書桌前坐到晚上。
用她的話來說,愛情和學業總要留住一個,她都失去愛情了,只有獎學金才能彌補她受傷的心靈。
總之,卷起來就對了。
柳木木也很認真的去復習了,但是有一門學科,是她注定繞不過的坎——高數。
她一直很不理解,為什么上大學要學習高數?這會不會過于慘無人道?
這學期的高數,她學了,卻又好像完全沒學。
最后她只能寄希望于玄學……
考試的時候靠扔硬幣拿點分,應該不會有監考老師把她叉出考場吧?
高數考完之后,柳木木決定等考完最后一門就去祭拜一下爺爺,感謝他逼自己搖硬幣,拯救了她及格線以下高數。
考完試,大家就開始收拾行李,打算回家過寒假了。
柳木木家就在慶城,倒是沒什么可收拾的。
放假那天,依然是老董親自來接。
將近半年的磨合,姜麗現在面對柳木木已經心平氣和了,見董正豪拉著行李箱和柳木木一起進門,她還打了聲招呼:“你們回來了。”
半癱在沙發上的董奇發出一聲很響亮的“嗤——”,充分表達了他對屋子里某個人的不屑。
即便連親媽都已經淪陷了,他依舊挺立在對抗柳木木的第一線,絕對不會退縮!
“小奇放寒假了吧,期末考試考的怎么樣?”柳木木狀似不經意問。
董奇警惕地瞥她一眼,姜麗替他回答:“還行,都及格了。”
董家對孩子的成績要求沒那么高,或者說,對唯一的獨苗的要求就是及格。反正他未來有董正豪留下的龐大的家產,學習成績并不那么重要。
“是么。”柳木木嘴角翹了翹,“數學考了多少分?”
“你弟弟數學考了一百一十多,這孩子腦子好使,像我。”董正豪相當自豪地說。
沙發上的董奇不安分地動了動。
“那可真厲害。”她贊嘆了一句。
這個話題本來已經結束了,但在吃晚飯的時候,柳木木又問了董悅的成績。
她也沒有隱瞞,把各科成績說給柳木木聽。
董悅的成績,屬實有些普通,她的文科還不錯,但是數學成績剛過及格線。高二的數學只能及格,這個成績在學年里恐怕是墊底的。
姜麗臉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訓斥道:“天天說要學習,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學的,數學都還沒及格,開學還要開家長會,反正我是不會去的,我丟不起那個人。”
“就是。”董正豪贊同老婆的話,用筷子點了點小女兒,“沒事多和你弟弟好好學學,他平時都沒怎么學習,成績還能超出你一截。”
這才是他們老董家的種么!董正豪頗為自豪地想。
董奇得意地哼了聲,對董正豪說:“爸,我想要一輛跑車。”
董正豪猶豫了一下:“你年紀還不到,沒有駕駛證要什么跑車。”
“我不管,我就要跑車。現在不能開,再過一年就行了,你給我買吧!”他在一邊哼哼唧唧。
姜麗也跟著幫腔:“孩子難得考的不錯,不就一輛跑車嘛,買了吧。”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反正錢都是給兒子花的,現在多花點,以后給柳木木就分的少一點。
前陣子,董正豪還想給柳木木買一套別墅,雖然最后沒買,但姜麗可在心里記著呢。
“行行行,買買買。”董正豪最后經不過兒子和老婆的軟磨硬泡,終于答應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董悅依舊被排斥在外。
吃完飯,柳木木突然拿出硬幣,推到董正豪面前。
董正豪有點驚訝,女兒竟然主動給他算命?這可太罕見了。
“爸爸搖一卦吧,我給你算算。”
“算什么?”
“算算弟弟是不是你親生的。”
“什么意思?”董正豪還沒說話,姜麗差點跳起來。
“木木,怎么說話呢?”董正豪難得不高興地沉下臉,但也沒敢太過分,“這種話以后不要說了。”
柳木木依舊笑瞇瞇的,手指撥弄著桌子上的硬幣:“我們來分析一下,你的兩個女兒,數學成績都在及格上下,你兒子卻能考到幾乎滿分,你覺得到底是誰遺傳了你的數學水平?”
董正豪僵硬了一下。
柳木木繼續說:“爸爸,做人可要誠實一點。”
好吧,董正豪承認,他在數學方面,沒有水平可言。
他就是小學水平而已。
柳木木看向因為馬上要得到一輛跑車,正在得意的董奇:“我并沒有質疑弟弟身份的意思,我只是在質疑他的成績而已。”
“什么意思,奇奇的成績單還在我手里呢。”
兒子好容易考了個高分,還被柳木木懷疑,姜麗直接上樓去把兒子給她的成績單取了下來。
她把成績單拍在桌子上:“這種東西還能造假嗎?我知道你看奇奇不順眼,但她好歹也是你弟弟……”
柳木木把成績單移到董悅面前,問她:“你初中時候的成績單是這樣的嗎?”
董悅沉默了一下,看了眼董奇。
董奇正惡狠狠地瞪她。
董悅垂下眼:“紙質不一樣。”
“你說什么?假的?”董正豪猛地站了起來,抓過那張成績單。
“確認真假,最好還是問問班主任。”柳木木適時開口。
因為平時工作忙,加上以前董奇成績不好,還總惹事,這夫妻倆很少和他班主任聯系,對方也知道他們的態度,有事一般都聯系董正豪的秘書。
董正豪找秘書要了董奇班主任的電話,打了過去。
十分鐘之后,掛斷電話,董奇已經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成績問出來了,數學只有十一分,而不是一百一十多。
果然是董正豪的親生兒子,一點錯都沒有。
最后,董正豪在董奇房間的衛生間里把人給拎了出來。
自從上次用過搟面杖之后,他大概覺得手感還不錯,這次直接去廚房找出了搟面杖然后才去找的人。
上次董奇不跑是因為他還骨裂,現在他已經徹底好了,怎么可能老老實實呆在原地挨揍。
父子倆一個跑一個追,柳木木在冰箱里拿出一桶冰淇淋,分給董悅一個勺。
董悅小聲說:“這是媽買給董奇的。”
是董奇最喜歡的口味。
“數學只有十一分的人不配吃冰淇淋。”柳木木舀了一大勺,十分滿意,家里就應該這么熱鬧。
最后,董奇略遜一籌,在上樓梯的時候速度慢了點,被他爸按在中間的緩臺上,狠狠揍了一頓。
哭爹喊娘,還夾雜著對柳木木和董悅的咒罵。
“你還敢罵你姐,你姐數學好歹都及格呢,你呢,十一分,你怎么考出來的啊?”董正豪氣的臉紅脖子粗,他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董奇丟干凈了。
他們班主任還特別委婉地告訴他,董奇考了全校倒數第一。
就這個成績,竟然有膽子問他要跑車!
一想到這個,董正豪揮舞搟面杖的胳膊又有力氣了。
“你怎么知道他數學成績是假的?”董悅悄悄問柳木木。
柳木木吃了口冰淇淋,回答:“他就沒長著一副聰明相。”
除了面相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柳木木絕對不能接受,連算卦都拯救不了她的數學,董奇竟然會比她厲害這么多!
她可能比董奇笨嗎?絕對不能。
果然,基因是不會出錯的。
董正豪的棍棒教育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別墅里鬼哭狼嚎,跑車沒了,假期也沒了,接下來他要被關在家里等著家教上門教他學數學。
董奇整個人陷入崩潰中,趁著晚上大家都回房睡覺了,他飛快收拾了自己的游戲機和電腦,決定離家出走。
第二天早上,姜麗起來發現兒子的房間里沒人,床上更是連溫度都沒有,嚇得連忙去叫董正豪。
夫妻倆一通折騰,全家都被他們叫醒了。
姜麗急著去查監控,剛走出門,發現隔壁張家也亂亂哄哄的,一問才知道,他家的大孫子張揚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查了監控回來,董奇和張揚是一起離開小區的,尤其董奇,手里還拖著一個行李箱,儼然一副離家出走的架勢。
“都怪你,沒事打他干什么,不就考試考了十一分嘛,多大點事,把孩子都氣的離家出走了。”姜麗忍不住埋怨董正豪。
董正豪還沒說話,柳木木在旁邊插話:“倒也不用怪爸爸,小樹長的歪,八成是沒經歷過社會毒打,你看我和悅悅,就很正常。”
姜麗心說你們能跟我兒子一樣嘛,董正豪已經點頭:“木木說得對,都怪你太慣著他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孩子們到底去哪兒了啊?”張揚的奶奶焦急地打斷他們的對話。
“媽,不如我們先報警吧。”說話的是張家的兒媳,張揚的繼母。
別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老太太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要不是你氣著了揚揚,他能跑出去不回來嗎?要是我孫子出了事,你等著瞧。”
張家老太太這不講理的樣子,簡直和當初董正豪他媽像了個十成十。
姜麗看著有點不忍心,拉了張家兒媳一把,上前勸道:“阿姨,那兩個孩子都這么大了,手里也有錢,不會出什么大事的。”
她也是一時太著急了,冷靜下來想想,兒子又不是幾歲的小孩,能隨便被人拐走。
張老太太的氣還沒消,狠狠瞪了兒媳一眼,面對姜麗的時候態度好了一些:“按你說的,先不用找警察?”
“不用,我先打電話問問親戚,不然等我家那個不省心的刷信用卡的時候,就知道他在哪兒了。”
姜麗覺得,她兒子應該不會走的太遠。
第36章
董奇離家出走的路線十分有靈性,他手里那張卡的消費記錄顯示,他在離家當晚,去了距離家里有十分鐘路程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刷了五千元一晚的客房。
第二天早上,去了附近商場,買了四雙鞋,花費一萬元。一個新的游戲機,三千元。
原本對于把兒子逼到離家出走還有些內疚的董正豪,現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小兔崽子就是缺揍,找回來還得揍兩頓。
姜麗看著這個消費記錄,也實在難以說出自己兒子受苦這樣的話。
尤其當她回家后,發現兒子的游戲機其實也被他一起帶走了,那是今年出的新款游戲機,還沒到換代的時候。
所以,他新買的游戲機其實是給一同離家的小伙伴張揚買的。
“你說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養到這么大就為了氣我,我還不如養一個叉燒!”董正豪朝姜麗吼。
姜麗也不高興了:“奇奇從小就是他奶帶大的,哪有我插手的份!”
就算她想養,那也得有機會啊。
“吵架就吵架,叉燒能有什么錯。”柳木木拎著一袋子生煎包從兩人中間穿過。
跟在后面的董悅嘴里還塞著半個生煎,姜麗看了女兒一眼,沒說話。
以前要是看見女兒這么不懂規矩,她早就開口訓斥了,現在竟然都習慣了。
所以說習慣這是個可怕的東西,柳木木才來家里不到半年而已,到底是怎么把全家變成現在這樣的?
連老董都開始拿搟面杖揍兒子了,要知道前面十幾年,他可是一直跟他媽一樣,覺得兒子做什么都是對的。
董悅把自己的那包裝著生煎包的紙袋交給姜麗,一早上沒吃飯就去查監控,順便制止了一下隔壁的“家暴”,還要被老公指責不會教孩子,她實在有點餓了,審視了那包生煎半天,像是在審視炸彈,最后一臉嫌棄地拎起一個生煎包吃了起來。
別說,味道還挺不錯。
正想吵架的董正豪頓時不開心了,看女兒和老婆在分一包,他只能湊近大女兒,試圖用父女親情兌換兩個生煎包吃。
離家出走董奇暫時被正在吃包子的全家人忘到了腦后去。
“董奇,我們接下來去哪兒,還住酒店嗎?”張揚拿著董奇送他的游戲機,穿著他給自己買的新鞋,坐在出租車上,有些好奇地問。
張揚的成長環境和董奇很像,都是被家里老人帶大,被溺愛著長大的。
不同的是,現在董正豪的老婆是董奇親媽。但是張揚他爸的老婆,可不是張揚的親媽。
他親媽幾年前懷二胎的時候出了意外,在家里摔倒了,送到醫院人就沒了。
兩個多月之后,他爸就領了他繼母進家門,所以張揚的性格和董奇還是有點區別的,他手里的零花錢也很少。
董奇之前跟他其實沒有多少交情,這次純粹是一起離家出走走出的交情來。
“不住酒店了,一會兒去我外婆家吃頓午飯,反正下午我爸就得來接我。”
他想,反正用不了兩個小時,他爸媽肯定會來外婆家里接他,他媽肯定會一邊哭一邊給他道歉,他爸那邊道歉就不用了,只要把跑車給他買了就行。
他之前都在學校里跟同學說過了,他爸今年肯定會給他買跑車,怎么能言而無信呢!
張揚有點羨慕地看著他:“真好啊,我爸還在外面出差,我奶肯定不會讓他回來的。”
“那你后媽呢?”董奇好奇地問。
張揚頓時一臉嫌惡:“別提她,一個小三,我的事才不用她管。”
早就跟他爸說了,他不想跟那個女人一起住,他爸偏偏不聽,這次就算他爸不同意,他爺奶也會把人給趕出去。
說完,他又問董奇:“你爸媽不是對你挺好的嗎,你為什么要走?”
董奇想起了柳木木,頓時跟張揚一個表情,但是猶豫了一下,他并沒有說,只是含糊道:“考試成績不好,和家里吵架。”
張揚和他同校不同班,也知道董奇是個什么水平,頓時同情地看向他。
兩人到姜麗父母家的時候,兩個老人剛穿好衣服,似乎打算出門。
見到董奇領著一個小朋友過來,姜母趕忙把人迎進家里,連聲問:“奇奇怎么過來了,你媽呢?”
董奇撲進他外婆懷里,特別委屈地說:“我爸因為我成績不好,把我打了,我不想在家住了。現在全家都聽那個柳木木的,我爸也向著她。”
聽到外孫這話,姜母臉色頓時不好看:“我就說小董前頭那個孩子不是個好東西,之前還挑撥姜麗和我們佳佳的感情。”
“你說得對。”姜父隨口應了聲,他看了眼手表,催促道,“還有二十分鐘,得趕緊過去,可別遲到了。”
姜母像是被提醒了一樣,一把推開外孫,一邊對董奇說:“你先和你的小朋友在家里呆著,外公外婆要出去一趟,中午就回來。”
董奇趕忙問:“你們要去哪兒?”
人走了還得了,要是他爸這時候找過來,豈不是沒人給他撐腰了。
“去買點東西。”姜父回答的含糊。
“那我們也去。”董奇連忙道。
張揚雖然不想去,但這里畢竟是董奇外婆家,他也不好說什么。
于是姜父姜母領著兩個十幾歲的孩子一起來到了買東西的地方。
一個很破舊的居民樓,剛走上二樓,就能看見斑駁的墻上貼著一張紙,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雙林保健品公司”。
他外公外婆是來上課的。
現在“教室”里已經有三十幾個人了,都是年紀差不多大的老年人,他們都安安靜靜地坐在木凳上,眼巴巴等著“教授”來開講。
董奇外公外婆顯然也上了有一陣的課了,他們兩個的位置都已經被安排好了。
兩人在進到教室后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拿出手機關機,然后把手機放到桌子上,像是在等待檢查。
不過今天帶了兩個小孩過來,就從后面又拖了兩個凳子過來,等他們坐下了,姜母小聲說:“一會兒教授講課的時候,千萬不能出聲知道嗎?”
董奇已經開始想要報警了,不巧的是,他出門的時候忘帶充電器了,現在手機電量3,還沒等他按個110就自動關機了。
至于張揚更慘,他連手機都沒帶。
甚至出門的時候就穿了個拖鞋,董奇都不想鄙視他,大家智商根本不在一個層面。
沒了電話,董奇只能安分地坐著等著所謂的教授開講。
沒多久,一個三十多歲的,穿著不太合身的西裝,梳著中分頭,長得還算人模人樣的男人走上了講臺。
他一開始似乎有點緊張,講課磕磕巴巴,一直在講他們的產品,最后拿出來一個黑色藥丸。
董奇就算沒上大學,也知道正經教授絕對不是這樣的,這教授八成是自封的。
而且這人滿嘴跑火車,他竟然說這藥丸不但能治癌癥,風濕,心臟病,肺炎但凡是個病,就沒有不能治的。
張揚聽得迷迷糊糊要睡著了,董奇卻已經把白眼翻上天了,拜托,就算騙人好歹也走心點吧?
話說,他外公外婆挺精明的啊,怎么受騙的?
董奇的心里想法別人不知道,但是坐在前面的那些學生們顯然早就在期待這個環節了。
教授先是拿出了三盒藥,表示今天只賣三盒。
然后董奇見證了一場瘋狂的拍賣。
一盒藥里十個藥丸,一個藥丸最低價格一千。
更讓他崩潰的是,他外公竟然大手筆的花了兩萬拍了一盒,他樂顛顛地取回了藥,同學們看過去的眼神又嫉妒又羨慕。
另外兩盒也是以差不多的價錢被拍掉了,其他同學頓時不樂意了,然后教授又勉為其難的拿出了三盒。
總之,一個小時后,下課休息時間,大家差不多都拿到了想要的神藥。
董奇已經麻木了,他覺得自己見識短淺了。
下課時間,大家可以在二樓走廊溜達一下,董奇有點尿急,跟他外公說了一聲,出去找廁所。
二樓找了一圈沒找到衛生間,最后他跑去了三樓。
三樓入口安了個鐵拉門,現在是拉開的,這層樓似乎也是這家保健品公司的,大概是辦公室之類的地方,他看到走廊最里面有衛生間的標牌,正要往里面走,卻聽見一間掩著門的辦公室里有人在說話。
是兩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個是講課的教授。
教授說:“哥,我們發財了,一天就四十多萬。我們還煉什么蠱啊,直接把蠱留在他們體內,只要他們見識到了藥丸的效果,肯定源源不斷的給我們送錢啊!”
另外那個陌生的男人說:“你懂個屁,只要煉成了長命蠱,以后要多少錢有多少,還用賺這種小錢?”
教授似乎和他意見不同,反駁道:“那玩意都拿到手多少年了,現在也沒成功。你還跟我說咱家攀上了大家族,可是現在也沒見到好處,不還是個到處跑腿的么。”
里面傳來了“啪”的一聲,應該是教授挨了巴掌,那個陌生男人聲音泛著冷意:“你可別忘了,是誰把你找回來的,給你吃給你穿還教你本事,不然你就是個蹲號子的騙子!”
董奇已經不敢聽下去了,他捂住嘴,悄無聲息地退下了二樓。
他并沒有注意到,他離開的時候,衣服蹭到了鐵拉門上,蹭到了一層紅銹,那些紅銹到了他衣服上后,竟然漸漸的滲透進去,很快就沒了蹤跡。
下樓的時候,他心砰砰跳的飛快,想要把自己聽到的事告訴自己外公外婆,但是他們現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藥丸上,根本不肯聽他說話。
又過了五分鐘,一個男人走了下來,和教授長得有點像,但是年紀更大一點。他十分遺憾地告訴眾人,因為教授要去開會,課程不得不暫時中止,下次開課的時候會在群里通知。
大家全都一臉遺憾,但還是三三兩兩地走了。
總算從那鬼地方離開了,上了車之后,董奇抓著他外婆的手,連珠炮似的把那個教授和男人說的話對他們說了一遍。
然后,毫不意外的收獲了外公和外婆以及張揚看傻子一樣的眼神X3。
張揚還嘲笑他:“哈哈,董奇,你不是睡迷糊了吧,還是昨晚上看小說看多了,哪有什么蠱。”
不但張揚不信他,外公外婆竟然也不信他,董奇氣壞了。
他家里那個柳木木一天神神叨叨的算命,他爸恨不得把人供起來上香呢,怎么就不能有蠱了?
然而這話沒人聽,反正姜父姜母寧遠相信世上有神藥,也不肯聽他的話。
第37章
回去的一路上,董奇想盡辦法勸說他外公外婆不要吃那個什么神藥,他們答應的好好的,然而回了家之后,他只不過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就發現藥盒被拆開了,里面的藥丸少了兩粒。
見董奇盯著藥盒看,姜父干咳一聲,趕忙把盒子收了起來。
讓他崩潰的不止這件事,中午的時候,姜母接到了姜麗的電話。
“媽,奇奇是不是在你那兒?”姜麗語氣平靜地問。
董奇預想之中,他媽現在應該驚慌失措嚎啕大哭,知道他在外婆家后給他道歉說要立即接他回家,然而這些都沒有。
姜母對女兒態度相當不客氣:“小董那個女兒是怎么回事,才回來幾天就敢這么欺負我們奇奇?還有,你是怎么當媽的,兒子走了這么久,你現在才知道找!”
姜麗自知理虧,要是以前她肯定著急,但這不是有柳木木么,她說董奇在親戚家里,姜麗也就不擔心了。
在慶城的親戚,除了她爸媽,也就只有姜佳。就算真的去了姜佳那里,孩子也不會受委屈。
“媽,這事和別人沒關系。”姜麗左右看了看,聲音低了些,“奇奇這次實在太過分了,他竟然弄了個假的成績單騙我和他爸,他爸讓他假期在家補課,誰知道他自己偷偷跑了,還把隔壁張家的孩子也一起帶走了。”
“真的?不是小董那個女兒搞的鬼?”姜母將信將疑地問。
“當然不是。”姜麗迅速否認。
“那小董也不能打孩子,我們奇奇成績差點怎么了,以后整個董家都是他的,他又不用出去找工作。”姜母說的理直氣壯。
見老公朝這邊看了一眼,姜麗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媽,這種話以后別說了。”
被女兒抱怨了,姜母又想到上次不過是找女兒要點錢周轉而已,女婿不但沒給錢,還送來兩盆仙人掌惡心他們,頓時冷下臉:“算了,反正你們家的錢我也花不到,也不用為你操那個心,你打算什么時候來接奇奇?”
姜麗看了眼餐桌旁,正在擺弄硬幣的柳木木,硬著頭皮道:“我已經和張揚的家人商量過了,先讓兩個孩子在你那兒住幾天吧,老董的氣還沒消呢。”
董正豪對兒子哪有那么大的氣,氣一兩個小時意思一下也就夠了,氣過頭了肯定還是要接回來的。
但是,柳木木表示應該讓離家出走的小朋友感受一下社會的殘酷,也不用太過分,把卡停了,暫時就讓他在外面待著吧。
姜麗很想說這是他們家,她兒子當然可以回來,但是董正豪竟然只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夫妻倆為此還跑去門外吵了一架,因為怕在屋里被柳木木聽見,簡直心酸。
姜麗憤怒地表示,柳木木就是心眼小,因為董奇對她態度不好,她就想辦法折騰孩子,趁機報復。
董正豪反駁的有理有據,他女兒可是算命大師,大師說的話,那能叫趁機報復嗎?那叫字字珠璣,竟然還沒額外收費,他簡直賺大了!
姜麗氣的不想說話,最后回到餐桌旁直面“柳大師”的時候,她也妥協了。
反正……兒子就在他外婆家里住幾天而已,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吃苦了,他媽的日子才能輕松不是。
于是,董奇就這么被安排了。
當天下午,董奇沒能等到他爸媽,只等到了所有卡都停用的消息。
簡直是人間慘劇。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夢里全是柳木木,一個指著他說:你沒邁左腳,腿斷了。
另一個指著他說:你的成績單是假的。
然后他爸拎著四十米長的搟面杖就朝他砸了下來。
董奇感覺到胸口一疼,在夢里氣的哇哇大哭,這個肯定不是親爸!
等他終于清醒了一點,才發現胸口疼是因為和他睡一起的張揚正在拳打腳踢,剛才一胳膊輪在他胸口上了。
董奇嫌惡地用腳踢了踢張揚,張揚并沒有醒,他好像在做噩夢,臉上的表情還挺兇惡,咬牙切齒的,像是在和人打架。
“真煩。”他感覺有點渴,從床上坐起來,打開臺燈沒看見床頭柜上的水杯才想起來這是外婆家,他媽不在。
又想起剛才做的夢,他覺得爸媽可能都不是他親生的。
他生氣地一腳把拖鞋踢到門口,然后又嫌地涼,光著腳把拖鞋穿回來,打開門出去自己接水。
經過外公和外婆的房間時,董奇聽到里面有說話聲,推了一把房門,門并沒有鎖,被推開了一條縫。
屋子里不算昏暗,姜父姜母房間并沒有拉窗簾,月光照在屋里,能清楚的映出雙人床上人的輪廓。
兩人都躺在床上,似乎在說話。
可是董奇推門的動靜不算小,他們卻并沒有搭理他。
董奇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聽到他外婆說:“當小三怎么了,等他離了婚,我們小麗就是原配,以后每個月讓他給我們一萬生活費,我女兒不能白給他當小。”
然后他聽到外公說:“怎么又是個女兒,我們姜家到我這就斷根了。”
說完還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董奇打了個寒顫,意識到了外公外婆是在說夢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進去把人吵醒,而是關上了門。
喝完水之后,他沒有回之前的那間房,另外找了間客房睡下了。
睡著之后依舊在做夢,夢里亂七八糟的都是家里的事,有他爸說他考不到全校第一就把他趕出家門的,有他爸說因為他成績太差,家產全都要給柳木木,一分錢不給他的,總之,全是噩夢。
第二天早上,董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本該早早就吃完飯的外公外婆似乎也才起來。
他們看著精神不太好,外婆在做飯,外公在外面嘀嘀咕咕,似乎在責備她起得晚了,耽誤他吃早飯。
正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張揚打了個呵欠,問董奇:“你昨晚怎么沒在房間里睡覺?”
“你打呼嚕把我吵醒了,我就去別的房間睡了。”董奇張嘴就來。
“是嗎,我不打呼啊。”張揚迷茫地撓撓頭。
董奇在姜父姜母家里住了四天,從一開始只是覺得家里太小,不習慣,到后來他已經沒力氣去計較這些小事了。
每天晚上做噩夢也就算了,偏偏家里其他人也是,張揚一開始還是拳打腳踢,到后來又哭又喊,仿佛殺豬。
昨天更恐怖,他外婆竟然夢游去了廚房,拿著一個西紅柿在剁,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玩過諸多游戲的董奇覺得,自己全家的反常行為,可能就是變喪尸的前兆!
他不能繼續在這里呆著了,再呆下去遲早藥丸。
董家這邊,張揚他爸張世京出差回來了,帶了禮物領著妻子來董家道謝。
董正豪還在路上沒到家,姜麗客氣地留了他們夫妻二人在客廳里聊天。
張世京四十多歲,人長得雖然普通,但是有股書卷氣,聽說以前當過老師,后來才辭職改為經商的。
他妻子年紀和他差不多大,人有些瘦,臉色也不太好,但是挺漂亮,說話也輕聲細氣的。
這對夫妻看起來感情不錯,不時互相對看一眼,溫情脈脈。
柳木木和董悅也在客廳里,聊天的時候,張世京還會問問董悅的成績,并指點一下學習方法。
至于柳木木,他隱約知道對方的身份,但姜麗沒有給他們正式介紹,他也不好多說什么,見她看向自己,就朝她溫和地笑笑。
柳木木其實有些好奇,他和他老婆看起來關系還不錯,那他知不知道他老婆被他媽當眾扇耳光的事?
那天張家老太太的行為,著實有點震驚到她了,這些天聽姜麗閑聊時說,那老太太對前面那個兒媳可不是這個態度。
大概半個小時后,董正豪終于回家了,見到家里有客人,他熱情地和張世京握手寒暄,然后對方終于說出了來意。
主要是孩子離家四天了,家里老人思念,他打算把張揚從董奇外婆家里接回來。
姜麗眼巴巴地看著董正豪,她也想把兒子接回來。
“行,那咱們現在就去接孩子。”董正豪回答的相當爽快。
在董正豪打算去接兒子的時候,董奇已經在籌劃離外婆家出走了。
他從外公手里要了五百塊零花錢,算了半天,覺得這點錢可能不夠他一天花的,愁的在他外婆家門前撓頭。
不然回家跟他爸道個歉?
那他不就要補課了嗎,還要給柳木木看笑話,一想到這個董奇就覺得人都不好了。
正當他在猶豫的時候,突然看見前面不遠處的路邊站著個人,那人正看著他的方向,還有些面熟。
兩人目光對上的瞬間,董奇立即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天講課的教授嗎!
他怎么來這里了?是不小心經過,還是專門來找他們的?
董奇心里咯噔一下,見對方竟然朝他這里走了過來,他連滾帶爬地關上大門,沖進屋子里去了。
徐永林見那個男孩一臉受驚嚇的模樣飛快跑掉了,不由停下腳步。
他是跟著自己的蠱過來的,那天講完課之后他才發現,自己養在外面的蠱不知道被誰帶走了,雖然這蠱沒什么太大危害,但也是他好容易培養出來的,肯定要收回去。
這事兒他并沒有告訴他大哥,他是在三樓門口養的蠱,如果讓大哥知道了,肯定覺得有人偷上了三樓,說不定會直接把人滅口了。
所以,他打算自己先過來看看,如果只是普通人,把蠱收回來就算了。
沒想到最后在這個男孩身上發現了蠱的痕跡,對方見了他還跟見了鬼似的。
徐永林有些發愁,正考慮要不要登門拜訪的時候,兩輛車停在了這家門口。
他遲疑著退了回去,打算晚一點再說。
離家四天,董奇總算等到了他爸上門。
本來他還打算跟他爸表示一下自己的憤怒,但是看著他爸平靜的眼神,最后默默地低下頭,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張揚在見到張世京的時候本來還挺高興,但是發現自己后媽也過來了,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揚揚,爸爸來接你回家了,有沒有想爸爸?”張世京似乎并沒有發現兒子的異樣,朝兒子張開雙臂。
“想了。”張揚撲進他爸懷里,還惡狠狠瞪了站在后面的后媽一眼。
董正豪看見了,但是別人家的事和他沒關系,只要把人接到就行了。
他把姜麗非讓他帶過來的各種禮盒搬到家里,又跟姜父姜母說了幾句話,就帶人走了。
臨走之前,董奇還不放心地回頭囑咐他外公外婆:“外婆,那個藥你們別繼續吃了。”
“知道了,路上小心點。”姜母站在門口,朝外孫揮揮手。
至于神藥,肯定沒辦法繼續吃了,因為他們已經吃完了。
第38章
回去的車上,張揚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眉飛色舞地和他爸說這幾天的經歷,張世京認真地聽著,不時和兒子聊兩句。
他并沒有問兒子為什么要離家出走,仿佛這只是一次短期旅行而已。
但是每當張世京將話題轉到妻子呂瑤身上時,張揚就一句話都不肯說,抵觸的態度十分明顯。
張世京有些無奈,坐在后面的呂瑤手覆在小腹上,并沒有介意繼子的態度,更確切的說,她已經習慣了。
在這個家里,除了張世京之外,沒有人是歡迎她的。
到了家門口,張世京下車再次和董正豪道謝,然后帶著兒子和老婆一起進了家門。
董正豪看著走在前面的張家父子,和落在最后的張太太,搖了搖頭。
回到了闊別四天的家里,大門一關,董奇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他爸舉起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擺在玄關的雞毛撣子。
他發誓,離開家之前,他們家絕對沒有這玩意!
是的,但是他兩個姐姐在他離家的四天內,下單了四個雞毛撣子,以防不夠用。
“離家出走,長能耐了!”董正豪舉著雞毛撣子朝董奇氣勢洶洶地去了。
“爸、爸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面對武力威脅,董奇毫不猶豫地服軟,認錯態度特別好。
離開家這幾天,他領悟了一個道理,掌握家里經濟大權的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以前的他還是太年輕,不知道世道艱辛。
董正豪疑惑地看向董奇,他兒子竟然還會道歉?
“家教已經給你找好了,明天就來上課。”董正豪暫時收了棍棒教育的心思,手里拿著那個雞毛撣子對兒子說。
“知道了。”董奇蔫蔫地低下頭,心道這個坎算是過不去了。
數學,那是人學的玩意嗎?
“也不指望你能學多好,但是至少不能比你兩個姐姐差!”
“爸爸,你這也太為難他了,以他只能考到十一分的智商,及格線對他來說有點高了。”柳木木在樓上說風涼話。
董奇沒忍住,怒吼一聲:“柳木木!”
然后挨了他爸一下:“你喊什么,你姐說的有問題嗎?”
“沒問題。”董奇憋屈地閉上嘴。
柳木木靠在樓梯的欄桿上,雙手撐著下巴,多少有點無聊,本來以為這小子出去一趟,回來肯定要炸的,誰知道竟然變乖了。
回家住的第一晚,董奇又做了噩夢,夢到他在數學,每個卷子都是十一分,回到家之后,他爸就拿著雞毛撣子在門口等著揍他。
又要考試又要挨打,這一晚上睡的他又疲憊又心累。
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他爸媽也都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他媽吃早飯的時候更是不停打呵欠。
“媽,你昨晚沒睡好嗎?”董奇試探著問了一句。
姜麗飛快瞄了一眼正低頭喝粥的董正豪,她昨晚夢到老董的前妻回來了,老董還跟她復婚了,自己和兩個孩子被趕出家門。
但這話肯定不能在孩子面前說,姜麗對兒子搖搖頭:“沒什么,就是有點失眠。”
失眠總比做噩夢要好,董奇心里松了口氣。
心里暗想,既然他媽沒有做噩夢,那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
董家這邊,看似一切正常。
但是隔壁的張家,卻一大早就鬧了起來。
呂瑤早起準備了全家人的早餐,可是一直等到八點多,也不見婆婆下樓吃飯。
她去敲門,也沒聽到有人回答,擔心婆婆出了什么事,她只好叫了老公用鑰匙開門。
結果打開門之后才發現,婆婆不知道什么時候滾到了床底下,可能是磕到了腦袋,人都不知道暈了多久。
全家人也沒心思吃飯了,趕忙打了急救電話把人送去醫院。
隔壁發生的事當然瞞不過董家,直到下午,張家人才陸續回來,張世京留在醫院陪著張老太太,他先把兒子和妻子送了回來,一同回來的還有張世京的妹妹張雪琪。
回到家,呂瑤對張雪琪說:“小琪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點吃的吧?”
“不用了。”張雪琪冷淡地看了眼現任嫂子,“你自己歇著吧,我去隔壁。”
“那揚揚呢?”呂瑤又問張揚。
張揚看都沒看她一眼,徑自上了樓,“砰”地一聲摔上門。
很快張雪琪出了門,一樓空蕩蕩的客廳里只剩下呂瑤一個人。
她坐在沙發上,輕輕撫摸著小腹,半晌嘆了口氣。
張雪琪和姜麗的關系不錯,雖然嫁人之后不在這邊住了,但是兩人偶爾還會約著一起逛街。
張雪琪來拜訪,姜麗自然歡迎。
兩人坐下后,姜麗忍不住打聽起張老太太的情況:“今天早上我看你家叫了救護車,是張阿姨身體不舒服嗎?”
說起這個,張雪琪也是啼笑皆非:“別提了,我媽晚上做了噩夢,說是夢到自己癱在床上,被我這個嫂子虐待,嚇得直接從床上摔下來,暈過去了。”
姜麗也忍不住笑:“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張阿姨還擔心這個?你那個嫂子看著人還不錯,怎么可能會虐待她。”
說到這里,張雪琪臉上的笑卻隱去幾分:“那你可錯了,越是看著無害的人,就越是人不可貌相。你只看到我媽平時對呂瑤不好,也不想想,她是怎么進我們家的。”
托張雪琪的福,姜麗對張家的事知道的還不是一般的清楚:“張阿姨是介意她在你前一個嫂子過世兩個月就嫁進來?”
大家都是成年人,姜麗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在老婆過世后兩個月就能找到真愛,這倆人八成之前就勾搭上了,但是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張家沒道理全怪呂瑤吧?
“不止是這個。”張雪琪輕哼了一聲,“你當我前頭的嫂子是怎么出意外的,還不是這女人給我嫂子發了些東西,她當時受了刺激,才從樓上摔了下來。”
“還有這事?”姜麗驚訝。
“可不是,我媽最疼我前頭的嫂子了,要不是我哥非要娶這個女人,她怎么可能進我們家門。”
這邊,張雪琪正在為前面的嫂子抱不平。醫院里,張老太太卻和兒子吵了起來。
起因自然是呂瑤。
張老太太想起昨晚上的夢,越發覺得不能讓呂瑤留在家里住,干脆對兒子說:“我前幾天找人租了一套房,過幾天你讓呂瑤搬出去住。”
張世京皺眉:“媽,呂瑤是我妻子,怎么可能讓她一個人搬出去住。”
“我還是你媽呢,你說說,自從她嫁進咱們家里,把咱們家弄成什么樣了。原本又乖又聽話的揚揚被她氣的離家出走,現在我又磕到了頭,還不都是因為她!”
張世京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兒子和妻子關系不好,非要她搬走,不搬走就離家出走,這也能怪她?
至于他媽磕到頭,這就更可笑了,又不是呂瑤把他媽推下床的。
但是有的時候,講道理其實沒什么用,因為眼前的人是他媽。
張世京最后無奈,只能說:“媽,瑤瑤懷孕了,已經四個月了,之前我一直沒告訴你。”
“什么?”張老太太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眼里透出驚喜,“是男孩還是女孩?”
張世京笑笑:“找人看過了,是個女孩。”
他早就想要一個女兒,對于這個孩子心中也充滿了期待。
卻沒有注意到,張老太太在聽說懷的是個女兒的時候明顯不太高興的表情,但她也沒再說要呂瑤搬出去自己住這樣的話了。
張老太太在醫院住了兩天,確認沒事了,才回了家。
到了家之后,當天晚上,她又開始做噩夢。
這一次并沒有摔下床,而是又哭又喊的,把全家人都嚇醒了。
張雪琪趕忙進房間安撫張老太太,卻聽到她媽嘴里不停念叨著:“孩子……孩子……”
好容易把老太太哄睡了,張雪琪給屋里留了燈,走出房門,表情嚴肅地問她哥:“媽一直在念叨孩子,到底什么孩子?”
張世京只能解釋:“你嫂子懷孕了,我前幾天告訴了媽。”
“就這樣,那媽為什么會被嚇醒?”張雪琪明顯不相信。
“這我怎么知道。”
張世京也無奈,剛才張雪琪不停問老太太到底夢到了什么,她就只說了孩子,可是他媽知道呂瑤懷孕之后,明明態度變好了不少。
一家人因為張老太太的噩夢,誰也沒能睡好。
第二天,張雪琪再次來了董家。
姜麗這幾天精神不太好,晚上睡的不安穩,聽見有人敲門懶得動,柳木木干脆起身去開門。
見到姜麗的這個繼女,張雪琪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朝她點點頭。
這次張雪琪來找姜麗,是求她幫忙的。
“你想讓我幫你找個大師?”姜麗聽到張雪琪的請求后,第一時間看向柳木木。
隨即她移開目光,有點好奇地問:“你家里不是不信這個嗎,怎么突然要找什么大師?”
張雪琪無奈到:“我嫂子懷孕了,結果這幾天我媽一直在做噩夢,說那孩子在夢里纏著她,她非說那孩子克她,我想著要不要找人給算一算,也好讓她安心。”
其實她還有一半話沒說出來,她媽還逼著她嫂子去把孩子打掉,現在還在家里和她哥鬧呢。
雖然張雪琪不怎么喜歡這個嫂子,但那畢竟是個孩子,都四個月大了,也不能因為這么荒謬的理由就把孩子打了。
姜麗有些猶豫地說:“我確實認識一位大師,但是我得先問問對方才能給你答復。”
“那行,你幫我問問大師,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家里的老太太說不得動不得,連她哥也沒辦法了。
送走了張雪琪,姜麗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木木。
“想問什么?”柳木木低頭擺弄手機,并沒有看姜麗。
“張家老太太這個情況,真的是被沒出生的孩子克的?”自從親眼見識過柳木木的命數有多嚇人之后,姜麗實在不敢說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這樣的話了。
“就算要克親,也得生出來之后才能辦到,孩子還沒長成,哪來那么大本事。”
“那張老太太為什么一直做噩夢?”
柳木木偏頭看向姜麗:“心理壓力大,或者……”
“什么?”
“或者,她只是不想要那個孩子。”
真正命硬到能克到家人的,只有她而已。
第39章
姜麗稍微沉默了一下,在這些家長里短的事上,她腦子轉的向來很快。
張家老太太和她死了的婆婆一樣,重男輕女特別厲害,張世京前面那個媳婦懷第一胎的時候就是個女兒,但是沒留住,聽說住院的時候張老太太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現在這個態度,想必是新媳婦懷的這胎,不是個男孩。
本來姜麗也就是聽個笑話,但是誰讓她和張雪琪有點交情,對方求上門,她就順口問了柳木木一句:“你能幫她算算嗎?”
說完,又覺得自己唐突,趕忙補充一句:“張雪琪人還挺大方的,卦金絕對不會少。”
柳木木撓撓下巴:“我是沒什么問題,不過她恐怕不會找我幫忙。”
抽空賺個零花錢,她倒是挺高興,不過最近她并沒有外財,這單生意大概沒戲。
果然,姜麗征求了柳木木的同意后,和張雪琪說了柳木木卦師的身份,電話那頭的張雪琪卻顯得有些猶豫,回答的也含糊,沒說到底要不要幫忙。
姜麗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沒有再說什么,客套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后,她臉上有點掛不住:“這個張雪琪什么意思,我好心幫她的忙,她卻反悔了。”
“她又不是真的想算命,與其找我這種看起來就不靠譜的,不如去古董街找個長得就像大師的老頭。”柳木木倒是很看得開,主要是習慣了。
她有些遺憾地摸摸自己光滑細嫩的臉蛋,算命這行業也是吃長相的,她這個長相,就很吃虧。
如柳木木所料一樣,張雪琪果然出去找了位算命大師回來,那位大師不說別的,賣相是真的好。
不但長得仙風道骨,還是個瞎子,簡直是大師的標配,張雪琪特別滿意,一看就比隔壁董家的小姑娘正宗。
不正宗的柳大師覺得自己特別無辜。
請來的大師往張家那么一站,幾句話就把張老太太說的服服帖帖,老太太再也不提孩子克她了。
這位劉大師開解張老太太的時候,全家人都在旁邊看著,呂瑤站在自己丈夫身后,聽著那位大師天花亂墜地講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菩薩座前金蓮轉世,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張世京這種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聽得也是直搖頭,但是誰讓他媽就信這種不著調的話呢。
那邊,張老太太還在和劉大師咨詢:“大師啊,你說這金蓮降世,怎么也該托生成男孩吧?”
劉大師高深莫測:“此乃靈胎,投胎時性別未定,老太太你要是心誠,未必不會變成男孩。”
劉大師收的錢只夠他把孩子保下來,等孩子生了,是男是女的,又不能塞回肚子里,到時候張家怎么鬧,都和他無關了。
“大師說的是。”張老太太雙手合十,不倫不類地拜了拜,念了幾聲佛號。
成功糊弄住張老太太,張雪琪兄妹恭敬地把劉大師送到門口,奉上禮金一沓,劉大師摸了摸,滿意地點點頭,把裝著禮金的信封塞進袖子里。
“這次多謝劉大師了。”
劉大師矜持地點點頭:“好說,以后有事可以去古董街找老夫,算命點穴看風水,老夫都略知一二。”
“大師慢走,不送了。”張世京嘴角抽了出,把人送走了,他覺得自己以后可能不會和這位大師有任何交集。
因為大師的勸阻,張家短暫的安生了幾天,張世京安撫好了家里,手上還有生意要談,不得不離開慶城幾天。
他剛走沒多久,張家又鬧了起來,這次倒不是張老太太,而是她兒媳,似乎因為張揚得知后媽懷孕,鬧得更厲害了,她打算搬出去住,但是張老太太說什么都不同意。
最近幾天,董家的下飯八卦都是隔壁張家的事,頗有點狗血連續劇的味道了。
柳木木和董悅,都很感興趣地聽姜麗講八卦,董正豪雖然幾次表示對別人家的事不感興趣,但是就屬他聽的最認真。
只有董奇似乎沒什么精神,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悶頭扒飯。
吃完了飯,姜麗看了眼最近沉默了很多的兒子,忍不住說:“奇奇,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啊,要不然媽媽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最近晚上,她偶爾起夜都能聽到兒子說夢話。
前幾天她晚上也總做夢,她家老董好像也是,不過后來漸漸好了,倒是董奇似乎越來越嚴重。
姜麗有點擔心,覺得孩子可能是被逼的太緊,心理出了問題,但又怕直接說傷了孩子自尊心,只能委婉地表示帶他去醫院看看。
董奇抬頭看了他媽一眼,雙眼無神,整個人看起來恍恍惚惚,聲音也飄忽:“不用了。”
董奇覺得,醫生可能拯救不了他,但是柳木木說不定可以。
被噩夢折磨了這么多天,他終于決定向現實妥協,突然就有點理解他爸了。
吃完了飯,董奇還磨磨蹭蹭地坐在餐桌旁沒走。
柳木木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聽到他很小聲地叫了一句:“姐。”
柳木木轉頭看他,一臉驚奇。
從她住進來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聽董奇喊她姐,簡直堪比火星撞地球。
“我有事和你說。”董奇尷尬又別扭,他偷偷瞄了瞄左右,見爸媽都去客廳了,董悅也不在,才繼續對她說。
柳木木坐了回去,饒有興致地問:“什么事?”
能讓一向囂張跋扈的董奇低聲下氣來求她,她怎么也得聽聽對方要說什么。
董奇在椅子上扭動了兩下,仿佛能扭掉他現在的尷尬,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柳木木,問她:“這世上,有沒有蠱?”
“蠱?”柳木木挑高眉毛,“你最近看了什么小說?”
“不是小說。”董奇煩躁地抓了下頭,本來他是不想說的,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自從上完那個課之后,他就開始天天做噩夢,實在不能用巧合來形容了。
柳木木稍微嚴肅了點,等著他繼續說。
“我去我外婆家的時候,和他們去上了一節課,我偷聽到組織講課的兩個人說話,說什么長命蠱,還說把蠱放在人體內。”
“什么課?”柳木木追問。
“就是賣保健品的,他們的藥賣的特別貴,一粒兩千多塊錢。”
柳木木大為震撼,這是什么賺錢速度,搶錢都沒有賣藥來的快啊,突然有點想轉行怎么辦?總覺得所有行業都比卦師賺錢。
找董奇要了上課的地址,柳木木才問:“你吃了他們賣的藥?”
她覺得這孩子應該不至于這么蠢,明知道有問題還吃。
董奇搖頭:“我沒吃,但是我外公外婆可能吃了。”
柳木木頗為一言難盡:“你沒告訴他們不能吃?”
她記得上一次,這對夫妻還在吸純氧呢,怎么一下子就開始吃藥了,這也太善變了。
“說了,他們又不聽我的。”董奇小聲嘟囔,不但如此,他外公似乎覺得那個藥丸的效果特別好,還打算下次再多買兩盒。
“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他們看看?”
董奇搖頭:“我是想讓你幫我看看,上完課之后,我就天天做噩夢,那幾天外公外婆和張揚也做噩夢。”
“做噩夢?”柳木木湊近董奇,稍微有那么一點好奇。
可惜她見識有限,除了發現他黑眼圈真的有點嚇人之外,也沒看出別的。
這種事她不行,但是她認識專業人士。
她給董奇拍了張照片,發給了燕修,配字:我弟,麻煩幫忙看看有沒有中蠱。
儼然把燕修當成了智能機器人,有問有答的那種。
燕修:癥狀?
柳木木:做噩夢。
燕修:看看左耳耳后,有沒有一條紅線。
柳木木按住董奇的腦袋,湊過去扒拉一下他的耳朵,果然在左耳的耳朵后面看見了一條像是血管一樣的紅線。
還真中蠱了。
柳木木:完了有線,我是不是得提醒我爸給他準備后事了?順便問一句,你會來趕禮嗎?
燕修捏了捏鼻梁,無視了旁邊開車的方川好奇的眼神,低頭回信息。
燕修:不會。做噩夢并不會死人,你現在最好去看看你家人有沒有中蠱,這種蠱會傳染。
柳木木跑去客廳,按住董正豪,掰著他腦袋看了看耳朵后面,并沒有紅線,多少有點失望,親父子竟然這么沒有默契。
董悅也沒有,只有姜麗耳后有紅線,但是很淡,像是快要消退了。
她把姜麗耳后的照片發給燕修。
柳木木:這個還能拯救嗎?
燕修:這個不需要拯救。
柳木木:這就沒救了?震驚.jpg
燕修:再晚點發過來,就已經恢復了。
行吧,是她見識短淺了。
柳木木:你不是說會傳染嗎?
燕修:大概他們和你接觸的比較多。
柳木木身上有卦師牌,一般的蠱對她沒有效果,也有一定的驅逐作用,平時家里只有董奇繞著她走,所以全家就他最嚴重。
柳木木:那我弟怎么辦,他說自己可能是在一個保健品傳銷課上中的蠱。
燕修:地址。
柳木木發了一串地址給他,燕修看了一眼,果然和他們今天的目的地一致。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告訴柳木木,只是說:明天早上帶你弟來一趟警局。
竟然還要明天早上,柳木木撇嘴:警察叔叔,我都給你提供了那么重要的線索,你不打算親自過來一趟嗎?
燕修:現在不行。
柳木木:為什么?你是不是不愛我了.jpg
看著聊天界面里,瘋狂對他發射愛心的白色團子,燕修冷靜地打字:因為警察叔叔在抓犯人的路上。
好叭,看在警察叔叔那么忙的份上,柳木木暫時原諒他了。
第40章
第二天早上,柳木木帶著董奇出門了。
董奇滿心期待,以為自己的“絕癥”終于有救了,昨晚上他竟然夢到柳木木趁著他爸不在把他拐賣了,一定是想太多。
然后車就停到了警局門口,董奇簡直一臉懵逼。
她想干什么?竟然把自己直接送來警局,他這是被大義滅弟了?
董奇抱著車門不肯下車,柳木木拽著他往下拖,一臉不耐煩:“發什么呆呢,快點下車。”
“我不!!!”董奇紅著眼睛瞪柳木木,“我就是去參加了一節傳銷課而已,你竟然要把我送來蹲局子,還是不是親姐弟了?”
他再也不相信柳木木了!
出租車司機也是個好管閑事的,見兩個客人吵起來了,趕忙勸說:“姑娘,什么事解決不了非要把人送來警局啊,不然還是算了吧,咱們回去,回去車費我給你打九折怎么樣。”
柳木木無語,這位大叔不是好管閑事,他明顯是特別有經濟頭腦。
她面無表情:“能幫你的人就在警局里,別墨跡,快下來。”
“你騙人。”董奇吸了吸鼻子,一副你終于要對我下手了的表情,朝她喊,“你分明就是想把我送進去,我就是參加了一次傳銷而已,罪不至死啊!”
由于喊得太投入,聲音都劈叉了。
警局門口,來往的人經過的時候都好奇地看一眼正在對峙的姐弟倆。
柳木木覺得自己的臉已經丟到了出生之前。
她終于失去了耐心,冷漠地“哦”了一聲:“被你發現了,我就是要把你送進去。”
董奇眼眶一紅,嗚嗚嗚嚎起來:“我要告訴我爸,哇嗚嗚……”
“告訴也沒用,爸爸只會聽我的話。”柳木木雙手環胸,一副大反派模樣。
“哇哇……嗚嗚……”董奇一聽哭的更厲害了,還吹了個鼻涕泡。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呢?”下來接人的方川看著姐弟倆,一臉好奇地問。
柳木木無語,對方川說:“快把他拎下來。”
她不想被人繼續看熱鬧了。
方川拎著董奇下車,兩人一前一后往警局里走,董奇還試圖掙扎一下,但是很快被鎮壓。
直到把人拎到辦公室里,董奇終于不哭了,改成打嗝了。
方川坐到董奇對面,知道了事情始末,他由衷覺得這小子和董老板確實是親生父子,膽子小的如出一轍。
“行了別哭了,找你來就是問問情況,不會把你抓進來的。”
“嗝”董奇眼淚汪汪地看向方川:“真、真的?”
“真的,你不是還中蠱了嗎,你姐帶你過來解蠱的。”
“是嗎?”董奇還是一臉不相信,主要是柳木木看著就像壞人!
“不是。”柳木木閑閑地開口,“我就是要把你關進來,到時候爸爸的財產就都是我的了。”
“哇——”又哭了。
方川被哭的頭疼,對這對姐弟簡直無語。
燕修就是在這時候從外面走進來的,他身上還有從外面帶來的微微的涼意,灰色的羊絨大衣掛在臂彎上,優雅閑適。
見到如此“熱鬧”的辦公室,他腳步微頓了頓,目光落到了被白色羽絨服包裹的像個棉花團的柳木木身上。
“你終于來了。”方川一副被拯救了的模樣,指著柳木木說,“麻煩讓她先不要說話了。”
柳木木無辜地朝燕修眨眨眼。
“說話是每個人的自由。”燕修的目光掃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董奇,在經過柳木木的時候說了一句,“跟我來。”
出于同事之間的微薄情誼,他還是順手幫了方川一把。
柳木木頭也不回地鉆進燕修辦公室,至于還在抽噎的工具人,利用價值已經沒了。
看著關上的辦公室門,方川搖搖頭,然后看向董奇:“一會兒給你做個筆錄,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沒有柳木木在旁邊恐嚇,董奇的膽量又回來了一點,他小聲嘟囔:“憑什么?”
方川挑了下眉:“如果你不喜歡在辦公室里做筆錄,我們可以去審訊室,談談你去參加的那節傳銷課?”
董奇的膽子又縮了回去:“不、不用了。”
……
柳木木進入燕修的辦公室后,關門落鎖,一套流程十分嫻熟。
聽到門鎖的咔嚓聲,燕修放下大衣,轉身就看見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背著手站在門前。
“我們的談話內容,沒有到需要鎖門的地步。”話雖如此,燕修也沒有制止她,而是拉開椅子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柳木木撲到他對面坐好,一副我都是為你著想的模樣:“萬一你向我袒露心跡的時候被方川聽到多尷尬呀。”
“天還亮著,別做夢。”
“哼。”柳木木噘嘴,毫無情趣。
燕修沒理她,從書桌上拿起鋼筆,在紙上寫起了字。
等他寫完,將那張紙推到柳木木面前:“解蠱的步驟。”
柳木木拿起紙,燕修的字很瀟灑,鐵畫銀鉤,嗯,就比她強了一點點吧。研究完了字體,她開始研究上面列出的三個步驟。
“午夜十二點把人泡進50度以上烈酒中十分鐘。哇!這也太浪費了,酒精兌水可以嗎?”她忍不住吐槽,“董奇要是根人參還有點泡酒價值,問題是他還沒蘿卜值錢。”
“不可以。”燕修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聽她嘰嘰喳喳。
“行吧,泡酒后,嘴里含鐵塊半小時,取出鐵塊后放入冰箱冷凍,完了,又要廢掉一個冰箱。還要重復以上步驟十次,這是認真的嗎?”柳木木眨巴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燕修。
“嗯。”
“我覺得他可能沒什么被拯救的價值,不然還是放棄他算了。”柳木木把紙疊起來揣到衣兜里,然后壞心眼地建議。
“夢蠱危害很小,但是傳染性很強,一旦你不在家,你家里人會很快被傳染。”
“嘖,便宜他了。”隨后,她一臉好奇地問,“你怎么連解蠱都會,也學過嗎?”
“沒有,找朋友問的。”
柳木木眼睛一瞇:“什么樣的朋友?”
“……男性朋友。”
“唔……”柳木木對這個回答有點滿意。
這時候,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燕修睜開眼,看向柳木木。
柳木木巋然不動。
“我說里面的兩位,咱們說完悄悄話是不是可以出來了,或者開門放我進去?”方川的聲音響起。
“你裝修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做好隔音?”
“因為我沒打算在這里做什么不可見人的事。”燕修起身去開門。
“哼,你會后悔的。”柳木木在他身后小聲哼唧。
門鎖被打開,方川探頭看見一臉不滿地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柳木木,又把頭縮了回來,對燕修說:“已經問完了,還真是咱們查到的那兩個人,可惜他只去了一次,知道的不多,我已經派人去他外公外婆家做筆錄了。”
柳木木走到門口,補充了一句:“董奇說他們賣的藥丸里有什么長命蠱,他外公外婆都吃了藥,不會出問題吧?”
方川看了眼燕修,含糊地回答:“我們會想辦法。”
她倒也沒有細想,外面董奇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見她探頭看過來,有點別扭地撇開眼。
柳木木仿佛看到一個即將泡酒的蘿卜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雖然她還想留在這兒蹭蹭燕修,但是最近他們手里有案子,柳木木只能失望地領著董奇回家。
人送走了,方川才有些發愁地對站在辦公室窗前的燕修說:“按照那小子的說法,買藥的人不少,那些人恐怕都中了蠱,如果我們不能快點把下蠱的人抓到,一旦他們把蠱取走,恐怕會死不少人。”
“多派點人盯著董家。”燕修突然開口。
“怎么,那小子有問題?”方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董奇。
“他身上有母蠱,近期一定會有人來取。”
方川眼睛一亮:“你確定?”
“嗯,養一批夢蠱至少要一年時間,這一批已經養成,蠱師不會放棄的。”
“好,我現在就派人過去。”方川興沖沖地打算出去,剛走到門口,卻和迎面跑來的一名下屬撞了個正著。
“隊長不好了,有人死了!”
死的是一對住在菱花小區的老夫妻,菱花小區是慶城最早的富人區,這里的住戶大多家財豐厚。
這對夫婦年輕時候做生意,年紀大了之后喜歡上了買保健品,方川他們進門的時候發現家里堆了很多的保健品盒子。
夫妻二人死在臥室里,兩人面容安詳地躺在床上,身上看不到任何傷口。
燕修正在檢查丈夫的尸體,他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指點在死者額頭上,一縷黑氣像是一條黑線從額頭向下蔓延,解開死者的衣服,那條黑線最后盤踞在死者心臟處。
“和卓染一樣的死法,他們開始取蠱了。”燕修抬手,黑氣消失。
他將死者的衣服穿好,然后摘了手套。
“報案人是死者的女兒,據她所說一個小時前她才和父母通話,二十分鐘后她到家的時候這對夫妻已經沒氣了,家里并沒有被闖入的痕跡,不知道監控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話是這么說,但是方川不抱希望。
蠱師可以在一定的范圍內操控蠱蟲,并不需要近距離解除,卓染死后他們也查過醫院所有的監控,沒有任何收獲。
在菱花小區對面的小區,一棟普通的居民樓里,徐永林正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臉上有著明顯的煩躁之情。
他哥剛才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
他知道電話是哪里來的,雖然他哥從來不跟他說對方的身份。每次這人來電話絕對沒有好事,這次也一樣。
大概十來分鐘后,徐永雙開門走了進來,見弟弟迎上前,依舊一臉冷漠。
“哥,你去干什么了?”
徐永雙撇了徐永林一眼,將手里的香爐露了出來。
徐永林震驚地瞪大眼睛:“你、你去收蠱了?不是說了現在長命蠱沒有完成,收蠱會死人的!”
“別那么多廢話,最近慶城的人查得緊,我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將蠱取出來,然后離開這里。”徐永雙聲音冷漠。
“不、不好吧,哥,那么多條人命呢。我們沒必要害死那么多人啊,這才幾天我們就賺了這么多錢,真沒必要這么狠。”徐永雙有些畏縮道。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以為你還有后悔的機會嗎?”徐永雙嗤笑一聲,似乎在嘲笑弟弟的懦弱和天真。
說完之后,他拿著那個香爐回到了房間里,砰的一聲,房門被緊緊關上。
但是這里的房間隔音并不好,徐永林在客廳里能夠聽到他哥在和人說話,不出意外的,他在和人匯報今天的進展。
徐永林看著緊閉的房門,眼里露出一絲掙扎。
在他哥找到他之前,他只是個普通的騙子而已,就算壞,也絕對壞不到殺人的地步。誰知道認了個哥,簡直像是進了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