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祁遇詹心臟漏跳了一拍, 滿眼戲謔瞬間消失,眸色頃刻間轉深,想起時未卿難忍的羞赧, 他手握了握, 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心里只剩下滿腔柔情。
他喉嚨一動,發出一道低低的嘆息聲, “算你聰明。”
時未卿心里沒底,沒想到能這樣過關,剛才情急之間的反應,話語脫口而出,現在回想起他說了什么,時未卿直覺臉頰燙得不行。
那股熱意傳到祁遇詹身上,他輕輕拍著時未卿的后背, “好了, 早晚都要叫的, 有什么自己和自己較勁的。”
時未卿沒說話也沒動, 祁遇詹現在心情特別好,什么脾氣也沒有, 任他在懷里賴著。
“我剛才聽到侍從說凌非何入府了,應該是時大人和他商談親事,沒什么意外這幾天凌非何就會下聘。”
想起剛才在前院發現, 祁遇詹轉移時未卿的注意力。
時未卿已將玉佩的事告訴祁遇詹,今日時仁杰將凌非何請到時府的目的自然一清二楚。
時未卿皺起了眉頭, 大約是兩人天生不合,即便知道他是個哥兒, 親事不過是權宜之計,聽到凌非何的名字還是心中不虞。
他冷哼一聲道:“他怎么這么聽父親的話,自己連主意也不敢拿。”
祁遇詹摸了摸鼻子,“他以為安和縣民田案是時大人對他的拉攏試探才會如此,說來還是我送的那份見面禮引起的。”
時未卿霎時沒了聲音,靜默了一會兒,發出聲音也沒了剛才的冷硬,“哦。”
這氣勢瞬間弱了不止一星半點。
祁遇詹聽得清楚,不由笑了出來,親了親時未卿的耳尖道:“區別對待的太明顯了。”
時未卿蹭了蹭眼前的肩窩,小聲道:“你不一樣。”
明晃晃的偏愛誰不喜歡,祁遇詹道:“對我來說,你也不一樣。”
或許今日是吉日良辰,時府上午剛送走凌非何,下午又來了一位拜訪者。
來者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此人專程是為了時未卿來的,何樓拿不準少爺見不見,請人在前廳等著,間隙間特意讓身邊侍從跑了念林院一趟。
聽見拜訪者的名字,時未卿有些詫異,不由又問了一遍,“你說誰要見我?”
侍從腰彎的很低,他眼睛看著低下,仔細描述了情形,“少爺,何管事說這位客人是孔府少爺孔行鏡,他現在正在前廳,何管事在親自招待,小的來此便是問一問少爺,要不要見這位孔少爺。”
孔行鏡?
他要不主動找上門,祁遇詹和時未卿都快忘了這個人。
時未卿指尖輕敲桌面,眼眸低垂,他給孔指揮使布的局雖然還沒完成,但孔府的結局已定,孔行鏡已經沒有見的必要,剛要讓何樓把人擋回去。
突然想起醉酒那晚還有疑惑沒解,時未卿改了主意,“你先回去,告訴何樓,我一會兒過去。”
侍從行禮告退。
祁遇詹想起什么,道:“我也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時未卿之前就懷疑祁遇詹在隱瞞他什么,最近為了避免撞上父親,他不會去前院,而現在他主動要求去,讓時未卿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
“孔行鏡帶我回孔府那晚發生了什么?”
被人非禮未遂不是什么讓人開心的事,祁遇詹并不想說,免得讓時未卿徒增煩惱。
但他太聰明,從蛛絲馬跡或許會猜出來,不過此事能瞞一時是一時。
祁遇詹模糊地道:“其實沒什么,就是查到孔行鏡罪證,看到就把他教訓了一頓。”
當場抓獲,也是查到罪證,不算說謊。
祁遇詹默默對自己心理進行暗示。
時未卿似信非信,最后還是選擇相信他,“今日父親府,還是不要過去,你在念林院等我。”
料想這樣的事孔行鏡不會自己說出去,祁遇詹沒再堅持,免得時未卿再起疑。
“嗯。去吧。”
看著不在意的模樣,時未卿離開了。
祁遇詹想了想,雖然發生什么有侍從,在自己府里不可能讓自家少爺受傷吃虧,但他還是不放心,讓門口的方頭領跟了上去。
方頭領消失在院口之后,祁遇詹在房內來回踱步,畢竟自己心上人去見潛在情敵這事,誰也不可能會靜下心。
尤其心上人還是個腰細腿長的大美人。
要不是為了計劃,他巴不得現在就追過去。
猛然間,祁遇詹頓在了原地,雙眉緊緊皺在一起。
時未卿現在恢復了身份,是哥兒的打扮。
恐怕孔行鏡這個情敵要轉為明面了。
而且糟糕的還不止這個……
孔行鏡不會開口說,但他的神情動作一樣可以把自己暴露出去。
事情果然如祁遇詹所想一般發展。
“未……卿?”
孔行鏡一見時未卿,滿眼震驚地怔在了原地。
他表現的在時未卿意料之中,然而他又不是祁遇詹,對他時未卿沒有那么多時間和耐心,慢慢等他反應,打斷了孔行鏡的怔愣。
時未卿做到主位上,直接問道:“找我什么事?”
即便聽見時未卿的聲音回過了神,孔行鏡心神還有一部分沉浸在震驚之中,沒有抽離出來,直直地站著,“你是哥兒?”
“你居然是哥兒?”
時未卿冷眼看過去,他之前怎么沒發現,孔行鏡有這么蠢,一個哥兒身份就能把他驚訝成這樣。
還是他另有意圖?
“和新任布政使結成親事的是你?”孔行鏡想起父親提過的時仁杰嫡子的親事,顧不上是不是失禮和惹得時未卿不快,確認道。
時未卿若有所思道:“是。”
“你心悅他?”話剛說出口,孔行鏡自己就否定了,“不對,你從未見過他怎會馬上傾心,即是沒有感情,親事又未定,為何與你成親的不能是我?”
孔行鏡的聲音越來越小,時未卿沒聽清他后來說什么,看著他越來越怪異的模樣,一個猜測浮之心頭。
若猜測為真,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時未卿沒放下的眉頭皺的更深,心中升起煩躁陰郁之感,他沒興趣知道孔行鏡此行為何,既然心里有了答案,沒必要再待下去,“若無事便請回吧。”
“何樓,送客。”
沒等孔行鏡反應,時未卿徑直離開了。
沒有攔著他離開,孔行鏡自己也想趕緊回府找道到父親,想著自己要做的事,孔行鏡對著時未卿的背影,不顧身份地喊:“未卿,等我。”
孔行鏡如此直白不加掩飾,就連何樓都看出了異樣。
怕少爺親事節外生枝,又怕他糾纏少爺,何樓想趕緊把孔行鏡送走,他笑瞇瞇地道:“孔少爺,您這邊請。”
孔行鏡并沒有注意何樓的態度,腳步急匆匆地離開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他碰了我?”
回去路上, 時未卿結合孔行鏡最后一句想通了疑點,推開門后直言道。
時未卿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不管真相是什么, 祁遇詹現在還在他身邊, 必定是對這件事不在意, 那他有什么可怕的。
祁遇詹轉身看過去,既然已經猜到了,沒必要再隱瞞。
看著時未卿緊繃的神情, 怕人多想,他趕緊回道:“沒碰到,被我攔下了。”
此時祁遇詹已經走到時未卿身前,拇指摩挲著他的孕痣,“有我在沒人能傷你。”
“嗯,我知道。”托著眼前寬大這的手掌,閉著眼在掌心蹭了蹭, 過了一會兒, 時未卿掙開眼看過去, “你知道我沒有那么弱小。”
祁遇詹道歉:“抱歉, 我的問題,是我不想讓這種事污了你的耳朵, 之后再有什么,我會和你說,我們一起商量解決。”
時未卿道:“好。”
祁遇詹附身靠近, 眼中帶著笑意,“這么樣就原諒我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本也無須道歉。”時未卿微微抬頭就碰到了對方的嘴唇,又道:“我知道你想保護我。”
回府的十香軟筋散, 嬤嬤教導,刺客刺殺,解決親事,找到爹爹紙真兇線索等等。
回想起短短時日發生的那些事,時未卿感受得到,其實每一件祁遇詹都在用行動告訴他,他對他的種種保護。
與對方為他做的那些相比,這件事算不得什么。
時未卿還記得兩人關于成親的約定,或許這就是他說的努力。
他轉頭,順著推開的窗,看著高高的院墻,第一次覺得沒有那么壓抑到難以喘息。
沒再抓著這件小事,時未卿拉著祁遇詹站到檐下,抬頭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難得有心情賞起了藍天白云, “你看,今日天氣真好。”
祁遇詹站在一旁,視線從遠處高空移到他身上,嘴角勾起,附和道:“確實,風景不錯。”
掙脫牢籠,振翅欲飛的風景尤甚。
翌日
時府又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拜訪者。
何樓到念林院是來告訴時未卿,今日凌非何要來下聘的事情,順利把意外之客的消息帶來了。
他又道:“也不知這孔府怎么了,昨日兒子來找少爺,今日他父親又來找大人,一會兒便是商定好下聘的時辰,這孔指揮使在這若是誤了吉時可如何是好。”
聽了何樓的話,祁遇詹和時未卿互看了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和驚訝。
了然是對著孔行鏡最后一句,他說了那樣的話必定會做什么。
驚訝是沒想到動作這么快,而且還把他老子請出來了。
時仁杰和孔指揮使身為一行省分管政權和兵權的最高級別官員,他們明面上來往過密會引起皇帝猜疑,兩人都是謹慎之人,所以他們只是私下來往,甚至從未到過各自府上。
如今孔指揮使主動到時府,應當和孔行鏡有關,而兒子請老子到喜歡之人的府上還能有什么事。
不是打探口風就是商議親事。
孔行鏡已經知道時未卿有婚約在身,那么孔指揮使來的目的就只可能是前者,看來孔行鏡注定是炮灰的命,不說別的,就這慢了不只一步,連凌非何都搶不過,別說他了。
把孔行鏡從情敵威脅者名單里移出去,祁遇詹又想起何樓說的親事事宜,“昨日剛商議,今日就下聘,時大人為何如此著急?”
何樓正想著吉時的事,他聞聲抬頭,見祁遇詹在對他說話,搖頭回道:“小人也不清楚,不過少爺放心,嫁妝等大人早已命人準備好,不會委屈少爺的。”
下聘一事,何樓就是來知會一聲,并不需要時未卿出面,他再留著也無事,急急告退了。
何樓走了,時未卿冷笑一聲:“除了謀反一事,我想不出父親為何著急我的親事。”
時未卿也想自己父親是掛心他后半生,但理智告訴他,最可能的只是時仁杰要通過親事盡快拉攏凌非何。
祁遇詹突然想起梧州卷后面的劇情,“還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說。”
時未卿收起臉上的嘲諷,恢復了神態,凝神聽:“還有什么?”
祁遇詹道:“時大人和左丞相要利用齊王謀反,這其中還另有謀算,時大人打算在謀反成功后利用齊王,讓他和左丞相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名正言順取代左丞相,控制幼太子掌控大魏朝。”
時未卿聞言驚詫,他知道祁遇詹不能多說這些消息從何處知曉,仍然沒問,而是順著這些沉思,“父親想要取代左丞相?父親隱藏太好,我從未看出來,從前一直知道父親只是醉心權勢,沉溺其中,沒想到竟到了這個地步。”
祁遇詹感嘆道:“權勢動人心,它的誘惑少有人能抵擋。”
時未卿突然問:“那你呢?”
祁遇詹笑了一下,坦然道:“我是俗人一個,自然也抵擋不了,何況沒有權勢,拿什么護著你。”
時未卿隱下了眼中情緒,繼續聽。
祁遇詹還記得說出這劇情的目的,又道:“時大人取代左丞相計劃中的一環是向齊王借兵駐守梧州,我們都在梧州,八千士兵若是由其他人帶領勢必影響我們計劃,所以,我需要暫回姜州奪得領兵權。”
時未卿神經驟然緊繃,抓著祁遇詹的手掌,“你要離開?什么時候?離開多久?”
祁遇詹坐在羅漢塌一邊,把另一邊的時未卿撈進懷里,“不是離開是去一趟姜州,在那估計要十幾日,至于離開時間要看時大人和齊王的通信,大約在半月之內,別這么緊張,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不這么說還好,時未卿一聽這樣的話,被壓在心底恐懼又浮了上來,他跨坐在祁遇詹腿上,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胸襟,“你要回來,一定要。”
“別擔心,我一定會回來。”祁遇詹低頭在時未卿唇上親了一下,低聲輕哄:“蓋個章,我說話一向算數。而且現在還不走,就是和你提前說一聲。”
時未卿試了幾次,手不受控制地松不開,還在攥在祁遇詹胸前,他把頭抵到了他的肩上,遮擋住的眼底無聲無息地涌上驚人的占有欲,“十幾日太長了。”
從互相坦白之后,祁遇詹一直在他身邊,時未卿無法忍受和習慣對方離開,哪怕只是十幾日。
時未卿想跟去,他閉了閉眼,但也只能想想,不說為了計劃,就是父親不會讓他離開。
祁遇詹揉著時未卿嫩白的后頸,“我盡量縮短時間,早點回來。”
時未卿搖頭,小聲道:“還是算了,奪權不是易事,穩妥些的好,免得出現差錯,有危險。”
第103章 第 103 章
兩個多時辰之后, 何樓又到了念林院。
“少爺,下聘很順利,凌大人雖然俸祿不多, 但聘禮準備的極有誠意, 想必也是非常看中少爺, 少爺嫁過去以后日子肯定比其他哥兒過得舒坦。”
滿臉笑意絮絮叨叨說了一頓,何樓一拍腦門,轉身把身后侍從木托盤上的木匣遞給時未卿, “瞧小人,光顧著高興,差點忘了正事,這是凌大人另外給少爺的禮物。”
眼看何樓還要繼續說下,不用聽都知道和剛才的沒有區別,不想再聽下去,時未卿直接問道:“孔指揮使走了?”
“走了, 下聘時就走了。”
何樓不管孔指揮使是來做什么, 只要不礙著他家少爺的親事, 與他沒多大關系。
他手里還舉著木匣, 見時未卿手里正拿著茶盞,已經習慣有事就找張頭領, 眼睛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祁遇詹,并把手遞了過去。
何樓遞過去才反應過來,這是凌大人送的, 以張頭領和主子的關系,那兩人豈不是……
后知后覺, 何樓表情訕訕,帶了點尷尬。
祁遇詹看了時未卿一眼, 他正垂著眼掀著茶蓋,細細向茶盞里吹氣,好似茶有多滾燙。
收回視線,祁遇詹接過了木匣,隨手放在了一旁。
下聘之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何樓這一趟,就是為了給時未卿送東西,東西送到,他又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祁遇詹有些好奇凌非何會送什么東西,又拿起了木匣,“打開看看?”
時未卿對凌非何給的東西絲毫沒有興趣,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放下茶盞道:“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東西想也不是真心誠意送的,你想看就看吧。”
“他送的東西挺巧,我正愁找什么借口在讓張三離開時府。”祁遇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木匣。
一想起祁遇詹要離開一段時間,時未卿就興致缺缺,心情沉郁,“用什么借口?”
“先借著凌非何這個禮品和他書信傳情,讓時大人相信你們是兩情相悅。”祁遇詹說著低頭看了一眼,木匣里是一個玉簪,他沒有碰,合上木匣放了回去,“成色不錯,回頭還給他,讓他自己用。”
余光一直盯著祁遇詹的手,時未卿見他沒有碰別的哥兒的東西,又聽見處理方式,心情好了一點,“然后?”
祁遇詹低頭湊近他的耳邊,輕聲把計劃說了一遍。
“我不想給凌非何寫信。”時未卿睨了祁遇詹一眼,“你也不許寫。”
祁遇詹把時未卿的手牽在掌心,“我當然不會,寫也是給你,怎么可能會給其他小郎寫。”
順著輕微的牽力,時未卿整個人靠了過去,鉆進了對方的懷里,“讓紀二寫,他練過模仿我的字。”
祁遇詹收緊手臂,攬住這個突然粘人的人,“好。”
外面守門的紀二:……
又是他當工具人的一天。
下午,一個身影遮遮掩掩地從念林院出去了。
這個身影特意似躲似現地找到了何樓,說話前特意看了一下四周,直接當沒看見太湖石后面躲著的侍從,“何侍從,這是主子給凌大人的信,若是有回信記得給我。”
他靠近了何樓,聲音壓了一些卻足夠太湖石后面的侍從聽見,“一定要避開張頭領,別讓他知道了。”
何樓愣了一下才接過信,想起上午遞木匣的事,心道難怪少爺沒接,原來是因為張頭領。
他心里暗自猜測,張頭領在少爺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為何要瞞著他給凌大人送信。
難道是少爺發現凌大人的好,看是喜歡了?
一想到是這個可能,何樓又高興又掙扎,凌大人和少爺一看就是天作之合,但張頭領對少爺確實沒得說。
何樓搖著頭離開了,有得就有失,張頭領是好,但終歸和少爺緣分不夠。
他離開沒多久,那個侍從也離開了,去了墨翠院。
紀二送完信回了念林院,“少爺,信已經給了何侍從,消息也會傳到時大人那。”
時未卿道:“嗯,下去吧。”
*
“掌柜的,梧州有人在傳巡撫嫡子豢養面首。”
紀大把聞風樓查到的消息遞給了肖掌柜,肖掌柜展開,快速看了一遍,皺起眉頭,“外人不知主子就是巡撫嫡子,但主子早晚有恢復身份那一天,去查,看看消息是從哪流出來的。”
“是,屬下馬上去。”
紀大剛要離開,又被肖掌柜叫了回去,把消息還給了紀大,“等等,先把消息遞給主子,知道張頭領身份的不多,除了我們這邊就是時府,消息很可能是來自時府,不管怎樣,先讓主子有個準備。”
紀大神色凜然,“是。”
消息送到念林院時,正房已經熄了燈,紀二看消息遞的特別急,怕誤了事,直接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祁遇詹,紀二道:“張頭領,有消息。”
祁遇詹接過聞風樓記錄消息的特制紙張,關門回去了。
取出火折子,點燃春凳上的燈,時未卿感覺到光線掀開帳幔坐了起來,“怎么了?”
祁遇詹已經看了一遍,把紙張給了他,眼瞳漆黑,里面的森寒似乎融入周遭黑暗,“外面有人在破壞你的名聲。”
時未卿低頭看著,并沒太在意,“他們早晚都要知道。”
說完,察覺祁遇詹一直沒有聲音,他抬頭看過去,“你生氣了?”
祁遇詹垂眸斂起眼中的情緒,他現在才發現,時未卿對于自己的名聲是好是壞是真不在意,而且還有些遲鈍。
他坐在床邊,低聲道,“有沒有想過你在梧州的惡名是怎么傳出來的?”
按理來講,梧州很大,有權有勢的官員愛惜自己的名聲,不說自己知道,就是家里人也會告誡,時未卿身邊的人再蠢也知道維護,他們的名聲只會在小范圍傳播,不應該全城無人不知。
除非有人故意為之。
時未卿轉頭,“你是說有人在大肆宣揚?”
祁遇詹點頭,“是,知道面首之事的只有你手下之人和時府之人,首先你手下之人可以排除,那么就剩時府之人。”
“時府知曉的有時大人及身邊之人,他們聽從時大人的命令,親事在即不會傳出去,紀二從徐氏那里探聽過,這門親事是左丞相極力促成的,徐氏也不會做什么,想想你那次處理兩個侍從的事,以及面首之事傳出去最得益的人,只能是你那個妹妹時慧瑤了。”
之前祁遇詹就懷疑過徐氏和時慧瑤,這一次面首的傳聞讓他有了肯定。
祁遇詹又道:“時慧瑤一個女娘怎么會想起來做這樣的事,我想應該是有人在她之前做過,她知道并學會了怎么做。”
第104章 第 104 章
話說到這里, 再遲鈍也明白了。
時未卿接道:“你懷疑是夫人做的?”
祁遇詹微一頷首,“之前只是懷疑,現在發生了面首之事, 覺得她最有可能。”
雖然沒有把話說死, 但從事情來看, 已經八九不離十。
時未卿語氣發生了細微的改變,“讓肖叔把消息截下來,別的先不要做。”
他心里對徐氏和時慧瑤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只是每一次聽到都會有些低沉,近些年見得雖少,但從年幼時是真的把她們當做了母親和妹妹。
或許是在深夜,這樣的情緒無端被放大,時未卿沒再遮掩,靠向身旁的祁遇詹,將臉埋進了肩窩里。
再發出的聲音有些悶, “爹爹的事最要緊。”
這其實也有時未卿下不去手的原因, 祁遇詹聽得出來, 他的目的只是讓他防備, 并非要逼迫他做什么。
睡前發髻已拆,時未卿頭上什么發飾也沒有, 一頭烏黑的長發散在身后,祁遇詹手掌放在發頂,低頭親了一下, “好,一切有我, 你只做你想做的。”
猜著肖掌柜還在等消息,時未卿讓紀二傳消息回去, 安頓好后,祁遇詹拉著人回床上睡下了。
睡前還在想,時仁杰在梧州只手遮天,徐氏做的那些他是不清楚還是知道了也當沒看見,放任徐氏做為。
這個問題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午膳前,紀二收到前院傳回的消息,進正房回稟:“上午林觀面色不好地進了墨翠院,如今在查是誰傳出的面首之事,我們的人找機會靠近書房探聽到了林觀在與時大人稟報此事。”
“在林觀走后沒多久,時大人徑直去了時夫人的院子,之前后院的人已經撤了出來,怕被發現,再詳細的沒有探聽,主子是否要繼續查?”
聞言,祁遇詹眸色一沉,心道如此風吹草動都能察覺,時仁杰對時未卿名聲一事未必不清楚。
時未卿掃了紀二一眼,淡聲道:“不必了,我已經知道是誰做的。”
紀二遲疑,還是出聲道:“難道是時夫人?”
“是我妹妹。”時未卿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囑咐道:“她不是安分的人,這次不如她意,必定還會做些什么,派人盯住她,還有……夫人那里也看著點。”
紀二沒再說什么,“是。”
時仁杰顧忌著左丞相,不管是對外還是在府里,對徐氏一直是相敬如賓,就連徐氏本人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前些日子不讓她操持時未卿的婚事,徐氏聽時仁杰說,是心疼她置辦接風宴太辛苦的過。
時仁杰見到了徐氏并沒有說什么,只說一起用午膳,直到要離去時才不經意提到外面有人在傳面首之事。
徐氏表現出并不清楚的神情,時仁杰不動聲色地繼續道:“此事大抵是從府里傳出去的,前院我已經吩咐過,后院你也查一查,一定要查到敗壞我時府名聲之人,此事絕不可姑息,免得事情鬧大,連累了卿兒和瑤兒的親事。”
時仁杰其實清楚是誰傳出去的,他來這一趟一是為試探徐氏是否知情,二為敲打徐氏和時慧瑤。
徐氏驚訝過后,明白了時仁杰的意思,語氣溫柔道:“郎君放心,我必嚴查后院。”
時仁杰拿起漱口茶間隙,微不可察地打量了徐氏一眼,漱完口之后,又關心了徐氏和時慧瑤一番才離去。
晚間,時慧瑤興致不高,招來侍女詢問前日孔行鏡上門之事,“他找時未卿做什么?”
侍女回道:“那日當值沒有咱們的人,奴婢打探了一下,今日才問到,孔公子似乎對少爺有不一般的感情。”
說完話,侍女把孔行鏡說的話都學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句,還加重了語氣。
時慧瑤坐直身體,“他真如此說?”
侍女肯定道:“小姐,千真萬確,聽到時奴婢確認了幾遍,就怕有差錯會壞了小姐的計劃。”
“這次聰明了,這孔公子明顯對時未卿有情,這樣的人用好了,用處可不小。”
時慧瑤又問:“昨日讓你辦的事如何了,外面傳的怎么樣了?”
侍女想著使銀子雇的人給的回話,道:“小姐,已經都傳出去了,用不了幾天梧州就會全知道,只是小姐的名聲也要被帶累。”
時慧瑤不以為意,“我在梧州又呆不了幾天,去了都城沒人會知道……”
時慧瑤還要說什么被門外的動靜打斷了。
是徐氏來了。
徐氏原本好好的,等不想干人出去,關上門后,臉色立即沉了下來,“面首之事是你做的?”
時慧瑤身邊有徐氏的人,略一查問就問出了問題,徐氏怕時仁杰知道是自己女兒做的,沒敢立即過來,忍著怒氣硬生生等到了晚上,才以關懷的借口看時慧瑤。
時慧瑤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心虛和說謊的神色很容易辨認,不用她說什么,徐氏就確認了。
“你糊涂,這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娘能做的事?若是被你父親知道定要罰得你脫一層皮還不止。”
時慧瑤被嬌寵慣了,此時自己母親沒有平日的一絲溫柔,上來就是一頓呵斥,脾氣立馬上來了,“娘做得為何我做不得!而且我做得隱蔽一般人發現不了,再說父親那么寵我一定不舍得罰我,不像那個時未卿,打殺兩個下人就被罰跪祠堂一下午。”
徐氏見此緩了語氣,“這次要不是你父親沒有親自查后院,而是交給我查,留出足夠時間給你把痕跡摸了去,你以為你能不被你父親發現,你做可以,但前提是不能讓人發現,否則就不要做。”
時慧瑤還要說什么,被徐氏打斷了,“面首之事已經被你父親發現,此次傳不出什么風聲,此親事已經下聘,你也莫再做什么了,聽娘的話,凌非何不適合你。”
時慧瑤正因為今日下聘的事不高興,原本就不服氣,聽了這話更不愿再聽下去。
不過是身份問題,她不介意,至此她又多了一個不讓她做什么她非要做成給徐氏看的心理。
這么些年時慧瑤是真正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沒有得不到的。
即便下聘又如何,她不信,有男子能容忍一個養面首的哥兒,凌非何知道了一定會解除婚約。
再則,前幾天他父親因打殺侍從之事罰時未卿跪祠堂,這是之前沒有的事,一定是父親恨時未卿成親在即還要惹事,已經開始厭棄他。
屆時凌非何上門取消婚約,為了完成外祖父的計劃,他父親一定會把他嫁過去。
這么多年時慧瑤也有一套應付徐氏的方法,還能讓她看不出來,藏起自己的心思,一番認錯反思把徐氏糊弄住了。
時慧瑤在徐氏懷里哭的可憐,徐氏看她哭成這個模樣以為是認真悔過了,溫柔安撫好之后才離開。
第105章 第 105 章
布政司衙門后宅。
晨光熹微, 天色尚未大亮,一個一身勁裝的護衛剛打開后門邁出去,差點踩到門旁畏縮的小乞丐。
“小孩兒, 沒地方去了?”
護衛反應極快地收回腳, 小乞丐迷糊地睜開眼, 片刻,想起來這的目的,有些畏懼地起身, 捏著手里的東西遞給了護衛。
“這是一位貴人讓我給你的。”
護衛皺著眉接過,看清被小乞丐捏著的是一個紙條,“誰讓你來的?”
護衛習武一身氣勢,嚇得小乞丐縮了縮頭,“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讓我送過來。”
沒再浪費時間,護衛把紙條和小乞丐一起帶進了布政司衙門。
*
近來林觀有事不在時府, 由時寬接手了護衛之責, 一大早, 他拿著門房收到的信送到了書房。
時仁杰接過凌非何給時未卿的信, 又拿起昨晚孔行鏡送的拜貼,垂眸盯著, 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后道:“把何樓叫來。”
時寬應了一聲,離開了。
書房里沒了第二個人,時仁杰放下拜貼, 拆開了未封的信。
沒過多久何樓來了,又離開了, 只不過比他來時手里多了一封信,再沒別的。
何樓出了墨翠院, 一路去念林院,他到時發現院里沒人,也沒急著去找,安安靜靜地候在了正房外。
何樓老得不巧,此時念林院四人正在小膳房用早膳。
“已經夠了,我吃不下了。”
時未卿看著面前堆成小山的菜,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從忌日那日開始,時未卿胃口就不好,吃得比較少,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事實,祁遇詹看著他好像又瘦了一些,心里擔心,這兩日都盯著時未卿盡可能多吃點。
“這才多少,比你之前的飯量少多了。”祁遇詹掃了一眼碗,再夾菜時直接用公筷把菜舉到了時未卿面前,“張嘴。”
小膳房里的侍從都被遣了出去,里面只剩他們四人,時未卿黑眸看了看對面低頭認真吃飯的紀二和方頭領,這才張嘴吃下了筷子上的食物。
眼見身邊人還要喂,時未卿握住祁遇詹的手,咽下去后,小聲道:“我不是小孩子,自己可以吃。”
祁遇詹順著時未卿的動作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是小孩吃飯還要人一哄再哄?”
“我沒有。”時未卿聽著這話似乎是小孩故意求關注一樣,有些不自然,反駁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祁遇詹深邃的眼眸直看著時未卿,并未說話,眼神卻在說,我就看你怎么撒嬌求關注。
時未卿到底沒扛住這樣的眼神,又拿起筷子吃下了半碗。
剩下那半碗是祁遇詹拿過筷子沒讓他吃,他看出時未卿是真的不想吃,既然這樣再繼續吃下去就是折磨了。
“不想吃這些?有沒有什么想吃的?”祁遇詹把手伸到下面,摸著時未卿柔軟的肚子,衡量了一下胃容量,感覺還差很多,“冰糖葫蘆想不想吃,上次廣盛樓的酸辣口水雞怎么樣,看你吃的開心,今日午膳去廣盛樓?”
本來想說沒胃口,但看到對方擔憂又關心的神色,時未卿心里的恐慌陰郁,以及這兩日的憂思都散了很多。
不想祁遇詹太過擔心,時未卿抓緊肚子上的手,害怕消失一般的緊,“午膳就去廣盛樓吧,正好陪我出府轉一轉。”
祁遇詹回握白皙細嫩的手,道:“好。”
用完早膳回去路上,時未卿又道:“其他也想吃。”
祁遇詹想了想,時未卿說的應該是從廣盛樓出來后閑逛吃的小吃。
想吃是好事,沒有理由阻攔,祁遇詹點頭應下來。
時仁杰在時府,祁遇詹還想著出府要找什么理由,回到正房等何樓說明來意后,剛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少爺,大人記得凌大人前日下聘特意送了禮物,好似少爺沒有回禮,讓小人來提醒少爺,不要忘了準備回禮,如果沒有合適的可以出府看看。”
那日下聘清點之事,時仁杰全權交了何樓,另外送禮一事他也聽說了,當時聽到后覺得特別滿意。
今日看了兩人通信后,時仁杰意識到只寫信不見面猴年馬月才能培養出感情,尤其是他自己兒子那樣的性子。
時仁杰不重皇權,在他眼里他自己的兒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魏朝對哥兒的嚴苛他從來都沒放在眼里。
難得時未卿對凌非何有心思,時仁杰當然樂見其成。
也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剛瞌睡就送枕頭,時未卿沒有任何客氣,直直應下來,淡聲:“我知道了,今日會出府給凌非何挑選回禮。”
說是這么說,到時候隨便選一個配飾就解決,時未卿是不可能像給祁遇詹挑選那樣那么認真。
何樓聽見時未卿如此平和的態度,眼中有了些許驚訝,他還以為少爺會對凌大人和之前一樣不屑理會。
這樣的態度讓何樓看到了他和凌大人琴瑟和鳴的可能。
想到這,何樓老感欣慰,以至于眼眶有些紅。
何樓碰了碰衣袖里的信,悄悄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祁遇詹,暗帶歉意地在心底念叨了一句,都是為了少爺未來,希望張頭領不要怪他。
“張頭領,這次出門是時頭領跟著,不知張頭領是否有需要交代之事?”
“尚無,時頭領安排即可。”片刻后,祁遇詹想起方才何樓自以為隱蔽的打量,發覺人是要把他引開。
他起身道:“我去做些糕點甜食,路上帶著吃。”
時未卿愣了一下,一副沒想到祁遇詹會這么說的模樣,身體卻下意識地跟著站了起來,脫口而出,“我和你一起。”
祁遇詹頓了一下,笑了笑,神色有些不易察覺的冷,半真半假地打趣道:“舍不得我一會兒也離不得,還是怕我在糕點里下毒,小郎還是在房里等等,我用不了多久就回來。”
這話提醒了時未卿他們兩人的計劃,還要在其他人面前演戲,這其中也包括了何樓,免得他在時仁杰那里露了馬腳。
祁遇詹演完戲,關上房門走了。
何樓轉回頭擔憂地看向時未卿,“少爺,你與張頭領……”
時未卿慢慢坐下,眼睛看了何樓一眼,并沒有說話。
就是這樣才讓何樓感覺兩人之間出現了問題,“這……”
時未卿語氣冷了一些,好似不想讓人發現一般,道:“做好你該做的。”
“誒誒。”何樓急忙點頭,隨后想起袖子里的信,立即拿了出來,“少爺,紀頭領之前特意吩咐過避開張頭領,所以小人現在才拿出來。”
時未卿垂著眼眸,淡淡地“嗯”了一聲,揚著下巴,讓何樓把信放下。
這不冷不淡,對張頭領奇怪讓何樓肯定了之前的猜測。
“還有誰知道我和凌非何通信。”時未卿抬眼看向何樓。
何樓沒有隱瞞,老老實實道:“小人從大人那里接到的信,大人和時頭領知道,林觀最近不在府里,不知道。”
今天的戲份已經足夠,過猶不及,時未卿沒再說和表現什么,把何樓打發走了。
趁著時仁杰沒上衙,何樓回書房復命,他的身影消失在墨翠院。
出門轉轉不需要準備什么,等祁遇詹把糕點甜食做好,一行人就出發了。
他們前腳走,時慧瑤后腳就收到了消息。
“什么?凌大人邀請時未卿出門!”
第106章 第 106 章
不只時慧瑤那邊收到消息, 孔行鏡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與時慧瑤嫉恨相比,孔行鏡完全相反,他臉上帶上了明顯的欣喜, “當真?未卿真的出府了?”
今日早早就被打發去時府附近盯著侍衛回道:“少爺, 小人親眼看著時少爺上的馬車。”
孔行鏡還以為時未卿不會應約, 他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一想到今日能見到人,他已經等不及了。
“備馬車, 不,備馬。”
馬車太慢了。
一旁管事驚訝于孔行鏡的喜形于色,自明事之后他從未見到自家少爺這個模樣,躊躇半晌還是上前一步勸道:“少爺,時府還未回帖,時少爺是哥兒,少爺直接去見于禮不合。”
孔行鏡讓侍從整理了全身, 而后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道:“無礙, 等回帖送來了讓人送到廣盛樓。”
孔行鏡縱馬而去時, 祁遇詹一行人還在路上。
“味道怎么樣?”
一會兒還要吃其他東西,祁遇詹每個糕點撿了一個只帶了一碟, 最近要演戲,怕時寬聽到,兩人說話聲音都壓了很低。
時未卿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糕點, 咽下后點頭,輕聲道:“很好吃。”
他又補充道:“和昨日的椰香糯米糍一樣好吃。”
前日晚上時未卿心情不好, 祁遇詹第二天想辦法哄他,椰香糯米糍是其中之一。
祁遇詹笑了笑, 傾身靠近擦掉了時未卿嘴角的殘渣,“墊一墊肚子就好,要不然午膳吃不下其他東西了。”
時未卿又往祁遇詹身旁動了動,“吃完這一個就不吃了。”
馨香柔軟之感從身側源源不斷的傳來,祁遇詹側頭深眸看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
嚴絲合縫,連根頭發都擠不進去。
眼中閃過暗芒,祁遇詹長臂一伸,將時未卿輕而易舉地撈進了懷里,“悶不悶,想不想下車走走?”
這時馬車已經走到了繁華街道,路邊叫賣吆喝交雜,非常熱鬧。
時未卿靠在寬闊的胸膛上,搖了搖頭,路邊店鋪就在那跑不了,他實在舍不得這個懷抱。
“午膳后再去。”
祁遇詹問道:“那些吃的不想吃嗎?”
時未卿咽下最后一口糕點,“一會兒叫人買回去吃。”
取出帕子給時未卿擦手,祁遇詹問:“早膳時還要說轉一轉,現在時間正好怎么不想去?”
時未卿看了祁遇詹一眼,眼中滿是依戀,“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外面不能靠這么近。”
聞言,祁遇詹有些確認了,他感覺時未卿比之前更粘人不是錯覺,是真的。
有此變化的原因不難猜出來。
祁遇詹收回帕子,輕輕碰了碰時未卿的嘴唇,把聲音壓的更低,“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從姜州回來的,難得出府一次,不要想別的,何況去哪我都在你身邊陪著。”
時未卿伸出手臂環住勁瘦的腰,整個人依偎進懷里,“哪都沒有你這里好。”
現在出府不容易以后有的是機會,祁遇詹收緊手臂把人攬在懷里,沒再提轉一轉的事。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臨近廣盛樓時,街上人不知什么原因比尋常多了很多,馬車行走不便。
最后一行人不得不棄馬車,時寬要叫轎子,被時未卿拒絕了。
這次出來就在城里不出城,時寬沒帶太多人,他身旁只跟著兩個侍衛,其中一個還被留下看馬車。
已經下了馬車,時未卿還是逛了起來,覺得感興趣的不管是吃的還是玩的都買下來,沒過多久身后四人手上都有了東西。
東西越來越多,侍衛和方頭領不時把送回馬車。
走到廣盛樓時時間差不多,剛好可以用午膳。
紀二留在府里盯人沒出來,就方頭領跟出來了。
方頭領和時寬在外面守著,祁遇詹跟著進了包間,時未卿這個舉動算是把面首這個身份在時寬面前挑明了。
時寬或許是被時仁杰吩咐了什么,見到也沒什么反應,只是看祁遇詹的眼神頗為復雜。
祁遇詹自然沒放在心上,進去之后坐在時未卿旁邊,涮了涮茶盞,才倒上茶,“累不累?”
時未卿喝了一口潤潤嗓子,“不累。”
在樓下就叫好了菜,等菜期間兩人說著閑話,突然聽見門外響起孔行鏡聲音。
孔行鏡早早就到了廣盛樓,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時未卿,倒是府里侍衛一趟一趟地跑,告訴他一直沒有收到回帖。
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時未卿出門或許另有事,并非應他的約。
既然人出來了,孔行鏡打算離開到時未卿從前常去的地方碰碰運氣,沒想到在走廊看見了方頭領。
孔行鏡經常去環采閣,對方頭領很熟悉,既然他在這,說明包間里面的就是他要等的人。
他看著方頭領道:“未卿在里面?”
方頭領沒做反應,倒是時寬認出了孔行鏡,想起被扣下的拜貼,面無表情地攔住了他。
孔行鏡掃了一眼一旁陌生的時寬,一個少年侍衛而已,沒理會攔著他的動作,揮了一下沒揮開,不得不停住,抬高了一些音量,“未卿,有話要對你說,讓你的人放我進去。”
時寬正要開口說話,被房內的聲音打斷了,“讓他進來。”
孔行鏡以為包間內只有時未卿一個,猝不及防間見到祁遇詹,還是坐在時未卿身旁。
驟然想起了昨日散衙聽到的傳聞,看著兩人之前親密的姿態,孔行鏡周身翩翩公子的風度清雅凝滯起來,“這是你的面首,傳聞是真的?”
孔行鏡消息一直靈通,他能知道時未卿沒多少驚訝,“是。”
傳聞半真半假,孔行鏡遞拜帖也有這個原因,但他心里還是不相信的,時未卿那么矜傲的人怎么會養面首。
聽到回答,孔行鏡有些難以置信,隨著房內寂靜他發現這不是說笑,確認這一點后,他的沉穩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再開口時話語直白,“未卿,你看上他什么,他出身草莽身無長物還要靠你養著,怎么能配得上你!”
“我的人,不需要你置喙。”
時未卿臉色冷了下來,起身要走,站直后,他沒有動而是開口道:“孔行鏡,今日在這里把話說明白,我已經定了親事,你我之間做不成朋友,以后也不要再來找我。”
孔行鏡靠近一個不查撞到桌子,弄倒了茶盞,茶身傾倒,里面的茶水都溢到了桌面上,他卻無暇顧及,“為什么?”
時未卿看也沒看孔行鏡一眼,徑直往門口走,祁遇詹全程沒說話,倒是經過孔行鏡時掃了他一眼。
這一眼被孔行鏡注意到,被他視為挑釁,孔行鏡突然回身扯住時未卿手臂。
祁遇詹見此,臉色沉了下來,一招便將時未卿從孔行鏡手里奪了回來,護在了身后。
“孔公子,你若再動手就別怪張某不客氣了。”
孔行鏡沒理會祁遇詹,越過他看向他身后的時未卿,眼中溢出來幾道紅血絲,咬著牙根道:“既然他可以,那么我也可以做你面首。”
時寬一直聽著房內的動靜,注意到里面情況不對便推開了門,走進房間時孔行鏡的這句話剛落下。
事關時未卿名聲,時寬回頭查看了走廊,沒有其他人在,讓跟著他的侍衛去別的包間確認,他才關上了門走進去。
時未卿已經從祁遇詹身后走上前,看著有些瘋魔的人,對著時寬道:“時寬,孔公子病得胡言亂語,你把他送回府。”
時寬也怕孔行鏡再說什么讓人聽見,痛快地應下來,“少爺請繼續用午膳,屬下去去就回。”
“孔公子,請吧。”
孔行鏡聽見時寬的名字理智一點點回籠,雖然他沒見過這個少年,但記得時寬是時仁杰身旁的紅人,梧州誰見面都要給三分情面,就連他父親也是,他就更不用說。
動了動嘴唇,孔行鏡終歸沒再說什么,把事情弄得現在這么糟糕,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挽回。
第107章 第 107 章
午膳后又轉了起來, 時未卿在時寬面前故意把祁遇詹支回馬車送東西,他又去了一趟廣盛樓附近的銀樓。
時未卿在里面裝作用心,實則隨意選了一個男子配飾, 包裝好后讓方頭領收了起來。
之后過多久, 一行人打道回府。
晚上, 派去盯著時慧瑤的人有了消息,紀二到正房回稟。
“主子,今日時慧瑤派人跟了你們一路, 而且喬裝打扮跟進了廣盛樓,就在少爺用膳隔壁包間。”
祁遇詹挑眉,被跟了他竟然沒發現,還跟到了隔壁包間。
不過今日沒說機密之事,被跟也沒事。
時未卿也想到了這一點,“無礙,她要跟就讓她跟。”
沒再說什么, 紀二特別有眼色地退下了。
白天時時未卿沒少走路, 一下子運動量這么大, 怕他第二天肌肉酸疼, 祁遇詹坐在床上后,沖著外間喚道:“夜里費眼睛, 明日再繡,過來坐著,我給你捏捏腿。”
時未卿想起自己的情況, 想拒絕,又不愿拒絕, 坐在太師椅捏了捏手指,步伐微僵地過去了。
祁遇詹一直看著他, 第一時間看出來他的不同,“現在就不舒服了?”
走起來感覺到腿確實有些疲乏,時未卿回道:“有一點,不是很嚴重。”
從外間到內間一共沒幾步路,再拖延時間也總有走到的時候。
時未卿坐在床邊,祁遇詹又起來了,離開時不忘解釋,“我去找紀二取一下藥酒。”
沒過多久,祁遇詹回來了,他把藥酒放在一旁,凈了手后,把時未卿的褲子卷了上去。
“這是活血化瘀的,用一些明日就不會疼了。”
時未卿沒有制止,只是一雙黑眸靜靜地看著他。
考慮到直接把褲子脫了,時未卿定會羞得不成樣子,幸虧古代寢衣寬松,可以直接把褲腿掀到腿根。
就這還將那張白凈的耳朵上染了紅暈。
看著這可愛的模樣,祁遇詹俯身,靠近的動作有些不易察覺的滯澀,最后還是在眼尾那顆孕痣親了一下。
時未卿抿了抿嘴唇,手臂后撐,自己將腿抬了過去,
祁遇詹要說什么,低頭看見自己腿上又白又直的長腿,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瞬間忘了剛才心里的微疑。
祁遇詹嘖了一聲,像一個流氓一樣評論,“真白。”
聽見這兩個字,時未卿腳趾不受控制地蜷縮了幾下,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你快點。”
“什么快點?男子不能說快不知道嗎?”
一邊在掌心倒藥酒搓熱,祁遇詹一邊頭也不抬地在嘴上調戲。
等真將一雙手敷了上去時,膚色黑與白,膚質粗糙與細嫩,兩廂對比,反而讓祁遇詹不敢用力,只怕把嬌弱的人傷了。
腿上的力道似羽毛掃過,癢癢得,又不只是癢,一股不太熟悉感覺霎時襲向時未卿。
撐在身后的手抓緊床褥,時未卿似乎強忍著什么,平穩著氣息開口道:“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祁遇詹抬頭看見了時未卿滿是紅暈的臉頰,自然而然想起了接風宴前一晚的情形,他手上掌握好了力道,低聲哄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動作快點。”
時未卿不敢多言,他看著腰間堆疊的下擺,只輕輕“嗯”了一聲。
祁遇詹一如既往承諾就會做到,加快了速度,沒有多久就結束了。
時未卿感覺了一下雙腿確實松快了,只是臉越來越紅,祁遇詹都怕他熱得冒煙,貼心地讓他自己整理寢衣,自己凈手和處理水盆。
關門聲響起,時未卿壓抑許久的呼吸放開,變得有些急促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腰間的反應。
“叩叩叩——”
敲門聲驟然響起嚇得時未卿身體一僵,緊接著紀二的聲音響起,“主子。”
時未卿調整氣息,皺著眉整理寢衣,張口道:“進來。”
在門外聽著聲音不大,紀二推開門徑直走進了內間,看到靠在床壁上,蓋著被子的時未卿愣了一下,加快了語速,“主子,剛剛有一封給張頭領的信遞了進來。”
時未卿接過信一看,辨出信封上落款是樊魁,“嗯,我知道了。”
到這個時候紀二應該離開,然而他還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后道:“主子剛服藥,還是應少縱|欲,避免傷身。”
紀二醫道不淺,進來一看時未卿面色潮紅就發現了他的情況,怕兩人食髓知味,不管不顧,才直言勸諫。
時未卿一噎,只能捏著鼻子認下,淡聲道:“下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紀二說這話的時候祁遇詹沒有聽到,時未卿掀開被子看著精神的東西又愁又慌。
再不消下去,一會兒人該回來了。
要是沒有這信,時未卿還能直接熄了燈,這么晚了,沒有重要事情樊魁不會讓人送信,這燈是熄不得了。
沒有別的辦法,時未卿又將被子蓋了回去,不抱希望地想著能把人糊弄過去。
若是糊弄不過去……
時未卿咬了咬嘴唇,攥緊被角,臉上紅暈又盛了幾分。
門聲又響起,祁遇詹帶著一身涼氣進來,進內間后發現時未卿靠在床壁上等他,正要熄燈,被時未卿阻止了。
“等等,先別熄燈,有樊魁的信。”
祁遇詹停住動作,走回去拿過信拆開,他的注意力分給了信,但沒忘了時未卿,“臉怎么還這么紅,有沒有不舒服?”
正要伸出手摸摸時未卿額頭的溫度,想起剛洗了冷水澡,探不出來什么,祁遇詹又收回了手。
時未卿指尖觸碰到祁遇詹的手,冰涼的溫度傳了過去,仰頭道:“你又洗冷水澡了。”
祁遇詹輕輕拍了拍烏黑的發頂,笑道:“難道不應該是你高興自己對我的吸引力。”
說了一句后,轉移話題道:“樊魁這個時候送信應該是民田案有消息了。”
時未卿剛才就想到了這一點,聽祁遇詹這么說眼神催促他拆信,“拆開看看。”
能感受到時未卿的急切,祁遇詹坐到床上掀起被子,打算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視線掃到某處了頓了一下。
而他身邊之人似乎已經忘了這回事,還在問:“怎么了?是想起來其他事?信里說的不是民田案。”
時未卿的冷靜從容在這個時候都沒有了,祁遇詹看著他完全信任的眼神想,或許也和在他身邊有關。
在時未卿身旁坐好,被子也蓋得嚴實,祁遇詹將人攬進懷里,語氣寵溺地道:“別急,我這就拆。”
說著話,信也拆出來了,兩人一起看了起來。
信中卻是如兩人猜測一般,是三樹等人回來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樊魁還大致交代了他們在安和縣做了什么, 不出祁遇詹所料,三樹一群人和六一遇上了,并且一起合作, 把安和縣查了個底朝天。
民田案不單單是知府, 前任布政使和通判也在里面插手了, 不止如此,若讓封單明把所有人抓起來審,沒準能把時仁杰也牽連出來。
但僅民田案并不足以動搖時仁杰, 還會打草驚蛇,讓他有所察覺進而防備,行事更加謹慎,那樣扳倒時仁杰就有困難了。
不過這也在祁遇詹的計劃中,送罪證時會將此事說明。
這些事情已經對時未卿說過,他看信中內容沒有阻礙,看完之后, 心里懸著的石頭落了一點, “計劃還順利。”
“嗯, 沒出岔子。”收起信, 祁遇詹道。
還有一事,祁遇詹也不意外, 六一護送三樹等人回石幫后,隱蔽在了附近,要不是樊魁之前和暗兵臺打過交道, 差點沒發現。
六一懷疑民田案的罪證是,這一趟應該是他從三樹那些人嘴里套出了什么話, 回來之后才一直沒離開。
祁遇詹捏著信,或許他可以利用張三的正面名聲讓凌非何快速建立信任, 這樣他的信任基礎會更牢固一些。
不過這件事不急,現在有更急的事。
“你先睡,我去給樊魁回信。”
時未卿知道他因為六一不便露面,要去把信送到和樊魁約定地點,想了想轉頭道:“我等你回來一起睡。”
祁遇詹并沒有阻止,“好,我快些回來。”
一般離開祁遇詹都會親親時未卿,這次說完之后,一反常態并沒有動作,徑直起身走向外間。
“嗯。”
時未卿心思又回了自己身上,絲毫沒有注意這一細節,見人離開,慢慢順著床壁滑下,背對著他躺到了床上。
聽著背后窸窣的聲音,祁遇詹離開的腳步一停,又轉回去了。
看著在被子下面蜷成一團的人,漫不經心問道:“未卿有沒有其他要說的?”
時未卿微微動了一下,以為在問他對接下來計劃有沒有要交代的。
“按照之前的計劃便可。”
祁遇詹走向蠟燭處,熄了燭火,順手將信放到了一旁,狀似無意道:“累了?累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還要好一會兒時間。”
內間光亮一下子消失,外間燭火照進來,才顯得里面不那么暗。
時未卿蜷了蜷手指,閉上眼睛輕聲道:“有點累,先睡一會兒,你回來要叫醒我。”
不知怎地那團火氣難消,竟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就連身后某處也有了與以往不同的反應。
時未卿知道以他自己的粘人程度,他怕不裝睡又不跟著出去,會被察覺到異常。
事實上祁遇詹早已發現了問題。
他在昏暗中無聲勾起嘴角,動作利落地翻身上床,掀開被子長臂一撈,將被子里那團撈到了懷里。
祁遇詹貼著他耳朵,發出的嗓音低沉有一股莫名的撩撥之意,“真的沒有要對我說的?”
時未卿只覺腰間一緊,再回神時,后背已經緊緊貼上了溫熱的胸膛,不由身體一僵。
而聽見這句話,時未卿纖細的軟腰不禁抖了一下,感覺身后的溫度也變得熱了起來。
此時時未卿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發現了。
祁遇詹攬在時未卿腰間的手往下移了一些,放在了某處,“這是什么,不想對我解釋解釋?”
時未卿張開口想說什么,嗓音卻發出一聲顫抖的嗚咽,如同一只小貓被抓住后頸一般,慌亂又不知所措。
但他和小貓又不同,小貓還知道揮舞爪子,他僵在祁遇詹懷里,連動都不敢動。
祁遇詹反思,是不是做得太過,前兩次把人逼迫過頭了,直接把人嚇回了殼子里。
“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對我叫點什么,說出來我就放過你。”見這讓人憐愛的模樣,祁遇詹又補充了一句,“我說話算話。”
時未卿亂成了一團,祁遇詹說什么就是什么,發出的聲音軟得驚人,“祁遇詹。”
祁遇詹輕輕咬了眼前熱意不止的耳朵一口,道:“再想想。”
他是真想挽回之前的印象,又提示道:“兩個字的。”
時未卿腰又是一抖,細微的疼痛讓他理智回巢了幾分,手虛虛地搭在祁遇詹手腕上,聲音放低了一些,“夫君。”
“嗯,再叫一聲。”
“夫君。”
祁遇詹撩起寢衣伸了進去,幫時未卿解決問題,這個過程中他還不忘教他以后怎么做,聲音中有著明顯的沙啞,“記著,只要叫這個,我就會心軟,記住了點點頭。”
時未卿無力仰著頭,呼吸急促間輕輕點了點頭。
之后隨著時未卿意識混沌,“夫君”兩個字被叫了不知多少聲。
不知過了多久,這道聲音也停住了。
祁遇詹靠在床壁上頓了一下,探身看過去,坐在他懷里的人已經暈了。
感覺下掌心,他嘆了口氣繼續之前的動作,心里不由感嘆,年輕就是血氣旺,他手臂都有些累了。
又過了一會,將時未卿放回床上,打回來一盆溫水,將他全身的汗擦洗干凈,又給他換了一身干凈的寢衣。
收拾完后,祁遇詹坐在床邊,靜靜看著躺在床鋪間呼吸均勻睡得香甜的人,眼中柔軟萬分。
若細看,那雙眼底還有愧疚和愁慮。
他想要不是他之前把人嚇唬的過了頭,不至于讓人變成這樣,不敢和他說不敢找他,只是自己硬生生忍著,以至于用了這么久時間。
而且他還沒怎么樣呢,時未卿就在中途暈過去了,以后真要真刀真槍可怎么辦。
祁遇詹拇指摩挲孕痣,又劃過潮濕的眼尾,心道順其自然吧,時未卿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大不了他自己忍得辛苦點。
他也從這個時候過來過,不至于總是這樣。
俯身在時未卿嘴唇上親了親,祁遇詹又去洗了一個冷水澡,用了比平常更長的時間,他才回到外間給樊魁回信。
該說的之前都囑咐了樊魁,這信是告訴樊魁和三樹等人下一步具體該做什么。
寫完信吹干后,祁遇詹將信送到了約定的地方,留下記號之后,他便離開了。
月沉日升,迎來了第二日。
布政司衙門后宅。
凌非何用完早膳后才打開昨日由何樓轉手送來的信和木匣。
看清里面東西后,在信里隨便填了幾句得到禮物的喜歡之言,之后他停了筆,問身旁和六二換崗回來的六一,“石幫新舵把子今日帶人來狀告?”
六一回道:“是,我與他們已經約定好,今日上午到布政司衙門狀告安和縣官員。”
能說出此話,說明六一對此事極有把握,凌非何又取出了一個拜貼,在里面對時未卿相邀。
“凌大人這是?”
凌非何落下最后一筆合上拜貼和信放在一起,解釋道:“一為撇開和此案的嫌疑,二為在時仁杰那里拉進關系,左右有案件,這邀約到時候肯定去不上,到時間了給時府表達歉意即可。”
六一了然,沒再多問。
凌非何喚來門口之人,“蘇然,去庫里選一件禮物,連著這些給時府少爺送去。”
蘇然就是在后門碰到小乞丐的護衛,他接過信和拜貼,應了一聲,便轉身走了,“是。”
六一對此沒有任何疑惑,凌非何所說的庫里是一些小玩意,都是他家侯爺送的,說是給凌大人送人拉攏關系的。
里面東西不太值錢,但都能拿得出手,要說六一為什么這么清楚,因為那些都是他尋來的。
蘇然走后,六三在他后腳進來了,想起他出去做什么了,凌非何身體前傾,問道:“查的怎么樣?”
六三這趟出去是專門去查三樹等人的,接著六一從那些人嘴里套的消息,六三查了個大概。
“回凌大人,已經查到了。”六三被凌非何叫起來坐下。
他繼續道:“原來的石幫是為梧州官員做事的,上一任舵把子是馮六,他手底下有兩個小頭領,一個是馮碼頭,另一個是吳商頭。”
“馮六和吳商頭不知在何時失蹤了,現在石幫的舵把子和商頭叫三樹和東子,就是衛長從安和縣帶回來的那些人里的人。”
“私下里有傳言,馮六和吳商頭的失蹤與那些人有關,他們和石幫原來馮碼頭不和,馮碼頭沒少聯合官員打壓三樹等人,現在石幫也分裂成了兩派。”
“就我所查,三樹等人所做之事和之前石幫行事風格完全相反,從未做過欺壓百姓的事,甚至還經常幫助百姓,以安和縣的事來看,可以說是他們在與官員對著干。”
聽了這些話,凌非何和六一陷入沉思,片刻后凌非何回神,“如此來看,他們不是梧州官員的人。”
六三話沒說完,繼續道:“凌大人,昨晚查探消息時遇見了六二,他讓我帶回消息給凌大人和衛長,知府后我們一步收到了安和縣的消息,他連夜去時府找了時仁杰,剛開始被訓斥和警告一頓,之后又說了什么,六二不敢離太近怕被發現,他從時仁杰反應來看,對此案被爆出來時仁杰是不知情的。”
第109章 第 109 章
凌非何手指敲著書案, 瞇了瞇眼,把所有信息串聯起來,慢慢抽絲剝繭, “若真如此, 那些東西就不是時仁杰送來試探我的。”
六一想起之前一直的猜測, “六三還漏了一點,與三樹等人相處后,屬下發覺他們的智謀并不足以查出民田案, 無意中屬下聽過他們之中有人喊過三哥,這些人背后應該另有頭領,屬下懷疑張三就是他們背后之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張三很可能就是送東西之人。”
凌非何考慮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們掌握的消息還是太少, 僅憑這些證實不了事情是張三所謂。”
六一道:“屬下還會繼續查探, 好在大人現在可以放下心, 不必再擔憂時仁杰。”
凌非何確實放松了一些, 想著這些天緊繃的神經,嘆道:“是啊, 只要不是時仁杰,就是鄂州其他官員也無甚大礙。”
又問道:“□□那邊有消息了嗎?”
凌非何收到了李雄聽的密信,到梧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找李雄聽的下路, 負責此事的正是□□。
六一剛從安和縣回來又守了石幫一晚上,不清楚這幾日□□的進度, 不用他說,六二主動道:“回凌大人, □□還沒消息,李大人存在的痕跡被摸的徹底,梧州沒有任何關于李大人的線索,李大人與凌大人一樣喜歡微服探查,□□打算混進三教九流里試一試,或許會查到李大人行蹤。”
凌非何知道此事的查起來的難度,“讓□□有消息及時告訴我。”
“凌大人,不必再憂心。”六一想起今早收到的信,繃著的臉上帶了些笑容,“晨時收到堯州來信,侯爺明日將會到梧州,有了侯爺,凌大人要找李大人必會順暢很多。”
*
做了一夜亂糟糟的夢,祁遇詹早醒了半個時辰。
這些時間都被他用來打拳和洗冷水澡,再回正房時,竟比往日還晚了一些。
看了眼銅壺漏斗,這個時辰時未卿應該醒了,內間卻沒有聲響。
祁遇詹聽著里面的呼吸聲,掀開了帳幔,漏出了床上的身影。
人是醒了,但卻是安安靜靜地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神情恍惚,心神一看就不在,不知跑到哪去了。
這樣實在不像時未卿的性子,祁遇詹擔心地坐過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昨晚累到了,時未卿其實也才醒來,他拖著有些酸的雙腿坐起來,昨夜發生的事情一點一點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這時他才發覺那天清晨和昨日夜里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沒來及想更多,時未卿聽到聲音回過神,看見身旁之人的一瞬間,驀地紅了耳朵,然而即是再赧然的想躲起來,也還是乖乖地回道:“我——”
剛開口說了一個字,時未卿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嚇到,頓住了聲音。
瑩白細嫩的臉頰以及脖頸都染上了紅暈,不過片刻,時未卿就記起暈過去前發生的每個細節,包括寢褲怎么消失的,包括他們到了多晚,包括現在這副嗓音是怎么來得。
祁遇詹取來水,道:“喝些,潤潤嗓子。”
時未卿就著祁遇詹的手喝了幾口,等他把水杯放好后,他身體一傾,一頭扎進了這個始作俑者的懷里。
“唔……”時未卿這下是真的要躲起來,
祁遇詹接住主動送上門的美人,脫了鞋盤起腿,連人帶被子撈進了懷里。
這明顯的模樣,不用再問也知道怎么了,祁遇詹眼中褪去擔心。
低頭看著怎么也不肯抬頭的時未卿,祁遇詹眼底換上了能把人溺進去的笑,他手放在時未卿的發頂,一下一下往下順,同時輕聲哄道:“和我有什么可害羞的,說起來這件事也是我的錯,不應該嚇唬你,昨晚你連說都不敢和我和我說自己忍著的模樣,你知道發現之后有多心疼嗎?”
“往后再發生要與我說,我不再嚇唬你了。”祁遇詹手停了一下,體貼道:“你要是原諒我了就點點頭,要是不想原諒我就繼續道歉。”
這世間只有少數真心待他的人,對于祁遇詹他已經沒有原則,不管他做什么都不會生氣。
時未卿連猶豫也沒有,立即點了點頭,他還尤覺不夠,用著破碎的嗓音開口道:“我沒有怪你。”
祁遇詹雙臂緊緊摟住時未卿,心中無限柔軟,他想他何其有幸能遇到這樣一個全身心信任他的人。
想起什么后,祁遇詹親了親時未卿烏黑的發頂。
時未卿雙手攥著祁遇詹胸前的衣襟,似乎試探和確認什么,他仰起了還在微紅的臉。
祁遇詹見此唇角微揚,低頭覆了上去,直到將那雙唇親的殷紅才松開。
他離開后,時未卿保持著這個姿勢,一雙水潤的雙眼安靜地看這他,好似在等待和觀察什么。
祁遇詹在他眼尾孕痣處輕輕碰了一下,笑道:“真的不嚇唬你了。”
“我想要……避火圖。”聞言,時未卿膽子又大了。
“嘖,你這順桿爬真厲害。”祁遇詹點了點時未卿的鼻尖,似笑非笑道:“這個現在不能給你,等解決親事離開了時府再給你。”
聽懂話里的意思,時未卿沒有任何被拒絕的失落,反而眸子明亮,驅散了里面的陰郁。
時未卿雙臂環住祁遇詹的肩膀,下巴也放了上去,在祁遇詹看不見的角度,他眼中有什么心思又重新燃了起來。
即便祁遇詹看到,發現其中的意思也不會驚訝,時未卿是害羞又不是膽子小,與之完全相反,他膽大到什么都敢做,但不論哪個都是時未卿的真實性情。
也是因祁遇詹此時沒有發現時未卿的意圖,才讓他無奈地又受了甜蜜的折磨,還不得不因此改變計劃。
“時間不早該起身了。”
祁遇詹拿開時未卿周身的被子,時未卿扶著借力起身,他突然頓住。
“嘶——”
祁遇詹聲音緊張起來:“怎么了?還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被抱著放在床上,時未卿抓住祁遇詹要脫衣檢查的手,聲音極小地說:“那個地方有些疼。”
祁遇詹瞬間便明白了時未卿說的是什么,“還能走嗎?今日不要出去了,還是在房里養一養吧。”
時未卿還要繼續之前的事,不想讓祁遇詹把他看得太嬌弱,搖了搖頭,“沒有那么嚴重。”
“我去找紀二取藥。”時未卿堅持,祁遇詹也順著他,道:“一會兒起來走走,看看情況。”
“嗯。”
祁遇詹很快取藥回來了,藥是時未卿自己上的,他怎么也不讓祁遇詹動手。
洗漱完,用早膳途中,祁遇詹時刻注意著時未卿,發現他沒再表現出什么,只是走得速度慢了很多。
那個地方到底緊要,每走一步都容易碰到,用完早膳后,祁遇詹直接將人抱回去了,到院中人多處才讓時未卿自己走,不過也沒幾步。
剛把人放床上安置好,何樓來了,祁遇詹根據時未卿意愿,又把人抱到了太師椅上。
何樓推開門,舉了舉手里的木匣和拜貼,笑瞇瞇地道:“少爺,這是凌大人給您送了回禮,凌大人還邀請少爺下午一起出去游玩。”
他見祁遇詹在,別的沒多說。
祁遇詹和時未卿說了三樹等人今日會帶著安和縣的村民狀告安和縣官員侵吞民田,他對這個拜貼到沒什么反應。
早膳時喝了潤喉的糖水,現在已經聽不出來什么,時未卿淡聲應道:“嗯,我知道了。”
何樓只以為他要在祁遇詹面前隱藏,并沒覺得奇怪。
祁遇詹想著今日要出府一趟,正好可以借著凌非何出去。
而且他們要演戲,如果對著凌非何的“獻殷勤”無動于衷,怕是要惹來時仁杰懷疑,雖然他從昨晚憂心民田案,沒有多少精力關注他們,但謹慎起見還是把事做得妥當一些為好。
時未卿話音剛落,祁遇詹立馬變了臉,神情不虞,聲音也有些冷硬,“我出去走走。”
何樓轉身看了看祁遇詹的背影,把東西放到了書案上,“張頭領這是……知道了?”
“沒有。”時未卿默契地順著祁遇詹往下演,垂眸斂起了眼中情緒,“信呢?”
“哦,在這。”何樓從袖子里取出藏著的信,放在了拜貼旁邊,張了張嘴,最后什么也沒勸,只道:“大人吩咐了,少爺安心的和凌大人出去玩,成親前多了解了解未來夫君也是好的。”
時未卿忍著郁氣和何樓說了幾句,就把人打發走了。
過了一會兒,祁遇詹回來了,他關好門,道:“上午我要出府一趟,去找樊魁讓他放些張三的消息。”
對于民田案,祁遇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他相信凌非何這個主角的能力。
時未卿有些疑問,“張三的消息?”
祁遇詹解釋了這樣做的目的,時未卿聽了之后明白了,他想起剛才這人的反應,問道:“你要用凌非何給我送禮物這事出府?”
“當然,發現小郎對未來夫君不討厭,不僅接受了他的禮物,還被再次邀請,他的面首做為曾經武功高強心高氣傲的江湖人容忍不了這件事,而小郎心虛先聲奪人,質疑面首懷疑他,兩人大吵一架,面首生氣出府,找個地方借酒消愁。”
祁遇詹走到時未卿身旁,把他抱起來自己坐在太師椅上,又將他抱在了懷里,“怎么樣,這個戲本子還可以嗎?有沒有需要改的?”
第110章 第 110 章
巳時三刻, 何樓被叫到墨翠院詢問成親事宜,他正回答時,時寬敲門直接走了進來。
何樓極有眼色地停下, 退了幾步就要出去, 時仁杰揮手制止住他的動作, 看向時寬,“何事?”
時寬也沒有避諱何樓,開口道:“主子, 少爺與他身邊的張頭領吵架了,張頭領執意要出府去。”
時仁杰眸光一閃,手指隱秘地敲了敲書案角落的令牌,道:“讓他去,不必理會。”
時寬收回視線,與時仁杰對視一眼,應聲之后退下了。
“繼續。”
何樓低著頭, 一聽兩人吵架, 便想起這幾日少爺的變化, 難免有些憂心, 聽見時仁杰的喚聲后,整理好表情, 接著剛才的話繼續。
祁遇詹牽著馬走出時府后翻身上馬,縱馬行駛一段距離在一個轉角處,他不著痕跡地向后面掃了一眼, 看到幾個身影后,狀若無查地保持原速。
原身召集的打手還有一部分沒有跟著三樹等人加入石幫, 而是被留下時刻查探著梧州發生的大小事。
其中一些打手們常去茶樓酒樓收集消息,祁遇詹今日的目的地就是一處酒樓, 這也應了吵完架后的借酒消愁。
至于身后跟著的尾巴,祁遇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時仁杰忌憚李四那個身份不敢再明目張膽做什么,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那幾人就是他派出來查探李四底細的。
祁遇詹下馬將韁繩遞給門口的小二,踏進了酒樓,此時還沒到午膳時間,里面沒幾個人,店小二打扮的打手立即認出他來,立馬迎了上來,“客官幾位?”
祁遇詹撇了他一眼,暗中做了一個手勢,扔給打手一定銀子,說話的語氣中還帶著余怒,“一位,帶我上二樓,再上兩壇好酒。”
打手反應極快,接住銀子后笑呵呵地引著祁遇詹上樓,“客官上樓小心臺階,您只喝酒多傷身體,不如再來兩道下酒菜,我們金鳳樓的招牌菜味道一絕,滿梧州找不出第二家。”
祁遇詹雙手負在后面,手里還捏著馬鞭,雙腳踩到二樓后才倨傲地從鼻腔里發出一個音節,“嗯。”
打手繼續說著吉祥話,把人引到了一個包間里,離開后他手里比來時多了一個紙條。
沒用多久,酒菜都送了進來,祁遇詹沒有動仍是閉眼凝神。
大約一炷香后,包間窗戶傳來了細微的響動,祁遇詹睜眼轉頭看過去時,樊魁已經從窗戶跳了進來,半跪行禮。
“少爺。”
外邊幾個死士和樊魁比,還差的遠,祁遇詹不用問就知道他不會被人發現,指尖點了點身旁的位置,“坐。”
祁遇詹沒有浪費時間直奔主題,說起這一趟的目的,經過一番安排后,樊魁未做停留離開了。
離開前樊魁將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告訴了祁遇詹,其中一個就是,他出來前三樹和東子隱在安和縣村民里,與他們一同到布政司衙門告狀去了。
民田案來龍去脈事無巨細證據確鑿,祁遇詹算算時間,此時凌非何應該已經命人去安和縣羈押相關官員了。
被告一方沒到民田案進行不下去,不過凌非何也閑不了,他還有準備工作要做。
祁遇詹心道凌非何還算機靈,利用這件事刷好感度。
目的已經達到,祁遇詹脫了外袍平鋪在桌子上,開了酒壇往上面倒酒,為回去做準備。
外袍被酒液浸濕,散發出陣陣酒香,祁遇詹終于停下了手,嘆息浪費了酒和衣裳。
也幸虧不是時未卿做的,出門前及時換了一身衣服,否則這手他可下不去。
待足了時間,未時過一些,祁遇詹帶著滿身酒氣被侍從扶回了念林院,見到時未卿時,他還避開侍從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時未卿調整情緒,臉色變冷,眼神也沉了下去,指著祁遇詹對方頭領道,“把他洗干凈送回左廂房。”
說完,他便甩著袖子帶著怒氣回了正房。
等祁遇詹收拾好翻窗回去時,時未卿坐在外間羅漢榻上,正專心致志地繡昨晚沒繡完的帕子,沒有察覺內間的響動。
他輕聲靠近,拿走時未卿手里的繡繃和針線,坐在了他身旁,“好些了嗎?還疼不疼?午膳吃了多少?”
時未卿微驚了一下,放開手依次回答問題,“已經好很多,不疼了,午膳吃了兩碗。”
“嗯,看來有乖乖聽話。”
時未卿耳尖微紅,手指還比了個二,祁遇詹手掌環住那只手腕,低頭在上面親了一下。
見此,時未卿舔了舔嘴唇,另一只手扶著祁遇詹的肩膀追了過去。
祁遇詹挑眉,扶住纖細的腰,輾轉廝磨撬開柔軟的嘴唇加深了這個吻。
第二日清晨,祁遇詹在無奈中又重復了昨日的事情,只是這次時未卿醒得比昨日早很多。
“祁遇詹,我有些餓了。”
祁遇詹以為他還會再說什么,等了一會兒卻什么也沒有,便去給他取衣服去了。
然而他轉身之后,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時未卿的眼神突然變了變。
或許是昨日的吵架,今日上午誰也沒來打擾,這個府里誰也不敢在時未卿不知道消沒消氣時惹他。
時仁杰看他近來聽話,也沒在這個時候刷存在感,避開了去。
沒人來,卻有消息傳進來。
正房門關嚴實后,紀二稟告:“主子,時慧瑤不知又在打什么注意,她昨日派人到孔行鏡衙門找他,不過人沒找到,我打聽了一下,孔行鏡近幾日告假在家,沒有出府。”
“告假?”時未卿冷笑一聲,“是遮羞吧,發生了廣盛樓那樣的事,孔指揮使要是還讓他出來就是豬腦子。”
紀二也記著那晚刺客的仇,“那孔行鏡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
時未卿揮了揮手,“嗯,這事先盯著,什么也不用做,到時候就知道我的好妹妹要做什么了。”
紀二看見手勢,關門出去了。
祁遇詹放下手中的史記,看著身旁拉著自己衣襟的心上人,“怎么了?”
方才倨傲的表情已經沒了蹤影,此時他的面上是一些緊張和局促。
時未卿遞上繡好的帕子,抿了抿嘴唇道:“看看這個。”
祁遇詹接過,在空中展開,將繡有圖案的一角放在掌心,探身在時未卿眉心輕輕吻了一下,“好看,比之前的竹子葉子要好很多。”
“只是——”
祁遇詹話鋒一轉,時未卿浮上欣喜的心也跟著一緊,“只是什么?”
祁遇詹笑著捏了捏時未卿的耳朵,“小小年紀不要說臟話。”
想起了什么,時未卿小聲嘟囔,“我不小了,都可以……”
后面的聲音越來越小,祁遇詹絕佳靈敏的耳力也沒有聽清,“可以什么?”
時未卿仰頭靠近,在祁遇詹唇上碰了碰,“往后我不說了。”
下午,樊魁的消息也送了進來。
時未卿倚靠著祁遇詹看完信,驕矜地冷哼了一聲,“凌非何動作還挺快,僅一天就把安和縣官員押來了。”
這封信不需要回,祁遇詹把信扔進矮桌上的小銅缽里燒了,“夜長夢多,知府和時大人都知道了,他下手不快不行,要不是安和縣還要留著官員,凌非何能把全部官員都抓牢判罪。”
“祁遇詹。”時未卿突然突然喚了一聲。
“嗯?”祁遇詹看過去,以為他要說什么。
時未卿確實有話說,他動了動腿,鉆進祁遇詹的懷里,道:“你為什么這么了解凌非何?”
祁遇詹怔了一下,隨即解釋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吧,我知道一些沒發生的事,所以凌非何和封單明的性情我都了解,不只是凌非何一人。”
說完,他笑了一下,“我只喜歡你,所以別吃醋了,要不然都酸了,我都怕抱著你把我自己也變酸。”
“才不會。”時未卿收起眼底還沒來得及顯現的占有欲,他手臂環著祁遇詹的脖頸,直起身,與他鼻尖相對,“沒有酸。”
祁遇詹蹭了蹭他的鼻尖,把越來越粘著他的人抱在了懷里,說起正事,“民田案既然開始審了,凌非何對我之前送的東西應該沒了懷疑,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晚上我去一趟布政司衙門,把我們收集的所有罪證送過去。”
一切事情都在按照計劃進行,計劃前進一步,也就說明離目標近了一步,時未卿突然收緊手臂,把臉埋在了祁遇詹的肩窩里。
“嗯,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祁遇詹輕輕拍了拍時未卿的后背,沒說什么安慰的話,時未卿此時也不需要,他只要身前之人陪著他就好,想到此,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
天黑了之后,估么著時間差不多了,祁遇詹換了夜行裝備,拿上滿滿一包袱罪證離開了。
這次包袱太重,放箭上帶不進去,罪證又事關緊要,他只能再次潛入進布政司后衙,親自送到凌非何院子里。
之前來過一次,祁遇詹已經摸清了凌非何的位置,提前確認好暗兵六衛的位置后,順利摸進了那個院落。
祁遇詹發現,這次布政司附近只有兩個人,怕人在院里面,他又提高了警惕。
第111章 第 111 章
祁遇詹調整氣息停在了院墻下, 仔細辨認院里是否有情況,房內說話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
兩個聲音都不陌生,祁遇詹認出來, 是在凌非何和六一, 聽著他們話里說的內容, 眉頭一皺,凝神聽了下去。
凌非何坐在主位上,此時臉上有些茫然和關心, 疑惑地看向六一,“他怎么了?安和縣的案子還沒說完,怎么就離開了?”
六一哪敢直接告訴凌大人侯爺對他的感情并非什么兄弟之情,更不能說侯爺聽到凌大人定了一門假親事不高興了。
六一把頭低下去一些,免得暴露表情,絞盡腦汁地為自家侯爺找補,“侯爺可能乍一聽了民田案, 對安和縣官員竟然敢做下如此惡行而生氣, 出去散散怒氣。”
“這樣, 我還以為是他舟車勞頓有何處不舒服了……”
聽見封單明在布政司衙門的一瞬間, 祁遇詹心中警惕驟起,房里的聲音還在繼續, 他沒再打算聽下去。
這幾日他讓樊魁密切關注封單明蹤跡,沒想到還是給漏了,現在竟然悄無聲息地到了梧州, 要不是今晚來這一趟,碰巧被他發現, 只怕還不知道人已經到了。
忌憚封單明和他不相上下的武功,祁遇詹打算快速解決手里的罪證。
好在院里的人都在房里, 祁遇詹沒發出任何聲響地躍過院墻,輕聲把包袱放在了院門內側的墻根底下。
起身正準備離開時,耳中聽到了一陣輕盈接近于無的腳步聲,輕功越好腳步聲越輕,祁遇詹肯定能有此功力的人必定是封單明。
腳步聲本來就小,等祁遇詹發覺時,封單明已經離他很近了。
很顯然,祁遇詹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然而現在他不管是動于不動都會被封單明發現,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耳中響著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祁遇詹提氣準備躍上房頂,從他相反方向離開,不管怎么樣,越早動作才越有可能甩脫封單明。
現在時機未到,不適宜和他正面對上,免得被認出身份,壞了計劃。
只是祁遇詹忽略了封單明的身份,他是暗兵臺中最善隱匿的,也對氣息極其敏感,他氣息一變,封單明就發現了。
他腳尖剛離開地面,便聽到封單明的腳步聲突然消失,此時祁遇詹意識到他被發現。
封單明發覺院內有人,而那人氣息陌生,并非跟在凌非何身邊之人,他立時做出反應,躍進院內,同時口中喝道:“什么人!”
祁遇詹聽見聲音時已經躍至屋頂,但他沒有任何停留,他能感覺到有人追在身后。
出了布政司衙門,封單明一直緊追不舍死死咬在身后。
封單明在輕功上還略勝一籌,不說會不會被追上,就說照此下去一個晚上也甩不開此人,祁遇詹想著還在等著他早點回去的時未卿,臉上不由發起了愁。
同時也感嘆道,不愧是掌控暗兵臺的主角攻,實在是太難纏了。
突然祁遇詹靈光一閃,又繞回了布政司衙門。
既然硬碰硬解決不了封單明,那就來點迂回的戰術。
再次回到了那個院子,祁遇詹看著聞聲出來查看,被六一和另一個青年護在身后的凌非何,心里默念了幾聲得罪了。
祁遇詹對著院中三人快速撒出藥粉,又避開他們要害出手手中暗器,而后便快速離開了。
行出一小段距離后,祁遇詹發現身后沒了封單明的身影,回頭遠遠看了一眼院中情形。
封單明果然只顧著攬著凌非何避開藥粉和暗器,顧不上追他。
說起來這一時讓人難以躲避的招式還是和知府派的那個刺客學的,這招其實對于封單明并不成威脅。
但他關心則亂,對凌非何的感情讓他不能忍受凌非何在他面前受傷,若是有危險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救他。
這也導致封單明不能立即分辨出藥粉和暗器都無毒,不過稍后他就會發現,這也是祁遇詹敢用這個方法的原因,此法既不會傷到凌非何,又給他爭取了離開時機。
只是氣惱是少不了,不過祁遇詹也不在乎,到時候大不了表明身份時放低些姿態,和凌非何道個歉。
他突然想起來,要論起來他和封單明還是有血緣的堂兄弟,封單明比原身大,說起來凌非何還是他堂嫂,雖說沒有害人心,但這么做也不太對。
祁遇詹摸摸鼻子,心道罪過罪過,看來這歉是非道不可了。
收拾妥當回了正房,祁遇詹正要與時未卿說此時,發現人沒在外間。
一般來說,時未卿這個時間應該在外間繡東西或者是處理手下事務,他不應該這么早睡。
聽著內間的呼吸聲,祁遇詹眼眸劃過一道暗芒,他突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斂起眼瞼走進內間,祁遇詹發現燭火暗了很多,火焰穿過紅色燈罩顯得氛圍非常曖昧。
不止這些,祁遇詹微不可察地嗅了嗅,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祁遇詹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在帳幔前加重腳步,里面的人似乎察覺到正在靠近,呼吸驀地亂了一瞬,祁遇詹捕捉到這一變化,意識到呼吸的主人在緊張。
隨即里面的呼吸變得急了一點,似乎有什么東西忍耐多時了。
祁遇詹沒在遲疑,一把掀開帳幔,蜷縮在被子下的人映到了他的眼底,這次與前晚不同的是被子里的人正對著他。
祁遇詹邁著修長有力的腿兩步走到床邊,膝蓋一彎坐到床上,他俯身靠近時未卿,拇指輕輕劃過那顆暗色孕痣,輕聲問:“又難受了?”
時未卿長睫顫動著睜開眼睛,握著祁遇詹的手掌貼在臉頰蹭了蹭,小聲道:“難受。”
祁遇詹指尖移開孕痣,不知是燈罩映射還是他的錯覺,這顆孕痣看上去顏色比第一次見時艷了很多。
沒有給他繼續想下去的時間,時未卿見他沒有動作,自己起身鉆進祁遇詹懷里,把那只手主動放在了腰胯處。
他仰著微紅的臉,頂著一雙霧氣蒙蒙的黑眸,開口道:“夫君,我難受。”
祁遇詹:……
很好,看來小反派已經掌握拿捏他的密碼了,不僅如此,他的誘惑手段好像還比之前還進步了一點。
“乖一點。“祁遇詹感覺他突然沒了脾氣,只剩下無奈和寵溺的情緒,但為了懷里人身體著想,他讓自己冷酷起來,不被誘惑過去,“前晚剛結束,頻繁縱欲你身體受不了,今天就一次。”
第112章 第 112 章
祁遇詹取出帕子擦著手, 道:“好了,我去打點水了。”
時未卿已經渾身無力,他輕喘攬住祁遇詹的脖頸, 轉動身體側身靠在他的胸前。
驀地, 時未卿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偷偷抬眼看了祁遇詹一眼。
見對方沒有動作,應該是沒有察覺到什么,時未卿才半躺在懷里, 臉在緊實的胸膛上蹭了蹭,“夫君。”
祁遇詹視線看過去,神情無動于衷,“撒嬌也無用,不可以再繼續,你忘了你的傷剛好。”
他打定主意,說一次就一次, 半點不為所動, 說著就要起身把人放在床上。
時未卿不想就此放棄, 張嘴還要再說什么, 突然感覺體內有什么在流動,濕漉漉地讓他頃刻間軟了腰, 整個人無力地癱軟在祁遇詹的懷里。
“等一等。”
祁遇詹又坐了回去,問道:“又疼了?”
說完,他便把時未卿向膝蓋方向移了移, 又調整了姿勢,讓他在懷里靠得舒服些。
時未卿攀著身前一只結實的手臂, 道:“沒有疼。”
以為他還要繼續,祁遇詹親了親心上人有些汗濕的額頭溫聲哄道:“我答應你, 下一次隨你開心,今天真的不可以。”
時未卿從腰上取出一個圓瓷盒,塞到祁遇詹溫熱的手掌里,而后牽起了他的另一只手。
時未卿閉上眼睛睫毛顫得似蝶翼飛起般,說話的聲音也輕的幾乎聽不到,“祁遇詹,這里也很難受。”
祁遇詹并沒有看手掌里的東西,手順著他微弱的力道移過去,將掌心貼了上去。
寬大的手掌似乎猛然升了溫,燙得時未卿渾身一顫。
順著蜿蜒曲線,祁遇詹掌心擎住兩瓣軟肉,不知感覺到了什么,他突然一頓。
這時,時未卿握著身前的那只手,一點一點扳開手指展開手掌。
攤平的手掌中心靜靜趟著一個被襯得很小的圓瓷盒。
祁遇詹一眼認出那是什么,那日紀二也給了他兩個,并告訴了他用法,“用這個?”
時未卿沒解釋什么,只點了點頭。
祁遇詹又氣又無奈,難怪他躺在床上沒有換寢衣,是他低估這個小反派誘惑的手段,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后招。
收回另一只手掌心在上,祁遇詹攤在小反派面前。
對上時未卿的眼眸,祁遇詹示意他看仔細觀察掌心,意有所指道:“我看已經提前做過準備了,這一盒新的似乎用不上了,或者用過的那盒拿出來繼續用應該也夠。”
似乎對自己做的事十分了解,時未卿驀地紅了臉頰,聲音有些顫抖,“那就不用。”
隨手把圓瓷盒扔到一旁,祁遇詹嘆了口氣,他懷里抱著的人就是不叫那兩個字,也能讓他心軟得一塌糊涂,沒辦法,還是退了一步,“最后一次。”
恢復了一些力氣,時未卿直起身雙臂搭在寬闊的肩上,黑眸沒有任何閃躲地看過去,“你一直忍著洗冷水澡,我也心疼,我可以的。”
“知道什么是食髓知味和老房子著火嗎?”
食髓知味,既經歷過一次之后,還想要再次嘗試。
而老房子著火,是一旦勢起,便火光沖天,不可遏制。
時未卿知道前者的意思,后者第一次聽說,但這兩個詞放在一起,又是現在這個情況,很容易猜出來語義。
他道:“我知道。”
聽見這話,祁遇詹語氣一轉,他抵著時未卿的額頭,壓低嗓音和音量又放緩了語速,滿是一副隱忍克制的模樣。
“現在我還可以忍,但若再繼續下去,我不清楚會怎么樣,還是未卿想要看看我的忍耐力最高在哪里?”
不舍得再嚇唬他,但再任由時未卿如此下去,祁遇詹怕自己失了自控力,只能先裝一裝可憐試一試。
這招挺有效果,時未卿一聽了這樣的話神情立馬變了,那雙水潤的黑眸里映出了愧疚,“我沒想那樣。”
祁遇詹也適可而止,“那就乖乖的,出時府前別再誘惑我了。”
時未卿緊抿嘴唇沉默,片刻后開口道:“我答應你。”
“真乖。”祁遇詹碰了碰眼前那雙紅潤的唇瓣,手掌掐住時未卿腰兩側,將他雙腿曲著擺放到自己腿兩側。
又將那雙白皙的手臂環在自己脖子上,祁遇詹手掌繞道時未卿身后,低聲囑咐一句,“未卿,抱穩了。”
還沒等時未卿理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猝不及防間,突然弓起身體低低叫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他收緊手臂把臉埋進祁遇詹的肩頸里。
又是一個亂七八糟的夢,晨練后泡在裝滿冷水的水桶里,止不住回想昨晚又甜蜜的折磨。
看著自己越來越精神的兄弟,祁遇詹強制性把那些畫面甩出去,思考下一步計劃。
想到計劃,祁遇詹從早上就開始猶豫,他要不要直接和凌非何相認,這樣就可以把計劃時間縮短,提前解決時仁杰牽起的親事,把時未卿帶出時府。
他們原來的計劃是,等到凌非何查到時仁杰罪證后退婚,如此既可以和時仁杰撇清關系,又可以免得讓時仁杰對凌非何防備起來。
但昨晚罪證剛送過去,凌非何和封單明態度不明,要過幾日才能看出來,也或許無需他說出來處就能達成合作。
祁遇詹衡量一番,謹慎起見穿越之事少一個知道少一分風險,決定再等幾天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為了更了解一些哥兒,祁遇詹昨日查看了一些這方面的書,書中解釋,到一定年齡哥兒會有一些反應,而且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反應程度也不同。
祁遇詹是做好了準備,但他的預想中,時未卿的反應不應該這么頻繁,這次才相隔只有一天的時間。
排除他為了引誘而故意為之和故意放任的某些小動作,祁遇詹總覺得他的反應有些異常。
心里擔心著時未卿的身體,祁遇詹泡完冷水澡去找了紀二一趟。
*
布政司后衙。
昨晚封單明攬著凌非何躲開藥粉和暗器后,六一立即上前查驗,片刻后就發現了其中的玄妙。
暫時確認不了那個未知身份之人的目的,封單明怕他再殺一個回馬槍,又指揮六一將附近的□□和六五喚了回來查看布政司周圍是否還有祁遇詹的行蹤,他自己則留下保護凌非何。
六一離開了,他也沒閑著,想起祁遇詹停留過的位置,正要過去查看,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還在一個細腰上握著。
封單明視線上移,只見腰的主人正雙臂抱在胸前笑吟吟的看著他,“怎么樣,有沒有你那些知己小郎的腰好摸?”
封單明觸電般收回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成拳抵在唇上,“咳,凌大人,你知道的,都城那些傳聞都是我在外面偽裝身份才故意傳出來的,那些人我都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你可莫要污我清白。”
“逗你呢,這都看不出來。”凌非何清朗地笑了一聲,笑聲散在空中后,他眼中浮起擔憂,問道:“你方才怎么了?離開的那么突然?”
該說不愧是上司和下屬,封單明和六一想法沒差多少,凌非何和他都是男子,哪敢在沒把握的時候捅破那層窗戶紙,告訴他是因為吃醋了,又什么名頭也沒有不能控訴也不能阻攔,這才心里悶得在房里待不下去。
說起來,那人武功極高,就連他差點也沒有發現,想起這個,封單明繼續剛才要做的事,一邊向墻根走,一邊模糊不清的一句帶過解釋的話。
“沒什么事,安和縣那些官員氣得我胸悶,出去透透氣。”
這話和六一的不謀而合,凌非何沒再懷疑,跟在封單明身后,“這是做什么?”
封單明轉頭,等凌非何走到身邊后才繼續搜索,解釋道:“那未知身份之人在此處停留過,不知他要做什么,過來看看有沒有留下線索或痕跡。”
“是那個嗎?”凌非何指著院門口幾乎和陰影融合在一起的黑色包袱道。
封單明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凌非何身上,聞聲分出去一小部分,走過去查看,“不是你身邊人的物品,那就很可能是那人留下的。”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拿起來,而是在手上帶了一個一副手套之后,才準備就都打開。
這還是他身后之人為他研制出的東西,封單明轉頭,“凌大人退后些,免得這包袱有危險。”
凌非何沒有客氣,讓他退后他就退到了站在院中的蘇然身邊,站好后一起隨意地道:“好了,你開始吧。”
封單明:……
這個樣子還不是他縱的。
封單明轉回頭,小心謹慎地打開包袱,半盞茶過去后,發現沒什么危險,里面只是厚厚一摞紙。
那處地方昏暗,看不清紙上的字,等他把東西拿到燈火充盈的房內,看清那些字說的都是什么后,驀地怔在了原地。
須臾,封單明放下手中的紙,把包袱里的紙全部翻出來快速過了一遍。
看著他臉上沖天的怒氣,凌非何也愣了一下,走過去頭湊向那些紙的方向,問道:“怎么了?那些紙上……這群欺壓百姓危害國家的蠹蟲!”
怒氣過后,兩人開始震驚于這些可以顛覆鄂州官場的罪證本身,一張一張一個字也不漏地連夜查看起來。
這兩個人早就把送罪證的人拋之腦后。
一夜過去,晨陽劃破長空光芒出現,那些罪證終于被看完了,凌非何和封單明以及暗兵六衛剩下的三人眼中都留著因熬夜而來的紅血絲。
第113章 第 113 章
“叩叩叩——”
“大人, 是我。”
蘇然按照昨晚的吩咐,帶著另一個侍從端了一些魚粥進去,粥碗在每人面前放下, “各位大人, 先用早膳吧, 這粥煨了一晚上,睡前吃一些剛剛好。”
說完,蘇然沒有做多停留, 帶人離開了。
那些罪證里有些是暗兵臺調查過的,有些是聽到風聲,其余的是沒有聽說過的,看過的五人沒一個懷疑那些紙上內容的真實性。
五人潦草喝了一些粥,沒有人離開,怒氣殘存,胸腔里又升起沉痛, 剛看完那樣的東西, 誰也沒心思去睡覺。
凌非何手指在袖口亂動, 想起了剛到梧州那晚射進房里的那支箭, “此人會不會與上次送東西的是一人?”
封單明對某些字眼特別敏感,轉頭看向凌非何, “什么送東西?”
六一立時領會到自家侯爺的意思,趕急解釋了一遍那晚發生的事,而后請罪道:“屬下保護不力, 請侯爺責罰。”
六|四和六五趕忙跟在他身后,跪在主位兩人之前。
封單明剛把臉沉下去, 張嘴還沒說話,就被凌非何半路攔了過去, “誒,封單明,說好這段時間人歸我管,既然是在我這犯得錯,罰什么也該由我來定。”
封單明不可能掃他的面子,只是停在這不上不下的地方有些難受,只得無奈地閉上了嘴,眼睛瞪向底下偷看的三人。
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主意。
三人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跪好,凌非何看了一眼,道:“就罰你們戴罪立功,找出來送東西之人,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都要查出來,行了,先起來吧,坐著一起繼續討論。”
知道這件事就這么揭過去了,三人應聲坐下。
六一想起心里一直的懷疑,道:“屬下猜測,凌大人或許猜得沒錯,這兩次應該是一人所為。
一個是他們送的東西相同都是鄂州官員的罪證,另一個則是兩次能在六衛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無人察覺,必是武功高強之輩。
大魏朝武功高強之人屈指可數,且是各有名頭分步在不同州府輕易不會離開,同時出現在梧州地位可能性很小,眼下屬下心里就有一個深覺可疑之人。”
凌非何手指停住,捏住袖口,沉吟道:“你是說大俠張三?”
六一垂眸,神色認真,“是,就是張三,凌大人可還記得在廣盛樓說書人說得,張三懲治貪官為民除害又武功高強的傳言,若此傳聞是真,張三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封單明又暗自瞪了六一一眼,他怎么能和他未來夫郎這么有默契,那些他都不知道。
六一一僵,眼神和封單明對上后努力使眼色,他真不是故意的。
封單明無動于衷地收回視線,六一只覺他的仕途可能到此位置,有此危機感,他不敢再隨意開口,在凌大人面前再出聲。
封單明咳了一聲,開始找回存在感,“昨晚之人應該是個年輕男子,說起武功程度,我沒有與他交上手,辨不清誰高誰低,但他輕功只比我略輸一籌,發出的暗器連六一也無法躲,若以此來說,此人武功應該不低。”
凌非何又添加了一些遺漏的東西,“昨晚那人留下的藥和暗器俱是無毒,應是無傷人之意,如此看來,此人對我們并沒有敵意。”
封單明想起那個場景現在還有些心悸,不贊同道:“他的暗器差點傷了你。”
凌非何搖搖頭,旁觀者清,站在他的位置看得分明,“他的目標是你,藥粉和暗器都是要把你引開,好自己脫身。”
他總感覺昨晚之人對封單明有些了解,但這只是第六感,無法證實,未免擾亂思路,凌非何沒有把懷疑說出來。
應了那句當局者迷,封單明聞言沉思片刻,道:“確實是要脫身,否則他不會再繞回來。”
沒再糾結這一點,凌非何繼續道:“昨晚那人,是個年輕的男子,武功高強,且無意與我們為敵,此行只為送東西,現在想來確實符合張三的那些傳聞,我們現在可以先查他。”
封單明對此沒有意見,安排道:“謹慎起見,那些我們誰都不確認的罪證還是需要查證一番,交由六|四和六五。”
他又看向座下的六一,道:“你更熟悉張三一些,查尋蹤跡的事就由你來負責。”
暗兵六衛三人皆抱拳應聲,“是,侯爺,屬下領命。”
事情終于有點頭緒,讓他來梧州的目的不至于一籌莫展,凌非何松了些神色,困意上涌掩口打了哈欠,“你三人跟著熬了一夜,先去休息,查東西也不急于這半天。”
三人互看一眼,六一偷偷瞄向封單明,見自家侯爺沒有反應,心里有了譜,帶著另外兩人道:“謝凌大人。”
封單明擺了擺手,讓三人離開,轉頭對凌非何道:“你也困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凌非何站起身,毫不注意形象隨性地伸了個懶腰,“封侯爺,走吧。”
封單明眼中帶著明顯的縱容,點了點頭,“走吧。”
兩人房間挨著,是封單明美名其曰便于保護后來調整的,回去路上,封單明起了惜才之心,“不管是誰,此人手段驚人,有些事就是連我都不清楚,那紙上卻寫得清清楚楚,事情結束后,他要是沒有問題,把他招納進暗兵臺,此人必是一員強將,表弟如果能有此助力想必會更輕松一些。”
想想朝廷現在的情況,凌非何嘆了一口氣,附和道:“確實,有這樣的人才,直接根據罪證查證搜集證據就好,無須再審問,直接抓獲,將會節省很多時間。”
大魏朝現在還是太弱,時間越多才能做更多的事。
就像如今的民田案,把罪證直接擺到安和縣官員面前,誰也無法逃脫無法牽扯無辜,直接下獄,待核清民田案里牽扯的民田和稅糧等,即可將獲罪官員羈押到都城結案。
只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民田案暗中上有知府牽涉其中,凌非何顧忌時仁杰并沒把他抓起來。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怕現在把知府抓起來惹惱時仁杰,或打草驚蛇對他起防備。
鄂州是左丞相的根基之處皆唯他首是瞻,梧州更是重中之重。
時仁杰親自坐鎮在此,下面一個富庶縣有這樣的事發生,做為一行省巡撫并對其掌控在老謀深算的老狐貍,凌非何不相信這其中沒有他的參與。
既如此,就不宜動知府,現在把安和縣那些賬本清算了,看看那些人到底吞了多少東西才是緊要的事,其他都好說。
即便有不得已原因讓某些官員逃避也不要緊,因為等時仁杰獲罪后,那些人一個也跑不了。
*
祁遇詹牽著身旁走路姿勢有點奇怪的時未卿,視線掃了好幾眼,終歸是沒說什么,就當是給他留點臉面。
畢竟他剛醒時看見自己,耳朵紅得幾欲滴血。
也不知道這個小反派昨晚誘惑他到底是哪來的勇氣。
正想著,祁遇詹另一只放到時未卿耳上輕輕捏了捏。
時未卿轉頭停下,臉上閃過疑色:“怎么了?”
祁遇詹搖頭,“沒事,看起來很軟,就想捏一捏,走吧,去用早膳。”
“嗯。”走著走著,時未卿不知道想起來什么,臉頰染上了摸粉。
發現時未卿該有膽子的地方也不止是害羞,祁遇詹對他不再像之前一樣,刻意讓他脫敏,只覺他現在這樣剛剛好。
所以他對時未卿越來越隨意,任他赧然也不再干預,隨他反應。
只當沒發現時未卿的變化,祁遇詹拉著人慢慢向小膳廳走去。
上午,祁遇詹估么時間離開,去做一些甜食糕點。
時未卿等此時已經等了很久,把門口守著的紀二喚了進去。
“關門。”
紀二應了一聲,把門關好走到書案前站定,“主子。”
昨晚之前,時未卿一直想的都是怎么循序漸進,不把人逼得太緊。
現在他理解祁遇詹的顧慮,最主要的怎么誘惑也繼續不了下一步,時未卿又心疼這幾日比之前更難忍受,不忍心再做什么。
所以,時未卿放棄了,就按祁遇詹說的,一切等到出時府以后。
現在他找來紀二,是讓他找一些改變反應的方法。
時未卿也覺得這幾日有些頻繁,而且反應還大,想起他昨晚一直沒用上圓瓷盒里的東西,耳朵就泛起了熱意。
“主子,我正要準備研究清火的藥方,這個正要和你說,張頭領早上來找我說得也是這個問題,讓我配出一副不傷身的藥來。”
“他找過你?”這個問題之事驚訝,并不需要回答,時未卿轉言:“往后這樣的事不用問我,直接按他說得做。”
“是。”紀二道:“如今我正在研究古藥方,已經有了一些頭緒,清火之藥還需要幾日才可完成,請主子再等一等。”
時未卿擺擺手,“無礙,你盡力便可。”
怕祁遇詹回來撞見此事,說了幾句話,時未卿就讓紀二出去了。
第114章 第 114 章
外頭陽光正好, 墨翠院的窗戶都打開通風。
時仁杰看著書案上的信,閉上眼敲起了桌子,他靠在太師椅上, 不多時后, 眉頭微動, 似是又要謀算什么。
“甲大。”
被支起的窗子輕微晃動,一個身影突然出現,跪在了書案前。
時仁杰睜開眼, 面無表情道:“把這幾日卿兒和凌非何私下通信之事透漏給夫人。”
“是。”話音落下那道身影又悄無聲息離開了,只在書房內留下一道風,彰顯他來過的痕跡。
一炷香后,時寬敲門而入,行禮后徑直回道:“主子,昨日下午安和縣官員被羈押到之后,凌大人公開審案, 言明徹查之后會給安和縣村民一個交代。
時仁杰不以為意道:“他初到梧州的第一個案子, 不管結果怎樣, 都要在明面態度上給百姓一個交代, 要不然這官他就做到頭了。”
時寬略微遲疑:“聽說凌大人在都城頗有才名。”
時仁杰輕蔑一笑,若細看那神態和時未卿有個九分相像, “世上有人有才卻也愛權勢,還有傳言也不盡可信,聽一聽就好。”
習慣使然, 時仁杰還是問了一句,“他查到哪了?”
回想收到的消息, 時寬回道:“正在查賬冊卷宗之類,主子放心, 該毀的都毀了,余下的那些是林觀親自監督做的,必不會查出問題。”
時仁杰點頭,“此案我不會出面,盯著點知府別讓他亂說話,若保不住就不保了,好有繼續查,好端端的安和縣村民怎么會來梧州告狀。”
“是。”時寬見沒其他事,正要退出去,臨走前被時仁杰叫住了。
“讓人把這封信送出去。”頓了一下,時仁杰補充道:“別讓人發現。”
*
翌日晚上,布政司衙門。
凌非何剛看完安和縣漕糧賬冊,停在了難解之處,準備休息一會兒繼續看,這時門突然被敲響。
“叩叩叩——”
“進。”
凌非何抬頭看向門口,幾息后,封單明轉過屏風走了進來,凌非何看著他還算輕松的表情,問道:“查到什么了?
本是面無表情一身閑人免近的氣勢,聽了這句話后,瞬間冰雪消融,封單明也沒賣關子,道:“還記得我來梧州的目的吧。”
“自然記得。”凌非何點頭,封單明昨日便說了,他來梧州是要查漕糧被劫案。
封單明一直盯著漕糧被劫案發生過程中無故離開的漕兵,見他們有了動作,他帶著暗兵五衛從堯州外跟著的漕兵一路到了梧州,等漕兵安置在了城外莊子上,封單明才留下五衛自己進城找凌非何。
昨晚收他到五一傳來消息,漕兵有不同的舉動,似乎在等著什么人,便連夜出了城,直到現在才回來。
“在莊子外守了一夜,什么也沒發現,但今日有了進展,莊子上來了一個溫潤的年輕男子,那男子到之后沒多長時間,莊子里的漕兵全都動了起來,一盞茶后,他們竟從地窖里搬出幾十袋糧食。”
漕兵所搬的糧食和封單明在糧船上一致,他立即確定,莊子里不止有漕兵,還有未知數量和不在賬冊登記之內的漕糧。
這說明一個問題,漕糧被劫案背后的主謀不止勾結藩王和私養漕兵,還暗吞漕糧。
就不知這漕糧數目為何,能不能養得起邊疆的軍士。
“是漕糧?”封單明能想到的問題,凌非何也意識到了,“你來得正好,也剛好解了我的疑,我道安和縣搜出來的和六一帶回來的賬冊數目對不上,有些漕糧不翼而飛,原來癥結在這。”
凌非何指著書案上核算出的一個數目,愉悅地笑著,道:“封侯爺,邊疆軍士的糧食有著落了。”
封單明湊過去看,驚道:“這么多?”
凌非何表情突然沉了下去,“這還只是核算出一部分,而且這僅是安和縣一縣,怕是其他縣也有發生如此之事。既然漕糧和漕兵在一處,這兩個案子定有牽連,幕后之人不是同伙就是一人。”
“你來梧州的目的是謀反案,其中提及了齊王和鄂州巡撫?這兩人又是要糧又是要兵,果真是要謀反。”
封單明想起在堯州外看見的祁遇鄺也就是齊王嫡子,和他身后領的私兵,而他派得七衛跟蹤祁遇鄺,若是沒錯,現在應該到了姜州。
將此事說給凌非何后,他道:“這兩個案子幕后之人和時仁杰脫不了關系,就不知徐番有沒有參與其中。”
想要證實這個猜測,凌非何又問道:“那個年輕男子身份查到了嗎?”
“徐番若是也在其中剛好給他一起端了。”魏帝一系對左丞相厭惡至極,封單明發泄一下,而后搖頭道:“那個人十分熟悉梧州,而且異常警惕,在白日里不便跟太近我現在又不太方便露面,最后把人給跟丟了。”
從上一個案子到漕糧被劫案,時間太緊,封單明面具用完了沒機會回都城取新的,好在傳信四衛捎過來了。
想起四衛原本的來意,封單明道:“我把四衛也調來了,他們快馬加鞭,大約兩日后到,到時候李雄聽的事交由他們查。”
他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一句,沒說的是這么長時間過去,李雄聽兇多吉少。
即使不明說,凌非何也有了準備,他怔了一下,而后道:“多謝侯爺。”
“和我還這么客氣。”順嘴說了一句,封單明沒當回事,他正在思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送罪證之人如果是張三,他是否清楚背后主謀暗吞漕糧之事?”
凌非何接道:“民田案是他最先發現的,我傾向于張三知道。”
這不算猜測依據,封單明十分信任凌非何,也沒多問,繼續道:“我還沒和你說過,應天分部發現漕糧被劫案的原因也是有人去送了消息,現在一看,和你這兩次收到罪證的過程極為相似,不知是否為一人所?”
凌非何也陷入沉思,而后沉吟道:“或許不是巧合?”
封單明越想越心驚,“若真是張三,只他一人就牽連了很多東西,罪證來源,被暗吞漕糧下落,兩個案子主謀,這還僅是我們猜出來的,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所以一定要把人找到,事情才會明白。”
門外又響起敲門的聲音,六一應聲進入書房,行禮拜在兩人面前,“凌大人,侯爺。”
“坐。”封單明坐直了身體,問道:“可有消息?”
第115章 第 115 章
“屬下尚未查到張三蹤跡, 但查到了他在梧州既附近州府劫富濟貧都做了什么,以及他懲治那些貪官,張三做的這些事和罪證中的一小部分對上了。”
六一從胸口取出幾張紙, 那上面是他記錄的張三做的每一件事。
看過之后, 凌非何道:“每一個罪證都能對得上, 且沒有不在罪證之中的,這不太可能是巧合,這些能讓我們更加確定張三就是送罪證之人。”
“嗯, 人若沒錯,就繼續查下去。”封單明思索道:“時間尚短看不出來什么,但若細想,張三也在有意躲起來,否則他不會不露面。”
凌非何同意他的看法,“應是有什么顧忌,如果他是一個江湖人, 那么他可能便如傳聞一般, 嫉惡如仇卻又不愿參與進官場之內, 如果是某個勢力……”
說著凌非何陷入沉思, 輕聲自喃:“太后……勛貴……藩王,梧州乃至鄂州官場傾覆對哪個勢力有好處?”
封單明耳力也不弱, 凌非何聲音說得小,他也聽得清楚,“鄂州官場傾覆表弟可以把官員都換成自己人, 即便他們插上有兩個人也沒有太大益處,最后只有堂弟對朝堂增加了掌控力, 收獲和付出代價不等,那幾個勢力無人會做這樣的事, 應當不是他們。”
凌非何手指按頭,皺起眉頭,“這樣看來,張三明顯是友非敵,那就更不可能是其他國家的人,除了這些,我實在想不出張三還能是什么身份。”
“那就繼續查,我同樣也沒有任何頭緒,找人是急,但也把自己逼得太緊。”封單明想了想,轉頭道:“六一,你不是說石幫和張三有關,去查查石幫,讓六|四和六五把罪證先放下,你們一起找人。”
“是。”六一領命離開了。
瞧著他的臉色還是不太高,封單明看著書案旁空了的碟子,起身道:“我去取點東西。”
凌非何還在苦苦思索,隨意地點了點頭,不多時,封單明手中端著一碟糕點回來了。
“先吃點糕點,我記得你說吃點甜的心情會好很多。”封單明正要將碟子放在凌非何面前,發現他在給誰寫著信,便將碟子放在了他手邊,坐了回去。
凌非何將筆放下,不客氣的捏起了一個,慢慢吃了起來,“其實還好,我不會鉆牛角尖,想不通自然會放一放,做些其他的事放松放松。”
放松的事明顯指的是寫信,封單明眼神立馬變了,給誰寫信能變得放松?
這么想的,他也問了出來,“在給誰寫信?”
又拿起一個糕點,凌非何道:“給時仁杰的嫡子。”
“嫡子?”封單明反應過來,這下變成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凌非何都沒給他寫過幾封信,這時仁杰的兒子真是好的的面子。
他上前拿過筆和紙,道:“我來吧,你看了一天東西,歇一會兒,別忘了你近兩年字的風格都是臨的我的字帖。”
*
念林院。
時間還早,祁遇詹和時未卿兩人還沒準備睡覺,都坐在榻上忙著自己的事。
祁遇詹放下從紀二那借的醫術,低下頭去,看著枕在他腿上看賬本的時未卿。
他晚膳后還是在書案上正正經經查賬,結果沒過一盞茶就跑到了他身邊,又從靠坐著變成了枕躺著。
榻邊燭火跳動,光線忽明忽暗,祁遇詹將手掌蓋在了那雙黑眸上,“躺著看東西,對眼睛不好。”
聞言,時未卿聽話將賬本放在一旁,“那我明日再看,燈光不明,你也不要看了。”
“好。”祁遇詹移開手,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直起身道:“要洗漱嗎?”
時未卿轉身,修長瑩白的手臂從袖中伸出,環在了祁遇詹勁瘦的腰上,他把頭埋進結實的腹部,悶聲道:“再等一等,還不想睡。”
“嗯,那就再等等。”祁遇詹手落在時未卿的后背上,想起今日從侍從口中聽到的話,“白日,侍從讓我故意聽見你和凌非何私下里傳信,還瞞著我,這件事你猜是時大人做的還是徐氏?”
“哪里的侍從?”時未卿沒動,還是那個姿勢。
祁遇詹道:“看服飾,是后院的。”
時未卿須臾間猜了出來,“應該是父親用某種方式告知了夫人,夫人又用這種伎倆讓你知道。”
“怎么辦,我的小郎要找別人了,我這個面首有些著急,是不是該和你再吵一架?”祁遇詹思考他們下一步戲該怎么演。
時未卿不想“吵架”,吵架就代表著這人又要離開半日,他動了動,起身坐了起來,“現在吵架有些合適,這個時候你應該先假裝不知道,暗中觀察機會,到時候抓到證據才好對峙,那時候再……吵架。”
“說得有理,就這么辦,那我這幾日就在念林院找證據,時候到了再去前院。”祁遇詹笑著親了親時未卿的鼻尖,提醒道:“明日凌非何該回信了,要是不想出……吵架,就小心點不用讓我發現了。”
那句口誤,時未卿聽得清楚,他轉過身把自己塞進背后寬闊的懷里,靠著溫熱的胸膛道:“你都聽出來了,就會哄我。”
祁遇詹收緊手臂,靠在榻邊,聲音慵懶低沉,“不哄你哄誰。”
時未卿轉頭,揚起下巴在祁遇詹的側臉碰了碰,他的眼眸點點星光,之中除了越來越淡的陰郁,還浮起了驚人的占有欲,“只能是我。”
祁遇詹低頭和他額頭相抵,回道:“當然。”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隨后是紀二的聲音。
被喚進去行禮后,紀二舉起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掌柜的遞進來一份消息,另有一封給張頭領的信。”
祁遇詹接過后先查看了肖掌柜的消息,時未卿在他懷里,他打開兩個人剛好一起看。
“有人在四處打探張三的身份。”時未卿皺起眉,誰會查張三,想著這個問題,“是凌非何?”
“別急,看看樊魁有沒有提,如果是凌非何的人在打探,他用的就是暗兵臺的人,樊魁見過能認出來。”
肖掌柜沒說其他,就說了這一件事,祁遇詹拆開了樊魁的信。
時未卿一目十行,快速找到了答案,舒了一口氣道:“是他。”
祁遇詹拇指撫按住時未卿的眉心,看他還是有些擔心,解釋道:“不是凌非何也沒事,外面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樊魁,他不會說出去,至于張三的身份,凌非何和封單明要查出來一些他們才能付出信任,他們查到的都是我讓樊魁安排好的,不會查出其他。”
知道這個身份和其他指的是齊王三子的身份,時未卿聽這話才放下了心,看向紀二囑咐道:“你告訴肖叔不必插手,有消息傳進來即可。”
紀二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樊魁信中后半部分說的是有人查張三之事。
前半部分說了今日跟著林觀有了發現, 樊魁在城郊莊子里發現了堯州外失蹤的漕兵和一直查探的漕糧,不僅如此,還遇見了暗兵臺的人。
前些日子林觀出現在糧商許家, 而且許家主對待林觀態度過分熟稔和懼怕, 祁遇詹察覺二人對話又另有含義。
自那日以后, 祁遇詹就讓樊魁盯緊了林觀,沒想到不到半月就查到了消息。
祁遇詹記得書中時仁杰謀反之事敗露,被押解回都城審查, 他在三司會審時把罪責全部推到了齊王和時寬身上,死咬謀反、暗吞漕糧和私養漕兵與他無關,又揭發凌非何哥兒的身份,狀告凌非何殺人滅口。
漕糧是判定時仁杰謀反罪主要的證據,書中被他提前轉移,凌非何和封單明二人慢了一步,多翻搜查, 把梧州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一粒不在官冊的漕糧。
沒有漕糧為證, 左丞相又在朝堂中運作, 要不是左丞相通敵賣國罪被及時揭露, 時仁杰差點被保下。
若漕糧仍是下落不明,權相一黨仍會被扳倒, 但邊疆急缺糧草,蠻夷虎視眈眈隨時準備開戰,事關邊關百姓安危, 如今找出漕糧就成了當急之事。
看完信,時未卿移開視線停在了空中某處, 片刻后道:“安和縣的漕糧現在應該無人去動,再過些時間就不一定了, 父親向來謹慎,民田案正在審查之中,若是安和縣有官員知曉此事,漕糧有暴露的可能,父親一定會轉移到其他地方。”
書中安和縣的漕糧被轉移了,也就說明那些官員有知情的,就是不知在不在凌非何的布政司大牢里。
城郊莊子里的漕糧數量不明,書中一年以后才謀反,莊子里沒被找到應該是被吃完了,畢竟一千漕兵加上八千向齊王借的兵,人數不少,需要的漕糧不是小數目。
祁遇詹不確定借糧商許家藏匿的漕糧是否都在莊子里,避免另有其他地方,還需要樊魁盯著。
近來事多,只他和樊魁分不開身,城郊莊子漕糧就在那,只要沒人轉移,不急進去探查,可以等和凌非何二人合作以后交給他們。
衡量急緩,祁遇詹找出了最急的事,“如此看來,安和縣的漕糧比較急,最好能趕在時大人轉移之前找到。”
時未卿臉頰被親了一下,轉頭看向把他從懷里挖出來放在一旁的人,“給樊魁回信?”
祁遇詹并沒有自己離開,而是站在榻邊把人撈起,單只手臂托起時未卿的腿根,帶著他一起走向書案。
祁遇詹一邊走一邊解釋,“嗯,不止樊魁,還有封單明,也要告訴他們,我們不方便去安和縣,凌非何可以,民田案結案后,他借著推行攤丁入畝的政令到安和縣,不會引起太大懷疑。”
本來時未卿開心于對方離開也沒把他留在榻上,在感覺到身前腿間和身后兩團軟肉被觸碰幾下后,面露些許窘迫。
已經有了幾次經歷,他還是不能自然面對,把臉埋進了對方的肩窩里,小聲問道:“你在摸什么?”
沒有預想中的觸感,祁遇詹確認懷中之人現在并沒有反應,便收回了手,坐在太師椅上回道:“一會兒要出去,你沒事我才能放心走這一趟。”
隨著祁遇詹的動作,時未卿兩條長腿叉開坐在了他的腿上,放在幾天前這個姿勢早就回有反應,或許是前晚的疏解,今晚他沒有什么動靜。
“我沒事,感覺今晚應該不會……”
時未卿緊抿嘴唇,話也停在了這。
“你這膽子也就那么大,敢做不敢說。”祁遇詹把撲到他懷里的時未卿攬緊,看著他紅彤彤的耳尖,自動閉上了嘴,用之前還沒干的墨寫了要送的消息。
把時未卿放回榻上,祁遇詹換上夜行裝備,裝好兩份消息后,又站在了榻邊上。
因著時未卿的身體反應,他這兩天都不敢深吻他,看著眼巴巴瞅著他的眼神,祁遇詹捏起時未卿白皙的下頜,在那雙紅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難受了就去內間等我,我很快回來。”
“嗯。”
時未卿沒說其他,用鼻腔發出了一個短音,顯得這個聲音又軟又粘。
祁遇詹抬起手臂捂住了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嘆了口氣道:“別看了,再看我舍不得出門了。”
“真的?”
一瞬間時未卿彎起了唇,拿下遮擋視線的手掌,祁遇詹收回手,蜷起被睫毛掃過有些癢的掌心,看著他如同月牙兒形狀的眼睛。
心想,真實要命了,這小反派怎么這么會招他,突然不想走了,可能是最近憋得狠了,他甚至生出了直接把人辦的想法。
但他還是忍住了,只不過要收點利息。
顧不得什么反應不反應,反正有也是他解決,祁遇詹一把撈起纖細的軟腰,對著時未卿的嘴唇如狂風暴雨般侵略性極強地襲了過去。
“唔……”
猝不及防間,時未卿沒防備喉間溢出了一聲,但接下來卻沒了,因為他的聲音全都被祁遇詹吞了下去。
一吻結束后,祁遇詹直接把人悶在了懷里,送到了床上,又拿起被子把時未卿捂得嚴實。
祁遇詹看著一團被子,勾著嘴角,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沒看到,他走之后時未卿才從被子里翻出來,忽略他嫣紅的嘴唇和凌亂的呼吸,看他亮晶晶的瞧著還在飄動帳幔的眼神就知道他此時心情有多好。
祁遇詹先去找了樊魁,還是之前和他約定的地方,留下信之后,背著弓箭去了布政司衙門。
到了地方,祁遇詹小心又熟門熟路地尋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他發現府外只有一個人,這樣的情況,他肯定封單明一定在里面。
祁遇詹站在屋頂上向凌非何書房外射一箭,之后沒任何遲疑,轉身便離開了。
正因為這份利落,封單明出去之后連人影都沒抓到,遑論去追了,六三倒是發現了蹤跡,不過武功相差太多,直接被甩開了。
六三回去稟告后,封單明皺眉,“又被他跑了,凌大人,你說他是知道我們在找他?還是昨日對我有了防備?”
“不管哪個,他一定在梧州內。”凌非何接過蘇然取下的箭,先拆下來打開看了,說話間把紙條遞給了封單明,“你猜的沒錯,張三果然知曉安和縣藏有漕糧之事。”
這個時間祁遇詹早已距離布政司衙門老遠,自然聽不到凌非何和封單明對他身份的猜測。
可能比以往更要歸心似箭,祁遇詹這次出去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心里記掛著時未卿, 祁遇詹進了念林院沒去洗漱,直接先回了正房。
他反手剛把窗戶關上,帳幔已經被一只白皙的手掀開, 手主人眉目如畫的面容隨之露了出來。
祁遇詹視線落到地上, 眉頭微微動了一下, 長腿一動幾步邁到時未卿面,將他抱起來,穿過帳幔放回了床上。
他一邊將手掌摸向瑩潤的腳掌, 一邊無奈地道:“不穿鞋就罷了,足衣怎么也脫了,這時候著了涼容易生病。”
一只腳被抬起,時未卿手臂拄在身后保持平衡,仰著頭道:“急著見你。”
感覺到腳心的溫熱,他腳突然抖了一下,垂眸看著自己的腳睫毛顫動, 又道:“癢。”
細細把他全身掃了一遍, 祁遇詹低笑一聲, 把手松開了, 似笑非笑道:“不難受還要勾我?”
時未卿起身鉆進祁遇詹懷里,紅著耳朵小聲道:“你剛離開就想你了, 沒有騙你,也不是要……”
祁遇詹眉尾揚起,手指捏住時未卿的下頜, 抬起后俯身舔了一下,“讓我嘗嘗這嘴吃了什么, 怎么這么甜。”
時未卿黑眸一閃,把頭又仰高了些, 問道:“嘗出來了嗎?要不要再嘗嘗?”
祁遇詹眼中已經帶上了詫異和疑惑,小反派今晚是怎么了?平日里害羞的很,現在身體沒有反應,臉色紅得不行還在誘惑他。
“想要了?”祁遇詹想了想又問:“還是想我親你?”
時未卿沒說話,緊抿著嘴唇,用一雙黑眸靜靜地看他,耳朵紅得幾欲滴血。
祁遇詹猜出了他這副想說不敢說的模樣是什么意思,把人抱了起來,道:“剛還敢讓我嘗,現在怎么不說話了?嗯?”
“都想要。”時未卿怕眼前這人再說什么逗弄他,閉著眼睛直接把心里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其實時未卿最開始是因為今晚沒有反應,想要祁遇詹親一親他,但聽了那話,只要是與這人有關的,他貪婪的都想要。
不知情的祁遇詹狠不下心拒絕這個模樣的小反派,道:“就一次。”
時未卿睜開眼睛,黑眸中星光閃閃。
見他點頭,祁遇詹將他放回床上,“我去洗洗手。”
把夜行裝備換下,他洗完手又順便端回來一盆水,之后便履行了承諾。
一夜安睡,祁遇詹再睜眼時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
感覺胸口發悶,祁遇詹一低頭看到了一個烏黑的發頂。
時未卿正伏在他胸前緊緊抱著他,后背一起一伏呼吸規律。
見他睡得正香,祁遇詹沒有動他,剛要抬手幫他整理一下背上散亂的長發,他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祁遇詹突然感覺到腰被抵上了,這時,原本安靜躺在他胸前的人,腰開始無意識地亂蹭起來,喉中還不時發出細微嗚咽的聲音。
再猜不出來這是怎么了,祁遇詹就白活這么多年。
怕人突然翻身摔到床上,祁遇詹放下空中那只手,打算攬住時未卿的腰,視線被遮住預估錯位置,手掌落在了兩團軟肉上。
感覺到掌心濕濡的觸感,祁遇詹又頓住了,勾起的嘴唇放了下去,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能把寢褲和寢衣都打濕,這需要多少的量。
他剛看完與哥兒有關的醫書不就,了解什么情況是正常的什么情況是不正常的。
而且昨晚剛幫他解決一次,按他的規律來說,現在不應該是這個反應。
眼下,時未卿明顯是非正常狀態。
這種情況不能再讓他繼續睡下去,祁遇詹輕輕拍著時未卿的后背,道:“未卿,醒醒。”
“嗯?”
時未卿雖是做著夢,叫了幾聲便睜開了眼睛,只是還沒有完全醒透,嗓音還帶著夢中的曖昧撩人。
祁遇詹顧不上欣賞這些,攬著時未卿的腰肢,坐起來靠在床壁上。
坐好之后,祁遇詹把人抱在了懷里,手指輕輕拂開發絲,一邊細細觀察他的面色,一邊低聲問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嗯,難受。”時未卿半闔著眼睛,手在祁遇詹身上,摸索著什么。
精致的臉上顏色紅潤,額頭溫度也只比平常高一些,但也在正常范圍之內。
清楚他哪里難受,祁遇詹掃了一眼那只亂動的手,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任由時未卿牽引,幫他舒緩難受之處。
祁遇詹突然想起什么,視線又落回了他的臉上,確切地說是落到了那顆孕痣上。
那晚之后,祁遇詹就在心里留了一份提醒,他時不時會注意著時未卿的孕痣,昨日看還沒發覺什么。
祁遇詹掀開帳幔一腳,迎著透進來的光線,此時看去,那顆孕痣竟是比昨日艷了很多。
他可以確定,這不是錯覺。
這時,他的手被時未卿引到了后面,指尖傳回的觸感讓祁遇詹感覺到熟悉,或者可以說,與那晚的觸感一模一樣。
到現在,他終于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
祁遇詹低頭看著舒服地瞇著眼的小反派,眼眸深邃地看著他,原來那晚他并沒有用圓瓷盒里的脂膏,而是他自身的反應。
既然是自身的反應,那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便時未卿當時什么也沒有解釋,祁遇詹仍然可以對這一點肯定。
在大魏朝,孕痣是一個哥兒生養能力的判別標志,從出生開始顏色就不會再有變化,而現在,時未卿孕痣的顏色竟然發生了變化。
為了什么,不用問也能知道,于孕痣有關,只會是子嗣的問題。
而時未卿身上的反應,很多可能是副作用帶來的。
至于方式,祁遇詹肯定這一點時未卿自己一定會很清楚,他已經不急于立刻詢問清楚,反正人就在他懷里,跑不了。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到幫他解決完現在的問題。
半個時辰后,時未卿已經完全清醒了,一身清爽的地坐在剛換過的床鋪上。
這期間,祁遇詹一反常態,沒說幾句話,就當是給他提醒了。
換完衣服,祁遇詹走到床邊坐下,對上了時未卿無措又慌張的神情,他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面上還是維持著冷峻的臉色。
時未卿做為書里的小反派,向來膽大妄為,什么都敢做,這次如果不讓他認識到不對,印象深刻不敢有下次,祁遇詹怕下次會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背著他再犧牲一些什么東西,甚至是生命。
帳幔之內的氛圍越來越冷,兩人之間就是在一開始有沒有這樣過,時未卿越來越慌了,張口低低地叫了一聲,“祁遇詹。”
一聲之后,祁遇詹還是那個表情,眼睛都沒眨一下。
時未卿驀地紅了眼眶,想靠近又怕把人惹得更生氣,試探地把手伸出去,又喚了一聲,“夫君。”
“別不理我。”
第118章 第 118 章
祁遇詹心一下就軟了, 寵了這么長時間,最看不得的就他這個模樣,但這是原則性問題不能輕易松口。
怕再看一下就破功, 他斂起眼皮, 移開了視線。
“夫君。”時未卿猩紅的眼中慌亂無比, 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開始退盡。
祁遇詹手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還是沒動。
“你說只要說夫君二字就會心軟的。”一瞬間即將失去祁遇詹的恐懼襲上心頭,時未卿手指不可控制地顫抖, 他手指在空中抓緊,似乎要將什么緊緊攥緊一般,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他渾身僵硬地一點一點挪向床邊,嗓音顫抖聲音哀戚,“夫君,你抱抱我。”
錚。
祁遇詹猛然聽見心里頭有什么東西崩斷了,他抬眼伸出手臂, 將已經貼到他的人撈起來放到了腿上。
時未卿還沒坐穩, 便雙臂環住了祁遇詹的脖頸, 緊緊貼了上去, 聲音沙啞,剛剛拋到腦后問題也放到了明面上, 從一開始他就察覺并猜出了兩人之間是因何會這樣。
“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你別生我氣, 別不要我。”
時未卿是一個有傲氣的人,祁遇詹從沒聽他對誰認過錯, 即使是書中臨死前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現在卻對他認了錯。
祁遇詹心里的那點氣到底消了, 手臂落在了他的腰上,將人護好,“說吧,瞞著我什么了?”
聽著平淡的聲音,時未卿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從王府嬤嬤的藥方到紀二按照古藥方做出的藥丸全部合盤托出了,“紀二已經喂活雞吃過,沒有發現其他反應。”
“雞和人能是一回事?不確定人食用有沒有不良反應的藥你也敢吃?”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一層,甚至他擔心的事也已經發生過了。
剛消的怒氣瞬間騰起,祁遇詹舍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只能自己咬著牙忍著,“時未卿,你就沒有想過,你如果真有什么我該如何!”
“我提前和紀二確認過,藥材無毒,不會威脅生命,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失去生養能力。”
時未卿看了一眼祁遇詹,小心翼翼地繼續,他臉色不好,他用臉蹭了蹭祁遇詹的鬢發,小聲道:“我知道你不會在意我是不是好生養,就是這樣我才敢去試一試,我是想為我們留下子嗣,但我更舍不得你。”
被這撒嬌討好將怒氣吊在了半空,哽得難受,祁遇詹直接氣笑了,“這么說你是覺得自己做得對,看來你這錯認得也是不情愿了。”
時未卿額頭與他相抵,態度可以說非常有誠意,道:“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做這樣對身體可能有損傷的事,我保證以后絕不會再做這樣的事。”
這小反派把狡黠全用在了這上面,祁遇詹心里嘆了口氣,既然目的達到了,也不必再冷著臉。
見他臉色緩和了,時未卿一直懸著的心也放回了原處,“夫君——”
“噓,先聽我說。”祁遇詹食指抵在時未卿柔軟的唇上,擋住了他未盡的話語。
組織了片刻道:“未卿我希望你能知道,往后與我們有關的任何事,不管是好是壞,我都希望你能和我商量,我不想你獨自一人去犧牲什么和承受什么,因為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保證,我也如此。”
時未卿怔了怔,直起身黑眸定定地看著祁遇詹,回神后雙手握住他嘴唇上的那只手,低頭抵在眉心,如同向佛祖許愿一般,閉著眼虔誠地道:“我也保證。”
感覺到手背上的指尖沁涼,祁遇詹反手將兩只手握在了掌心,調起內力給他捂暖,看著蒼白的小臉,他親了親那顆孕痣,低聲問:“嚇到了?”
時未卿眼眶現在還紅著,他抿了下嘴唇,坦誠地點了點頭,道:“以后不要這樣了,我真的害怕。”
“好。”祁遇詹看著那顆孕痣,想起時未卿早上的反應,道:“看來,最近這幾天的反應都是因為那古藥方制出來的藥,之前一直以為是哥兒到了年齡該有的反應,還去找過紀二,他告訴我幫你疏解就好。”
祁遇詹頓了一下,想起來紀二給的兩盒脂膏,反應過來,“紀二說的疏解和我理解做的疏解是兩回事吧?他的方法才能解決你的問題?”
知道會提到這個問題,時未卿臉色紅潤起來,道:“是。”
雖然說得是問句,其實祁遇詹已經有了答案,時未卿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紀二的方法在時府多有不便,以我的方式對你的反應沒太大用處,頻繁縱欲又太過傷身。”
祁遇詹把聲音放慢放輕,聽著和緩不強勢,“在時府暫時不要吃了,出去再繼續,好嗎?剛好也多給紀二一些時間,確認那藥是安全的。”
其實看時未卿孕痣的顏色和反應,都是在往促進生養的方向發展。
祁遇詹感覺得到,那個古方藥或許找真的可以改變哥兒的生養。
到目前為止時未卿沒有其他不良反應,但他還是擔心會反生,對時未卿的身體有損傷。
時未卿還記得這藥不能停下,便將這件事說了出來,他想了想道:“現在我和你一起商量做決定。”
時未卿頓了一下,語氣變得鄭重認真,“我希望繼續服用,這藥不能生養是最壞的結果,若真如此我也不后悔。而且紀二正在調制解決反應的藥,過幾天就能調制出來。”
祁遇詹道:“能不能生養事小,我不想你因此受傷。”
“紀二每天會為我診脈,有問題他會及時發現。”時未卿看向他的眼神異常的堅持,“祁遇詹,我想要繼續。”
他的態度堅定,讓祁遇詹松動了一些,“把紀二找過來,如果解藥沒有問題,我就不再反對。”
讓方頭領把紀二叫來,兩人去了榻上等他。
紀二進來了,卻帶來了意料之外的反應,“主子,解藥出現了一些問題,還需要一些時日。”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見情況不對,紀二直接找了個借口,抬腿跑了。
紀二剛一關上門,時未卿立即轉頭看了過去,眼中帶著祈求,“夫君。”
大魏朝對暗色孕痣的哥兒是什么態度,經過銀樓那個哥兒的事后,祁遇詹非常的明白。
時未卿不可能一直不出門,只要面對眾人就總有人會對這一點指摘。
既然現在有且僅有一次機會,即便有失敗的可能,他也不應該阻攔,“我可以同意,但你也要答應我兩件事。”
時未卿隱隱能猜出來他會說什么,還是問道:“答應什么?”
祁遇詹道:“脈象和身體出現其他問題立即停止繼續吃藥,以及在時府不許故意誘惑我。”
前一句沒問題,后一句話里的意思不需要明說,時未卿也能聽得出來前,知道對方也是為他考慮,他不再想進行到下一步,能維持了現狀也好。
“我答應你。”
祁遇詹挑眉,顯然沒想到時未卿會這么回答,“這么痛快?”
時未卿猶豫半晌,閉上眼睛直言道:“我心疼你總是洗冷水澡,送上門,你都不肯,我不想你忍得太難受,只能答應你。”
祁遇詹悄聲靠近,熾熱的氣息噴灑在時未卿的臉上,他低低笑了一聲,眼中帶著挪揄,“嗯,經過此事,膽子變得大了一些,只不過,要是睜開眼睛說這話就更好了。”
時未卿正處在羞赧中,感受到祁遇詹的靠近直接鉆進了他的懷里,把臉埋進了肩窩里,小聲道:“那你還要等一等。”
“等一等也無不可。”
話是這么說,祁遇詹緊箍著他的腰,心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當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按照計劃,原本超不出十天,凌非何和封單明就會相信,送罪證之人是站在時仁杰和鄂州官員對立面的。
這這段時間內,凌非何和封單明會對他們打好信任基礎,而想要和他達成合作。
現在因為此事計劃不得不做出更改,祁遇詹等不及他們二人慢慢產生信任,他要把和他們見面的時間提前了。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加快速度解決時未卿的親事,離開有頗多限制的時府,用紀二說的那種疏解方法解決他身上的反應,不至于縱欲太過頻繁而傷身。
*
亥時,布政司衙門。
六一查到了孔指揮使對張三的通緝,以及李四的事,正在回來稟告。
第119章 第 119 章
“因李四之故, 孔指揮使撤了對張三的通緝,梧州內都在傳李四親口在孔府承認了張三是他的兄弟,還有傳言說他們二人是隱世門派之人, 特被師門派下山鏟強扶弱。”
六一繼續道:“屬下查證了一番, 隱世門派的傳言沒有實證, 并不可信,張三與李四的關系卻為事實,這是屬下從孔指揮使嫡子房內找到的東西, 是當時李四留下的。”
封單明接過六一遞出的紙條,快速看了一遍,道:“此憑證可……”信?
最后一個字改沒說完,封單明發現了異常。
“嗯?這字跡……”他突然轉頭對一旁的凌非何道:“昨晚那張三送來的那張紙在哪?”
凌非何去起身走向書案,邊走邊問:“我我去取來,有發現?”
“嗯,我感覺字跡有些熟悉。”封單明跟在凌非何身后走過去, 六一聞言也跟了過去。
兩張紙被鎮紙展開, 平攤放在書案上, 這么兩相對比看過去, 他們三人立刻發現了問題。
凌非何道:“是一個人的字跡,六一說的沒錯, 張三和李四是兄弟。”
封單明轉身靠著書案,看著六一問,“還有查到什么?”
六一回道:“其他屬下暫未查到, 孔指揮使通緝張三的原因是打傷了他的嫡子孔行鏡,這位孔少爺有惡霸名頭做的只是一些幫其他幾個梧州有名的惡霸做惡行善后, 算不得貪官污吏,此事與張三行事不符, 屬下直覺能從其中查到線索。
但屬下目前尚未查到張三為什么要打傷他,孔行鏡因攪亂時仁杰嫡子親事,被孔指揮使強行告假關起來了,近幾日此事難有進展。”
封單明又問道:“石幫那邊怎么樣?”
“六五一直在石幫盯著,從告完狀之后,石幫一直很老實,沒人亂跑,他們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搶奪被馮碼頭占去的地盤上了。”
“看上去石幫沒問題,然而有時候太正常了也會有問題。”暗兵四衛已經到了梧州,現在人手充足,封單明吩咐道:“留一人盯著石幫,一人盯著孔府。”
“是。”六一說完走到了一旁。
“五二。”
“屬下在。”六一身旁的一個身著粗布麻衣,高個面容也非常普通的年輕男子應聲道。
這次跟著六一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人,他是暗兵五衛的五二,被封單明安排盯著那個跟丟的年輕男子。
五二一直在年輕男子消失的附近查探,今日查到了消息,他上前行禮道:“侯爺,今天下午那年輕男子偽裝成商人,帶著一商隊從北城門出去,落腳在了另一處位置極其隱蔽的莊子上。”
“屬下查探一圈,那莊子一個未建成的校場,可以容納千數士兵,那年輕男子領的也不是商隊,而是修建校場的匠人。”
封單明聲音沉了下來,“建校場?看來年輕男子的幕后之人是要在此處養兵,就不知這余下的兵從何處來。”
“余下的兵要么從衛所里來,要么私下募兵。”凌非何突然抬頭,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還有齊王,即是意圖謀反,藩王必會屯私兵。”
封單明點頭,他同意凌非何的猜測,“校場如果真有了士兵,對我們行事必定是個大阻礙,而且如果謀反事起,對梧州百姓也是危害,好在發現及時,能讓我們提前找應對方法。”
凌非何此時發現,梧州之事隨著知道的越多,處理起來也越棘手,而且還越查越多,這梧州水深的讓人心驚,即便在冷靜從容,他也有些感到壓力劇增。
封單明時刻注意著他,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情緒變化,讓兩人出去后安撫道:“不用擔心,現在是我們占得先機,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小心行事此行一定會順利解決。”
凌非何呼出一口氣,靠在封單明身旁的書案上,“借你吉言吧。”
“只是張三是個不定數,找不到他總歸是個隱患。”他手指輕輕敲著桌面,面露憂色,“他對我們知道的太多,而我們對他知之甚少,太被動。”
封單明抬起手臂,想環住凌非何的肩,猶豫了一下,從他身后繞了回去,落在了靠近他的那個肩膀。
他拍了拍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至少現在他看上去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凌非何還要說什么,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蘇然走進來道:“大人,六三來報,后門有一位年輕男子求見,屬下去確認了,那位男子自稱為時仁杰嫡子身邊的統領,大人見不見。”
“這么晚他來做什么?”凌非何從記憶力找出對方,有些驚訝。
驟然升起的危機感讓封單明極其敏感,他立即問道:“時仁杰嫡子身邊的統領,和你很熟?”
“不熟,我和他只見過一面,我也奇怪他來找我做什么。”
凌非何沒注意到封單明的細微不對勁,想到對方的身份,補充了一句,“此人是時少爺的面首。”
隨后把上次廣盛樓發生的事和封單明說了。
“面首?”封單明瞬間拋開心里的酸意,那個統領來了興趣,“這位時少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告訴你,他怕是也不想與你成親吧。”
他的語氣太過殷勤熱切,引得凌非何看了他一眼,“這門親事本也是權宜之計,時未卿此人并非善類,和我不是一類人,我能看出他不喜我,只不過我沒看明白他為何要與我頻繁通信,還在信中表現得與我極為親近。”
那一眼讓封單明把自己的心情壓了了下去,看上去不那么明顯,“想不通就不用想了,正好人送上門了,不如先看看他來做什么。”
“嗯。”凌非何點點頭,對著蘇然吩咐,“把人帶到正廳。”
祁遇詹跟著蘇然從后門走了進去,布政司衙門他來了兩次,都是從屋頂上走,這次雖然不是從大門進,也算是光明正大了。
蘇然不是話多的人,祁遇詹與他也不熟只見過兩面,也沒話說,兩人一路無言。
祁遇詹磊落自然地走進了正廳,任由屋內二人打量。
他的步伐輕盈,一看就是內功深厚,封單明打量起他的高大身材,越看越覺得這個他身形有些眼熟。
封單明收起了隨意敷衍,正起了神情,眼中閃過懷疑和提防。
等祁遇詹走到離他們不遠不近的距離,凌非何開了口,坐在正位上道:“不知郎君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祁遇詹聞聲停在原地,應凌非何的示意留出一個安全的距離,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的臉上掛了一個表示友好的微笑。
“在下姓張,二位可以稱呼張某為張頭領,若不習慣也可直呼張某姓名,張三。”
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明示,聽不出來就是傻子。
很明顯他們兩個聰明的很。
封單明和凌非何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里看到驚詫之色,沒想到一直在找卻找不到的人,竟然突然出現在了面前,而且還是主動的。
封單明站起身,抬步走過去道:“你是張三?”
話語未落,封單明已經一招擊過去,祁遇詹見他走過來就早有防備,迅速出手擋住。
兩人在正廳內游走,短短幾息已經過了一百多招,六一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他知道張三武功高強,但一直不相信能比得過侯爺。
但現在眼前很有沖擊力的畫面告訴他,不得不信,張三確實能與侯爺打成平手。
封單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兩息之后,他收手站回了凌非何身旁。
正廳內靜默,沒人出聲。
剛才封單明出手一看就知道是試探,畢竟還有防范有人假冒的風險。
現在封單明已經確認了身份,祁遇詹等著他們兩人的反應。
他看著凌非何站起來和封單明交流了一個眼神,環顧了密閉性并不好的環境,提醒道:“想必二位有話要說,此處好像不是說話的地方,不知二位是否需要換一處?”
凌非何從封單明身后走出,出聲道:“去我書房。”
祁遇詹跟著一行人走進書房,一路上他能感覺到封單明和六一的防備。
不過他也能理解,一直找的人突然自己找上門,換他,他也會懷疑那個人的目的。
不過他們把誠意也擺出來了,書房是重地藏有諸多機密,就這么讓他進去,也算是示好了。
開頭一切順利,都在按照祁遇詹在心里演練的進行,那么他也就可以繼續下一步了。
第120章 第 120 章
之前兩次祁遇詹僅從窗戶匆匆一瞥, 對凌非何的書房布局有大致了解,這次踏進之后,他發現立在中間的屏風不知何原因被撤走了, 整個房間一覽無余。
祁遇詹第一時間注意到書案上的兩張紙, 一眼便認出那是他留下的。
不著痕跡頓了一下, 祁遇詹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步伐未有一絲停滯。
只在心里驚嘆凌非何和封單明兩人能查到這個程度,要不是他張三的身份行事隱秘, 沒幾個人知道,怕是早就被他們找出來了。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凌非何和封單明都不蠢。
他們是書中主角,可以說都是聰明絕頂的人,做為隊友絕對是非常靠譜的。
當然如果有絲毫謊言和隱瞞的事情,以后被察覺出來都會破壞掉信任。
一開始直接坦誠布公才是最快速和最佳的方式,書案上那兩張紙條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書房里只剩下祁遇詹和他們二人,其他人都離開了。
“請坐。”
這里是凌非何的地方, 封單明把主位讓給他, 凌非何對著祁遇詹伸手示意, 態度并未輕怠, 把他放在了一個同等地位上。
“等等,我還需要一些東西。”祁遇詹態度從容地坐在左下首, 在他開口前先他一步出聲,“麻煩幫我準備一些酒。”
聽聞此言,封單明第一反應看向了祁遇詹的臉側, 好似在尋找什么痕跡。
見他如此,凌非何喚來蘇然去取酒。
易|容|面|具出自于暗兵臺, 他們用的多了很容易能看出破綻,之前光線和距離等原因, 封單明一直沒往那方面想,現在這突兀的一句莫名地勾起了他敏銳的直覺。
“難怪我們遍尋不到,原來張頭領易了容。”
祁遇詹狀似無意道:“這還要多謝暗兵臺的東西,封侯爺。”
封單明瞬間渾身肌肉緊繃,眼神眼神凌厲了起來,就在祁遇詹以為他會暴起時,他又恢復了方才的神情,只是語氣不那么友好,“看來張頭領知道的不少。”
暗兵臺統領少有人知道其真實面目和身份,聽到這話,凌非何也戒備了起來。
一時間書房蔓延起緊張氣氛,這氛圍不太適合友好協商,祁遇詹笑了一下,緩和道:“二位別緊張,我今晚可不是來找事的,而是尋求合作的,而商談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還請二位且耐心等一等。”
聽了合作二字,對祁遇詹的來意,凌非何心里有了底,不管是真是假,先聽下去才能確定。
他回了一個溫和的笑,把剛剛封單明單方面引起的劍拔弩張氣氛打散,“張頭領放心準備,我們等得。”
其實除了在廣盛樓,他讓時未卿不開心,祁遇詹為了給時未卿出氣,與他交鋒,其他時候,他對這個書中的主角受并沒有什么惡感。
凌非何也想起來廣盛樓的第一面情形,道:“張頭領似乎與在廣盛樓時并不相同。”
祁遇詹聽出來其中隱含的意思,他與時未卿的關系沒什么可隱藏的,道:“我和未卿的關系并未騙凌大人,因身份之故才隱藏在他身邊,面首一事非虛假之言。”
感覺這么說話太累,他直接挑破了:“凌大人不必如此試探,想問什么可直接問。”
這話說得倒是讓凌非何一怔,和朝中官員習慣了繞來繞去,他怎么也沒想到祁遇詹會這么直白,沒再繼續說,不過他的笑卻帶上了些真切。
封單明在一旁觀看,一言不發,等著看祁遇詹要做什么,只是聽他三言兩語就令凌非何改觀,看他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戒備,只不過這戒備來自于情敵的危機感。
沒人說話,書房一下子靜了下來,封單明那道視線存在感太強,祁遇詹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他想說他有心上人,不用跟看骨頭地狗一樣看著他。
正想著,門聲響起,蘇然把酒端進來,放在了茶祁遇詹手邊。
他取了些酒液沿著面具邊緣涂抹,不多時后,把一張完整的面具掀了下來。
這面具帶了許久,一拿下來,祁遇詹只覺得一臉的輕松。
“祁遇隴?”
正感受著臉上的舒服,祁遇詹突然聽到凌非何驚訝的聲音,隨后又聽他立刻否決,“不對,你不是祁遇隴,他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面具還要用,把面具規整放在一旁后,祁遇詹把臉大大方方地抬起,讓他們兩人看得更清楚。
“你不是張三?你是誰?”
凌非何越看他越像遠在都城的祁遇隴,不只他這么覺得,封單明也如此,他細細打量起祁遇詹的五官,這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在都城能見到很多類似的。
封單明眸光微動,“你與祁遇隴什么關系?或者我應該問你與皇族有什么關系?”
臉都露出來了就不是為了賣關子吊人胃口,只是祁遇詹眼中閃過惡趣味,他起身走到封單明幾步遠的位置站定,行了一個皇族同輩之禮,道:“在下齊王三子祁遇詹,見過堂兄。”
封單明的母親福翎長公主與齊王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按照關系來算,這聲堂兄叫得確實沒錯。
也是這一聲把封單明叫得發怔,查來查去,他怎么也沒猜到送罪證的人是意圖謀反的齊王的兒子,而且他還是這個態度。
祁遇詹沒有得到回復也沒在意,他自己直起身,邊走回座位邊回答凌非何的問題,“張三和李四都是我在梧州的假身份,至于齊王世子祁遇隴,他是我的親長兄,想必這個不用我說凌大人也清楚。”
凌非何也在驚詫之中,一時難以聚神,說起祁遇隴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就是延平兄請封的汝宣郡王。”
“正是。”祁遇詹想了想又道:“我與齊王關系并不親近,若不是長兄沒人會記得我到了年齡該封爵。”
祁遇隴是凌非何的好友,愛屋及烏,他對祁遇詹的觀感又改變了一些。
說是不拐彎抹角,但是沒說不能攀關系,見目的已經達到,祁遇詹見好就收。
剛好此時,凌非何和封單明也整理好了情緒,祁遇詹直接步入正題。
“我今晚來的目的是想要與二位達成合作,想必二位已經收到那些官員的罪證,第一次送的是見面禮,前幾日送的就是我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