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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那讓我哥哥也跟你們住一起好嗎?”

    林臻“…………”

    紀淙哲“…………”

    嚴岑一怔,緊接著滿臉慌張,他對嚴晴道“晴晴,不可以胡說。”

    嚴晴困惑,歪著頭望著她哥“哥哥跟林哥哥和紀哥哥也是朋友呀?難道哥哥不想跟他們住一起嗎?我就很想跟小梅晚上一起睡,可是媽不讓。”

    嚴岑告訴她“因為林哥哥和紀哥哥已經結婚了,所以他們住在一起。”

    他說完,眼底流淌過些許失落。

    嚴晴“哦,我明白了,就是男媳婦。”

    紀淙哲笑道“小丫頭懂得還挺多的啊?連男媳婦都知道了?”

    “我知道!”被夸獎的嚴晴笑的眼睛都彎了,她看了看林臻,又看了看紀淙哲,最后又把目光轉向林臻。

    問道“那林哥哥什么時候生小妹妹啊?”

    紀淙哲一口酒從嘴里噴出,而林臻整個人都呆住了,嚴岑則恨不得把自己這個丟人的妹妹給扔出去。

    “晴晴,不許胡說。”嚴岑沉下臉嚴肅道。

    嚴晴見她哥的臉色,不敢作聲了。

    嚴岑尷尬地對林臻道“林臻,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她不懂事。”

    林臻搖頭“沒事,晴晴年紀還小。”

    其實紀淙哲跟林臻只是覺得童言無忌,說出口的話倒是讓場面增加了不少氣氛,并未覺得有什么。

    至于為什么問林臻生小妹妹,紀淙哲覺得大概從小孩的視角看著,林臻更像是男媳婦的那一個,這令紀淙哲不免有些得意。

    三人的這頓飯吃的時間有點久,主要是不想浪費糧食,所以幾人愣是吃飽喝足了,也得把半臉盆的田螺給吃光,紀淙哲和林臻本來覺得既然吃不完留著放櫥柜里,第二天吃也行。

    結果嚴岑一臉慎重地告訴他們“我小時候爸媽告訴我,村里有個人很節約,喜歡把菜留著第二天吃,他當天晚上一只雞沒吃完放在櫥柜里,就招了蜈蚣,后面蜈蚣就爬進雞殼里生卵了,第二天那個人沒加熱就把雞吃了,結果過了半個月,他就頭皮癢,一直抓一直掉頭發。”

    紀淙哲聽得直起雞皮疙瘩,林臻皺著眉問“后來呢?”

    嚴岑“后來他還以為生什么大病了,問了村里的郎中,郎中也不知道,最后來了個巫婆,她看了眼就讓人宰了只雞,她把雞殼往那個人臉上一罩,沒一會兒就爬出無數條小蜈蚣。”

    “…………”

    “…………”

    這下好了,本來是不想浪費糧食的,現在不想也沒法,紀淙哲跟林臻誰也吃不下去了。

    嚴岑見他倆臉色不好,便訕訕道“其實沒事,我家里也經常吃剩菜,那個人會生小蜈蚣是因為他沒把隔夜菜加熱。”

    紀淙哲“好了嚴岑,快吃吧。”

    嚴岑“哎。”

    吃過晚飯,嚴晴已經困得不行了,往她哥身上爬,嚴岑撈起她抱進懷里讓她睡覺。

    臨走時,他對紀淙哲說“阿哲哥,我家里這兩天耕完田了,牛借給你們用吧。”

    紀淙哲和林臻正愁這事呢,泡完田后就需要犁耙將田徹底犁平整,現在一聽嚴岑的話,又感動到了。

    紀淙哲手搭在他肩上“哎,嚴岑你真是……都不知道讓我倆怎么謝你好了。”

    林臻覺得過意不去,就想拿點錢,畢竟他知道嚴岑家就一頭牛,這個時候不少村民排隊租他家的牛,光是借牛的錢也能賺一筆。

    結果嚴岑卻推阻。

    “嚴岑,謝謝你。”

    “林臻,不用這么客氣,那阿哲哥我們就先回去了。”

    嚴岑說完,抱著嚴晴回了家。

    紀淙哲跟林臻收拾了好久,他們吃田螺只吃頭,所以腸子都留在了殼里,林臻就把這些殼全倒進鉛桶里,拎著去雞窩那邊給兩只雞啄。

    紀淙哲把碗洗了,擦了桌子。

    今天熱水燒的多,兩個人都洗了個澡,洗完后,紀淙哲繼續給林臻擦藥膏。

    “看樣子再過個兩天也好了。”

    “嗯。”

    紀淙哲問“手都燙成這樣了,真的還要炒茶嗎?”

    林臻收回手,看著那些水泡的痕跡,現在已經逐漸變成了硬硬的繭子“現在已經三月下旬了,再過小半個月,第二撥茶又抽芽了,所以得快點學會炒茶。”

    林臻這人做事一向認真,紀淙哲拗不過他,就說“那接下來我學吧。”

    “不用,你現在學也得燙一層泡,還不如我繼續學,反正也長繭了,應該沒之前那么難受了。”

    紀淙哲擰好藥膏放到桌子上,又爬回自己的床鋪,躺下后伸了個懶腰。

    林臻看著他慵懶十足的樣子,臉上有一層薄薄的坨紅便問“你今天怎么只喝一點酒?”

    紀淙哲躺著,抬起一只眼瞟他“還不是怕喝多了,又抱著你啃,到時你急了又得打我。”

    林臻臉一紅,低聲道“我只打過你一次,而且那個時候我們都還……不熟,現在我又不會打你。”

    紀淙哲挑眉笑“怎么的?現在咱們一張床上睡久了就熟了?”

    林臻覺得沿著這話題再說下去,紀淙哲的嘴里興許又冒出什么少兒不宜的東西了,他最近感覺定力不行,還是先關燈睡覺吧。

    “睡覺!”林臻拉了燈躺下。

    白天明明天氣不錯,結果到后半夜就雷聲大作,雨點跟拼了命似的擊打在瓦片上,乒鈴乓啷地把床上倆人都吵醒了。

    林臻發覺有水濺到臉上,接著又聽到地板上的動靜,他一個激靈,趕緊拉亮燈。

    “怎么了?”紀淙哲惺忪地撐起半個身。

    “漏雨了。”林臻繃著臉,他抬頭看,發現對著他床鋪的屋頂不知道滴了多久的水,連被子都有潮意。

    床上這邊倒還好,樓梯口那頭就嚴重多了,恐怕漏的不止一處。

    對于貧寒家庭來說,雨天漏水,雪天漏風都是痛苦的,倆人沒法接著睡了,林臻連忙把他的被子抱到床尾。

    接著穿上鞋跑到一樓,很快又拎了只鉛桶,抱著臉盆上樓了。

    他把鉛桶放在樓梯口漏雨嚴重的位置,又把臉盆擺在床上他躺的那地兒。

    今晚只能將就了,大晚上也不好修葺屋頂,天黑滑腳不說,關鍵也沒瓦片,屋頂可不比窗戶,撐撐還能用,天亮了得趕緊買點瓦片。

    林臻的被子濕了,位置還被臉盆霸占,紀淙哲就拍拍自己的被子“你今天就先跟我擠擠吧。”

    林臻沒辦法,只得同意。

    紀淙哲往里挨了挨,給林臻騰出空間。

    兩個高個大男人擠在一起還挺不好受的,尤其是旁邊還有接水的臉盆,稍不注意打翻了又是一場事故。

    于是林臻只能側著躺面對紀淙哲又或者背對紀淙哲,但臉朝漏水那邊床鋪,臉盆里的水又時不時濺到他臉上。

    天氣暖了,他倆沒穿衣服,皮膚緊貼在一起,沒一會兒身上就冒了汗。

    林臻的鼻端仿佛都是紀淙哲的氣息,在漆黑的視線中,所有的感官似乎放大了一百倍,令他忍不住微微顫栗。

    林臻覺得自己非常熱,連喉嚨到五臟六腑全是灼熱的,與紀淙哲即使細微的觸碰都能刺激得他頭皮發麻。

    尤其是紀淙哲感到睡的不舒服,翻了個身將后背留給他,屁股貼到他的肚子上時………

    小林臻瞬間蘇醒。

    同時,紀淙哲也醒了。

    林臻無處可藏,無比懊惱,幸好屋子里一片漆黑,暫時讓他的羞愧得到一絲松懈。

    紀淙哲先是懵了,接著慢慢反應過來后,大笑著揶揄“嘿,林小弟這么精神啊?大晚上都不睡覺?”

    林臻深吸了口氣,抿著唇無言以對。

    紀淙哲的后背察覺到林臻的胸口急促又微微起伏,明白他是憋不住了,卻還努力壓抑著,同為男人,紀淙哲也不再捉弄他了。

    “來,我把床讓給你,我去樓下坐一會兒,你到時好了叫我,十分鐘夠了吧?太久我可要闖上來了。”

    紀淙哲準備起身穿衣服,哪知他剛要動身,胳膊卻被林臻滾燙的手抓住了。

    紀淙哲怔了怔“怎么……?”

    “你別走。”林臻亂著氣息。

    紀淙哲以為林臻又害羞,所以要跟昨天一樣繼續憋著,就勸道“別憋了,小心上火滿臉長痘。”

    “不是……”

    紀淙哲又一怔,這下他還真不懂了,思忖了會,挑眉問“干嘛?不會是要我留下來看你打吧?哈哈哈哈,你要是不介意,我也沒關系,不過,你這種奇葩要求,我還真沒見過。”

    林臻耳朵都要燒紅了,他喉結滑動了下,遲疑了許久才低聲開口“阿……阿哲哥。”

    “!!!”紀淙哲都懷疑林臻今天被艷鬼附身了,整個人抖擻了下“操!別這么叫我,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嚴岑不也這樣叫你嗎?”林臻不爽道。

    “嚴岑是嚴岑,你這……你跟他不一樣,反正你別這樣喊我,我真的會吐。”

    “那你躺下。”林臻搖了下他的胳膊。

    “怎么?不打?”

    林臻既沒說話也不否定,只是手還一直抓著他不放。

    “我給你說,這種事別憋,憋久了影響功能,脾氣也容易暴躁,再嚴重點腎還受損,你看你現在不就嘴角起泡了嗎?聽我的,哥給你讓個位,你就………”

    林臻靜靜地聽著紀淙哲的科普,半晌后他忽然悶聲問“真的會影響腎功能?”

    “肯定啊!雖然說這輩子腎功能好不好跟你關系也不大,但好歹也是個器官,咱能保護就盡量保護。”

    “哦……”林臻又沉默了。

    紀淙哲受不了他這磨磨蹭蹭,一句話有去無回的性格,便忍不住推了把他“想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林臻睫毛顫了顫“紀淙哲,我不是很懂。”

    “都跟你說的這么詳細了,還不懂?還津華大學高材生呢。到底打還是不打,給句痛快話,我待會還要睡覺!”

    “我的意思是,我不懂我們現在的關系。”

    紀淙哲怔了怔“你小子聊天跳頻啊?”

    他想了想“你想什么關系就什么關系,哥們也好朋友也好,夫妻也好,都隨你,不是你問這個干什么?”

    他話完,林臻的手從他的胳膊慢慢往下移到手掌,這一個抓起他手掌的舉動令紀淙哲費解。

    緊接著一個念頭在腦子里跳出來,紀淙哲緩緩睜大了眼,僵硬地扯著嘴角問“你別不是讓我幫你吧?”

    林臻聲音很輕“你上次不是說教我嗎?”

    紀淙哲愣了,上次?后一想,好像是除夕那晚喝多了纏著林臻說教他親嘴來著……

    “那上次是教親嘴,給你體驗體驗,這他媽現在是親嘴嗎?打xx你不會啊?以前沒打過啊?”

    “………打過。”林臻如實回答。

    “那還用我教啊?”

    林臻說“我手上有傷。”

    “…………”

    倆人同時沉默,空氣一陣尷尬。漆黑的屋子里除了雨水滴落在桶里的聲音還有他們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林臻忐忑道“紀淙哲……”

    “紀淙哲?”

    “你說話……”

    “喊魂呢喊。”紀淙哲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自暴自棄地朝他吼“搞快搞快!完了我還得睡覺!”

    拉燈——

    作者有話說:

    林:我不懂。

    紀:不懂就睡覺!

    林委屈:幫我……

    紀:靠!我服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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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紀淙哲去樓下洗完手回來,看見林臻把兩只枕頭搬到了另一頭。

    等到這種事情清醒過來后,兩個人都不太自在,見紀淙哲眼睛盯著那一塊濕乎乎的地方,林臻趕緊扯下枕頭毛巾蓋了上去,接著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明天要是不下雨了,我就去洗床單。”

    紀淙哲挑眉“怎么,手好了?”

    “差不多了……”

    第二天雨停了,出了太陽,紀淙哲要拿著茶杯出去刷牙,林臻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這一看嚇一跳,趕緊把一腳跨出門檻的紀淙哲又拉進了屋。

    “干嘛?”

    林臻目光閃爍,臉上訕訕道“你在屋里刷牙吧。”

    “?”紀淙哲狐疑地盯著他,見他避開自己的視線,心里冉起什么不好的預感,果然他照了眼鏡子,立即暴跳。

    “林臻,你他媽是屬狗的吧?把老子啃成這樣?”

    林臻羞恥道“你輕點,會被人聽到。”

    “你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咬的時候怎么沒輕沒重?”

    林臻無法反駁。

    紀淙哲郁悶地拿過臉盆接著刷牙。

    陳虎來幫他們看屋頂,他爬到瓦片上查看,看完后對林臻大致說了漏了幾個地方,得買多少瓦片。

    所以林臻要辦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洗床單,而是要去鎮上買瓦片,陳虎說差不多十來塊錢,紀淙哲原本是要跟著一起去的,但林臻覺得他這個樣子不太適合見人,便不同意,非得讓他在家等著。

    林臻走后,紀淙哲就上樓把床單給扯下來了,又在大木柜里找了塊印著大簇團花的床單鋪了上去,接著他把臟了的床單丟進盆子里,端著去河邊了。

    他真是服了自己,怎么在這里待久后就犯上了勞碌命,明明可以等林臻回來后洗床單,結果自己就先閑不住了,他邊打肥皂邊想,幸好這上面也有自己的東西,也不算吃虧。

    洗完床單,曬到井邊的灌木上后,他又回家搗鼓起前兩天浸泡的葫蘆籽,撈出來看了,已經裂開小口冒了點嫩綠。

    他就找了塊布把籽包起來,放在灶臺旁邊的樓梯間架子上,接下來就過一周看看能不能抽出芽了。

    臨近中午,林臻從鎮上回來了,他拎著一打瓦片,另外只手上還拎著只塑料袋,紀淙哲接過塑料袋扯開一看,里面居然是幾塊毛巾,他不解問“咱們家里不是有兩塊洗臉毛巾嗎?怎么還買?

    林臻避開他的視線,神色不自然道“多買幾塊放家里備用。”

    “哦。”

    紀淙哲拿著毛巾放進二樓的大木柜里。

    吃過午飯后,陳虎就幫著來修葺屋頂了,架著條梯子,林臻也跟著爬了上去,他準備跟陳虎學習,以防再漏雨的時候,自己也能修。

    修屋頂不難,半個小時就完事了,下午的時候他倆又拎著籃子繼續上山采茶葉,昨晚的雨一下,他們自家地里的茶樹冒出了細嫩的芽頭,而隔壁地里的茶樹就更不得了,茶葉抽的已經一指高了。

    這種茶葉平時估計連自家人都不愿喝,繼續留著到后面也只能拿大剪子修了。

    不過林臻他們只是摘來練習炒茶,就不講究品質了,不需要太多,摘個小半籃子就行。

    現在倆人的手速已經不錯了,手指頭在茶樹間飛快轉動,采得茶樹葉子“簌簌”抖動。

    林臻說渴了就去那邊泉眼了,結果過了好久都沒回,紀淙哲準備去找他,然而剛要放下籃子就見他兜著衣服過來了。

    “衣服里裝了什么?“

    林臻揭開衣服,只見許多紅橙的野果,一顆顆飽滿多汁。

    “好像是樹莓。”

    樹莓紀淙哲上輩子吃過,但都是加工過,一般都點綴在蛋糕上或者餐盤上居多,像這種野生野長的還是頭一次見。

    “不會有毒吧?”

    林臻“是長在坡上的,旁邊沒有地,肯定沒農藥,而且我吃過了。”

    紀淙哲捏起一顆塞進嘴里,清爽酸甜,來到這邊后他壓根沒碰過水果,這一嘗好吃得停不下來。

    茶葉采得差不多了,他倆就坐在坎邊吃樹莓。

    紀淙哲邊吃邊夸贊“這種大的好吃,沒什么酸味。”

    林臻采來的樹莓有兩種,一種紅橙顏色個小緊實,口味偏酸。另一種卻有玻璃彈珠那么大,顏色紅艷,中間空的,味道更好一些。

    兩人吃完一兜,準備再摘點樹莓就回家去了。

    林臻帶著他低頭在半坡的灌木叢邊摘邊吃,吃撐了又想帶點回家去,可惜茶葉味重,要是把樹莓放在茶葉籃,恐怕容易竄味。

    林臻就在旁邊尋了一圈,拔了幾根長長的狗尾巴草,這樣樹莓往狗尾巴草上一戳,后面卡著毛絨絨的尾巴也不會掉。

    林臻串了四五條,跟紅色項鏈似的,紀淙哲回茶地取籃子,倆人在傍晚時分走下山間泥濘的小路。

    晚飯后,紀淙哲先把昨天買來放在櫥柜里的肥肉給熬了油,這次買的多,足足熬了兩大瓦罐的嫩白豬油。

    接著把鍋洗凈,洗碗巾一擦,讓位給林臻炒茶。

    林臻現在手上有了薄繭,比第一次的時候適應了許多,戴著尼龍手套也能堅持炒半小時,茶葉雖不能跟嚴岑家的比,但也逐漸像樣了。

    隔壁兩家打趣“以后我們兩家采回來的茶葉都留著給林臻練習,炒壞了也沒事,反正都是自己人喝。”

    林臻把炒好的茶葉倒進籮筐里給紀淙哲看,紀淙哲捏起一片,這幾天下來他也學會看炒制茶葉品質了。

    于是便指出一兩處缺點“茶葉沒炒平整,葉子塌在一起了。”

    林臻“嗯,可能炒的時候沒掌控好力道。”

    紀淙哲又抓起他的手,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幸好沒再長水泡了,只是從指腹到手掌都是繭子,他看著林臻年輕漂亮的臉,心里有點難過。

    林臻見他低落的神色,問“你怎么了?

    “沒什么。”紀淙哲輕嘆了聲氣,抬眸道“改天我去給你買支護手霜吧。”

    “這里有護手霜嗎?”

    “不知道,應該有跟護手霜差不多的面霜什么的吧,明天我問問王小燕去。”

    倆人洗漱完關好門后去睡覺。

    現在屋頂修葺好了,即便再下滂沱大雨,也不會再漏,所以他倆又一人一條被子了,只是挨得比從前更近。

    他們兩個現在習慣性上了床開著燈聊會天,這個時候林臻就會側過身凝視紀淙哲的臉,專注聽他講話。

    “明天就要去嚴岑家把牛牽過來了,耕完田接下來又要插秧又要采茶葉,估計咱們后面有的忙了。”

    紀淙哲說完,林臻便輕聲地回個音節,表示在聽。

    “咱們現在還有多少錢?”

    林臻想了下“七十來塊吧。”

    “靠,就這么短短幾天,花了這么多啦?沒想到這個年代的錢也這么不禁花。”

    林臻“沒事,后面還有茶葉進項,冬天的時候我們還是繼續挖筍去賣。”

    只要找到了賺錢的法子,生活倒是不用愁了,起碼倆人都不用像去年冬天那樣,吃了上頓沒下頓,連件御寒的棉襖都沒有,今年可得買兩件厚實的棉襖以及找人彈兩床棉被。

    想到這,紀淙哲人都輕松了許多,困意上來了,就喊林臻關燈,結果林臻卻遲遲沒動,反而挨得更近了些,一雙眼睛亮亮地看著紀淙哲。

    “嗯,干嘛呢?你睡嗎?”

    林臻喉結滾了下,小聲說道“睡不著。”

    紀淙哲瞇起眼“那你想干嘛?”

    不知道什么時候林臻的手悄悄地鉆進了他的被窩,紀淙哲見他紅著臉一把摸上了自己的腰,拇指還在那塊皮膚上摩挲了兩下。

    “……….”紀淙哲懂了。

    像林臻這種剛開了半個葷的小處男,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回味那事,從上次到今天,已經過去了四五天了,怕是又憋不住了。

    林臻的手已經好了,但現在又摸上了他的腰,就說明林臻想的并不簡單。

    紀淙哲僵著嘴角笑“你不會又要我幫你吧?”

    說實話,林臻對他好,那他也盡可能幫忙,但林臻這小子要是把他當個按摩機器,那還是省省吧。

    “我告訴你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林臻抓著他的腰,想了想,像是非常猶豫后做下了一個決定,又因為羞恥,聲音越說越小。

    但還是被紀淙哲聽見了。

    “沒你弄的舒服…….”

    “………”

    他又說“我也幫你……”

    紀淙哲詫愣看著他。

    “我也想讓你……舒服點。”

    “………”紀淙哲困意瞬間沒了,聽到這么誘惑的條件,人也有些興奮。

    不過興奮歸興奮,他始終覺得在這里做這些挺麻煩,尤其是今天白天洗的床單還沒干,家里一共就兩塊,弄完還得洗手。

    又有些掃興。

    “唉算了算了,改天再享受你的待遇吧,要不然明天又得洗床單。”

    林臻忙說“家里有毛巾。”

    紀淙哲怔了怔,這才明白過來林臻前兩天為什么買毛巾,他一時間無語又好笑“林臻你小子算盤打得挺好啊?”

    林臻難為情一笑,眼睛望著紀淙哲征求意見。

    紀淙哲打了下腰上的手笑罵“那還不快去拿毛巾!”

    林臻倏地眼睛亮了,從床上起來趿拉著鞋子跑去大木柜里拿了塊毛巾回來,他揭開被子把毛巾平鋪在褥子上。

    剛剛分明是自己厚著臉皮想要,這會工具齊全了反而傻乎乎地沒動靜了。

    紀淙哲忍不住低罵了一句“又要我先動手?”

    林臻抿著嘴沖他笑,臉上害羞得要命,手卻不含糊,從被窩里抓著紀淙哲的手伸向自己。

    “關不關燈啊?”

    林臻“不關。”

    紀淙哲笑道“年紀不大,花樣還挺多的。”

    林臻笑著又伸手把紀淙哲的脖子勾過去,紀淙哲忙往后“給你說啊,這次你可別亂啃了。”

    “好。”

    …………

    …………

    作者有話說:

    紀哥你舅寵他吧!明天換榜,應該休息一天。現在紀哥和林臻的感情升溫了,那么離懷崽子也不會太遠了,提前預告:孕期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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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林臻比他先醒,大概是小伙子臉皮薄,趁著沒人,一大早就揣著毛巾跑到井邊洗了,等紀淙哲醒過來時,正好聽見陳虎在廊檐下跟林臻聊天。

    “林臻,你們牛借到了沒啊?”

    “嚴岑借給我們了,你們呢?”

    陳虎“我們早兩個月前就問村西李老四租了一天,還要過兩天才輪到我家。”

    林臻“我們準備今天把田耕了,待會就去嚴岑家牽牛……”

    陳虎又說了幾句,后面要下地去了,接著廊檐下就沒了動靜,紀淙哲也起床下樓。

    他走下樓梯的時候撞上林臻正從門口進來,倆人目光一交匯,林臻眼里就有含蓄的笑意。

    紀淙哲瞧他一臉吃飽喝足,精神非常好的樣子,于是翹起嘴角給了他一個似笑非笑的玩味的表情。

    早飯后,林臻拎著鉛桶和紀淙哲去了嚴岑家,他倆今天比平時起的早,所以到了嚴岑家,他們一家人還在吃早飯。

    嚴岑領著他倆去牛棚,等看到了牛,兩個來自現代的男人都有點慫,這是一頭體型龐大的水牛,一身灰白色,兩根牛角又粗又長,十分怵人。

    紀淙哲只在動物世界里見過水牛,這樣近距離還是生平頭一次,他膽顫心驚問嚴岑“這牛不會頂人吧?”

    “應該不會的,我家的牛在村子里算是脾氣好的牛了,黃牛脾氣都不太好,水牛還行,黃牛頂人的事倒是沒少發生,前兩年村里有個人就被黃牛給頂的肚子都開花了……”

    “……….”

    “……….”

    嚴岑滔滔不絕地邊說著邊去取了安放在牛棚柵欄旁邊的耙子和犁,接著又解開拴在柱子上的韁繩,絲毫沒注意到旁邊的兩個人臉都綠了。

    他看看紀淙哲又看看林臻,問“你們誰扛耙子誰牽牛?”

    紀淙哲朝林臻一抬下巴“你上,你牽牛。”

    林臻對他僵硬地笑著說“耙子重,我去扛耙子,你去牽牛。”

    紀淙哲回笑“耙子能重到哪去啊,還是我來吧,你年紀小,去干牽牛這種輕松的活吧。”

    林臻繼續謙讓“我怕你累著。”

    “我不累。”

    林臻一咬牙,湊到紀淙哲旁邊低聲道“石頭剪子布。”

    紀淙哲覷了一眼他,倆人默契轉過身背對嚴岑。

    嚴岑困惑問“你們在做什么呢?”

    片刻后,林臻喪著臉硬著頭皮走上前接過嚴岑手里的韁繩,還不忘客氣對嚴岑說

    “謝謝你,嚴岑。”

    “沒事,你們會耕田吧?”嚴岑問。

    林臻“陳虎教過。”

    “哦哦,那好,那我先回家去了,等會還要和我爸出去干活。”

    嚴岑走了,紀淙哲彎下身將耙子豎立起來,這次的耙子又跟上次的曲轅犁不一樣,不過材料還是一樣的,由木和鐵組成,幾根木頭拼接成了長方形,中間還搭了兩根木頭用來拴牛拉的韁繩,而框架的每根木頭上都嵌著八根耙齒。

    另外一只犁呈弓形,上面兩條韁繩用來連接耙子,所以紀淙哲把還未綁繩的弓形犁架在牛背上,自己小心翼翼地鉆進框架中,兩條手臂一托扛了起來。

    林臻估計是真怕牛,整張臉都緊繃著,時刻觀察牛的動靜,一條韁繩牽的老長,紀淙哲覺得林臻再甩一甩,他都可以走過去在人和牛之間跳起繩來了。

    不過他自己也慫,扛著耙子離他們保持五十米遠,他想萬一這牛發癲,自己可以第一時間丟下耙子跑路,以至于林臻走著走著回頭一張望,差點沒找著紀淙哲人。

    “你走那么遠做什么?”

    “耙子太重了。”

    “那我扛耙子,你來牽牛。”

    “沒事。”

    林臻停下腳步“那我等你。”

    “你走你的,不用等我。”

    林臻不干“你過來。”

    紀淙哲懊惱地只能扛著耙子走了過去,一路上,牛稍微有點動靜,兩個人就渾身警戒,旁邊田里干活的村民見他倆這樣,不明所以笑著問“你們小兩口是牽著牛出來散步呀。”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哪好意思說出原因,只得訕訕一笑,磨蹭了半天終于到達了自家的田坂,田里還有田螺,所以今天出門林臻帶了鉛桶準備弄些回去,不然田耙平整了,等田螺下次長大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去了。

    牛倒是聽話,人停了它也停了,站在田坎上甩尾巴。林臻脫了鞋子,卷起褲腿踩進泥里,拎著桶彎腰撿田螺。

    撿完田螺后,他走到田坎上把耙子拖進田里。

    “一人半天?”他同紀淙哲商量。

    紀淙哲皺眉問“誰先來啊?”

    林臻“老規矩。”

    兩個人又是一番石頭剪子布的較量,紀淙哲啐罵了一聲,憤憤地在田坂上拔了些嫩草。

    “你做什么?”

    紀淙哲拔完草走到牛旁邊,伸長手臂,身體往一旁傾斜“跟它培養培養感情。”

    林臻一聽,果斷地也去拔了些草。

    牛吃歡了,尾巴甩得屁股啪啪作響。

    陳虎跟他們說過耙子的使用方法,這兩天他們也見人使過,長方形的靶子平鋪在淤泥上,接著把連接著耙的半弧形的犁卡在牛背,人往上一站,拽著牛鼻里的韁繩就能耕田了。

    紀淙哲脫下鞋,把牛牽進田里后,整個人就站在耙子上,他拉了拉韁繩,牛晃了晃尾巴,紋絲不動。

    “……怎么搞?”

    林臻琢磨了下“你得喊它走。”

    “……”紀淙哲重新拉了下韁繩,朝前頭的牛喊道“走!快走!”

    牛動了,慢悠悠地在田里前行,受到上方的重量擠壓,耙齒下的淤泥也開始滾了起來,但這遠遠達不到平整的要求,尤其按牛目前的速度,估計耕三天三夜都沒效果。

    紀淙哲想起前兩天在田坂看到別人的牛,那耕田速度堪比秋名山車神。

    可他無論怎么用力甩韁繩,催促著,牛置若罔聞。

    林臻著急了,去附近轉了一圈,不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里拿了根柳條交給紀淙哲。

    順便叮囑他“我們得加快速度了,晚上要把牛還給嚴岑,他們明天還得租給其他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

    紀淙哲接過柳條,又驚又慫地往牛屁股上狠狠一抽,大喊“駕——!”

    牛受到驚嚇,撒開蹄子猛地狂奔,突如其來的速度令紀淙哲一下子重心不穩,連人帶耙掀了個底朝天,還啃了一嘴泥。

    可牛還沒停下來,拖著空蕩蕩的耙子在田里狂飆,“嘩啦嘩啦”泥水飛濺。

    眼見牛奔了一圈又朝他們方向過來了,紀淙哲什么都不顧了,連滾帶爬竄上岸,跟著林臻沖出百來米。

    兩個人驚魂未定在遠處觀察牛,紀淙哲問“是瘋牛嗎?”

    林臻喘著氣搖頭“應該不是,估計是牛耕田的正常操作。”

    紀淙哲往旁邊啐了一口帶泥的唾沫“剛把我嚇得腿都軟了。”

    林臻這才用手背給他擦了把臉,關切道“你沒事吧?”

    紀淙哲白了一眼他,譏諷“現在知道關心我了?剛是誰跑的比兔崽子還快!”

    林臻忍不住噗嗤笑了。

    田里的牛安靜下來了,搖頭晃腦一臉懵逼。

    倆人又重新回到田里,紀淙哲吃過教訓,這回有了經驗,他死攥緊韁繩,兩腿大張,肌肉緊繃,控制平衡,再一抽柳條。

    習慣了之后,竟然還挺刺激,趕著牛來來回回飛馳在田里頭。

    午飯的事自然就落到林臻頭上了,他們現在買了兩只飯盒就方便許多,林臻從家里過來的時候還帶了塊毛巾。

    紀淙哲把牛牽到田坎上,讓它在旁邊吃草。現在水渠里有水,就不用跑到溪邊去洗手了。

    他接著潺潺的水流給自己洗了把臉,接過林臻給的毛巾擦了后,倆人就坐在田坎上端著飯盒吃飯了。

    早上說好是一人耕半天,但紀淙哲現在一整個泥人,索性下午的活他接著繼續干。

    一天下來,田已經非常平整了,甚至連淤泥都細膩地不像話,接下來就該播種,插秧了。

    晚上去還牛的時候,嚴岑跟他爸媽都沒在家,只有嚴晴一個人在院子里玩,看見紀淙哲的模樣,她樂得咯咯咯直笑。

    紀淙哲佯裝要把泥抓到她身上,嚇得她滿院子跑,林臻在旁邊看得無語,就喊他別鬧,繼而對嚴晴說“跟你哥哥說,牛拴在牛棚里了。”

    嚴晴乖乖點頭“好。”

    紀淙哲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滿是泥的外套脫了,端著臉盆徑直去了井邊先洗個頭。

    林臻提來了鉛桶和熱水瓶,他打了一桶水倒進臉盆里,又摻了些熱水,伸手試探水溫后,喊紀淙哲蹲著彎下腰。

    由于一些淤泥不好清洗,林臻便充當了洗頭小弟,拿著肥皂幫他搓頭發,搓完后,干脆又回屋拿了水瓢,舀了一勺水往他腦袋上沖。

    “你頭發長了。”林臻留意到紀淙哲額前的頭發都快遮住眼睛了。

    紀淙哲抹了把臉上的水“你不也是嘛,跟個殺馬特似的。”

    林臻問“殺馬特是什么?”

    “就是眼睛只露一只,另外只眼從十八歲后就沒見過光了。”

    林臻抽了抽嘴角“我有這么夸張嗎?”

    紀淙哲蹲的腿都麻了,問林臻沖完沒,林臻說好了,他扶著腰站起來,嘴里直嚷“完蛋完蛋,我的腰感覺要廢了。”

    林臻“你只是蹲的時間長了。”

    “快,快扶我一下。”

    林臻放下水瓢,把他攙回屋里。

    林臻中午的時候燒了不少熱水,紀淙哲洗完頭拿毛巾胡亂一擦,又在屋里關門洗澡,林臻只得坐在屋外廊檐的板凳上等著。

    全身上上下下洗了一遍還不夠,低頭一瞅,一洗腳盆的臟水,紀淙哲現在身上滑溜溜的,只能喊屋外的林臻進來幫他倒水。

    現在他們兩人有過半親密的關系,紀淙哲愈發無所顧忌,大大方方光著屁股在林臻面前走來走去。

    然而這樣的行為令林臻極為難受,在被窩里是一回事,這樣堂而皇之站在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喉嚨發緊,身上又熱了。

    不行,現在不行,要是被紀淙哲知道了,又會被他笑話死,等晚上再說,不然顯得自己多不正經似的。

    于是他非常艱難地把自己的目光從紀淙哲白花花的屁股上轉移,僵硬著身體幫忙倒水,再換了一洗腳盆的清水。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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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現在忙碌起來了,倆人不再時刻綁定干活,下一次的茶市即將開門,林臻得在此之前拼命練習炒茶,于是地里的活就落在了紀淙哲頭上了。

    那天耕完田回來后,林臻在屋子里炒茶,紀淙哲把谷種拿出來倒在裝了水的臉盆里催芽,又把包著葫蘆籽的布頭揭開,發現葫蘆籽已經抽出芽了。

    他就按陳虎教他的,挖了幾捧土裝在臉盆里,接著把葫蘆籽埋了進去,沒過幾天,葫蘆籽就變成了葫蘆苗,細細的根莖上幾片嫩葉。

    谷種的催芽方法跟葫蘆籽差不多,幾天下來也開了口子,綠芽蜷縮在裂口。

    所以今天他得把葫蘆苗移栽到后山,還得把谷種撒進田里去。

    他倆還在吃早飯,隔壁陳虎來了。

    “林臻小紀,你們谷種泡了吧?”

    “泡了泡了。”紀淙哲忙從樓梯間取來被布包著的谷種給陳虎瞧“虎哥你看看,算成功了嗎?”

    “不錯,芽頭都冒出來了,那你們兩個明天趕緊去把秧田整了,好把谷種培育了。”

    林臻點頭“我們正打算今天去。”

    陳虎又跟林臻說“我幫你打聽過了,老師傅說這段時間剛好有木材,可以給你做起來。”

    紀淙哲聽的云里霧里,問林臻“做什么東西?”

    林臻回“我讓虎哥幫我打聽做炒茶爐的事。”

    紀淙哲“哦”了聲,林臻前陣子確實跟他聊起過,主要他們現在一直用灶臺在炒茶,太費柴火了,要是炒茶爐的話,密封性好,到時直接可以用炭。尤其第二波采茶季即將到來,林臻的技術也進步了不少,他們迫切需要一只炒茶爐了。

    林臻問陳虎做一只炒茶爐大概需要花多少錢?

    “連爐帶鐵鍋,二十二塊錢,如果你要的話,今天晚上就跟我過去找老師傅。”

    林臻頷首“行,晚上我跟你過去。”

    吃過早飯后,紀淙哲就把冒芽的谷種放進鉛桶里,扛起鋤頭就要出門,林臻問他“真不用我一起去嗎?”

    紀淙哲擺擺手“耕田那種技術活我都行,整個秧田不在話下好嗎?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炒茶葉吧,到時候茶葉能不能賣上價格,全看你了。”

    秧田不需要整畝田大動干戈,用鋤頭在四分之一處,將淤泥堆厚成泥壟,方便將谷種聚集在一處就行。

    紀淙哲脫了鞋,卷起褲腿,踩進淤泥里用鋤頭把淤泥慢慢地推到一處,忙活了半小時,砌好一條長長的泥壟后,抓了把谷種均勻地撒在了土壟上,過個十來天,谷種便能培育成秧苗了。

    播完谷種后,他在水渠里沖腳,瞥見隔壁田的大姐正埋頭在田間小路旁邊的坡上,手指飛快地在一叢植物上采著什么。

    受到貧窮的影響,現在紀淙哲對于野生的東西格外好奇,尤其現在細筍都長成細竹了,家里又缺菜了,葷菜倒是頓頓有泥鰍,但蔬菜已經好久沒沾了,紀淙哲覺得再這樣下去,他跟林臻兩個人身上都是土腥味,所以但凡有機會進入到嘴里的東西那是絕對不能放過。

    于是他趕緊甩了兩下腳穿上鞋子過去看。

    “大姐,你采樹葉做什么?”

    大姐邊采著這棵灌木上的嫩葉邊對他道“我路過看到這邊青草葉挺嫩的,打算摘點回去做青草豆腐呢。”

    “豆腐?”紀淙哲狐疑地摘了片嫩葉,放到鼻端嗅了嗅,上頭只有葉子清新的味道“這葉子怎么做豆腐啊?”

    大姐耐心地給他講解了一通后,紀淙哲果斷把鉛桶在水渠里清洗了番,接著站大姐邊上也開始摘了起來。

    林臻見他提著一桶樹葉子回來,好奇問“你摘這么多樹葉做什么?”

    紀淙哲神秘兮兮道“中午給你做豆腐吃。”

    說完提著桶去井邊把葉子清洗干凈,再又回到屋里,拿了臉盆。

    林臻剛好炒完茶,就坐在邊上看。

    只見紀淙哲抓起一把樹葉,兩只手使勁絞,絞出淅淅瀝瀝碧綠的汁水,林臻在一旁看的直皺眉。

    “這真的能吃嗎?”

    紀淙哲漫不經心回“試試唄,說不定味道還不錯呢。”

    不一會兒,他就絞了半臉盆,他扔掉葉子殘渣,把臉盆端到桌上放好后,轉頭對林臻講“我先去種葫蘆了,這盆東西要過兩小時才能成豆腐。”

    紀淙哲說完,端著裝葫蘆苗的臉盆,扛著鋤頭又去了后山,先前種下的四季豆和豇豆也抽苗了,估計成熟期跟葫蘆差不多時間,到時候他就給它們一起支架子,增高產量。

    他用手在事先給準備好的土壟上摳挖出小坑,還是一排兩個,接著把臉盆里的葫蘆苗,連苗帶泥給挖出來,移栽到挖好的土坑里,之后把土填了填。

    種完葫蘆苗回家時,青草豆腐也凝固地差不多了,跟綠色的果凍似的,在臉盆里晶瑩剔透有彈性。

    他們沒見過這東西,隔壁兩家卻是吃過。楊大娘見紀淙哲做了青草豆腐,說也弄點嘗嘗。

    原先林臻還抗拒加嫌惡,聽到鄰居都說青草豆腐不僅可以吃,味道還清爽,他就放下心里負擔了。

    這樣一來,林臻就順便去喊了陳虎和王小燕。

    紀淙哲拿著菜刀在臉盆里劃了幾刀,真就跟切豆腐一樣,方方正正的鏟出放進碗里。

    鄰居們對吃這個,方法還挺多,紀淙哲和林臻就端著碗聽他們一會說加這個調料,一會加那個調料。

    直到王小燕說“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想吃點清爽的,我就弄點牙膏吧,小紀你要不要試試?”

    “不了不了。”紀淙哲驚悚地忙擺手。

    接著,他和林臻目瞪口呆地看著陳虎把一截牙膏擠進了青草豆腐里。

    結果楊大爺又接了一句,直接令小兩口驚掉下巴。

    他喊楊大娘去灶膛給他拌點草木灰。

    稀奇古怪的吃法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最終,紀淙哲和林臻還是選擇倒點醋加點糖,這種最正常的吃法了。

    沒想到口感真就跟果凍一樣,吃進嘴里又涼又潤,酸酸甜甜沁人脾胃,天氣熱了,以后這種青草豆腐完全可以當作消暑佳品,要是能冰鎮一下就更好了。

    晚飯還是泥鰍,且只有泥鰍了,他倆現在把泥鰍能做的花樣,蒸的,炸的,煎的炒的都做了個遍,最后也隨意了,勉強桌上有道菜就行。

    林臻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陳虎就過來喊他去木匠老師傅那,林臻只好放下碗筷,匆忙上樓取了錢跟著陳虎走了。

    談了很久,等到他回家時,紀淙哲早已洗漱完躺床了。

    林臻把剩余的錢放回抽屜里,卻沒上床,還坐在旁邊的桌前寫東西。

    紀淙哲翻了個身問他“你寫什么呢?”

    林臻握著鉛筆“在記賬。”

    “你那個炒茶爐定下來了嗎?”

    “定了。”

    “現在還剩多少錢?”

    林臻拉出抽屜,數了數鈔票“五十三。”

    紀淙哲又問“打一只炒茶爐要多久啊?”

    “老師傅說一周時間就可以了。”

    “那還行,正好趕得上第二批茶葉。別記了,快點睡覺,再記咱們錢也不會多一毛。”

    林臻說“我得算一下我們今后的開銷。”

    “我們能有什么開銷?現在吃的喝的都是地里田里的,估計全村都沒有比我們更省錢的了。”

    “我是說,現在用不著的,以后得用上的。”林臻本子上寫好后,遞給紀淙哲看。

    上面列了幾樣,紀淙哲邊看邊念“瓦罐?買瓦罐做什么?”

    “再過一陣子地里的油菜花熟了,我們得去榨菜籽油,陳虎看過我們的油菜花田,估計今年能榨不少菜籽油,我們家里瓦罐只有裝豬油的兩只,不夠,還得買幾只大的。”

    林臻又接著道“還有籮筐,村里有會編織的師傅,到時也得編幾只,稻子割了要裝稻谷。另外我還打算買些蔬菜種子,就是那種可以制成干貨一年四季都能吃的,不至于我們飯桌上沒蔬菜。”

    紀淙哲“這個就得問問隔壁兩家了,我只知道豇豆可以曬干也可以腌制,那你到時就多買幾只瓦罐吧,興許我們以后說不準得腌不少東西呢。”

    “嗯,其他的暫時沒想到,你有什么要補充的?”

    紀淙哲思索了番,喊林臻把鉛筆遞給他,他翻了個身,就著褥子當桌子,趴在上面開始寫,林臻從凳子上起身湊近看。

    只見他在本上寫下:棉襖2-4件,棉被2床,棉毛衫2-4件,棉鞋2-4雙,拖鞋2雙等等等等。

    林臻抽了抽臉頰肌肉“這么多嗎?”

    “多?我還嫌少呢。不是你讓我補充的嗎?況且我又沒亂寫,這些都是以后的必備品,我可不想這個冬天還挨凍。”

    “好吧。”

    紀淙哲抬起眉毛,戲謔道“怎么?毛巾你都舍得買好幾塊,正常的必需品你就舍不得了?”

    林臻被他擠兌得臉頰一紅“我沒有舍不得,好吧,都聽你的。”

    紀淙哲咧嘴笑道“真是個疼老婆的好男人,好了,快睡覺。”

    他把鉛筆本子往桌子上一扔。

    林臻上床關了燈沒多久,隔壁的燈亮起來了,光線從墻板縫隙間透到他們的屋子里。

    突然聽到王小燕在干嘔,應該是陳虎發出了一陣慌亂的動靜,緊接著那邊又在竊竊私語。

    紀淙哲心虛問林臻“不會是今天吃我做的青草豆腐出問題了吧?你有沒有事?”

    林臻在枕頭上搖了搖頭“應該是他們自己加了牙膏,估計鬧腸胃炎了。”

    紀淙哲松了口氣“那就行,沒想到楊大爺的腸胃還挺硬的,加了草木灰都沒事,幸好我沒聽王小燕的在里頭加牙膏,要不然今晚吐的就是我了。”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會加快進程,這兩章寫的我都懵逼了。

    那個……舊文……慎點,因為來這邊的寶們應該都是喜歡甜文的,互寵的。那本……攻有點惡劣,哈哈哈哈哈。發現好幾個寶被傷到了,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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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今天是周三,下周就是茶市開門了,紀淙哲和林臻打算今天上趟山采點茶葉,最后練一天炒茶。

    他們這幾天觀察過了,自家地里的茶葉新芽差不多再過兩天也可以采摘了,正好今天練完了,養精蓄銳兩天,接下來就是持續大半個月的忙碌。

    倆人拎著籃子去馬蘭坡,早上天色陰沉,空氣里都帶著潮濕,山一深樹一多,吸進肺里都是清新的涼意,頓時五官都仿佛明朗。

    這邊地區清明前后雨水多,所以他們今天上山帶了兩頂斗笠。

    到了馬蘭坡,望著自家茶地里抽出的嫩芽,倆人眼里都充滿期待,這些脆嫩的綠意意味著接下來大半年的主要經濟來源。

    隔壁的幾畝茶地,想來這一波茶葉季是無人采摘了,就算要采,那些老成茶樹葉子的,根本沒人收。

    紀淙哲和林臻挑揀了大半天,才勉強采到了一些還沒完全老的茶青。

    “炒茶爐明天就可以去搬到家里來了。”

    “這么快?”

    “老師傅怕耽誤我們賣茶葉,所以幫我們趕工了。”林臻說。

    紀淙哲感慨“這邊村里人還是挺好的。”

    “我打算明天過去的時候買包桂圓干感謝一下他。”

    “你看著辦就好,反正我不管錢。”

    看著紀淙哲哼著歌一臉輕松地采茶葉,林臻笑著“嗯”了聲。日子久了,他越來越欣賞紀淙哲這個人,這個人平時除了嘴巴輕佻了些,其他都很不錯,尤其是對于錢這方面,不愛計較,他們有錢了,紀淙哲會嚷著做點好吃的,沒錢了,紀淙哲粗茶淡飯也能將就。

    他倆采了一上午,采了小半籃子,估摸再下去,也采不到嫩的茶青了,尤其這時天空飄起了毛毛雨,他倆就準備收拾著下山。

    突然,安靜的茶地里炸起一個聲音,猝不及防的大嗓門把正在戴斗笠的倆人都嚇了一大跳。

    “好啊!你們兩個居然在偷我家的茶葉啊!”一個留著八字胡,身材矮小精瘦的男人拎著一把大剪刀罵罵咧咧朝他們走來。

    林臻忙解釋“不好意思,我們是隔壁茶地的,我看這邊的茶葉好像荒了,所以就采了一點。”

    八字胡臉一橫“你們哪只眼睛看到我家茶地荒了?”

    他走上前瞥了眼紀淙哲手里的籃子,指著茶青罵道“荒了你們還采這么多?偷茶就是偷茶,你們還有理了?”

    八字胡顯然是個無法正常交流的人,林臻自知理虧,不愿跟他多扯,就把紀淙哲手里的籃子拿過去,對八字胡說“那這些茶葉你拿走吧,我們上午就采了這么點。”

    八字胡一把掀翻了籃子,里頭的茶青零零散散撒了一茶地“你們說就采了籃子里這點茶葉,我就信啊?誰知道你們以前采了多少?”

    林臻臉色驟然陰沉,他正要開口,旁邊就竄上一個身影,手臂一伸,就重重地推了八字胡一把。

    紀淙哲可不像林臻這么好說話,林臻是個講道理的人,凡事能心平氣和坐下來商談最好。

    可紀淙哲是誰,上輩子在他面前這么橫過的人,這輩子正在跟他一塊兒采茶葉呢。

    他看到籃子被打翻的瞬間,直接炸了,他跟林臻兩個起了個大早,衣服都被霧氣打的潮濕,辛辛苦苦采了一上午的茶青轉眼就撒在泥土里被糟蹋,他恨不得把這八字胡暴打一頓。

    “你有沒有搞錯?我們三月初就在自己地里采茶葉了,也沒看見過你這么個人,現在我們看你地里的茶葉荒著,就采了這么點。”紀淙哲氣哄哄地指著茶樹“你睜大眼睛看看你家的茶葉,再過兩天都老成茶樹了,你覺得我們還能采你的茶葉回去干嘛?丟大街上都沒人撿的東西,白送人都沒人喝!”

    八字胡臉漲紅,可還硬著嘴巴喊“要你們管啊?我就喜歡喝這種茶葉。”

    紀淙哲氣的冷哼,又指著他手里的大剪刀,譏諷道“那你今天拿著大剪刀來干嘛?別告訴我你他媽采茶用剪子!”

    八字胡還以為這兩個好相貌的人隨便拿捏,結果沒想到紀淙哲比他還橫,他把大剪刀往身后藏,可還梗著脖子無賴道“你管我剪不剪,反正你們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就把你們告到村委那!要不然我就跟你們沒完了。”

    林臻皺眉問“那你想要怎么樣?”

    八字胡歪頭橫臉道“看在我們是鄰里鄉親的,你們就賠我一百塊錢,我也不跟你們計較了。”

    紀淙哲一聽,立即暴跳,手抓著八字胡的衣襟就想一拳揮上去“我去你媽的!就你這破茶葉有臉訛我們一百塊?”

    “你你你們,你們偷茶葉,還要打人嗎?!”八字胡嚇得大剪刀都掉地上。

    林臻怕多生事端,趕緊拉住紀淙哲的手,搖頭示意。

    沒想到,八字胡見紀淙哲放下拳頭,反而一屁股坐在泥地里,跟個潑婦似的扯著嗓子又嚎又罵。

    紀淙哲真想踹他一腳,但林臻又攔住他,對八字胡冷聲說道“既然我們商量不好,那就去村委會吧。”

    中午村民們都回家吃飯了,也不知道哪得到的風聲,聽說村委會有人打官司,便連飯都不吃趕來村委會門口看熱鬧,甚至有些人還端著碗蹲在一旁看熱鬧。

    村主任讓八字胡把詳情仔細說給他聽,八字胡在屋子里又哭又鬧地講了半天,含糊其辭。

    紀淙哲不爽地低聲問林臻“跟這種人有什么好說的,按我說干脆不用理會。”

    林臻無奈嘆氣“不管怎么說,是我們采了他家的茶葉。”

    “可他家的茶葉什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臻鐵青著臉,不說話了。

    小賣部老板見是紀淙哲,擠開圍觀的人群,扭到旁邊“哎紀哥,不會是你們跟八字胡在打官司吧?”

    紀淙哲心煩得很,懶得理會他。

    小老板說“這個八字胡是村里出了名的難纏,人又懶又愛占便宜,按我說你跟林臻就隨便他鬧,根本別去鳥他。”

    八字胡講完了,聽的村主任老臉直皺眉,他只得喊林臻重新復述,林臻一說完,大伙都明白了。

    村主任對林臻說“沒經過同意,擅自采人茶葉,林臻啊,這是你們的不對了。”

    林臻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會把采來的茶葉都還給八字胡的。”

    村主任轉頭對八字胡說“這事不就簡單了嗎?還鬧什么鬧?林臻他們小兩口采了你的茶葉,他倆把茶葉還給你,你收下茶葉,這就行了。”

    八字胡不滿結果“那不行,誰知道他們采了我多少茶,今天是被我當場逮到了,要是沒逮到的時候呢?”

    村主任熟知八字胡本性,臉色一凜“那你想干嘛?你又不做茶葉生意,幾年都不上山采茶的。”

    八字胡小聲嘀咕“那我現在就想做茶葉生意了。”

    有幾個旁聽的村民哄笑“做個屁的茶葉生意呀八字胡,三月初的時候也沒見你去采茶,現在做茶葉生意?你之前的茶葉都沒摘掉,哪有新芽出來,你那地里的茶葉都老得不能老了。”

    “八字胡,就你家那茶葉?長得跟茅草一樣高了,牛看了牛都不啃。”

    “林臻他們小兩口采了你的茶葉,你都不用修剪了,來年不是長得更好嗎?”

    八字胡被人戳破,惱地朝他們罵咧“去去去,我要你們管。”

    村主任“那你到底想要干嘛?”

    八字胡“賠我一百塊錢,我就不跟他們計較了。”

    村民們一陣吸氣聲“八字胡,你想錢想瘋了吧?”

    “一百塊錢都說的出口。”

    紀淙哲罵了句“媽的。”

    賣部小老板湊上來“紀哥,要我說等天黑把人堵到墻角揍一頓得了。”

    紀淙哲“去去去。”

    村主任聽后也無語“八字胡,你這不是訛人嗎?村里有幾個人拿得出一百塊錢,更別說林臻他們小兩口剛成家沒多久,哪有這么多錢。”

    “他們小兩口三月初不是做茶葉生意嗎?他們家就那么塊茶地,說不定,當時他們賣的茶葉里就有我家的。”八字胡撇嘴道。

    這點林臻和紀淙哲無法反駁,當時他們摘完自家地里的茶葉后,確實不夠賣,以至于最后兩天采了些八字胡茶地里的。

    只是后面兩天價格下來了,估計就賣了二十來塊錢。

    這事現在即便是提出來,也說不清了。

    八字胡見眾人都沒站他,便又坐在地上撒潑,嘴里直嚷著不給他錢,以后天天到林臻家門口鬧。

    旁邊有好心村民湊到林臻邊上悄悄勸,說是給八字胡一些賠償吧,不然依八字胡這種品行,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到時天天鬧起來,小兩口有的頭疼了。

    村主任說不通八字胡,只得給林臻小兩口做思想工作,紀淙哲氣極,臉一撇“我他媽一塊錢都不想給他!”

    村主任對林臻說“林臻,這事就當是吃個教訓,以后做事就會有數了,要不然粘上八字胡這種人,真的是跟蒼蠅一樣沒完沒了。”

    他拍了拍林臻的肩,最后一番協商下來,賠了五十塊,村委會圍觀的人才作散。

    紀淙哲從村委會出來后,就沒搭理林臻,即便他知道最后賠償是跑不了,也知道這件事歸根究底是他們自己埋下的禍端,可他就是氣,氣林臻不像他這么義憤填膺,氣林臻仿佛置身事外般理智地看待事情。

    林臻沉默地跟在后頭,望著紀淙哲被細雨打濕的后背,他瞥了眼路邊的小賣部,接著跑上前拉住紀淙哲的胳膊,卻被紀淙哲不爽地甩了兩下。

    幸好林臻抓得緊。

    林臻看著他不虞的臉色,緩聲問“家里沒菜了,我們買點雞蛋回去吧?”

    紀淙哲重重地冷笑了聲,看都沒帶看他“吃個屁的雞蛋,也不看看自己兜里幾塊錢。”

    “別氣了。”

    “呵,我生什么氣?咱們不都是活該嗎?”

    聽著紀淙哲的譏諷,林臻心里非常不好受。可他清楚五十塊對于這個時代的紀淙哲來說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這個貧困家庭所有積蓄蕩然無存,意味著紀淙哲每天起早摸黑的辛勞一天內付諸東流。

    林臻想安慰他,可是想了半天,腦子里卻沒給他提供出一句合適的安慰人的話,他只能蒼白卻實心實意地說“對不起。”

    紀淙哲頓下腳步,扭過頭盯著他的眼睛,他又氣又覺可笑,氣的是林臻為什么要說對不起,笑的也是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所以他一開口仍舊是咄咄逼人譏諷的語氣“你對不起我什么?你有什么好對不起我的?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個圣人,沒錢喝白開水也能活的清心寡欲,怡然自得。我是個俗人,我把錢看的比什么都重,呵,我哪有什么資格生氣,本來就是你干的活多,這錢嚴格來說都是你賺的,你想賠多少就賠多少,跟我沒半毛錢關系!雞蛋你要買就買,反正有錢沒錢都是你!”

    林臻收緊氣息,問“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跟我劃清界限嗎?”

    “呵,你覺得是就是。”

    紀淙哲說完,心就狠狠一跳。他后悔怒氣上頭的時候對林臻說了這么重的話,可惜話已經收不回了。

    他只能強裝鎮定,轉身就走,毛毛細雨逐漸大了些,他走了一會兒,以為林臻跟在身后,可卻沒聽見腳步聲了,等他按捺不住,轉過頭去尋,卻發現遠遠的,林臻還杵在原地,薄薄的雨霧下,身形分外單薄。

    紀淙哲明白他是被自己剛那番話給刺傷到了,趕緊跑回去,到了跟前看到林臻慘白著一張臉,頓時心里一酸。

    可他嘴巴還跟死鴨子一樣硬“你裝可憐給誰看啊?”

    林臻盯著他,表情沒有一絲生氣“沒裝可憐。”

    “那你淋雨給誰看?”

    林臻垂下眸“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不能回家去想?”

    林臻又抬起眸,繼續凝視他的臉“我在想,怎么樣才能讓我們的日子過的更好,讓你以后都高興。”

    毛毛雨再小,長時間落在頭頂,也會形成一注水流,此刻正順著林臻蒼白的臉頰慢慢淌下來。

    紀淙哲再也控制不住涌上喉嚨的酸澀,像一把刀子卡在那不上不下,尤其是被雨打濕的眼眶,令他又脹又疼。

    他伸出手,手指抹去了林臻臉龐的水珠。

    他想為剛才的重話道歉,然而一張口,喉嚨卻哽了,于是他啞著聲音艱難地說“唉,我不是針對你,我只是……其實你做的沒錯,我們的的確確采了別人的茶葉,得了教訓也無話可說。我只是,有點難過……”

    林臻看著紀淙哲他深深地皺起眉,低著頭吸了把鼻子,接著又抬起頭,眼睛卻紅了。

    紀淙哲緩了口氣,認真跟林臻對視,再開口時,已有濃濃的鼻音了“林臻,我不是替我自己難過,我是替你難過……你說,你年紀這么小,來到這里后每天要干那么多活,連覺都睡不夠就得走那么長時間的路去賣茶葉……唉,你本來應該在學校,好好當你的名牌大學生,卻被我害到這里。還要天天練炒茶,手上長那么多水泡……”

    沉重的內疚和雨水快要將紀淙哲整個人淹沒,他胸腔內酸楚地喘不上氣。

    林臻靜靜聽他說著,卻似乎什么都察覺不到了,天地間,茫茫水霧間,只有紀淙哲的眼淚令他心臟重重一顫。

    他情不自禁去觸碰他的眼角。

    冰冷的雨水里,感受到指腹溫熱的一瞬,仿佛觸發了心底最脆弱的開關。紀淙哲再也忍不住,眼淚混著雨水從臉上刷刷流下,他抓住林臻撫在臉頰的手,哽咽道“我只是……我只是心疼你…….”

    林臻身體內一震,心臟迅速被酸軟充斥,細細密密地沿著血液流淌,他緊緊擁住紀淙哲,在他耳邊不停說著“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這樣輕聲細語的安慰卻遠遠不足夠,林臻又去吻他的臉和唇,舌尖彌漫的是眼淚的咸味,是紀淙哲的眼淚,從他的味蕾灼燒到了他的靈魂。

    “你知道個屁。”紀淙哲抹了把眼睛,又狠狠吸了吸鼻子“媽的,真丟人,我他媽怎么就把自己給說哭了,唉——”

    “沒事,沒人看到,只有我看到。”林臻眼神逐漸柔和。

    “靠,你真惡心,我臉上有鼻涕你還親。”

    “………”林臻無語,紀淙哲這人前一秒還挺煽情,這一秒又能說出煞風景的話。

    紀淙哲平復好了情緒,這下他倆身上全濕了,也不著急回家去了。

    “搞得我肚子都餓了。”

    林臻問“那晚上吃雞蛋嗎?”

    紀淙哲斜了他一眼哼笑道“吃,干嘛不吃,吃飽了后天才有力氣上山采茶葉掙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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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小兩口全身家當加起來就剩三塊錢了,由于家里一點菜都沒了,過兩天還得耗費體力采茶,所以買了兩斤雞蛋,花了一塊六。

    倆人拎著沉甸甸的雞蛋沿著村中小路往家走,快走到時,發現隔壁兩家人站在廊檐下等著他們,全都一臉關切。

    紀淙哲和林臻對視了一眼,眼底掩不住的感動。

    楊大娘趕緊去拿了毛巾給倆人擦,心疼道“你們兩個怎么淋著雨回來了呀?小心著涼啊。”

    陳虎對林臻說“你們的事,我們全聽說了,林臻啊,以后茶葉要是不夠,就上我們茶地去采好了,我們又不做茶葉生意,茶葉在地里也是浪費。”

    王小燕也在一旁附和。

    楊大爺寬慰小兩口“沒事的啊林臻,你們都還年輕,這次賠了,以后都能賺回來的,陳虎說的對,以后就上我們地里去采。”

    他們真的被感動到無以言表,在這個大家都不容易的時代,鄰居們對他倆已經不止伸出一次援手了,可他倆現在家徒四壁,眼下也只能對著鄰居們的好意不停道謝了。

    他倆先洗了個澡,換了干凈衣服后開始燒晚飯。

    泥鰍好幾天沒去捉了,天天吃也膩。今天就只炒一道雞蛋,門口路旁邊倒是種了一排蔥,三家人缺了就去掐幾根,沒幾天又會抽出來。

    林臻在灶膛燒柴火煮飯,等飯香飄蕩在屋里了,紀淙哲就去掐了一把蔥,洗凈后菜刀切成了蔥花,接著敲了一個雞蛋,先攪拌了,又把蔥也倒進蛋液里一起拌均勻,最后在里頭擱點鹽和味精。

    林臻見狀,就把旁邊的灶膛燒上柴火,等到鍋熱起來后,紀淙哲拿鍋鏟鏟了塊豬油,融化后,把混合著蛋液的蔥花一股腦兒全倒了進去,蛋液在油溫下不停鼓起起泡,等到凝固成形后,再用鍋鏟碾碎,兩分鐘就能出鍋了。

    晚上睡前,林臻端著口碗送到床邊,喊紀淙哲喝了,紀淙哲接過碗,低頭一看,只見開水里泡了片生姜。

    林臻說這是姜茶,他們今天都淋了雨,過兩天又要起早摸黑忙活,所以這個節骨眼千萬不能生病。

    盡管紀淙哲滿臉嫌棄,但還是咬咬牙一口悶了,喝完后林臻把碗放到旁邊桌上,接著也脫衣上了床。

    紀淙哲躺在被窩里,眼睛望著屋頂,頗為感慨地嘆了聲氣“真是一朝打回解放前啊。”

    林臻側著身望著他“比我們剛來這里的時候好多了。”

    “這倒也是,剛來的時候家里米缸都是干凈的,起碼咱們現在不缺米不缺油。”這樣一想,紀淙哲又覺得安慰了許多。

    他扭過頭,看見林臻目不轉睛凝著他的臉,見他看向自己后,林臻眼底浮起笑,睫毛在燈光下疏朗分明。

    紀淙哲納悶打趣“我怎么瞧你今天賠錢了還挺高興的呢?心這么大啊?”

    林臻翹著嘴角“也不算全賠了。”

    紀淙哲挑眉“你還藏了私房錢?”

    林臻笑道“我們家里有多少錢,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哪里有私房錢。我是說,起碼我學會了炒茶葉,五十塊買技術,不虧。”

    他說完緊盯著紀淙哲,眼內一片柔光“而且……”

    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紀淙哲揶揄“怎么?你是不是特感動啊,都窮困潦倒成這樣了,我還這么有義氣,居然沒跑是嗎?”

    林臻望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紀淙哲輕哼道“那你以后還不得對我更好一點。”

    林臻聽完,又黏巴巴地抱上了紀淙哲。

    現在紀淙哲對于林臻時不時的擁抱,親吻這些小動作也由起初的不適應而逐漸麻木了,他是個豁達的人,并不拘泥于這些小節。

    既然跟林臻生活在了一起,以后不知道還要過多久,兩個又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偶爾互相幫幫忙,有些慰藉也挺不錯,反正手和嘴巴閑著也是閑著。

    第二天,小兩口就去木匠老師傅家把沉重的炒茶爐給搬回來了,幸好錢早就給過了,要不然這事就尷尬了。

    原本想給老師傅買的桂圓干也因囊中羞澀,落空了。

    炒茶爐外表是厚厚的木板,里面砌著的泥用來隔絕火源,中間嵌著只大鐵鍋,下方開了個口子,跟灶膛的造型相似,口子外還給安了只小鐵門。

    他倆把炒茶爐安置在門邊的窗戶下,屋子小,放完炒茶爐,旁邊就是飯桌,連人都不好走動了。

    紀淙哲見背頂著燈光,要是晚上炒茶葉,估計都看不清楚,他打算在炒茶爐上方拉條線,安一只燈泡,可惜,那也只能等先賺了錢再說。

    他們養精蓄銳了兩天,這兩天每天去馬蘭坡觀察了會,覺得新抽的茶葉是時候采摘了,后天又是周日茶市開門,于是他倆決定明天一起上山。

    當天晚上,剩了不少飯在鍋里,楊大爺的鬧鐘一直沒拿走,等到早上五點鬧鐘一響,他們就起了。

    炒了個蛋炒飯,吃完了,又把剩下的飯裝進飯盒里后,兩人拎著籃子出門了。

    外頭天還是暗的,他們下半年的生計全靠這波茶葉了,他們不想浪費時間。因為從家到馬蘭坡還得走接近兩小時的山路。

    于是他們打著手電筒艱難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周圍靜得令人毛骨悚然,不時有林子里竄出的飛鳥,嚇得他倆心驚肉跳。

    等到了馬蘭坡的茶地,天亮了。倆人把飯盒放在邊上,挽著籃子走進茶樹間。

    這波茶青受到清明前后雨水的影響,芽頭已經抽成了短短的小嫩葉,形狀秀氣。

    四月的茶青雖不及三月初的烏牛早茶那么嚴格,但也是有要求的,每片葉子大小要相近,那些抽的太猛的,葉子過大的,只能留著自己喝了,賣不出什么價格。

    所以他倆得趁著茶葉長大前,迅速摘了。

    老天很給面子,今天沒下雨,要是下雨了,泥地里濕漉漉的,采茶葉可真是折磨人。

    三月初的時候,紀淙哲跟林臻兩個只會一只手采,現在熟練了,兩只手都能上了,他倆出門的時候特意找了兩條繩子,纏著籃子綁在了腰間,這樣一來速度就更加快了。

    一個上午,他們估計加起來采了有八九斤茶青。

    飯盒放了一上午,早就涼了,但也沒辦法,只能將就著吃,吃一口飯,涼的噎半天。

    對付完午飯,林臻拿著飯盒去附近的小溪里清洗,回來的時候告訴紀淙哲小溪里有河蚌。

    紀淙哲一聽,就放下籃子跑過去看,果然發現溪里的大石頭底下,翻開后有不少的河蚌。

    但他們現在還沒采完茶,就只能等傍晚回去后再翻河蚌了。

    可今天他們還是弄晚了,采完兩壟茶樹,天都黑了。

    林臻打著手電筒,紀淙哲在摸河蚌,由于兩只籃子都裝滿了茶葉,今天暫時也摸不了幾只河蚌,只能明天來的時候再拎只鉛桶。

    回到家快八點鐘,林臻趕時間,匆匆洗了把臉和手就坐在炒茶爐前準備炒茶葉了。

    碳是這兩天他們特意存下來的,裝在蛇皮袋里滿滿一袋。

    林臻用火鉗把碳塞進炒茶爐下方的口子里,點燃等到碳通紅后關上小鐵門。

    他現在已經非常熟練了,甚至一開始都不需要戴尼龍手套,撒了兩把茶青,直接上手先按壓出茶青里的水分,直到后面騰起蒸汽,才戴上手套繼續翻炒。

    紀淙哲把米淘了,燒上灶。趁著煮飯的空隙,去井邊處理河蚌,河蚌殼夾得太緊,不得不用菜刀撬開,又把蚌肉里的泥沙給挖了出來,四五只河蚌,清洗完把蚌肉切成細條,也只夠裝一盤。

    紀淙哲第一次燒河蚌,還是老方法,下油,炒蚌肉,加完調料鍋蓋一悶,覺得差不多了,夾起一片蚌肉,結果咬了半天都沒咬動,只得又往鍋里加了些清水,準備燉爛它。

    終于半小后,蚌肉好了。雖沒有軟爛,但也不至于像起初硬得跟鞋底板那樣了,吃起來十分有嚼勁。

    林臻今天晚上沒得睡了,接近二十斤的茶青估計得炒十幾個小時才能炒出十斤不到的干茶。

    紀淙哲明天一大早還要去采茶葉,所以只得自己先去睡了。

    他在床上睡,偶爾半夜睜開眼,還能聽見樓下炒干的茶葉在鐵鍋里摩擦的聲音,以及彌漫到二樓濃濃的茶香。

    跟昨天一樣,五點鬧鐘一響就起床。紀淙哲下樓看見林臻還坐在炒茶爐前,精神十分疲憊。

    他心里不由難過道“別炒了,你去睡覺吧,要不然會猝死的。”

    “把鍋里這點炒完就去睡了。”

    紀淙哲看了眼鐵鍋里剩下的一點茶青,估摸著也就半小時,便沒再勸他了,并且他也知道林臻這個人的性格,不把事情做完肯定不會去睡覺。

    今天早上還是蛋炒飯,去門外摘蔥的時候發現今天有小雨,林臻聽到雨聲后皺了下眉。

    “你要不,等天亮了再上山吧?”

    紀淙哲滿不在乎道“這雨估計得下一整天,天亮上山雨又不會停。”

    炒好蛋炒飯,林臻也剛好完事,他把炒制后的干茶裝進袋子里打了個結密封好,以免受潮。

    小兩口坐在桌前把早飯解決了,紀淙哲又拿出飯盒,裝了滿滿一盒放進籃子里,雖然他一個人可能摘不了兩籃子,但保險起見,還是準備多帶一只籃子。

    林臻給他拿蓑衣和斗笠,等紀淙哲穿戴好后,又把手電筒遞給他,臨出門時,他看著外面漆黑的天,很不放心叮囑紀淙哲“你小心一點。”

    “放心好了,去馬蘭坡的路我熟得很了。”紀淙哲擺了擺手“你睡覺去吧,下午還得繼續炒茶葉呢。”

    說完便出了門,林臻在門口看著他的身影徹底沒進黑暗里。

    昨天是兩個人走山路倒還好,還能互相嘮會嗑排解夜色帶來的壓迫感。今天只剩紀淙哲一個人了,越遠離村莊,越往大山深處走,他就頭皮發麻,脊背涼颼颼。

    他拎著兩籃子,手電筒往前照,這個時代的手電筒還不是白熾光,投射到地上的光線是昏黃色,由于雨一下,亮度就更加不夠,他從前也沒覺著自己膽子小,可現在還真怕走著走著,前面忽然竄出個白的紅的什么玩意,那他估計真會嚇得小便失禁。

    結果雨天泥濘,本來走的就是一條狹窄的小路,加上紀淙哲腦子里亂糟糟地想著,腳下突然一個打滑,他“啊”的一聲慘叫,整個人瞬間滾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即將入v,到時奉上大肥章。后期依舊平淡生活,不走狗血劇情。倆人圓房在即,精彩馬上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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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幸好旁邊是個小矮坡,只是摔得疼。紀淙哲感覺剛剛摔下來的那一瞬,真是跟見了鬼一樣魂都飛出去了,到現在心口還在砰砰跳。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又抹了把臉,察覺手心可能擦到什么,火辣辣地疼。等他拿回旁邊掉落的手電筒準備站起身時,一條腿的膝蓋更疼,他緩了好一會才能繼續走路,幸好籃子沒被他壓扁,只是飯盒里的飯撒出了大半盒。

    距離馬蘭坡沒剩多少路了,他也不打算回去,要不然今天的茶葉就得泡湯,于是他只得裝好飯盒繼續往前走。

    天亮到了馬蘭坡,褲子被泥水弄的又臟又濕,大概粘到膝蓋上破損的皮膚,就跟粘了辣椒水似的,他卷起褲腿低頭一看,果然傷了一大片,還出血了,皮肉黏糊糊地粘成一塊。

    但現在沒法處理傷口,只能等采完茶葉回家后再說。

    雨天采茶就是頭疼,到處都是潮濕,半天下來,手都被茶樹上的水珠給泡僵了,十根手指頭上全是皺巴巴的紋路。

    采的時間久了,膝蓋也麻木地沒痛覺了,這倒是好事。

    不過還是有令紀淙哲郁悶的,那就是早上打翻的飯盒,涼了不說,里面還滲了點水進去,直接成蛋炒泡飯了。

    紀淙哲中午吃的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幸好多帶了只籃子,雖然另外只籃子裝的不多,但今天采的加起來也有十一二斤了。

    回到家天又暗了,別人都說天亮干活,天黑回家,他現在是天黑出門,天黑歸家。而林臻的作息更是亂七八糟。

    于是早上他出門,林臻炒茶,晚上回家,林臻還在炒茶。

    紀淙哲把濕乎乎的斗笠和蓑衣掛在門口,進屋先看了眼簸箕里的茶青,轉眼工夫,只剩下巴掌大一點了。

    “嚯,你炒得真快,二十斤茶青一下就被你炒完了,你幾點起床的?”

    林臻邊炒茶邊回答他的話“中午十一點。”

    現在是晚上七點鐘,好家伙,敢情他又炒了八個小時。

    紀淙哲脫下臟衣服打算洗個澡,林臻在屋里炒茶,他也只能擺只洗腳盆在后邊洗了。

    痛覺神經有時候就是這么蛋疼,當你非常忙碌這一件事,采茶或趕路,它就會暫時麻痹。等到人一松懈,不行了,完蛋了,褲子脫下的一剎那,疼的紀淙哲差點呲牙咧嘴,仔細一看,皮肉與布料都粘在一起了,他只得咬著牙一把撕開。

    受傷這事,他不想讓林臻知道,用腳趾頭想,林臻知道后,絕對讓他在家靜養。那今年的經濟可真是泡湯了,讓林臻一個人又采茶又炒茶還要去鎮上賣茶,哪顧得過來。

    紀淙哲洗完澡后,快速去樓上抹了點先前嚴岑送他的紅花油,接著換好褲子下樓燒晚飯。

    過了今晚,凌晨兩點不到林臻就得出門去雙彩鎮了,所以紀淙哲晚飯打算燒點別的,方便林臻出門前吃,也方便自己帶上山。

    想起之前買了面粉,他就把面粉倒出來一些在臉盆里,又問隔壁楊大娘借了根搟面杖。

    林臻問“晚上是做面條嗎?”

    “不做面條,做個餅吃吃。”

    “你會做餅嗎?”

    紀淙哲把清水摻了些進臉盆里,用筷子攪拌開“不會做可以學嘛,剛問過楊大娘了,她說簡單得很。”

    林臻其實挺想看紀淙哲做餅,奈何手里太忙,只得作罷。

    “你跟嚴岑今晚約了沒?他家這兩天有沒有采茶葉?”

    林臻說“中午我去過他家了,跟他約好晚上村口碰面。”

    “那就行。”紀淙哲見面粉攪拌得差不多了,就切了些蔥花撒進里頭,接著兩只手伸進臉盆里開始用力揉面團,直到面團被揉得光滑不粘手后,他再揪出一小塊放到砧板上又繼續揉成一個小圓團。

    砧板上撒層薄薄的面粉,這樣搟的時候就不會粘,把小圓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用搟面杖一搟,直至薄薄的一層餅。

    沒想到這一坨面團居然搟出了二十來張薄餅,紀淙哲感覺都夠他倆吃好幾頓了。

    他灶膛內塞了幾根柴瓣,用松毛點了,等到柴瓣火勢起來后,去洗了把手開始攤餅。

    他先在發熱的鐵鍋里少少地抹了些豬油,又用鍋鏟把還未完全融化的豬油往四周涂抹均勻。

    接著放下鍋鏟把搟好的面餅貼到鐵鍋兩邊,一只圓形鐵鍋,完全可以貼得下四五張餅。

    紀淙哲琢磨不好要貼幾分鐘餅才能熟,怕時間短了吃一嘴粉,又怕時間長了全焦了,就只能沾點水潑灑到面餅上。

    覺得差不多時,再翻個面繼續。

    不一會兒,屋子里全是蔥油的香味,紀淙哲用鍋鏟鏟出一塊餅放在蒸架上,撕下一塊嘗了嘗,頓時兩眼放光。

    也算是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吃到面食了,一塊普普通通的餅都能吃出新奇感。

    面餅攤的松軟,蔥油促進唾液分泌,加上熱氣騰騰剛出爐,好吃的停不下來,紀淙哲掰了一大塊走過去拿給林臻。

    林臻手上忙,只能就著紀淙哲手里的餅咬一口,他中午到現在時間過去這么久,又消耗了不少體力,這一口香濃的蔥油餅下去,感覺人都精神了。

    “好吃。”林臻把紀淙哲手里的半塊餅一下吃光了,還意猶未盡。

    “你先炒著,我把剩下的餅給攤了。”

    紀淙哲接著回去攤餅。

    原本以為二十來張餅夠他們吃幾頓,結果他倆一頓就干掉了十來張。

    吃完后,紀淙哲把剩下的餅放在鍋里保溫,方便林臻出門的時候吃著還溫熱。

    林臻今晚也不睡,他炒完茶葉吃過餅就要出門去了,在臨走前上了一趟樓,對著白天采一天茶,累的迷迷糊糊的紀淙哲說了

    “我要去鎮上了。”

    “哦……”紀淙哲條件反射想睜開眼看他,然而也不知道是睡夢里還是真的睜開眼睛了,眼前就是林臻模糊的重影。

    “那你跟嚴岑匯合。”

    “嗯好。”

    紀淙哲又睡過去了,接著感覺沒睡一會,就被鬧鐘吵醒,新的一天,忙碌的生活又開始了。

    就這樣起早摸黑,繃著神經埋頭苦干。時間過去了一周,接下來再辛苦一周,今年的采茶季徹底結束。

    林臻那天回來后告訴他,今年茶葉的質量不錯,價格并沒有比早春時候的烏牛早茶低多少,炒制后的干茶也有四塊錢一斤,林臻差不多每天平均下來能炒個八斤左右,所以短短一周時間,他們已經賣了兩百多塊錢。

    有錢了倆人都高興,只是高興背后的代價就是日漸消瘦的身體和眼睛下面的一片烏青。

    然而現在實在是太忙了,就算有錢了也沒時間好好犒勞自己,只能等著忙完后再買點好菜好肉了。

    他們自家的茶樹采完了,就得上隔壁兩家的茶地,陳虎抽空陪著紀淙哲一道上山給他指路,幸好他家茶地跟楊大爺家的挨著,省去了不少時間。

    等到第二周的最后一天,紀淙哲結束采茶,而林臻在今天晚上去過茶市,也徹底收工。

    所以在凌晨的時候紀淙哲也跟著他一塊出門了,他倆準備在賣完茶葉后,到集市上買點物資。

    嚴岑早在幾天前就不去雙彩鎮了,他家的茶葉全賣光了,所以這些天林臻都是獨自趕路。

    今天有了紀淙哲陪著,他明顯很高興,一路上連話都說了不少。

    “我打算把這周賣茶的一半錢給楊大爺和陳虎他們,這周能賺錢全靠他們地里的茶葉。”

    紀淙哲點頭贊同“我沒意見,這錢該給他們。”

    林臻又說道“另外買包桂圓干,送給那個木匠老師傅。”

    紀淙哲咧著嘴笑“你看著辦,你決定就好,不用跟我說。“

    林臻深深看著他,問“你有什么想要的嗎?”

    “我?我暫時想不到,要不,咱們早上在鎮上吃早飯吧?”

    “好。”林臻滿眼笑意。

    紀淙哲跟林臻來到茶市門口,一如既往,門還沒開就擠滿了人,他倆又在中間被擠成豆腐干。

    林臻略微側頭問身后的紀淙哲“要不你先去包子鋪等我吧?”

    “哎沒事,一個人去那吃多無聊,反正也不差那么點時間。”

    “你要不要靠著我休息會?”

    紀淙哲嚴重睡眠不足,這會站的時間久了,確實有點打盹,他閉上眼,把額頭抵在了林臻的后背上。

    又繼續站了大半個鐘頭,茶市終于開門了,紀淙哲在這一秒見證了林臻巨大的變化,記得三月初第一次跟林臻來茶市,他還扭扭捏捏不愿淪為跟這些橫沖直撞的人一樣。

    而這一刻,紀淙哲甚至還靠在他的后背,都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感覺額頭驀地一空,林臻跟閃現似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潮里。

    等到林臻賣完茶葉出來,紀淙哲都還有些怔愣在原地。

    他訥訥地看著林臻,要不是這張臉依舊清冷矜傲,說他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民也不為過。

    紀淙哲驚嘆“林臻,你開掛了吧?我簡直都不敢相信剛竄得跟野豬一樣的人是你。”

    林臻窘道“沒辦法,要是晚進去,又得繼續在里面擠半天,而且茶商收的差不多了,就會壓價。”

    他說完,掏了掏口袋,摸出幾張紙幣給紀淙哲看“今天賣了三十五,走吧,我們去吃早飯。”

    紀淙哲看了眼錢,又看著林臻燦若星辰的眼睛,這一瞬間,他覺得,日子在越變越好。

    有米有油還有錢,有一座可以遮風擋雨的屋子,更有一個人和他共患難進退。

    天蒙蒙亮,包子鋪前就站了不少跟他們一樣賣完茶吃早飯的人,煤爐上的蒸籠一屜屜疊得半人高,彌漫的熱氣消散了清晨的涼意。

    鋪子老板忙得不可開交,他一邊麻利地將面條搟成長條,兩只手拽著兩頭輕輕一扭丟進油鍋里炸,一邊招呼林臻他們自己找位置坐下。

    屋子里頭坐滿人了,他倆就在外面找了張矮桌,問老板要了兩根油條和兩碗咸豆漿,紀淙哲還要了一屜小籠包,林臻拿著小碟子去里邊倒了點醋。

    沒一會兒,老板就給他們準備豆漿了,兩只高腳腕里倒點醬油,撒些蔥花,拎起長勺往大桶子里乳白色的豆漿舀滿,一碗一勺,立即把醬油沖散,跟豆漿均勻地融合在了一起。

    這邊的小籠包每一只都是又小又胖,表皮面粉裹得多,在高溫下蒸熟后迅速膨脹,咬一口有面粉的松香又有摻了蔥花的肉香,連醋都不用沾,絲毫不膩。

    一屜小籠包八只,豆漿還沒喝完,倆人又叫了一屜,這頓早飯吃得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

    凌晨出門急,忘記帶事先寫好的清單,林臻只能一邊逛一邊回想。

    “紅薯土豆的種子,再買點咸魚干豬肉,還有西瓜苗……”

    “還有瓦罐!“紀淙哲提醒。

    “哦,對,瓦罐。”

    紀淙哲又問“買紅薯土豆種子干嘛?”

    林臻“反正地里能種,那就什么都種一點吧,而且紅薯和土豆我們上山的時候也好帶。”

    他們還是去了之前賣筍時隔壁的攤主那,攤主還關心問了句,之前送他們的油菜花長得好不好。

    這次攤主又送了他們一些玉米種。

    他們買好了種子,全都放進袋子里,又去旁邊干貨攤位買了幾根又長又大的咸魚,至于為什么買咸魚,主要還是因為高山村離雙彩鎮太遠,新鮮的葷菜幾乎很難見,所以得多備一點。

    紀淙哲見攤位上的香菇干品相不錯,捏起一只放鼻前嗅了嗅,香氣濃郁,于是又買了些香菇干。

    雖說現在是四月份,但鎮上有幾家鋪子還是有賣冬天的一些衣服,只是少且價格又貴。

    這邊人幾乎都是自己買布料找人裁,又或者買些便宜的毛線團自己回家織。

    一件鋪子里售賣的冬天毛線衫價格,用毛線球都可以織四五件毛線衫和兩雙毛線鞋了。紀淙哲和林臻雖不會打毛衣,但還是猶豫了,于是買衣服這事改天再說,反正現在還早。

    “哦對,我差點忘記買一樣東西。”臨走時,紀淙哲一拍腦袋,又往街道兩邊四處尋。

    “買什么?”林臻見他左右亂逛,好奇問。

    “給你買護手霜。”

    紀淙哲從街頭到街尾逛了一大圈,終于在一家雜貨店里找到了,他問老板有沒有擦手用的。

    老板從柜臺下取出一只透明塑料殼包裝的小玩意,五角錢一支。

    頂端又細又長,底部一個大肚子塑料球,里面是透明液體。

    “甘油。”老板說“卡塞露,便秘的時候可以用,擦手擦臉都行,按你說的平時家里要炒茶葉,用這個最好了,他們都是用的這個,比面霜強。”

    “………”

    “………”

    紀淙哲為了林臻的纖纖玉手,果斷買了兩支,看著林臻嫌棄的臉色,不情不愿地掏錢,他安慰林臻“沒什么,好用就行,聽說炒茶葉的手冬天容易生凍瘡,你就忍忍啊,反正不擦嘴就行了。”

    買完后,倆人一邊走一邊算著今天的開銷。

    “種子花了四塊,咸魚六塊,香菇干兩塊五,還有卡……甘油一塊錢,早飯吃了兩塊,今天總共花了十五塊五。”

    紀淙哲聽林臻說完,又開始心算他口袋里加上家里頭的錢“兩周茶葉賣了……四塊錢一斤,一天八斤,一周二百二,兩周四,四百……你兜里剩……今天賣了三十五,哦,早飯,早……減去十五塊….….”

    林臻見他算的這么辛苦,跟個神棍一樣兩只眼睛都要翻上天去了,他哭笑不得,直接幫紀淙哲算出了答案。

    “現在我們的全部資產是四百三十二塊五。”

    紀淙哲惱道“靠,我又不是算不清,就是慢了點而已。”他嘖道“四百多塊錢,按我們兩個從前的過法感覺都可以花兩年了,這么多錢,一下都不知道該怎么花了。”

    他又激動道“靠!這么多錢!我們發財了啊林臻,咱們再回去逛逛,把那三十多一件的棉襖給買了!”

    林臻提醒他“上周賣的兩百多塊錢的茶葉還得給隔壁兩家一百塊錢。”

    紀淙哲瞬間泄氣“那,那行吧,先把錢給他們。”

    “不過。”林臻指了指紀淙哲快要遮住眼瞼的頭發“我們今天都去剪個頭發吧。”

    這邊沒理發店,倆人打聽了一路,才在一條小巷子里找到了據說祖傳好幾代的老字號,他們到的時候,剛好有家長帶著孩子剪了個學生頭出來。

    在這邊理發別想要多好看,女的一律齊額劉海,小孩一律學生蘑菇頭,男的全都平頭,剃得干凈平整就算完事。

    所以紀淙哲跟林臻也無所謂了,他們接下來還得忙農活,總不可能十天半個月就過來修一次頭發,干脆隨了大流。

    剃完后,兩個人盯著對方的腦袋都差點笑死,跟個勞改犯似的。

    尤其是林臻,一張清傲冰雪的臉,配上這么個頭,紀淙哲摸著下巴打量,嗯……美貌倒沒減半分,就是真他媽滑稽。

    林臻見他笑個不停,惱道“別笑了,你不也一樣嗎?”

    “我怎樣?”

    紀淙哲挑了挑眉尾,他本身眼尾就略微上揚,一股風流勁,現在沒了頭發遮擋,就更加明顯了。尤其當他露出玩味的表情時,風流里又透出些痞氣。

    可林臻卻莫名聯想到了倆人之前互相幫忙,他在床上的一幕,那個時候,紀淙哲上揚的眼尾卻成了極其性感的特征。

    林臻神游地連耳根都紅了,他急忙掩飾,邊快步朝前走邊硬邦邦地懟紀淙哲“你現在跟個流氓一樣。”

    紀淙哲愣了下,接著邁開長腿緊跟上去,笑得十分下流,他欺近林臻,重重地抓了把他的屁股,驚得林臻瞪大眼睛,慌亂張望四周。

    “你,你干嘛?”

    紀淙哲嬉皮笑臉“你不是說我流氓嗎?那我就流氓一下唄。”

    林臻紅著臉低斥“別鬧。”

    紀淙哲歪著頭看他的臉“那行唄,既然你嫌我流氓,那以后~”

    他故弄玄虛地停頓了下,果然林臻急了,盯著他問“以后什么?”

    紀淙哲佯裝遺憾地聳聳肩“以后咱們就不干那流氓的事了唄。”

    林臻急忙抓住他胳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現在在大街上……”他聲音逐漸變小“等回家。”

    紀淙哲忍不住笑,擠兌道“還說我是流氓,你不流啊?哦對,我是明著流,你是暗著流,我們倆都是流氓。”

    林臻被他說的無地自容。

    回去時路過豬肉攤,他們又買了豬肉,加上理發,現在全身家當還剩下四百二十來塊錢,走了三小時的路,到高山村已經下午兩三點了。

    正巧今天下午隔壁兩家沒出門干活,都坐在廊檐下嘮嗑,看見小兩口回來,大伙都圍上去看他們今天的收獲。

    林臻去了二樓,從抽屜里取了兩張五十塊,跑下來遞給隔壁兩家,隔壁兩家全都一怔,接著展開了一場農村非遺文化,推搡。

    楊大娘“林臻小紀,你們這是做什么?好好地給我們錢干嘛?”

    紀淙哲“楊大娘,我們不能白采你們的茶葉,這錢收下吧,要不然我跟林臻兩個都不安心了。”

    楊大爺“收什么收,我們的茶地不采也是荒著,你們小兩口天天這么辛苦,哪有把錢給我們的道理。”

    陳虎“林臻你這就見外了,我爸媽走的早,我以前可沒少在你家里蹭飯吃,你這么做可沒把我當哥。”

    林臻“不是,虎哥,收下吧。”

    楊大爺甚至動了氣,見林臻還執迷不悟往他口袋里塞錢,他直接把五十塊錢扔地上。

    楊大娘趕緊勸說“你大爺就這個脾氣,他把你們當小孩子,哪有跟小孩拿錢的,難怪你大爺會生氣,我都要生氣了。”

    最終紀淙哲和林臻還是沒能把錢送出去,只能想著后頭買點吃的用的,想必他們總不會拒絕了。

    本來打算回來先補個覺,但現在看也快傍晚了,倆人就索性再熬一熬,吃過晚飯再休息。

    既然采茶季結束了,炒茶爐放在屋子里也占地方,他們的屋子,三家挨著,共用一條廊檐,但陳虎的屋子比另外兩家都大,一樓面積一樣大,就是二樓,他家做了兩間房。

    所以林臻的屋子和陳虎的屋子中間,一樓還隔著一間房的面積,相當于是沒有墻和門,兩家中間凹進去一塊面積,平時用來堆放些雜物,農用工具,甚至還有搖谷殼的“谷風車”和打稻機。

    而碰上喪事,這個位置又會被他們用來停尸和祭祀,林臻那個老爹就曾在這里停了好幾天。

    小兩口把炒茶爐也搬到這個小祠堂,這樣一來,他們逼仄的屋子勉強又寬敞了些。

    林臻去小店買桂圓干送木匠老師傅去了,紀淙哲嫌燒晚飯太早,王小燕就喊他幫忙兩只手撐一下毛線,她好纏成毛線球。

    紀淙哲不解問“這才四月份,你就開始織毛衣了?”

    王小燕笑道“早點織嘛,后面還要農忙,織到冬天也可能織不了幾件。”

    “哦。”

    “小紀,你們不織嗎?”

    紀淙哲慚愧道“我跟林臻哪會這個啊,而且,這女孩子干的事,我跟他兩個大男人怪不好意思的。”

    陳虎正好過來“我都會織,你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紀淙哲看著陳虎五大三粗的模樣驚呆了,他都沒眼想象這么個大塊頭的男人織毛衣會是什么樣的滑稽場面。

    王小燕“是呀,毛線多便宜啊,誰家一年到頭能去鎮上買新衣服的,還不都是自己織。”

    紀淙哲贊同“這倒也是,今天我跟林臻去問了家店,里頭一件棉襖都得花三十來塊錢。”

    王小燕纏好毛線球,見紀淙哲動搖的樣子,她興致大發,說要教他織毛衣,結果教了一會,紀淙哲勉勉強強算是看了個半懂。

    王小燕又換了根鉤針,說這個比織毛衣簡單,她演示幾遍給紀淙哲看,看得紀淙哲連連點頭叫起“這個好,這個簡單!”

    于是王小燕就給了他一個毛線球讓他在旁邊鉤著,陳虎還時不時幫著指點。

    “小紀你學的好快呀,等你熟練了再學織毛衣,以后可以給林臻做衣服呢。”王小燕欣慰道。

    于是,當林臻送完桂圓干回來,看到的就是紀淙哲坐在板凳上,低著頭,一只手飛快地鉤毛線,剎那間,他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紀淙哲這個人了。

    紀淙哲見林臻回來了,就把毛線球還給王小燕,打算做飯去。

    倆人進了屋子,紀淙哲就說改天再去趟鎮上,他們也買毛線團來自己打毛衣,順便送些毛線給王小燕和楊大娘她們。

    紀淙哲去年從小老板那搜刮的半包煙,他精打細算還沒抽完,今天抽上了,于是這句“林臻,到時哥也給你織一身毛衣。”

    是在他叼著煙的時候說出來的,林臻腦子里瞬間浮現了紀淙哲大爺似的叼著煙打著毛衣的情景。

    晚飯切了點咸魚干蒸了,剩下的跟其他幾條魚干掛在樓梯間的繩子上,又把香菇干泡發了,點燃煤爐跟五花肉燉了一鍋,今天晚上算是好好地犒勞了下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像前段時間那么操勞了。他們只需要把買來的種子都種上,把秧插了,基本上就偶爾去除個草,總之,算是清閑下來了。

    兩個人因為茶葉生意,作息錯開,所以有大半個月沒同床共枕過了。

    今天雖然挺累,但他們還是很默契地都洗了個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精神來了呢?

    果然,紀淙哲躺在床上,看見林臻洗完澡上樓后,先去翻了下大木柜,接著抓著塊毛巾過來了。

    紀淙哲明知他要做什么,可還是壞笑著調侃他“你想干嘛?”

    林臻訕訕笑著,一邊上床一邊低聲說“你知道的。”

    “我可不知道,你不說我就睡了啊。”

    林臻上床后摟住紀淙哲的腰,貼近他,眼睛一眨不眨望著他,害羞道“耍流氓。”

    紀淙哲樂道“你小子!”

    現在天氣熱了,被子里他們都悶不住,尤其是在這種時刻,極其容易出汗。

    紀淙哲就掀了被子,結果林臻灼熱的視線在掃到他的膝蓋時,怔住了,隨后眼內的熱度逐漸消散。

    半個月前摔的腿,到今天還有些痂沒掉,而掉了的那一塊形成了一塊跟皮膚顏色不一致的疤痕。

    林臻皺眉問“這傷哪兒來的?”

    “哦,沒事,就前陣子摔的。”紀淙哲滿不在乎地說著,手指頭去摳了摳結痂,卻被林臻按住。

    “前陣子摔的……”林臻盯著這塊幾乎霸占了整個膝蓋的疤痕,可見當時紀淙哲摔的有多嚴重。

    “是采茶的時候嗎?”

    紀淙哲瞧見林臻的眉毛擰得像條解不開的結,仿佛這疤痕長在他身上似的,就輕拍了下他的手,寬慰道“害,沒事了,就那天不是下雨嘛,天又黑地又滑,我早上走路沒專心看,不小心就給摔下坡了,你別擔心了,我現在不挺好的嘛,又不疼,你別苦大仇深著臉了。”

    林臻沉默著,手指小心摩挲著膝蓋上的疤,他的心臟伴隨著紀淙哲剛說的每一句話而產生割裂的鈍痛感。

    “怎么沒告訴我?”

    紀淙哲又“害”了聲“這有什么好說的,說了不是平白給你添堵嗎?再說了前陣子那么忙,你炒茶炒的昏天暗地,那總得有個人上山去采茶吧。”

    林臻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凝視著紀淙哲,這個人去年還懶得干活做家務,一件事情都得他催著提著才愿意動。不過短短半年時間,這個人卻能為這個家付出這么多。

    家。從前林臻對于和紀淙哲荒謬地結婚組成家庭,非常迷惑。而如今,他再想到這個字,居然覺得自然而然,似乎已經刻進骨髓了。他不清楚從什么時候起,自然而然把紀淙哲當成了最親近的家人。

    紀淙哲受傷這件事,除了令他心疼之外,更是打擊到了他。他理所應當認為自己就該讓他好好的,他并沒有把紀淙哲當成女人,可他身體里本能的占有欲和雄性基因卻在時刻提醒他,他應該給紀淙哲一個安穩的生活。

    可現在他失職了,他仿佛明白了自己復雜的情緒,是心疼,懊悔以及自負。

    一瞬間,林臻難受地說不出話,難受得連喉嚨都在發酸發痛,他摟過紀淙哲,將臉深深埋在他的頸窩。

    “怎么了?”紀淙哲拍了下他的后背“我都說了我沒事。”

    林臻不說話。

    紀淙哲怔了怔,問“你不會是在哭吧?”

    林臻在他頸窩里搖了搖頭。

    紀淙哲抬起他的臉,笑道“還說沒哭?眼睛都紅成兔子了。”

    林臻嘆了聲氣。

    紀淙哲明白他是擔心自己,說實話,林臻能為他哭,他已經夠感動了。只是面對女人哭,他還能哄一哄,面對男人哭,倒真有點手足無措。

    可見林臻情緒這樣低落,他還是絞了半天腦汁準備哄哄。

    結果他一開口,林臻當場都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繼續憂郁了。

    “哎,那你還要不要耍流氓了?”

    林臻哭笑不得“你讓我先緩緩好嗎?”

    “那要么改天再耍?”

    “就今天。”林臻果斷道。

    這下輪到紀淙哲哭笑不得“那,行吧行吧。”

    他倆互相幫忙一共也沒幾次,尤其前陣子那么忙,所以距離上一次都隔了大半個月。

    不過從后面一次,紀淙哲算是看出來了,林臻這小子似乎越來越不滿足于熱吻或擁抱。尤其是今天,剛哭完沒兩分鐘就恢復好了狀態。

    吻的太過熱情,以至于紀淙哲感覺自己的舌頭都刺痛了,他心想,自己前陣子教林臻的吻技全白瞎了。

    最令他蛋疼的是,林臻的手現在是越來越放肆,掐摸他的腰還不夠……

    終于紀淙哲一把按住了屁股上的手,喘著氣兩眼直瞪“你干嘛呢,亂摸什么呢?”

    林臻同樣喘氣,他咽了咽唾液“我……”

    “你什么你?”

    林臻咬了咬嘴唇,忐忑道“紀淙哲,我……我可不可以……”

    紀淙哲一愣“可以什么?”

    林臻結巴道“就……就,和我睡……”

    他實在想不到更優雅文明的措辭了,也怕太過優雅文明生怕紀淙哲聽不明白而誤事,可是這句話說完后,自己的臉就已經燒起來了。

    紀淙哲聽完后,整個人都“嗡”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盯著林臻,再不確定自己耳朵似的問了句。

    “睡你啊?”

    林臻一怔,琢磨了幾秒后,覺得這句話似乎也沒毛病,他點點頭。

    紀淙哲覺得自己腦袋里都炸開了煙花,尤其燈光下林臻一副純情又害羞的模樣。

    他瞬間興致高漲,同時也緊張地微微冒汗,他沒想到林臻能對他好到這種程度,差點感動得老淚縱橫,再一想,要是他真跟林臻這樣了,那以后的生活還是相當有盼頭的。

    于是他踟躕道“呃……你真想那個啊?”

    林臻緩緩睜大了眼,訥訥點了點頭“嗯……”

    紀淙哲抓了抓自己短短的發茬,縱然臉皮厚如他也難得害羞了一回“也,也不是不行……就是,我身邊朋友倒是這個過,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反正沒試過,我怕到時候我那啥…….站,站不起來……”

    他說著說著就尷尬地掩嘴輕咳了聲“要不,試試?”

    林臻又跟呆雞似的重重點了點頭。

    兩分鐘后……

    紀淙哲頭一次氣得在床上抽煙,他狠狠地瞪著一臉郁悶無辜的林臻。

    “紀淙哲……”

    “你他媽別叫我!”

    林臻閉緊了嘴,憋屈地望著他。

    紀淙哲抽煙的手都在氣得發抖,緩了好久才逐漸平息怒火,他真想破口大罵,但又怕打擾到鄰居,于是只得壓著聲音。

    “你他媽不是說讓我睡你嗎?你他媽往我身上亂戳什么?”

    “我以為你懂我的意思。”

    “懂個屁!”紀淙哲吐出一口氣“行了,我不想跟你計較,打架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你要是還想繼續跟我相安無事,那就好好睡覺!”

    “紀淙哲……”

    紀淙哲掐滅煙,扔到地板上,接著裹起被子。

    林臻就在一旁看著他坐了十幾分鐘,最終他躺下來抱緊紀淙哲,輕聲問道“我剛剛擰疼你胳膊了嗎?”

    紀淙哲真想呵呵他一臉,這小子見他不肯,當時還想強來。

    好了,友盡了,林臻對他再好也沒用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臻賠了許多不是,可紀淙哲依舊不理他,最后他實在無能為力,只得又坐起來靠在床頭發呆。

    現在的天氣,晚上還是有些涼意的,紀淙哲都打了一回盹了,他轉過身見林臻還坐著,兩條手臂冰涼冰涼,又不免有些心疼。

    他推了推“不睡覺坐著干嘛呢?”

    “你終于理我了。”

    紀淙哲“……我這人不記仇,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快睡。“

    林臻垂下眼睫“紀淙哲,我覺得我是喜歡你的。”

    今天晚上,紀淙哲覺得自己遭受了許多精神刺激,尤其這一句突如其來的告白,讓他差點整個人從床上蹦起來。

    林臻又認真地看著他說了一遍“所以剛剛很對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對你的反應,但我絕對沒有羞辱你的意思。”

    紀淙哲怔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你,你小子是沒談過戀愛雌雄不分了吧?”

    林臻無語了一下“我看起來很愚蠢?”

    “那倒不是,你看起來相當聰明。”紀淙哲皺了皺眉“只是我沒搞懂,你喜歡我什么?喜歡我風流倜儻英俊帥氣?你是同性戀?”

    “……….”林臻額角跳了跳,嘆氣道“我不是同性戀,我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喜歡你,但應該不是以上你說的那些。”

    “我也不是個同性戀啊,平時咱倆親個嘴抱一下又或者互相幫忙一下,我倒無所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需求很正常。”紀淙哲撇了撇嘴“那個,我接受不了,除非你給我上,我能接受。”

    “………”林臻覺得自己要心梗過去了。

    “你看,你自己都接受不了,算了睡覺。”紀淙哲又躺了回去。

    沒一會兒,林臻也靠了過來,他抱著紀淙哲,在他后背低聲說話“我不是接受得了,接受不了這個問題,我只是沒試過,所以不確定……”

    “那你要不就今天試試?”

    “………”林臻繼續沉默。

    “談不攏?那算了,睡覺。”

    直到紀淙哲瞌睡來了,迷迷糊糊中林臻又把他搖醒了,他貼著自己的臉細細密密地吻著,又把紀淙哲心里的火給撩了起來。

    這小子,看樣子今晚是不想放他睡覺了。

    “紀淙哲,我們以后還要過一輩子呢。”

    “………”

    “紀淙哲,你就讓讓我吧……我從來都沒有過,特別好奇那是什么感覺,從前我也不會老去想,可后來你經常戲弄我,在我面前說,我就忍不住會去想……”

    其實紀淙哲覺得自己很難抗拒林臻這副乖巧的樣子,尤其是現在這樣一邊小心翼翼討好自己,一邊又委委屈屈。

    “你還記得去年過年時候你跟我說的那些話嗎?”

    紀淙哲想了想“過年我說了什么?”

    “你說,林臻,你想帶著處男身進棺材嗎?你不覺得很遺憾嗎?”

    紀淙哲一愣“我說過這個嗎?我怎么覺著好像不是這句話吧?”

    林臻“你說過,就是這句。”

    “是嗎?”

    “嗯。”林臻抱著他,把額頭抵著他的后脖頸,像是期待又遺憾再帶了絲不易察覺撒嬌的語氣道“紀淙哲,我不想帶著遺憾過一輩子……可我現在只有你了。”

    “………”紀淙哲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林臻,一時間他真被說的頭腦有些發懵了,片刻后他閉上眼長嘆了聲氣“唉——行吧,不過我丑話說前頭,不舒服了就停,聽到沒?”

    林臻的血槽以一百八十邁的速度迅速回滿狀態,他轉過紀淙哲的身體,按捺不住的緊張激動“好。”

    拉燈——

    作者有話說:

    等我恢復血槽碼下面章節,懂的都懂哈。

    感謝在2023-10-02 00:51:48~2023-10-04 00:55: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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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片刻后……

    看著還未喘勻氣坐起來的林臻,紀淙哲愣了愣,他現在整個腦子都是懵的,完全沒有從剛剛激烈的戰況里回過神來。

    他怔怔地摸了把屁股,抬頭問“不是吧,這么快?”

    林臻漲紅了臉,他覺得紀淙哲接下來又會擠兌嘲笑,他也不想這么快,奈何身體實在無法被意志力掌控。

    于是尷尬道“處男好像都這樣吧?”

    紀淙哲噗呲笑道“你還挺清楚的。”

    林臻彎起嘴角,躺下來挨著他低聲問“那你剛剛有沒有一點舒服?”

    紀淙哲挑眉睨他“你要聽實話?”

    林臻點頭。

    “開始不咋的,后面確實有幾下挺舒服的,但我剛舒服你就完事了。”

    “………”

    “好了。“紀淙哲拍拍他的胸膛“你的處男也破了,我也完成任務了,快去給我弄熱水,不然讓我今晚怎么睡。”

    林臻低頭看了眼,這一眼看完,整個人又不行了。

    見他沒動,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紀淙哲推了把催促道“干嘛,沒吃飽啊!”

    林臻抬起眸,訕訕道“剛太快了,忘了感覺。”

    “操!你他媽豬八戒吃人參果呢!”紀淙哲罵道。

    “紀淙哲……”林臻搖了搖他的肩,眼睛往下掃,他踟躕道“要不……趁,趁現在還沒干,我們再來一次吧?“

    紀淙哲氣的笑出聲“你小子倒挺能循環利用的。”

    林臻捏準了紀淙哲的脾氣,且總是有辦法軟磨硬泡外加扮可憐叫他心軟,于是稀里糊涂地又給了他一次。

    紀淙哲覺得自己也是皮厚,甚至過程中還覺得自己適應能力超凡而沾沾自夸,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居然從中得出了趣味,他這個人一旦爽了,也就沒那么計較誰占據主導位置,更何況,光躺著還能獲得快樂。

    這個地方別說戴套了,就算是避孕套都不見得哪里能買得到,于是結束后,紀淙哲就一腳踹著林臻,讓他趕緊去倒熱水端臉盆。

    大晚上再洗澡也麻煩,只能洗個屁股。

    洗完后,林臻又匆匆下樓把臟水倒了后,神清氣爽地躺到床上抱著紀淙哲。

    “這一次時間長嗎?”

    聽到林臻討夸,紀淙哲鼻子里哼笑了一聲“要是讓我來,我時間能更久。”

    其實他就是說說,沒有人比他此刻更了解林臻的時長了,因為他整個人都累癱了,尤其是兩條腿。

    這兩條腿等到第二天醒來時,后遺癥更嚴重,他起床下地穿鞋的時候,都差點軟的跪倒在地。

    尤其是下樓梯,每走一步能抖成帕金森。關鍵屁股還疼的厲害,所以紀淙哲又暫時性忘了昨天爽的時候嗷嗷叫。

    經過這夜,林臻更加貼心了,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像個小媳婦一樣給他倒好水,擠好牙膏,又做早飯又給他搬凳子。

    他看著紀淙哲略微發白的臉色,擔憂問“你疼不疼?”

    紀淙哲笑罵“我昨天喊疼的時候,你他媽也沒少干啊?”

    大白天的,這話說的林臻又一陣不好意思。

    然而更令他不好意思的是隔壁鄰居們那揶揄的眼神。很顯然,昨天他們盡管刻意壓低了聲音,但糟糕的隔音和簡陋的木板床,咯吱咯吱地響了幾個小時,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本來是打算把秧田里長出來的秧苗給整了,順便這兩天把秧插了。但今天紀淙哲身體不適,林臻就準備喊他待在家里,他自己一個人去田坂。

    可紀淙哲哪能在屋里悶得住,他試著走了幾步路,感覺還行,就是走路姿勢奇怪了點,但這個點農村人都下地干活去了,除了村里的狗能多看兩眼外,沒人會注意。

    于是林臻只得同意他跟自己一塊去田坂。

    林臻去小祠堂拿了鋤頭和一只秧馬,秧馬這玩意家家戶戶都有,外形像板凳,只是板凳四條腿,秧馬就一條腿,主要方便在田里插秧時,人可以坐著。

    他倆到田坂時,周圍的每畝田里都有人在插秧,有些速度快的,早就插了小半畝,放眼望去,一片綠色的生機。

    林臻把鋤頭和秧馬放在田坎上,又拔了些長桿綠葉的草鋪了一層,他讓紀淙哲坐著,自己卷起褲腿下田了。

    今天天氣熱,林臻就只穿了一件薄衣服,來到這里后,尤其是今年,幾乎沒有一天不在干活,所以他袖子一挽,胳膊上的肌肉就更加緊實了。

    谷種經過十幾天的光照和雨水,抽得茁壯,密密實實地長滿在泥壟上,像一條幾米長的草坪。

    林臻拔出秧苗,接著用一根稻草將它們捆成一攏,大約幾十株一捆,拔秧苗用不了多少時間,他捆完后都先堆到田坎上,紀淙哲數了數,可能有個幾十來捆的樣子。

    林臻又把秧田用鋤頭給整平了。接下來,開始插秧。

    他決定從那頭開始插,因為那邊的田坎沒小路,他倆要是從有路的這頭插,那后面還得踩過插好秧苗往里走,格外麻煩。

    林臻抓起一捆秧苗,走到半中央,接著掄起胳膊使勁一甩,這捆秧苗就在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之后靜靜地躺在那頭的泥田里了。

    他又繼續拋了幾捆后,拎著秧馬過去了。

    只是本該插秧的人卻走上了那邊的田坎,在長滿雜草的田坎上低頭找什么。

    紀淙哲在這頭喊道“你在干嘛?”

    “摘好東西!”

    要換作平時,紀淙哲一聽有好東西,早甩了鞋過去了,但今天情況特殊,所以他只能好奇地等著林臻摘完好東西拿過來給他看。

    不一會兒,林臻揣著東西踩著泥田朝他走來,因為沒帶容器,所以他只好掀起衣服下擺,露著一截白皙勁瘦的腰。

    走到跟前,他揭開下擺,只見被衣服包著的全是紅彤彤的樹莓,這種樹莓就是上回在茶地那邊吃過,味道純甜的那種。

    林臻說“那邊還有好多,等回家的時候我再去摘一點。”

    紀淙哲也沒地方裝樹莓,只好跟林臻一樣,讓他把樹莓倒進自己懷里。

    紀淙哲調侃“昨天要是你躺在下面,那么今天坐在田坎上吃樹莓享受的人就是你了。”

    林臻看著他,傲嬌地哼笑了聲“我喜歡干活。”

    他說完,走到那頭插秧去了。

    插秧不是難事,陳虎口頭教過他倆,注意點間距就行,每排都對齊一點,這樣的目的是為了稻子成熟后,方便收割。

    就是秧馬坐久了,費腰。

    這樣一想,紀淙哲又覺得偷一天懶也還不錯,但他的屁股要是好了,還是得跟林臻抓緊把秧苗插完,要不然就誤事了。

    他們這畝田不算小,林臻埋頭插了一個上午也就四分之一,今天的太陽還有點猛,所以他插完站起來時,人都一陣眩暈。

    “走咯,先回家吃飯。”紀淙哲在田坎邊喊他。

    田里的淤泥又稀又軟,直沒到小腿肚,林臻拔著腿上了田坎,他先在旁邊水渠里把腿上的泥給洗干凈,等稍微風干了些,才穿上鞋。

    中午就淘米煮個飯就行,菜都是昨天沒吃完剩下的,放進蒸架上跟著米一起蓋上鍋蓋煮就完事了。

    吃過午飯,紀淙哲把昨天買的甘油在頂端剪了個小口,喊林臻伸出手。

    紀淙哲摸到他的手,心里又有些難過。去年林臻扇他耳光的時候,力道雖大,可那雙手卻是細皮嫩肉的。

    可現在,兩只手掌,從手心到指腹,全是一層薄薄的繭子。

    他把甘油倒了幾滴,接著把林臻的手心手背都抹了抹,果然跟那老板說的一樣,不僅滋潤還不油膩。

    “你看什么呢?”紀淙哲見林臻盯著甘油若有所思的樣子。

    林臻眼神閃躲了下“沒看什么……”

    “好了,以后每天都得涂,要不然冬天生凍瘡癢死你。”

    陳虎見他倆都在家,就笑著走進屋“林臻小紀,那啥,你們晚飯到我家里來吃唄?”

    紀淙哲好奇問“今天你們是過生日?怎么突然請客了?”

    陳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憨笑道“你們就別燒晚飯了,到我家里吃,我也喊了楊大爺他們。”

    林臻“那行,我倆晚上就不燒飯了。”

    上午紀淙哲跟只病雞一樣,還有點懨懨的,下午他又生龍活虎了,在林臻多次詢問他的身體,才同意他一起下田。

    兩個人干起活來,速度明顯快了不少,估計明天還要再插一天。

    一捆秧苗又插完了,紀淙哲坐在秧馬上喊林臻再給他拋一捆過來,林臻從秧馬上站起身,去田坎邊拎著一捆秧苗過來了。

    他走近后發現,紀淙哲的小腿上有什么,開始以為是淤泥,接著定睛一看,居然是條肥嘟嘟的螞蝗。

    林臻一陣惡寒,急忙“紀淙哲,你腿上有東西。”

    “什么?”紀淙哲不明所以,順著林臻手指的地方,低頭一看。

    “操操操操操!!!!”這一眼,他頭皮泛起無數雞皮疙瘩,整個人瞬間從秧馬上蹦起,手里的秧苗都被甩飛了,他拼命地亂蹬腿,滿臉驚恐。

    林臻看著他在泥田里又蹦又叫。

    “林臻快快快!給我弄掉!”

    “你先別蹦了!”林臻抓住紀淙哲的胳膊。

    紀淙哲單腳站著,另一只腳還在空氣里蹬了兩下,他撇開臉問林臻“蹬掉了沒?”

    林臻搖搖頭“還吸著呢。”

    紀淙哲臉頰泛起雞皮,催促道“快快快,扯掉。”

    林臻呲著牙一臉嫌惡,但沒辦法,誰讓螞蝗叮的人是紀淙哲,于是他只能在田坎邊找了兩根樹枝,把腿上的螞蝗給夾住死拽了下來,再遠遠地扔出去。

    螞蝗一扯掉,紀淙哲小腿上的口子就流出血了,林臻扶著他走上田坎,給他用水沖了沖。

    “我身上還有沒有?”紀淙哲給自己做了遍檢查,又幫林臻也檢查了一圈。

    這田,他倆今天都暫時不想再下去了,幸好現在也已經傍晚,于是他們索性把秧馬在水渠里

    洗了洗,打道回府。

    今晚陳虎家里請客。所以楊大爺家干活回來得也早,大伙在廊檐下閑聊,陳虎和王小燕正忙著燉肉。

    回去后,聽紀淙哲說了螞蝗的事,問下田插秧有什么辦法能避免。

    楊大爺笑道“插秧都這樣的,不過沒事,拽掉就行了,流點血又沒什么。”

    林臻又問“那會不會鉆進皮膚里?”

    陳虎“也有,不過用煙熏一下它就受不了會鉆出來。”

    紀淙哲一聽又是頭皮發麻,趕緊去樓上摸出自己的小半包煙,打算讓林臻幫他熏一熏,看看身體還有沒有遺漏的。

    林臻看著手里的煙無語。

    楊大娘笑呵呵地去拿了一捆干艾草,用火柴點燃了,接著又在空中揮了兩下,把火熄滅,留下點點火星讓它慢慢燃。

    紀淙哲干脆把板凳都搬去冒煙的艾草邊坐著,又喊林臻一起熏,這舉動惹的鄰居們哭笑不得。

    陳虎家今天燒了不少菜,不光燉了紅燒肉還煎了一條魚,加上四五道蔬菜,擺滿滿一桌子。

    紀淙哲問“虎哥,今天什么日子啊,做這么多菜?”

    陳虎和王小燕對視后,陳虎憨笑道“那個,小燕她懷孕了。”

    大伙一聽,都高興壞了。先前楊大娘說過,這幾年光景不好,村里都很久沒人生小孩了,尤其是他們這邊,人少又冷清,這下馬上就要有小孩了,光想想以后干完活回家,就能聽到小孩子熱熱鬧鬧的聲音,心里就高興。

    鄰居們對著陳虎小兩口一陣恭喜,楊大娘問“幾個月了?”

    這邊懷孕了,哪里有去醫院檢查的,基本上都是自己估算,于是王小燕算了下大概時間“應該是有兩個月了。”

    “那可得當心點了。”

    陳虎難為情道“這兩天不是插秧嘛,小燕她得休息,我今年種得太多了,一個人估計忙不過來,所以想請大伙幫個忙。”

    林臻“虎哥,不用跟我們這么見外。”

    紀淙哲一拍桌,豪氣道“虎哥,說什么幫不幫的,你不也幫了我們很多嗎?等我跟林臻插完秧,立馬幫你插!”

    楊大爺一家自然也是樂意的。

    “哎哎。”陳虎連連道謝。

    這頓飯大家都吃得高興,還喝了不少酒。吃得差不多了,就從陳虎屋子出來。

    楊大娘忽然拉著紀淙哲的胳膊走到一邊,林臻不明所以,想跟著過去,卻被楊大娘趕了回去。

    “楊大娘怎么了?”紀淙哲問。

    楊大娘悄悄說“小紀,你到高山村多久了啊?”

    紀淙哲算了算“六個月了。”

    “那你有沒有哪不對勁的啊?”

    紀淙哲一愣“沒有啊,怎么了?“

    楊大娘說“林臻的媽走的早,你們家里也沒個長輩,你要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就告訴大娘我,我跟你大爺都把你倆當自己小孩看待的。”

    紀淙哲聽得云里霧里,只得訥訥點頭。

    臨走前楊大娘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了句“小紀,別著急,慢慢來。”

    回到屋子,林臻問他“剛楊大娘找你說什么悄悄話?”

    紀淙哲一臉懵逼地聳聳肩“她說讓我別著急,慢慢來。”

    “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

    晚上洗完澡躺在被窩里,紀淙哲斜著眼瞥林臻,瞧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

    果然,林臻猶豫問“你還疼嗎?”

    紀淙哲白了一眼“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林臻被戳穿,尷尬道“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擔心你還疼著。”

    紀淙哲勾起嘴角,帶著惡作劇的口吻“我后面疼,前面不疼,你要不要今晚給我試試?”

    “………嗯,你沒事就好,我關燈了。”

    “你個小兔崽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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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現在天亮得早了些,五點半天邊就泛起魚肚白。紀淙哲和林臻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后,幾乎沒睡過幾天懶覺,尤其是今年。

    本來還想趁著采茶季結束,稍微松懈松懈,結果碰上王小燕懷孕,那么他們得抓緊把自家的秧苗插了,接著還要給后山那些苗已經抽得老長的豆類搭架子。

    前些天鎮上買的西瓜苗還沒種,目前正堆在臉盆里,還有紅薯土豆玉米啥的,也得這些天趕緊種了。

    所以小兩口又起了個大早,林臻已經在弄早飯了,今天早上就吃泡飯,只需要把昨天的剩飯加開水泡一下就行。

    紀淙哲端著水杯去門口刷牙,又跟同樣在刷牙的鄰居們嘮了會,他們說清明節快要到了,秧苗插完后就得準備一下。

    既然他跟林臻都在這鬼地方了,不上墳也說不過去。

    尤其林臻那個死去的爸還是新墳,就更加馬虎不得,這句話是楊大爺說的。

    結果吃著泡飯的林臻怔了下,臉色看起來不妙“糟糕,我不知道林老爹的墳在哪里。”

    紀淙哲實在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林臻,你這個不孝子,居然連自己爹的墳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不過笑歸笑,他倆到時還得找個借口讓鄰居們給帶一下路。

    吃過早飯,他倆要出門了,清晨露重,倆人在薄薄的秋衣上加了件夾克衫,在這邊,一年四季也沒幾身衣服,一件秋衣可以穿到六月份,夏天就汗衫,到了秋冬又穿回了秋衣。

    怕耽誤陳虎家插秧,他倆想了想又帶上了兩臉盆的西瓜苗和手電筒,準備插完秧后,晚上去把西瓜苗也順道種了。

    午飯也來不及回來吃了,索性又把飯盒裝在籃子里,這樣一來,要帶的東西就多了,兩只裝了西瓜苗的臉盆,兩只秧馬,還有一只籃子,兩柄鋤頭和水壺。

    紀淙哲和林臻面對這么多東西發了愁,怎么把它們全弄到田坂成了問題。

    最后沒辦法,紀淙哲找了條尼龍繩,把兩只秧馬的腿綁了起來,一頭一只秧馬給掛到了林臻的脖子上。

    就這樣,他自己一手抱一只臉盆,胳膊上還掛著籃子。而林臻除了脖子上兩秧馬外,一手一柄鋤頭,還得留出根手指頭勾住水壺。

    兩個人跟搬家似的,浩浩蕩蕩去了田坂,一路上累得放下東西好幾趟,等到了田坂時,他倆的胳膊都麻了。

    先在田坎上坐著休息了會,這時天已經大亮了,附近田坂的村民們也陸陸續續過來插秧。

    小兩口脫了外套,把東西都放在田坎上,接著挽袖卷褲腿,拎起秧馬下田,昨天沒插完的秧苗都泡在泥水里,他倆往田中間拋了幾捆后,就把秧馬的腿深深插進了泥里。

    昨天有了經驗,今天他倆的速度明顯提高,捏著秧苗的根部打樁機似的一株接一株。

    插到中午的時候,田里已經一片蔥綠了,泡在泥水里的秧苗也越來越少,看樣子,今天可以提早收工。

    跟他們一樣,別的村民基本上也是帶著午飯來的,插完秧苗后都坐在自家的田坎上吃飯。

    紀淙哲和林臻在水渠里洗了把手腳后,也打開了飯盒,還是早上剩下的泡飯。

    其實他們現在葷菜倒是有咸魚干,就是沒蔬菜。由于這邊是農村,所以鎮上賣蔬菜的幾乎很少,而且就算買了蔬菜,現在天氣熱了,也儲放不了幾天就焉了。

    所以他們今年種了不少的蔬菜。

    沒有蔬菜光吃葷的,其實也噎得很,紀淙哲筷子扒拉了下泡飯,覺得毫無食欲,他感慨道“要是有只咸鴨蛋或者霉豆腐,我都覺得比吃咸魚干強。”

    林臻想了想,說“我們可以做咸雞蛋。”

    “我們的母雞什么時候能下蛋?”

    “估計還要幾個月吧,等到秋天應該差不多了。”

    紀淙哲“希望我們的母雞爭口氣,到時下個幾十枚蛋,我天天蒸蛋炒蛋咸雞蛋換著口味吃,哦,公雞也得爭口氣,蛋吃不完了,還能孵幾只小雞,過年了我就做白切雞燉雞。”

    他說完,看了眼白花花的泡飯和魚干,更加沒胃口了,索性蓋上飯盒,剩下的泡飯留著回家喂雞。

    “你不吃了?”

    紀淙哲擺擺手“太膩了,吃不下。”

    林臻問“那要不要我去給你摘點樹莓?”

    “算了,我還是去插秧吧。”

    下午,倆人把秧苗給插完了,最后一捆秧苗他們做了標記,特地在稻草繩上插了根狗尾巴草,因為這是糯米秧苗,所以在角落的一塊留著種它。

    等到全部弄完后,抬眸看了眼天空,太陽西下,半邊染上了紅霞,估摸著四五點的樣子。

    他倆就只扛了鋤頭,拎著水壺,端著臉盆去了楊大爺的地里種西瓜苗去了。

    等他們到了地里,看到一大片金色的油菜花時,心想壞了,瓦罐沒買!這一來,又得費腿跑一趟雙彩鎮,要不然到時榨菜籽油裝哪。

    更令他們苦惱的是,先前偷懶,有犁耙的時候不犁地,現在沒犁耙了要種西瓜了,只能揮著鋤頭把油菜花旁邊的半畝地給開了。

    結果一開就開到了太陽徹底落山,等到他倆可以種西瓜苗的時候,天全黑了。

    這塊地三分之一種了油菜花,三分之一要種西瓜苗,剩下的后面留著種玉米紅薯土豆,今天他倆就暫時只開墾了種西瓜的位置。

    紀淙哲打著手電筒拿著水壺先給地澆了一遍水,林臻就在昏黃的光線下挖坑埋西瓜苗。

    “哎,我們怎么會想到買西瓜苗來種的?”紀淙哲一時之間還真有些想不起來,他看著這幾十顆的西瓜苗發著愣。

    林臻邊埋邊說“去年我問過你想吃什么,你說西瓜。”

    “你記得這么清楚?”

    “嗯。”

    紀淙哲勾起嘴角“你不會是那個時候就已經垂涎我了吧?”

    林臻手里的動作一頓,說“忘了。”

    紀淙哲就喜歡林臻這股口是心非的傲嬌勁,以前剛來的時候看他這表情覺得欠揍,現在覺得他欠……

    然而……一想到這個,紀淙哲心里多少還是有點郁悶,他怎么就這么吃林臻裝乖賣可憐那套呢?

    不過既然他跟林臻突破了這層關系,那么以后兩個人偶爾換著來想必也不是什么問題。

    這樣一想,紀淙哲看著林臻這張臉是越看越喜歡了,他湊過去蹲到他身邊,手肘撞了下。

    “林臻。”

    “嗯?”

    紀淙哲趁現在無聊準備逗逗他,于是把手電筒打到他臉上。

    林臻被光線弄得直皺眉“你干什么?”

    紀淙哲咧著白牙笑道“我們來點刺激的吧。”

    林臻雙目倏然睜大,他看了看烏漆嘛黑的四周,接著吞了下唾液,小聲問“在這里?”

    “嗯。”紀淙哲憋著笑點點頭。

    “可我手是臟的……”

    見林臻一臉認真還有些期待的模樣,紀淙哲真的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指頭“嘣”地一下彈了彈林臻的腦門。

    笑道“你腦子里在想什么呢?你難道真想把你的子孫留在西瓜地里啊?”

    “那你說的刺激的是什么?”

    其實本來紀淙哲是打算嚇唬一下林臻,趁他不注意大喊一聲鬼啊。

    結果他現在卻不想干這么幼稚的事了,在林臻好奇又郁悶的注視下,他俯過身去在他的嘴唇上輕啄了下。

    結果小兔崽子反倒一臉郁悶“這就是你說的刺激的?”

    好家伙,語氣還十分失望。

    搞得紀淙哲哭笑不得“靠,你小子是剛考了駕照,就要上高速是吧!”

    林臻撇撇嘴,輕哼了聲,繼續埋頭弄地里的活。

    干完活,倆人趁著月色回到了村子里,在路過小賣部的時候,紀淙哲瞥見了小賣部門口堆著的十幾只空了的酒壇子,心里主意就上來了,他趕緊跟林臻拎著農具回到屋子里。

    又匆匆忙忙地去二樓抽屜翻了一張十塊錢。

    林臻見他捏著錢往外走,他忙拉住問“你大晚上拿著錢去做什么?”

    “我去趟小賣部。”

    林臻眼皮一跳“你不會又要去跟他們打牌吧?”

    “說什么呢?我去買幾個酒壇子以后用來裝菜籽油,你先給我燒晚飯,我馬上回來。”

    紀淙哲來到小賣部,這時已經接近九點鐘,小賣部里就小老板一個,小老板看見紀淙哲高興地喊了聲。

    “紀哥,你這么晚買啥東西啊?”

    “你那些酒壇子怎么賣?”紀淙哲指著門口問。

    小老板一愣“我這些不賣的,我還要去還給供貨商呢,我都是交了押金的。”

    “你押金多少錢?”

    小老板說“大酒壇兩塊錢,小的五角錢。”

    “這樣,你大酒壇四塊錢賣我一只,我再買兩只小的,價錢都翻一倍。”

    小老板為難“這不太好吧。”

    紀淙哲嗤笑“你是不是傻啊?這樣一來,你這押金不是又賺回來了嗎?還省的跑大老遠還酒壇子了,你說你去一趟鎮上,是不是還得拉個板車運大半天?”

    小老板睜大眼,連連點頭“這倒是,那行,紀哥你要哪只?”

    紀淙哲選了一只高度到大腿的酒壇,又要了兩只小的。他一個人搬不動,把錢付了后,讓小老板幫著一起弄回了家里。

    “怎么樣,這只夠裝菜籽油了吧?”紀淙哲拍了拍大酒壇子沾沾自喜道。

    林臻“嗯,剩下兩只小的到時可以弄點腌制的。”

    他湊近壇口聞了聞,酒味很濃。看來得散一段時間的味道了。

    于是晚飯過后,他倆就把幾只酒壇子搬去了井邊,又拿著刷子里里外外都刷了個遍,反反復復清洗了好幾回后,倒滿了水擺在井邊,后面每天再換兩道清水,看看能不能在榨菜籽油前,把味道散去。

    這段時間太忙,臟衣服放了許多天,那天抽空洗了一大堆衣服,一直晾在井邊的麻繩上,林臻摸了摸全都干了,就把衣服收回屋。

    他倆到這地方大半年,從沒買過新衣服,都是就著以前那個林臻的衣服穿,又干了大半年的活,衣服基本上磨的磨,爛的爛了。

    尤其是襪子和內褲格外嚴重,他倆的襪子就沒有不露腳趾頭的,紀淙哲看著這堆破爛直皺眉,喊林臻去胳膊借點針線過來。

    借完針線回來后,兩個大男人就坐在床上你一只我一只地縫起襪子來了,他倆手法生疏,勉強把那些破洞給皺巴巴地堵上了。

    縫了半天,紀淙哲喊林臻把襪子穿上走兩步試試,結果林臻套上縫好的襪子后,連腳趾頭都伸不直了,他倆縫得太過了,導致襪子的頂端全是密密麻麻的線條,看來這些襪子全都廢了,今晚也白縫了。

    作者有話說:

    凌晨12點,更新一章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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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第二天,紀淙哲兩口子就和楊大爺家兩口子幫忙把陳虎家的秧苗給插完了。

    楊大爺楊大娘都六十多歲,但在農村,這個年紀的老人常年干著地里的活,所以身體素質都不錯,甚至比紀淙哲跟林臻兩個都強。

    他倆插了幾排,楊大爺他們早就插完小半畝田了。

    中午是王小燕送的飯,她因為大伙的幫忙,還特地燒了紅燒肉,拎了滿滿一籃子的飯菜過來。

    幾個人坐在田坎上邊吃邊聊。

    陳虎難為情說“等到秋天割稻子的時候,還要辛苦你們再來幫我一趟了。”

    楊大娘笑他鄰里鄰居的,還總是這么客氣,又說“這回給你們插秧割稻子,下回就幫林臻他們家弄了。”

    他們說完看著小兩口一臉笑,又弄得紀淙哲和林臻一臉懵逼。

    林臻推辭“不用的,我們就一畝田,到時候我倆弄得過來。”

    陳虎打趣道“你現在是覺得自己能弄,等到時候你一個人就弄不過來了!你以為割稻子輕松啊,割完了還得打稻谷碾米,別看你那畝田,今年也能割不少稻谷呢。”

    小兩口聽得又是一臉感動,倒是沒聽出這句話的毛病來。

    傍晚,大家插完秧苗,舒展舒展筋骨回去,在走近村口時,見圍了不少人,他們也湊上前去看熱鬧,這才發現不知道村里哪個富戶居然買了手搖拖拉機。

    這只拖拉機,十分簡易,連駕駛位都是露天的,后面就一個拖斗,大概能站十幾個人。

    但再簡陋,高山村方圓百里外,即便是雙彩鎮都不見得幾戶人家有,于是村民們都在好奇打量,更有幾個小孩在拖斗上玩耍。

    紀淙哲還跟陳虎他們討論這誰家的拖拉機,拖拉機的主人就已經一眼看見了他,高興地帶著笑過來了。

    “阿哲哥。”嚴岑臉紅紅的,看見林臻也打了個招呼。

    “嚴岑,這是你的拖拉機啊?”紀淙哲蹲到拖拉機旁,仔細觀察,上輩子他車有不少,開多了也沒什么感覺。這輩子連輛自行車都沒見過,看著眼前的拖拉機,手都有點癢癢。

    “嚴岑,你這拖拉機不少錢吧?”

    嚴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笑道“還好,主要是家里的牛老了,我爸說干脆買只拖拉機,這樣以后耕田也快一點,要是不農忙,還可以拉人去鎮上賺點路費。”

    紀淙哲“喲嚯,你們還挺有生意頭腦的。那我以后可得常搭你的車了,你到時可得給我打個折。”

    嚴岑看了看周圍的村民,小聲道“阿哲哥,我不收你錢,你想坐什么時候都可以。”

    紀淙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嚴岑問“過兩天就是清明節了,我要去趟鎮子,你去不?”

    “這不正好趕上了嘛,我跟林臻幾天就商量著要去鎮上買東西呢。”

    “那我到時候在村口等你們吧。”

    回去的路上,林臻沉默著,似乎在想事情。等到家后,他就在二樓窗戶前的桌子上握著鉛筆寫東西,又把抽屜里的錢拿出來點了點。

    今天晚飯還是在陳虎家里吃,他家燒好晚飯后,紀淙哲在樓下喊林臻吃飯,結果叫了半天也沒見人下來,他只得上樓喊。

    “虎哥喊我們吃飯呢,你在寫什么呢?”

    林臻頭也沒抬說“我在算我們要是再多幾畝茶地,一年下來能賺多少錢。”

    “多幾畝茶地?”紀淙哲立馬明白了“你是想承租別人的茶地啊?”

    林臻放下筆,滿臉認真“我們的一畝茶地加上隔壁兩家的,一年下來頂多也就六七百塊錢,而且早茶隔壁兩家自己都要摘,那我們第一批早茶,光是自己地里的那點完全不夠。現在嚴岑買了拖拉機,以后村里人去鎮上就方便了,接下來,茶葉肯定會成為村民經濟來源的大頭。”

    紀淙哲點頭贊同“也是,要是等明年再去承租茶地就晚了,不過,你想好租誰家的地了?”

    “我們茶地旁邊有五戶人家的茶地,再加上隔壁兩家,我想要是租下來,我們應該是村里茶地最多的了。到時候再去找茶商談談,要是我們提供大量茶葉,能不能優先收我們的。”

    紀淙哲“那行,我全力支持。不過你得跟陳虎打聽下,那些茶地都是誰家的。”他說著又頓了下,翻了個白眼“有一家咱們就甭問了。”

    林臻知道他說的是那個八字胡,不禁失笑。

    晚飯的時候,陳虎和楊大爺他們告訴小兩口,那五家茶地分別是八字胡,小賣部老板,李寡婦,村東七十來歲的陳老漢以及跟紀淙哲他們一樣,一對中年男夫夫。

    林臻又問陳虎,承租的話,一年下來租金該是多少。這陳虎也說不上來,大家的地自己種著都嫌少,哪有人還租給別人的。

    最后小兩口吃過晚飯,就躲在屋子里仔仔細細地又算了大半個晚上。

    紀淙哲算得兩眼發昏,把鉛筆扔到一邊,躺到床上伸懶腰,忽然想到一件事,忙問林臻“不是,咱們承租這么多茶地,我們兩個根本就忙不過來啊?”

    林臻卻早有對策,他說“到時候我們就雇人摘,他們摘幾斤,我們給結算工錢。總不會有人放著錢不賺吧?炒茶的話,誰家愿意幫我們炒茶,也是按斤算錢。”

    紀淙哲挑眉“你這也算半個收購商了啊?那這樣的話,我們就得把到時結算給他們的錢給好好算一算了,他們采一斤茶青或者炒一斤干茶,得給結算多少,咱們可別自己虧本了。”

    “嗯,這個不急,等明年再說,先想想承租茶地一年多少錢吧。”

    經過一晚上思來想去,他們決定先給每塊茶地一百塊一年的承租價格試試看,要是其他人不同意就再作商量,不過這個也只能等到晚上的時候再去商談了。

    今天白天他們還得把地里的其他活給干了。吃過早飯后,紀淙哲跟林臻上了趟山,拿著劈刀砍了根竹子,倆人把竹子扛到后山腳下的那塊地。

    林臻抱著竹子,把劈刀往中間一卡,竹子便被劈成了兩瓣,接著又劈成幾根長條后,就可以在豆類和葫蘆苗邊上搭架子了。

    他倆就這樣胡亂搭了一整天,最后竟然也像模像樣,乍看之下,像個歪歪扭扭的葡萄架,紀淙哲搖了搖,還算結實。

    搭好之后,他倆又把亂長到地面上的藤給纏繞到架子上,以后這些莊稼的藤就會沿著架子往上攀爬了。

    吃過晚飯,他們就讓陳虎帶著去拜訪了那些茶地的人家,本以為一年一百塊談不妥,結果萬萬沒想到,幾乎人家想都沒想就高興地答應了。

    紀淙哲和林臻先是驚訝,不過再一琢磨,也是,現在大伙還跟以前一樣,光想著茶葉就采自家夠喝的份量,還沒想到以后去鎮上方便了,連做茶葉生意也跟著方便了,他們覺得一年不僅有一百塊錢收入,茶地還有林臻他們打理,何樂而不為呢。

    紀淙哲本來是懶得搭理八字胡那種人的,但陳虎勸道“既然那幾塊茶地都是連在一起的,也省的你們到處跑來跑去采茶葉了,八字胡的那塊地還夾在中間,你們要是不租他的,指不定他到時候又鬧什么事出來。”

    紀淙哲哪能不知道這一點,到時候采起茶葉,就算繞開八字胡的茶地,也總有不小心采到的時候,要是在繁忙的采茶季他鬧起事,那真是不得安寧。

    沒辦法,只能把八字胡的茶地也一起租了,誰讓他的茶地位置好呢。

    去了八字胡家,八字胡看見紀淙哲他們臉色大變,立馬縮到門后面露出半張臉緊張問“你們來干嘛?”

    陳虎道“給你送錢,你要不要啊?”

    八字胡一聽他們的來由,眼睛都冒光了,立即二話不說點頭直答應。

    不過林臻還是十分謹慎,把五塊地的人家都叫去了村主任家,他讓村主任見證,自己拿了紙筆寫了十張契約,每戶人家一張,他們則五張都留了底。

    他們一口氣簽了五年,每年年底結算一次租金。村主任正要拿印泥讓他們按手印時,八字胡兩眼珠一轉,說“那得提前交定金吧?要不然到時候你們拍拍屁股說不租了怎么辦?”

    紀淙哲想一巴掌扇死他,沒好氣道“你不會自己看合同嗎?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寫著,違約賠付,你們違約也賠付!”

    村主任也怒了“敢情我這村主任白當了是吧?你不要租的話那現在就走。”

    八字胡趕緊又舔著臉“我租租租!”

    五塊茶地紀淙哲他們安心租下來了,楊大爺和陳虎的茶地,小兩口倒沒算得這么清楚,只是不管隔壁兩家怎么說,他們也堅持按一年一百塊租金給,不然就再也不敢去他們的茶地里采茶葉了,隔壁兩家這才妥協。

    現在紀淙哲和林臻,擁有了八塊茶地,成了高山村的茶葉大戶了。接下來就是等待下一年的采茶季,好好賺錢了。

    仿佛一件大事落定,倆人再也不是只埋頭種地顧溫飽,雖然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到現實世界,但至少在這邊有了賺錢目標,起碼也能把日子像樣地過起來了。

    紀淙哲心里既輕松又高興,晚上跟林臻走在村里小路上回去的時候,還一個勁幼稚地拿身體去撞林臻,直把林臻撞到一間屋子的墻角根。

    他手臂把林臻圈堵在里面,嘴里調戲著“小林臻,今天咱們就來干點刺激的事!”

    林臻抬頭看了眼這個屋子的窗戶,還亮著燈,紀淙哲這個人的臉皮簡直是……

    “紀淙哲,我們在別人屋子外頭呢!”林臻壓低聲音緊張道。

    紀淙哲見他這樣,又忍不住捉弄,甚至伸手去扒拉他的衣服,嚇得林臻急忙死拽。

    “你不想嗎?”

    “別人會看見的!”

    “那你不想啊?”

    “先回家好嗎?”

    “你想還是不想?”

    林臻盯著紀淙哲,眸色漸沉,他啞著聲音低聲道“想。”

    紀淙哲壓著聲音笑,他逗完了,就跟林臻半拉半拽回了家。

    今天他屁股也不疼了,興致又高,是時候跟林臻換著來一下了,于是他屁顛屁顛地去灶臺燒熱水,林臻想幫忙都被他推到一旁去坐。

    怎么說今天也是他準備疼林臻的日子,怎么能讓林臻受勞呢?

    林臻躺到床上后,看著紀淙哲跑上跑下忙忙碌碌地端臉盆,找毛巾,最后兩只鞋子一蹬,撲到了他身上。

    結果他興致勃勃還沒兩秒鐘,林臻一個翻身又把他壓在身下了。

    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紀淙哲皺眉“什么意思?”

    林臻愣愣地“不是你說要……”

    “我說我要在下面嗎?”紀淙哲火氣噌地上來了,他怒道“你去下面!”

    林臻擰起眉,滿臉不情愿。

    “你什么意思?我也給你體驗過了,林臻你別不知好歹啊!”

    “我沒有。”林臻小聲說。

    “那你快起來,咱倆換位置!”紀淙哲踹了一腳。

    林臻只得不情不愿地爬起來躺著了。

    嘿!紀淙哲心里樂開花,抱著林臻一通亂親,正想準備干點壞事時,卻被林臻一把抱住了,林臻扣著他的后腦勺將他臉壓到自己的肩上。

    紀淙哲以為林臻緊張,便輕聲安慰“別怕,雖然我這方面是生手,但我怎么也能比你強一點吧?”

    林臻扣著他腦袋的手放松了點,紀淙哲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目光。

    林臻平日里外表看著純情冷漠,一到這種時候,臉頰微微泛紅,眼神又極掠奪性,看得紀淙哲心臟砰砰直跳。

    他親了親林臻的唇。

    可是他正想為所欲為時,突然又被林臻抓住了手腕,一個翻身,天旋地轉。

    “林臻你個小兔崽子,你出爾反爾啊?”紀淙哲氣的破口大罵。

    林臻悶聲道“紀淙哲,我不行……”

    “不行就拉倒,走開!”

    林臻卻死不松手“紀淙哲,我才十九歲,你就讓一下我吧。”

    紀淙哲一聽差點氣撅過去“操!這他媽還能尊老愛幼嗎?那我都二十七了,你咋不敬老呢?”

    “我長這么大一共才體驗了兩次……你能不能……”其實林臻自己說出這些話都覺得有些不要臉。

    “那我他媽總不能一直被你壓下面吧?”紀淙哲心煩極了“那這樣,這周我,下周你!我只能接受到這程度了,要不然都別干了。”

    林臻沉默了會,低聲道“這周我,下周你。”

    紀淙哲是有點不太相信林臻在床上說的話,但見他一副欲求不滿可憐巴巴的表情,覺得太計較了,這事做起來也沒意思,就點點頭同意了。

    林臻心中一陣竊喜。

    結果這一晚,紀淙哲不僅自己準備了熱水毛巾,還送上了屁股,這叫他又是郁悶不已。

    幸好林臻這小子機智,拿了甘油,最后效果……紀淙哲到最后都覺得自己真有做零的潛質了。

    明天就是清明節了,今天是集市,高山村難得有不少村民都要去鎮子上采購,清明節給祖宗們上墳,所以平日里村民們吃的再節儉,也得在那天給祖宗們吃點好的。

    紀淙哲跟林臻也不例外,再怎么說,他倆住的是林老爹的屋子,蓋的是林老爹的被子,現在紀淙哲又睡了林老爹的兒子,而林臻又霸占著林老爹兒子的身體。

    所以怎么著也得給林老爹和林老娘準備點豐盛的。

    估摸今天要買的東西多,他倆還特地翻了兩只布袋出來。

    陳虎和楊大爺也是要去鎮上的,紀淙哲喊他們一起坐嚴岑的拖拉機去,他倆一聽連連搖頭,說還是走路去吧。

    除了隔壁兩個,其他村民也寧可走路,也不敢乘坐嚴岑的拖拉機,主要原因還是怕嚴岑剛買的拖拉機,萬一一個開不穩,翻了怎么辦?

    于是嚴岑的初次載客,乘客就只有紀淙哲和林臻兩個。

    見嚴岑一臉郁悶,紀淙哲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沒事,以后你多開幾趟,鄉親們見沒問題,自然就會坐你的車了。”

    嚴岑這才露出笑容,他趕緊讓紀淙哲和林臻坐到拖斗上去,自己則握著手搖桿去車頭了。

    只見他掄起胳膊用力搖了幾下后,拖拉機“突突突突”響了,車頭冒起柴油滾滾的黑煙。

    徒步去雙彩鎮需要三小時,拖拉機一小時不用。他們很快就超過了已經走了半小時的陳虎跟楊大爺。

    紀淙哲在后面喊道“嚴岑,你注意點安全啊!”

    嚴岑“沒事,我開車還是有點技術的。”

    雖然顛簸得厲害,紀淙哲跟林臻兩個坐在兩側鐵皮塌上需得牢牢抓緊邊上的鐵桿,但比起兩條腿走路,已經相當舒服了。

    只是昨天晚上過于激烈,以至于紀淙哲整個人坐如針氈,林臻瞧見了,低聲詢問,卻不料拖拉機聲音太吵。

    “你說什么?大點聲!”

    林臻只得聲音再大一點,結果惹得前邊的嚴岑好奇地頻頻回頭。

    紀淙哲還是沒聽清,林臻只好脫下外套疊起來,示意他把屁股抬抬,紀淙哲一下明白了,頓時老臉通紅。

    嚴岑又扭過頭問“阿哲哥你怎么了?坐著不舒服嗎?”

    “沒事,你開你的車。”雖然墊了衣服好一點,但也僅僅是好一點,紀淙哲只得屁股時不時懸空一下。

    最后林臻忍不住問“你要不要坐我腿上?”

    紀淙哲看了看前邊,想著除了嚴岑也沒人看見了,他不想自個受罪,猶豫了兩秒,就坐到林臻腿上。

    結果好巧不巧,嚴岑又扭過頭來,這一看,他直接兩只眼睛都瞪大了,

    還沒回過神就聽見紀淙哲大叫“嚴岑,看路啊,我操!”

    嚴岑差點沒把住操控桿,車頭狠狠地晃了晃,三個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幸好有驚無險,三人安全抵達了雙彩鎮。

    這時才早上八點鐘,嚴岑把拖拉機停好,拿著手搖稈跟著他們一起去逛集市了。

    因為隔壁兩家拒絕收茶葉錢,所以今天他倆準備買些毛線送,正好王小燕懷孕了,最近在忙著織小孩衣服,他倆就挑了些顏色鮮艷的。

    紀淙哲也打算今年試著自己織織看,就選了些深顏色的。

    買好了毛線,又買了牙膏和肥皂。

    嚴岑家的魚塘去年賣出不少魚,到現在魚塘里還是些小魚苗,于是紀淙哲他們今天就打算買條魚,買斤五花肉。

    因為是清明前夕,集市上還有不少賣蔬菜的,就又買了些豆芽和芹菜。

    嚴岑跟他們買的差不多,最后一起去買了香燭和黃紙錢。

    幾人逛的差不多時,在街上碰見了陳虎楊大爺,他們手里也拎著滿滿一布袋東西正要回去。

    紀淙哲就喊他們一起坐拖拉機,這下陳虎和楊大爺見到安然無恙的三人便安心多了,跟著一塊坐上了拖拉機。

    回到家后,紀淙哲就把買來的毛線送給王小燕和楊大娘,漂亮的毛線看得她們連連直夸,終于不再推辭了。

    下午,陳虎就帶林臻小兩口去了林老爹的墳,不算遠,在山坳里,走半小時就到了。

    墳頭長滿雜草,但明顯泥要比旁邊的墳要新一點。

    熟悉路后回到家,楊大娘就告訴紀淙哲上墳的時候還有準備哪些菜。

    “米飯盛一小碗,村東邊吳家兩口子的豆腐作坊最近又開起來了,你去買塊豆腐,上墳的時候老酒還得帶上一壺。”

    楊大爺補充“別忘記買個鞭炮。”

    紀淙哲他們記下后,先去了吳家豆腐作坊,說是作坊,實際上就是騰出了自家的一間空屋子。

    買的人還不少,屋子逼仄,地面潮濕,一進去撲面而來的豆腥味。長長的桿子上掛了一層又一層嫩黃顏色的豆腐皮,桌子上的藤筐里堆滿了油豆腐和暗紅色肥厚的豆腐干。

    吳家豆腐在高山村和鄰村的口碑都很不錯,只是前幾年光景不好后關了作坊,今年好了就繼續開起來。

    過來買的人都是自己帶著碗過來的,紀淙哲說只買一塊。

    吳家女人就拿起刀在板子上四四四方方的豆腐中切了一塊,鏟進他碗里。

    接著他又買了點油豆腐和兩塊豆腐干。

    走出吳家作坊,林臻一個人去了小賣部買鞭炮。

    這邊習俗是上午上老祖宗墳,下午上新墳。可他倆哪知道老祖宗的墳在哪里,連楊大爺都不太清楚了,于是就讓他們下午把林老爹和林老娘的墳上了就行。

    第二天中午,小兩口就在屋子里燒菜了。林臻去井邊清洗魚和五花肉。

    紀淙哲在屋子里切菜,豆腐不用弄,整塊裝在小碗里。米飯待會煮熟了,也弄一碗就行。

    他就把肥厚的豆腐干切成了條,在油鍋里煸了幾瓣大蒜,再倒進豆腐干翻炒,最后加點水燜一下后,看起來更加彈嫩。

    油豆腐整個囫圇倒進油鍋里炸,炸到酥脆后連鹽都不用撒。

    魚和五花肉都紅燒,豆芽芹菜加點小蔥清炒。

    不過這些菜他倆中午都不能吃,留著上完墳,晚上祭祀后才能動。

    所以中午他們就隨便對付了兩口。

    差不多一點鐘,小兩口就把菜都裝進籃子里,幸好都是小口碗,不過一只籃子還是裝不下,林臻就又拎了只過來。

    裝完菜后兩塊毛巾往上頭一蓋,以防飛蟲。

    楊大娘說千萬別忘記帶老酒,紀淙哲又把櫥柜底下放著生灰的鋁制酒壺翻了出來,農村這邊對于這些祭祀格外重視,所以家家戶戶都有這類酒壺以及小酒杯。

    籃子里塞不進了,紀淙哲就把酒壺酒杯以及鞭炮裝布袋子里,最后林臻拎著倆籃子,紀淙哲肩上掛著布袋,就準備出門去山上了。

    正巧楊大爺他們上完祖宗的墳回來,他們下午沒事做了,于是楊大娘就說跟小兩口一塊去林老爹墳前,順便小兩口有什么不懂的規矩禮節,她好在一旁提點。

    這不,剛出門,就漏了一樣重要的東西——鋤頭。

    “這可不能不帶鋤頭呀!”楊大娘接過紀淙哲的布袋子,讓他去扛鋤頭。

    她說“你們得給你爸媽的墳打掃一下,墳頭的雜草也得清理,經文帶了嗎?”

    倆人一愣,紀淙哲說“我們買了紙錢,紙錢帶了。”

    楊大娘“哎喲”了聲,趕緊去自個家里找了,結果拿來一看,紀淙哲和林臻也沒覺得這個跟黃紙有什么區別。

    楊大娘卻說這是她念過佛經的,不一樣。

    “哦,還有火柴別忘記了。”她說完又去拿了盒火柴。

    他們終于出發了,今天走在山路上,漫山遍野的鞭炮聲,空氣里飄著一股淡淡的火藥氣味。

    楊大娘邊走邊跟他們說,今年的清明節天氣好,往年都下雨冷的很。

    今天確實氣溫挺高的,三個人走了一會,都熱得冒汗。小路兩邊都是金黃的油菜花,再抬頭往山坡上望過去,又是紅丹丹的杜鵑花,看得人心情都舒暢。

    到了林老爹的墳堂里,楊大娘坐在陰涼處扇風,紀淙哲跟林臻就開始清理雜草,也不用清理得多干凈,把墳堂里的雜草拔掉就行,清得差不多了。

    林臻按楊大娘的吩咐,扛著鋤頭去挖了一捧覆滿草的泥塊疊到墳頭,再插一根長著綠葉的樹枝。

    紀淙哲把菜從籃子里拿出來,擺到墓碑前的石板上,楊大娘又取出布袋子里的小酒杯,一排七八只,全都倒了八分滿。

    最后把香燭插到墓碑前。

    她喊來林臻和紀淙哲,讓他們先祭拜,于是兩個人木頭似的拜完后,她又說不對。

    “林臻,你得說話,好讓你爸媽在下面聽到安心。”

    林臻“……….我不會說。”

    “你就隨便說,說你過得好,媳婦也好,就這么說。”

    “………”

    最后林臻只能跪在墳前尷尬又郁悶道“嗯……爸媽,我過的很好,呃……我老婆也很好…….”

    紀淙哲在旁邊聽得快要笑翻過去。

    楊大娘“你這傻孩子,怎么凈學我說話了,行了行了就這樣也沒事,讓我來跟你爸媽說幾句。”

    林臻一聽,如釋重負趕緊閃開。

    “林臻爸林臻媽,你們要保佑林臻和小紀,讓他們以后多賺錢,日子越過越好……”

    楊大娘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估摸著林家爹媽也吃喝得差不多了,她就把紙錢和經文都燒了。

    臨走時,讓林臻點了鞭炮。

    晚上還有祭祀,于是紀淙哲跟林臻兩個就跟傻子一樣,看著滿桌子的菜,杵在一旁等著祖宗們先吃完。

    “祖宗們吃的差不多了吧?”

    林臻回他一個呆滯的表情“應該吧。”

    “那……輪到我們吃了?”

    林臻點點頭“我覺得可以吃了。”

    說完,倆人迅速撤掉了桌上的香燭和酒杯,忙了一天總算坐下來動筷子了,只是飯菜都有些涼了。

    林臻正要夾菜,紀淙哲猛地一拍桌子,大喊道“等等!”

    “怎么?”林臻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也被震懾住了。

    “我們忘記請一個最重要的人了!”

    “誰?”

    紀淙哲趕緊去把剛才沒燃盡的香燭點上“劉雨萌姑奶奶啊,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請她來吃飯呢?”

    “……可這….…未免也太詭異了吧?”

    紀淙哲急道“別管這些了,說不定她就在哪里盯著我們看呢,要是不請她吃飯,我們本來明天能回去,她愣是把我們搞到七老八十,又或者我們嗝屁了都不放我們回去怎么辦?”

    紀淙哲不跟他說了,學著楊大娘教的那招,舉著香在門口喊“劉雨萌,姑奶奶,來我家吃飯了。”

    作者有話說:

    紀:今天終于到我上陣了。

    林:我今年才十九歲。

    紀:你下去!

    林:我才十九……(啪——

    寶子們看看我的預收吧,星星眼,文案先將就著,回頭我再修改,因為我實在是個文案廢物。但我坑品好呀!另外心臟好的寶子們可以看看我的完結舊文【掰彎自己也要撬了你】頑劣美人攻欺負老實人受啦!古早狗血hzc追妻,本文的聯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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