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折嬌顏》/南珣著
宮宴之上,縮在大氅中的賢妃、提筆寫字的凌鳳宴,一同將視線向二皇子方向攝了過去。
二皇子他離席了。
月瑩跪在賢妃娘娘腳邊,低聲道:“娘娘,奴婢剛才問了尚儀局女官,她們說典正只剩宴席散去送賓客的活了,中途并未叫她出去。”
賢妃小臉已經繃了起來,看上去更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了,可是仙女口中的話,卻并不中聽,“那就是宴席未開始,便被人給騙走了,蠢。”
“怎么辦啊娘娘?現在人不知道去哪了?”
一同看向二皇子的兩雙眸子緩緩對上,她道:“將你剛才查探到的話,轉給凌秉筆,讓他動作快一些。”
她是沒法子離席,但凌鳳宴可以。
如今陛下已經快要同大臣們喝醉了,二皇子都可以趁機離去,凌鳳宴找機會自然也可以。
凌鳳宴放下筆,極輕微揉了下右手,好似記錄太多手疼,招呼身后太監(jiān)過來頂替他的位置,太監(jiān)自然過來。
他囑托對方將所有詩作記錄,待他回來謄抄后,便順著二皇子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絲竹糜爛聲音被遮蓋,沐雨慕癱在地上猛地睜開了滿是水霧的眸子,她輕輕地,不讓自己發(fā)出力道地順著門縫往外看去。
亂糟糟的聲音由遠及近,卻是剛才那宮女帶著一眾太監(jiān),正在挨間房屋檢查。
她一顆心提了起來,隱約一句“殿下”更是令她慌亂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房門被推了一下,卻又被門閂擋住,就在門后的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動了一下,她睜圓了眸子看著房門,下意識伸手將門給推了回去,死死按住。
“不、不行,別進來。”
她喃喃自語,眸中盛滿了害怕。
門又被推地動了動,太害怕的她根本聽不清外面到底在說什么,她腦中嗡嗡作響,一時間后悔襲上心頭。
她就不該守著自己那點子尊嚴才對,她應該向娘娘求助的,不過就是沒了三次拒絕機會,就算從了又如何。
娘娘總比二皇子好。
她吸著鼻子,眼里的淚水沖提而下,悔意愈發(fā)洶涌,在她絕望的目光下,她看見門閂被從外撥動了。
嗯?!
不可以!
她起身想按住門閂,卻忽略了酸軟的腿,站立不穩(wěn)“啪”地摔在了地上。
門后的人也聽到了聲響,撬門的動作更加迅速兇猛。
她撐在地上,艱難向后移動,想逃離這里。
門被推開了,一襲紅袍映入她蓄滿淚水的眸底,她撐在地上的手,一下沒勁兒地摔了下去。
“典正?”
紅袍垂地,她看著他身上的革帶輕輕觸碰她的馬面裙,看見懸在空中的牙牌上有熟悉的名字。
她咬住下唇,淚意洶涌,緩緩抬眸看去。
裹挾著滿身風雪涼氣的凌鳳宴,像是根本感覺不到冷,他并未披斗篷,肩頭落雪漸漸融化,清冷疏離的容顏上,有著可以被她看透的擔憂。
她猛地偏過頭去,為他來而感到欣喜,又為自己的狼狽而恥于見人。
“你,你怎么來了,我們凌秉筆,不是這段日子,都在躲著我。”
“典正,是我來晚了,可還好?”
凌鳳宴伸出想要攙扶她的手指顫了顫,一滴淚墜落,砸在了他的指尖上。
半趴在地上的沐雨慕,眸中帶淚,雙頰上又滿是忍耐的汗水,此時暗暗瞪著他,柔弱的讓人心疼。
他猛地站起,先將房門關上,平復了下心緒,后才重新折回,半跪在地,問道:“典正可還能走?”
沐雨慕搖頭,她何止不能走,她現在全身上下都酸軟的不成樣子了。
“那……我來扶典正。”他向她伸出了手臂,想讓她搭上去。
她卻神思恍惚,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掌,極致的寒涼與滾熱相交握,兩人彼此都是一顫。
他清冷的容顏,出現一條裂痕,似不可置信她會主動相握,但手中觸感真實,潮濕的又灼熱的手正牢牢握住他的手。
手指微顫,卻是不敢握回去。
低頭望她,再粘不回去剛剛的冷靜。
“典正?”
沐雨慕如夢初醒,身體異樣上涌,她眸子微微睜大,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身體的感覺,猛地甩開他的手。
混亂的大腦竭力想要冷靜下來,她問道:“宴會,進行,到什么時候了?”
“過半。”
她閉眼喃喃道:“我還需,送貴婦離宮。”
“你也需,返回宴會上。”
外還有二皇子虎視眈眈,她如今完全走不了。
身體的熱意在碰觸到他的手掌后,更家無法控制,她握緊了自己的手,余光瞥著他修長的手指,做下決定。
“鎖上門。”
“凌鳳宴,把你的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