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如此評價自己, 這讓吳康年內心五味雜陳,這位幼齡登基的天子,至今仍然沒有多大的年齡, 甚至于還沒有自己的孩子來得大。
可是這份洞察人心,不過是初見而已, 就切中了他平生憾事, 他有些明了, 為何民間會如此推崇這位圣人天子, 他的格局和心胸都超出了自己對“明君”的想象。
吳康年神色更加恭敬,他馴順的說道:“陛下, 草民別無他長, 僅僅只有微末手段可以賺取金錢, 您若不棄, 請給予草民為您效勞的機會,草民定然可以讓您的投資大有收益。”
沒錯,獻上家財不肯要,那他就只能是祈求皇帝看上自己這個人, 給他一個拉虎皮扯大旗的機會, 如果能夠因此得到皇帝首肯或者手書等,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珍寶, 也算是送得值得了,吳康年有信心,給他時間和地位, 能夠賺取天下財富。
裴鈺越看這張卡越是覺得其大有可為之處, 瞧瞧這溫和敦厚的面容, 這機巧果斷的行動,這人確實不一般, 裴鈺打算加個猛料,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話術,對于這張橙卡,他自有打算,環顧四周,讓侍者先退下后,見不過是吳康年、陶思文、史官在。
好,陶思文的性質看著應該比較隨心所欲,天真浪漫,這個好拿捏,接下來讓他來震撼一下吳康年,打開他的心扉。
至于話語會不會泄露出去,說就說吧,他已經權勢如此,威壓天下,功勛卓著,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呢?更何況,手里還有異象沒有釋放,誰要是想死了大可來招惹他,自己一定會送其全家地府游。
裴鈺十分溫和:“世人皆認為,才華應當是文采過人又或者武功絕巔,但是朕以為人人生而不同,每個人降臨于世,都有著屬于自己的稟賦。
若是沒有讀書或者習武等方面的才干,也許是因為這份才華在其他領域也說不定。你擅長商賈之事,就是很好的例證。朕早就說過,選才不拘于身份地位,如今自然不會食言,朕擬將你拔擢為皇商,朕將會為你注資。
等到接見結束之后,會有人將金銀之物送到你的宅邸,還望你能夠不負朕的盼望,以此進行經營,賺取的錢財,朕會源源不斷的投入到各種建設中,這就已經是你對于國朝做出的偌大貢獻,此職位十分關鍵,遠遠勝過普通的臣子,因為你的每一筆金錢,都能夠讓更多人因此受益。
朕心中始終有個宏愿,想要終結眼下的局面。士庶之分,從來如此,就是對的嗎?天下寒素,也有英才在內,只是他們不得舒張志向,此生都難以離開故土,更別提有著足夠的資源支撐完成夢想了。
朝堂,是世家的一言堂,寒門、平民始終郁郁不得志,正是因為有了此種想法,朕已經設置軍功爵制度,想要開辟一條新路,但是這世間,戰事總有結束的時候,等到那一天到來,未能從軍獲得門第提升的人,又該走向何處?
朕既然身為這大好江山的主人,總要為治下子民考慮,惟愿人人都能施展所長,就算是目不識丁,哪怕是極為會種田,也大可來黃金臺,朕會親自接見并且重用,會種地怎么就不是特別的才能了呢?
你應當深有體會,若是年輕時,這世界上的選才制度并非如此,每個人都能因為自己的能力得到重用,時至今日,你所取得的成就絕非僅僅限于此。
朕予你的金銀所賺取的錢財,就將投入到對黃金臺特招之人的賞賜上,他們便不用再為了生活奔波,可以有時間和精力做自己所擅長和喜愛的事情,并取得成就,不必屈從于什么,因為朕還在,朕總會為你們做主,主持公道。
前人經歷過的風霜刀劍,世間苦難,只希望下一代不要再繼續。讓這畸形的選官制度,就在朕這一輩結束吧,初生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總有一天,大日將會普照天下,掃蕩一切塵污,帶來光明凈土。”
這是一位自己從未見過的貴人類型,區別于吳康年曾經接觸過的所有人,這番話帶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終日行走在荊棘小路上的人,身處于黑暗之中,生活中處處碰壁,總會有什么想要傷害他,刺傷他的皮膚,撕咬他的血肉,想要往前繼續走,就得付出些什么。
吳康年就這么生活了四十多年,本來以為世間的真理就是如此,他所接受到的一切,也是這樣教育他的,商人卑賤,平民低微,想要往上爬,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但是,在今天,這位天下最為尊貴的人,告訴他,并不是這樣的,人原來也可以盡情發揮才能,自由的活著嗎?
仿佛一束陽光照射進了心中,遮蔽在頭上的陰云悄悄散去,若是我年輕時,遇見的君主就是這位陛下,那該多好啊。盡管已經摸爬滾打許久,吳康年早就不信任所謂的承諾了,可是這位皇帝是在身體力行的踐行他的承諾,年方12歲,卻已經將慈悲布施人間。
昔年自己經受的那些,以后不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這些也將會是他親手賺取的錢財造成的,他仿佛是在不斷的彌補原來的遺憾。
他一介布衣,沒有什么可以被圖謀的,這應當就是皇帝的真實想法了,能信嗎?要去賭一賭嗎,盡管只是短短的幾番交流,但是吳康年卻已經掀翻了所有的推測。
皇帝的言語處處都打動他的心靈,吳康年心中激蕩,他發自內心的佩服皇帝的胸懷和格局,已經有了決斷:“魏國能夠有您這樣的君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草民能夠是您的治下子民,是此生最大的幸運。”
遑論于他,就連一旁的陶思文都張開了嘴,一臉震驚,皇帝今日所言給他沖擊極大,他是世家出身,自然明白所謂的分別造成了什么后果,但是皇帝卻有了打破一切的意志,盡管這是自己不敢想象的,但是他卻發自內心的敬畏這種人。
裴鈺只見到系統提示:
【臣子歸心,威望+10。
臣子歸心,威望+10。
計算現有威望值:1100。】
陶思文和吳康年都貢獻了一次,很好,這番言論果然讓他們世界觀顛覆。
裴鈺關掉提示,然后揚聲喊來侍者,叫其清點自己的財富,制作冊子,預備交給吳康年。
為了叫他更好的做生意,更是欽賜墨寶,鋪開宣紙,在上面龍飛鳳舞,寫完以后,拿出隨身的印章蓋上印璽,然后贈給吳康年:“此為天子所書,稍后還會有人送上憑證等物,以此為憑借,以后不會有誰去多家阻攔,橫生枝節。
卿要勤勉為懷,朕將戰勝收繳的財富予以你許多,不可因這份厚愛而墮殆,控鶴衛會跟隨你左右,萬萬不要叫朕失望才是。”
沒錯,直接把有人監視的事情告訴了吳康年,裴鈺自然是不可能因為這張卡很會做生意,把錢一丟就不管了,那豈不是在考驗吳康年的意志力和忠誠,說明監管措施,也好叫他放心。
果不其然,聽到皇帝這樣說以后,吳康年放松不少,要是皇帝真的給了錢就沒有后續,他還得煎熬不少,有人看著就看著,反正他也沒有打算做什么手腳,有了御賜之物,他家從此就要與眾不同,自己能夠從中得到的地位提升和其他好處數之不盡,這些都是天子帶來的。
等到吳康年謝恩之后,裴鈺讓陶思文先留下,然后讓吳康年回家等著交割,沒錯,他眼下的急事處理完了以后,打算騎著龍去找甘白薇,那株靈植還在他手中,如今趁著機會正好可以讓這兩個新增掛件,好好發揮工具人的記錄使命,一個給自己寫史書,一個給自己寫文學贊歌。
交代一番要外出后,裴鈺見他們都沒有二話,就找了空地,把白龍招來。
當見到寶音后,陶思文一臉恍惚,感覺如墜夢中,這輩子都沒有想過還能騎龍啊。
“民間傳聞,陛下乘著白龍來到了洛京,在百官面前降落。眼下,我居然也能有這一天?”
說著說著,陶思文傻笑起來,手舞足蹈的,表達著內心的興奮,這種經歷太過奇幻,今天的一切,他都要記在心里,寫詩紀念。
史官的五官皺起來,他看著還正在興奮中的陶思文,心想,太天真了,等到你試試是什么滋味,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這樣子笑出聲音來。
很快,陶思文確實笑不出來了,龍竄上高空的時候,皇帝一臉興奮的舉起雙手,敞開懷抱,迎接著撲面而來的大風,但是陶思文被吹得嘴歪眼斜,往下一看,差點沒嚇暈過去。
史官早有防備,弱弱的提醒:“別看,閉上眼別想,最重要的是,千萬千萬不要吐出來。”
見到史官整個人趴在龍背上,陶思文默默的也趴了下去,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聽說要騎龍的時候,對方的臉色會這樣難看,他現在也覺得有些事情聽聽就好,自己嘗試一番那還是算了吧,不是每個人都跟皇帝一樣。
等到裴鈺從遨游天際的快樂中回味過來,他一扭頭,就見著后面趴了兩條人,是的,他們倆整個人都像是長條一樣趴地,四肢抱緊了龍身,一臉凄風苦雨,要不是龍身子夠長,還維持不了這個姿勢。
第 102 章
甘白薇正在處理政務, 距離皇帝離開歸京,也已經有些時日了,不知道陛下是否安好, 她推開窗戶,見到眼前的梧桐樹樹葉飄落, 撒下滿地金黃, 帶著些涼意的秋風吹過, 讓她有了實感:冬天就要到了。
想到城中百姓們, 不知道衣物是否都足夠御寒,房屋現有進度如何, 搭建的怎么樣了, 這些都需要她一一確認, 以防止有人餓死凍死。
就在忙碌的時候, 甘白薇卻突然聽到了一陣聲音。
外面變得嘈雜起來,她抬頭就聽到了隱約的歡呼聲。
發生了什么,甘白薇沒忍住放下手中紙筆,伸手叫來心腹想要去看看情況。
但是剛剛開口說道:“如今城內為何這樣沸騰一片, 是否有重要之事發生?胡人依舊在我朝境內流竄, 不可輕忽大意, 以免萬一, 此去應該立即探明原因所在,然后向我稟告。”
此時,窗外的呼喊聲又變得更大了, 有著能夠隱隱山呼海嘯的架勢, 聽到了更強的聲浪, 這并不尋常的一幕,引起了甘白薇的高度警惕。
也許真的有什么事情發生, 與其等待心腹回稟,不如自己親自去看看好了,抱著這種想法,甘白薇走了出去。
她匆匆吩咐:“我們騎馬一起去,喊上其他人,帶好武器,如果有意外,立刻聯系軍隊。”
心腹自然慌忙去了馬廄,雖然甘白薇經過了這么長時間的修養,但是不斷的操勞在消磨著她的精力,貪婪的吞噬著她的生命。
每一次點燈熬油的籌措計劃,下達命令,處理政務,就像是一點點走向死亡的深淵,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有時候也會感到呼吸急促,一陣心悸,胸腔處翻涌著灼燒般的刺痛,還未完全愈合的骨骼和內臟,不停的發出哀鳴聲。
時日不久的將來,催促著她就像是蠟燭一樣燃燒,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最多的任務。
騎在馬背上,甘白薇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風,冷靜的想著,對于一個有著志向抱負的人來說,與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甘心的躺在病榻上枯坐死亡。她寧愿這一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無論如何,總要在世間留下自己曾經來過的痕跡。
順著聲音的來源,甘白薇騎馬去探查,很快就發現了原因所在。
熟悉的那個身影乘龍而來,龐大的龍身,就停留在了城墻旁邊,漂浮在半空。那些士兵們還不至于這么快就遺忘,之前乘著龍來去自如的是誰,就是拯救城池于危亡之中的皇帝。
再見到圣天子的喜悅,充盈他們的內心,人群嘈雜起來,呼喊著“萬歲”之名。
他們仰頭并未看清楚龍背上的那人模樣,但是隨著距離的靠近,這張出乎意料的面孔,讓人愣住了。
這絕非記憶中的皇帝模樣,分開的時間也不算長,所以這是誰,出行儀仗和陛下相同,但是卻長了一張并不一樣的臉。
人們握緊了武器,各種驚慌的聲音傳來:“什么情況,皇上呢?”
“龍還是那頭龍,陛下人在哪?”
……
他們遲疑的看著并不認識的臉孔,心中祈禱著小皇帝萬萬不要有事,這個狂徒,騎著龍而來,穿的還是皇上的衣服,總不至于傷害了皇帝,搶來了這一切吧。
有的人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喃喃自語:“那五官好像有點陛下的影子在,奇了怪了,這誰啊。”
旁邊的人冷哼一聲:“皇上根本不長這樣好不好,他比皇上好看多了。”
裴鈺離得近了,正好聽到這些人的議論,見他們從剛開始的歡呼雀躍到神色警惕,弓箭舉起,一副戰備姿態。
聽聽這說的什么話,知道他以前長得很普通了,現在換頭以后,果不其然,這些人已經認不出他的身份,就算是有人看出來相似,也被否定。
他本來還想說什么,卻眼尖的看到了甘白薇的身影正在極速趕來。
甘白薇騎馬飛奔,她遙遙眺望,就見到了白龍出現,想到許是陛下親臨,笑容剛想揚起,卻發現這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美少年,他唇紅齒白,神色飛揚,眼波流轉間顧盼有神,笑起來還有尖尖的虎牙。
皇帝根本不長這樣,即便以甘白薇的本心來說,陛下的樣貌最多不過是清秀罷了,和眼前這個人,分明就是兩個樣子。
她并未翻身下馬,小聲吩咐心腹:“去叫城內法師來,要快。”
心腹聞言,立刻調轉馬頭,轉身就跑。
甘白薇見城防軍一片嘩然,顯然和她抱有相同疑慮的不少,她心中急切,擔憂皇帝的安危,如今坐騎在,穿著也是天子服飾,皇上呢。
甘白薇安排士兵,做好防御準備,如有萬一,便可立即進攻,爭取拿下此人。
走近一看,五官神情隱隱熟悉,仿佛有著昔日陛下的影子,事情會這樣湊巧嗎,甘白薇心中疑惑越來越大,只是天子是否安全,絕不可以只憑借感覺來進行判斷。
這時候龍背上的史官顫巍巍的抬起了頭,他臉色蒼白,身軀顫抖:“到了嗎,能下去了沒。”
看見甘白薇以后,史官勉強露出個笑臉:“甘大人,又見面了。”
見她不語,想到皇帝大變樣了,史官倒也理解對方的心情,善解人意的說道:“這是陛下,因為有了奇遇,于夢中碰見瑞獸獻上仙草,所以服食以后形貌改換,洛京諸人包括百官在內,都已經明確這一點。”
這是和陛下形影不離的親近之人,甘白薇自然記得這張臉,裴鈺瀟灑的從龍背上翻身下來,他掏出天子玉璽遞給甘白薇:“愛卿不識得朕的身份了嗎,這是天子信物,玉璽在此,盡可以進行辨認。
朕曾經于長安搭建冰雪長廊,又凍死了大王女的軍隊,樁樁件件都可以訴說清楚,這些事情非親歷者不能得知,也可以佐證身份。
當時由醫者診治,得知你的身體狀況后,一直牽掛在心,張貼了懸賞,也不知道此時有沒有揭下。如今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株靈物,其名為七葉靈果,食之可以增長壽元,朕立刻就想到了你,根本虧損的話,服下此物可以有效幫助愛卿固本培元。”
甘白薇眼神顫動,她必須要確認皇帝的身份,硬著頭皮接下玉璽后說道:“陛下,還請恕臣冒犯了。”
迅速掃過玉璽的結構和形狀等,一切都和她記憶中的一致,甘白薇悄悄又摸了摸,她打算拖時間,等到法師來到以后,叫他辨認一下真偽。
沒錯,她清楚,玉璽上面蘊含了國運,普通人看不到,但是修行者則可以看見,法師的修為未必多么高深,但是只要能確定玉璽的真假,最起碼她也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不是什么妖怪變化的了。
至于現在,就先當他是真的好了,甘白薇不動聲色的示意其他人暗暗包抄后路,以防止這個“皇帝”突然逃走或者暴露真面目。
裴鈺見她神色恭敬,但是這張卡肯定沒有信自己的身份,畢竟當時把柳云庭都給嚇了一跳,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表演的換頭,如今甘白薇會信他?
裴鈺也不著急,他笑吟吟的說道:“愛卿,如今這么久未曾見面,不知道長安如何,可曾短缺什么。”
甘白薇的腦子飛速旋轉,她摸不清此人底細,甚至于連這是不是個人都無法肯定,自然不會如實告知,以免泄露情況,然而也不能完全排除史官說的是真話的可能性,這其中要怎么斟酌把握,才能既不會引起不滿,又不會說出不該說的,顯然很考驗智慧。
她心中思索后,緩緩說道:“陛下,長安因為您臨行前賜予的金銀之物,所以已經在進行重建工作,臣將老幼青壯等分別編隊,老幼做些力所能及的熬粥、掃撒之類的活計。青壯則在修建房屋,平整道路等。”
就自己的道路設想包括以后的鄉民居所大談特談,閉口不言軍事,只是講講對環境、百姓生活、衛生之類的,甘白薇說的口干舌燥,這是找些說重要也算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是她用來拖延時間的,期間一直觀察動向,見“皇帝”沒有不耐煩,這讓她更加浮想聯翩。
裴鈺興致勃勃的聽著她的構思,其實他已經看出來對方是在故意說著這些,但是無所謂,甘白薇會采取何種辦法,他也隱隱有了猜測。
換頭最大的可能,不過是鬼怪假裝,玉璽就是他身份的最好證明。
沒有過多久,法師氣喘吁吁的到了,事情原委路上已經聽說,如今面對一尊可能的“大妖”,這叫他也壓力不小,但是想著城中還屬他法力最為高強,其他人在陸續趕來的路上,這試探的大任當仁不讓。
還沒有走近,他先打開了法眼,專注的去盯著玉璽,只見金色的氣運浮動,纏繞在其上,刺眼的金光幾乎要弄瞎他的雙眼,這種灼熱感和危險感,不會錯的,是國運凝聚之物。
想到“皇帝”身份不定,就算是玉璽沒問題,這最好還是看看,不然不敢想象冒充皇帝所圖什么。
法師咬咬牙看向了裴鈺,金色的漫天飛舞的氣運猶如一道巨大的光幕,原本懶洋洋的漂浮著,厚重但又怪異的輕盈,薄紗般籠罩皇帝本人,他的神色在這種視角下,看著猶如一尊活著的神靈一樣光輝璀璨,不像是凡人。
這種龐大的國運,遠超他的想象,并不像正常的景象,而且隨著凝視,仿佛有萬民贊頌的聲音,無數的祈禱聲,幽遠的贊歌在不斷響起,回蕩在耳邊,這些聲音環繞著皇帝,襯得他越發威嚴莫測,神秘非凡,哪怕是一些民間祭拜的神靈,都沒有如此濃厚的愿力于身,此情此景,不等細看,法師只覺得雙目被劇烈的疼痛侵襲,他的頭腦感到針扎一般的痛苦。
敢于隨意窺視帝蹤的法師,在瞬間雙目流血,他的眼睛無法睜開,整個人都顫抖著喊道:“玉璽無誤,他是天子,是活人。我冒犯了天威,還請天子恕罪,求求您饒了我的罪過。”
裴鈺好奇的看著法師,沒想到自己什么時候成了概念武器,看一眼就受傷?
不過是被盯了一眼,他并沒有當回事,而且此行是來刷甘白薇忠誠度的,這人應該是聽從她的命令才會如此。
“朕并無怪罪之意,不必如此。”
甘白薇從其口中得知身份后,連忙找人去喊醫者,又開口試探相處細節后,感覺心中大石落地,這么多碰巧加在一起,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這應該的確就是皇帝。
接下來的救治不提,裴鈺接過她還來的玉璽,又把裝有靈果的盒子推出去:“愛卿拿去服用,朕此行就是專門為了贈送此物。”
自古以來,長生都是不知道多少人的愿望,為此陷入瘋魔的帝王也不是沒有,聽信術士所言,煉丹藥,派遣尋仙隊伍,只是為了獲得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希望而已,可是對于這種珍貴之物,皇帝卻沒有想著自己食用,而是給了她一個大臣,這種厚愛,她如何有這個榮幸?
甘白薇連忙推拒:“陛下,您的恩寵已經足夠讓臣受寵若驚,這等珍寶,還是留待您享用吧。”
裴鈺心想,我自殺死了變鬼,說不定活得比你時間還長,何必要多留人間日久,他強硬的把盒子塞給甘白薇:“愛卿,朕意已決,就不容更改。卿服食此物,才可繼續為國效勞,為朕效命。
朕既然知道你有才干,如何舍得讓你來不及完全綻放光彩,就徹底夭折?世間事,最殘忍的,莫過于摧毀美好之物。愛卿,不要讓你成為朕心中的隱痛和遺憾啊。以后多多為朕效勞,為天下百姓謀取福祉,這就是你最好的報答,朕還等著看著你龍游九天的那一天,不要讓朕失望啊。”
推拉不成,見皇帝態度堅決,甘白薇大為感動:“陛下,臣此生定然會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您的意志就是臣下所唯一要前進的方向和實現的目標,臣的余生都將始終盡心竭力,戰戰兢兢,不敢辜負您的一片深情。”
隨著這番話的說出,裴鈺滿意的看到新的提示出現:
【臣子歸心,威望+10。
計算現有威望值:1110】
催促甘白薇快點吃下靈果,裴鈺見她隨機出來了,壽命+30的提示之后,算是覺得值得了,加上本來就有的壽命和那5年,甘白薇差不多能夠干活干到六七十,可以了,這個時代這個年齡已經是高壽,許多貧民還只有二三十就要死去呢。
給橙卡續命一波,延長使用期限后,差不多能夠堅持到退休,這就足夠了,反正到時候NPC最大的功能和使命完成,她會不會死,那就無所謂了。
沒錯,這些好卡搜集起來的目的,還是為了給他干活,要不然光養著,也不是裴鈺的風格。
關心一番長安的情況之后,聽說并無什么困難,裴鈺又勉勵了士兵們幾句。
這些人在聽到眼前是貨真價實的皇帝,而非妖魔假扮以后,神色激動,又是一片歡呼聲音。
被人群簇擁著,享受著無數人的狂熱目光,裴鈺隔著層層人群,看到了史官和陶思文都掏出了紙筆,默默記錄。
帶著這兩個工具人都開始發揮作用,裴鈺心道,繼續吹捧吧,總得多留點經典篇章片段才好,這些都是他的高光時刻啊。
第 103 章
大薩滿的烏鴉使者, 在這數月內不斷的往各處飛去,尋找那些王子王女,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因為出發前定下的城池目標,也許這些王室子弟, 都已經一一拔除, 之后他們再去往何處, 就不是多么好追蹤的了。
烏鴉的靈智已開, 這些有著黑色羽翼的使者們,攜帶了大薩滿的旨意, 去不停的尋覓蹤跡。
有的周游許久, 就算是已經記住了地圖, 仍然迷路, 還有的被魏國境內的妖魔捕獲,抓住吃掉,更有的轉了幾個月,連己方軍隊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兜兜轉轉, 剩下的烏鴉們在尋找很久后, 終于找到了幾個王子王女, 分別是九王女, 十王子,十一王女,十三王子。
這些生靈不知道, 這已經是剩下全部的王子王女, 它們歪了歪頭, 撲閃著翅膀,飛入帳篷中, 即使眼前都是人,也毫無懼怕之意,雙眼泛著紅光,口吐人言:“我是大薩滿使者,攜帶旨意而來,要和你們的主君交流。”
十三王子耶律珂看了看周圍的貴族們,想到大薩滿可以馭使萬獸的傳聞,他心中一個激靈,立刻高度重視起來。
他平時對待大薩滿頗為恭敬,并無冒犯之處,如今他的使者到來,是有什么指令嗎,也許是不適合其他人聽到的。
耶律珂便在眾人神色交換的時候,開口說道:“諸位,且先退下,我有些事情要做。”
其他人明白這是要密談的意思,深深的看了悠然自若,在桌子上踱步的烏鴉,見其身形比普通的鳥要大些,渾身羽毛漆黑,仿佛隱隱有流光閃爍在羽翼上,顯然靈慧非常,不像尋常禽獸之屬。
大薩滿的傳聞,是他們每個人都曾經聽聞過的,自然不會因此錯過其善于駕馭野獸的傳說。
他曾經在草原上掀起一陣獸潮,驅趕著無數野獸進攻一位不信長生天,由某個部落保護神化作的野神,將其藏身之所找到,然后用前仆后繼的野獸生命攻破野神的防御,使得其最終被大薩滿殺死。
野獸悍不畏死,每個都聽命前行,最后被神明不斷殺死,血肉四濺,肢體亂飛,最后踐踏成猶如泥漿一般的情況,染紅了草地,彌漫著血腥味,禿鷲在上空盤旋等待著進食,無數張猙獰的野獸面孔死不瞑目的看著前方,它們有的還頭顱缺損,肢體只剩下部分,這種情景足以讓人如同墜入噩夢之中,難以脫出。
烏鴉慢吞吞的扭轉頭顱看向逐步退出帳篷的貴族、護衛們,耶律珂并非是心上大意,他只是覺得,以大薩滿的神威,他想要謀害什么人做不到,自己身邊都是肉體凡胎,也阻擋不了他的有心謀劃。
更何況,他也知道,身上有王朝氣運加身,大薩滿不可無緣無故對自己出手,這是所謂的法不加貴人,想要破除這個阻礙,無疑會付出不小代價。就像是以前父汗征討不臣的時候,敵人多是由人間士兵殺死,只是對面的薩滿、祭司、神明之流交給大薩滿對付。
耶律珂自認為沒有得罪過大薩滿,對方犯不著付出這么多,就是為了取走他的性命。
理智如此,與其故作緊張,實際上未必有效果。不如索性坦誠相待,以獲得大薩滿青眼,畢竟他還是在王室更迭中占據了話語權的,父汗和大薩滿不和,若是能夠得到大薩滿支持,聯合各部貴族,把那個老東西給掀翻,也是一樁好事啊。
誰說只有兄姐們才行,他最晚出生,就不可以想想大位了嗎。
想著這些事情,耶律珂說道:“尊貴的使者,不知道大薩滿有何種旨意要教我?”
烏鴉聽見耶律珂如此客氣的話語,鳥臉上也看不出什么感情波動,它拍拍翅膀,嘶啞著聲音,想著臨走前大薩滿的吩咐,重復道:“王庭有變,速速回來。大軍不可靠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如果還想登位,就獨自在望月湖邊等待消息,這是以大薩滿名義作出的保證。”
烏鴉的言語口吻,果然就像是記憶中大薩滿會說的話語一樣。
耶律珂的內心激動的怦怦直跳,果然,就像是他猜測的那樣,大薩滿終于忍不了,打算動手了,自己就是他選中的那個扶持者。
耶律珂已經決定,先借助大薩滿的力量登位,等到他礙事后,再想辦法進行誅殺。反正現在還沒當上大可汗,還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姐妹虎視眈眈,他倒也不必此時就開始幻想起來如何打壓大薩滿,人還是現實點好。
等到烏鴉出示了綁在腿上的小紙條,耶律珂看了看上面的印記,就是大薩滿的人骨杖痕跡,上面用族內語言,寫了“速回,湖邊”
之所以不寫清楚,估計也是擔憂被人或者其他什么截獲,從而得知消息,耶律珂理解這一點,并沒有多想。
反正大薩滿又不會瘋狂到,放著現有的年幼人選不去選擇,反而挑選他的哥哥姐姐當君主,那時自找苦吃,那些人每一個都比他羽翼豐滿,要不是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劍走偏鋒。
懷著這種不為人知的想法,耶律珂便打算按照大薩滿所言去望月湖旁邊等著。
貴族們見主君召喚后,第一句話就是拔營而起,竊竊私語起來,認為這應該和剛才的烏鴉有關。
有的想著不知道大薩滿說了什么,自認為和耶律珂關系親近之人,開口詢問道:“殿下,大薩滿……”
耶律珂心想,父汗出了問題,大薩滿打算扶持我上位這件事,現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沒法說啊,誰知道這群人里面會不會有人產生其他想法。
畢竟他能絕對控制的親信數量是部分,還有的是墻頭草類型依附過來的,收下這些人可以壯大他的聲勢,耶律珂也沒有什么不樂意的。
此時,他心想,這個絕密消息最好不要現在說出去,以防止走漏消息,被其他兄姐們知道了。
“不必多言,聽我的,即日起,立刻往王庭趕路,這是命令。”
當一軍統帥發話之后,其他人也沒有多嘴多舌的余地,眾人見到耶律珂神色堅定,頓時齊聲回答:“是”。
不知道事情是否能成,耶律珂暫時沒有往外說,而且大薩滿叫他保密,也不知道會不會自己說出去,大薩滿有什么辦法察覺到,從而會不會改變心意。
畢竟是從小聽著這位的傳說故事長大的,甚至于其容顏幾十年不變,這就已經夠神奇了,耶律珂也不清楚其都有什么本事。
***
黑色的烏鴉攜帶著消息不斷的落入王帳之中,十一王女耶律榆皺起了眉頭,大薩滿會這樣好心的提醒她回去奪位?
有六王子、八王子這兩個帶點血緣關系的不去選擇,憑什么選自己呢,她何德何能,哪里得到了這位傳奇薩滿的青眼?
耶律榆心事重重的看著眼前的紙條,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很難進行抉擇的事情。
她出身平平,并無很大的勢力在背后,投靠她的軍隊和貴族不多,整個人丟在一群兄弟姐妹中,就很普通,她自然也是渴望登臨大位,但是天上會掉餡餅嗎。
就算是以大薩滿的名義作出的保證,也不知道究竟效力為何。
反復打量著這張紙條,耶律榆怔怔的想著,可是這要是真的是個機會,她因為過于小心謹慎而錯過,這輩子還有可能再去一窺至高的風景嗎,想想自己的手下人,耶律榆得承認,她失去機遇后,接下來的希望渺茫,更加不可能成功了。
她枯坐一天之后,滿臉憔悴的掀開帳篷。沉聲說道:“拔營回去,現在就走。”
沒錯,左思右想之后,耶律榆不甘心就真的當成什么也沒有發生過,她打算悄悄帶著一只軍隊埋伏在望月湖邊緣,先遠遠看看情況如何再說。
軍隊是她的立身之本,叫她放棄軍隊自己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望月湖邊又是一片草地,沒有藏人的地方,帶著上萬人一起去,這動靜就太大了。
思前想后,耶律榆準備先找一批幾十個人的精銳護送她到湖邊,剩下的大軍安排的遠一點,這樣應該好藏起來,都是騎兵,有什么事情,跑得也快,她也不是沒有保護者墊底,有危險讓騎兵殿后,她大可從容逃脫。
***
九王女看到這只黑色烏鴉后,冷笑一聲:“怎么,原本跟父汗斗得你死我活,如今會這樣好心喊我回去,薩滿大人,只怕是對我們這些王子王女都十分不滿才是。”
她家世不凡,身后投資的部落不少,自身膽氣就充足,因此并不覺得她憑借本事就不勝別人,依靠大薩滿登位,難免不會重復大可汗的尷尬。
正是因為統一的過程中,大薩滿沒少出力,才叫他成了牧民心中的神明代言人,因為他神威不凡,盡管是為了討伐野神,但是種種舉措,都奪走了大可汗的不少風頭。
如今仿佛舊事重演,九王女把信紙收起來,根本沒有回去的打算,她帶著軍隊繼續進攻金陵,烏鴉無奈的拍拍翅膀,最后飛走了。
***
十王子見到了烏鴉,但是他根本沒有聽到這只鳥說什么,那時候他正在打獵,軍隊攻城總是無聊乏味的,他剛開始興致勃勃的沖鋒一陣子以后,就大感無趣,索性不停的彎弓搭箭,進行狩獵。
大白天一只很大的烏鴉飛來,這是多明顯的獵物啊,他咧嘴一笑,然后引弓,連發三箭,奪奪奪——,這是上好的精鋼箭支,桿子上還刻錄了血紅的咒文,這是因為十王子的母妃擔憂兒子的安危,特意去向薩滿求來的,用以殺敵,也是為了防備會遇到妖魔。
十王子出身不凡,家族十分富有,為了得到這些箭支,家族供奉了十幾箱金珠子,百名健康奴隸,薩滿滿意這份大禮,為此,提供了足足一箱子的箭支。
十王子用起來根本不心疼,反正他真正射箭的時候也不多,打仗的時候,有的是麾下勇士沖鋒,拿去獵殺又怎么樣,真缺少了,大不了再去供奉,到時候總能得到新的唄。
烏鴉盡管聰明如同人類,也掌握了一些小法術,可是它們是作為信使被創造出來,本身并不善于攻伐,連開口都不曾,就被射殺,十王子本來沒當回事,結果看到了腳爪上的紙條,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但是認出來這是大薩滿的印記,那這死的就是大薩滿的使者。
他心虛的收起烏鴉,闖下這番禍事,根本不敢回去,只好叫人趕緊給母妃送信商量,看看怎么糊弄過去此事,生怕此時回去正好撞個正著。
***
大薩滿正在望月湖邊等待,他不知道會有幾個人來,反正十三王子已經讓烏鴉帶回來消息,說明自己會在這幾天到達,因此,為了不錯過他,大薩滿在帳篷附近施加咒語,阻止其他人的靠近,然后離開了王庭,既然下定決心離開,他就打算撕破臉了。
之前是不想和大可汗鬧開,造成兩敗俱傷的情況,再加上供奉及時,還有六王子、八王子這一點點血緣關系在,所以大薩滿還是忍耐著。
但是隨著奪運秘術的研究成功,這份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用得上的法術,在上一次的占卜中,使得大薩滿意識到,王庭衰弱,氣運低迷,這樣的情況,如何還能夠跟以前一樣,鎮壓各地鬼神之物,讓四方拜服?
就連他也是看到了如今的現狀,再去思索原本還能忍受的一切,就頓時覺得受不了了,因為此一時彼一時,對方勢力大的時候,強者去做這些,都是天經地義,弱者沒有可以多嘴質疑的余地。
可是當局面翻轉,他占據上風的時候,又感覺以前的冒犯是那么罪無可恕了。
更重要是,近期他隱隱有種預感,自己正在觸碰一個玄奧的關頭,如果能夠突破,他便可以不用借用國運修煉了,凡事哪里有那么容易,有反噬的話,只要秘術成功,他可以藏起來,隱匿山林中幾十年慢慢修補,總會有辦法的。
想著如何改進術法,大薩滿突然抬起頭,看向了耶律珂。
這位王子十分信守承諾,什么人也沒有帶,他騎著馬過來,然后翻身下馬后,笑容滿面的問好道:“您讓我來此,是有什么事情嗎。”
大薩滿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已經將這個法術在心中揣摩了無數遍,閉著眼睛都能夠運轉,眼下,就是實驗的時刻。
隨著他鬼魅般的身影瞬移過去,原地只留下殘影,一只手抓住耶律珂的面部,對方不解的掙扎起來,但是這種力道,對于大薩滿來說,是那么虛弱無力。
早就在手上刻錄的咒文開始運轉,鮮紅的咒語烙印在耶律珂的臉上,其身上已經稀薄許多的國運掙扎著,想要阻止這種侵蝕,大薩滿眼睛一亮,這種程度的抵抗,比他之前猜測的還要微弱許多,這說明了天命的偏移,既然這樣,更要趁著利用價值沒有被榨干,先幫自己晉升了。
自己為大薩滿,本來也享有一部分國運,所以才可以借助國運修煉,故而他的法力對于國運抵抗性更強,也更加堅韌,他加大了汲取的力度,隨著古怪的咒語念誦出口,耶律珂渾身抽搐起來,眼珠子都在往上翻白眼,這位王子身上殘存的國運在不斷的扭動,但是無法抗拒大薩滿的秘術,被強行匯聚成型。
正當大薩滿滿臉欣喜的以為術法可以成功時,這股國運突然猛地沖擊過來,將那只手掌炙烤的一片焦糊,可以看見白骨,滋滋作響的血肉泛著焦香味,這種程度的阻攔,也在大薩滿意料之中。
手掌此時已經只剩下少數皮肉和部分骨骼,他不在意的收回手,兩只手刻錄的都有咒文,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的舉措。
國運在這樣的劇烈活動后,想要徹底和耶律珂融為一體,根本無法分離。大薩滿瞇了瞇眼睛,所以這法術還是有缺陷?
正當他以為就要因此失敗時,冥冥中,卻仿佛如有神助,這些潰散的國運短暫的停留了一霎那,并且僵硬不動,抵抗力弱了許多,被大薩滿抓住時機,一把抽取出來。
這回已經無力抗拒了,被吸干的耶律珂死不瞑目的尸體也沒有被浪費,這具王室之尸,也許可以用來做成什么特殊物品。
大薩滿貪婪的吞噬著這股國運,他不滿足的四處打量,邊界就在眼前,但是他卻好像還是差了一線,還需要新的來源。這時候,從旁窺視的耶律榆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的視野中,這位王女周身的氣運就像是火堆一樣吸引他。
大薩滿像是迅捷的黑豹一樣竄了過去。
前后變化極快,耶律榆也才藏好沒多久,就見到這驚人一幕,無聲的警告侵襲了她的大腦,仿佛有刺耳的悲鳴聲響起,她瘋了一樣的勒馬轉身就逃,嚇得連騎兵都不管不顧了。
“拖住大薩滿,他有問題。”
遠遠扔下一句話,耶律榆拼命抽打馬背,大薩滿像是幽魂一樣,隨手抓起一把血肉做成的球體,這些被他砸向了騎兵,然后瞬間從中飄出許多殘魂,這些獸魂撕咬著士兵,他們身上的國運稀少,和王室成員根本無法相比,很快就被鬼魂纏身,變成了血食。
大薩滿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追上了耶律榆,他毫無感情的注視著對方,然后用那只尚且完整的手掌不客氣的奪走了耶律榆的性命,在這個過程中,那種怪異的停滯感再次出現,這絕不是巧合,他先是收好尸體。
這下子,兩只手都廢了,大薩滿看著猙獰可怖的巨大創口,白骨都泛著黑色,這些□□上的傷害,還不是最為緊急的,最重要的是,隨著粗暴的吸取國運,將其煉化。
大薩滿的精神仿佛在一瞬間觸碰到了至高的“天”,無數的知識涌入他的腦海,他的雙眼中流淌過無形的字符,天地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了各種符箓交織的模樣,他看到了野神的誕生,精靈的出現,祭祀如何與神進行溝通,不同的神明究竟是怎樣享用這些······
秘密向他敞開,大薩滿如癡如醉的吸收著這一切,他像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天地的廣闊。原來如此,達到凡人的極限,竟然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要是早知道如此,他怎么可能會忍耐到今日,能夠看到“天”運轉的真理,他產生了一種即使此時死去,也沒有關系的感觸。
大薩滿喜愛沉迷于各種發明創造,他也常常有巧思誕生,如今這陌生領域的一切,都吸引他沉迷,想到那股詭異的停滯和自己莫名其妙的成功。
大薩滿追索著這個原因,趁著與天相和的短暫瞬間,他察覺到了這股來源——那是魏國的皇都,那里居住的是另一個王朝的主人,也是他們原本的滅國目標所在。
天人交感的境界中只是剎那,大薩滿很快跌落下來,那種感覺讓人流連不已,可惜的是,他并未能夠停留多久。
他看著洛京,一個新生的念頭,就這樣誕生,既然那里有古怪,為什么不去搞清楚是什么再說呢,他本來就喜歡探索未知,不然也不會進行新的術法鉆研了,畢竟大薩滿享有的待遇,已經足夠優厚。
本來想要去歸隱山林修養的心情消失,大薩滿最終下定了決心,財寶等物,他都是隨身攜帶在法器之內,活著的奴隸被他宰殺一空,用作此次行動前的祭祀,以祈求好運,王庭中,已經沒有什么牽掛在。
他發出一聲口哨聲音,很快,一只巨大的神鷹應聲而來,在高空中盤旋嘶鳴后,乖巧的下落,親昵的蹭了蹭大薩滿的身體,它的神色靈動,顯然具備靈智。大薩滿本想拍拍神鷹的頭顱安撫,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縮了回去。
他可以和野獸對話,自然不會產生交流問題,利落的乘著神鷹,他低聲說道:“沿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而去,一直到飛離草原,不見牧場,進入到魏國的城池后,繼續往后深入,始終走下去不要停,我要去洛京,就是魏國的首都,看一看這位魏國之主的模樣,搞清楚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才可以。”
神鷹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大薩滿催促道:“不必管我,此行收獲遠超想象,手掌總會有辦法恢復的。”
第 104 章
在長安一行之后, 裴鈺就很是在洛京呆了一段時間,黃金臺緩慢修筑,新造的考試院也正在施工, 一時之間,朝中各位大臣不敢專斷, 遇見什么事情, 總是喜歡請示皇帝, 百事纏身, 裴鈺一直忙碌于朝堂之事。
幾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逝,裴鈺恍惚間感覺, 自己成了批折子機器了, 他每天都要面臨一大堆歌功頌德, 還有各種肉麻吹捧, 無數人圍著他,只要他眼角眉梢流露出什么意圖,就有很多人跟著去做,只是為了討好他。
更有甚者, 因為新年宴會上, 裴鈺在檢視過軍中, 發放宴飲之物, 又忙著接見士兵等,結束一切才回到宮中,路途匆忙, 騎馬趕路沒有注意, 等到宮內新年宴會結束之后, 才發現他的玉佩翻卷,滾進了腰帶里面。
結果滿朝百官無人說出, 他們只是默默揣測皇帝深意,感覺也許是皇帝的某種喜好所在,也許是為了考驗誰理解力強,察覺到這一點,誰明知道如此,卻堅持己見,不思改變,試探眾人心意。這種事情絕不可馬虎大意,于是再次上朝之后,裴鈺見到所有大臣,都故意把玉佩絲帶卷入腰帶里面。
沒有玉佩的,硬是抓緊時間去買,搞得京中不少人莫名其妙,玉石商家生意很好,摸不清頭腦,等到從這些買玉佩的人口中得知原委后,出于對天子的崇拜,不少人也同樣購置玉佩,一時之間,滿城都是這個風潮。
裴鈺最后哭笑不得的制止了他們繼續如此,這種閱讀理解,屬實是讓他想到了趙高指鹿為馬,只是為了試探誰和他一心,以此排除異己,正直大臣無言,就要被趙高找機會收拾。如此原因,聽著可笑,但是什么跟“站隊”牽涉到一起,哪怕是再好笑的原因,也能夠理解了。
但是以他如今身份地位,早就不需要如此作為了。他真的就只是不小心沒有整理好,沒有任何偏好和深意啊。
裴鈺也算是見證了自己如今的聲望之高,他此時掐指一算,如今自己13歲了,而且科舉考試就在眼前,考試院已經修筑完,黃金臺還在逐步完工。
如今距離上次使用萬民傘特殊效果,過去了差不多兩年,科舉考試能夠出什么人才,這還不確定,別到時候自己期望不小,但是卻撈到一群歪瓜裂棗,到時候滿眼藍綠,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對于這種情況,裴鈺決定自己該宣傳的已經宣傳到,剩下的還得進行一些玄學力量加持。
他屏退諸人后,專心致志的先用清水洗手,然后打開了系統界面。
萬民傘進度條此時早就滿了,見到上次凍結的功能可以重新使用。
裴鈺握著這把傘默念:給我好運,接下來讓我碰到好卡,身份地位無所謂,只要等級高技能有用就好,越高階位的卡牌他越喜歡,多出點橙黃金之流,金卡到現在就沒見著什么樣,這合理嗎。
隨著他的心心念念,進度條在瘋狂下降,而且源源不斷的愿力還在補充進來,可是這都無法阻止狂降的趨勢,裴鈺就見到一個能量條跟抽風了一樣,反復來回跳躍,不斷的被汲取。
等到這種僵持維系了一天之后,才算是結束,裴鈺連晚膳都無心去吃,阻止了其他人進來,一心一意的盯著系統界面。
最后,等到晚上,系統終于跳出來了一行字體:【提示:您的幸運在短時間內大幅增加了,您所期望之事,有了某種回響。
在運氣加持下,本時代天資極高,已經觸碰到了上限,距離升級只有一線之隔的草原大薩滿的自行研發儀式“奪運秘術”獲得了成功,殺戮了十三王子耶律珂,十一王女耶律榆,攥取了草原王室部分殘余之氣運,正在晉升,其觸碰到天地之密,獲得了更多的知識,人物等級提升,已經達到凡人極限。
鬼使神差之下,其內心觸動,察覺到冥冥中有某種加持在身,不然秘術很有可能失敗,雖然不明白究竟為何,來源何處,但是他決定要來到洛京一探究竟。
機緣巧合下,科舉和黃金臺的風聲被某些人知曉,其心意發生了某種轉變,正在趕往洛京。】
裴鈺反復打量著這行提示,沒想到啊,他心心念念,魂牽夢繞的高級卡,竟然是大薩滿這家伙,敵人家的人才,裴鈺當然是無所謂的。對于強度黨來說,只看他鋤頭揮的好不好,以及是否愿意花費這個功夫罷了。
只是沒有預料到這人搞出來什么秘術,還提前把他要咔嚓的人給剁了,本來的擊殺一路,屬于最理想的情況,這些人都是有著自己思考能力,會根據事情發展不斷變動的npc,而且還很聰慧,隨機應變能力不低。
裴鈺早就揣測過,是不是會被搶人頭,因為魏國如此之大,人才不少,指不定就有哪里的野生卡牌跳出來,制裁敵軍,給對面一個好看。
眼下猜想實現,也在他的預計之中,就是殺人者身份不是他預計內的,對面先內訌起來,他要是常規模式,還真不吝惜于用些反間計、散播謠言、分化挑撥之類的手段,這些也是很有效的,可以讓他們互相狗咬狗,一嘴毛。
現在自己還沒有用力,這大薩滿不知道從哪得到風聲了,還是終于受不了大可汗,搞起來了這種動作,開始自相殘殺。
嗅覺如此敏銳,沒給自己太多發揮余地,裴鈺微感失望。如今還留給他的,就剩下九、十、大可汗三個目標了。
只是大薩滿這研發能力果然不凡,總是搞點新花樣出來。他有預感,這人不一樣,要是能夠收服,定然大有好處。
看情況,大薩滿還要過來,裴鈺已經打算,這段時間讓黎羽伴駕好了,別管怎么說,大薩滿心思不定,他還得防一手才是。真要是打算謀害他,也得有辦法制裁他才行,自己總不會寄托希望在他本人是個好人,不隨意動手上。
根據一路走來,經歷過的胡人和王室畫風,應當并非如此,他們的供奉習俗野蠻又恐怖,而且一個個施法都把人當成耗材用。要是真的收了大薩滿,戰俘那么多,也夠他使用了。
俘虜沒人權,十幾萬的俘虜包括了抓獲的小型游蕩勢力,這些人也不少,未必都像是王子王女隊伍一樣,動不動就上萬,但是數波千百人下來,也湊了幾萬人。
這些被裴鈺弄去修皇陵、做苦工等,干完以后,大薩滿什么時候想殺人,可以先來幾個戰俘助助興。
祭祀用品,裴鈺都想好了,就等他什么時候自投羅網,歸順自己。
科舉開了以后,他本來是打算讓黎羽一起看看,一方面是防止什么東西混進來,一方面是為了讓她撈幾個有資質的玄術人才。
因為之前許諾過發放令牌,可以調閱卷宗資料,對地脈進行探查,裴鈺也看過了黎羽在此段時間內搜羅的身具靈根人才,藍綠一片,并無天生高位階的。
出言試探過一二后,裴鈺自認為他看人還有點心得,他們中間的詞條,都很平和,有的還有些諸如“靈氣親和”、“特殊靈體”、“快速修煉”等等詞條,一看就很適合拉去修煉,如此一來,雖然初始品質平平,但是升級起來,也頗為可觀。
也沒有再冒出來什么“鷹視狼顧”之流,顯著的性格特征也是會顯化在系統面板上的,這點可以幫助他迅速甄別高野心和不安分之人。
無論如何,既然能夠修煉,那就先這樣,溫言鼓勵后,裴鈺見著道錄司的人越來越多,黎羽燃燒性命的特殊效果可以幫助道錄司人才誕生率增加,提高奇觀建造速度,總覺得會撈到那么多玄術人才,和這有點關系才是。
想到運氣變好了,裴鈺打開系統面板,開始抽獎。
隨著輪盤啟動,每次都是100威望值的砸進去。
裴鈺抓著萬民傘心中想到:來點貴的,他要回本。抽個大獎,積攢的氣運都能幫卡牌升級了,替他整個大的又怎么樣。開掛以后,要是還不能成為歐皇,那么這掛仿佛沒開。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投入,很快五連抽的結果出現在眼前:
【恭喜您抽中2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3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10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5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10點自由屬性點。】
積攢兩年的愿力驟然使用后,其效果果然不一樣,之前才積累了不到一個月,抽的多是三點屬性值,要不是最后撈到一個價值1000的“冰天雪地”,自己差點虧本。
不過如今他賺了,1點屬性點售價20威望值,買的話,抽獎一次的100威望,足夠可以買5點屬性點。這次最起碼沒有虧本,但是這些絕非裴鈺想要得到的結果,只是小賺而已,他怎么可能就此滿足,運氣大量增長,難道就這種程度嗎。
抽獎有癮,尤其是已經賺到的前提下,裴鈺沒忍住將剩下的威望值一口氣都投入進去,又獲得6次抽獎機會,現在他只剩下10威望值了。
就見到新的提示不斷出現:
【恭喜您抽中2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3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5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10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5點自由屬性點。】
【恭喜您抽中進階異象“化石為泥”。】
進階異象價值2000威望值,出暴擊了,這就是運氣大幅增加的結果嗎,裴鈺連忙去看向了萬民傘。
生怕系統封印這個居然可以改運勢的奇物,只見提示出現:【因為使用奇物改變了大勢格局,影響了大薩滿的意圖方向,造成了重大影響,萬民傘特殊功能“福佑”將陷入凍結狀態,解凍時間不定。】
再次被封了,而且冷卻時間看不到頭,裴鈺心想,上次我抽一次,兩年了才差不多緩過來勁,這次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用。
現在這波抽獎共得到了55自由屬性點,而加上之前積攢沒有使用的10點,他手里現有了65點屬性值,六邊形圣君目標指日可待,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表演徒手破門之類的離譜事跡,要是還找不到合適的殺戮對象,裴鈺就打算給自己加點了,他已經想好,先點滿武力值,這把是碾壓局。
第 105 章
自從抽獎之后, 裴鈺為了以防萬一,這段時間讓黎羽一直伴駕,和他形影不離。至于理由, 也好找,就說是因為近期心神不寧, 也許是某種征兆, 恐有萬一, 需要她從旁護衛。
黎羽并沒有不當回事, 反而十分重視,她暫停了手頭的一切, 攜帶法器, 時刻提高警惕, 跟隨在皇帝左右。
裴鈺居住的宮殿內, 更是讓黎羽刻畫了陣法,雖然不清楚大薩滿的能力為何,但是該有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就這樣做好一切預備工作以后,裴鈺開始了守株待兔。
并沒有讓他等很久, 某天, 在回到寢宮,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 裴鈺還沒有走進去,就被黎羽攔住:“陛下,有些不太對勁, 春季本來是萬物萌發的季節, 此時此刻連蟲子的窸窸窣窣聲音都不可聽聞, 如此寂靜的狀態,顯然不正常, 您之前就有預兆,也許就應在此處。臣先護送您離開,之后再來探查。”
黎羽也不傻,明知道前面有問題,她為什么要在小皇帝還在身后的情況下,硬要帶著皇帝往險地沖鋒,又或者把他留在原地不管,自己獨自去探查?
和排查危險相比,此時的當務之急,是先把皇帝保護起來。
黎羽帶著皇帝開始迅速往后退,裴鈺看了看自己身邊的數十人護衛,人人穿著甲胄,背著弓箭,身上攜帶武器,這也是防護措施之一,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他想到的就盡量先準備上。
正當此時,御花園中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影鬼魅般從里面迅捷的閃現出來,其雙手處空空蕩蕩,只留下一團黑色的霧氣翻滾,身上穿著一身上好皮毛制成的披肩,纏繞在胸前,露出半個手臂,肌膚蜜色,裸露的部分上面刻畫了紅色詭異紋路,泛著不詳的光芒。
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滿頭烏發編成發辮,雙目中眼白很少,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在晚上看到,頗有一種驚悚感。
裴鈺見他這副野性十足,和周圍人寬袍大袖的畫風截然不同的模樣,心中頓時覺得自己等的那只“兔子”也許就是眼前之人了。
他心中既然有此猜測,便開始打開了數據面板。
從未見過的迷人顏色出現在他的面前。
【姓名:滿都拉圖
年齡:63
政治50,武力90,軍政60,文學50,智慧97,外貌83
品質:金
特殊詞條:鬼斧神工,求知探索,自然親和,神眷者】
雖然看著文化素養有限,以及政治平平的模樣,但是除此之外如此豪華的面板,其武力值和智慧乃是裴鈺平生所見到的最高數據,黎羽的武力值根本抵擋不了。
按照術士的法條可以參考智慧的情況下,其法力明顯也要強于己方,雖然他身邊的人看著不少,但是很顯然,根本就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
雖然很想要收服此人,但是對面的心智狀態還是未知數,真要是搞不好,他被搞死也是可能的,玩家可以選擇去死,但必須是玩家主動做出的,他想怎么折騰都行,并非是被一個NPC在自己不情愿的情況下把他給打死,主動權,要在我的掌握下才行。
手里面捏了那么多屬性點,裴鈺毫不猶豫,立刻選擇了加點,在他能看到的面板界面上,只見隨著意念的觸動,武力值一路狂飆,消耗20個屬性點,直接把武力值點到了100,再想要往上點,結果卻提示【人類的數值極限為100,凡人不能超越此限制】,看著變得灰白的武力值按鍵,裴鈺不死心的又戳了戳,毫無反應。
智慧,對面達到97,還有那個看著就有點危險的“神眷者”,裴鈺本著以防萬一的心態,也加了19點,同樣給點滿到了100。之前手中有65點屬性值,現在還剩下26點。
算了,這種數據,他已經足夠形成碾壓優勢,裴鈺的膽氣變得充足不少,心想,沒有我來得火速升級,他從數值上已經形成了碾壓之勢,除了自己不會法術之外,國運應該能夠加以保護。
他都殺了那么多人了,己方掠奪的運氣應該不少,他身上的庇護應當更濃厚才是,畢竟以前可是沒有發生有術士看他的氣運,最后雙目流血的情況。
裴鈺悄悄加點完畢,面上十分沉著冷靜:“你為何而來?”
黎羽看著對面的人,總覺得心頭隱隱約約感到十分危險,她將皇帝保護在身后,急促的說:“陛下,還請您先離開,此人極為難纏,臣并無把握能夠戰勝。”
這是黎羽曾經猜想過的一種可能性,她自然不會自負于整個天下,就沒有誰比她的才情更高,自己不過是普通人罷了,如今碰見更厲害的對手,也屬于正常的,但是其人恐怕來者不善,她不可讓皇帝受到傷害。
盯著緊張的捏著符箓,雙眼一錯不錯的望著對面的自家卡,裴鈺心想,黎羽的心意他領了,但是真要是把她往這邊一扔,很有可能會被打敗,更糟糕的是,直接被打死剝皮,畢竟大修士的血肉、皮膜、骨骼等等,都已經是某種天材地寶了。
對方還要給自己修建奇觀,裴鈺怎么可能不管她,自己先溜走,當然要是沒有屬性值,對面又非得擊殺他不可,也只好犧牲自家卡了,卡牌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滿足他的需求,不可本末倒置,這點裴鈺始終都很清醒。
對面之人緩步上前,見到那些士兵們舉起武器,瞄準自己,一臉緊張嚴肅,包括小皇帝身邊的術士,也拿起了符咒。
大薩滿開口道:“你應當聽說過我的名字,我是滿都拉圖,為草原大薩滿,我今天會出現在這里,是因為心念所感。”
大薩滿很誠實的說出來原因,因為他弄不清皇帝是不是知道緣故何在,索性直說了,反正他自忖以他如今的力量,眼前這些人解決起來只是比較麻煩,但是不是不能全數消滅。
他看著這個小身影,總覺得心中有種莫名的警告,似乎他是什么有危險的存在。
盡管不明白為何心潮間會誕生此種靈感,但是大修士已經上體天心,他也曾經和“天”相合,經歷奇遇洗禮后,靈覺強化不少,因此很是重視他的感覺。
沒想到眼前的皇帝可能是最有威脅的那一個,他的這種威懾力難道是國運賦予的嗎,大薩滿心中好奇涌出,他喜愛探索未知,想到之后,有些難以忍耐這份好奇,用法眼觀測了一番。
眼前之人仿佛周身盈滿了金色的氣運,組成了無形的海洋,廣袤深邃,這種程度氣象已經超出了王庭所在,因此天命已經轉移到了此處。
大薩滿細細去觀察,見有男女老幼不同聲線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充滿了虔誠和感激,盛大的梵唱聲如同供奉神明的神曲,不同層次交織,但又不會顯得突兀不和諧。
也許是因為他殺死了兩個王子王女的原因,使得天命進一步傾斜,皇帝身上濃厚的部分氣運漸漸有了形狀,呈現出金花之形貌,洋洋灑灑飄落,現在看來雖然只是雛形,卻已經頗為讓人驚訝。
普通的皇帝身上也并不會呈現此類異象,即使是大薩滿在大可汗身上窺探,也沒有看到這些,這種奇景超出了以往的記載和自己的見識,大薩滿有些走不動了,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盯著看。
這種未經允許就窺探的行為,自然引起了國運的反噬,氣運翻涌著浪潮,狠狠的向著大薩滿臉上拍去。
盡管已經施加咒語保護,但是這霸道的國運正處于如日中天的時候,并不會因此就免除傷害。
滿都拉圖只覺得雙眼劇痛無比,仿佛腦子都被翻攪,盡管這種綿密的陣痛逐漸平息,他伸手去摸,感覺指尖一陣濕潤,聞著還有血腥味出現,眼前漆黑一片,只有隱隱約約的光亮,估計是暫時性失明。
盡管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代價,滿都拉圖卻并不后悔他的舉動,這種有趣的變化顯然是個新的現象,值得研究一番,他側耳傾聽著風中精靈的低語,仍然可以憑借超越無數人的敏銳知覺和這些生靈的輔助,鎖定對面一行人的方向。
裴鈺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從保護者身后繞了出來,想到其身上的特殊詞條,如果是那種喜歡玩什么違逆天命的人,應當不是神眷者,既然這樣,那么就可以針對性的進行說辭。
裴鈺不管眼前這個兩眼流血的人看見看不見,反正史官等人還在呢,他神情堅定,聲音沉穩:“大薩滿,你既然來此,正是天意所向的明證,身為修煉者,朕以為應該順應天心,有此緣分,正是天意的某種顯化。你是不是近期修煉得到突破,又冥冥中有種預感這才來到此處?”
沒錯,這些都是系統面板透露的內容,裴鈺毫不客氣的拿來忽悠人了。
大薩滿心中一震,這些都是他的心中之事,事情的確如此,可是皇帝如何會得知這些,他分明遠在千里之外,如何會看到自己的晉升。
修煉者的升格也并沒有什么外在天象出現,不過是心中的雷霆震爍,雖然不同修士可以憑借靈覺,敏銳的能夠感觸到對方是不是自己無可匹敵的對手,但是皇帝可不是修行者,他怎么知道這些。
大薩滿滿心疑惑,想到皇帝身上的異常之處還有許多,他開口道:“給我找點奴隸,我需要盡快修復眼睛。”
裴鈺見他并沒有動手的意思,身邊人怒不可遏,感覺眼前就算是大薩滿又如何,這樣猖狂,怎么能夠隨意使喚天子呢。
“陛下,我等就算是拼卻性命,也要拿下此人,其不知禮儀,如此不尊重您,臣定然要其付出代價。”
裴鈺看了看身邊說話之人,藍卡而已,武力值才75,話說得很好,別再說了,你太菜了,要是過去,只怕是死得很慘。
大薩滿不屑冷哼一聲,根本沒有把這群士兵放在眼里,在他看來,要不是皇帝身上古怪太多,還有威脅感,自己又有探索興趣,他怎么可能這么客氣的站在這里先說出去,而不是隨手抓來士兵去吸食生命力,轉嫁代價。
裴鈺倒是沒有什么反感,他看了看大薩滿,覺得對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老實,至少以這群人囂張跋扈的性格,沒有大開殺戒,已經夠配合了。
裴鈺笑道:“無妨,且去城中正在做苦力的俘虜中,提來一些戰俘,供給大薩滿使用。”
第 106 章
戰俘很快就被提了過來, 剛開始來到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滿臉惶恐, 可是當看到大薩滿的身影,認出來那張臉后, 這些俘虜有的也是曾經跟隨在王子王女身側, 進入過王庭, 遠遠見到大薩滿, 這位在世神明代言人的。
大薩滿的故事在草原上流傳了幾十年,已經足夠讓一代人老去, 新的一代聽著其可以呼喚萬獸、對話鬼神、預言未來等等傳說成長起來。
王庭所在, 就是大薩滿觀望星象占卜后, 佩戴面具, 跳出讓神愉悅的舞蹈,在火光中獻出3000名奴隸,舉行如此盛大的祭祀,才得到了神明的歡心, 然后大薩滿成為了神明鐘愛之人, 王庭得到了賜福。
只要是耶律王室還存活的一天, 則神明對王庭的眷顧則將會一直存在, 這就是當時的約定內容。
大薩滿就是牧民們心中的宗教領袖,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仿佛無論什么危機, 只要有了這位薩滿大人出場, 一切都能夠加以解決, 從過往來看,無論怎樣兇猛的敵人, 都不是大薩滿的對手,總要倒在他的身前。
大薩滿的那張臉青春不老,王庭四季如春,就是神明鐘愛的最好證明。
這樣的奇跡,如何不讓人感到畏懼和拜服,年年都有牧民前去王庭朝圣,跪拜在外面,自愿獻出家中全部的牛羊牲畜和奴隸,只是為了得到大薩滿的賜福和青眼。
這是以往自家根本就夠不著的大人物,想要去見到,還不知道要奉上多少金銀珠寶來打通道路,如今卻在絕境中見到了這位大薩滿。
他們頓時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滿臉激動,忽視了外界,口中直呼:“尊貴的長生天的使者,偉大的薩滿大人。”
還有的激動的哭了出來,不敢用滿是污泥的手觸摸大薩滿的袍角,只是不停的磕頭。
盡管大薩滿看著狀態有點奇怪,先不提他為什么要閉著眼睛不睜開,還有雙手怎么只見霧氣,但是薩滿的心意,誰也不敢隨意揣測,他這樣做也許就有他的道理在。
滿都拉圖臉上的血已經被他隨手抹去,他聽到這些熟悉的贊頌聲,知道這些必然是草原之民。一聲聲情真意切的呼喚,滿是尊崇的敬佩,可以讓其他人動容,但是打動不了大薩滿的內心。
他已經聽聞這種聲音幾十年了,不僅習慣了,并且因為原始祭祀的風俗習慣,貴族們和底層牧民之間的隔閡很大,他們作為貴種,并不把下層這些人當人看,除非他很富有,為自家貢獻了許多財富,才能得到他的一眼。
每次祭祀都少不了消耗人命,這是所有人的共識,就連戰敗的貴族都只是耗材,更何況這些原本不過是牧民的普通人呢。
大薩滿聽著風中精靈的細語,他準確無誤的做出一個抓握的動作,頓時那些原本被捆著身子,在地上跪著的戰俘們,一臉茫然的被憑空吸取到身前。
然后被他口中念誦的密咒纏繞,不祥的黑色煙霧環繞著這些俘虜,很快就將他們的一身生命力掠奪一空。有的反應過來,想到這是為了薩滿而獻身,能夠為了信奉的神而死,這是何等榮幸的事情,帶著笑意,根本沒有掙扎,就此死去。
還有的雖然信奉宗教,但是也沒有到命都不要的程度,眼見著周圍的同伴死了,慌亂的掙扎起來:“大薩滿,魏國人在那邊,您是不是抓錯人了,我等一心尊崇您,絕沒有背叛之舉啊。”
有點聒噪,滿都拉圖不在意的加大了力度,根本沒有聽這些人怎么辯解。以前舉行大祭的時候,也會有一些祭品不甘心的出聲,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死亡將要降臨的時候,依然無比鎮定,這些他都習慣了。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俘虜死亡,大薩滿將這些生命力汲取一空,并且轉移他的傷勢,這些俘虜數量有限,不過是才夠讓他修復好雙眼,又將一只手憑空長出來罷了。
看著那只霧氣翻涌的右手,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突兀的生長出血肉骨骼,然后迅速構造成一只人類的手掌,剛長出的手似乎不是很合適,滿都拉圖隨意甩了甩,試探了靈活性,感覺和以前一樣以后,就不再關注。
數百個活人還不夠,這些可都是正值壯年的戰俘,也不是什么老弱病殘,說死就死光了。現在不少面色猙獰的躺在地上,只剩下了骨頭支撐的一張張皮子,里面的血肉精華化作血氣被吸走,大晚上看著這些,真就某種邪門祭祀現場演繹。
裴鈺心道金卡確實有些獨到之處,就是這個消耗速度可不慢啊,不過想要養好卡,總得多點花費,這點他懂,反正死的都是敵方NPC,那算了,大薩滿愛怎么殺怎么殺,只要能夠歸順自己就行。
其他人見到如此血腥的場景,頓時皺起眉頭,感到心中不適。
在魏國,很少見到這樣的景象,他們難免覺得胡人殘暴,但是因為殺死的都是他們自己人,是內部之間的事情,更何況天子發話了,要把這些人給大薩滿,所以他們只是冷眼旁觀。
裴鈺看向大薩滿:“大薩滿,如今感到怎樣?”
滿都拉圖睜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尚可,只是奴隸不足,還需要更多或者少數高位者加以補充。”
“這好辦,大牢里面還裝了一些各支人馬軍中的頭頭腦腦,馬上就給你送來。”
滿都拉圖并不是蠢人,魏國對長生天和薩滿顯然并不信奉,眼前的是魏國皇帝,他為什么這樣任他索求,這么好說話,真要是面團一樣柔軟的性情,難道還能夠打敗那些如狼似虎的王子王女,并且將他們一一誅殺嗎?
“你想做什么,態度很不對。”
我想干什么,當然是把你變成我的東西,好好給我干活啊,裴鈺心里這樣想著,語言上還是美化了一番:“大薩滿,朕只是覺得緣分天注定,既然上天將你送到朕的身邊,還給了朕以天啟,讓朕明了你的心境,這就證明我們之間是有一段奇緣的。
緣分既然來了,就應當順從天意。更何況,不瞞你說,如今的草原王室之中,僅僅就朕親自斬殺的就有九個王子王女,這些都是在兩年內誅殺的敵人,你來此之前,應當殺死了十一王女耶律榆,十三王子耶律珂,是不是還研究了某種秘術?”
裴鈺見其他人在旁,并沒有一次性把大薩滿干的好事全都說出來,倒是其他人聽得睜大了眼睛:皇帝根本沒有出皇宮,怎么知道的這些,這必然是天命所在。
皇帝也許是夢中得到征兆的時候,同時獲得了這些消息。而且這大薩滿享受耶律一族供奉,他就是這么回報的,把王子王女殺死,如此冷酷無情之人,果然是蠻夷,根本不懂得道德所在。
竟然根本沒有懷疑皇帝說的是真是假,而是全盤接受,將這些當成真的思考。
因為這位天子的神跡如此之多,足以讓人無條件信任他的任何話語。
大薩滿心中的驚訝只會更多,小皇帝身上的詭異地方太多了,他可以肯定,當時殺人的時候,并沒有遺留活人在,自己是乘著神鷹過來的,速度很快,這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情不自禁的感到了復雜,想到皇帝的那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還有他的言論,天命也許就是這樣牽線的,不然他只是凡人,怎么會好像站在旁邊看完全程一樣。
能夠成為神眷者,就是因為大薩滿擅長占卜和祭祀愉悅神明,他本身是相信順應天意一說的。要不是如此,他為何能夠取得那么大的成就,更何況,在體會天心的過程中,看到玄妙一切,都是那么天理循環,讓人癡迷。
自己心中會生出來到魏國的念頭本來也很奇怪,受傷之后,他為什么沒有想到去先藏起來,而是帶著一身傷勢去闖皇宮。
種種巧合加起來,還有自己看到的黑龍之氣象顯化,本來知道是有王室成員死亡,但是誰知道竟然會死得這么多,怪不得天命輪轉,這草原的亡國趨勢越發明顯,魏國皇帝氣度不凡,看來新的天下之主已經很明顯了。
滿都拉圖在有選擇的時候,自然是更愿意站在成功者的那一邊,更何況皇帝如此溫言細語,任由他索取供奉,想到大可汗聽到自己的預言,還在那里勾心斗角,不肯行動的態度。
對比鮮明,這讓滿都拉圖心中的念頭越來越明晰,也許跟著這小皇帝也不是壞事,只要他態度一直這樣,而且皇帝身上的詭異太多,自己沒有弄明白就走,他肯定不會甘心的。
滿都拉圖顯然不是喜歡彎彎繞繞的性格,他不開口就算了,一張嘴就讓其他人震驚無比:“你說的有道理,我且問你,倘若有敵人投靠,你會怎么對待?”
打了一層薄碼,但是好像又沒有打,眼下還能有什么敵人,不就是大薩滿自己在嘛,這里的人不少都是精通揣摩上意,看人臉色的。
聽到這些,心中感到萬分驚詫,原本不了解大薩滿地位的,看看那些俘虜們的態度,也知道他是個怎樣的大人物了,如今他卻這樣說。
裴鈺身邊的士兵表面看著不顯,但是心里已經在狂呼,皇上這才13歲,就已經能夠讓千里之外的敵人感受到天威所在,直接感化到敵軍上層也就算了,這大薩滿不是和大可汗平齊的人物嗎,這種首腦都動了其他心思,大可汗他知道嗎。
第 107 章
裴鈺聽到這話, 就知道大薩滿肯定心中有所觸動,不然不會這樣問,眼下不過是考慮一下待遇的問題, 他自然要好好把握機會,爭取將其收入麾下。
到了自己熟悉的話療環節, 根據已知滿都拉圖的性格, 裴鈺開始針對性的畫餅:“大薩滿, 朕向來都是個很大方的人, 無論待人對事,都喜歡直言以對, 不做妄言, 不談虛論。朕以為, 做出的承諾, 必須要去實現,天子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否則如何服眾。
倘若真的有敵人投靠, 譬如他身份尊貴, 地位非凡, 并且是真心實意, 那么朕自然極為歡迎,實話實說,如此敵軍高層出現, 無疑會極大動搖大可汗的威信, 說不定還會引起草原的分裂內斗, 引得一些貴族們跟著進行投靠。
畢竟能夠在草原上闖蕩出一番成就的人,怎么可能至今為止都沒有什么擁簇, 必然要有一些忠誠下屬和追隨者,這些人和他要利益結合或者深度綁定,已經不是可以輕易切割的。陣營領袖的改弦易張,顯然會使得麾下之人也跟著跳反才是。
不說是全部,只要是有一些,那么就是一種很好的信號和象征,這足夠讓大可汗頭疼苦惱,他所轄部隊,難道就不會因此生變嗎,因為貴族中都有人反對他了,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絕不是一個人投靠那么簡單,而是天下大勢的更改。
既然立下這種功勞,朕必須要厚賞以讓天下人見證,朕不是薄情寡義之人,有功者必賞,如此才能吸引人才投靠。朕不僅會滿足其要求,還會根據風俗習慣,主動將那些收攏的數萬戰俘都供其使用,隨意消耗。不禁其宗教信仰,不阻攔其生活習慣,需要金銀珠寶、修煉資源,只要朕擁有,就會去賞賜。
遇見事情之后,也會積極咨詢意見,并且只要是正當有理由的就會去采納,因為能夠讓此人如此為我進言,顯然是因為他深思熟慮過后,仍然認為有必要這樣說,既然這樣鄭重其事,朕必須也嚴肅認真,絕不可以不當回事,這是對人才的不尊重,是朕絕不會做出的舉動。”
大薩滿的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盯著裴鈺,他從呼吸頻率、心跳程度、面色是否自然、有無心虛躲閃,還有靈覺是否示警等等方面,綜合下來,他有些吃驚的發現,眼前的小皇帝眼神火熱,神情真摯,所說出的話,更是全部都是真心話,并沒有什么勉強或者虛假的地方。
如此一來,簡直就是事事都順應了他的需求,加上天命的偏移和看到的一切,滿都拉圖左思右想都覺得皇帝說得很有道理,他自己是清楚,他在草原上聲望很高,已經和大可汗平齊,自己的叛變無疑會給大可汗本來就不太好的局勢雪上加霜,會有大量的忠誠信徒和信奉他的貴族群體,跟著一起叛逃,大可汗的軍隊說不定都要離散不少。
既然這樣,皇帝的話語就是因此點出了這個道理,順理成章的做出承諾才更加可信,而非什么也不考慮,就許諾一堆。
滿都拉圖一旦堅定了心意,就要去行動,他判斷可靠后,很是干脆利落的說道:“皇帝,我愿意歸順于你,但是我有著條件。
一是你當即刻為我撥付金銀珠寶五十箱,剛生下來的小羊羔500頭,牲畜1000匹,健康奴隸7000人,我要親自舉行一場規模極大的祭祀,來去和神明對話,換取其撤銷對王庭的恩寵。
因為此乃反復之舉,必須要比最初祈求神恩加倍貢獻才能讓神明滿足。倘若祭祀成功,王庭的庇佑失效,加之我離開的消息傳開,必然會使得許多薩滿追隨而來,大可汗經受流言,其統治威信會得到動搖。
況且王庭之所以沒有野神侵擾,無野獸出現,正是因為此庇護加身,大可汗身居高位聚攏的氣運,帶來的一切順遂。可是當今天命輪轉,其所受眷顧已經不多。
如果失去了這重保護,薩滿的流失還使得他們失去有效的應對辦法,只怕是王庭貴人們難以安寢,就像是王朝末年,妖魔當道,鬼魅橫行,各種不吉祥的事情都會發生。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坐看大可汗所部蒙受損失。
二是不僅要實現對我的今日之許諾,尊重我的意志,不可提出無理要求,而且若有人追隨我而來,當為這些貴族、薩滿們劃撥一片土地,不阻礙傳教,不禁止信仰,再另行給我金子三十箱,銀子一百箱,瓷器玉石二十箱,讓我能夠發放賞賜,收攏人心。
你不必擔心無法回本,我的聲望,你應當清楚,能夠為你帶來的人馬,只會超出你的想象,大可汗能夠成功立下功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功勞在于我的背書。
三是我會盡力為你占卜、斬殺妖魔、詛咒敵人等等,能夠收攏的軍隊和信徒,也會盡量帶來。但是你要讓我能夠隨時見到你。
因為你有些古怪,我還沒有研究透徹,我需要能夠近距離觀察,才好探明原因所在。你們魏國的術法等等,也要開放給我,我想要從中得到更多靈感。
倘若你能夠在長生天,在我所信奉神明的注視下,做出如此許諾,并且實現諾言。那么我滿都拉圖自然不會生出二心,只要你還在,就當盡我所能,為你奔走,天地共鑒,此言為真。
如果你食言,那么你將會支付此生大量氣運給我彌補損失,并且你的子孫后代也要為此還債,直到這份債務消除的那一天。我的誠意就在這里,魏國的皇帝,你敢許諾給我這一切嗎?”
此時此刻,分明是晚上了,可是隨著大薩滿這些話語的說出,天空突然飄來一陣陰云遮擋了皎潔的月光,陰沉的天色中,隱隱有細小的雷霆閃現,噼里啪啦的響著,原本還晴朗的天氣瞬間變成這樣,是人都能覺得不對勁。
黎羽自然看出來了,她生怕皇帝因為不修術法,不明白事情的厲害程度,有些話絕不可以亂說,尤其是在對方修為通天的時候,因為承諾無法實現的代價,可能會超出想象。
她急促的說道:“陛下,大薩滿此言動用了法力,其身上現在隱隱有種波動,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投來注視,您如果應下他的話語,就必須說到做到。
依照您的氣運程度,如果被大薩滿截取還不足以,那么至少下代人都要繼續支付氣運,一旦失去氣運,那么就會容易國運下降,人心生亂,地方不服等等,這種代價在此,您要深思熟慮才好啊。”
滿都拉圖并沒有出言阻止,因為眼前術士所說都是真話,想要得到他的投靠,豈是容易的事情,這是他從大可汗身上吸取的教訓。
之前是以為一同并肩奮斗的情誼,還有他多方面仰仗自己,所以自己為了表示誠意,沒有給那人立下約定。結果誰知道他當了大可汗,地位穩固之后,就和他翻臉,引入佛教對付自己,還限制他的自由。
滿都拉圖經歷了這件事情,已經不會再去輕易相信這些君主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長玩政治,真跟這些人斗,容易被繞進去。
可是他為何要放棄自己滔天的修為這個優勢不管,非得跟這些人玩心眼子。做得到就應諾,有了這重保障,他自然會奉上忠誠。
大薩滿好整以暇的等待皇帝的決策,他本以為這件事會讓他為難不少時間,畢竟他要的東西確實不少,但自己既然是領袖,麾下這些貴族等總要給點甜頭稍加安撫。
畢竟叛逃也不能嘴皮子一動,就要人放棄一切積累,只是因為信仰就投入敵人懷抱,他又不會大規模的操控人心,自然是利誘+信仰結合,這樣才能更好的叫人過來了。因為皇帝身上國運古怪,自己假使得到以后,正好可以好好研究一番,滿足他的好奇。
這能是事情,裴鈺根本沒當回事,先別說他根本沒有后妃,玩家眼見著金卡就要效忠,這些條件不算條件,光打仗收到的財富就足以支付這些,更別提抄家所得了,甚至于還不會影響黃金臺的施工進度。
想要土地,大不了化石為泥,給你現場變出來唄,也可以叫人更加信服他,知道他除了權謀手段,也有神力加身,能夠制裁這些薩滿,讓他們多了顧忌,這不是好事嗎。
裴鈺爽快的回答:“朕當于此與滿都拉圖立下約定,其無論我生前死后,是活人還是鬼魂,都始終聽從我的命令,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朕承諾,滿都拉圖所言這三點,都會如約做到。此承諾天地可鑒,日月為證,絕不食言。”
大薩滿稍感意外的看著如此干脆的皇帝,心想你就是變成鬼魂,還有沒有理智能夠命令我另外再說,鬼魂能夠存活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加上這條也沒有什么。
他并沒有注意到,皇帝說著說著,怎么有的地方用“朕”這個自稱,有的地方用“我”這個稱呼。
事實上,裴鈺故意此言,只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死后情況如何,真要是變成鬼,不知道還能不能保留皇帝身份,這時候就別朕了,大薩滿得聽他本人的話語才行。
滿都拉圖沉聲開口道:“我認可這份約定,定然會踐行承諾。”
隨著雙方的誓言說出,一道閃亮的雷霆憑空出現,轟隆隆的巨大聲響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裴鈺只見到一行字體出現:
【提示:您與金色人物滿都拉圖于天地見證下許下約定,此言不可違背,否則將會扣除高達30年的盛世國運,如果氣運不足以達到盛世程度,將會自動轉變為70年普通國運,如您退位,則從您的后代繼任者身上繼續扣除。】
怪不得黎羽會這樣說,盛世難得,能夠維持幾十年不變的盛世國運不好得到,而普通的70年氣運,也差不多就是兩代皇帝的上位年限,短命的還會代際增加。
裴鈺隨意掃過一眼就不再關注,他只是專注的看向了新的內容:
【提示:金色人物為某種才干近乎于人類極限的傳奇,舉世無雙,每一個都是此項行當中最為頂尖之人,傳奇之所以為傳奇,就在于其職業的不可復制性。
草原宗教領袖,神明鐘愛之人,大薩滿滿都拉圖決定歸順于您,他的叛變切割之舉,將會劇烈消耗草原一方殘存的國運。
剩余王室成員除了大可汗本人之外,身上的國運庇護將會削弱到普通貴族層次,可以被妖魔所傷,詛咒所擾,您的國運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增長,臣子歸心,威望+100。
計算現有威望值:110。】
多少,你說多少?
金卡歸心,威望+100?
打一次勝仗,殺一個王室成員,也不過這個價錢,而且每個金卡的職業都不能重復,同為術士,看來黎羽已經升不上去了。
無所謂,黎羽雖然好,但是她的政治身份顯然遠遠不如大薩滿能夠帶來的利益巨大,裴鈺想了想,就沒有當回事,眼下他已經有了新的心肝寶貝。
裴鈺深情的看著大薩滿,情不自禁的走過去,本來想握著雙手,但是見他就剩下一只手了,只好先湊合著。
在滿都拉圖一臉莫名其妙的眼神下,裴鈺笑容滿面:“滿都拉圖,天賜緣分,如今我們果然成為自己人了,朕馬上就叫人準備你所需要的金銀珠寶、牲畜奴隸,還會專門為你劃撥宅院。
至于術法可以隨時找黎羽交流,想看什么,宮中藏書閣對你隨時開放。此時此刻,我們現在正在有個極為宏大的構想,等你忙完祭祀之后,慢慢再細說此事,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皇帝怎么這么急不可耐,滿都拉圖試著想去抽回手,他還不習慣這種感情表示方式,結果用了用力氣,發現皇帝看著瘦小,勁頭大的可怕,根本抽不動,他以為自己勁頭使得不夠大,用盡了自己全力依舊如此。
見鬼了,他可是明白自己的武力強橫程度,不然怎么鎮壓四方不服的,有的不方便用法術,就得靠拳頭,大薩滿顯然不怎么擅長控制表情,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心中疑惑更多。
大薩滿心想,這合理嗎,皇帝就是個小孩啊,他也不像是修習武藝的模樣,手掌光滑一片,連個繭子都沒有,這樣嬌生慣養的貴人,憑什么跟他這個和野獸、鬼物、部落神廝殺過,經歷無數風雨的人相比較。
第 108 章
事不遲疑, 給敵人添堵的事情,裴鈺顯然很樂意去做,他幾乎沒有猶豫, 連夜叫人搬來財富,驅趕戰俘, 又把抄家得到的一處位置很好, 環境優美的大宅地契送給了大薩滿。
一切都準備好了, 滿都拉圖見到他這樣配合, 心中顯然滿意,他沒有猶豫, 幾乎是收到東西以后, 立刻召喚來無數的烏鴉。
施加了顯而易見的靈力標記和批量印制的骨杖痕跡后, 讓它們攜帶自己的意圖和紙條, 往草原飛去,等到這些使者們傳達了他的意志,自然會有人跟隨這些生靈前來魏國投降。
這大薩滿看著是個干事的,也是個實在人, 這不是挺好忽悠的, 干活也很賣力, 裴鈺還是滿意他的態度的, 因此第二天就火速叫人清理出來合適的空地,他興致勃勃的圍觀起儀式來。
大薩滿無所謂誰在看,他以前進行祭祀的時候, 陣仗很大的次數不少, 常常有大量貴族圍觀, 眼下換個地方又如何,還是那些事情罷了, 他早就做熟了。
滿都拉圖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身行頭,羽毛制作的衣服,臉上繪制了油彩,頭上帶著神帽,手里拿著鼓,大薩滿一邊敲擊鼓面一邊吟詠,所用的語言仿佛并非人類的喉嚨能夠發出的古怪聲音,他又唱又跳,在場內賣力的表演著舞蹈,顯然是在取悅神明。
場地中間燃燒著數堆巨大的篝火,襯得人都渺小非常,無數被捆好的戰俘和牲畜,被草藥迷惑了心神,乖巧的不哭不鬧,木偶一樣溫順的走入火堆。
在烈焰的炙烤下,很快就被吞沒一空,瀕死前的慘痛足以喚醒神志,有的人凄厲的哭喊起來,掙扎著扭動軀體,在火焰中行走,想要逃脫出去,這時候早就守在外面的那些士兵們,則會射出弓箭逼迫他們回去。
滿都拉圖沒管那些祭品們的反應,他早就有所預料,能夠醒來的也不會多,這些是為了讓他們慘叫出聲,發出神明喜愛的聲響特意留出來的。
大薩滿在場地中圍繞篝火旋轉跳舞,他身形矯健,長手長腳,舞姿優美又不失勁道,看起來兼具了剛強和柔和,非常奇妙的融匯一體,而且加上他本身外貌出眾,異常英俊,顯而易見是非常精彩的演出。
至少裴鈺站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他就權當自己欣賞新品種歌舞劇了,看著大薩滿的外表,想想他其實一把年紀了,看著依舊青春年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明也喜歡高顏值,不然怎么把他的時光定格在了最美好的時刻。
胡思亂想的發散著思維,流程是大薩滿之前就說過的,這些士兵們一絲不茍的執行,煙供進行了很久,因為祭品太多,要不是火堆不少,根本就無法在短時間內全部推進去。
這場盛大的祭祀持續了三天三夜,現在朝堂是裴鈺的一言堂,他想去上朝就去,這幾天一直守著,其余人也不敢打探皇帝的動向,因為他們都已經被皇帝的天威震懾的乖巧起來,太后倒是曾經問過,但是知道大薩滿歸順之后,再也沒有多余的言語。
能夠收服這種人物,她了解過前因后果之后,深感佩服,覺得皇帝成就已經遠遠超出想象極限,自己已經無力去安排他做什么,因為就連她都未必能夠讓大薩滿歸順。
從最開始的饒有興致變得困乏無力,裴鈺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就見到大薩滿三天未進水米,依舊生龍活虎,在原地跳舞,祭祀已經走向了尾聲,祭品包括金銀全部被推進火塘。
滿都拉圖進行了如此高強度的活動,他氣息不亂,神色恭敬,在最后的時刻,隨著長長的贊美詩篇結束,還有種種訴求的說出,濃厚的青煙直沖云霄。
滿都拉圖匯聚法力去看,就見到煙供的形狀吉祥,大白天呈現出異象,顯然是神明滿意這批供品,同意了他的所求。
這下子算是完成了承諾之一,滿都拉圖沒有就此放松,仍然恭順的繼續贊頌,直到說完請神明離開的咒語后,這才停下了舞蹈。
大薩滿看著眼前的灼灼火焰瞬間全部熄滅,一陣大風吹來,所有的骸骨和灰燼就這樣留在地上,滿都拉圖掃了一眼,確定沒有什么問題后,這才開口說道:“皇帝,祭祀成功了,神明同意了,王庭的庇佑很快就會消失。”
裴鈺精神一振,他笑道:“愛卿辛苦,操勞如此之久,先休息休息,再吃些飯食吧,朕已經叫人準備好了沐浴的熱水和飯菜。”
皇帝真的挺貼心的,滿都拉圖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倒是被這種態度打動,他搖了搖頭:“無妨,這種程度不算什么,你叫人打掃場地吧。”
雖然不理解為什么叫自己愛卿,不過一個稱呼而已,大薩滿也沒有較真的意思,他明白這是喊誰就行。
裴鈺見他確實精神頭不錯,沒有勉強之意,這才提出:“還有一件事,就是朕曾經在戰場上獲得了一只皮口袋,里面裝了些東西,但是因為上面有詛咒在,黎愛卿不擅長草原上的法術,這是另外的體系,加上她百事纏身,還沒有騰出時間來,不知道愛卿可有辦法去打開口袋?”
這還是天火燃燒,在晉陽外面得到的東西。
滿都拉圖很快就看到了被地毯包裹的一只口袋,他一見到樣式,就心中有數:“這是阿云詩的法器,里面有什么有的我見過,因為他曾經用過。”
念誦一番密咒后,又要來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礦石研磨,大薩滿將粉末按照順序涂抹,他的手指環繞口袋一圈以后,口袋應聲而開,裴鈺再去看,已經沒有了兇神詛咒。
里面東西不算很多,就四五件,而且多數為綠色、藍色,裴鈺仔細看看,見到有能夠召喚妖獸驅使的笛子,有可以讓鬼魂現身的特殊粉末,有研制兵人的秘法書冊,有某種食用之后可以增長法力的藥草。
總而言之,都是些實用之物,只是都需要具備法力才可以使用,裴鈺讓黎羽收好這些東西,盡情研究,笛子可以讓她的奇觀構造更快,而藥草吃了以后可以增加法力,這東西聊勝于無吧。
等到見到事情忙完,裴鈺直接說道:“愛卿,黎卿曾經有個構想,就是以天地為棋盤,梳理山川脈絡,構筑天地羅盤。明天下鬼物妖魔,寫人間異聞錄,如今這兩項工作工程浩大,已經有許多人參與其中。
但是其真正想要推進,顯然不是普通人加入能夠做到的。你學識蓋世,才華不凡,如今正是參與其中,施展才干的好機會,不知道意下如何呢?”
滿都拉圖本來就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聽完這些話語以后,立刻盯緊了黎羽:“我想去看看,聽著就很有意思。”
黎羽見皇帝如此吩咐,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人是否可靠,但是陛下都信任他了,想想皇帝的性情和神跡,也不會是被蒙蔽的模樣,所以應該還是能夠去相信的吧?
大薩滿被黎羽領走了,有了這個新的東西吸引滿都拉圖,裴鈺想著,奇觀要建造,他們倆湊在一起,說不定還會有新靈感誕生,希望自己有生之年,這個事情趕快出結果才好。
場地自有人去收攏,裴鈺很快就放下了有關于術士的思考。
眼下科舉的時候就要到了,卷子都已經出好,考驗基礎的他沒管,就在后面的內容里面進行了書寫,他的命題很簡單,就是讓考生訴說,如果消滅了草原之后,如何治理天下。
這次不知道能夠撈到幾個好用的卡牌,反正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完,裴鈺又去考試院轉了一圈,考官們已經被圈起來,老老實實的呆在里面,沒有人出了院落,很好,都很聽話。
看到皇帝來了,這些人立刻一個激靈,本來神游的、下棋的、交談說話的、仰頭看天的、低頭不知道寫寫畫畫做什么的,都停下了手里的一切,然后他們立刻行禮,齊刷刷的問安。
裴鈺笑盈盈的來到后,溫言勉勵道:“此次考試為為國選才,諸位身負重任,一定要秉公行事,不可有勾結他人的不法之事發生,否則朕絕不會輕饒,如今既然已經說出這些,諸位可不要讓朕最后強忍著心痛加以懲處啊。”
眾人自然又是一片唯唯諾諾,拍胸脯打包票:“陛下放心,臣等必然遵守法紀,絕不敢有私心在內,必然選拔出真正的棟梁之才。”
裴鈺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帶身后的其他人離開此處。
見到院落干凈整潔,考室也布置的不錯,包括維持秩序的小吏等人都在,裴鈺看謝靈妙工作安排的還可以,還勉勵了一番:“愛卿做得不錯,等到此事結束后,朕定然會論功行賞。”
謝靈妙回答:“陛下,臣不敢居功自傲,能夠如此順利,全賴于您的神威所在,眾人兢兢業業,不敢有損您的圣明,此非臣之功勞,而是因為您的緣故啊。”
謝靈妙此言倒是真心話,就是因為皇帝聲望如此卓著,他一心一意想要推動的工作,根本沒有誰敢去跳出來找事,要不然把一些大臣給圈在此處,早就有人鬧起來了,可是現在他們都安分守己,不敢亂動,就是害怕皇帝心血來潮,萬一來看,自己正好又不在此處,如此豈不是自找麻煩。
如今皇帝果然來了,想來接下來他們會更加安靜才是。
第 109 章
裴鈺沒有忘記, 系統之前提示過,對面王室的氣運已經被消減的差不多,可以被詛咒、被鬼神打擾。
他心想大薩滿應該擅長此道, 有了專業人士在,還是很好奇咒術是怎么發揮效果的。
自己都能扔僵尸了, 裴鈺為了勝利一直都不擇手段, 他既然有了這個想法, 就開口道:“愛卿, 可否能夠行詛咒之術,不針對大可汗, 針對九王女和十王子, 此種想法是否可行?”
大薩滿沒有急著點頭, 他先是拿來了骨頭, 然后進行占卜,一連幾次骨卜,確定結果不壞以后,這才說道:“此事應該可行, 今天就可以做法, 我手里還有王室尸體, 都是血緣親人, 可以以這些為咒法引子,牽連他們的活著的血親。
大可汗為一國之主,此時應該仍然不受術法影響, 但是貴族們因為互相通婚的緣故, 只怕這下子會和兩個王子王女一起被削去運勢。”
裴鈺興沖沖的說道:“還有這種好事, 能夠一網打盡顯然更好,既然這樣, 現在就開始吧。”
滿都拉圖既然叛逃了,他忠誠的部下們接到消息以后,也會遷移離開王庭,他的顧忌就沒有多少,何必要為不是他的人去操心。
既然這樣,就在貴人云集的王庭那里,作法削去庇佑,招引鬼神好了,至于九王女還在金陵,十王子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就單純讓他們詛咒纏身,發作后果如何,就不是他能夠預料到的了。
掏出來兩個木偶,這是他用了特殊材料做成的靈偶,每只木偶做工不算精細,他將九王女、十王子的生辰時辰寫在木偶身上,然后掏出十一王女耶律榆的尸體,將她的頭發、指甲剪下來,又割下巴掌大的人皮,細細縫制在木偶身上。
運用咒法種下發絲、指甲,拿出一些腥臭的血液,為偶人點睛,勾畫五官,他做的熟練,雖然著筆不多,但是寥寥幾下,便能將人的大致特點畫出來。血紅的雙眼和嘴巴,加上怪異的真發等,這樣原本初具雛形的粗糙偶人,看著越發詭異恐怖。
滿都拉圖視若無睹,并不在意,他拿出一把精巧的斧頭,斧頭是玉石所做,泛著青白色,看著像是個玩具一樣,整體才兩個巴掌長,斧子也很薄,像是冊子一樣厚,把手正好可以被大薩滿握住,顯然是儀式作用大于實際作用,上面刻錄了朱紅咒語,通體勾連,這是一個法器,滿都拉圖運轉法力,將玉斧狠狠的劈砍下去。
隨著他口中的念誦,玉斧每一下在虛空中的劈砍,分明并未觸碰到人偶,但卻像是真實的砍在了偶人身上一樣,木偶從最開始站著,到后來慢慢坐下,最后歪倒在桌案上。
它們的面部表情也從最開始的咧嘴大笑,逐步變得驚恐起來,等到躺在桌子上面的時候,只剩下了一臉絕望。它們的身體也開始裂開,出現了道道縫隙,整個軀體好像是無數碎片粘合的結果,黑色的裂痕到處都是,仿佛已經在破碎邊緣。人皮已經撕裂,頭發和指甲等物開始自燃,變得焦黑起來。
雖然是兩個幼童小臂長的人偶,但是生動靈活,神色豐富,看著跟真人很像。
這種場面并不多見,裴鈺看了又看,感到很是新奇。他全程專注又沉默,一句話都沒說,以免打擾到儀式進行。
滿都拉圖念念有詞很久,這才收回玉斧。
他看著皇帝說道:“皇帝,你最好拿批奏折的筆,在這兩個偶人身上寫兩句詛咒的話,什么去死之類的。因為現在天命在向你偏移,你身上的氣運濃厚,這是要形成對沖,你既然有此所念,就會冥冥中有保佑,進一步加大他們的倒霉程度。”
裴鈺聞言照做,等到結束之后,看著身上寫滿了:全家速死,一起倒霉,死不瞑目,鬼祟纏身……
裴鈺意猶未盡的收回朱筆:“還用不用朕再做些什么?”
此類話語,基本上把偶人身上寫滿了,滿都拉圖看了皇帝一眼:“不用,這就已經可以了,等等看,效果自然會顯現出來。”
淡淡的金色氣運貼在木偶上面,隨著朱砂筆墨的痕跡不斷的壓制著,對面的氣數本來就不如這里,更何況這還是皇帝親自所寫,半空中隱隱約約好像有黑龍的哀嚎聲響起,雖然短促,但是其中的虛弱無力暴露無遺,在滿都拉圖的視野中,這些都很清晰明了,果不其然,都在他所預料以內。
這些是術士能夠聽聞的,其他普通人自然不在其中,至少裴鈺什么也沒有察覺,他只是感覺這場詛咒看著很好玩罷了。
有點期待,也不知道這場法事的結果什么時候可以顯現,如何發揮作用的呢。
***
東方嘉幼年喪父喪母,他家境貧寒,僅有一間茅草屋傍身,對父母的記憶,只剩下模糊,除了這個名字外,家里也沒有給他留下什么銀錢之流,為了能夠吃飽飯,凡是村子里面有什么事情,他都會積極主動的搭把手,雖然樣貌平平,但是因為嘴巴甜,手腳勤快,也算能夠混到一點吃食。
他就這樣有上頓沒下頓的混日子,山村閉塞,身處于大山深處,村子里面平時除了逢年過節或者趕廟會之類的事情外,很少有人出去,因為走出大山,需要幾天的腳程,而且山林里面,還有狼出沒的傳聞,更叫人不敢獨行了。
小村落里面,雖然剛開始知道打仗之后,村長也擔心兵災之流,但是見到也許是因為他們這里偏僻,一般人也不會到這里,所以并沒有什么亂兵入內,村中緊張一陣子以后,見到什么也沒有發生,繼續該做什么做什么了。
這樣的生活,本該持續下去,可是直到有一天,一個讀書人帶著仆人不知道怎么就迷路進入了村子里面,見到山清水秀,小溪潺潺,雖然不過是山林野趣,但是看著也有點意思,因為村長已經承諾了正在尋找向導,到時候給他帶路,送他出去,所以這個讀書人也并沒有多么焦急。
他被勾起來了興趣,沒管自己現在身處何地,從懷里掏出一本書冊,欣賞著這片明媚山水,念誦起來了內容。覺得襯著這幅景象,原本枯燥的文章也有了點新的趣味。
東方嘉原本躺在樹上休息,他聽到樹下有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什么之乎者也,反正這時候也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他就趴在樹干上傾聽,讀書人念一句,他心里默默跟著復述一句,雖然完全不明白這些都是什么,但是東方嘉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個有趣的游戲。
樹下的讀書人讀了一遍之后,合上了書籍,然后開始欣賞著眼前景象,口中背誦起來,只是他記憶力有限,書本合上以后就忘掉了,他的背誦開始前言不搭后語,最后背著背著忘詞了,嘴里發出“額額啊啊”的聲音,死活想不起來下一句是什么了。
正當這時候,在樹上傳來了一句小小的聲音,接上了這句話,書生順著聲音去看,就見到一個穿著破衣爛衫的少年在樹上,他膚色黝黑,容貌尋常,指甲縫隙里面還有污泥在,一身衣服補丁上面還是補丁,看著就是尋常的農家娃娃,只是眼睛黑亮有神罷了。
書生倒也沒有生氣,他看著這個怯生生的少年,笑道:“你學過這篇文章?”
東方嘉茫然的看著他,然后局促的說道:“這位貴人,我沒有讀過書,也不認識字的。”
書生來了興趣,他招呼東方嘉下來,然后笑瞇瞇的說:“你總不會是聽我念了一遍,就記住全文了吧,這本書里面可是有上萬字呢。”
東方嘉看了看書生一臉和氣,不像是有什么的模樣,他遲疑的說道:“聽過就記住,這不是很普通的事情嗎?”
書生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說道:“你說什么?”
東方嘉以為他嫌棄自己愚笨,連忙說:“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已經熟悉了,現在倒著背也行。”
見到書生不相信,東方嘉就開始從最后一個字開始,直接現場表演倒背如流,書生翻開書頁去看,就見到其所說的,竟然一個字都沒有錯。
這顯然是個人才,可惜生長在山林里面,連字都不認識,以后估計就是一輩子辛苦操勞,忙碌于農事之中。想到這里,書生嘆了口氣,有點惜才,可是天下有才不得重用的人不是多了。
這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按理來說,他不該去多嘴多舌,何必要他聽聞不屬于自己的世界之后,又殘忍的離開,放任他滋長了野心,不能繼續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這樣其實是徒增痛苦。
是的,本該如此的,可是也不知道是這份天資打動了他,還是什么緣故,他心念觸動,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和這個農家娃娃說這些。
反正等他鬼使神差之后,話語已經說出口:“當今皇帝正在建造黃金臺和考試院,招攬天下英才,你既然有這種本事,要是能夠去洛京展現風采,假設被皇帝看中,顯然從此以后,就要與如今不同,還能當官呢。”
官?東方嘉見過最大的官員,就是前來收取賦稅的小吏,那樣子十分氣派,已經夠叫人羨慕的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東方嘉似懂非懂的問了出來。
聽到他這樣去想,書生為他的無知感到可笑,再加上此時閑著也是閑著,既然開始說了,那就索性說完算了:“哎呀,那算是什么官啊,皇帝你知道吧,皇上就是魏國的主人嘛,他就住在這世上最豪華的大屋子里面,那就是洛京,無數人都要聽從他的命令。
你見到的小吏,其實是地方官府最底層的人物,縣令之流比他不知道大了多少。但是皇帝呢,又是許許多多,類似于縣令之類,或者比他大得多的官員的主君,接受他們的效忠,也會為這些人發放俸祿。
現在他特別喜歡有本事的人,假設被他看中以后,你這輩子都能夠有吃不完的美食,享用不完的富貴,還能叫人人都羨慕你。
我本來也是要去洛京的,但是路況不熟悉,這不是迷路了,要不然怎么會來到這個小村莊,又恰好碰到你呢。”
東方嘉心頭一震,只覺得渾渾噩噩度日的人生中,第一次聽聞這些東西,往日里山村中不過是討論婚喪嫁娶,收取賦稅,種地口角之類,誰也不會談論皇帝是誰,又有什么想法,倘若今天這個陌生人不來,他這輩子都會這樣隨大流度日。
但是聽到了這些從來都不知道的東西,頭一次對“皇帝”有了實在的想象,能夠比縣令還要威風,這是多大的貴人啊。
東方嘉心中靈光閃過,他意識到,眼前的書生,將會是自己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貴人,一個不能錯過的改變命運的機會,似乎就在眼前。
東方嘉想到自己身無長物,僅有的茅草屋,書生也不會看上,畢竟他也不在此處居住,自家的田地早就賣給村里人換來銀錢,用來給父母治病了,現在他沒有什么能夠拿出手的東西,有的只有他自己。
而從這位貴人的話語中,東方嘉敏銳的察覺到,似乎不是每個人都和他一樣,過目不忘,過耳即記,至少這位貴人做不到,他也很驚奇自己的天資。
這樣子,他是不是可以依靠這一點,換來他的一點重視,能夠帶自己去洛京就好,他也想去見見皇帝,以后要是能夠過上每天都吃得飽的好日子,那該多叫人期待啊,至于別的,東方嘉此時還沒有那個概念,他也沒有想那么多。
既然有了這種念頭,東方嘉立刻噗通一聲跪下,他誠懇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顫抖著聲音說道:“貴人,草民今年16歲了,但是一直到處乞食,沒有長輩在,家中也很貧寒,從不知道什么書籍,也不懂得學問。
但是見到您,就覺得您是一個大好人,不然怎么會對待我這樣一個貧民都十分和善呢。我會種地、掃撒、喂雞、打豬草、洗衣服······,以前在村子里面,也是憑借做零活換取食物。您能不能收下我,作為一個使喚的人就可以,我一定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做事侍奉您。”
看到書生身上的美麗綢緞,東方嘉見他膚色雪白,牙齒整潔,指甲縫隙里干干凈凈,頭發也烏黑有光澤,無論如何,都和自己這個狼狽的人看著是天上地下,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他這樣的貴人,真的需要一個會種地養豬的仆人嗎,東方嘉心中忐忑,索性一口氣將自己想到的東西都說完了。
“貴人,我很聰明的,不僅什么東西聽到看到就能馬上學會,而且還特別能夠吃苦,您也覺得我是有些東西的吧,要是不相信,也可以隨時考驗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只是希望您能夠帶我走出山村,我今天聽到您的這番話以后,才知道以前自己究竟多么無知,您是上天賜給我的貴人,求求您。”
他已經一無所有,只有這還算聰明的腦子和一腔勇氣,東方嘉的心臟狂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的腦子特別混亂,又是害怕會讓這位貴人不喜歡,從而被他的家仆拖下去暴打一頓,也擔憂對方會覺得自己貪婪不知道分寸,他也知道自己這樣賴上去的行動很是無賴。
可是他沒辦法,自己一個窮苦人,不認字還沒錢,也不知道洛京在哪,連村子哪個地方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險,又是打仗,路上又是有盜匪、野獸,他一個人就隨意出去,無疑是找死。
種種千頭萬緒糾纏在他的心底,他一點底氣都沒有,但是無論是什么事情,只要是自己盡力而為,他至少不會因為想到這件事再去后悔,東方嘉揣揣不安的看著書生,等待對方的決斷,他的前途命運,都將系于此人一念之間。
東方嘉很清楚,自己沒有什么選擇的余地,他只能被動的承受著一切,手指緊張的痙攣著,他一臉懇求的看著書生,在地上開始磕頭,他用的力氣很大,一點都不含糊,很快額頭就紅腫一片,砂礫泥土沾染在上面,看著就疼,可是東方嘉卻沒有絲毫停頓。
書生嘆了口氣,見到這個孩子雖然沒有經受過什么教育,但是顯而易見,一個沒有走出過大山的少年,能夠在聽到自己簡短的話語后,就當機立斷的做出這個決定,拋下故土,愿意和自己一個陌生人離開,只是為了奔向一份不知道真假的前程。
而且他還頭腦清楚,能夠面見貴人口舌不打磕絆,說話順溜,有些條理,見識也不是普通人會有的混沌愚昧,這份天資才情,假設就此埋沒,確實是可惜的。
今天自己心血來潮會來到這里,本來也是緣分的一種,更何況遇到如此聰慧的少年呢。
書生不忍心的說道:“算了算了,別磕頭了,我名為劉辛夷,也不過是商戶出身,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要不然早就去當官了,你也不必如此,我答應帶著你,到時候你跟著我一起去。”
東方嘉傻笑著,只會翻來覆去的重復:“謝謝劉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記住的。”
劉辛夷搖了搖頭:“不用這樣,起來吧,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很快就出發了。先說好,你就是到了洛京,通過黃金臺見到了皇帝,也不一定會被看中。
萬一要是不成,你怎么在那里生活下去,想好了嗎,你沒辦法在那邊種地養雞,因為城里面也沒有什么多余的土地能給你去種田,那邊東西賣的還很貴,房租也不便宜,你到時候很可能身無分文,流落街頭,這你也愿意?”
東方嘉的容貌只是尋常,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靈動活潑,此時一臉堅定:“劉大人,我還年輕,有力氣,到時候也可以給其他人當仆人,想辦法去做學徒學會手藝,總會有辦法的。沒有錢,我會去努力去掙錢,房租很貴,我就去找個屋檐去睡。”
劉辛夷看著這個山村少年,想到他的種種表現和言論,最終下了個決心:“既然這樣,你有這種恒心是好事,我會資助你一筆銀錢,然后路上也會教你讀書,能夠學會多少就看你有多用心了。”
東方嘉欣喜若狂,他興奮的說道:“恩人,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會好好學習,不會讓您失望的。”
但愿如此吧,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獲得更好的待遇條件后,仍然不忘記初心,始終勤懇奮斗的。
劉辛夷見過一些人被金錢迷惑心智以后,有的沾染了不良習氣,賭錢喝酒打牌,總而言之,不干正事。這個山村少年,會變成什么樣子,這他也說不清楚。
今天會這樣做,最主要的是劉辛夷并不歧視不同身份的人,他平日里資助過的學子也不少,能夠成才的卻很少,就算是這樣,他見到有才的,也還是忍不住多說兩句,也更容易發善心,要不然這樣一個村子里的少年,他為何要關注這么多呢。
***
云星南正在山野中穿行,雖然地面崎嶇,遍布石頭,看著就不是很好走,但是他如履平地,絲毫沒有受到阻礙。靈巧的走在上面,他從早晨一直到了傍晚,這才看著周圍的山林,遲疑的停下腳步,總覺得這片樹林似曾相識,好像以前路過一樣,他四處打量著,奈何還是認不出來。
“所以說,從哪能出去啊······”
已經在這里轉悠了半個月了,他到現在也沒搞清楚如何重回山下,這時候云星南見到有帶著熒光的眼睛閃過,他抬眼去看,只見一頭身上黃白相間的老虎出現在眼前,老虎體型龐大,居高臨下的看著云星南,它瞇起眼睛打量著,默默估算一番以后,發出一聲吼叫,然后向著云星南撲了過去。
孤身一人在此,云星南卻并無什么畏懼,他靈活的閃避開來,然后足尖輕點,輕飄飄的落在了老虎背上,這只野獸應該只是野獸,并沒有開具靈智,云星南的的兩條腿像是藤條一樣絞緊了老虎的腰腹,老虎不斷的發出吼叫,然后瘋狂沖刺,想要把他摔下去,但是云星南就好像粘在了虎背上一樣,巍然不動。
他拿出一把匕首,蠻橫的開始沖著老虎的腦袋開始死命刺下,每一次都用足了力氣,頭骨本來是十分堅硬的,可是云星南卻能夠將其打擊的變形,鮮血染紅了皮毛,老虎瘋了一樣翻滾著,想要把云星南壓在身下。
云星南并不慌張,他冷靜的沖著要害不斷加大力度,繼續刺出,老虎想要滾動,他另一只手狠狠的插進了老虎的眼睛,用力的翻攪,匕首很快就扎破了老虎的腦袋,將其的大腦扎的稀巴爛。
老虎最后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不再動彈,云星南小心剝下虎皮,拔下虎牙等物,準備把這些拿去賣錢,虎肉他割了一部分,準備路上吃,剩下的就沒有再去管了。
對于其他人來說,在山林中碰到野獸很危險,但是對于云星南來說,他自認為自己武藝高強,只要不是前仆后繼的大規模獸潮,并不害怕。
又繞行了一陣以后,云星南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有了某種感覺,反正也不知道怎么走,他索性跟隨心意行動,很快就從千篇一律的樹林里面鉆了出來,又一次看到太陽以后,他感慨不已,順著小道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個村鎮。
這種鎮子應該沒有什么官府勢力吧,雖然猶豫,但是想到自己身上攜帶的干糧、食鹽等等都吃完了,只啃肉也不行,云星南還是硬著頭皮將虎皮等拿去販賣。見到商販以后,他始終高度警惕,隨時打算拔腿就跑。
收購的商販并沒有注意到什么不對,聽說這是云星南殺死的老虎后,不知怎地,隨口說道:“這位小兄弟,你既然有這種勇力,不如去洛京那邊,皇帝建了座黃金臺,聽聽,為了引才都把黃金拿出來蓋樓了。說是誰要是通過了測試,可以得到很多豐厚的賞賜。”
云星南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就暗淡下來,不為別的,他之所以會出現在山林,就是為了躲避追捕。他在家鄉因為地方大戶侵占民田,打死了農夫,自己看不過眼發生了沖突,以一己之力痛毆了在場三十多個人,然后逼迫大戶賠禮道歉,結果他被逮捕下獄。
說是他當時下手過重,打死了人,云星南背上了罪名以后,越獄潛逃,現在就算是皇帝招賢又怎么樣,他還背著通緝呢,這要是進京還能有好事。
商販見他沒吭聲,笑笑說著:“你別不相信,皇帝這次發話,不需要身份證明也能參加,哪怕是罪犯都無所謂,我這輩子都沒有聽過這種要求。嘿嘿嘿,你說這聽了奇怪不奇怪。”
云星南眼睛一亮,他連忙打探起來細節,問了問商販,拿著錢財,他又隨機找了其他店家,故意裝成買東西閑聊,打探了一番消息。
等到確定無誤后,云星南就打算進京,不為別的,要是能夠見到皇帝,他說不定可以做官,不用顧慮通緝,有了這種主意以后,他見這處小村鎮沒有張貼通緝令,進行了一番采購后開始出發。
***
呂頌今正在整理行囊,他年少時有些才名,不僅才思敏捷,而且對答如流,各種經典信手拈來,能夠將復雜得到典論說得頭頭是道,極為清楚明白,參加詩會的時候,雖然年幼,但是卻能夠讓在場的人都驚嘆不已,也被家中認為出仕有望。
可是隨著家境敗落,如今門庭衰微,無力舉薦他做官,養望也需要錢財支撐,但是雙親因為感染疾病,花費了很多的錢財醫治,卻也沒能救治成功,最終仍舊去世,他不得不在家守孝,舉辦葬禮又花了很多錢財,自己在家中苦讀了一年又一年,如今終于萬事已畢,他恰好聽聞了科舉的風聲,便打算去一趟洛京。
臨走前,看著如今朱紅大門上面的顏色褪去,院墻上面裂縫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彌漫在他的心頭。但愿此行能夠有所收獲,重振家族聲威。
第 110 章
時間匆匆而逝, 很快就到了舉行科舉的那一天,黃金臺緊趕慢趕,算是堪堪修筑完工, 細節雖然沒有一一妝點修飾,但是整體規模很不錯, 金光耀眼的一片, 顯然不同尋常, 富麗堂皇。
裴鈺看了看以后, 就叫停了,再雕刻下去也不用, 這種建筑古樸端正也別有一番風味, 不必追求精巧華麗。
此時此刻, 站在樓上, 看著洶涌而來的人潮擁擠,順著大門不斷的被檢查過后進入考試院,被引導著一一坐下,裴鈺遙望著下面的黑壓壓一片, 他伸手指著這些人群, 笑道:“如此看來, 天下英才應當都進入我的掌中才是。”
何允彥見到下面摩肩接踵的熱鬧場景, 也跟著捧場道:“陛下所言極是,考試時間還長,不知是否要移步黃金臺, 那里有人已經在等待了。”
考試院又不是自己修建的, 何允彥倒是不怎么關心, 謝靈妙所做的一切能不能被皇帝看在眼里,他是個善于觀察的人, 見到皇帝嘴角含笑,又想到了黃金臺如今的聲勢,自然是要提醒陛下去多看看黃金臺,好記得他的功勞。
裴鈺想到考試時間還長,而且第一關說不定就會刷下去很多混子,真有才華的人總會是漏不下去的,因此他也沒有多留,就到了黃金臺。
這座高臺下面排隊的人也不少,裴鈺還沒完全靠近,就見到一片綠色映入眼簾,數據平平無奇也就算了,還沒有天賦詞條,這種渾水摸魚之輩,怎么能夠放進朝堂呢,裴鈺已經打定主意,等會就快點淘汰這些混子。
選才的時間也很快,因為他只用看一眼面板,就知道用不用留下此人,裴鈺面上雖然還親切著,但是見了一上午的綠卡,還有某些白卡,這讓他心情不快,就當百無聊賴時,一個看著長相平平無奇的少年走了上來。
【姓名:東方嘉
年齡:16
政治30,武力40,軍政20,文學15,智慧81,外貌48
品質:紫
特殊詞條:記憶超群,天生靈慧,機敏果決,勤學善思】
你不對勁,詞條顯然全是正面的,而且評價都很高,智慧也不低,才16歲,這么小就有了這樣高的智慧,但是其他數據讓人沒眼看,有了這樣聰明的頭腦,怎么可能文學還不到均值?
裴鈺一看此人樣貌尋常,并不好看,他樣子憨厚老實,外形沒有一點優勢,穿著雖然不說是破爛,但也就是一身普通麻布衣服,手上還有厚厚的繭子,皮膚皸裂,膚色黝黑,指甲縫還算干凈,看著就是勞苦出身,絕不是什么富貴人家,但是真要是窮的不行,他怎么穿得上這樣的衣服,估計被誰資助了吧。
裴鈺開口道:“不知你從小可曾讀過什么書?”
東方嘉緊張的看著皇帝,雖然驚訝他只是個比自己幼小的孩子,但是他不敢有絲毫輕視,恭敬的說道:“草民名為東方嘉,本是村中農戶出身,因為家境不好,從小不曾讀過書。只是這一個月在趕路的時候,認識了些字。”
等等,你說什么,你這個15文學,是一個月現學出來的?
正常受教育人平常讀書都是以年為單位,這才有了均值50,裴鈺大喜,他情不自禁的走過去細細打量這張卡。
見他局促不安的模樣,溫柔的握著他的手勉勵道:“你天資不凡,身具稟賦,朕聞之欣喜,只是你年紀尚且幼小,如此稚齡還是需要多讀書學習,朕會為你尋找名師,先去賜予你一些銀子可以度日,也會為你安排飯食,你只需要好好學習,期待你學成的那一天為朕效勞。”
這么年輕的話,長大以后,學識也上來了,多給自己打工也是正常的吧,使用年限還變得更長了呢,之前都是二三十歲,還有四十多的卡牌,雖然等級不錯,然而顯而易見,使用年限有限。
東方嘉偷偷去看小皇帝,沒想到這位貴人居然會這樣對待自己,他已經不是之前的無知少年,知道了什么是皇帝,那是所謂的一國至尊,這樣金貴的人,竟然如此垂憐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如此話語和態度,是他做夢都沒想到過的。
這輩子本來以為見到最大的官就是小吏,誰知道竟會有這番奇遇,東方嘉一個村里出來,沒怎么見過世面的窮小子立刻被搞得頭暈目眩,感覺渾身輕飄飄的沒有力氣,尤其是想著,這可是皇帝握過的手,沾染了龍氣,他不要洗手了。
皇帝居然還肯定了他的才干,得到他這樣看好,自己以后說不定還會有更好的前程。東方嘉想到這里,幾乎抑制不住心頭狂喜。
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呲牙笑了出來:“皇上,草民一定用心苦讀,不負您的期待。”
裴鈺望著對面笑起來也不怎么好看的卡牌,心想,你應該感激我是個只看等級和數據的強度黨,不然就東方嘉這個長相,這輩子別想著當官了。
不管怎么說,感受著手掌下粗糙的皮膚,表演禮賢下士那么久,握過幾雙手了,這還是頭一次有這種手感,貧富階級差距果然體現在方方面面。
又隨口說了兩句,東方嘉更是興奮不已,直接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效忠皇帝,不可以讓他失望。
新的字體出現,裴鈺看著眼前的提示:
【人才歸心,威望+10。
計算現有威望值:120。】
東方嘉看著就很不值錢,聽兩句好話,就把他哄得暈暈乎乎的,輕松拿捏,裴鈺見到這樣,就打發他離開了,畢竟后面還有人排隊等著呢。
東方嘉稀里糊涂的接到了裝在口袋的幾錠銀子,這些錢是他種地做夢都得不到的,現在卻輕而易舉的獲得。
就這么離開了,他也沒搞明白,皇帝也沒有問他什么,怎么就一口斷定自己是個人才呢。
下去的時候,他看到有的人剛上去沒有多久,就同樣莫名其妙的下來了,稍稍交流以后,就知道,皇帝不過是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并沒有多說,所以選才的標準很奇怪,沒人知道是什么。
懷著滿腹疑惑,東方嘉跟著侍者離開了此處,他想到劉辛夷去參加了科舉,小心翼翼的詢問:“可以給我的同行者留言嗎,因為我被陛下看中,但是他還在考場沒有出來。”
侍者見到皇帝對東方嘉的態度,自然不會阻攔這種小事,他爽快的同意,并且當場叫來了一人進行安排。
東方嘉看著侍者,本來想把銀子都給他,也托他送給劉辛夷,算是稍稍報答他的這番教導,但是他這輩子沒有見過這么多錢,也怕有個萬一,誰別把他的錢給貪了,并且這樣似乎也不能顯示真誠。
所以考慮一番,還是打算自己親自見到劉辛夷的時候,再去表示感激,并且還可以交代一下自己現狀。
因為出現了紫色,所以裴鈺滿懷期待的繼續著,中間又是灰白一片,總體上來說都不咋地,他的耐心眼見著在逐漸見底。很快就看到了一抹亮光:
【姓名:云星南
年齡:27
政治50,武力90,軍政50,文學45,智慧58,外貌63
品質:橙
特殊詞條:天生神力、武功過人】
雖然不是很有文化的模樣,但是這居然是個能跟大薩滿的武力值不相上下的人物,見到此人相貌也算是不錯,劍眉星目的,就是這個政治和智慧,估計不是很聰明吧。
裴鈺既然對此人感興趣,就問了起來:“你叫做什么,可曾對從軍有什么想法?家中長輩又如何看待?”
這種武力,用來打仗也可以,反正當個先鋒官,只要好好聽話,有沒有腦子也不是那么重要,能打就行。
云星南看著皇帝,見他神情親切,并無什么高高在上感覺,他定了定心神,這才緩緩開口:“陛下,草民名為云川穹,愿意從軍。”
見這人沉默寡言,不敢多說一句話的模樣,裴鈺心中記下這個疑點,對于自己家里的情況閉口不談,并且還敢用假名,你有情況。
自己為了選才,可是沒有設立門檻的,裴鈺面上不動聲色,打算事后讓控鶴衛調查一番。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皇帝重點關注,云星南生怕自己背了通緝的事情暴露,但是又不甘心錯過機會,畢竟天下大勢已經明朗,要是不進入朝堂,自然是無所謂,可是他自認為自己武藝不錯,無法出人頭地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思前想后,他還是來了,就是想著萬一皇帝不去查證身份,那不就是他的機遇所在嘛。
裴鈺簡單問了問他家庭情況,見到云星南額頭出汗,眼神漂移,總而言之,情緒上臉,確實不怎么聰明,裴鈺裝成沒發現的模樣,讓侍從先把云星南領下去,等到核實身份以后再去安置他。
***
裴鈺等了幾天之后,見黃金臺處的人絡繹不絕,一個個接見下去,他是別想短時間解決了,最重要的是,科舉那邊已經到了最后一場,這時候還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他身為主考官,還需要去看看考場有沒有什么好卡。
既然時間緊張,抽不開身,裴鈺在場內來回掃視,想著有沒有什么好卡牌可以撈一把,結果臺下一片綠色汪洋,他趴在那邊看了半天,眼睛里面除掉綠色、白色之外,其他顏色基本沒看見,唯有的星星點點藍光,被他讓侍從記下,然后直接通知把這些人給留下。
沒錯,他不裝了,剛開始一個個見面太慢,現在改為批量審核。絕大多數人并無詞條,這讓他的工作量減小許多。
裴鈺又關注一番詞條內容,看到諸如“懶散度日”、“混吃等死”之類的內容,這些必須全部篩出去,真的以為自己是在開善堂嗎,全部哪遠上哪去。將有用的詞條者也撿出來,落選者可以回家了,任憑其他人怎么不知所措,裴鈺的意念已定,此事就不容更改。
裴鈺將這群人解決以后,又去了科舉考場,放眼望去,見到了彩色之光。
【姓名:劉辛夷
年齡:36
政治50,武力45,軍政50,文學40,智慧71,外貌60
品質:藍
特殊詞條:一視同仁,惜才】
劉辛夷長相比常人略好一些,他身上的錦繡綢緞顯然不便宜,估計有些家底,裴鈺掃過他拇指上面的玉扳指,還有那富貴白凈的模樣,看著應該就不是個脾氣古怪的,性情好像不錯,時代背景在這里,至少現在能夠一視同仁的也不是那么多。
特性還行,送去當老師挺好,就是你這文學怎么這么低,真要是當老師能教什么,做人的智慧嗎,好像也有點用處,不管了,到時候把他塞進太學好了。
又尋覓一番,看到了一個絢麗的面板:
【姓名:呂頌今
年齡:31
政治70,武力50,軍政60,文學91,智慧78,外貌62
品質:橙
特殊詞條:博古通今】
此人寬袍大袖,面目沉靜,雖然不是非常帥氣的模樣,很斯文,但是一舉一動都優雅有韻味,看著就是有些出身底蘊,而非沒有門第的,衣物簡單又低調,并不張揚,其人身上也沒有太多的裝飾,干凈又利落,整個人身上的書香氣很濃郁。
好好好,裴鈺不動聲色的記下這幾個人的姓名,這次科舉誰是前幾名,他已經心里面有數,倘若卷子都水平差不多,沒有很出彩的,誰的等級高誰當第一名,好方便以后提拔。
暗中觀察一圈以后,裴鈺還記下了許多藍卡的姓名,他巡視過后沒有久留,立刻拿出一張紙張開始記錄,以免自己遺忘。
考試結束以后,眾人疲憊的離開,不少人其實也察覺到了,整個過程中,都有人一直投來注視,他們沒敢去抬頭看,生怕是自己被抓個正著,再加上考試時間緊張,卷子內容也需要深思熟慮,謹慎下筆,也不知道是誰這樣大膽的自由走動。
此時此刻走出去,眾人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剛開始心情急切,現在卷子都已經交上去了,無論考試結果如何,都不是他們能夠去左右的事情,所能夠去做的,就是老實等待罷了。
小吏的選拔,裴鈺沒有去管,他只是讓考官們盡快批改試卷,他也參與進此,翻閱了不少卷子以后,發現并沒有太多驚喜出現,而表現優異的被他圈了出來,等到最終打開對照姓名時,只看到了呂頌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