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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1 章

    眾人站在城門處等待, 在望眼欲穿的盼望中,卻只覺得頭頂處蒙上了大片陰影,沒忍住好奇, 有人悄悄抬頭一看,就見到了天空上方, 龐然大物驟然顯露。

    龍, 是龍。

    巨大的龍頭從云霧中探出, 碩大的雙眼瞪得圓溜溜的, 妖獸森白的鋸齒是這么可怕,一股威壓彌漫開來。

    因為在場者多半有官職, 因此身上氣運濃厚, 還不至于被這股龍威嚇破膽子, 但是驟然見到這頭妖物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京城上空, 還是叫人心臟都為之一停,他們誰也沒有見過活龍,這,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啊。

    面色紫漲, 哆哆嗦嗦的, 甚至失態(tài)的發(fā)出驚呼聲, 這動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越來越多的人,悄悄抬起頭打量四周,想要找出來, 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的, 這么多人都激動莫名。

    等到他們仰起脖子以后, 神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巨大的白龍腳下是云霧, 人類在龍的面前,顯得是那么的渺小無助,似乎這頭巨獸稍有動作,他們就會因此喪命。

    徐鶴鳴看到妖獸后,并未有其他念頭,她直接三兩步竄進人群中,先去護衛(wèi)太后。

    沈錦溪剛開始聽到外面吵嚷聲音后,就已經(jīng)抬頭看向了天空,她最初心頭一緊,但是立刻想到了皇帝所言。

    他曾經(jīng)御龍而行,如今又碰巧是歸來的今日,事情會有這樣完全巧合嗎?

    沈錦溪不信,瞇著眼睛打量,就見到緩緩下降的龍背上面,是一個孩子的身影,身形看起來像幼帝。如此,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了,倒是要叫這些慌亂的臣子們盡快回復正常,總不能依舊這樣亂象叢生。

    她沒有徐鶴鳴身材高大,此時一身白衣,沒有首飾佩戴,十分素凈,太后冷靜自若的說:“不必擔憂,來者應該是陛下。”

    什么?旁邊豎起耳朵的朝臣們面面相覷,他們竭力睜大眼睛去看,的確見到龍背上面有人,穿著孝服,想起來皇帝的神秘傳言,就有乘龍一說。

    他們心中的震撼十分強烈,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那是另外的一回事。盡管知道如果是皇帝的話,不會有危險,但是面對這種緩緩靠近的大妖,還是有人緊張的呼吸急促;实劬尤荒軌虺她埗鴣恚蔚攘瞬黄。

    等到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盡管快兩年沒有見過了,更加精致秀美一些,脫去了年幼時的嬰兒肥,但這還是那張熟悉的臉。

    臣子們忙不迭的想要表演一個痛哭流涕,裴鈺利落的翻身下來,然后迅速走到太后身側,身邊的人,自然給他讓出一條道路。

    太后一臉慈愛憐惜,十分應景的握著幼帝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陛下,您受苦了。在外許久,本宮無時無刻不在關心您,擔心您的安危,不知道您有沒有吃好喝好,對于一個母親來說,這是應有之意。但對于王朝的主人來說,您的功績已經(jīng)遠超歷代,讓本宮聽聞覺得十分為您自豪和驕傲。江山社稷有如此神圣的陛下,恐怕一統(tǒng)就在眼前了!

    裴鈺也很配合的開口:“兒臣不孝,這么久都未曾承歡膝下,侍奉母后。只因國朝為難,兒臣夙夜難寐,日日都在思索救國之策,索性上蒼垂憐,臣民一心,這才給了兒臣以驅除胡虜?shù)臋C會。想到祖母之事,兒臣至今心痛難忍,如今扶靈回京,便要在京中處理好喪儀等事后,另尋時間,再去打敗賊酋,只愿早日能夠追亡逐北,還我河山!

    太后見小皇帝身高見長,雖然看著瘦了,但是精神不錯,而且體格強健勝過往昔,這就夠了。

    不然,扶靈可是很消耗體力的事情,哭靈守靈都不是一天兩天,如果陛下身體不好,她還要想辦法。

    等到太后說完話以后,其他大臣這才開口,場面順間嘈雜起來:“陛下,陛下您勿要太過傷懷,江山為重,保重龍體啊。”

    “嗚嗚嗚,太皇太后,您怎么就這么去了,臣心中得知此事后,心中是多么悲痛。”

    “太皇太后,陛下孝順至此,江山能有此君主,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皇上,天子乘龍,這是何等罕見的奇聞,歷朝歷代也沒有記錄啊!

    ……

    跟菜市場一樣亂哄哄的,裴鈺無視了這些哭嚎,滿意的聽到有人夸他了,然后預備說些不要錢的安撫。

    當看到皇帝準備開口時,所有人都閉上嘴,凝神貫注聆聽。

    “諸位臣工,如今我朝疆土已復大半,距離朕之所愿為時不晚矣,朕離開洛京如此之久,全賴各位兢兢業(yè)業(yè),這才讓國朝運轉無失。只愿各位接下來繼續(xù)勤勤懇懇,你我君臣共譜佳話。”

    不好好干活的那些白卡、綠卡們,這次我回來是打算開科舉的,看我把你們都給換了,統(tǒng)統(tǒng)趕回去回老家種地去吧你。

    “陛下何出此言,臣等受寵若驚,此乃分內(nèi)之事!

    “是啊,皇上,您才是功勞最大的,在外能夠驅除外敵,不知道活民多少,我們不過是做些微末貢獻!

    ……

    等到門口的馬屁聲不絕于耳,一群人竭力吹了半天,說的口干舌燥以后,城外大軍終于到了。

    裴鈺自然又是一陣作秀,先是迎了太皇太后的棺木,然后沉痛的表示,雖然自己思念祖母,但不可因為此,就影響其入土為安,所以需要早日準備喪儀。

    這是其他人早就預料到的,自然又是一片稱贊皇帝孝順的聲音。

    等到先是賞賜一番大軍后,裴鈺又將這陣子頒發(fā)的爵位給朝臣們念了念,下面沒有一個提出異議的。

    將看好的王林晚等人留下,又讓大軍把裝載一路的勝利品除了本身該留的,其他的都進行交割后,裴鈺又對著張懷仁說:“張卿,勤王軍諸位離家日久,朕豈能忍心叫骨肉分離至此。因此,諸位可以歸家了,想來帶著金銀、爵位回去,如此也可讓家人欣慰。至于撫恤,朕已經(jīng)叫控鶴衛(wèi)帶專人跟隨軍中,會親眼看著發(fā)放到手再回轉京中,卿且不用擔心。

    瓊州一直有如一塊心病讓朕如鯁在喉,地方土人作亂,此等艱難險地非常人能夠勝任,因此,卿可從軍中點選一些士兵隨行,即刻出發(fā)去瓊州,朕萬望卿能夠一掃當?shù)仞蠹,讓那里的百姓能夠沐浴王化!?br />
    看著眼前早有準備的圣旨,張懷仁總覺得怪怪的,情況危急到了必須要自己現(xiàn)在就出發(fā)的情況嗎?而且他原來身上掛著的官職怎么辦呢?

    結果皇帝直接表示,叫以前的副手轉正,他已經(jīng)準備讓控鶴衛(wèi)監(jiān)督時一起宣旨。

    不聽話的臣子,給我發(fā)配邊疆干到老死吧,你也別回來了,就這政治,在中央混,不適合你,看見就心塞。

    一切皇帝都考慮好了,而且見到陛下如此,機靈人自然明白,張懷仁不被皇帝喜歡,不然何至于剛到京城,那邊護送完棺木,立刻就被趕出去呢,瓊州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來此人不得帝寵,估計以后也難相見了。

    朝臣百官們積極的補充手續(xù),很快張懷仁就摸不著頭腦,預備帶著一小群士兵出發(fā)。

    無論如何,既然陛下如此安排,他作為臣子自然要遵從,想到太皇太后,張懷仁最后沒忍住問道:“陛下,守靈之事,臣不需要參加嗎?”

    裴鈺的心情就是,這張卡真的挺不會看眼色的,他都把話說的這么明白了,你趕緊走吧,誰叫你留下來守靈了。

    隨意打發(fā)了張懷仁,終于把他攆去,裴鈺總算是又解決一樁事。

    勤王軍也被他趕回去了,這群人用處不大了,再出征,裴鈺打算從本地城防軍里面抽人,想來徐鶴鳴應該訓練不錯。

    就算是人手不夠也沒關系,就地征兵,多訓練幾個月也不耽誤事,反正最終打仗,是靠他開掛。

    等到分別給王林晚等人安排好去處后,裴鈺這才來到了布置好的靈堂。

    此時一片莊重,白色的靈幡隨風飄揚,百官們依據(jù)官職分列兩側,宗室們也位列于內(nèi)。

    正中間就是棺木,徐晚晴的尸骸經(jīng)過修復,如今正躺在里面。得益于一路走來,都做好了防腐處理,還叫法師們不停加持,不斷降溫,中間還有漫長冬季,總算叫法師們可以松口氣歇歇,所以這具尸體并未腐爛。

    給npc下跪老老實實守靈,這事想都不用想,玩家必然不可能做,真要是裝病,他也不合適一病數(shù)月,一方面是躺不了這么久,另一方面這會影響他純孝形象,因此他早有準備。

    到了晚上,眾人本來準備跪下開始哭靈,但是裴鈺早先已經(jīng)自己擬寫了一封圣旨,蓋上了他的印璽,貨真價實的天子手書加上印章,絕對有效,這封圣旨內(nèi)容就是允許白龍寶音可以調(diào)用國運,有了這個準許,才能讓它真正發(fā)揮影響力,動用法術。

    裴鈺還沒有忘記,他和寶音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夢中,而且夢里的情形都十分逼真,就連水晶宮都跟真的一樣,要不是他膽子大,到處摸來摸去,一時間也根本察覺不了真的和假的之間的區(qū)別,白龍的這個法術,給了裴鈺以靈感。

    先偷偷讓寶音借助國運旨意,勾連靈堂眾人的意識,讓他們陷入了幻夢。

    隨著一陣風吹來,火燭搖晃,在墻壁影子上投射出扭曲的陰影,原本跪地的諸位大臣們,只覺得頭腦驟然混沌起來。

    他們原本哭的正起興的,就這么頭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意識沉浸于夢境中消失,外界的身體已經(jīng)無知無覺。

    裴鈺扭頭看向了所有人,他輕巧的在靈堂中四處轉悠,一個個仔細觀察過朝臣們的狀態(tài),準備看看有沒有人能夠不受影響,發(fā)現(xiàn)這種人的話,需要單獨給他加大劑量,這是他精心編織的幻夢,不容許有人破壞其中。

    燭光下,只見那些人有的身子靠在墻壁上,有的直挺挺跪著,眼睛閉合,還有的開始流口水?傊惨暳艘蝗Γ毤毧催^一遍,也未見有人神智清醒。

    裴鈺特意在跪姿端正的那幾位身前站了會兒,然后用手在他面前輕輕搖晃,真要是還有意識,看到皇帝這樣做,這人總該有反應才對。心跳也未見變化,應當不至于演技好到這種程度。

    轉身看了看筆直板正的這些人,裴鈺心想,睡著了還能保持這個姿勢,真是不嫌累啊。

    此時此刻,夢中,靈堂被一比一復刻出來,唯一突兀的是,在夢境之中多了太皇太后的身影,她穿著朝服,面容慈悲。

    這個形象是裴鈺特意讓寶音進入他的夢里,從中觀察到的,然后以此為依據(jù)捏造出來的模樣。

    當時的真實場景,是太皇太后面色鐵青的被人挾持,正好她也是盛裝打扮,裴鈺索性讓寶音把捏合好的人物給去掉那些可怖的元素,看著正常一點,畢竟夢中,他總是會回想起太皇太后最后死掉的那一幕,那確實不好看,一看就是非正常死亡。

    故意捏出來太皇太后的形貌,雖然比朝臣記憶中的蒼老,但是這也實屬正常,畢竟她離京數(shù)載禮佛,本該如此,見到這熟悉的面孔,不少人開始發(fā)抖,在靈堂上怎么鬼魂都出來了,這,總不至于冤魂還有遺言未盡吧。

    哭靈是一回事,真要碰見鬼那是另外的事情了。宗親中,趙王面色難看,上一次守靈,撞見了魯王詐尸,差點沒有抓傷他。這次守靈,又有太皇太后的鬼魂出現(xiàn),他再也不想?yún)⒓釉岫Y了,太恐怖了,怎么凈是些不干凈的東西。

    趙王手腳并用的滿地亂爬,就算是太皇太后看起來可親,問題是,她都死了,死人的鬼魂,難道還有什么理智可言嗎?不把活人抓過來吃了,就算好的了。

    不僅僅是趙王如此失態(tài),乍然見到太皇太后,有些人直接癱軟在地,夭壽了,有鬼啊。生死關頭,只想趕快逃出去,要死了,還考慮別的做什么。

    倒是何允彥夢中還不忘了本色,看到有鬼出現(xiàn),居然第一反應不是逃跑,而是去找小皇帝,準備去救駕。他盤算的清楚,皇帝被國運保護,看著兇險,其實這鬼在陛下面前做不了什么,況且救駕功勞立下,以后誰能夠跟他相比?

    這場串聯(lián)了靈堂所有人的幻夢中,亂象百出,有準備逃命的,有被嚇傻的,還有的反應過來,打算護駕的。

    就在這時,夢里的太皇太后幽幽嘆了口氣:“諸位大臣,皇上愛敬哀家,這一年多來,時常為哀家誦經(jīng)祈福,超出了祖制規(guī)定時日。又以敵軍王室之血來祭奠于我,就算是有怨氣,但是經(jīng)過這么多的祭祀,血債血償,也已經(jīng)消解。哀家將皇帝的作為看在眼里,如何忍心叫他繼續(xù)這樣哀傷。

    自從先帝去后,哀家就時常追憶先帝音容,如今看來是時候了,回到了洛京,先帝就葬在附近,便讓哀家今日就去陪伴先帝吧,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且去,且去,讓陛下將我安葬吧,身為祖母,哀家也是會心疼后輩子孫的,如今我朝人丁稀落,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皇帝一定要保重身體,不可有失,如此才能江山穩(wěn)固!

    隨著這番話的說出,太皇太后的身形漸漸消散,如同煙霧一般消失,眾人猛的心頭一松,這才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原本準備好大哭特哭,一定要叫皇帝看到自己的虔誠之心,結果卻一陣恍惚,沒忍住困意襲來,等到此時此刻清醒后,見到靈堂眾人都歪七扭八的倒了一圈,趕緊爬起來整理儀容儀表。

    想到夢境如此,也不知道真假。

    這時候裴鈺故意嘆息:“朕剛剛竟然夢到了祖母,說是要歸于塵土,朕何其忍心呢?”

    這話,好像剛剛才聽說過,臣子們紛紛交流起來了夢境,這才驚覺一致,如此奇聞,顯然是太皇太后顯靈了。

    既然這樣,裴鈺裝模作樣的說,“竟有此奇聞,此乃祖母之意,朕身為后輩,也不好違逆。”

    話語到此,自然有人開口說話:“陛下,太皇太后心疼您,您盡管和其感情深厚,但是還是要遵循其意才好!

    “是啊,陛下,這是太皇太后親口所言,我等都聽到了。”

    ……

    一片相同呼聲,裴鈺只好先讓太皇太后入土為安。

    朝臣們紛紛贊揚皇帝一片孝心,感動了太皇太后,真是奇聞。

    裴鈺心想,假的,他當皇帝就是為了唯我獨尊,給別人跪來跪去,那不是他想要的,徐晚晴的靈魄早就無了,連鬼都沒有變成,不過反正目的達到,何必跟npc多說呢?

    不過白龍的入夢術確實好用,裴鈺事后處理掉了那封允許寶音借用國運的圣旨,如果沒有他應允,這么多朝臣不可能同時被影響,因為高官身上的國運更加濃厚。

    當然,他用來哄勸白龍的理由是,因為朝臣年紀大了,他不忍心叫他們多跪,害怕有個閃失,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省得傳出去以后,叫大臣們有心里負擔。

    知道人類多脆弱的寶音,看了看胡子一大把,頭發(fā)全白,走路顫巍巍的大臣們,贊同的點了點小腦袋,還覺得裴鈺太會體貼人了,它還是太年輕,根本沒有聽出來裴鈺的意思,單純的就按照字面去理解了。

    雜事處理完畢,終于把這個包袱甩掉,裴鈺沒忍住去了大牢,他可是還記得自己在這里寄存了不少腦袋沒有砍,事關升級大業(yè),他還是很上心的。

    想到長孫堅,這次并未在城門口迎駕的人中看到他,裴鈺沒忍住問了他的去處。

    柳云庭恭敬回稟:“陛下,長孫堅等人在您出征,傳來天火焚城捷報后,就試圖拋棄家業(yè),悄悄潛逃,被臣一舉抓獲。在獄中,其同伙有人受不了打算畏罪自殺,被臣及時阻止。因為罪名公布,是為叛國,因此也沒有人敢為他們聲張。

    長孫堅因為年老,又經(jīng)逢大變,心態(tài)大受打擊,明白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下,怒急攻心病倒了,因為您之前一直在關心這些罪臣,所以臣斗膽為其延請醫(yī)者診治,至今這些罪臣還都活著。如此時日已久,包括之前下獄的,卷宗也都整理完畢!

    好好好,真要是死了,這么多高數(shù)值文官可不好找,他還打算升級呢,裴鈺滿意的表示:“卿思慮周詳,此等叛逆罪大惡極,豈能叫他們輕易離世,朕必須要手刃才可以!

    就是沒有拔出更多的連帶者,有點點遺憾,轉念一想,自己都能不斷釋放神跡了,還有哪個npc會這么想不開和他對抗呢?所以,會有如此識趣的表現(xiàn)屬于尋常。

    倒是柳云庭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心想,陛下果然殺性夠大,幸好他早有預料,想來準備會叫天子滿意。

    裴鈺打開牢籠,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卡牌們,他面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眼下,正是收割的時刻,給我去死吧,殺完這群人以后,他正好可以騰出地方來給新人住,這次帶回來的戰(zhàn)俘們已經(jīng)被他安排了專人,都去給自己修建皇陵。

    他的墓地需要的人工不少,用這群人干活自然不用吝惜,至于監(jiān)工,就是之前投靠他的那些人和魏人混合,相信這些沒有退路牧民,對于昔日同族們,不會手下留情。

    牢門開啟,長孫堅費力的睜開眼睛,他此時老態(tài)龍鐘,和之前的意氣風發(fā)已經(jīng)是判若兩人,心態(tài)上的巨大打擊,讓長孫堅難以繼續(xù)精神矍鑠,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就像是個跳梁小丑一樣,行動都在皇帝的眼皮子下面,就算是他不在京城,自己也沒有能夠逃亡成功。

    可笑,可笑啊,想他一生自負于不輸于天下英雄,如今卻身陷囹吾,眼見著就要遭逢不幸。

    長孫堅平靜的看著皇帝,他的心氣受損,人也平和了不少:“陛下,此行是來要奪走罪人之命嗎?”

    這么自覺,而且這樣子和之前那些哭天喊地的人形成鮮明對比,裴鈺見長孫堅五花大綁,也不擔心他有什么花樣來。

    只是不愧是造反派頭目,這份氣度和手下的嘍啰們,好不一樣,看著就是個非常之人。

    裴鈺倒也不急著立刻把人給大卸八塊,因為長孫堅并無武力特長,他只是個文臣罷了,此時年老體衰,哪里比得上自己呢。等到聽完遺言,就送他上路,他還得感謝玩家的慈悲呢。

    第 92 章

    裴鈺含笑:“哦, 看來你已經(jīng)有所預料了。長孫堅,你還有什么遺言,現(xiàn)在就盡可都交代了, 以免死去后還有遺憾。這是朕的寬容慈悲,你好好珍惜吧!

    他承認的痛快, 言語中的冷酷也并未遮掩, 明晃晃的死亡就這么懸在長孫堅的頭上, 就算是之前知道自家要死, 可是當死亡的使者親自前來宣告,那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長孫堅苦笑一聲, 發(fā)出幽幽的嘆息, 搭配他神情疲倦, 發(fā)須皆白, 身形佝僂,穿著囚服的模樣,顯得狼狽又可憐。

    自己確實是老了,舉棋不定, 猶豫不決, 本該在見到隕石后就先下定決心的, 結果卻始終拖延不定, 畢竟家業(yè)都在京城,真要是官職不要了,就是相當于主動放棄這么多年的執(zhí)念, 而逃出去以后會面臨怎樣的局面, 是否有人追捕, 家人能否都理解支持,這些都很難說, 畢竟是在京城這么久,孩子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了,叫他們不管不顧的跟著走,顯然有些難度在。

    想到這些前塵往事,真是恍惚如夢一樣,自己最開始出身貧賤,因為不愿屈居人下,始終堅持往上爬,這才用一次次的蟄伏和卑躬屈膝換來了如今地位。

    想想看,當年做官的初心,只是為了不被人瞧不起,想要出人頭地,他的野心是慢慢滋長的,誰也沒有生下來就想去推翻王朝成為皇帝的想法。

    如今再看看今天,自己淪為階下囚,眼見著就要命不久矣,這五十多年的時光,一晃而逝,他的所愿終究未能實現(xiàn),人之將死,追求的一切都是夢幻泡影,抓不住得不到。

    長孫堅想到自己苦心籌謀,多方羅織那些人,跟隨他的心意行動,他此次入獄,這些人也要作為他的同伙們一起走向黃泉了,馬永超追隨他數(shù)年,始終鞍前馬后,忠心耿耿,即使看到皇帝天降隕石,其他人不少都避開了他的使者,仍然始終甘心為自己效命,這等心腹罕見。

    可是他的一切都要化為煙塵,馬永超也難逃一劫,說不定自己的一生,在史書上只會留下短短的“謀逆,為帝誅”這樣的話,不,更有可能,他什么只言片語的記載都留不下。

    長孫堅想到這里,心頭滋味難辨,在牢獄中的一兩年內(nèi),他始終都在反思自己,前半生的所學所感,不停的拿出來反復咀嚼,在獄中的日子寂寞的讓人發(fā)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沒有人敢和他搭話,他想要不被囚牢折磨瘋狂,就得自己給自己找點事情去做。

    依照如今的情況看,能做的不過是將生平不斷追憶,想到自己那一生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自己自鳴得意的如何去掌控他們,讓這些人按照他的心意行動,操控著人心,拉攏著同謀。

    要是換成如今的他,手段只會比那時候更隱秘,更有效,更真心叫人服氣,以威懾、美色、金錢、弱點來去要挾,一但對方下定決心進行更改,或者被更強勢的勢力打動,那么既然可以倒向他,自然可以倒向其他人。

    就像是長孫堅可以想到,這群同謀們,估計有不少都把主謀的帽子扣在他頭上,拼命給自己減輕罪責,哪怕是無用功,但是他們也一定會這么做。

    他到頭來覺得不會出賣自己的,也就是馬永超等寥寥數(shù)人,以恩義,以前途,以關懷,多種手段齊下,這才有了成效。人心微妙,果然難以操控。

    就算是明知道如此,先不說此辦法消耗時間精力,受助者的人品也很重要,有的就是天生冷心冷肺,即使對他再好,也不會記得恩德,這還存在打水漂的可能性,果然是一門大學問。

    看不透,摸不清啊,但那些古籍和人生經(jīng)歷結合,讓長孫堅有了更新的覺悟。

    裴鈺見長孫堅沉默不語,在那里神思不屬,明顯是在發(fā)呆,他剛覺得有點奇怪,就打開了他的面板。

    【姓名:長孫堅

    年齡:51

    政治82,武力45,軍政55,文學78,智慧81,外貌68

    品質(zhì):紫

    特殊詞條:鷹視狼顧,腦后反骨,明心徹悟,覺悟頓生】

    不是,第一次打開他的面板是扔隕石之前,然后自己在外奔波了差不多兩年,那時候他還是個藍卡,數(shù)據(jù)不過是這樣的:

    【姓名:長孫堅

    年齡:50

    政治75,武力50,軍政55,文學75,智慧75,外貌70

    品質(zhì):藍

    特殊詞條:鷹視狼顧,腦后反骨】

    裴鈺反復的看來看去,他承認,不是錯覺,政治增加7.武力降低5,文學加3,智慧加6,外貌降低2,長孫堅還多了兩個詞條,怎么著,你是在大牢里面悟道了嗎,數(shù)據(jù)面板刷新的這么快,自己升級了,雖然紫卡手里有不少,但是這張卡牌顯然數(shù)值上升很可觀。

    裴鈺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是看著跟焊死了一樣不動彈的鷹視狼顧、腦后反骨,他也是服氣了,都快死了,還沒有悔改啊。至于數(shù)據(jù)的增長,應該和長孫堅的后兩個詞條有很大關系,你這個頓悟的效果有點太好了吧。

    這下子,他對這張卡的內(nèi)心越來越好奇了,裴鈺便詢問:“長孫堅,此時你仍然想要造反嗎?”

    長孫堅回過神來,反正已經(jīng)把皇帝給得罪死了,他自己眼見著死定了,他也不在意繼續(xù)讓他心里不滿了,至于那些家人和心腹們,跟他一起去死,才是最好的,免于遭受折磨,以皇帝的小心眼,活著只怕是要面對更為可怕的未來。

    他現(xiàn)在對皇上的心態(tài)更能看清,這是和以前的皇帝完全不同的性情,極為自我,又不容許忤逆,謀反這種罪過,想要折騰人辦法多了去了。

    “若給我機會,自然當如此。陛下,神器遭人窺視,是因為執(zhí)掌者的軟弱無力,既然自身都無法把控朝堂,又將天下引向了窮途末路,眼見著烽火連天,民怨沸騰,當皇帝做到這個份上,怎么能怪其他人有了異樣的心思呢?

    先皇和歷代皇帝,將魏國帶向了深淵,我只是想要奮力一搏,無能力者位居高位,我不甘心啊,哈哈哈,上品無寒門,何其可笑,出生就能決定一切了嗎,就連皇位也是因此決斷,不,有能者居上,這才是天理!”

    長孫堅如此言語,顯然是自尋死路,裴鈺此時不打算先把他砍死,準備留著放到最后,按照升級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也應當如此,更何況,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升級呢,希望這些人,都給他一個驚喜才好,你們的數(shù)值越高越好啊,死了以后都是我的。

    想到這里,忍耐不住,裴鈺扔下長孫堅,連忙去看其他人,這些人關押的牢籠不在一處,等到先見到長孫堅的家眷等人,不過是綠卡、藍卡,好在文學、政治等數(shù)值都還不錯,六七十一大片,顏值也不錯,外貌數(shù)值差不多都是六七十,正好可以彌補他的不足。

    殺人不知道是否可以奪取外貌,試試看就知道了,裴鈺按照從低到高的原則,干脆利落的大刀砍下,帶來死亡的同時,滿意的將其清空。

    家人之輩清理完了以后,裴鈺又去找到蘇玉竹等人,想著不知道他們現(xiàn)狀如何,打開看看面板,卻見到除了年齡增加,武力和顏值倒退以后,居然沒有正向增長,服了,這群爛泥巴糊不上墻,都不知道自己好好提升一下,從而方便他大肆殺戮嗎?

    【姓名:趙懷真

    年齡:36

    政治70,武力40,軍政50,文學75,智慧60,外貌53

    品質(zhì):藍】

    【姓名:蘇玉竹

    年齡:39

    政治55,武力52,軍政55,文學77,智慧65,外貌58

    品質(zhì):藍】

    不過這些人的哭喊求饒確實叫人心煩,裴鈺干脆的了解了這群人,像是一臺無情的收割機砍向自家的莊稼那樣,放在看見長孫堅以前,他可能還有點興趣,和這群人說幾句話,現(xiàn)在紫卡就在那里等著呢,哪里有心思聽這些人唧唧歪歪。

    揮刀數(shù)下,仍未疲倦,想到永川伯等還在大牢里面,裴鈺又去了這些人的牢籠,他這次是打算把所有罪人都給清空,一次性升級到能達到的最高,自然不在意什么身份,管你是文官還是宗親,統(tǒng)統(tǒng)給我去死,變成我的數(shù)值。

    永川伯蜷縮成一團,看著半死不活的,裴鈺想著沒見過他的數(shù)值,點開看了看:

    【姓名:沈天賜

    年齡:31

    政治50,武力40,軍政45,文學65,智慧60,外貌78

    品質(zhì):藍

    特殊詞條:察言觀色】

    好了,破案了,先帝啊先帝,你就找了這個東西去掌管大軍,除了臉能看,沒啥能看的行不行。

    我都說只看顏值選用人才,肯定會有問題,你這個大草包,給我去死啊。

    裴鈺一刀結果了他,牢中所有的罪臣,包括最初的三家家臣叛逆也被他殺完了,帶著一身血腥氣,裴鈺走向了長孫堅,他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活人。

    打開牢籠后,裴鈺揮舞了大刀一下,這才說:“長孫堅,如今所有人都已經(jīng)被我殺死,你是僅存者,可還有話要交代?”

    長孫堅冷笑一聲,梗著脖子,然后說:“還請陛下刀子鋒利,直接對準我的脖子去砍吧。我沒錯,錯的是這個混亂的世道,是這冷酷食人的世界,是這荒唐可笑的制度;噬习』噬希阌行拈_科舉。

    就是不知道這個制度究竟能不能徹底將所謂的世家大族連根拔起,徹底改換局勢了。要知道,自古以來,人亡政息,變法失敗從來都不罕見啊。我會在地獄中等待,想要看到究竟這魏國,會被改變成何等模樣。”

    裴鈺見他閉目等死,一臉慷慨,搖搖頭,也沒有多說,干脆利落的送他上路,長孫堅的心路歷程,他其實不怎么關心,反正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就是個游戲而已,只要自己輕松愉快,會不會給后人留下爛攤子,改革能否成功,其實裴鈺壓根不在乎。

    就算是這個魏國在他死后不久就被推翻,完全無所謂,反正他都已經(jīng)爽過了,才不會像是那些封建帝王一樣,想要江山萬年永固呢,只要能夠帶來樂趣,怎么樣都可以。

    打開看了看自己的面板,今天的殺戮之前,在遇到白龍之前經(jīng)過殺死戰(zhàn)俘,那時候還是:

    【姓名:裴鈺

    年齡:11

    政治45,武力80,軍政70,文學50,智慧50,外貌60

    品質(zhì):藍

    特殊詞條:幼帝】

    此時此刻,未讀提示不斷出現(xiàn),小紅點每一次提醒,都是數(shù)據(jù)值的新增長,裴鈺只是看了看總數(shù):

    【姓名:裴鈺

    年齡:12

    政治78,武力80,軍政70,文學80,智慧81,外貌78

    品質(zhì):紫

    特殊詞條:幼帝】

    哈哈哈,殺人果然是最快的途徑,政治漲了33,文學漲了30,智慧漲了31,外貌漲了18,加起來提升了112,真是好機會啊,而且他還升級了,變成紫色了。

    外貌數(shù)值可以靠殺人提升,果然如此,看起來全靠永川伯拉高了數(shù)值,還有那些官員們的家眷,顏值都不錯,殺完以后提升不小?磥砟切⿵U物們也不是完全沒用,經(jīng)?吹揭蝗和饷财甙耸脑谘矍盎斡,他自己頂著60的清秀臉蛋。

    現(xiàn)在突飛猛進到了這種程度,裴鈺還真的有些好奇,自己的顏值一下子漲了十幾,給人的感覺會如何呢?

    第 93 章

    懷著好奇心, 裴鈺走了出去,他此時渾身鮮血淋漓,看著就形容狼狽, 滿身血污,只是衣物仍舊潔白一片, 不染血色, 臉上掛著滿意的微笑, 無論如何, 此時這詭異的模樣,都和以往表現(xiàn)出來的所謂“仁愛”之名毫無關系。

    柳云庭站在牢籠外, 心中默默思索, 陛下若真要是孝順至極的話, 在太皇太后的喪事剛剛主持完畢, 按理來說,應該減少殺生為其祈福積累陰德,可是陛下毫不在意這一點,按照他以往的心思縝密來說, 不可能沒有考慮到此處, 所以只能是他不愿意這樣做。

    心里面的殺性大到了從靈堂離開不久后, 就要大開殺戒的地步, 直奔大牢,連朝臣都未曾接見,畢竟離開京城一兩年, 就算是再信任太后娘娘, 也該在第一時間接手政務進行處理檢視, 畢竟皇上的權欲熾熱,不容許有人違逆意圖, 可是這些,在殺人面前,統(tǒng)統(tǒng)都不重要了。

    如此一來,皇帝真正喜愛的事情是什么,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他喜愛殺人,愛聽慘叫哀嚎,喜歡鮮血,鐘愛親手砍下那些朝臣等昔日權貴們頭顱的過程,每每到了此時,都是皇上最為開心的時刻,他面上的喜悅根本就沒掩飾過。

    嗜殺如此,卻在外界偏偏傳遍了天下,所謂的仁孝君主,慈愛天子,圣心悲憫······

    想到這些被民間傳唱的童謠和長長的贊美詩,那些士林和百姓們知道天子的本性為何嗎,明白皇帝真正所愛的是什么嗎?

    不,他們不知道,不過是追隨大流,根據(jù)表象來去判斷罷了,F(xiàn)在想想看,在隕石落地的時刻,皇帝看到眼前的活人被壓成肉泥,變作污血,其他人都嚇得半死,胡人更是被直接嚇瘋了?墒沁@位悲天憫人的圣人天子,竟然在笑,他愉悅的看著眼前的那一切,對人間慘劇都十分開懷。

    柳云庭越想越是覺得心驚膽戰(zhàn),面對如此外圣內(nèi)王的君主,他被對方判若兩人,一體兩面的差異,還能維持良好的風評,得到眾人一致的擁護,這就是皇帝的手段所在了。

    不過柳云庭就喜歡在手段高桿的皇帝手下做事,因為他本性慕強,如果君主軟弱,會叫他大失所望,并且逐漸滋生野心。可是,現(xiàn)在這種微妙的走鋼絲之感,只有自己才能窺探到皇帝遮掩下的本性,這讓他十分激動,更加溫順馴服,不敢生出二心來。

    陛下啊陛下,臣脖子上的韁繩,您一直牢牢掌握在手中,但愿以后一直如此,您能夠將臣的心思、臣的命運前途都隨意握在手心。

    裴鈺出來后,就見到柳云庭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上一個有這表現(xiàn)的,還是長孫堅,神游個沒完,不知道內(nèi)心發(fā)生了什么思想斗爭,總之面板變得挺快的。

    難不成,你也悄悄給我變了嗎?反正記得他一年多以前還是這個樣子的:

    【姓名:柳云庭

    年齡:25

    政治78,武力70,軍政75,文學70,智慧80,外貌83

    品質(zhì):紫

    特殊詞條:酷吏,描摹筆跡】

    想到見到這位臣子之后,都沒有打開面板看看數(shù)據(jù),裴鈺這時候讀取了一下:

    【姓名:柳云庭

    年齡:26

    政治80,武力70,軍政75,文學70,智慧80,外貌83

    品質(zhì):紫

    特殊詞條:酷吏,描摹筆跡,慕強】

    政治加2,自己悄悄提升了不告訴我是吧,揣摩了什么玩意,怎么還增加了新特性,慕強?

    裴鈺看了看自家紫卡,他已經(jīng)明白了,原本數(shù)據(jù)越差,等級越低的卡牌,自己經(jīng)過長時期的思索、學習、經(jīng)歷事情后,提升的可能性越大,而且還有可能會產(chǎn)生新詞條。

    果不其然是個動態(tài)的過程,至少黎羽變成黃卡,吃了橙色資源,但是這些數(shù)值本來七十多的,自己就能升到八十左右,越往上提升的難度越大。

    其實,不論是NPC,還是他自己,面對的情況都是如此。現(xiàn)在這些造反派統(tǒng)統(tǒng)都砍完了,雖然一下子坐火箭上升了等級,終于飛升到了紫色程度,但是接下來就沒有這么愉快的時候了。

    能干活的不能砍,自己人先不能動,舉目四望,哪里還有叛逆,裴鈺簡直有些拔劍四顧心茫然,總不能剩下的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大可汗、剩下的王室子弟給砍了,看看能提升多少。

    總覺得,大可汗的數(shù)值應該不低,因為他的孩子里面就有紫色的,不知道他本人,包括大薩滿在內(nèi)是什么等級,好想試試看,砍掉這個大BOSS能給他帶來多少增益。

    柳云庭本來還在胡思亂想,聽到動靜后慌忙看向了皇帝,他驟然愣住了,五官未曾發(fā)生改變,但是微妙的,好像是每一處感官都進行了優(yōu)化,變得更好看了,組成在一起,顯得面貌立刻變得精致了許多,十分順眼。

    之前是清秀可愛,但是此時此刻給人的感覺,就是秀麗異常,帶著些雌雄難辨的美麗,既可以說是未長開的男子,也像是英武的少女,帶著少年意氣,神色飛揚。

    烏黑的頭發(fā),雪白的皮膚,細膩柔和,看著就是金尊玉貴養(yǎng)大,未曾經(jīng)歷風雨的模樣,長而卷翹的睫毛,黑色沉靜的雙眸,像是兩丸黑水銀,眉目如畫,姿容不凡,雖然年幼還未完全顯露,但這張面孔可以想象到日后的卓越。大牢里面不見天日,終日燃燒著燭火,在明黃色的燭光映襯下,烏發(fā)盈滿了光輝,身上披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芒,前后的變化沖擊力巨大。

    嘴角彎起,還帶著笑容,盡管臉上還染了不少鮮血,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外形的優(yōu)越突出,增添了煞氣,但是只是看著更不好惹了,和之前的形貌宛如浴血鬼童子的模樣很不一樣,總而言之,像是換頭了一樣。

    眼前之人是陛下嗎?心中一緊,盡管知道這里是把守森嚴的大牢,他更是親眼看著皇帝走進去的,而且殺人的全程都目睹了,只不過那時候皇帝是背對著自己,理論上來說,不該有意外才是。

    但是皇帝此時瞬間精致許多的樣子,就是最大的詭異之處!

    他迅速的打量,沒錯,一身孝衣,衣物仍然是進去前穿的那身,身高也是如此,比成人還要矮小一些,性情也沒什么問題,出京前就已經(jīng)來大牢砍殺幾次了,每次都異常嗜血。

    那么,這些最明顯的地方都未曾有什么不對勁的。

    墻角包括地面、天花板上面刻錄的陣法運轉如故,并未發(fā)生破損,今日更是專門檢視過能量充足,因為他有所預料,擔心皇帝回來后就會直奔大牢,事實上,他的先見之明確有必要。

    親自檢查過了牢獄中的防護措施,這法陣可以壓制妖鬼等物,若真是某種怪物幻化的,先不論是怎么在國運壓制下把天子給替換了,只說真要是有這種能力,變成一模一樣的樣子也不難,何必要故意在外貌上留下如此巨大的破綻?

    柳云庭的心臟咚咚咚的狂跳,他看著這張瞬間漂亮了許多的面孔笑盈盈的靠近。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轉瞬之間,一下子就變得這么好看了,太詭異了,哪里都是問題,皇帝之前的樣貌他還牢記于心,現(xiàn)在這個樣子,放出去,誰都會覺得問題大了,根本不是能夠用“長大了”能夠糊弄過去的,誰也不會在半天內(nèi)樣貌突變到像是人都換了的程度。

    無論如何,終究要弄清楚,盡管明知道身份應當無誤,可是這張臉······

    柳云庭硬著頭皮開口:“陛下,您一身血污,不如先梳洗一番?”

    這么說,其實只是為了找個理由,把水盆端上來,看看皇帝本身有沒有意識到他的外形變化。柳云庭感受著懷里的符紙,身側的淬毒匕首,長刀,袖箭等物,想著大牢的森嚴,至今未能有人越獄成功,他性格謹慎,知道天子要來以后,還特意安排了武功高強的看守,各個都瞪大了眼睛小心準備,隨時預備著鎮(zhèn)壓牢獄犯人可能會有的暴動。

    而且還特意找了法師在,就是防止萬一陣法有點漏洞,但是皇帝殺完人以后,產(chǎn)生了鬼變,能夠立刻進行處理。準備到了如此地步,已經(jīng)是盡力而為了。真要是眼前的皇帝被什么臟東西附身了,希望這番準備不是無用功。

    當務之急,先分散皇帝的注意力,然后立刻就讓人飛馬去請黎羽,真要是有萬一,在此處解決總會造成的影響更小,畢竟控鶴衛(wèi)惡名在外,朝臣們恨不得繞道走,誰也不會主動往這里來。麾下也都是能夠被他掌控的存在,有什么事情,就算是要處理掉人命,不同于文官武官之死,也不至于招惹太多注意力。

    要是個誤會,那更好,總不至于損傷陛下的威名。事情不難解決也是同理,沒有鬧到朝堂上,消息能夠被他壓下去,不至于影響皇帝的名聲。

    事實上,柳云庭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皇上確實被換了,或者是被什么附體。控鶴衛(wèi)從不相信僥幸,任何異常不加注意,都可能演變成難以想象的災難,更何況這還是一國之尊,能夠對其動手腳,需要何等的修為通天?

    可是,即便如此,柳云庭也絕不會退縮,因為陛下是他認定的君主,這天下需要這位天子,他也不能失去了主君,哪怕是今天可能把性命丟掉,也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可以留下風險。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確保陛下萬無一失,并未受到妖鬼之流傷害。哪怕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唯有并不高明的武功在身,可是皇帝厚恩,向來寵信他,自己身為臣子,既然真心拜服,哪怕是拼卻性命不要,也不可將君主置身于危險之中。

    裴鈺很有興趣的看著柳云庭,他不知道在外界看來,自己現(xiàn)在的容貌變成什么樣子了,但是根據(jù)經(jīng)驗,殺完人以后,武力值說上升,立刻就不需要鍛煉,馬上可以在大軍中廝殺穿行,還能隨意上馬。

    數(shù)值的增長,就是這么不講道理,那么同理來說,這增加了接近20的外表,也不知道會是怎么表現(xiàn)的。

    不過,從柳云庭此時的心緒略微不寧來看,恐怕給人的沖擊力不小。盡管他很快就收斂心神,仿佛毫無異常,但是裴鈺可是極為善于人心把控,他看得分明。

    裴鈺點頭應允:“可以!

    柳云庭便恭敬的說道:“還請陛下稍等片刻,臣即刻吩咐人去燒水,做好您沐浴的準備!

    說著,他倒退著離開了牢籠,然后視線一直緊緊盯著皇帝,并未離開片刻,他抬手招來了心腹,用蚊蠅嗡鳴般的聲音低聲吩咐:“立刻去找黎羽,讓她帶好法器,然后速速來到昭獄,就說是牢中出現(xiàn)了變故,十萬火急,不可拖延,陛下安危難以確保,讓她快來!

    心腹緊張的抬眼看了柳云庭一眼,他解下腰間的牌子,“以此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快去快回,一定要請到黎羽。若是找不到人或者她確實難以過來,那就去道錄司,找宮廷法師們。我還認識比較有名的民間散修,你平時也都見過的,他也可以請過來,那些法師們的能力我看得分明,很有限。但若是黎羽來了,其他人不必再請,F(xiàn)在不要跑,就拿出平時辦事的那種速度,快步離開就可以,等到出了這一層牢獄,你就立刻去找快馬疾奔。接下來我的話,你不必管,不是說給你聽的!

    柳云庭迅速說完以后,立刻用正常的聲音道:“還不快去給陛下準備熱水?”

    熱水其實早就預備好了,以柳云庭的心智,自然不會等到此時才去準備。

    這是說給皇帝聽的,該吩咐的總要吩咐到,以免皇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就有人走了,不知道這項準備是否有用,畢竟真要是有妖物,這段距離,說不定它能夠聽的分明。但是柳云庭已經(jīng)在短時間內(nèi)盡力做到了最好,將他能夠想到的地方都進行了處理。

    心腹立刻轉身就走,他牢記柳云庭的話,盡管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能夠讓這位大人如此籌謀,想來不是小事。好在他心理素質(zhì)不錯,面上沒有表露分毫,就像是接到了普通的命令一樣。

    柳云庭叫人端來一盆水,水面清澈,能夠清晰的映襯人的倒影,他讓其他人若有若無,故作不經(jīng)意的擋在門口,然后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走了進去。

    第 94 章

    裴鈺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臣子當成了鬼怪附身, 還已經(jīng)派人去請法師準備驅邪了。

    他看著水盆,因為好奇自己的現(xiàn)狀,低頭去看水面, 水波平靜,端著盆子的柳云庭的手很穩(wěn), 沒有一絲顫抖, 柳云庭將水盆放在架子上, 然后站在皇帝身前, 默不作聲的想到袖箭的開關就在指尖,只用輕輕一碰就可以觸發(fā), 感覺心里安定了一些。

    裴鈺只見水面倒影出現(xiàn)的是一個美少年雛形, 青春年少, 顧盼神飛, 青絲如瀑,膚白貌美,眼波流轉間都顯得溫情脈脈,盡管臉上還有些血污, 但是平添了一絲凌厲, 并不多么可怖, 本來有的嬰兒肥, 因為生長的緣故,還有一路的顛簸奔襲,不斷的輾轉各地, 所以早就不知不覺消失了。

    臉頰消瘦下來, 好像連骨骼線條都更優(yōu)美了, 這簡直就是換頭術,除了五官還殘留了以前的影子, 其他的和之前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關聯(lián),這張臉的變化也太大了吧。這比美顏整容還過分,一下子就成了這幅模樣,NPC們沒有傻子,肯定是心里嘀咕個沒完,怪不得柳云庭今天會失態(tài)。

    裴鈺現(xiàn)在沒去管那些,他只是瞪大了眼睛,自己以前的人物形象,他還是清楚的,就是清秀罷了,丟在人堆里面,尤其是在一群高顏值的映襯下,顯得非常之普通,并不像是基因代代經(jīng)過美人優(yōu)化的皇室出品。

    不過,身為玩家,他對于外貌數(shù)值并沒有那么看中,對他來說,武力值才是他最關心的數(shù)據(jù),不過現(xiàn)在不花錢就能狂漲一波外貌,這種好事自然是多多益善,沒有什么不好的。

    之前都是看到八十多的卡牌長得春花秋月,各有特色,八十已經(jīng)是大帥哥大美女了,走在街上,都會有人看個不停的那種,何允彥都能夠混個“玉郎”的稱呼,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稱呼一句“芝蘭玉樹”也不過分。

    裴鈺承認,他現(xiàn)在的心情很好,原來變得漂亮是那么快樂。當然,再給他可以加點的機會,他還是會堅定的先去點武力值。笑話,長得漂亮又不能幫他殺敵,他可是實用派,外貌這玩意兒,對他來說錦上添花而已。

    戀戀不舍的欣賞著水中倒影,看了好一會兒,裴鈺這才慢條斯理的用水擦干凈臉上的血,抬頭沖柳云庭盈盈一笑,“愛卿,朕如今的樣貌如何?”

    本來以為皇帝不知情,但是聽著這個話的意思,陛下也知道他形貌突變?

    柳云庭越發(fā)小心翼翼,他實在是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斟酌著回話:“陛下,臣不敢妄言天顏,但既然是您開口詢問。臣便斗膽冒犯了,您自然是天人之姿,風姿瑰異,氣魄超常,為天日之表,朗朗若晴空,昭昭如日月,是當世一等一的美男子。”

    好家伙,你也被何允彥傳染了,嘴巴涂了蜜?一口氣講了這么多形容詞,說實話,你自己的顏值明明比我還高不少呢,怎么能一臉真誠的夸贊呢。

    裴鈺搖搖頭:“愛卿不必如此,朕只是隨口發(fā)問,真要說風姿不凡,愛卿可比朕還要優(yōu)異呢!

    “皇上過譽了,臣不過是蒲柳之姿,如何能與天子相比較呢?”

    謙遜的自嘲著,其實柳云庭知道他的樣貌不錯,自己能當官,也跟他長得好看有不少關系,畢竟朝廷取士,先看外表,容貌欠佳的,除了家世強大的,否則直接就剔除了。

    哪怕是身披白鶴服,明知道是個滿手鮮血的劊子手,也依舊會有人留戀不舍的看著他的臉,可是他這話雖然有些水分,但是并不多。

    因為皇帝此時的模樣,已經(jīng)很美了,尤其是在他之前的容顏對比下,稱呼一句天人之姿,完全不過分,至少柳云庭覺得是這樣的。

    裴鈺見他看著行為舉止都仿佛如往昔一般,但是自己變化這么明顯,不是腦子有問題都能察覺出來不對勁,系統(tǒng)居然不是循序漸進的過程,而是瞬間。好,讓我想想怎么糊弄你們。

    “愛卿,適才應當嚇了一跳才對,說不定還會聯(lián)想到什么山精野怪,狐妖精靈之類傳聞,畢竟就連朕看到自己的樣子,也十分吃驚呢。”

    柳云庭一臉專注,沒想到皇帝居然索性挑明了這一點,他更加緊張了,摸不清是不是緊接著這個“陛下”就要撕下畫皮,然后不裝了。

    裴鈺沒打算叫他胡思亂想,索性從懷里把天子印璽掏了出來,他直接將這枚玉石印章舉起,好叫柳云庭看清楚:“此為朕臨行前帶在身上的,這枚印璽你應該十分熟悉才是,這天下若說有什么人能夠得到這枚印章還有可能,但是異類是絕不會在王朝鼎盛之時,能夠輕易把玩此玉章的。

    我朝已經(jīng)消滅了那么多的敵軍王室,氣運節(jié)節(jié)拔高,朕身上的國運只會更加濃厚,這枚印章在你我手中,不過是天子身份的象征,可在異種手里,卻是重逾千斤的燙手山芋,哪里能夠這樣輕松自如的隨意握在手里呢?”

    隨手將印章放在柳云庭手里,任憑他觀察細節(jié),柳云庭道了一聲罪過,然后細細打量,放在他掌中看到的,他才會相信。

    的確是天子印璽,他對于這枚印章再熟悉不過,每一道花紋的痕跡都記得清清楚楚,整理歷年卷宗時,每一份案卷上都有蓋章痕跡,只是所謂的國運,他肉眼凡胎的,也看不到,道理是這個道理,他也清楚,但是這氣運他也沒見過啊。

    正當這時候,牢中突然刮起了一陣風,這不是在地下嗎?哪來的風?

    柳云庭強忍著沒有轉頭去看,因為眼前的皇上身份未曾完全核實,他的注意力根本不敢移開,就連抱著玉璽的時候,都分出精神來去觀察。

    裴鈺沒有此等顧慮,他直接往那邊去瞅,地牢雖然有通風,但是條件可想而知,并不如何。

    這陣風不大,但是仍然帶來一陣涼意。所以說,什么事情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咣當”一聲,樓梯處的鐵門被粗暴的推開,一個穿著素凈道袍的人影迅速沖了進來,她身形極快,站在地牢里面的人本想阻攔,但是看到那張臉,還有其手中腰牌后,停滯了下來,面面相覷的沒有阻攔。

    臉是朝廷大臣的,還是出名的術士,柳大人之前還請她過來檢視過陣法,他們自然記得,而牌子,這是柳云庭身份的象征,從不離身。如今給了她,應當是派人專門去請的,不然如何會這樣光明正大闖入,要知道地面上也還有看守,但是他們也未曾示警。而且柳云庭本人還在呢,不會存在冒名擅入情況。

    “我乃特意前來,事關重大,不要攔我!

    隨口撂下這句話,黎羽也沒有明說她的來意,因為真要是妖魔化形,說明白以后,以這區(qū)區(qū)距離,也許會驚動它,這就不妙了。

    是的,黎羽是在得知消息后,都沒來得及換衣服,抓著法器就一路疾奔,在腿上貼了甲馬符咒,使得她速度驚人,搶先來到了大牢。

    至于報信人,他騎馬帶著香案等,還沒自己跑得快,如今自然還在后面沒有跟上來。

    黎羽衣衫簡單,但是左手三清鈴、帝鐘,右手銅錢劍,腰側掛著桃木劍,背囊里面還有香燭、黃表紙、朱砂等等,指尖捏著一把符咒,里面有鎮(zhèn)壓鬼物的,有檢測邪氣的,有能夠招魂的······

    全是她根據(jù)使者的訴說,匆匆抓了一把,不清楚是否對癥,總而言之,聽到皇帝有危險,她哪里還能繼續(xù)研究那兩樣奇觀的進度,扔下一切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

    掃過下面的環(huán)境,居高臨下的站在臺階上,就看到有個地方,牢籠門口圍了一圈人,她心心念念的小皇帝就在大牢里面,身前還有柳云庭站著。

    黎羽三兩步就到了牢籠門口,也不見她怎么推搡,周圍的人情不自禁的彎腰讓出一條路來,她靈巧的從縫隙中穿行,然后來到了裴鈺面前。

    指尖的驅邪符咒、測試邪氣的符咒毫無反應,以往只要是靠近了邪氣,就會自燃示警,可是今日卻沒有動靜。

    黎羽暗暗松了口氣,她運轉法眼細細打量,“皇帝”周身的氣運熾熱濃烈,濃厚的像是要充塞整個囚室,金子般的燦爛顏色,不等她細看,唯我獨尊的巨大的排斥感和疼痛侵襲了黎羽,將她的神念惡狠狠的彈了回去。

    未經(jīng)允許擅自觀察國運,自然會遭到反噬,黎羽感受著眼珠酸澀難忍,還有些疼,她的法力也一陣翻滾,被消磨了一些。

    這么霸道的氣運,是不會認錯的,更何況,這些時日為了構建天地羅盤,黎羽對地脈和國運都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國運依舊在保護,結合自己的符咒并無動靜,那么就不會是大妖魔化為人形頂替,而且也非陰鬼附體作祟。

    總而言之,這是個人,這一點是肯定的。

    黎羽正好看到了天子印璽,這枚玉石印章在裴鈺和柳云庭手里平平無奇,被遞過來遞過去,都沒有什么反應。但是在黎羽的眼中,此時卻散發(fā)著刺眼的光芒,明光大作,滿室生輝,隔絕非凡,排斥異常。

    這是只有人類能夠觸摸的,寄托了萬民信念,對天下正統(tǒng)的認可象征。像是她這種人類修道士也不能去觸碰,這東西禁絕萬法,雖然只是在很小的空間里排斥異常,但這已經(jīng)夠了。

    黎羽這下子是徹底松了口氣,她把左手的法器重新放回了包袱,神情也輕松不少,這時候看向皇帝的容貌,怪不得柳云庭會覺得他鬼上身了,這樣子,很難不叫人這樣覺得,感覺很像是畫皮鬼換臉了,但是面部自然,脖子上和臉上,并沒有切割縫合的痕跡,與記載不符。

    黎羽雖然智慧驚人,但是她的聰明才智大多數(shù)都用來鉆研法術,近期更是一心一意撲在構造奇觀上,連和人類的溝通都很少,經(jīng)歷的事情不多,自然不能如同柳云庭一樣考慮周全,不過她好歹還知道,自己為何而來,這就不用提了。

    畢竟把皇帝當成鬼,做足了準備,還打算滅鬼,這種事情就別講了,以她的情商也知道并不是什么值得訴說的事情。

    雖然不是妖鬼,但是換臉也很怪,黎羽擔憂的詢問道:“陛下,您可有感到不適?”

    裴鈺好笑的看了柳云庭一眼,黎羽為什么會來,這不是很明顯了,就是這家伙叫過來的,怎么,看剛才的架勢,你們還打算把我包抄在內(nèi),然后斬妖除魔嗎?

    他搖了搖頭:“朕一切都好,不勞掛心。如果說是因為相貌的話,其實是因為朕得到了奇遇,曾經(jīng)在夢中遇見一頭瑞獸,為朕獻上了仙草,據(jù)說服食以后在第七天可以增長容顏,朕當時也意識混沌,并未察覺只是夢境,就稀里糊涂的吃掉了,然后醒來才察覺只是一場夢境,就沒有當回事。

    掐指一算,如今就是第七天,看來這夢境是真的,就是沒想到效果這樣好。況且黎愛卿應當可以作證,朕確實是人,而非妖鬼之流!

    皇帝自己都說出來了,黎羽也直接承認,好叫柳云庭放心:“陛下得到氣運鐘愛,有國運庇佑,并無什么異常!

    沒想到是夢中奇遇,黎羽又追問:“陛下,可還記得仙草、瑞獸模樣?臣好去確認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隱患。”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因為皇帝都能乘著龍了,遇見什么妖獸獻寶不是也正常,就是別做夢被騙了才是,黎羽還是打算看看底細。

    我哪里知道長什么樣,這不是編出來糊弄你們的理由嘛,都說了夢里碰見的,問誰也不會有印象,還不是他想去怎么說就怎么說。

    裴鈺含糊的說:“朕也記不清了,當時意識就渾渾噩噩,連是否是在夢里都未能辨認出來,如今問起,只能想到瑞獸皮毛光滑璀璨,模樣美麗,仙草有股芳香!

    這有點模糊啊,但是見皇帝確實想不起來更多,黎羽只好放棄了追問。

    倒是柳云庭見黎羽神態(tài)放松,已經(jīng)察覺了也許是誤會。聽完交流,明白是自己虛驚一場后,他毫不猶豫的跪在了地上,然后請罪:“陛下,還請您寬恕臣的罪過,臣擅自揣摩您,有眼不識泰山真面目,因為自己的狹隘,沒有經(jīng)歷過奇聞,就以為是非常之事,是臣自以為是,竟然如此冒犯您,還請您責罰。”

    他沒有細說,因為皇帝自己都猜出來了。

    裴鈺當然沒有責怪柳云庭的意思:“不必如此,柳愛卿,朕何時怪罪你了,你如此謹慎是件好事,做事周到仔細,朕只是覺得欣慰,有了你這樣出色的臣子相伴。如若朕真的被妖鬼所控,那么你今日就是立下大功了,這份忠勇,朕記在心中。本來離開洛京之前,就已經(jīng)打算過,要動一動你的職位。

    你能夠一舉抓獲長孫堅等人,沒有走脫人犯,還能讓他們一直活著,連案卷都整理好了,沒少下功夫,如今正是要叫你轉正的時候。還會另外賞賜金銀之物,人生在世,沒有這些東西可不好,朕既然愛你,自然要為你考慮周到,希望你能夠再接再厲,繼續(xù)勇攀高峰,不要讓朕失望。”

    不僅沒有被責怪,還將要升官發(fā)財,柳云庭說不高興是假的,他更加堅定了要效忠皇帝的決心。

    “陛下,您連臣這樣魯莽之輩,都能寬恕,還重用臣,臣必然不會讓您失望,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表完忠心后,柳云庭從懷里掏出一卷書冊,然后呈現(xiàn):“此為抄家各位大臣的宅邸后所得的金銀等物名錄,在此先給陛下,這些財富,臣已經(jīng)叫人專門看守,放在庫房里面,您隨時可以安排人帶走這些。”

    果然想的周到,裴鈺又夸贊了他,感受著身上黏糊糊的血,他收好柳云庭早就還過來的玉璽,然后帶人離開了大牢,去洗漱一番。

    等到整理好自己之后,重新來到大堂內(nèi),此時花廳里面不過只有他們?nèi),眼前的都是自家心腹,裴鈺見到并無外人,想著黎羽之前去鑄造奇觀,也不知道她弄得怎么樣了。以前的進度條還記得是這樣的:

    【目前進度:天地羅盤(金):33.05%

    人間異聞錄(橙):14.2%】

    打開面板看了一眼,一兩年后的全新進展:【目前進度:天地羅盤(金):40.05%

    人間異聞錄(橙):44.2%】

    進度喜人啊,裴鈺沒忍住問了一下:“黎愛卿,可有感覺建造奇物的過程中,是否有缺少什么?”

    黎羽倒是誠實:“謝陛下掛懷,臣之前領用的珠寶玉石,都已經(jīng)成了刻錄法陣的原料,而金銀等物,用來購買肉食等,來去安撫一下那些妖魔的情緒,畢竟它們被同伴們騙過來,經(jīng)過臣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后,已經(jīng)紛紛歸順,改邪歸正后,要發(fā)放飯食,稍作鼓勵。

    至于修行資源,是不會給它們的,所以只能是喂給它們美味佳肴,稍稍犒勞一番。如此,倒是叫不少妖精的積極性調(diào)動起來一些,它們有的是覺得不能只有自己被抓,所以還很樂意去誘騙其他同伴來去自投羅網(wǎng),得益于此,臣的進度很快。至于羅盤,因為了解了地脈的運轉奧秘,一法通百法明,臣也有收獲!

    裴鈺先是稱贊了黎羽的奇思妙想,然后爽快的表示,“愛卿此法妙極,人力有窮盡,漫山遍野的妖魔不好找,讓它們內(nèi)部提供,果然快很多。至于金銀珠寶,朕等會兒就去安排人賞賜,愛卿不用為此修行資源發(fā)愁!

    這次出門打仗,他帶來的戰(zhàn)利品多到不行,寶音所儲存的金銀被他拿出來一些,已經(jīng)放入庫房,還有數(shù)次戰(zhàn)役的獲得,勤王軍走之前已經(jīng)交割完,根本不在意這一星半點的損耗了。

    換了身新衣服,想著官員們之前都已經(jīng)和自己打過照面了,為了防止還有人會跟柳云庭一個想法,裴鈺安排道:“可以讓控鶴悄悄放出風聲來,讓朝臣明白,樣貌變化是因為朕的奇遇引起的!

    柳云庭自然恭敬稱“是”。

    裴鈺沉吟,白龍跟隨他,可是還有水晶宮沒有交出來呢,他便無心多留,打發(fā)他們自去辦事。

    等到流言傳開,還需要一定的時間,裴鈺開始呼喚白龍,因為靈堂過后,他就去砍人了,沒打算叫龍看見這一幕,所以自然是沒喊著它。

    寶音本來趴在一處宮殿上方休息,就在宮城之內(nèi),離得不遠,它為了不驚動凡人,此時只有手臂長短,眼神不好的,還有可能會把它給辨認成一條白蛇。

    感受著呼喚信息,寶音高興的爬了起來,也不繼續(xù)躺著了,迅速飛到了裴鈺身旁。

    只是不等它靠近,白龍猶豫的嗅著裴鈺的味道,然后感受著他周身的國運,感到很遲疑:怎么出去一趟,好朋友就變了樣子,跟以前長得不太一樣了,它差點以為走錯地方了。

    聞起來還是那個人沒錯啊,而且這身氣運也不是假的,穿的還是自己送的衣服,熟悉的龍威依舊,就是來自它自身,真是好奇怪呀。

    糾結的比劃著:“你看著跟剛才為什么不同了,人類的長相會突變到這種程度嗎?”

    裴鈺笑道:“自然不會,相貌乃是天生,若遭逢大變,如何會有變化。只是我有了奇遇,碰見瑞獸在夢里贈送仙草,吃完以后,才改換了形貌!

    裴鈺又拿出了那番說辭糊弄,不同于柳云庭,白龍心思單純,它倒是很高興:“我就說你是個好人類,不可能只有我發(fā)現(xiàn)了才對,果然,還有其他非人也很喜愛你,這才對嘛,我的眼光可是很好的哦!

    輕易接受了這個說辭,寶音根本沒有想到過,裴鈺會有欺騙它的可能性。在白龍看來,它們分明是最好的朋友,心心相印,怎么會有什么不好的因素在呢,多么純潔的友誼。

    裴鈺摸了摸白龍的小身子,權當自己養(yǎng)了一條炫酷的異寵,還能當坐騎,并且提供不少幫助。

    現(xiàn)在想想,能夠去滄江碰見寶音,果然是幸運大爆發(fā)的結果。

    笑著和白龍玩鬧一番,裴鈺這才讓它變大一些,他打算騎龍去觀察一下皇宮地形,看看哪里有合適的地方,可以用來放水晶宮。

    寶音自然是同意了,很快,他們就騰空而起,為了不引起注意力,動靜并不大,乘著龍在高空飛翔,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涼爽水汽,裴鈺掏出千里鏡看向下方。

    找個有空地的地方,哪里合適呢?

    隨著舉著鏡筒不斷轉動,在一處湖畔倒是風景不錯,這里沒有什么建筑,只有涼亭、回廊,看著是個夏日納涼的好地方,裴鈺便示意白龍去看。

    寶音自然是無所謂的,只要裴鈺喜歡就好,它從鱗片中把水晶宮掏出來,然后施加法咒,輕輕的送到了地面上。

    迷你的手掌大的宮殿,隨著降落,不斷的變大,等到最后落在地上時,已經(jīng)變成了原型,陽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的光輝從表面不斷浮現(xiàn),材質(zhì)通體明澈純凈,看著就非人間造物。

    這番動靜不小,很快就引來了不少人,宮人和侍從們站在遠處,滿是迷惑不解。

    “我記得這里以前應該什么也沒有才是吧?”

    “沒錯,之前就是空地來著,我今天早上還從這邊過,什么都沒看見。”

    裴鈺乘著白龍下降,眾人此時已經(jīng)知道了天子乘著龍歸來的消息,這些宮人們早就不曾見過皇帝了,此時恍然如夢,只見一個美麗少年騎乘威風凜凜的白龍而來。

    “此宮殿為白龍所贈,并非人力所造,朕將會日后在此居住一段時日,來與白龍相伴!

    沒說很多,但是宮人們就有機靈的開始回去,準備去趕快和內(nèi)務府聯(lián)系,收攏一套日常寢具,來裝扮這座宮殿。

    皇帝的樣子是變化不小,不過他們只是些身如浮萍的普通人,在皇宮里面生活,最需要記得的,就是要閉上嘴,不要多說話。

    有的慌忙去找太后報信,裴鈺不在意他們都去干什么,反正自己是打算先住在這里過過癮再說。

    皇宮里面消息傳的很快,柳云庭也是個不錯的人選,這件事他很上心,親力親為的盯著,很快,皇帝的奇遇就讓不少人知道了,黎羽也站出來作證,她的法力高強,這是大家都見證過的,如今有了這位術士的佐證,可信度就更高了。

    這時候,又傳來了宮中多了座水晶宮的消息,如此奇異建筑,更加顯得皇帝的遭遇是那么真實,連水晶宮都有了,白龍都見了,碰見瑞獸也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

    臣子們絡繹不絕的找借口進皇城面見皇帝,裴鈺倒是有心炫耀,在水晶宮里面接見了臣子,大家都贊不絕口,認為這座宮殿美輪美奐,并不像是人間所有,陛下身為天子,確實要居住不凡,才能更好襯得起身份才是。

    對于皇帝的長相,更是有不少人開始瘋狂吹捧,裴鈺聽著肉麻的贊美詩歌,很是感覺有意思。

    他趁機落實了對柳云庭和黎羽的許諾,又把那個包裹在地毯里面的皮口袋給了黎羽,讓她想辦法進行破解,還召見了常靜安。

    這位臣子被他派去魯王封地收斂財富,路上花了不少時間才回到京城,回程的車隊蜿蜒,看著就十分壯闊。

    還沒完全靠近城池,但是徐鶴鳴為了防備胡人,始終派遣了斥候在外,得知此消息后,生怕有失,這些財富會引發(fā)有心之人邪念,在向太后請示后,連忙去派人接應。

    兵馬不可輕動,總要經(jīng)過掌權者允許,否則,就是理所當然將軍隊視為私軍,可以隨意指使,此乃取死之道,多少領兵將領,都是因為驕橫跋扈,引得上面不滿,從而惹來大禍,徐鶴鳴自然不會如此。

    她牢記糧草兵馬都是皇家的,自己不過是練兵而已,十分恪守本分,這讓太后對其的識趣很滿意,更何況這也是正經(jīng)事,自然是應允了所求。

    常靜安等到護送完成以后,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成功將魯王堆積如山的財富入庫,這才算松了口氣。

    此時見到皇帝,雖然吃驚于他的容貌,但是想到傳聞,又不是那么奇怪了,皇帝都可以招來隕石等,變個臉也不算什么離奇的事。

    “陛下,臣此行路途遙遠,魯王封地那里十分混亂,因為魯王那時候不回封地已久,滋長了下屬的貪婪之心,他們暗中搬運魯王的財富,偽造證據(jù),還勾結胡人,打算叛逃。臣到的時候,正好碰見胡人攻打,經(jīng)過幾番試探,射死大將之后,胡人被打敗,交代了這番陰謀,臣順藤摸瓜將這些人抓獲,然后砍了一批,震懾當?shù)夭环?br />
    因為是帶著大軍攜帶戰(zhàn)勝之威,所以敢于和臣正面對抗的并沒有,但是他們夜里火龍燒倉,想要瞞天過海,掩蓋倉庫沒有存糧布匹的事實,被臣及時發(fā)覺,然后又殺得人頭滾滾,總算用這些血淋淋的例子強行彈壓。

    在運送財富后,又專門留了一些士兵在維持治安,因為砍殺了不少人,所以那里現(xiàn)在還一片混亂。還請陛下恕罪,臣自作主張了。”

    裴鈺好言安撫,看著敬獻的財富名錄冊子:“愛卿所做不錯,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何錯之有,當?shù)刂褚呀?jīng)失去敬畏,就需要嚴刑峻法懲處,如此實屬自然。至于軍隊士兵,留下也不錯,至少那里被殺了不少人,想來能夠正常運轉也不容易,留下軍隊,還能維持局勢,萬一有胡人進攻,也能防備一二,并非到了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

    朕會賜予此行軍隊人人一筆金銀,還會另行賜予愛卿三箱銀子,用來犒勞你的這番辛勞。這是愛卿應得的,也讓軍中為之歡悅一番!

    常靜安又是連忙謝恩,裴鈺翻過冊子,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魯王富有,其封地珍藏是否存在什么不同尋常之物?”

    常靜安想了想,然后謹慎回答:“確有相關傳聞,據(jù)說曾經(jīng)有獵戶在進山時候看到了有地方發(fā)出奇異光彩,然后走進去瞧,發(fā)現(xiàn)了一株植物,葉片青翠欲滴,果實鮮紅,獵戶趁機摘下了這株異植,然后將其獻給了魯王府上,想要謀求金銀賞賜,結果賞賜沒有得到,倒是得到了一頓毒打,這株異植也被奪走。

    正是見到臣在魯王封地殺得人頭滾滾,那獵戶對魯王府懷恨在心,特意前來告狀,臣專門去找了,見到這東西就藏在庫房里面,用玉盒盛放,問過管家之后,聽說是打算用這東西討得魯王歡心,好去給自家子侄謀得官位用,結果因為打仗,也沒敢派遣使者,這東西就這么擱置了。想來應該不凡,就特意帶上了!

    裴鈺來了性質(zhì),連忙叫人呈現(xiàn)玉盒,很快一個散發(fā)彩光的盒子被拿了上來。

    【特殊物品:七葉靈果(紫)

    簡介:百年一葉,七葉齊聚才能開花,又百年結果,此為八百年生長的靈物。靈果凡人食之,可延年益壽,彌補虧空。增長壽命在20年——30年之間隨機,修士食之,可以增長法力。】

    這東西,讓裴鈺想到了甘白薇,送給她不是正好嗎,多活這么久,還可以多干點活。至于自己,他有兵解脫形術了,真死了還可以當個陰天子試試看,反正他已經(jīng)滿足了修行前提。

    最重要的是,活太久其實挺沒有意思的,創(chuàng)死所有敵人后,他就打算看時機,找個閃亮謝幕的方式離開了。

    夸贊常靜安之后,裴鈺就收好了玉盒,打算騎著龍去給她親自送,這還不得狠狠拿捏了她,甘白薇到現(xiàn)在還沒有歸心提示,這點裴鈺可是還記得呢。無所謂,你們這些高級卡逃不出我的套路來,早晚要乖乖臣服。

    宮人傳訊后,倒是太后也專門過來,看到裴鈺現(xiàn)在的模樣后,她還真的嚇了一跳:“本宮之前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誰知道所言不虛。”

    真就模樣大變,太后想想皇帝之前的樣子,再看看如今,感慨連連,她也算是開眼了,這才多久,皇上就能總是有新動靜出現(xiàn)。

    裴鈺看著太后的面板,其上顏值比他強多了,心想你比我好看,倒也不必如此:“母后廖贊了,倒是兒臣的不是,應該去主動拜會母后,誰料竟然讓母后親自來了。”

    沈錦溪自然沒有責怪的意思,她只是眼波流轉:“皇上有真龍相伴,這是吉兆,如今更有奇事連連,正是天命眷顧的象征啊。”

    你家的天命是靠系統(tǒng)商城買出來的嗎,笑死,所謂的天意象征,不會指的是他抽獎得到的特效光環(huán)吧,這些明明是他付出了艱辛的勞動,不斷的人前顯圣,這才得到的。

    想到這里,裴鈺差點沒有忍住笑出聲來,他真的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過眼下太后還在,他們倒是交談了一番這段時間的政務,太后并沒有專權獨斷的意思,講述事情不偏不倚,還是挺客觀的。

    等到了宮殿內(nèi),太后更是叫人把她代為批閱的折子都拿出來,準備叫小皇帝好好看看,以免認為她做了手腳。

    裴鈺本來就信任這張卡,但她東西都送來了,自然也翻閱一番,并沒有什么不對。

    第 95 章

    裴鈺想到自己的計劃, 然后詢問太后道:“母后,不知如今科舉的消息傳播的如何了?”

    眼下這個名義上的母親,在裴鈺眼中, 就是一個合格的批折子工具人,在他滿世界亂跑, 到處開地圖打仗的時候, 能夠讓太后坐鎮(zhèn)后方, 處理政務就是她的最大職能。

    好, 你就是常務副皇帝,專門替我掛機朝堂。當然, 他回來以后, 代管掛機功能就可以停了。

    不過太后品質(zhì)不錯, 用來資政議事也是個好選擇, 裴鈺還是比較滿意的,哪怕現(xiàn)在不讓她當大臣,但是他使喚起來毫不手軟。

    太后不曉得皇帝在想著如何壓榨她的勞動力,已經(jīng)把她當成手下使用了, 放下茶盞, 然后回答:“皇上, 這個消息已經(jīng)傳了差不多兩年, 許多城池都有所聽聞,只是因為你一直未曾回宮,所以什么時候正式開科舉, 還未可知。

    但是隨著捷報頻傳, 天下人無不翹首以盼, 期待能夠沐浴天恩,登上朝堂。此時若是開辦科舉, 也是個好機會,正是人心所向,可以揀選人才。如今會有此問,是因為陛下要開始選才了嗎?”

    裴鈺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干脆利落的點點頭:“母后,朕此行回宮,一是為太皇太后喪儀,如今太皇太后已經(jīng)和先皇合葬,此事暫且不表。二是想要交割一番戰(zhàn)利品,畢竟打仗帶回來的東西有些多,也都已收回府庫,這些朕預備拿出不少金子來,打算造一座黃金臺,用以招攬?zhí)煜旅浚哉蔑@朕求賢若渴之心。

    三是等到黃金臺這個奇聞發(fā)酵傳播,趁機宣布要在明年三月舉行科舉,因為有些離得遠的考生,想要趕路過來,就得花幾個月的時間,而且消息通傳天下,也需要時日,這是為了叫大才能夠不被遺漏。科舉先集中人選,在一起寫一份試卷,卷子不難,不過是簡單的文墨,這是為了選拔小吏,還有淘汰連字都認不全的渾水摸魚之輩。

    等到第一場考完,接下來開始第二場,這是自愿報名,第二場會出些有難度的,卷子由朕親自擬定,然后朕也為評卷官,簡拔人才。

    朕對于科舉制度,已經(jīng)有所準備,那就是找好人選,去進行謄抄糊名,為了防止出現(xiàn)通過熟悉的字跡,或者在卷子上出現(xiàn)標點等作為暗號的情況出現(xiàn),找專人去把試卷的內(nèi)容一一謄抄,這樣也可以防止有人字體不好看,但是有真才實學的被落下。至于卷子的名字,用紙張糊上,除非統(tǒng)計分數(shù),否則不得私拆,以免有人徇私。

    至于批卷的人和謄抄的小吏,通通關在院子里面,不得外出,吃住都在里面,以免有人傳播消息,走漏風聲?忌惨獧z查夾帶,小抄等物,禁止攜帶糕點、饅頭等進場,就算有,也要掰開仔細檢查,以免食物中包裹了紙條等。

    文墨統(tǒng)一用考場提供的,不讓考生自帶,以免出現(xiàn)筆桿空心塞紙條等現(xiàn)象,而且筆墨的好壞都一樣,也不會影響考生發(fā)揮!

    裴鈺認真的看著太后說:“母后,盡管朕神跡連連,但是科舉一事事關重大,是為國取士,朕要在制度設置初始,就盡可能的堵住漏洞,以杜絕后患。

    因為制度剛剛奠定基礎,朕在時,百官不敢有二心,難道其下的每一個人,都能忍住誘惑,恪盡職守嗎?要知道,人性經(jīng)不得考驗,以前是家世顯赫才能做官,現(xiàn)在考上了就能夠面見天子,并被授予官職。

    這是多么大的誘惑,無論出身門第,無論樣貌美丑,甚至無論是否身患殘疾,只要是個能寫字,認識字的活人,都可以參加考試。那些本來徘徊在官場之外的人,因此有了能夠做官的渠道,這條通途,會引得多少人失去理智,變得瘋狂還用再說嗎?

    人性,經(jīng)不起考驗,朕也不愿去考驗。從剛開始就該健全制度,完善體系,以免發(fā)生讓人悔之晚矣的遺憾。

    朕絕不會因為樣貌、家庭等等一切外在因素,來另眼相看。想要打動朕的,只有真才實學。

    朕的求賢之心,惟愿天下人皆知。就算是田地里面的老農(nóng),也可以通過考試,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大員,只要是有本事,盡可來一試。朕期待著,這天下英雄盡入朕的指掌之中,收天下之才,攬?zhí)煜氯诵,?chuàng)不世之功,這才是朕心中想要的選才結果啊!

    太后倒是沒有想到,皇帝思慮周詳,已經(jīng)盡力考慮到了這么多的方面,但是正因為他重視到如此地步,才讓太后明白了,其有多么的渴望人才。

    “皇帝所言不錯,等到朝會時,本宮自然會鼎力支持,三月開始科舉,如今已經(jīng)是九月了,時日不過是半年左右,不知道科舉所在地方選好了嗎?還有考官等人,又選取誰呢?”

    至于黃金臺,雖然被大手筆驚訝到,但是想著皇帝生活簡樸,歷代修筑宮殿都是常態(tài),建造殿宇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打了那么多勝仗,沒想著給自己修,先倒是花大價錢鑄造招賢臺,這個舉動,叫人能看到皇帝的決心之大。

    裴鈺笑道:“母后,朕打算新造黃金臺,黃金臺就在考場附近設置,讓考生可以直接眺望到,若是有誰自信于本領,不妨直接來此臺展示,朕自然會接見的。

    科舉的主考官為朕,考官就讓謝靈妙等擔任。科舉所在場地,會另外新造考試院,每個考生都在不同的隔間,上面鋪設的有蓋板防止漏雨,用磚墻隔開,以免考生受到影響,先在京城設置,朕要看看效果如何,再根據(jù)經(jīng)驗,推廣天下!

    “陛下,既然你心中有數(shù),就依此實施吧,本宮相信,此次定能有所收獲。”

    想到皇帝今天的言論,明顯是不在意出身的,既然這樣,那么她也可以放心引薦家里人了。

    沈氏一族想要保住富貴榮華,讓皇帝忘記因永川伯一事,可能會產(chǎn)生的芥蒂,就需要新人入場,她對元霜還是有信心的,這女孩有能力又心細如發(fā),看著就踏實。

    更何況,皇帝出手大方,提拔自己人并不吝惜官位,也不在意年齡,既然如此,自家侄女兒也算有了個好去處,不枉她籌謀。

    想到這里,太后笑吟吟的說道:“皇上,沈氏家族里面有人才想要舉薦,名為沈元霜,為我的侄女,其聰明伶俐,自小飽讀詩書,性情溫和,做事有條理,無論是性格還是別的,都很不錯,本宮便先引薦了!

    我就說,人才都是扎堆出現(xiàn)的,尤其是世家大族里面有財富底蘊,培養(yǎng)人更容易,太后這么優(yōu)秀,她大力推薦的娘家人說不定也不錯,F(xiàn)在果然觸發(fā)了推薦事件,看來多拜見太后還是有好處的,處好關系后,她能給自己帶來新的打工人,裴鈺更加期待了。

    他立刻表示:“母后眼光極佳,能力杰出,能夠被您這樣贊譽,想來是位俊才,如此一來,兒臣還要感激母后大力支持,獻上了沈氏族人,不知這位才俊如今在何處?”

    見小皇帝一臉急切的模樣,沈錦溪吩咐宮人去找人,“說來也巧,元霜正好來探望本宮,現(xiàn)在就在慈寧宮偏殿,離得不遠,皇帝稍等片刻就好!

    果然沒過多久,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她有一雙柳葉眉,多情目,似彎非彎,雙瞳剪水,明眸善睞,肌膚勝雪,紅顏綠鬢,烏發(fā)明亮,頭上簪了一枚蝴蝶簪,月白色的外衣色澤淡雅,上面有銀線繡出的花紋,一條散花百褶裙隨著每一步走動,都能在陽光下閃耀出不一樣的色澤來。

    裴鈺隨意一掃,就看到她的裙子每一道褶子上都繡了不同的鮮花,還用了銀線勾勒,怪不得這樣閃。其人氣質(zhì)高雅,看著頗為清麗脫俗,樣貌也很不錯,裴鈺暗道,怎么是個人,都比我好看。

    因為太皇太后都入土了,而且因為裴鈺裝神弄鬼的,再加上她實際上已經(jīng)去世一年多了,所以裴鈺當時只是讓民間禁了婚喪嫁娶,喜慶顏色一個月意思意思就完了,說是太皇太后在天之靈也不會愿意叫百姓們?yōu)樗瘋^度,實際上,是他自己想換衣服了。

    如今時日已過,在水晶宮里面都住了一段時間了,沈元霜這身衣服倒也沒什么,他只是暗暗感慨,看起來就挺有錢的樣子,這身打扮不便宜啊,果然太后就富貴逼人,她娘家人也是這種畫風。

    長什么樣,穿什么衣服不重要,叫我看看這個工具人數(shù)據(jù)如何,不好的話,也別想被他收下,裴鈺可是個強度黨:

    【姓名:沈元霜

    年齡:25

    政治:75,武力60,軍政60,文學81,智慧78,外貌81

    品質(zhì):紫

    特殊詞條:博學多識、察言觀色】

    謝謝你,太后,這張牌不錯,我要了,你果然很懂我。

    雖然偏向于文學,但是等級我喜歡,裴鈺連忙走過去,想要表演一個禮賢下士。

    他如今長高不少,雖然還沒沈元霜高,但是總不至于像是一兩年前那樣,搞得握個手訴說心意,跟母子相聚一樣。

    握著自己的卡牌,裴鈺已經(jīng)想好她接下來這幾十年的打工地點了,給我去編寫教材吧,多好的太學老師,準備了科舉,還要有配套的教學體系才好,沒有合心意的學派能夠完全滿足他的需求,那就搞個新的大雜燴出來,他要自己想辦法編書,沈元霜就是他的工具人。

    想到這張卡馬上要被扔過去寫教材,裴鈺倒是態(tài)度很好:“愛卿可曾有喜好的學說?”

    先讓我看看你的政治傾向性,要是這個不合心意,也不能放你出去,畢竟編書的人容易夾帶私貨,他決不能找個和自己政見不合的,那是自找麻煩。

    沈元霜微微一笑,聲音不緊不慢:“陛下,草民覺得做學問終究要經(jīng)世致用,能夠治理天下的才是好用的學說,不同的學問各有特點,若是結合的話,可以取長補短,取其精華,來根據(jù)實際需要再使用!

    想到這位皇帝的性情和太后的交代,沈元霜又說:“所謂學說、學派并不是那么重要,草民沒有門戶之見,若是陛下需要,隨時可以為您進行注解。”

    好好好,果然懂得察言觀色的就是不一樣,無論是不是曲意逢迎,反正裴鈺聽了很滿意,就是這種態(tài)度才對:“愛卿所言甚是符合朕的心意,朕決定先讓卿做太學博士,主持編纂書冊。我朝開科舉,那么天下學子那么多,究竟要以哪家學問為主,恐怕各有說詞。

    既然這樣,朕就要融匯古今,通百家之學說,匯成一家之言論,以供學子們參考使用,讓他們明白,朕喜愛什么風格。愛卿身負重任,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注經(jīng)成功,愛卿也會功在千秋,名揚天下,還望愛卿能夠成此功業(yè)!

    沒錯,我要公然聲明,我愛什么類型的人才,那就是能干活肯干活的實干派,學派里面總是搞小動作,每個都想往自家劃拉利益,哼哼,索性我搞個自己的,來一招釜底抽薪,不管怎么說,新學說的生命力在最初總是要好一些。

    真不行再考慮別的,這是一種嘗試,要是古代的教科書就已經(jīng)把吹捧神話自己,還有各種經(jīng)世學說都列于其上,往后一代代學生都用這些東西,他的形象會如何變化,這還用得著猜測嗎。

    沈元霜剛見面就被安排了任務,有些驚訝的看著皇帝,心想他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都不問問別的,有什么特長之類的,這就開始讓干活了嗎?

    不過,編書對她來說,確實是個比較合適的職位,很清貴,而且看樣子,也能夠和皇帝交流自己的想法,她本身確實博覽全書,喜歡翻閱古籍,上手捏造也不妨試試看。

    見到沈元霜成為博士,盡管不是實職,但是最起碼顯示出皇帝對其理念感興趣,這就可以了,慢慢來,元霜只要踏踏實實,總歸能有一份好前途。

    不等太后開口,沈元霜領旨謝恩。

    等到她退下之后,太后這才表示了心情,沒想到皇帝竟然會這樣重視沈元霜,這是她的福分,自己不會阻攔,還要盡力去幫助沈元霜。

    幫扶親戚實屬政治正確,裴鈺也不覺得有什么,更何況,裴鈺還指望著今日之后,其他人也被太后啟發(fā),紛紛給他送人。

    這樣,不用幾年一次的科舉,他就能找到足夠的人才了,是個好主意啊。

    只盼望其他人也都積極些,有人才還不趕緊拿出來,讓他挑一挑。

    “沈卿才思敏捷,奏對如流,朕看了心中歡喜,不知母后可還有人才?”

    裴鈺心想沈氏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好卡,挖挖看,能撈到一個算一個。

    太后倒是感覺有些好笑:“皇帝,元霜已經(jīng)是族中俊杰,如果繼續(xù)尋覓,剩下的才干不如她,也未有她心思玲瓏,皇帝也愿意見見嗎?”

    不成氣候的,寧愿讓他們在家里蹲著混吃混喝,反正少不了那份富貴,也不要放出來做官了,省得不知輕重,給家里招災惹禍,還要讓她出面求情。

    因為這個皇帝可是跟以前的不同,她的丈夫是個軟弱之輩,小皇帝卻是真心謀求實干之人,像是空有錦繡外表,腹內(nèi)空空如也的草包,就別拿出手了。

    太后想的清楚,也說的明白。

    裴鈺聽著話語意思,好像沒有極力推薦了,剩下的太后都不怎么情愿拿出來,看來確實應該不如何。

    那算了,真要是有才華,有這個心氣,自己走特招,他也是能夠見到的,裴鈺就不再追問。

    和太后達成一致后,裴鈺就召見了謝靈妙,她和柳云庭一起處理叛亂之事的首尾,裴鈺借此給她升官了,簡在帝心就是這么方便,做點事情,上面都看在眼里,想辦法給她提升。

    謝靈妙謝恩之后,聽到接下來自己要去做考官,她雖然感激皇帝的信任,但是十分謹慎:“陛下,不知您所需人才是什么類型的呢?”

    “不拘種類,不限年齡,只要有才,唯才是舉,不識字也沒關系,可以走黃金臺特招!

    沒錯,科舉招賢找的是通才,其他的考試考不出來的偏科人才,乃至于品質(zhì)不錯,但是不認字的,都給我通過特招途徑面圣,有沒有本事,他一見就知道了,都在面板里面寫著呢,可以有效杜絕草包。

    普招和特招都有,是個人才就給我乖乖跳到碗里。

    黃金臺在正史上是戰(zhàn)國燕昭王所筑,此人還有一個歷史典故,千金買馬骨,就是因為鑄造黃金臺,顯示了他求賢若渴之心,才引得人才爭相投靠。

    與此相關的知名詩句更是千古流傳,即為所謂的“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還是此世沒有的呢,裴鈺心想,不錯的主意,拿來吧你,現(xiàn)在是我的發(fā)明了。

    又講了一番科舉的構想還有黃金臺的打算以后,謝靈妙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開口道:“陛下,是否要考生攜帶開具的戶籍證明才能參加考試呢,總要有人作保才可以吧。”

    不,我這次是真的不拘一格,哪怕是山里面的野人、隱姓埋名的罪犯,都可以來參加考試,畢竟根據(jù)本朝的風氣,殺人逃亡然后發(fā)現(xiàn)是個人才,這事絕對不罕見,你要是把這條路給堵住了,我還少了點來源。

    “無妨,愛卿,朕自有主意。”

    好吧,皇帝心中有數(shù)就行,謝靈妙也沒有打算多說,凡事靠事實說話,她想著先看看效果再講。

    重要的事情先在小會商量好,大會上就是宣布了。如今已經(jīng)通好氣,裴鈺倒也沒有多擔心 。

    等到皇帝的意思在朝堂上公布之后,果然引發(fā)一片波瀾,如今大臣們已經(jīng)對陛下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認識,誰也不認為大可汗能夠支撐多久,無非是皇帝愿意不愿意的事情,早晚都要滅國。

    既然如此,皇帝舉行的第一次科舉,隆重至此,自家子侄若能脫穎而出,這不比什么都強,看看皇帝提拔的都是些什么人,這些人簡直升得飛快,他們看在眼里,說不羨慕是假的,一個個嫉妒的兩眼發(fā)紅,背后酸溜溜的。

    就是皇帝的標準很怪,他們也拿不清他靠什么判斷的。眼下通過考試,倒是好了不少,至少考試的結果是可知的,皇帝的心思是未知的。

    皇帝不在意出身,甚至于連長相都說了不計較了。

    對抗皇帝,現(xiàn)在誰也沒有這個膽子,想想看他一路走來的神跡,再加上陛下所說,從糊名到謄抄,再到把考官等集中關起來……

    這也不好找空子,還有半年的時間,勢必要讓自家沒出仕的孩子好好學習,爭取考上。

    還有的已經(jīng)明知道家里面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的,現(xiàn)在滿嘴苦澀,他們不敢違抗圣意,只能寄希望于孩子突然能學進去了。

    總而言之,在朝堂上宣布此事后,裴鈺又把提拔的人事變動說了一下,朝廷現(xiàn)在是他的一言堂,無論是什么,都是他說了算,其他人自然沒有唱反調(diào)的,這就是走個形式,。

    等到講到黃金臺以后,不少人震驚不已,這個決定顯露出來的氣魄,是他們這輩子都做不到的;实凼窃趺从羞@種奇思妙想的,真叫人奇怪啊。

    裴鈺沒管下面的人怎么擠眉弄眼,左右觀察,他自顧自的宣布決定:“朕已經(jīng)打算修建黃金臺,自古以來,都以為黃金無價,是世人都追捧之物,只要家中藏有黃金,即便是不花出去也感到心安,有的更是當成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不到萬不得已不去動用。

    可是朕非此類人物,在朕看來,黃金固然寶貴,又怎么能夠與可以治理天下,有所特長的人才相比較呢?大才賢才才是朕心中的無價之寶,遠遠勝過一切世俗財物。只要是有才之人,盡可來黃金臺一展所學,符合條件的,朕必然會厚賞重用 ,金銀財寶,土地房產(chǎn),官職爵位,應有盡有。”

    他也不玩虛的,賞格就放在這里,用世人最渴望的東西誘惑他們,不稀罕這些也沒關系,裴鈺更擅長嘴遁,用言語忽悠臣子,那還更簡單呢。

    如此手筆讓朝臣震驚,不少人直接說道:“陛下真是圣君啊,為了求才,不吝惜一切,這樣的誠意,足以打動所有人!

    “得到了珍寶,收獲了財富,不想著自己使用享樂,不愛奢侈之物,不修華麗之所,如此世所罕見的君主,怎么能不吸引人投靠呢!

    ……

    裴鈺本來聽著馬屁一片,心里正在沾沾自喜,直到他聽見了什么玩意兒。

    什么華麗之所,所謂的居住宮殿,其余人再怎么修高樓,也都是人間工匠所制作的。他現(xiàn)在住的是水晶宮,以人類的工藝水平根本造不出來。穿的衣服,都是帶特效詞條的,現(xiàn)在不裝了,把徐晚晴埋了以后,更是什么蜀錦之類的往身上套。

    吃東西都只要好吃的,倒是他在享樂方面,只是沒有找到什么帶詞條的好東西,其他的吸引力不大,這就被認為不好奢侈了?那是因為你們送的東西,不是他喜歡的好不好。

    算了,你們愿意這樣以為就這樣吧,npc眼里的他,和真實的自己,只能說是毫無關系,沒有半毛錢相似。對他的濾鏡挺大的,繼續(xù)保持吧。

    第 96 章

    裴鈺還專門了解一番現(xiàn)在的軍隊數(shù)量和具體情況, 在聽到招兵五萬,且都是年富力強,身家清白之輩后, 想了想人數(shù)。

    安排徐鶴鳴替他再招些,速成培訓一批士兵, 兩三萬人足夠, 等到明年諸事完畢之后, 他打算帶著這些人去征討大可汗。

    徐鶴鳴本想開口, 但是想到皇帝都能引發(fā)奇跡了,這點人在他手里, 說不定也能表現(xiàn)不同。想到這里, 她也沒有多嘴多舌。

    最緊要的一些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裴鈺總算是從忙碌到能夠有時間休閑。

    正在這時, 卻聽到了有人來,徐鶴鳴就此退下。

    來人是何允彥,他想要請皇帝去移步觀看神廟。

    “陛下,您的廟宇經(jīng)過修筑, 如今一兩年了, 已經(jīng)初步完工, 雛形具備, 您是否要去觀賞一番?”

    裴鈺還記得自己當時點了一個雖然僅僅是綠卡,但是帶有“妙手工匠”特殊詞條的臣子韓同一起建造,因此還真的有些期待, 如果打造的神廟效果不錯, 黃金臺也交給他了。

    “今天風和日麗, 正是好時節(jié),朕也恰好有空, 擇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就去吧!

    聽到皇帝的話語,何允彥心中暗暗發(fā)誓,要在接下來的行程中,徹底打動皇帝的心,總而言之,他要始終經(jīng)營維護好皇帝心里,自己的地位和功勞,這才能始終和其他人不一樣。

    當個奸臣是容易的事嗎,揣摩上意很累的啊。何允彥心底嘆息,尤其是其他人爭相拍馬屁,絞盡腦汁想要吹捧皇上,這還怎么顯出他來。

    幸好,在今日之行過后,他還有份禮物要獻給陛下,想來會叫他心生歡喜。

    所謂的神廟建造的地方不算太遠,裴鈺沒過多久就看到了一座閃耀的建筑,此時天光正好,云霞縈繞,流光璀璨,照的地面亮堂堂的。

    神廟頂上鋪設了青色的琉璃瓦片,地面是漢白玉的臺階,門前引入了潺潺溪流,周圍栽種了槐樹之流,樹木粗大高壯,冠蓋成林,應該是移植過來的。

    墻壁是紅色的,紅墻綠瓦,走進去看到內(nèi)里有一道影壁,上面刻畫了九龍戲珠之景,裴鈺見畫工不凡,每條龍身上的鱗片都仿佛是真的一樣,眼珠明亮活潑,神情各有不同。

    這座建筑不太像是傳統(tǒng)的寺廟,這時候裴鈺就聽到何允彥的解釋:“陛下,這是您的生祠,為活人立廟,也是第一遭,此前的廟宇神靈中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所以結合了陽間住宅進行設計,兼顧了美觀和實用,設計了三道大殿。

    您的殿宇就在最里面的正殿內(nèi),前面第一道殿內(nèi)是記載您的功績的壁畫,第二道殿內(nèi)是各地對您的贊譽,請了大家進行雕琢石刻,第三道是您的金身塑像,兩邊的配殿內(nèi)都是空置,如果您有了想要相伴的文臣武將,可以再進行添置,如果不需要增加,也能夠改成掛畫像,用于祭祀沐浴之地,不知您意下如何?”

    “聽著有些意思,且讓朕瞧瞧看!

    裴鈺還真的有點興趣,這座神廟看著很大氣堂皇,上面并沒有懸掛匾額,而且確實挺漂亮的。

    裴鈺繞過影壁,見到里面樹木蔭蔭,第一道大殿出現(xiàn),壁畫濃墨重彩,色澤艷麗,紅、綠、黃、紫、黑等顏色撲面而來,映入眼簾。

    古代的顏料可不便宜,多是天然礦石、又或是動植物提取的,像是青金石之流,因此昂貴。

    裴鈺打量著占地不小的壁畫,也是靠近門的那幅,只見畫了城墻,還有一個身上彌漫紫光的人物,不必說,就是他了,但是這個人身形比例極大,超過了周圍的一切人,在城墻上顯得很突兀。

    身前的天空畫了很多黑色石塊在下落,最下面的地面上,有許多穿著亂七八糟衣服的小人騎著馬,一臉驚恐的抬頭看天。

    裴鈺望著自己的巨型畫像,他周圍伴駕的那群臣子,還沒他的腿高,畫面看得出來已經(jīng)在盡力協(xié)調(diào)構圖了,顏色也濃淡相宜,只是還是很怪啊。

    知道有個傳統(tǒng),就是身份地位越高的,其人物在繪畫中也越大,有的帝王將相,神仙之流,往往能夠占據(jù)畫面最中間的位置,身形大的不行,其他人渺小如螞蟻一般,就是為了顯示出誰是主角,今天這待遇也叫自己享受了一把。玩家本來就該這樣唯我獨尊,其他人都是襯托品,裴鈺倒是很滿意這樣。

    裴鈺看著自己人像上,衣服飄帶都能夠看到,連外衣上面的花紋都很清晰,他臉上的表情慈悲又帶著笑意,搭配他的個頭,看著有點詭異。

    壁畫上其他大臣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仰望著自己,千姿百態(tài),各有不同。

    看完這個名場面以后,裴鈺又看向了其他壁畫,有天火降世、冰天雪地,看來更新速度還是趕不上現(xiàn)實進展,有的沒有畫進去,轉念一想,從聲勢大小來看,也確實沒有這些來得震撼人心。

    裴鈺看完以后,只是說道:“可以加上乘龍去蜀郡,降下黃金雨的畫面。”

    何允彥彎腰恭敬解釋道:“陛下,因為繪制一副壁畫所需時日甚久,所以匠人們還未完全完成此項工作。臣馬上就吩咐他們,要加上這個!

    第一個大殿里面游覽一圈,裴鈺很快就抬腳走向了第二處殿宇,這里面有何允彥精心搜集的各地贊美詩歌、文集之流,他從里面挑選出來文采斐然的,找名家專門刻錄在石碑上,如今連片石壁上面都刻畫了此類內(nèi)容。

    裴鈺看著字體遒勁,筆力雄渾的內(nèi)容,匆忙一掃,就看到了一片不知道誰寫的東西。

    “夢日入懷,誕生之日,異香彌漫,紫光盈室,眾皆異之。帝舉止自若,智勇雙全,精于書史,手不釋卷。文韜武略,無一不通。天資粹美,才思敏捷,性情純孝,事親恭順,恪守禮儀……吏治清明,王化所至,蠻夷皆服,神功圣德,至澄清玉宇,海晏河清。功勛顯赫,聲望卓絕,寤寐求賢,心系文章……”

    傳統(tǒng)藝能,給皇帝先安個非同尋常的出身,夢見太陽,夢見大蛇,夢見月亮,夢見亂七八糟的一切。

    然后出生時百花開,有香氣,或者是光輝覆體,總而言之,怎么夸張怎么來。反正小皇帝真就是在一個普通的日子降生的,生下來的時候,肯定沒有這些后來牽強附會的內(nèi)容。

    裴鈺興致勃勃的掃過這些內(nèi)容,格外有意思的稱贊,還會吸引他駐留一會兒。

    “有點意思,愛卿之前說過還會有詩會之類,不知準備的如何?”

    何允彥見皇帝興致勃勃,自然是心中喜悅,這座神廟,為了盡善盡美,他幾乎是每天都在監(jiān)工,就是怕出什么意外,看陛下神色,分明是滿意的,這就夠了,自己有了這個功勞,再往上動動職務也可以預見。

    “陛下,自愿參加詩會的文人墨客早就已經(jīng)等待沐浴天恩,不知您意下打算何日舉行?”

    “等到看完神廟就去好了!

    聽到這番話,何允彥連忙找了人去先做準備,通知那些人趕緊過來,不可讓皇帝久等。

    至于他還要伴駕,暫時抽不開身,也不愿意離開皇上,畢竟他也怕被人趁虛而入,自己好不容易將皇帝請過來,就是為了加深感情,祈求恩寵的。

    裴鈺也看出來何允彥的小心思,不過是想要討好自己,從而升官發(fā)財一條龍,這實在是太常見的理由了,看在他這活干的不錯的份上,倒也沒有什么。

    進了第三道大殿之后,終于看到了塑像本身,金光閃爍,裴鈺的雕像還保留了之前的樣貌,他眉目凌然,神情堅毅,看著還不錯,并不顯得過于娃娃氣。大臣們當時允諾眾籌奉獻的鮫紗正披在人像身上,支撐的柱子,也是用大臣獻上的木材。

    裴鈺抬頭看了看和自己現(xiàn)在并不怎么像的塑像,又想到了壁畫內(nèi)容同樣,他轉頭去看何允彥。

    對方小心的笑道:“陛下,可否需要涂抹壁畫,重新繪制?”

    何允彥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變臉至此,這誰能夠預料到。請皇帝過來,也是想知道,他對于神廟大致建筑情況,是否存在不滿,以及這人臉之事,是否需要換一換。

    畢竟皇帝會長大,也許過幾年,又不像了也說不定,只是圣心難測,需要看陛下如何裁決,如果今日就要更換,他好立刻召集匠人修改。

    裴鈺看了看腳下的白玉磚,然后問道:“此廟修筑的工錢幾何?”

    先讓我算算成本怎么樣。

    何允彥不知用意,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磚石等材料都是眾位大臣們捐贈的,因此雖然占地不小,富麗堂皇,也請了名家工匠,但是花費不多,不知這神像……”

    開工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皇帝的外表發(fā)生劇變,到底該不該換也是一樁麻煩,何允彥索性直接請示了,以免繼續(xù)舉棋不定。畢竟只是初具雛形,還有一些可以修改完善的地方。

    本想讓換個臉,裴鈺轉念一想,算了,他的外貌總不會就停在78,以后找機會殺點人什么的,還能再變化,等到顏值確定了再考慮換頭的事情吧,不然也是反復折騰。

    他看著兩側的銅燈,還有各色物件,詢問道:“此時不必換臉,所有的捐獻名錄都踐行承諾了嗎?”

    話不能亂說,誰承諾了獻出來什么,別有人想去逃單,賴掉本該給他的東西。

    何允彥對此早有準備,他回憶著名錄,還有勾畫內(nèi)容,然后回答,“陛下,諸位大臣如數(shù)交付!

    沒人賴賬,裴鈺滿意的點點頭。

    想到韓同,裴鈺又詢問:“不知韓卿現(xiàn)在何處?這座神廟可還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韓同確實有點東西,整個設計的過程,包括施工時,他都提出來了許多意見,何允彥本次是為了單獨邀寵,皇帝把事情交給他來辦,他便是此事的負責人,自然不會通知韓同,讓他一起過來,有需要再傳喚就是了。

    現(xiàn)在聽到陛下所問,便找了人去通知韓同。

    韓同來得很快,他看著眼圈深重,頭發(fā)上還沾染了灰塵,衣服也沒有好好打理過,好像剛從施工場地回來一樣。

    行禮后,韓同開口便是:“陛下,臣正在鉆研模型,請恕臣來遲了!

    裴鈺好奇的問道:“韓卿,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模型?”

    說到這里,韓同的雙眼驟然亮了起來,他來了精神,有些激動的說:“皇上,木質(zhì)建筑總是免不了蛇蟲鼠蟻之流。

    苦思冥想,還去求見了黎大人,翻閱了很多書冊,琢磨著要怎樣避免這些情況發(fā)生,終于埋設了陣法玉牌,又通過假山、池塘、院落布局設置成為一個可以產(chǎn)生淡淡靈壓的法陣,讓蛇蟲鼠蟻不敢靠近。而且因為利用了天然布局,所以不需要埋設靈物保持,只要格局不變,那么此陣法始終生效。

    而且盡管構造精巧,但也經(jīng)不住大火灼燒,多少名勝古跡,都是亡于火焰。臣自然不愿意讓神廟也如此,因為需要燃燒香火,火焰不停,所以做不好防火準備的話,其實是很危險的。

    所以防火的話,建造了火巷,并放置了太平缸等物,可以有效分隔不同建筑,以免火勢燃燒,蔓延其他。

    還設置了隱藏在建筑內(nèi)的排水道等,萬一如果發(fā)生內(nèi)澇,還可以有效防止存積……

    整個建筑都做了微型沙盤,在上面排列布局,尋找更合適的方法和格局,不影響美觀實用,還要兼顧陣法之效。臣在此推演許久,又和其他人商量后,這才開始斗膽動手修筑。”

    滔滔不絕的講了一會兒,見兩人都未曾言語,韓同這才猛然醒悟,訕訕一笑不再說話了。

    裴鈺只是看著院子漂亮,倒是沒想到里面還有這些設計,算是很實用的了,防火防水防蟲。

    他看著院子,怎么也沒有看出來,還兼具此功效,但是想來此人也不敢欺瞞,在他的指引下,專門去一一查看后。

    裴鈺這才開口,表示要賞賜他們一筆金銀之物,也要犒賞工匠,每人分得幾兩銀子,算是表示滿意。

    神廟搞得還可以,至少他不覺得有什么需要大動的地方,此時并不對外開放,仍然有匠人需要進一步精雕細琢,盡善盡美。

    知道得到賞錢后,匠人們倒是很開心,紛紛干勁十足。

    裴鈺此行也算是圓滿,便讓韓同開始著手構思如何打造黃金臺。

    第 97 章

    此時在一處幽靜的院落中, 眾人正在焦急的等待,他們有的正在家中睡覺,還有的正在酒樓和其他人喝酒, 或者是在外出游玩。

    本來是得到了何允彥的消息說是選中他們?yōu)樯駨R寫詩,而且隱約透露的意思, 就是皇帝也會出現(xiàn)。這群文人墨客都激動萬分, 這可是能夠在皇帝面前露臉的好事, 一個個摩拳擦掌, 精心打磨文章,就等著得到召見了。

    可是一天兩天, 一個月兩個月乃至于都一兩年了, 這事始終沒個下文, 有等不及的跑去問何允彥, 結果卻得到了,皇帝歸期不定,即使回來了,什么時候有空召見他們也說不好。

    得知此消息, 眾人十分沮喪, 時日久遠, 他們也不可能天天就這么守在神廟前什么也不做了, 回歸正常生活狀態(tài)以后。

    終于聽到了皇帝回來的消息,眾人又開始翹首以盼,天天在神廟前晃悠, 就指望著什么時候遇見何允彥, 再問問他情況, 同時也是害怕會錯過機會。

    結果又是一兩個月過去了,始終沒聽說皇帝要來神廟的消息, 他們中有些人就再也等不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等到皇上的心血來潮,但是日子總得繼續(xù)過下去。

    有的外地來的文人,還得想辦法去掙錢,天天在洛京租房子也很貴,如今一步登天還沒實現(xiàn),總要找個活干養(yǎng)活自己。

    其他的文人,有的是受不了沒有盼頭的苦等,早就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只留下家仆在附近徘徊等待消息。

    正因此,何允彥派出去的人在神廟附近只找到一些鍥而不舍的人,還有就是一些仆人,讓他們趕緊去喊自家主人之后,此人見何允彥重點關注的那些,自己都已經(jīng)通知到了,其他人若是叫他一一去找,此時此刻也來不及。

    誰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時候從神廟出來,總不能叫他等著這些人過來。

    索性何允彥早就粗粗篩過一遍,有些東西的人,他讓家仆始終盯著,重點關注。

    皇帝喜歡人才,這些人做詩,寫文章都很不錯,何允彥專門留心,打算以這些人來討得皇帝歡心。盡管不少人知道他舉辦詩會的目的后,立刻奉上重金,只是為了能夠換取參加的資格,從而有機會被皇帝看中。

    但是何允彥不愿意因小失大,為了錢財而去放進去一些酒囊飯袋,讓陛下不喜,所以他都是親自過問,確定真的有些東西才肯點頭。

    如今得到消息,眾人什么也顧不上,連忙收拾好自己,有馬的上馬,沒有馬的一路狂奔,直接跑到了地方,等到了集會場所,他們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氣。

    見到皇帝還沒有到,這才忙不迭的收拾收拾因為奔跑所以散亂的衣襟,擦擦額頭的汗,左右環(huán)顧,都是些熟面孔。而仆人正在指揮其他人去收拾場地,把桌椅抬出來,準備筆墨、茶盞等。

    他們原本還有些拘束,不敢隨意開口,想著萬一皇帝突然駕到,別看到眾人交頭接耳,并不穩(wěn)重的模樣,也心中焦急、興奮交織,無心多做交流。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眼見著太陽升高,已經(jīng)枯坐一個多時辰了,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始小聲說話,其他人也沒忍住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也沒敢說些別的,只是討論著誰最有可能得到皇帝的青眼,說著說著,眾人都情不自禁的看向了一個人,他衣衫簡樸,沒有什么華麗的裝飾,能看得出來,已經(jīng)盡力翻出了最好的衣服,但是陳舊的布料,早就不流行的花紋圖案,略微發(fā)白的衣袖口處,都顯示出他的生活窘迫。

    “哎呀,要說誰最有可能,諾,咱們的大才子不是在這嗎?”

    “這家伙又把錢都換成酒了吧,上次我見到他的時候,腰間還有玉佩,衣服也是華服,身邊還有寶馬。陶思文的雙親要是還在,非得被這敗家子給氣活過來不行!

    “誰說不是呢,本來他家里還有些錢財,結果父母雙雙因病去世后,無人能夠管束他,結果這浪蕩公子哥,就把家產(chǎn)都拿去揮霍,他花錢無度,又嗜酒如命,看中什么不講價錢都要買下來,也不事生產(chǎn),陶氏早就敗落了,他這幅樣子,誰也不會舉薦,仕途無望,這不是才跟咱們一起過來尋求門路了嘛!

    “偌大的宅子,里面的家具什么的,都被他給賣掉了,就剩下空蕩蕩的屋宅,要不是陶思文還能寫詩換錢,有人欣賞他的才華,愿意給他銀子花,他又大手大腳,哪里還能支撐到現(xiàn)在!

    “唉,真別說,有才就是能當飯吃,咱們這位皇上,不是就喜歡有才的,要不是這樣,也不會有人投資陶思文了。就是指望著他能夠一鳴驚人,從而被皇帝青睞,能夠帶來回報!

    這些人里面有些看不起陶思文整日游手好閑,靠變賣家產(chǎn)度日,有的是嫉妒他有才華,畢竟之前何允彥一一試過之后,已經(jīng)暗中對這些人有了排名,他們從其心腹手下的關注程度上,也能夠看出來,這位何大人重視的究竟是誰。

    陶思文神思不屬,他知道看不慣自己的人很多,但是人生在世,就這么長的一段時間,他只愿意遵循本心生活,愛喝酒就喝,他也沒覺得這有什么。他會在今天站在這里,就是想著能夠把這身才華賣個好價錢。

    憑借自己的本事,當個能臣干吏,那是不可能的,只會禍害朝廷,要是給個清貴散官,讓他整日能夠領取俸祿,這就是陶思文所求的了,沒錯,他實在是沒錢了,只好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賞賜上,陛下十分大方,動不動就賞賜金銀,這讓他很是喜歡。

    就在一群人漫無目的的呆滯時,外面?zhèn)鱽砹岁囮嚶曇,“陛下駕到——”宮中侍者的話語,聽到以后他們頓時精神一振,本來的麻木神情一掃而光,各個看起來都精神抖擻,狀態(tài)極佳。

    等到裴鈺來到此處集會地點時,就見到一群風姿各異,穿著打扮也都不同,齊刷刷專注看向門口的人。

    看人先看數(shù)據(jù),綠色撲面而來,裴鈺的眼神連留都沒有留下,他專注的四處打量,很快看到了藍色,本想有些興趣,但是一抹紫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姓名:陶思文

    年齡:23

    政治50,武力60,軍政50,文學83,智慧67,外貌70

    品質(zhì):紫

    特殊詞條:好酒,偷懶,自知之明,隨性,文采斐然】

    負面詞條和正面詞條都很突出啊,裴鈺的眼珠子跟粘住了一樣,一錯不錯的看向此人,見他容貌不過是比常人要強上許多,但是遠不如自己,眉宇間一股慵懶勁,整個人看著就懶懶散散的,長相還算討喜,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皮膚白皙,相貌端正,穿著說簡單都是抬舉了,明明就是陳舊。

    何允彥,你是我的心肝寶貝,你是有眼光的,雖然陶思文看起來問題不小,而且他這個性格特征,居然光明正大的掛上了“偷懶”,看著就有些不靠譜。

    但是他有才華就是好事,紫色的雖然不少,隨著他聲望日漸隆重,因為局勢已經(jīng)明朗,原本還沽名釣譽,還有左右搖擺的人,此時也算是認清了現(xiàn)實,自然總會有人千方百計的想要往他身邊擠進來,以圖富貴。

    裴鈺也無心多說什么,想要試試看這些人的斤兩,見到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每人身前也有桌案,索性先找了位置做好,正中間的主位已經(jīng)留出來,他當仁不讓的坐下,正好可以將下面眾人的臉色看得清清楚楚。

    隨著皇帝的走進,一群人參差不齊的行禮,口中說道:“草民見過陛下。”

    盡管之前排練過,但是禮儀久久不用也就忘了,再加上心里害怕緊張,所以有人正四肢發(fā)抖,察覺到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嚴從皇帝身上散發(fā)出來,叫人不敢直視。

    這就是天家威嚴嗎,他們心中暗暗稱奇。

    裴鈺今天把自家的蛛絲甲也穿上了,這甲胄只能變成兩種衣服,孝服形態(tài)占據(jù)了其中一種,另一種是自選的,怪不得僅僅是略微調(diào)整外形,并不能夠隨意換衣服款式,不過這也足夠用了。

    場地內(nèi)的這些文人們一時間被皇帝的風采所懾服,他們是頭一次見到小皇帝真人的模樣,之前都是在民間傳說中,聽聞他的種種事跡,如今看到了本尊,只覺得天家重威,難以直視,站在一旁都有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感。

    裴鈺左右環(huán)顧,見眾人屏氣凝神,不敢吭聲的模樣,心想,這龍威效果搭配上他的身份,實在是好用。不過他也不是來看這些人站著不動的。

    就開口道:“諸位都是我朝中俊彥,朕心中想要親近許久,如今正好碰上,不如就今天見聞于一炷香內(nèi)來賦詩一首,格律不限,辭賦也可,文體自由。今日的頭名,還會有重金賞賜,諸位可要好好努力!

    聽到重金兩個字,陶思文眼睛放光,他就等著這個了,聞言哪里還坐得住,剛開始也被皇帝的威嚴震撼,不敢動彈,只覺得和自己想象的性情很不一樣,但是負債累累,那些大戶人家的投資,他吃了拿了以后,總是得還的,不然壓在身上,也不是個事情。

    因為早就說過要舉行詩會,不少人的作品不知道被打磨了多少遍,推敲了無數(shù)次,如今皇帝一開口,他們頓時故意裝成現(xiàn)想的,其實是把腹稿寫出。

    有的抓耳撓腮,演的跟真的一樣,還有的演技不過關,心中喜悅,拿著筆墨就開始書寫。

    裴鈺不管那些,反正他這次就是來參加自己的夸夸大會,這些人左右不過是贊頌皇帝英明之類,能夠撈到卡牌屬于意外之喜,讓我看看這些人的水平如何。

    隨著一炷香的燃燒,香爐內(nèi)的很快升起煙霧,襯得皇帝周身煙霞繚繞,何允彥親自去收的詩詞,很快就拿著一大摞紙到了皇帝那里。

    裴鈺接過,一一翻開看了看寫了什么。

    “圣人履天位,馭世應昌期。寶歷千年運,神京萬世基。梯航來職貢,海岳拱神祇。常道陳中夏,仁恩洽四夷。*“”

    “圣君應昌歷,景祚啟休期。龍樓神睿道,兔園仁義基。海蕩萬川集,山崖百草滋。盤苗成萃止,渝韎異來思。*1”

    “恭惟皇帝陛下,睿思冠古,浚哲自天。*2”

    “皇帝神圣,通達古今。聽聰視明,一似堯禹。生知法式,動得理所。天錫皇帝,為天下主。*3”

    ……

    裴鈺看得很感興趣,這些詩詞從各種角度贊美,其實頌圣詩為命題作文,并無什么特殊新意,只看誰的馬屁能夠拍到皇帝本尊心里。

    此時此刻,裴鈺拿出來陶思文的詩,這是一首很簡單的四言詩,通體簡潔明了,將他登基以后收復失地、斬殺叛逆、收攏流民、改革制度等等都融入進去,難得的是還兼顧了韻腳何對仗,最后的贊美更是說的露骨,裴鈺感到滿意。

    他又拿起其他人的詩作看了看,并沒有什么特別出彩的作品,如此,放下紙張以后,他心中對于此次詩會的魁首,已經(jīng)有了定數(shù)。

    裴鈺笑著抽出陶思文的那張,然后說道:“陶卿可在?”

    陶思文連忙站了出來,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這樣寫是不是符合皇帝的心意。

    裴鈺沒有恐嚇他的意思,倒是干脆的叫人端出來一盤金銀之物,“這是給頭名的賞賜,卿若有意,朕愿將卿聘為翰林待詔,專司寫詩之流,不知卿意下如何?”

    陶思文自然是欣喜不已,看著托盤中的金銀,他心中喜悅,這下子能還上不少欠債,還能去買酒喝,真是個好消息。而且做了官以后,還會有俸祿可以領,作詩對他來說,并無什么困難的,正好也是他所喜歡的事情。

    “謝陛下隆恩,草民定然會不負眾望,寫出名篇佳作來!

    “好,有此志向,相信卿日后能夠有所作為,朕也將進行重用。”

    裴鈺已經(jīng)有了打算,陶思文的特性,不適合交給他重要的任務,喜歡喝酒又喜歡偷懶還很隨心所欲,這人的幾個詞條都很刺眼。只是這家伙文學這么高,不用上就是浪費,索性叫他當個御用文人好了,專門給自己寫贊美詩,也好給后世留下更多的史料。

    “今日群賢齊至,又有詩詞唱和,如今記載下來,傳為佳話才好!

    何允彥自然聽明白了,皇帝想要做合集錄,這難不倒他,本來就已經(jīng)有所準備。

    第 98 章

    何允彥在詩會后奉上一卷名錄, 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這是臣篩選過的人員,按照其文采進行排列, 下面附上了簡要生平和代表作,本想獻給您以作為參考, 沒想到您慧眼識珠, 一下子就看到了臣最為看好的那位。您的辨識人才能力遠遠比臣要英明的多, 只消輕易一看, 簡單一試,就能明了, 臣佩服的五體投地!

    裴鈺接過名錄看了看, 只見第一個就是陶思文, 下面的那幾個就是他看到的藍卡, 其實這何允彥眼光確實不錯,自己是靠外掛,但是他能從言行舉止中識得有本事的,果然有些東西。

    裴鈺笑了出來:“愛卿識人有術, 又加上修筑神廟之功, 有功之人必得賞賜, 你這官職也該動一動, 朕還會賜下金銀,愛卿可繼續(xù)搜羅人才,朕看你很會相人, 相信你的眼光!

    何允彥心中喜悅, 錢財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帝寵加身,恩榮不斷, 面上恭敬的回答:“陛下,若非您拔擢臣下,臣豈會有今日之功,全靠您的恩寵,臣才能走到如今。您厚愛至此,臣不敢不報。金銀之物,只愿借花獻佛,供奉于廟前,添作臣的功德,還望您允許!

    陶思文原本正盤算著到手的金銀怎么花用,他這時候聽到何允彥的話,頓時感覺一陣不快:你沒事裝什么大方,知道你家不缺錢,三代富貴至極,賞給你接著不就行了,F(xiàn)在好了,都是同一天賞賜的,我高高興興的花了,你獻給了皇帝,皇帝要怎么想我,如果對我不滿意,以后這官還能當久了嗎?

    他年輕未經(jīng)事實,之前一直浪蕩度日,也未曾經(jīng)歷過摸爬滾打,如今心中有了不快,臉上難免面色沉了下去,只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

    其他人見他如此情緒上臉,也是難免輕看他一眼,認為此人難堪大用,皇帝還在此處,無論如何,都應該喜怒不形于色,這才顯得穩(wěn)重可靠。

    何允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他的中心目標始終明確,自己不能有太好的人緣,不然在陛下眼中,難免會有結黨營私之嫌 。

    裴鈺掃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史官,剛剛收下的紫卡等人,總覺得這時候能拿何允彥給他刷個特殊事件,雖然你還挺叫我喜歡,但是該用上的時候他也不會手軟,總而言之,機會要自己創(chuàng)造才是。

    他認真的看著何云彥說道:“愛卿心意,朕已經(jīng)明了,純?nèi)灰黄嬲\,只是朕不可因此答應。賜予金銀之物,本就是為了紓困解難,使得臣子能夠得到應有的獎賞,用這筆金銀來去維持生活。

    愛卿家中富豪,不缺此類黃白之物,但是朕仍然要賞賜,因為有的大臣兩袖清風,家境一般,不是每一家都像卿這樣,能夠頓頓有肉吃,天天有新衣服穿,還能佩戴華貴的首飾,參加宴飲等。

    這些臣子們在得到朕之封賞后,便可以用金銀購置用品,維系生活,使得他們不用為生活奔波發(fā)愁,能夠一心一意的為朕效勞,為天下百姓做事,這是更有意義的事情。

    朕為君主,做不了太多,但是至少可以解決臣子的后顧之憂,讓他們可以專心效命,發(fā)揮才能即可。

    卿如今這樣做,傳揚出去,那些同樣接到賞賜的大臣們,該如何做才好呢?

    若是不同樣獻出金銀,總要擔心朕心中是否會因此芥蒂,但是獻出銀子以后,又違反了朕之本意。長此以往下去,這些財富不過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以后還會有誰能夠繼續(xù)一腔熱血的報效家國呢?

    將能夠救活活人的財富獻給神明,并不是朕所希望見到的場面。此為朕之神廟,為在世神,便要于此時立下規(guī)定,待到神廟正式開放后,不可收取貧家之供奉,心誠則靈,獻上清水、時令花草即可,如街邊柳枝、路邊芳草,不拘種類,重要的是不能因為獻祭神靈而導致破家,此絕非朕之所愿。

    香火不可強求,當量力而為。拜神是為了讓生活更幸福,不可因為過重的犧牲而負擔不了,如此為本末倒置之舉。

    百姓如此,而大臣們無論是否缺這筆錢,但是不得不捐出的感覺,絕不好受,此風氣不可因此開先河,以免讓其他人不得不依照案例而行。

    有功者必賞,有過者必罰,不因家世、自身是否富有等一切因素影響,這就是朕所堅持的原則,卿可曾明白朕的這一片苦心?”

    沒錯,說得太好了,陶思文只覺得眼前的皇帝,簡直就是他的知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可是知道,朝廷上也不全是大富大貴之輩,有的是恩蔭做官,但是因為家族沒落,只是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是個空殼,金銀這等俗物,正是他們最需要的。

    更別提那些被皇帝不知道從哪里找出的平民了,這些人連寒門都不是,家中毫無底蘊,更缺錢財。

    別的不說,他自己就等著用這筆賞錢先把玉佩等贖回來,添置些家具,再慢慢想辦法還錢,總之,手頭因此寬裕了許多,還能勻出一部分買酒喝,不用過得那么窘迫。

    陶思文的表情就在臉上寫著,看著這一幕,他心中倒是有所觸動,自古以來,有哪位皇帝能夠為臣子、百姓考慮到如此地步呢?

    不,沒有,君臣之分分割了他們之間的一切,皇帝高高在上的坐在寶座上,臣子們只需要聽令就好,而百姓,這些人不過是沉默的勞作,能夠每年提供賦稅、勞役即可,誰家因為拜神而導致破產(chǎn),又有哪個大人物會在意呢。

    陛下這樣厚愛于臣,臣也要以回饋君王才是,他別無所長,不過是有點詩才,見重陽時節(jié)臨近,此處廟宇附近遠處,能夠聽到人們相約去插茱萸的聲音,梧桐樹栽種在院落中,前幾天剛剛下過一場小雨,陶思文靈感迸發(fā),當即想到一首新的詩。

    ‘帝臨重陽會,賜富貴延綿,惟何家最稱著,梧桐秋落雨,引得鳳凰筑,世代立功業(yè),任由他者妒,此皆賴君賢。帝憐眾生苦,問道神靈何故,愛臣下,惜百姓,絕靡費,此為仁心著。憂民至若此,深恩猶如海,圣明無過君,惟愿千秋常在,日耀照九州,澤被覆蒼生,憶此年月,恩情何往復!

    何允彥見到皇帝這樣說,心中一驚,本來是打算討好他的,這下子怎么看起來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反倒是讓皇帝對自己不滿意起來。

    他也是個頭腦靈活,能屈能伸的人物,小心的窺探陛下的臉色,很快順著他的話說道:“是臣的考慮不周,竟然沒想到此處,險些做下錯事。陛下仁心慈悲,心念百姓與臣下至此,這片百轉柔腸,臣已經(jīng)明白,如何能夠辜負您的這番心意!

    很上道啊,這么配合,裴鈺看到史官埋頭寫著什么,而陶思文則已經(jīng)在抓著紙筆在那里也開始記錄了。

    工具人都在老老實實的發(fā)揮作用,而何允彥也一臉懇切。

    “如此就好,朕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見到皇帝又轉瞬語氣溫和起來,何允彥越發(fā)覺得天心難測,不過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他只能被動承受,不過看樣子,陛下應該沒有生氣才是?

    何允彥揣摩著上意,想到皇帝的最愛,那就是人才,看來自己得動動腦子,去找到更多的人才給皇上,好叫今日這一遭帶來的負面影響早點消去。

    他心里也覺得自己夠冤枉的,不過是常規(guī)的想要討好人,結果卻被這樣講了,看來皇帝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好猜測的,自己還需要更加努力才對。

    裴鈺見何允彥發(fā)揮完作用之后,就沒有多看他,眼下還需要交代韓同,有關于筑造一事,只是此事便不需要史官、陶思文等人在了。

    所謂的黃金臺并不是純黃金,因為黃金質(zhì)地柔軟,而且真要搞個純黃金的高臺,這些戰(zhàn)利品金銀估計得填的差不多了,裴鈺還打算用這些財富繼續(xù)搞發(fā)展,處處都要用到錢,自然不會如此奢侈,所以此臺其實是鍍金的,里面仍然是按照該有的磚石建造。

    就連燕昭王都不曾如此奢侈,用純金堆砌高臺,他所謂的黃金臺連鍍金都無,只是因為給提出千金買馬骨的郭隗筑臺因此得名,還沒自己這個來得貼合名字呢。

    裴鈺想到這里,打發(fā)了這兩人,然后向韓同講述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何允彥,他看著有些揣揣不安,裴鈺溫言安撫:“愛卿,此次神廟、詩會一事都籌備不錯,眼下即將建造黃金臺,朕意下是由你和韓同繼續(xù)一起,筑造所用大量黃金之類,朕等會兒會進行撥付,愛卿為朕之心腹,能力杰出,朕相信定然可以完美完成此事!

    皇帝還能好聲好氣的安排任務就是好事,至少看起來并沒有太介懷的樣子,只要給他機會,他自會把事情辦的漂亮,功勞顯在眾人眼中。只是何允彥已經(jīng)被他今日的舉動搞得摸不清心事了,顯得安分了些。

    若他能夠屢屢猜中皇帝心思,過于看清一個人,心底難免得意,今天的事給他敲響了警鐘,提醒他戒驕戒躁,以后話語出口前多思多慮,不可在皇帝面前自以為了解君王之心。

    何允彥的表情更加恭順,看著模樣都變得老實了些。

    裴鈺看著周圍的和平景象,只覺得人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本來現(xiàn)在仍然算是戰(zhàn)時,但是生民百姓仿佛已經(jīng)逐漸恢復了生機活力,無論如何,這些都是他帶給世界的改變所在。

    第 99 章

    陶思文哼哼著自己剛作的詩詞, 準備編成曲子,他少有才名,很有一番奇思構想, 每每有了作品,都打算根據(jù)心情決定是就此繪畫記錄, 還是編曲紀念, 又或者寫進自己的文集之中。

    雙親逝世后, 家中長輩們早就不在, 無人可以約束他,隨著家境敗落, 連月錢都發(fā)不起, 陶思文索性把這些仆人的賣身契給毀掉, 放他們出去各謀生路了。

    留下他也養(yǎng)不起這一大家子, 他連娶妻生子都不曾,就是因為一個人自在慣了,也知道他不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只有一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仆,因為無親無故, 無處可去, 所以自愿留下來陪伴。

    等到到了自家空蕩蕩的大宅附近, 就見到了仆人, 是常常接濟他的富商吳康年的家仆,這個下人因為經(jīng)常給陶思文送錢,所以和他十分熟絡。

    而仆人身邊大包小包的都是各色禮物, 吳康年本人正站在那里擦汗, 九月份的天氣算不上很熱, 但是因為害怕錯過了陶思文回家的時刻,不能叫他第一時間看見自己的誠意, 吳康年硬是生生站了許久。

    現(xiàn)在見到正主來了,吳康年眼睛一亮,他三步并作兩步,笑盈盈的恭賀道:“賢弟,聞說你被圣上看中,不愧是大才子,如今可以說是龍騰九淵,和以前是兩幅局面了,為兄得知喜訊,自然要來為你祝賀。略備薄禮,還請你不要推辭!

    吳康年投資不少,就指望著陶思文能夠一鳴驚人,得到皇帝寵愛,從而當官,好給自己的生意帶來便利。他深知,自己對文學之流毫無興趣,這樣滿身銅臭,家世又普通,言語中沒有華章溢彩,又沒有經(jīng)綸滿腹,哪里能夠得到皇帝青睞呢?

    他生平最愛錢,也喜歡賺錢,可是官面上缺了保護,就算是賺取再多的錢財,也不過是一頭肥羊,可以被人肆意勒索,宰殺。

    因此,一方面給自己尋找的靠山送錢,但是另一方面,吳康年又深知,這種脆弱的金錢關系并不能夠很好的保護他,因為這些當官的吃了拿了以后,一抹嘴不認賬,他也拿這些人毫無辦法。

    所以,不如自己從頭培養(yǎng)一些人才,這樣從微末時一起起家的情分,要比單純的錢財維系好得多。為了實現(xiàn)這個目的,他給一些生活困苦,才名在外之人都送了金銀,廣投資,普遍撒網(wǎng),只要有一個能夠被看中,還肯認下這份恩情,他就能回本了。

    深知權勢能夠帶來的回報有多少,所以吳康年始終耐心,他也不叫人催促,逢年過節(jié)還會叫人給這些窮酸送些年禮,做足了禮數(shù)和姿態(tài),更是嚴加要求仆人,絕不可以盛氣凌人,平時的語氣都十分和氣。

    陶思文因為才名被他看中,每次出去喝酒沒錢,都是吳康年派人送錢把他贖回來,他從不怪罪,也不叫他還錢,這反倒是讓陶思文特別不好意思。

    一來二去的,吳康年年長,陶思文年幼,兩人就以兄弟相稱,平時也熟絡,如今聽到了陶思文去了詩會,皇帝也在場,吳康年興奮的背著手走來走去:“哈哈哈,我就說,出頭之日要來了,如今陶思文得到皇帝看中,授予官職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他有權有勢,庇護我這個商戶一二,還能年年有孝敬在,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怎么可能不答應?”

    讓心腹去把陶思文賣掉的玉佩、華服等一一贖回,哪怕是買家獅子大開口溢價也無所謂,吳康年已經(jīng)打算追加投資,優(yōu)先供給陶思文了,如此,這些貼身之物就是很有必要先弄回來。

    為了表示誠心,更是站了快一天,中間眼睛一錯不敢錯,看門的老仆請他去休息,吳康年卻搖頭:“不知道賢弟何時能夠回來,我作為兄長,知道了這個好消息之后,怎能不在第一時間就和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呢。

    如果在宅院里面等待,這樣大喜的日子,賢弟歸家,卻見到燈火寥落,沒有幾個人可以訴說快樂,這會是多么叫人失望的事情,我為兄長,不可不考慮到此處。”

    老仆被吳康年的話語打動,也不再勸說,他已經(jīng)六十多歲,親眼見證了陶氏的沒落,逐步的走向下坡路,見識不算短淺,只是心里想著,要去和主子好好說一聲,這個兄長無論心里怎么想的,做事確實無可指摘,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他也知道吳康年和陶思文之前非親非故,為何要下那么大力氣去幫扶他,這些主子總要還的。

    可是沒有資助的話,就陶思文的性格,吃不得苦,受不了罪,手頭又松散,根本存不住錢,他們倆早就餓死了,所以這互惠互利,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人性而已。

    吳康年還有一個不曾訴諸口中的理由,他是故意站在門口,不曾把禮物送進門的。因為周圍的街坊四鄰見到這些,總要好奇的詢問,只要得知他的誠心以后,日后要是陶思文發(fā)達了,和自己翻臉,不認這份恩情,周圍人的閑言碎語也會對他有些影響。

    雖然陶思文看起來不像是有什么心機的模樣,可是涉及到他的未來,又怎么去賭人性呢,總要盡力做好萬全之策才是。

    如今,兩人相見,陶思文見吳康年額頭冒汗,身上的綢緞衣服也被汗水打濕,心中大為觸動,他本來浪蕩慣了,沒想到這位兄長如此情真意切。

    陶思文一臉慚愧:“叫兄長久等了,是小弟的不是,因為此次詩會,陛下帶著史官、何大人、韓大人一起出現(xiàn)。小弟面見了陛下,還被授予了翰林侍詔的職位,所以心中喜悅,又被留了一陣,這才歸家!

    吳康年心里一跳,皇帝竟然專斷至此,不經(jīng)過朝堂大臣同意,就給他的好賢弟封了官,這不就是簡在帝心,見陶思文還沒有來得及轉變角色,身上一點當官的威風都沒有擺出來,還認他這個兄長,他更是要抓住陶思文不放手了。

    吳康年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盒子,笑著說道:“賢弟,可曾猜到此物為何?”

    陶思文不明所以,老實的搖搖頭:“兄長,小弟不知!

    吳康年開啟盒蓋,一枚溫潤的羊脂玉佩靜靜躺在里面,其上面雕刻了吉祥的蝙蝠圖案。

    陶思文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撫摸著玉佩,這是家傳之物,他時常把玩,如何能辨認錯了,細小的劃痕還是他幼年調(diào)皮弄上去的,這是美玉,但更重要的是父母親手贈予他的。

    只是之前借酒消愁的時候,把玉佩賣掉換成酒了,如今見到此物,想到吳康年不知道輾轉幾道人手,花了多少銀子才買回來玉佩,免去了他的一番功夫,這份心意如何不叫人觸動?

    見陶思文一臉動容的模樣,吳康年心中道,有戲,看來他依舊如同往日那樣,容易輕信他人,易于被打動,這就是自己的機會。

    他笑盈盈的打開腳下的大箱子,沉木箱子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數(shù)件流光溢彩,衣袖處有金銀線編織,質(zhì)料為上好蜀錦的華服整整齊齊的疊在里面。

    陶思文看到熟悉的舊衣,是他父母還在,家世未曾敗落時,為其花費重金購置的衣物。

    因為要有些世家的風儀在,所以特意讓裁縫穿以金銀絲線,衣袖上的祥云圖案依舊,鮮艷不曾褪去顏色,只是他如今已經(jīng)孑然一身,當年的一切仿佛歷歷在目,父母讓他笑著試穿新衣的場景依稀可見。

    陶思文陸陸續(xù)續(xù)賣掉的衣服不少,因為用料不凡,而且還參雜了金銀,所以為他換取了不少銀錢,這些錢都已經(jīng)拿去買酒喝了,父母去世后,他沉湎于悲傷之中,醉心于喝酒,妄圖以此逃避現(xiàn)實。

    為雙親操辦一場隆重的喪禮花費了他家中的不少積蓄,又因為想要厚葬父母,所以陪葬了許多金銀器,想著讓他們在地下也不至于為金錢受苦,時年風氣也是如此,如若陪葬品太少,還會認為不夠孝順。

    這些花掉了大量的家財,民間厚葬成風,一場喪事甚至可以讓平民之家徹底破產(chǎn)。陶思文還好,但是經(jīng)過他的揮霍,銀錢也很快消耗一空,為此不斷賣掉舊物換錢買酒,直到他一次次被吳康年派人贖回來,又聽說了皇帝的遭遇后,打算打起精神來,無論如何,他總要活著的。

    皇帝不過是10歲登基的幼年天子,如今也才12歲,他同樣失去了雙親,太后又不是其親生母親,但是這位陛下可以驅除胡虜,收復失地,又仁愛憂民,無論哪一件事情都比他做的強多了,一個孩童都能夠如此負擔重任,帶領魏國走出泥潭,他總不能還不如一個幼童。

    陶思文心中五味雜陳,這些都是近期賣掉的衣服,如今都被吳康年贖回,他感動莫名:“兄長如此厚愛,小弟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吳康年伸手從箱子里面拿出一件衣服,見他并沒有反感之色,小心披在陶思文身上,笑著說:“賢弟,為兄左思右想,你既然已經(jīng)得到圣恩眷顧,以后只怕什么也不缺,兄長無什么可以表示心意的,索性替你跑個腿。

    幫你先取回這些舊物,如今是你的好日子,當穿上華服以示慶祝,為兄不才,索性冒然替你換上衣衫,還望不要介懷!

    陶思文抓住衣服的兩邊,以免滑落,想著自己一身陳舊寒酸的衣服,也確實不怎么上得了臺面,他仰頭看著吳康年,眼中隱隱淚光閃爍著:“兄長,小弟無以回報,日后若有吩咐,小弟定然要盡心竭力,以報恩情!

    吳康年看著陶思文此時的模樣,雖然目的達到,但是他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想到自己費心費力如此,就是為了換取陶思文的庇護,日后還需要年年花費無數(shù)心力維系這段關系,討好他,盡管是做習慣的事情,可是,他自覺自己的心智謀略也不錯,只是不通文墨,家世不好,不如陶氏,雖然沒落,但終究輝煌過。

    如此就將陶思文的情緒玩弄于掌中,人心易變,他此時看著再感動,但是恩大成仇,日后會如何,這誰說得好,也許他就會覺得欠債太多,心中難安,索性給自己好看呢。

    這或許只是他的胡思亂想,但是人生在世,想要闖蕩出一番名堂,吳康年始終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靠著這份小心翼翼和機變,不知道躲過了多少危機。

    吳康年面上不顯,還叫仆人們幫著把東西扛到陶氏宅邸,他看著這眼前空蕩蕩的院落以及他的主人。

    心中卻突然閃現(xiàn)了一個想法,皇帝想要建造黃金臺的奇聞,他也是聽說過,選才不拘束于家世、年齡、是否識字。

    都是去找個靠山,他為什么不索性給自己找個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讓天子成為他的依靠呢。

    之前是因為他連朝廷取士的門檻都達不到,根本無法可想,才死了心,但他真要是認命,就不會一直在資助這些窮酸了。

    做生意有時候就要有敢闖敢拼的精神,吳康年心中有了這種主意,就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在心上滋生蔓延。

    你一個窮到變賣家產(chǎn)的人,因為有了皇帝的青眼,立刻搖身一變,成了要被巴結的對象。我的經(jīng)歷、財富、智慧都遠遠勝過你,為何你能做得,我就一定做不得呢?

    吳康年立刻故作不經(jīng)意的開口道 :“賢弟,你的寶馬,因為被買走之后,買家已經(jīng)離開了洛京,所以為兄未能為你贖回。”

    陶思文珍惜的撫摸著這件久久不見的衣服,連忙回答:“何至于此,兄長幫助許多,小弟已經(jīng)感激不盡!

    等到進入陶氏宅邸,吳康年讓仆人下去整理禮物,他見花廳里面就自己和陶思文兩人,而且這里連桌椅都沒有,哦,原來的那套家具是上好的黃花梨,被陶思文給賣了換錢了,如今他們只好站著交談。

    先打聽一番,吳康年思忖著,不知道傳言是不是有誤,但是陶思文既然見到了皇帝,那么他總要知道點什么才是。

    “賢弟,不知天子要建造黃金臺的消息是否屬實?”

    黃金臺現(xiàn)在連選址都不曾,那些大人們傳的再沸沸揚揚,雖然有人已經(jīng)見到使者四出,就是為了通傳天下,但是吳康年本能的有些懷疑,這種好事真的會發(fā)生嗎,他總得為自家的身家性命考慮才是。

    陶思文不知他在想什么,尷尬的環(huán)顧一圈,見到連那把上好的紫砂壺都被賣了,也沒法倒水招待吳康年。

    他一邊回憶著家里還剩下什么,一邊回道:“陛下極為仁愛,非常體恤民間,對大臣也一片慈悲為懷,是個不可多得的仁君,也是一位很賢明的皇帝。

    不能因為年齡就看輕他,他思慮周詳,遠勝常人,心智成熟,又懂得施與關懷,今日雖然交談不多,但是國有此君,是為大幸。黃金臺是真的,確實要修建了,也不拘什么都可以去獻藝,祈求恩寵。

    兄長,我若是說實話,你都未必相信呢,何大人準備把陛下賜予的金銀獻上,結果卻被皇上阻止,因為不愿意讓那些家境不好的臣子,因為此事,不得不跟著捐獻賞賜。

    除此之外,皇上還立下了規(guī)矩,不讓貧家因祭拜他的神像而大肆供奉,說是不能影響活人生存。就算是我看過的那些史書,也沒有哪位皇帝能夠憐惜子民如此地步。”

    吳康年細細盤算一番后,聽著這番話,心中終于拿定了主意,皇帝既然求賢若渴到這份上,他為何不敢去試一試。

    不必等待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修好的黃金臺,他既然有了決定,就要立刻行動。

    “賢弟,為兄想要麻煩你一件事,不知道可否將我引薦給陛下?”

    沒錯,自己不認識當官的,就算是常年賄賂的那幾位,也不會因為收了他的錢,就高看他一眼。

    錢是要拿的,事情是未必肯辦的,像是引薦一個低賤的商戶這種事情,那些出身世家大族,一個個鼻孔朝天的大臣們,真的會幫助他嗎?

    很懸,不如趁著陶思文還沒有被朝廷這個大染缸染上顏色,變成老油子,挾恩圖報,讓他見到皇帝,自己無論成與不成,只要是試過了,就絕不會后悔。

    陶思文本來就一直受到接濟,如今又大受感動,他聽到吳康年的話語后,想著不過是皇帝召見自己時,順嘴一提,給吳康年說說好話,引起皇帝興趣的事情,而且這位兄長的為人,最是和氣生財不過,還很圓滑周到,也不至于鬧出什么亂子來。

    他自然是選擇了答應。

    想到剛到手的銀錢,陶思文說道:“兄長,陛下賜我金銀,小弟打算先拿出些還錢。這些時日,全賴兄長接濟,小弟才能夠安穩(wěn)度日,如今手頭不那么緊了,便想著先給兄長一部分,剩下的慢慢還。”

    吳康年如何會同意陶思文的話語,他這次來了以后,心態(tài)轉變,就是抱著萬一成了,自己也能夠和皇家扯上關系,和以前大不一樣的念頭。要是萬一不成,陶思文就是他的退路,到時候依舊要維系好兩者之間的關系。

    如今陶思文想著還錢,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因為自己有所求,陶思文還沒有替他辦好,現(xiàn)在就把債務勾銷,吳康年擔心陶思文性格散漫,沒有這種心理負擔之后,奔走不夠積極。

    “賢弟,為兄不缺此類之物。你我兄弟兩人,情同手足,無話不談,這些我本來不該說,只是想著我們之間的情誼,就斗膽一提了,你府上尚且空曠,留著用來添置家具是更為要緊的事,為兄這邊不用著急的!

    吳康年看著空蕩蕩的花廳,他來了這么久,說了一會兒話了,現(xiàn)在還沒有地方坐下,也沒口熱水可以喝,這陶思文真是個敗家子啊,禮數(shù)也不周全,哪怕是上點涼水也比什么不給強,他手下不是還有個家仆嗎,沒有桌椅,也不知道換個地方。

    要是自家孩子像他這樣不務正業(yè),整日游手好閑,天天揮霍度日,祖產(chǎn)都賣的差不多了,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吳康年也是父母雙亡,但是他很爭氣,才幾歲就知道賣乖討巧,去給人家當學徒學手藝,等到出師以后,更是十幾歲的年紀,從小走街串巷,一點點積累財富。

    有了錢財,沒想著購置大宅田地,反倒是去打探消息,不懂的就去學,時年京城的貴人們流行什么花樣,他就去想辦法進貨,然后往其他城池販賣,碰到好機會就去投資,又愿意吃苦,白手起家才掙下的家業(yè)。

    進貨販運在此時,那都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早年出去走南闖北,要小心盜匪、野獸、各地盤剝的官員等,還要掌控手下,以防止產(chǎn)生異心,畢竟運貨路上總是在荒郊野外,真要是有了其他心思,殺人奪貨也不罕見。

    他的手段心智都得到了不少鍛煉,只是如今戰(zhàn)亂之時,害怕遇見亂兵,錢重要,但是命更重要,他才在洛京安家下來,不再走動。

    本心上,總是給陶思文擦屁股,不斷的付錢救濟他,又一次又一次的給喝了酒沒錢付賬的陶思文平賬,吳康年其實并不怎么看得起陶思文,要不是他有才氣,現(xiàn)在得到貴人看中,自己豈會如此小心翼翼對待。

    陶思文見吳康年神情真摯,并無其他意思,又見自家如今這幅模樣,推拉一番,看吳康年確實不收,也就先不提了,只是他心中卻一直牽掛著吳康年所求。

    ***

    裴鈺對陶思文的定位,就是專心寫詩詞之類吹捧自己的詞臣,猶如明朝嘉靖因為嚴嵩擅長青詞,就是一種以朱砂在黃紙上書寫,用在道教儀式中用來向上天上奏的特殊類型,而得到嘉靖寵愛,官職節(jié)節(jié)拔升。又或者會蹴鞠的的宋代高俅,因為這項特長得到了皇帝的喜歡,所以也被拔擢。

    歷朝歷代中都不缺此類因為某種特長而得到帝王青睞的人物,養(yǎng)個哪怕沒什么用,只會唱贊歌的詩人,這是小意思啦。

    他本來已經(jīng)在籌劃其他事情,沒想到卻得到了陶思文請求入宮拜見的消息。

    因為這是皇帝眼前新晉寵臣,還不清楚陛下對其的寵愛到了何種地步,這位陶大人日后能夠走到哪種程度,所以傳遞消息的侍者也不敢延誤,見皇帝似乎沒有在忙,所以才上前稟告。

    雖然不知道這個大臣想要干什么,但是裴鈺反正此時此刻也沒有緊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于是痛快的同意了。

    因為不是朝會之日,陶思文也未曾攜帶可以隨意入宮的令牌,他又是官場新人,所以還是需要老老實實等待通傳,此次他會來到宮中,一方面是呈現(xiàn)新作的詩詞,另一方面就是引薦吳康年。

    等待皇帝什么時候想起來自己,顯然不知道需要多久,而陶思文被吳康年鄭重其事的拜托之后,也不好意思叫他等久了,索性直接拜見皇帝。

    接到可以入宮的消息之后,他有些緊張的整理衣服,這是吳康年買回來的他的舊衣服,看著就華貴,和以前絕不相同。

    等到見到皇帝之后,先是奉上詩詞,皇帝果然有些興趣,翻閱著還說道:“陶卿果然才思敏捷,如今這么快就有佳作問世,以后可以多寫詩詞記錄,也好不叫你的才華空置,讓后人也可以欣賞你的作品!

    假的,重點是多給我寫贊美詩,好叫后人領會我的風采,這是真的目的。

    陶思文先是表示一定會好好寫詩,見氣氛不錯,斟酌著話語說:“陛下,臣認識一名富商名為吳康年,十分仰慕您,特意尋覓了珍寶,想要奉獻,其人古道熱腸,名聲很不錯,又圓滑有手段,從小打拼,掙下不小家業(yè),很有能力,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去找陶思文都廢了那么大的心力準備禮物,如今真要是面圣,吳康年只會更加盡心盡力,以獻寶之名入宮,就算是皇帝對他不感興趣,只要對他的寶物感興趣也是好事,他不怕別的,只要是給他機會,總會想辦法抓住的。

    這是他在外游歷歷經(jīng)生死才得到的寶貝,本來打算當成傳家寶給后人,但是真要是去見天子,他便打算以此寶作為自家的晉身之資。

    第 100 章

    裴鈺聽到這番話以后, 心中自然對吳康年有了興趣,他本來就是想要收集高級卡的時候,如今有送上門的人要來獻寶, 自然要見上一見。

    “哦,竟有此事, 既然是卿所言, 朕相信定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那么就讓此人入宮吧。”

    皇帝發(fā)話以后, 陶思文連忙說道:“陛下,吳康年就在宮外等待!

    這么心急嗎, 看來這人有點意思, 陶思文說了吳康年的形貌外征, 還有他身處的具體位置后, 很快宮人就帶著一個男子走來。

    此人樣貌已經(jīng)不年輕了,看著約莫四十多歲的模樣,身上皮膚也并非不見天日的雪白,而是蜜色, 看著就好像經(jīng)歷過不少風吹雨打, 一雙手上繭子不少, 虎口處磨損痕跡明顯, 應當還練過武藝,他的身形不是那種癡肥之輩,而是較為勻稱, 這一點倒是難得, 畢竟大腹便便的那種看多了, 這個年齡還能保養(yǎng)得當,看起來平時也沒少鍛煉。

    來人長相忠厚可親, 看著就仿佛沒什么心機的樣子,穿著一身并不起眼的衣服,上面沒有鮮艷的花紋之類,材質(zhì)也只是平平,總之并不高調(diào),他抱著一口小箱子走來。

    吳康年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什么攻擊性,很家常,就像是鄰家的叔叔之類,看著就叫人心生親切,面目慈善,一看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他習慣性的笑了出來,但是這笑容并不顯得謙卑諂媚,反而會讓人情不自禁的被感染到,也感覺氛圍一陣輕松。

    光看樣子,不是那種驚世美人,但是這種強的不正常的親和力很怪啊,自己可不認識吳康年,但是面對這張臉,卻總會有種輕微的感覺:這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他眼神明亮,笑容和藹,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不過這種良好的初始印象,并不會左右自己的神志,他仍然可以正常思考,好惡也不受影響,只是這就已經(jīng)夠厲害的了。

    你有古怪,有問題,裴鈺看了一眼數(shù)據(jù):

    【姓名:吳康年

    年齡:45

    政治70,武力63,軍政55,文學30,智慧91,外貌65

    品質(zhì):橙

    特殊詞條:察言觀色、擅長商業(yè)、果決大膽、親切和藹】

    這張卡是不同的類型,顯然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而且能夠自己闖蕩出事業(yè)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實人,不過是他樣貌帶來的優(yōu)勢罷了。

    裴鈺的精神一下子就來了,作為強度黨,他只喜歡高數(shù)值和好詞條,眼前之人不就是他沒見過的新品種嗎。

    這個特長,派去做生意多好啊,誰說皇帝不缺錢了,就算是因為不斷戰(zhàn)勝,獲得了那么多的東西,但是能夠繼續(xù)經(jīng)營下去,不斷的錢生錢,顯然比坐吃山空要好得多,畢竟他有時候大興土木之類需要的花費絕不少了。

    果然,剛開始的時候,難以尋覓到好卡,但是隨著自己的名望不斷提升,源源不斷的人才會主動跳到碗里面,難度已經(jīng)和最初不是一個等級了,因為自己的能力已經(jīng)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

    裴鈺強忍著心頭的愉快,恨不得立刻下去握著吳康年的手,表演一個禮賢下士,這招好像似曾相識,笑死,對于每個好卡,他都喜歡玩這招,誰叫不需要成本,還能讓人受寵若驚。

    只是裴鈺看著那個箱子,見吳康年兩只手都被占據(jù),實在是沒辦法和他相對淚眼了,只好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詢問道:“不知可有何種寶物要獻上?”

    吳康年感受著位居上位的皇帝,在不斷的打量自己,眼神還十分火熱,那灼熱的神情讓他有點頭皮發(fā)麻,不知道是哪里做的不對嗎,還是他何時冒犯了陛下。

    但是已經(jīng)站在此處,如今眾目睽睽,皇帝發(fā)問,他自然不敢不去回答,只好強忍著心中不安,他竭力保持著呼吸平穩(wěn),心態(tài)冷靜,將自己早就想好的經(jīng)歷緩緩和盤托出:“陛下,草民名為吳康年,您征戰(zhàn)天下,討平不服的事跡讓草民十分仰慕,沐浴在您的光輝之下,如今有寶物,草民不敢留下,思索著世間唯有至神至圣的天子可以享有此物,故而特意前來獻寶。

    草民因為年輕時在外闖蕩,曾經(jīng)在某日在荒郊野外遭逢一場漫天白霧,霧氣伸手不可見五指,其內(nèi)還有幽怨的歌聲。

    草民在其中行走不敢出聲,在不知道轉了多久以后,看到大霧里有火光星星點點,因為無法走出,隨身攜帶的食物有限,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隨著這泛著綠色的幽光前行,最后在一處奇形怪狀的樹林里,看到了許多枝丫猶如人的五指一般隨風飄搖,通體漆黑,樹木的形狀也有些像是人形,地面土壤為腐土,落葉厚厚堆疊,怪林中有綠光燃燒。

    草民不辨方向,抬頭不見日月,只有星斗的微光照射,盡管估算應該已經(jīng)迷途一天多,但是太陽始終未能升起,眼見著歌聲越發(fā)凄婉,盡管聽不明白是何種語言,但是通過歌曲傳遞的情緒是很悲傷的。草民心中畏懼,在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亂闖之后,無意間看到有一株極為粗大的樹木,通體數(shù)人都無法抱住。

    只是樹木身上有被雷電劈過的痕跡,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創(chuàng)口,其內(nèi)隱隱烏光閃爍,草民想著此次出行所攜帶的那些貨物、牲畜、伙計都已經(jīng)迷失在霧氣中,損失如此多,總要得到些什么,不然豈不是血本無虧,又見到并無什么異獸守衛(wèi),壯著膽子從里面撿到了一塊發(fā)光的木頭。

    雖然不明白此物為何,也不敢去找法師鑒定,以免引來不祥禍患,但是相信以陛下富有四海的權勢,定能輕易破解其中奧秘,此為草民身上最為珍貴之物,惟愿以此獻給陛下!

    說著,吳康年舉起了手里的箱子,自然有宮廷侍者檢查過并無暗器之流后,然后奉上。

    裴鈺只見打開的箱子里面,一片彩光閃爍:

    【特殊物品:養(yǎng)魂木(橙)

    簡介:靈魄無形,幽魂無蹤,靈魂一旦脫離軀殼,不可見到風、雨、雷電等,不可聽聞雞鳴之屬,不可遭遇黑狗血、桃木等,否則視同本身品質(zhì)等級容易受損乃至于潰散。

    一旦化為鬼物,則極易失去理智,忘卻活著時的感情和記憶,成為無情厲鬼,只有滿腔執(zhí)念控制行動,鬼物喜好殺戮,難以交流,此為常理。世上有修士妄圖拋棄肉殼,以鬼軀之身問道修仙,成就鬼仙位業(yè),但鬼仙難成,無論生前法力滔天,還是氣運驚人,總要輪回轉世,化作飛灰。

    養(yǎng)魂木根據(jù)品級,可以滋養(yǎng)魂魄,極為稀有,可以保護靈魂如同活人一般起居生活,不受外在因素影響。此物乃是生長在險惡兇地,歷經(jīng)九道天雷不死的異植,所能夠產(chǎn)生的奇異樹心,非奇遇不可遭逢,活人一生都難以遇見。

    養(yǎng)魂木為消耗品,一旦有魂魄進駐,就不可再滋養(yǎng)其他靈魂,隨著養(yǎng)魂的時間越來越長,靈氣消耗速度越來越快,終究會有一天失去功效。

    檢測到您已經(jīng)攜帶紫色物品-兵解脫形術,滿足修行條件,判定中,判定完畢。

    在修行此術法,使用刀兵自戕后,靈魂即刻進入此木,則您的靈魂不會產(chǎn)生鬼變,您將依舊保留活人的神志,仿佛生者一般擁有實體,可以正常生活。】

    裴鈺看著箱子里的養(yǎng)魂木,他這次是真的沒忍住激動,走了下去,叫人好好收起這份禮物,然后握緊了高大的吳康年,他仰頭望著自己跳進來,還自帶禮物的橙卡。

    在對面瞳孔放大,緊張的呼吸急促的時候,大力搖晃他的手,然后飽含深情的說:“朕一見到你,就心生歡喜,又聞說你憑空創(chuàng)下偌大家業(yè),如此作為十分需要手段能力,你既然操持商業(yè),想來應該善于經(jīng)營才是!

    啊,吳康年傻眼的看著皇帝如此熱情的模樣,根本搞不明白自己還沒有干什么,為什么皇帝會這樣說,盡管心里發(fā)毛,但是有機會擺在眼前,他肯定是要抓住的,盡管知道自己從小就人緣很好,不認識的陌生人也不吝惜于表達善意。

    但是這可是天子啊,就算是面對那些大官們,他們的態(tài)度也只是好上一些,愿意接見自己,并且提供庇護,并沒有到了立刻就失去理智親切無比的程度,所以才叫吳康年摸不著頭腦,這不妨礙他擠出來笑臉回答:“陛下,草民善于經(jīng)商,如今已經(jīng)建立了不少商號,草民不才,運轉還算可以,因此也積攢了一些財富!

    皇帝的眼睛越來越亮了,看著自己就像是看金子一樣,帶著一股勢在必得之感,常年地位卑下,這讓吳康年非常善于看臉色,他也因此總是喜歡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吳康年心中一沉,他一個商人,能有什么被皇帝惦記的,不過是錢罷了,這就說得通了,之前的友善說不定也是因為這個。

    吳康年咬咬牙,他不缺乏膽氣,關鍵時候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盡管這輩子好不容易創(chuàng)下了家業(yè),但是若是皇帝感興趣,都不用他明說,僅僅稍微表露神情,自然有人爭先恐后的想要討好他,叫自己破家滅門。

    與其萬一到了這種不可挽回之地步,假設這份財產(chǎn)保不住,為何要讓這成為其他人的功勞,不如他做的絕一些,聯(lián)想到天子素來的作為,以及剛才的親切表現(xiàn),自己最壞的猜測也未必會成真。

    想要出人頭地,就要做非常之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絕,否則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怎么讓高高在上的天子都始終感興趣呢,那就是索性奉獻身家,讓他的家財成為天子的資產(chǎn),他這份孤注一擲,想來也會叫陛下開懷。

    如此一來,皇帝自然會好好經(jīng)營屬于自己的財產(chǎn),再說了,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有信心,之前能夠闖蕩出一番局面,哪怕是身家沒了,繼續(xù)起家,有了天子背書,他發(fā)家的速度只會更快,這是值得的,只要皇帝肯降下垂憐。

    吳康年深吸一口氣,他是個極為果決的人物,并不喜歡瞻前顧后:“陛下,草民家中略有薄財,如今朝廷無論是建造黃金臺,還是練兵,都是需要大量錢財?shù)臅r候,草民一片忠君之心,愿意將全部身家獻出來。”

    我沒打算要你的錢啊,是不是吳康年誤會了什么,但是他倒是挺欣賞這份破釜沉舟的勇氣,裴鈺真摯的看著自家卡:“不必如此,既然賺取了錢財,那么就是你該享有的,朕不是巧取豪奪之輩,自然不至于謀奪家財。

    朕只是心中感慨,當今世家居高位,豪門屢屢出人才能夠擔任官職,這都是常見之景,而你出身寒微,家族并無門第,如此卻能創(chuàng)建這份家業(yè),其中的心力和心血,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中間遇到的艱難險阻定然不少。正因如此,你的才華在商賈一道,遠超眾人,有大才在身,如今朕得到大才相投,如何不喜不自勝?

    朕是覺得有能力之人主動前來覲見,這正是朕的德行被更多人知曉和認可所致,如此一來,此風氣一開,天下英才源源不斷,暢想此景,該是何等讓人振奮,故而才會如此開懷!

    吳康年沒想到身份尊貴的皇帝,竟然會這樣說,這樣的貼心之語,盡管他親和力從小就很強,但是涉及到利益之類,這種特質(zhì)總不會叫人理智都不要了,什么也不管也要幫助他。說實話,不過是給他創(chuàng)建了和別人溝通交流的機會,讓人更容易相信他罷了。

    他一路走來,四十多年的風雨交加,經(jīng)歷的事情并不少,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很少有人愿意低下高貴的頭顱,聽他這個操持賤業(yè)的小人訴說心事。

    吳康年不是不得意于自己的才智,感慨于世道不公,不給他施展發(fā)揮的余地,層層疊疊的束縛約束他的所作所為,想要發(fā)展一番,都要時刻戴著鐐銬跳舞,既要擔心發(fā)展過快,引來貪婪的才狼虎豹虎視眈眈,又要考慮某天會不會天降橫禍,有世家大族看上他的生意,強行購買他的商鋪,收購他的生意。

    如今皇帝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內(nèi)心,輕易的洞穿了他的自傲和彷徨,說出的這番話,就是他日日夜夜的所思所想,吳康年總是覺得如果自己能夠出身世家,哪怕是沒落的家族,就如同陶氏一般,也不至于如今才做出這么點成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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