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梁上懸著的還是老式的鎢絲燈泡,使用時間久了,燈泡外表有些發黑,比蠟燭強一點,但也僅夠床附近照明,再過去樓梯那邊,光線就不夠用了。
可林臻還是覺得床上的那兩條腿明晃晃的格外惹人眼。他不否認一開始對紀淙哲這人沒好感,盡管紀淙哲五官出色,尤其一雙桃花眼,不張嘴說話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可惜,這人一張嘴,再好看的臉蛋也挽救不了。
只是后來天□□夕相處,兩個人又是這種詭異奇葩的夫妻關系,林臻莫名其妙就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他不是沒見過腿,也不是沒見過男人的腿。可現在就是覺得紀淙哲的腿修長筆直,肌肉線條流暢又漂亮,有些令他挪不開眼。
尤其再往上那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肢,勁瘦結實……
林臻感覺一股熱氣直往上涌。
他站在床邊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這股莫名的躁意。
“你…….你怎么不穿褲子?”
紀淙哲睜開一只眼睨他“我在床上穿什么褲子?”
“你以前不是穿著褲子睡嗎?”
“那以前天冷啊,現在暖和了還穿什么褲子睡覺?”
“你不蓋被子嗎?”
紀淙哲無語道“你怎么毛病這么多?我待會就蓋被子行吧?”
林臻表情不自然地“嗯。”了聲,卻踟躕著在床邊要上不上的,因為紀淙哲占了他的位置一大半。
紀淙哲見他跟木頭似的杵在那,便喊到“我今天腰酸死了,你快過來給我踩幾腳。”
“……”林臻眼睛快速地在他身上掃了一遍,像個被老師叫上講臺的小學生一樣惴惴不安,身體更加僵硬了,兩只手攥著拳緊貼在大腿邊。
“愣著干嘛?過來啊。”紀淙哲不滿催促道。
林臻磨磨唧唧爬上了床,見紀淙哲翻了個身,把后背留給了他。
林臻的目光從他凸起的肩胛骨,塌陷的腰窩一路逡巡,最后死死停留在挺翹的臀部,再也無法動彈。
紀淙哲已經調整好了最舒服的姿勢,察覺身后人遲遲沒動靜,扭過半邊臉“嗯?踩啊。”
“……我不會。”
“腳踩你都不會啊?沒見過大象按摩?只要你別把我腰踩斷,隨便你怎么踩都行。”紀淙哲跟只烏龜一樣伸展了下手腳“快點,酸死我了。”
林臻深吸了口氣,站在床上咬咬牙把腳踩到對方塌陷的腰窩上,紀淙哲頓時發出一聲舒服的謂嘆。
“哦~~~”
“……………”
聽得林臻整個人一顫,他的腳底能清晰感觸到紀淙哲皮膚的溫度,如同一簇火苗從腳心直鉆,令他渾身緊繃不已。
他只得將視線在昏暗的屋內漂浮,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用點力。”
“……….”
“哦……真舒服。”
“……你能不發出聲音嗎?”林臻他好不容易飄散的思緒又被強行拉回。
紀淙哲趴在枕頭上慵懶道“這說明你技術好,我才叫。”
“…….”林臻只得懊惱地皺了皺眉,別開臉把自己當個無情的按摩機器。
哪知按了沒一會兒,腳踝被紀淙哲抓住,他驚得一把抽出腳“你干嘛?”
紀淙哲又扭過頭狐疑看向他“不是你怎么一驚一乍的?”
林臻強裝鎮定“有什么事你說,別動手動腳。”
“嘖……你怎么跟個大姑娘一樣?換個地方踩行嗎?腰都被你踩麻了。”
“……踩哪?”
紀淙哲手指了指。
林臻目光僵硬地順著他的手指移到了他的屁股上。
“唉我今天屁股特別酸,這農活真不是人干的,我們真得去借頭牛過來,要不然……哎?你又發什么愣?踩啊。”
林臻閉上眼睛伸出腳,他已經很努力兩只耳朵都集中在了紀淙哲的喋喋不休上,可感官卻始終被腳底的彈軟摒之不去。
終于他站不住了,在他察覺到自己的有所變化之前,立即坐到床上同紀淙哲商量“我給你按肩膀吧。”
“也行。”
林臻的手指修長有力,紀淙哲很快就被他按得舒服的迷迷糊糊犯起困,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軟了幾個聲調,聽起來有股說不出的慵懶感。
“陳虎什么時候把犁耙借給我們啊?”
林臻邊按邊心不在焉回到“他家還有幾塊地要開,估計最晚也得過四五天。”
“我真干不動了,今天爬樓梯兩條腿都跟軟腳蝦一樣。”
“嗯……”
“嗯……”忽然紀淙哲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悶哼,肩胛那一處肌肉瞬間松懈下來,他催促林臻“就這,按這,啊,舒服,啊太爽了。”
林臻的頭皮一瞬間炸開了,他咬著牙“別叫了……”
“?你怎么毛病這么多?叫還不讓人叫了,哦……”
“我說你別叫了。”林臻只覺一股熱意直涌鼻腔,他來不及多想,騰出一只手驀地捂住了紀淙哲的嘴巴。
“唔—靠,你有毛病吧?”紀淙哲在林臻的手掌間悶聲說話,這小子發什么瘋?他一扭過頭,臉上就挨了一滴滾燙的液體,接著兩滴三滴。
“操!”紀淙哲拽開他的手,眼睛倏然瞪大“林臻!你他媽流鼻血了!”
“?”林臻摸了把鼻子,摸到了一片血紅,接著雙眼呆滯地看著紀淙哲。
“快快快,頭抬起來。”紀淙哲趕緊坐起身,手托著他的下巴將他腦袋往后。
“紙……”林臻手指在空氣里扒拉了兩下。
“紙都在那邊廁所呢,去哪給你找紙。”紀淙哲跳下床拉開抽屜翻了翻,又看到窗戶上糊著的報紙,想想還是作罷,手忙腳亂時驀地瞥見床上的被褥,一個急步上前揭了床單,扯開褥子的線頭,手指勾出一團棉絮。
“這什么?我不要!”林臻扭頭抗拒。
紀淙哲扳著他的臉,將棉絮一把塞進他的鼻孔。
“紀淙哲!這是褥子!”
紀淙哲“哎沒事,反正墊在底下又沒人看見,我就扯了一點,還能用。”
棉絮已經塞著了,林臻再不情愿也只能忍了,他被紀淙哲扶著靠在床頭。
“哈哈哈哈哈。”
林臻滿臉通紅地望著他,臉上還糊了一片血,模樣還挺別致的,紀淙哲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你等著,我去給你拿毛巾。”
林臻指了下他的臉“你臉上也有。”
紀淙哲拇指抹了下,嫌棄道“嘖,幸好只是血,你要是敢把鼻涕流我臉上,今天我可能就打死你了。”
林臻氣到失笑。
紀淙哲下樓擰了濕毛巾回來,幫他擦了臉和手指頭,見棉絮已經洇透,又在褥子上扯了些出來,重新換上。
林臻擰了擰眉“有味道。”
紀淙哲笑道“這不肯定嘛,這床褥子別說洗了,估計都沒見過太陽,沒味道才怪。”
林臻一聽,滿臉厭惡。
紀淙哲收拾完回到床上“你應該是今天干活累著了。”
“沒有。”
“沒有怎么流鼻血?”
“……”林臻自然是不可能將實情告訴他,這種事自己知道丟人也就算了。
“明天你要不別去田里了,在家休息吧。”
“我說了沒有累著。”
“沒有累著為什么流鼻血?”
“我……睡覺。”林臻扯掉棉絮,見血已經止住了,他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又順手拉了燈。
紀淙哲本來挺有良心,準備發揮愛幼的品德,想讓林臻好好休息一天。結果第二天,林臻起床了,他卻由于昨天干活太疲憊,導致林臻喊了好幾聲都不愿睜開眼。
林臻無奈,只得先去田坂,出門前他對床上睡的半熟的紀淙哲說“你中午給我送飯吧?”
紀淙哲迷迷糊糊答應了。
等他醒來時,發現快十點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灶臺上空空蕩蕩。
他舀水洗漱完后,準備燒午飯,昨天掐的草籽還剩下半籃子,他跟林臻都覺得好吃,午飯就繼續清炒。
紀淙哲又去后山拔了根萵筍,這些萵筍扛過風霜后,長得茁壯,每根都有小臂粗,一根夠他倆吃一頓了。
他到井邊先把草籽洗凈,又拿著菜刀削萵筍皮,嫩的萵筍葉是可以吃的,老的就摘了待會喂雞。
兩道蔬菜一道蒸魚干,這幾道估計得長時間占據他們的飯桌了。
紀淙哲一個人在屋里先吃了飯,又找了兩只高腳碗,一只盛飯,一只裝上萵筍和草籽,上頭再鋪兩塊魚干。接著把碗都裝進了籃子里。
林臻既然喊他送飯了,那表示今天一天都在田里了,紀淙哲剛拎著籃子關門沒兩步,又想到什么,開門進屋,把裝滿熱水的熱水瓶也一起拎了出來。
“林臻,還不回去吃午飯呢?”隔壁田里的媳婦正好給她丈夫送飯,看見林臻一個人在田里干活便笑問“待會小紀給你送飯嗎?”
林臻禮貌笑笑,說實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今天早上紀淙哲有沒有聽到他的囑咐。要是再不來,他只能先歇了回去燒午飯。
“哎喲,送飯的人來了。”隔壁田的男人笑道。
林臻抬起頭,瞧見紀淙哲一手拎著籃子一手拎著熱水瓶正從綠油油的田間小路里晃晃悠悠地走來。
看來這人也沒這么不靠譜,林臻心想著,嘴角卻抑制不住上揚。
“小紀,來給你老公送飯啊?”隔壁田男人調侃。
紀淙哲大咧咧笑著回“是啊,給我老公送飯!”
林臻睨了一眼他。
他倆找了處平坦的田坎,林臻放下鐵耙,他飯前事多,必須先洗了手才肯吃飯,于是就去了附近的小溪洗過手回來。
他用雜草鋪在田坎上,才坐下接過紀淙哲籃子里取出的飯碗。
“你吃過沒?”
“我在家里吃過了,你快吃。”
“嗯。”林臻端著飯碗,看了看自己右手“筷子呢?”
紀淙哲繞著籃子看了一圈,一拍腦袋“靠,筷子忘記拿了。”
“……….”林臻額角直抽“那我怎么吃?”
紀淙哲在田間掃蕩了一圈,田里除了泥就是雜草,找半天也沒找著樹枝什么的,他只能安慰林臻“你要不就手抓著吃吧,就當今天做的是手抓飯。”
林臻的手僵在半空,滿臉不情愿。
紀淙哲“別矯情了,別人印度人不都是手抓著吃嗎?人家還是摳完屁股抓飯吃呢,你的手又沒摳屁股,你怕什么……”
“你能不說話嗎?!”林臻一陣反胃。
“害,我不就是給你打個比方嗎?說明你的手干凈,好了別想了,快吃吧,下午還得干活呢。”
林臻自暴自棄地嘆了聲氣“我真不該夸你靠譜。”
作者有話說:
這周隨榜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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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
……….
“你可不可以別笑了?”林臻瞪了過來。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你好好吃,慢點吃。”
紀淙哲真是忍不住,見林臻郁悶地抓著飯,還別別扭扭地轉過身,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上輩子是驕矜貴公子,這輩子田坎上抓飯吃,這落差也夠心酸的。
紀淙哲見他吃飯那個費勁,索性脫下外套兩邊一扯,將他圍了起來。
林臻扭過頭立即低斥“紀淙哲你做什么?”
“你不是怕被人看到在手抓著吃飯嗎?我替你擋著,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了。”
“你……你這樣反而更欲蓋彌彰,別人還以為我在……”他懊惱地皺起眉,說不下去了。
紀淙哲幫他接了話,他嘿嘿笑道“別人以為你在田坎邊上大的啊?”
這下好了,林臻徹底吃不下飯了,他把剩了一半的飯往籃子里一放,甩了甩粘著米飯的手指,起身往小溪邊去了。
“哎,別啊我不說了,你回來吃啊。”紀淙哲在后頭喊“你吃飽了嗎?”
林臻不想搭理他,來到小溪邊一個勁地搓手,幸好他們的飯菜沒油水,要不然一個下午這雙手都油膩膩的,他真的無法忍受。
紀淙哲忘帶筷子又害林臻沒吃完飯,心里愧疚,于是主動端茶倒水,果然,大茶杯里已經空了,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帶了熱水瓶,他把茶杯送到林臻手里。
“你好好坐著休息會,剩下的活我來干。”
說完他拎起鐵耙走進田里,經過昨天一天的勞動,現在也算是干的有模有樣了,起碼不至于一耙下去半天不得動彈。
他們的這畝田,嚴格來說是半畝多一點,大概四百來平方米,他們兩個生手耙了兩天,估計還沒一百平方米,隔壁田的夫妻倆已經差不多快完工了。
村里有個水庫,農田聚集在一處,所以每年都是統一時間放水灌田,隔壁田夫妻倆告訴紀淙哲他們,后天水庫放水,讓他們抓緊明天把田給耙完,不然錯過時間可麻煩了,到時就得自己想辦法灌田了。
時間緊迫,陳虎那邊估計也來不及借他們犁耙了,原本他們想開個夜工,奈何現在六點不到天就黑了,即便是打著手電筒,那點微弱的光也不足以支撐。
他們只能竭盡全力在天黑之際能耙多少是多少,最后連眼前視線都開始模糊了,才收起鐵耙,拎著籃子和熱水瓶回去。
林臻說“明天早點起來下地吧。”
他倆先去溪邊洗鐵耙,暗色處有個人影打著手電筒正在沖洗一架曲轅犁。
“咱們要是有那個玩意兒就好了,明天肯定能耙完。”紀淙哲邊說著邊走近,忽然大叫“嚴岑!”
洗曲轅犁的人頓時被嚇一大跳,手電筒打在紀淙哲臉上才反應過來驚喜道“阿哲哥?你怎么這么晚在這邊啊?”
林臻看到紀淙哲走過去蹲在嚴岑身旁,邊洗著鐵耙邊聊了起來“我剛耙完地回來,我就遠遠地看著感覺有點眼熟,你干嘛呢?也犁地去了?”
“嗯,今天剛把所有地都犁完了。”
“你家速度挺快啊。”
嚴岑“我家里有牛,所以比別人快一些。”
紀淙哲一聽到牛,兩只耳朵就豎了起來,忙問“牛呢?”
“牛被人借走了。”
紀淙哲一聽,懊惱地拳頭錘了下膝蓋。
嚴岑呆問“怎么了阿哲哥?你的地還沒耙完嗎?”
“沒!還有一大半呢,別人說后天要放水了,這不我們今天還在趕夜工嗎?”
嚴岑后知后覺,這才發現還有第三個人,他視線繞過紀淙哲的肩,看見被夜色籠罩下的林臻一手握著鐵耙一手拎著熱水瓶鬼魅似的杵在紀淙哲身后。
嚴岑尷尬道“剛剛沒注意林臻也在。”
紀淙哲扭過頭喊道“你杵那干嘛?把熱水瓶放下洗鐵耙啊。”
林臻面無表情地走到旁邊蹲下身,潑著潺潺的溪水清洗鐵耙。
紀淙哲問嚴岑“哎嚴岑,你這犁還用不用?”
嚴岑立即道“不用不用,阿哲哥你們需要用的話就拿走吧,我家里的地暫時用不上這個了。”
紀淙哲激動地一把抓過嚴岑的肩“嚴岑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們正好需要呢!”
天太黑,他沒發現到嚴岑被抓肩膀的一瞬間,臉紅得快要滴血。也沒關注到林臻立即轉過頭盯著他們。
曲轅犁還是嚴岑幫他們扛著送到了家,因為他倆又是鐵耙籃子又是熱水瓶的,實在騰不出手。
曲轅犁放在門外的廊檐下,紀淙哲想留嚴岑在家吃飯,嚴岑卻害羞地一溜煙跑了。
紀淙哲哭笑不得“這小子怎么跑的這么快。”
林臻從回來到家里,一路上都沉默不語,這時開口了“我們找個時間……”他略微皺著眉“等家里條件好一點的時候,請他吃頓飯吧。”
“我也是這個意思,說實話我今天就是跟他客氣客氣,他要真留下來吃飯,我們也沒菜招待他。等哪天有錢了,咱們買點好菜再打點酒,請他過來。”
“嗯。”林臻點頭。
今天回來晚了,干活又累,明天還得早起,所以晚飯他倆隨便燒了點,應付了事了。
洗完腳后倆人上床,林臻拉了燈。
紀淙哲扭過頭問他“你今天還流鼻血沒?”
“沒了。”
“嗯,你要是還流的話,就扯被褥。”
林臻郁悶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里有老鼠在被褥里打了個洞。”
紀淙哲笑道“那只老鼠肯定叫林臻小耗子。”
林臻也忍不住笑出聲。
第二天小兩口就吃了早飯扛著曲轅犁去田坂了。
這種小型的老式曲轅犁,由木頭和鐵組成,木頭部分身體呈弓形,底下是犁鏟,鋒銳的鐵片能夠叩石墾壤。后邊是犁梢,手握住,開墾時可以掌握深淺方向。前邊是犁舵,原本應該是拴著兩條繩子由牛再前邊拉行,可他們沒有牛。
曲轅犁林臻一個人就能扛動,紀淙哲拎著熱水瓶和茶杯跟在后面。今天起的太早,天空還是灰霾的,呼吸間都透著清爽濕潤的青草氣息,倆人穿梭在田間小路,微涼的晨露很快沾濕了褲腿。
放眼望去,百畝田間就他們兩個人,蟲鳴鳥叫,令人心肺舒展。
沒有牛,這木犁也難用。
倆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一個意思,那就是誰都不愿意當牛。
僵持不下,紀淙哲提議干脆石頭剪刀布,林臻贊同。
……….
……….
紀淙哲把韁繩綁到林臻結實的臂膀上,拍了拍他的肩,默哀道“好好干,林小牛,加油。”
林臻生無可戀地地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說:
種田文會有點慢熱,但是放心,種田的時候他們會好好種田的!該干正事的時候他們也會好好干的!這篇文該讓你們吃飽的就會讓你們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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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來來來,讓哥幫你把戰甲給裝備上。”
林臻“…………”
韁繩在林臻的胳膊上繞了幾圈,最后他兩只手抓牢韁繩。
“怎么樣,行不行了?”
“先試試看吧。”林臻哪知道行還是不行,反正他已經攥緊了繩。
紀淙哲趕緊到后頭雙手抓緊犁梢,朝前頭喊了聲“走!”
林臻往前一大步,然而紀淙哲一時半會不熟悉操作,沒把握住力道,抓著犁梢,胳膊往下用力一壓,結果犁鏟沒入泥里太深,他失去平衡,整個身子一個趔趄沖向前,差點撞到梆硬的木犁上雞飛蛋打。
林臻攥著韁繩拽了兩下沒拽動,他研究了一會兒木犁“你不能用死力,用點巧勁,不能一個勁往下壓,那樣鏟得太深很難拔出來。”
“行,再試試。”紀淙哲說著卷起了袖子,一副蓄勢待發。
林臻繼續回到前邊,這回紀淙哲往下壓的時候順勢往上提了把,林臻在前頭拉拽,鋒利的犁鏟頓時破開了泥土,仿若排山倒海般連泥帶草往兩邊傾倒。
“成了成了!”紀淙哲發現新大陸般激動道。
然而這股激情維持了不到一小時,才發現這活真不是人干的,不僅要技巧,還需要時刻掌控方向,一不小心木犁就東倒西歪,耙得地東一道西一條,他不得不在往前推的時候還要注意扶正木犁。
“不行了,我累死了。”紀淙哲摔下木犁,軟著兩條發酸的手臂跑到田坎上坐著了。
大茶杯里有事先從熱水瓶里倒好放著等涼的水,他抓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又遞給林臻。
紀淙哲屁股還沒坐熱,林臻就已經放下茶杯站起身“今天不能老是休息了,我們得在天黑前把活干完,要不然趕不上明天放水,我們只能一桶水一桶水提過來灌田了。”
紀淙哲咬咬牙“行吧。”
又犁了一百平方,泥土翻出后,土壤變得又濕又滑,粘得鞋子上厚重一塊,倆人時不時就得去田坎邊脫下鞋子摔泥,才能繼續干活。
田一滑,木犁就更難掌控了,幾個來回后,紀淙哲就對林臻說“來,咱們換一換,我來當牛。”
林臻挑眉“你確定?”
“少廢話,我寧可多費些體力,也不想干這種技術活。”
林臻解開臂膀上的韁繩,綁到紀淙哲身上,他繞到后面握住了犁梢。
結果剛拉了沒兩步,紀淙哲就嗷嗷叫了。
“臥臥臥槽,好痛!”
韁繩勒得兩條胳膊生疼,他才拉了一圈沒到,就感覺半管力氣空了,他瞧林臻剛剛在前頭拉也沒這么費勁啊。
林臻在后邊說“剛開始會疼一點,等到手臂麻了就好了。”
“…………”倒是跟手上起泡磨多了生老繭一個道理,林臻是會安慰人的。
既然是自己提出要換的,紀淙哲硬著頭皮當了半天的牛,有了木犁速度確實快了不少,到中午時分,整塊田就只剩四分之一了,他倆沒帶午飯,干了大半天,中午還是得回家燒飯。
草籽就那一塊還長著,其他的都已經跟連泥帶土被推到田坎邊了,等到明天放完水,這些田里的草籽就都沒了。
今天出來沒帶籃子,林臻脫下外套,掐了一些裝回家。
“干了半天活,回來還要燒飯。”紀淙哲癱在椅子上吐槽“要是有什么面食就好了。”
林臻在灶臺后邊燒火邊說“楊大娘說村子里每年都會打年糕,等我們稻子割了也打一點。”
午飯解決后,又下田了。倆人都已經累的夠嗆了,但還是撐著一口氣,想著早干完早解脫。
但胳膊已經被韁繩勒得吃不消了,他們不得不輪流當牛,當木犁破開田內的最后一塊泥土時,倆人都如釋重負地仰天長吁了口氣。
“沒了,都耕完了?沒漏下吧?”
林臻繞著田仔仔細細檢查了一圈“沒漏了。”
“走走,回家,我今天晚飯都不想吃了,就想躺床上去。”
收拾了會,今天連林臻都扛不動木犁了,跟紀淙哲一人一頭扛著在田間小路,忽然走到一半,林臻頓住腳步叫道“糟糕,楊大爺給我們的那塊田……”
他倆原本昨天晚上商量著,趁著借到了嚴岑的曲轅犁,那么索性把楊大爺給他們的那畝田也順便犁了,結果今天干了一天活,昏頭漲腦的差點給忘記了。
趁著天還沒黑,楊大爺的那畝田又順路,沿著田坎一路走,在西邊的半山腰上,小兩口趕緊扛著木犁掉了個頭。
當時林臻難為情,婉拒楊大爺的好意,楊大爺說的是就一塊巴掌大的小田,讓他們把心放肚子里。
然而當他們來到按照楊大爺說的地方,半山腰,巴掌大的小田邊上是一片板栗林,站在田坎邊上時卻傻眼了。
巴掌大………哪有一個巴掌有一個籃球場那么大……
紀淙哲扭過頭詢問林臻“咱們……還有什么要種的嗎?”
林臻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回“好像……沒什么要種的了,要不,我們還是讓它先荒著吧?”
紀淙哲連點頭贊同“我也是這樣想的,到時要種的時候再說吧。”
“嗯。”
意見一致,小兩口又扛著木犁回村去了。
洗完木犁,紀淙哲讓林臻先回家燒飯去,他一個人去嚴岑家把木犁還了,結果林臻卻非要跟他一塊兒去還。
“都幾點鐘了?你回去燒飯,我去還木犁,等會我回家就能吃飯,非要一塊去干嘛?還完回去再燒飯,浪費時間,你不累啊?”
林臻抿著唇不說話。
“那這樣,我回去燒飯,你去還。”
林臻皺皺眉“算了,還是你去吧。”
紀淙哲斜著眼打量他“我怎么感覺你現在有點粘人啊?”
林臻一窘“沒有的事,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樣玩的忘了時間。”
“我哪還玩的動啊?我現在要不是肚子餓,還要去還木犁,我恨不得直接躺床上去,走了,你快回去吧。”紀淙哲腦袋鉆過木犁,一把扛起。
“那你快點回來。”
“知道了。”
紀淙哲沒去過嚴岑家,不過這會兒坐在村口的人多,稍一打聽就知道地方了。
他知道嚴岑家在高山村應該是屬于比較有錢的,但到了后還是吃驚了一把。
高山村的房子大都數是泥屋木板房,條件好一點的也就磚房,可嚴岑家不僅是二層樓磚房,外邊更是貼了瓷磚,甚至還有個寬敞的院子,兩扇鐵門既漂亮又隱私。
今天嚴岑家有客人,紀淙哲他人還沒進去,就已經聽見院子里的談笑聲,鐵門開了一扇,他伸長脖子往里張望。
只見院子里站著的,坐著的有十來個人,嚴岑也在其中,只是耷拉著腦袋,一掃紀淙哲前幾次見他的溫和靦腆,整個人死氣沉沉。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發現了探頭探腦的紀淙哲,走過來好奇問“你是誰啊?”
“我來找嚴岑的,我來還木犁。”
婦女“哎喲。”了一聲,笑道“你是林臻的媳婦吧?我們家嚴岑昨天跟我們說起過木犁借給你們了,快快,進來坐。”
嚴岑媽讓紀淙哲把木犁隨便往院里一放,熱情地領著他進去,聲音高亢“小岑,林臻的媳婦來了。”
嚴岑抬起頭,耷拉的眉眼立即舒展開,他忙起身“阿哲哥,你家的田耙完了?”
“嗯,今天剛整完,可把我跟林臻給累死了。”
院子里的一群人都開始圍著紀淙哲了,嚴岑媽同另外幾位大姐們邊打量打笑著議論“早就聽說林臻娶了個好看的媳婦,一直沒見過呢,哎呀,真的是又高又俊啊,跟林臻般配的。”
另外幾位大姐附和“林臻他爸在地下都能笑出聲了……”
“你看他這體格,是個能干活的,肯定有力氣,你看他屁股也翹,以后一定能生……”
嚴岑媽同幾位大姐聲音越說越輕,最后幾個人說著說著又是一陣笑。
紀淙哲問嚴岑“哎,嚴岑你家今天什么日子?這么多人?”
嚴岑見到紀淙哲的笑意,在嘴角才掛了沒兩秒就掉下來了,直接不吭聲。
嚴岑媽拉著紀淙哲的胳膊,瞧了眼嚴岑“今天給我們家小岑相親呢。”
紀淙哲才注意到院子里還坐著個唇紅齒白挺漂亮的大姑娘,只是害羞地低著頭,安靜地聽著其他人的說笑。
紀淙哲手肘撞了撞嚴岑,湊到邊上低聲說“嚴岑,恭喜你啊,女孩子很漂亮啊。”
“沒有的事,現在還……”
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紀淙哲問“怎么?你沒相中?”
嚴岑媽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嚴岑,低聲罵道“我就搞不懂你了,人家姑娘來,你還給我板著張臉,活像欠你錢似的。你到底要干啥?你看看林臻,跟你年紀一樣大,他都結婚了。相親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啊林臻媳婦?”
紀淙哲看看那姑娘,又看看嚴岑。心想嚴岑這傻孩子抽風了吧,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看不上?
他要不是吃不飽飯,只能跟林臻湊合著。要不然這種好事落他頭上,他估計夢里都能笑出聲。
當著嚴岑媽的面,他一副好大哥姿態,拍拍嚴岑的肩語重心長道“嚴岑,眼光別那么高,我瞧這姑娘挺不錯的……”
確實是挺不錯的,看得他都眼饞。
嚴岑媽一聽連點頭“你聽到沒?早點結婚過日子多好啊,像林臻他們這樣,小兩口過的甜甜蜜蜜多好啊。”
“好了媽,你別說了。”
“行,我不說了,你自己知道就好。”嚴岑媽挺喜歡紀淙哲這個高大俊秀的年輕人,拉著他的手拍著手背“林臻媳婦,留下來吃晚飯吧?”
嚴岑也忙說“是啊,阿哲哥。今天我們家里燒了好多菜。”
其實不用嚴岑說,紀淙哲都已經聞到了紅燒肉的香氣,要不是現在院子里鬧哄哄的,估計他的肚子都叫了不少回了。
但一想到,家里還有個可憐兮兮的林臻吃著寒酸的飯菜,罪惡感瞬間就上來了。
“算了,林臻還在家呢。”
嚴岑媽一聽心中對紀淙哲更是喜歡,連連直夸,還不忘埋汰嚴岑。
“那下回跟林臻過來一起吃飯啊。”嚴岑媽一頓客氣叮囑,直到被人喊走。
嚴岑這才松了口氣,對紀淙哲難為情笑笑“阿哲哥,讓你看笑話了。”
“說什么呢,你娶老婆是高興的事。”
“我還沒準備呢。”
“這有什么好準備的?你看你家房子這么好,又有魚塘,你操什么心。”
嚴岑浮起一抹苦笑。
紀淙哲見在這里待了有一會兒了,于是擺擺手“差不多我該回去了,今天干了一天活,兩條手都要廢了,我得趕緊回去吃完躺著去了。”
嚴岑恍然大悟“阿哲哥,你們今天是手拉的犁嗎?你等我一會。”
他說完,急匆匆地跑去了屋里,沒一會又跑了出來,他將手里的一瓶東西給了紀淙哲。
紀淙哲拿起看了下瓶身,紅花油。
好東西,他跟林臻剛好用得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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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紀淙哲到家后,看見林臻臉色陰郁地坐在桌前,而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和兩雙筷子。
“餓死我了。”紀淙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見林臻還不動筷,只盯著他。
“你不餓?”
林臻緊抿著嘴,胸口仿佛極度憋悶地起伏了下,才握起筷子。
紀淙哲跟他待久了,光聽他喘氣就能猜到他心情不好,便側過頭問“怎么了嘛這是?”
林臻又是緩了好長一口氣,才冷聲道“我等你等得菜都涼了。”
“那你自己先吃啊,等我做什么?我又不用你給我喂飯。”
林臻咬著后槽牙“你還個木犁需要一個小時嗎?”
“哦,嚴岑今天相親,我就在那邊看了會熱鬧。”
林臻怔了兩秒后,表情瞬間松懈,連冷硬的語氣都緩了下來“相親?”
紀淙哲看著林臻變戲法似的反應,揶揄道“你小子是四川人?擱這變臉譜呢?”
林臻尷尬轉過頭吃飯。
吃過晚飯后,林臻拎著桶去井邊洗碗了,紀淙哲揭開米缸蓋子,他跟林臻兩個都是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去年買的十來斤米,現在吃了一大半,還養了只雞仔,每天怎么的也得吃一兩把米。
這樣下去,估計連兩個月都撐不到了,紀淙哲憂愁地抓了一把,蓋上蓋子往廁所那邊去了。
公雞現在都能打鳴了,紀淙哲看著它,心想等賺到錢了, 第一件事就是買只母雞,不然留著公雞光吃米不下崽也是浪費。
今天出了不少汗,身上全是泥,兩個人輪流從頭到腳洗了個干凈,等到上床的時候,頭發還沒干。
現在紀淙哲都是只穿了條內褲睡覺了,之前都是上床就拉燈,所以林臻倒也還好。只是今天他還在床上拿毛巾擦頭發,林臻就刻意扭開視線。
紀淙哲擦干頭發后,將毛巾一扔,扔到了床邊的桌子上,接著就要去脫林臻的衣服。
林臻驚了一大跳“干嘛?”
“我看看你的胳膊。”
林臻扭捏著攥緊自己的秋衣“沒事,不用看。”
紀淙哲把自己兩條胳膊伸到他面前,上面有兩條深淺不一的紅痕了,今天犁地,其實林臻牛當的比他久,他都已經成這樣了,更別說林臻了。
“天又不冷了,你還穿著秋衣秋褲睡覺,你體虛啊?快點脫了。”
“我……我自己來。”
“行,你自己脫。”
林臻僵硬著身體,慢吞吞地脫下了秋衣,紀淙哲拉過他的胳膊,果然結實的肌肉上好幾道又深又粗的紅痕,上面都已經爆皮了。
“你等著。”紀淙哲說完,噔噔噔跑下樓,在盆子里找到臟外套,從口袋里翻出紅花油,又跑上樓。
“你坐好,我給你抹點。”他擰開蓋子,倒出一些液體在手心。
林臻從他手里拿過瓶子看了看“哪里來的?”
紀淙哲邊拉著他胳膊上藥邊漫不經心回“嚴岑給的啊。”
林臻眉毛擰了下,不說話了。
紀淙哲一邊擦一邊說“沒想到嚴岑家還挺有錢的,那房子兩層樓還帶個院子,這要是夏天到了還能擺張桌子在院子里頭吃飯,想想都舒服,哎你說,我們這個屋子到夏天肯定得熱死吧?”
林臻聽他講著,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雖說他不屬于這里,房子也并不屬于他,他理應對紀淙哲這番艷羨他人的話毫無感觸才是。
紀淙哲絲毫沒察覺“今天嚴岑留我在他家吃飯,燒的紅燒肉,擱老遠我就聞到香氣了,嘖,把我給饞的差點流口水,當時我就猶豫了,可你猜我后面為什么沒留下來吃嗎?”
林臻看著他不說話,顯然不想參與這個話題,或者說完全沒有聽下去的欲望。
見他不買賬,紀淙哲掃興地推了他一把“你猜啊?”
林臻勉為其難給了面子,語氣硬邦邦“為什么?”
紀淙哲將手臂搭在他肩上,賣乖道“我一想到你還在家里等我吃飯,我就不想吃紅燒肉了。”
林臻眼神動漾了一瞬,他微微張了張嘴,一時間心情極度復雜,像是有某種情緒正欲噴發而出,沉默了許久后,他突然一把將紀淙哲擁住,臉埋在了他的頸窩深深地呼吸著。
“怎么了怎么了?”紀淙哲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懵了。
林臻深呼吸了一下,悶聲說道“以后我們也會有院子的,以后我也會給你買紅燒肉吃的。”
活了二十多年,加上兩輩子,紀淙哲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相依為命四個字,聽著林臻的這句話,說不感動是假的,他,太他媽感動了。
感覺此時的林臻像是只脆弱的雛鳥,紀淙哲都覺著自己有點母性大發了。他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行的。”
林臻摟得更緊了“你不用羨慕別人,別人有的,以后你都會有。”
“……”林臻這話聽著倒是挺積極向上的,可紀淙哲怎么就覺著有點怪異,似乎哪不太對勁?
被林臻抱了好一會兒,紀淙哲也覺得別扭了,他這輩子長這么大,說實話還沒跟哪個男的這樣親密過,林臻要是個小孩那倒沒什么奇怪的,要是個女人那也求之不得,可現在把他摟的嚴嚴實實的卻是男人的手臂,緊貼著也是男人堅硬的胸膛。
一想到之前他喝的爛醉的時候還跟林臻親過嘴,紀淙哲就渾身不自在了,他推了推林臻“行了行了,沒斷奶呢?這么粘人啊,抱得我都喘不上氣了。”
林臻臉紅撲撲的,訕訕地松開了紀淙哲,他倒了點紅花油在手里,拉起紀淙哲的胳膊“我來給你涂。”
小兩口早上是被樓下陳虎叫醒的,林臻聽到后推了推旁邊睡的正香的紀淙哲,自己則趕緊窸窸窣窣穿起衣服。
“起來了,今天放水。”
“我真的好累啊。”紀淙哲睜開眼哀嚎。
“等今天放完水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再忍一會吧。”
昨天剛干完活的時候只是覺得累,倒也還好。今天一起床,兩個人都發現不對勁了,兩條腿就像是剛爬完長城,走兩步都抖得不行,尤其是下樓梯時,跟個年邁老人似的,還得一邊手扶著墻板一邊腿跟抖篩子一樣。
村里的放水是在早上七點鐘,因為隔壁兩家鄰居都在等著,所以紀淙哲他們趕緊洗漱完,都來不及吃早飯,一人扛著一把鋤頭就跟著一起往田坂去了。
村子里放水是件大事,幾乎家家戶戶的勞力都去了,紀淙哲跟林臻來到這過去了半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多村里人,一撥一撥地穿梭在田間小道。
大伙都扛著鋤頭站在自家的田坎邊,田坎邊上有一條長長的水渠,待會水庫放水下來,村民們就得挖斷自家田坎,將水渠里的水引進每格田里,等水泡了田后,再用泥把田坎堵上。
林臻已經揮著鋤頭扒開了一截田坎,現在還沒到七點,不知道水庫什么時候開閘,紀淙哲還沒夠,就坐在田坎上腦袋抵著鋤頭柄,一下一下打著瞌睡。
林臻走過去坐在旁邊“很困嗎?”
“昂。”紀淙哲含糊回了句。
林臻抬頭張望了下四周,把紀淙哲的鋤頭往旁邊一放,將后背留給他“你靠著我睡吧。”
“行,待會放水了你叫我。”紀淙哲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仰靠在林臻的后背閉上了眼睛。
林臻撥弄著腳邊的草根,望著晨光的天際,思緒漂浮著,卻莫名安心。先前來到這個地方時的忐忑心悸,隨著日子一天天的推移,逐漸平靜。
半個小時后,不用林臻喊,紀淙哲就被遠處的吶喊聲驚醒。
一望無際的田野盡頭,隨著一聲嘹亮的“放水了!”
接著,許多村民接二連三也跟著喊了起來。
紀淙哲跟林臻趕緊握起鋤頭站起身,雙目緊盯著水渠,沒一會兒,干涸的水渠慢慢淌下水流,先是淺淺的一層,幾分鐘后,水流越來越大,直至奔涌地竄進了撅裂的口子,灌進了田里。
水流攪著泥土,水線慢慢上漲,很快由渾濁沉淀為清澈,放眼望去,一畝畝田地仿若明鏡,在清晨升起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灌了一個來小時的田,見差不多了,小兩口拿著鋤頭把缺口給填了,接下來再泡一段時間田,就能育苗和插秧了。
只是,今年的重頭活還遠遠沒有結束。
作者有話說:
哇……林臻這么好,紀哥不生個十個八個都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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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月份,大地綠意盎然。
現在田已經泡著了,但小兩口似乎已經習慣了忙碌的生活,最主要原因是兜里沒錢,所以一閑下來就心慌。
過了沒幾天,就把先前種子攤老板送他們的油菜花拿去楊大爺的那塊地種了。
種油菜花跟萵筍差不多,由于種子少,他倆起了一條十幾米的土壟,撒上種子就好了,剩下還有大半的地,等以后有錢買其他種子了再說。
去年腌制的大青魚,已經吃光了,后山的萵筍也不剩幾根,而那壟黑油菜他們不愛吃,現在蛀的蛀,被老鼠啃的啃,爛了一大片。
兩個人許多天沒進一點油水,就只炒一盤萵筍,紀淙哲要不是為了以后買母雞來下小雞,他早忍不住把公雞給宰了。
這天林臻吃過晚飯對紀淙哲說“我打算做點茶葉生意。”
“茶葉生意?”
“陳虎說過鎮子每年都收茶,只是高山村離鎮子太遠,而且村民們種的茶樹零散,量不多,所以村里沒什么人做茶葉生意,但我們眼下沒有其他賺錢的路子了。”
從古到今,茶葉生意一直都是賺錢的,要是能做這個生意,紀淙哲自然十分贊成,只是他在上輩子接觸的茶葉生意都是成品,要是從采摘開始他跟林臻又是兩眼一黑。
他問林臻“那你知道茶葉什么時候能采摘嗎?”
“我問過陳虎了,他說過兩天就是春茶第一撥采摘,等到清明,還能采摘第二撥,一年就這兩撥茶能賣出價格。”
紀淙哲“那行,咱們就試試吧。”
高山村地勢高,今年天氣暖的晚,按往年第一撥早茶該在二月底采摘,今年三月初才冒芽頭,而第一茬芽頭最金貴,這邊人取了個名叫烏牛早茶,這款茶不論色澤品相還是味道也是最好的,所以村民們這幾天就得趕緊采摘了,要不然芽頭長大后就跟尋常茶葉沒兩樣了。
兩天后,小兩口就一人拎著只籃子去了馬蘭坡,出發前他們還擔心自個不會采摘,陳虎告訴他們,第一撥最好采摘了,看見嫩綠的芽頭掐了就行。
當他們走了兩小時來到馬蘭坡的茶葉地后,果然一棚棚的矮茶樹,冒了大片的嫩綠色,小小的芽頭緊縮著,葉片完全包裹,氣味醇香。
林臻的這塊茶地面積不算小,大概長百米,寬度約四五十米,一叢叢茶樹井然有序,每叢間都有半米寬的過道。
他們旁邊挨著的也大都是茶地,有幾個村民也在自家茶地采摘。
紀淙哲和林臻一人占了一排茶樹,采的還算順利,起碼倆人都一致認為比耕地輕松,只是比起旁邊地里采摘的村民,他們的速度慢的不是一星半點。
時間一長,他倆就收回了比耕地輕松的想法,采茶是細活,久了不僅眼睛酸脹,手還抽筋。
紀淙哲拎著小半籃子的茶葉,甩了甩采的烏漆麻黑的手指頭。
“我們今天怎么忘記帶水了?我要渴死了。”
林臻聽后,走出茶叢把籃子放一邊,喊紀淙哲跟著他。
紀淙哲不明所以,只見林臻帶著他沿著山路走了幾十米,來到個小坡前,小坡被茂密的雜草包圍著,撥開草叢,里邊竟然是個泉眼,山泉水正潺潺地往下淌,形成了一個小水塘,水塘干凈清澈。
紀淙哲吃驚“你什么時候發現這有個泉眼的?”
“去年陳虎帶我們來看地的時候指了一下,我就記住了。”
這個天氣還不算暖和,紀淙哲彎下腰雙手捧了一把水,手指頭都差點凍掉,估計這個泉眼,哪怕夏日炎炎也照舊沁涼。
“嗯,好喝。”紀淙哲喝了口泉水,入口居然還有絲甘甜,他忍不住又喝了幾口。
他喝完后,林臻也蹲下身喝了幾口。
馬蘭坡的這塊茶地周圍風景還挺不錯,邊上都是高聳的樹林,附近還有條小河,現在山上的杜鵑花開出了紅艷的花骨朵,等再過半個月,漫山遍野都是火紅的顏色。
要是在這里搭個屋子,還真有股世外桃源的味道。
臨近中午了,旁邊茶地的村民都陸續回去了,紀淙哲跟林臻摘了一會兒,也拎著大半籃子的茶葉下山去了。
路途比較遠,山路不好走。他倆打算明天來的時候帶上午飯。
明天就是雙彩鎮的茶市開門,維持一周時間,雖說是一周,但基本都是清晨收完茶就關門了,所以賣茶的老百姓都得趕早,并且越早越好,晚了興許茶商收的差不多了,就賣不上好價格。
紀淙哲跟林臻兩個吃過午飯,下午又繼續去采茶,等到晚上回來,兩個人采的茶青加起來不過三個籃子,估計就七八斤左右。
由于明天要去茶市,所以他倆晚飯多煮了點,剩在鍋里保溫,留著半夜出門前吃。
晚飯后去找了陳虎,陳虎跟他們說了下茶市開門時間,清晨五點。那么他倆睡不了幾個小時,差不多在凌晨十二點就得出門了。
睡覺前陳虎還特地叮囑他們,把摘回來的茶青晾在屋里,省的被擠壓。
于是林臻找出家里唯一的一只又圓又大的竹簸箕,倒出籃子里的茶青,用手勻開了。
林臻有生物鐘,但是這一時半會調整不過來,幸好楊大爺家里有只鬧鐘,平時也不常用,就借給了小兩口,他倆把鬧鐘定在了十二點半。
倆人睡了沒幾個小時,隨著午夜的一聲鬧鐘驚響,他倆從頭到腳再到脊椎骨一陣激靈,趕緊起身穿衣,又匆忙洗漱吃飯,接著把簸箕里的茶青裝回籃子里,紀淙哲拎了兩籃,林臻一手拎著一籃,一手打著手電筒往村口走去。
結果在村口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一個人打著手電筒過來,估計也是去賣茶的,既然是同村人,那就搭個伴一塊走,紀淙哲和林臻正好可以跟人請教下賣茶的事,以防去了被人坑。
手電筒的光越來越近,白茫茫的光里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那人在看清紀淙哲和林臻后,露出笑容。
“阿哲哥,林臻!怎么是你們啊?”
“嚴岑?”紀淙哲同樣驚喜道。
嚴岑手電筒照了下他們手里的籃子,看見了嫩綠的茶青“阿哲哥你們也是去茶市嗎?”
“是啊,準備去看看能不能賣點錢。”紀淙哲看見嚴岑就拎了只塑料袋,湊近看“你這是炒過的嗎?”
“嗯,昨天晚上炒的。”
紀淙哲自然知道炒制后的茶葉價更高,可惜他跟林臻都不會。不過既然想做茶葉生意,以后學會炒茶是必不可少了。
嚴岑見紀淙哲拎著兩只籃子,就提議要幫他拎。
“你自己都拎著茶呢,不用幫我拎,這點東西又不重。”
“沒事的,阿哲哥,天太黑了路不好走。”嚴岑伸出手。
紀淙哲見他這么熱心,就準備隨他了。忽然橫過一只握著手電筒的手,攔截了嚴岑,紀淙哲看向林臻。
林臻面無表情地拿過紀淙哲的一只籃子,又對他說“你拿手電筒。”
紀淙哲點頭“也行。”
嚴岑咬了咬唇,訕訕地收回了手。
三人并排行走在夜色下,紀淙哲夾在中間跟嚴岑邊走邊聊,現在熟起來了,靦腆的嚴岑話也多了,紀淙哲一聊上頭就容易手舞足蹈,于是手電筒打得歪七扭八。
林臻聽著他們聊天,心里就悶著一股氣,可他天生冷淡,除了愿意跟紀淙哲說話外,面對其他人,他完全沒有欲望,他十分想不通紀淙哲怎么能有這么多話,一路上滔滔不絕。
終于在紀淙哲的手電筒亂飄,他差點絆了一跤時,忍不住說道“我看不見路了。”
“哦哦。”紀淙哲趕緊把好手電筒。
沒兩秒又扭過頭跟嚴岑說話。
林臻額角跳了又跳,兩只籃子都要捏碎了。他此時很想揪過紀淙哲的耳朵大聲質問一句“你究竟是誰的老婆!”
原本以為他們來得夠早了,結果到了茶市門口,烏泱泱的一群人大包小包打著手電筒,現場嘈雜一片,毫無秩序,全堵在茶市的大鐵門前。
這種場面把紀淙哲跟林臻給驚呆了,他倆怔愣在最外邊,傻眼地瞪著密不透風的人墻。
茶市門上方有只掛鐘,上面指針顯示四點鐘,離開門還有一小時,紀淙哲他們三個算是人群里個子最高的,要是個矮點,都不敢想擠進去會成什么樣,估計只能聞別人的后腳氣了。
嚴岑對他們說得往前擠,要不然大門一開,怕是要落后頭了,于是他們三個跟肉夾饃似的,艱難地往里走,每走一步旁邊的人群也跟著動。
紀淙哲摟好籃子,他們帶的籃子沒蓋子,所以得格外小心,生怕茶青被人擠壓。嚴岑走在前頭不時回過頭,叮囑他倆注意安全。
紀淙哲另一只空閑的手反手護著身后舉著兩只籃子的林臻,就這樣走了十來分鐘后,他們再也不得動彈了。
一群人緊挨著,空氣滯留,連說話都費勁,過了大半個小時后,隨著前頭一聲大喊“門開了!”
人流涌動,兩扇鐵門打開的一瞬間,所有人跟打仗一樣“轟”地往前沖,紀淙哲覺得現在哪怕是個下半身癱瘓的人都能被人潮擠的往前推。
茶市有十幾個攤位,每個攤位上都有收茶商拿秤桿等著了,前來賣茶的農戶前赴后繼舉著自家的茶,將攤位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這講文明排隊不可取,最終紀淙哲他們三個也不得不擠進腦袋。
嚴岑的烏牛早茶炒制得顏色金黃,形狀好看,香氣醇厚。茶商收過他的塑料袋,抓出一把仔細觀察又嗅了把,十分滿意,給出五塊錢一斤的價,嚴岑塑料袋里有五斤,一下賣出了二十五。
紀淙哲回過頭跟林臻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和興奮。
輪到紀淙哲和林臻,他倆的茶青沒什么毛病,畢竟都是芽頭,正規正距,只是價格跟炒制茶沒法比,茶商出的價格是兩塊錢,這倒是跟陳虎和嚴岑說的沒差,于是他倆就把籃子里的七八斤茶都賣了,攥著十五塊錢擠出人群。
“哎嚴岑,今天你賺得不少啊。現在到清明,你家還能賣不少茶吧?”
嚴岑靦腆笑道“也賺不了多少了,現在是早茶上市,所以價格會高一點,等到清明,茶葉價格就會降下來。”
紀淙哲又問“你家茶地很多?”
“也不多,就比村子里其他人多種了點,所以村里沒幾個人出來賣茶,主要量太少,茶商會壓價。”
離開茶市的路上,紀淙哲和林臻開始轉動起了心思,倆人大致上已經有了未來的規劃。
“阿哲哥林臻,我們現在回去嗎?”
現在還不到六點,今天賺了點錢,紀淙哲和林臻就打算逛逛再回去,于是林臻對嚴岑說“你有事的話先回去,我們還要買點東西。”
嚴岑笑道“我沒有事。”
林臻“………”
平常都是一周趕集一次,這段時間由于茶市開,所以市場上也會有不少攤位。
林臻看了眼嚴岑,拉住紀淙哲的胳膊,湊近問“你想吃包子嗎?”
紀淙哲怔了怔“哦豁,今天什么日子還有包子吃?”
“想吃,我去給你買。”
紀淙哲看了眼街邊店鋪外冒著熱氣的蒸籠,搖頭道“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掙點錢呢,還是留著買必備品吧。”
“那……買只母雞仔?”
“我操,差點忘了這個,這個得買!不然咱們家的公雞遲早得憋出毛病來了。”
林臻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沒什么。”
紀淙哲歪過頭,對林臻低聲道“我看你以后沒女人,會不會憋出毛病來。”
林臻臉頰一熱,輕咳了一聲。
嚴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倆,聽著他們的對話,見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最后移開了視線,沉默不語地跟在后頭。
作者有話說:
昨晚睡覺的時候忽然想到個有趣的事,我上本文的攻一條魚十幾萬,這本文的主角吃不飽飯哈哈哈哈。他倆不可描述的事差不多再寫幾章就到了,真相快點寫到那一步,我都已經給他們崽取好名了,性格都想好了。
另外明天換榜休息一天。嗷嗷嗷,給我來個榜單吧!
感謝在2023-09-18 23:56:47~2023-09-20 01:12: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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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從鎮上回來,就買了一只母雞仔,割了一塊巴掌大的精肉,一共花了四塊五,他倆現在還沒能到達肆意揮霍的地步,所以該省則省。
到了村口已經晌午,倆人跟嚴岑分別,紀淙哲跟他約好了今晚同一時間再去鎮上。
現在天氣轉暖,肉也不好腌制,生怕臭了長蟲,只是這點精肉吃一頓都嫌少,連半盤都炒不出來。林臻就先去了趟小賣部,又花了八角錢買了一斤雞蛋。
現在隔壁兩家儼然成為了他們的專家,地里種的,灶臺燒的,有什么不懂,就直接過去請教。
王小燕聽說他倆買了肉和蛋,就給他們說整個蛋蒸肉餅,這樣不費蛋,肉還能燒好幾頓。
自從先前被林臻夸廚藝好之后,只要紀淙哲不累且沒什么事,他就主動包攬廚師的活,巴掌大的精肉,他切了四分之一,剩下的丟碗里放進櫥柜,三月初的天氣,雖然沒冰箱保鮮,但暫時放兩天還是不會壞的。
林臻安置雞仔去了,順便到后山弄點蔬菜。
紀淙哲一個人在家里燒飯,他洗完肉,按照王小燕說的,把肉剁成沫,先在熱鍋里放豬肉爆炒,只是灶膛內火燒起來了,正要放豬油的時候,發現家里沒黃酒了。
他只能先把火熄了,等林臻待會回來讓他去打點黃酒。
紀淙哲從櫥柜里拿出一口碗,敲了雞蛋,筷子在碗里快速攪拌,這時林臻拎著根萵筍回來了。
“最后一根了。”他說。
“黑油菜呢?”
“都爛地里了,我看過了,完全不能吃。”
“到時再說吧,你先去打點酒。”
林臻放下萵筍,取了櫥柜里的大茶杯出門了。
紀淙哲打完蛋,去井邊把萵筍洗了,又把米淘了,他把米倒進鍋里,放上蒸架。
林臻打了一塊錢的酒,回來后自覺地去灶膛燒火,紀淙哲把肉沫倒進旁邊空著的鐵鍋中翻炒,柴火燒的旺,肉熟得很快,滋滋滋地爆著油花,翻炒個一分鐘后,只需要加點黃酒和調料就能鏟出來跟蛋液攪拌,最后加清水,水沒到碗沿就可以放在蒸架上了。
晚飯兩道菜,蛋蒸肉餅透著濃郁的酒香,入口滑嫩中帶著肉沫的勁道,倆人飛快干了一鍋米飯。
吃過午飯,他們又得上山了,昨天只采了兩排,茶地那邊還剩下七八排,要是不抓緊時間,等到后面雨水一降,芽頭抽出來,價格就上不去了。
去過一趟茶市,知道了炒制茶跟茶青的價格差異,他倆就下定了決心,以后也賣炒制茶,只是目前還只是理想,不敢輕易拿這批的頭茬芽頭嘗試,畢竟他倆沒炒過茶葉,而這批早茶金貴,要是炒壞了,就賣不了錢。
等到后面茶葉量多了,再請教陳虎。
他們已經耽誤了一個上午,要是明天還想賣這點錢,手速就得提高,于是下午采茶的時候,倆人全神貫注,閑聊都沒空。
比起第一天,今天更加熟練了,采了有兩籃子,估摸著有個四五斤。只是今天采摘的時間太短,倆人都有點遺憾,可惜沒辦法,天已經暗下來了,繼續采估計眼睛都看不清了。
他倆只能收拾好準備下山,隔壁茶地的農婦半個鐘頭前就走了,結果他倆小路下去的時候,發現她還蹲在灌木叢里,仔細一看,她正飛快地拔著細細長長的筍。
紀淙哲他們現在家里蔬菜吃光了,正犯愁呢,見狀就過去問“大姐,這什么筍啊,能吃嗎?”
大姐“能啊,這是細筍,你們不曉得哇?就現在有,再過段時間就沒了,這個季節吃最鮮了。”
她把一捧筍放進籃子,又給他倆指了指“你們瞧,山上都是,拔都拔不完,你倆拔點回去吃呀,吃不完可以曬筍干,冬天了炒咸菜吃,比春筍好吃。”
小兩口抬頭往山坡上看,只見茂密的樹林里,這些細筍大撥大撥夾雜在灌木雜草間瘋長,紀淙哲跟林臻放下籃子。
細筍十分容易拔,拔出的時候帶起一股脆嫩的聲音,兩個籃子都裝滿了茶青,拔到最后,小兩口不得不都脫下外套裝。
天黑的時候,倆人拎著籃子帶著兩大包衣服裹著的細筍回到了家,拔的太多,送了一些給鄰居們。
楊大娘見紀淙哲坐在廊檐下的板凳上,一片一片艱難地剝著筍衣,就給他示范。
“先剪刀剪個斜口,再手指頭捏緊口子,你看,筍衣纏著手指頭繞幾圈就剝下來了。”
“這方法不錯。”紀淙哲學樣剝起筍,一下子速度提高不少,筍衣纏著手指頭兩秒就剝落,露出青嫩的筍肉。
晚飯是炒細筍和蛋蒸肉餅,果然細筍味道鮮嫩無比,十分下飯。
吃過飯,林臻把茶青攤開在簸箕里。
本來該立馬上床睡覺養精蓄銳,畢竟昨晚他倆也沒睡幾個小時,今天又采了一下午的茶,可紀淙哲覺得時間過得太緊迫,于是同林臻商量。
“我們兩個一起去茶市,回來只有半天能采茶,而且量不夠,賺得也少,這樣太浪費精力了。要不,一個人去茶市,另一個人留在家里采茶怎么樣?”
林臻想了想點頭同意,確實,主要村子到鎮子來回得六小時,賣完茶葉回來都晌午了,留一個人在家,第二天起來就能去馬蘭坡采一天,多少能把數量跟上去。
盡管半夜三更起床出門不好受,但生活的苦難開始令紀淙哲擔當起一副老大哥的樣“這段時間我去茶市,你留在家里。”
林臻皺了皺眉“我去吧。”
紀淙哲挑眉“你?你那斯文樣,昨天喊你擠進去都扭捏了半天,得了吧。等你到茶商跟前,恐怕茶市都要關門了。”
然而林臻卻堅定不移。
紀淙哲明白林臻會吃苦,只是兩個人相處時間久了,他倒也沒那么自私,林臻要是累垮了,他也于心不忍。
“你天天大半夜出門來回走六小時不累啊?別跟我犟,那就一人一天。”
林臻堅決“我不累,就這么定了。”
紀淙哲看著他,這林臻是吃苦吃上癮了吧?還搶著干累活?
“那行吧,你要是吃不消得跟我說,這樣,這段時間的飯都我來燒,你吃過晚飯就去睡覺,早飯我多燒點,剩下的熱鍋里給你當午飯吃,你午飯吃過后就來馬蘭坡。”
林臻“行。”
于是,林臻去睡覺了,紀淙哲把碗拿去井邊洗了,洗完后時間還早,就接著把剩下堆在廊檐下的細筍給通通剝完。
半夜鬧鐘響了兩聲,林臻就按了,他窸窸窣窣穿衣,紀淙哲被吵醒了,下意識也跟著要起床。
林臻按下他肩膀“你繼續睡,我馬上要走了。”
紀淙哲惺忪著眼“那你吃了飯再走。”
“嗯。”
“外面冷,你多穿件衣服。”
“好。”林臻下床穿鞋。
“對了,別忘記跟嚴岑會和。”
“我知道了。”
林臻走后,紀淙哲卻清醒了,他清醒地聽著寂靜夜里樓下關門上鎖的聲音,整個屋子更顯安靜了。
紀淙哲手摸了摸旁邊還溫熱的被褥,心里格外失落,也許是跟林臻同床共枕久了,形影不離的兩個人乍然少了一個,還怪不習慣的。
第二天天剛亮,公雞打了一聲鳴,紀淙哲就起來了,他洗漱完燒了飯,又喂了雞。
吃過早飯,又給鍋里剩了飯,半碗雞蛋蒸肉餅放在蒸架上,蓋上木蓋保溫。
真跟陳虎嚴岑說的那樣,隔壁茶地的村民只采摘了兩天,夠一年自家喝的量就行,所以大片茶地就紀淙哲一個人,他跟林臻兩天內采了大半,估計明天再采一天,徹底采干凈了。
晌午的時候林臻拎著兩只籃子來了。
紀淙哲看到其中一只籃子里的碗筷“哎,你怎么知道我午飯沒帶?”
“籃子沒蓋子,放在茶山旁邊一上午會招蟲,你肯定不帶。”
紀淙哲嘿嘿道“你真機智,你自己吃了沒?”
“吃過了,你慢點吃,我去采茶。”
紀淙哲坐在旁邊的石頭上邊吃邊問“今天賣了多少?”
林臻“十塊。”
“那還行。”
林臻看見紀淙哲已經摘了一籃子了,估摸著應該是一大早就上山了,說實話,紀淙哲從剛來時的懶散到現在這樣,改變之大倒是令他驚訝。
小兩口一共采了四天,自家的茶樹枝頭就空了,于是他倆的目光又轉向了隔壁那幾塊茶地,就這樣,等到第七天時,茶葉芽頭已經抽長了,品相大幅度下降,加上細雨綿綿,倆人采了三籃子多就回家去了。
今天最后一天茶市開門,紀淙哲打算跟林臻一塊去鎮子上,只不過在出發前的晚上,他倆拿著紙筆仔仔細細地算了下賬。
頂著昏黃的燈光,桌上放了一摞紙幣。
紀淙哲拿在手里數著“一塊,五塊……十二……十二加五分……”
林臻緊盯著,兩個人都跟八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似的,最后紀淙哲一拍桌子,激動道“九十五塊!咱們這周賣了九十五!”
林臻也高興“今晚還有十斤茶青能賣。”
“靠,我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紀淙哲興奮地把錢疊好,噔噔噔跑上樓放進床頭抽屜里,又跑下樓。
林臻在泛黃的書頁上記下賬,記完后他抬頭“明天是趕集,我們把要買的東西先寫下來,一年就兩撥茶,我們得規劃著花錢,你想想,我們要買什么?”
“我想想啊…….”
半小時后,林臻在本子上寫了長長一連串,倆人算了下錢后,又勾勾劃劃了幾項,最終,明天得買米,肉,玻璃和種子。
米不敢買多,差不多二十來斤夠了,多了怕生蟲。在油菜花成熟榨菜籽油前,還是得繼續買點肥肉熬豬油。玻璃這趟總算能買得起了,至于種子,他倆想一年四季換點新花樣吃,就等去了市場再看。
晚上起床出門前,林臻在抽屜里又取了二十塊錢,他怕今天賣的茶葉不夠在市場上花費。
現在他們不提籃子了,主要是帶去茶市不方便,所以前幾天紀淙哲去小賣部老板那拿了幾只大塑料袋用來裝茶葉。
他倆打著手電筒,拎著袋子在村口跟嚴岑碰面。
嚴岑從不遠處走過來的時候似乎還蔫蔫的,情緒不太高漲的樣子,等他走近了看見燈光中有兩個身影后,低垂的眼瞬間明亮起來。
“阿哲哥!”
作者有話說:
問問大家,喜歡看種田文的點是什么呢?是主角們的日常互動呢?還是純種地或燒飯美食?哦……我想多了,你們可能只想看紀哥下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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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嚴岑拎著袋茶葉小跑過來。
“阿哲哥你今天怎么來了?”
“今天不是茶市最后一天嘛,我跟林臻打算天亮去市場上逛逛,喲嚯,你今天茶葉不少啊?”
嚴岑每次見了紀淙哲既興奮又拘謹,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林臻在一邊看得微微蹙眉。
“今年地里的茶都采完了,清明的茶我們就可能不采了。”
紀淙哲問“為什么?茶葉不是挺賺錢嗎?”
嚴岑“清明農活太忙了,而且價格下來了,我爸媽就說采這么點茶葉一炒就是一晚上,去鎮子來回又太折騰就算了,不過要是不忙,我還是想繼續做茶葉生意。”
紀淙哲笑道“你這幾天賺了不少吧?跟哥說說,賺了多少?”
嚴岑不好意思笑笑“兩百來塊。”
“可以啊!”紀淙哲拍了下他的背,邊走邊說“炒的茶是真賺錢!哎,以后你也教教我跟林臻唄,我倆都不會炒,是吧林臻?”
林臻“哦”了一聲。
茶市最后一天,大概是茶商收的差不多了,價格下降,所以來的人沒第一天那么多,三人沒一會兒功夫就把茶葉全出售了,當然,今天他們的十斤茶青,價格也跌到一塊五一斤,總共賣了十五塊錢。
早晨逛市場,嚴岑自然也跟著,不過他在,倒是替紀淙哲他們解決了不少疑惑。
比如當下可以種植什么蔬菜,買什么類型的化肥,以及他說豬肉暫時不用買,因為過幾天村里會殺豬。
種子還是去了原先他們賣筍時的隔壁攤位,農民在沒有錢掙的日子里,就得多種,保證自己一年四季都有口糧和時蔬。
于是他們買了四季豆,豇豆葫蘆以及卷心菜的種子,林臻想著以后干活回家煮飯麻煩,就去買了幾斤面粉,等到時農忙,可以弄點面條吃,買完這些后,三人一塊去了五金店,終于給破了半年的窗戶買好了玻璃。
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林臻又想到了什么,折回了五金店,紀淙哲和嚴岑在路邊等他。
紀淙哲捧著玻璃,嚴岑幫他們拎著種子和面粉。
“阿哲哥,玻璃我來拿吧。”嚴岑伸出手。
“不用,玻璃又不重,你幫我們拿種子就行。”
嚴岑注視著他,眼睫毛顫了顫,小聲道“我怕你摔跤。”
紀淙哲聽著這話,頗為感動“沒事,你放心好了,我這么大個人走路還會摔跤嗎?倒是你,你要是摔跤把臉劃了,到時大姑娘都不好找了。”
一說到大姑娘,紀淙哲又打趣“你上次那個談的怎么樣了?”
嚴岑對于這個話題興致不高“沒怎么樣。”
紀淙哲忙問“怎么,黃了?”
“本來八字就沒一撇。”嚴岑抿了抿唇“阿哲哥,我不想說這個。”
紀淙哲也不是無聊八卦的人,既然不想說他也不會追問,于是便道“行行行,結婚還是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人,不然日子都過不下去。”
嚴岑沉默了片刻,神情猶猶豫豫。
紀淙哲見他這樣便道“你想說什么就說啊,咱哥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嚴岑表情不自然問道“你……你跟林臻是相互喜歡嗎?”
紀淙哲萬萬沒想到嚴岑居然會問這個,一時間他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聽嚴岑又說“我聽我爸媽說,你跟林臻連相親都沒有過就結婚了。”
“呃……這個……怎么說呢。”紀淙哲思考措辭“喜歡這東西,還行吧,你要問我是不是喜歡林臻這個人,那我還是挺喜歡的,能吃苦耐勞又好相處……”
“你是喜歡他吃苦耐勞好相處嗎?”嚴岑問。
紀淙哲怔了怔“差不多,應該就是吧。”
嚴岑“哦。”了一聲,思緒開始漂浮。沒過兩秒又忽然轉過頭,認真問道“那你愛他?”
紀淙哲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倒,劇烈咳嗽了好一會兒,嚇得嚴岑急忙關切。
他擺擺手,緩過來了“沒事了,嚴岑你這個問題太深奧了,哥一時半會回答不了,只能說正在培養,培養……”
“正在培養…….”嚴岑呆呆地喃喃自語。
紀淙哲疑惑今天嚴岑怎么沒頭沒腦問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又一想,他前陣子相親,估計是對婚姻好奇又恐懼,他覺得自己雖然跟林臻的關系一言難盡,但還是得給這個未婚小年輕一點正能量,別以后高山村又多了個光棍。
“其實相親也沒什么不好的,你看我跟林臻連面都沒見過,現在不也相處得好好的嗎?放寬心,你也別這么緊張,說不定你爸媽給你介紹的,你以后處著處著就喜歡上了呢,對吧?”
結果嚴岑聽完后,更耷拉了。
林臻回來了,手里拎著東西,紀淙哲問“你買了什么?”
“買了兩只飯盒,到時我們就可以帶飯去干活了。”
“喲,可以啊林小牛,你想的還挺周到的。”
當著外人面被紀淙哲調侃,林臻頓時窘迫,他輕輕推了把紀淙哲“你別這么叫我。”
紀淙哲嬉皮笑臉跟個小流氓似的湊近道“那我叫你什么?老婆?老公?你喜歡哪個我就叫哪個?”
林臻耳根一下子紅了,他快步朝前走,推開胡攪蠻纏的紀淙哲,惱道“你別鬧了,嚴岑在呢。”
“嚴岑又不是外人。”紀淙哲朝嚴岑抬了抬下巴“是吧嚴岑。”
嚴岑垂著眼“嗯。”
“你別介意啊,我跟林臻經常這樣鬧著玩,以后你見多了就習慣了。”
嚴岑“哦。”
回到高山村,他倆先去小賣部買了二十來斤的米,嚴岑走后,紀淙哲一手捧玻璃,手臂上還掛了四五只袋子,林臻扛著一大袋米,倆人回了家。
到家后林臻去喊陳虎幫忙安裝玻璃,紀淙哲就開始燒午飯,肉吃完了,雞蛋倒是還有,于是中午就蒸了個水波蛋,炒了盤細筍。
吃過午飯后,林臻坐在桌前算賬,今天逛了一趟集市又買了米,總共花費了十五塊多,他們目前手里還剩下九十多塊錢。在農村,有自家種的瓜果蔬菜,這九十多塊錢估摸著應該可以用個大半年,不出意外的話。
本來采完茶葉算是能閑一陣,但林臻想學習炒制,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還是執意要上山去采茶,紀淙哲拿他沒辦法,只好拎著籃子也跟著去了。
因為自家的茶樹已經采凈了,所以他們去的是隔壁農戶的茶地,這兩天時不時陰雨連綿,所以茶葉抽的很快,估計這些茶葉到清明的時候全老了。
這回倒不用趕時間了,倆人摘滿兩籃子就下山回家去了。
吃過晚飯后,林臻就找來陳虎請教炒茶,炒茶本該是用炒茶灶,就類似一個大木桶,半腰高,上面嵌只大鐵鍋,底下可以塞進炭火,這樣既能保持溫度,還能搬個凳子坐著炒。
只是目前家里條件有限,只能將就著在灶臺上。
紀淙哲塞了幾根柴瓣,把灶膛燒的紅火,接下來一時半會就不用管了。
陳虎從家里取來了一雙粗糲的尼龍手套和一根粗粗的類似蠟燭的白色膏體,他說這是茶油,茶樹種子煉成的,炒茶前得在鐵鍋上抹勻,這樣茶葉才炒不爛。
他右手戴上手套先給小兩口示范了一遍,抓著茶油在滾燙的鐵鍋上涂抹了幾圈,接著把嫩綠的茶葉倒進了一小部分,潮濕的嫩葉跟高溫碰撞,瞬間滋滋滋地冒起白煙。
陳虎手法干脆利落,將茶葉在手心按壓抖落,如此反復,大約半小時后,茶葉逐漸變至成干燥暗啞的金黃色,茶葉徹底殺青。
陳虎把炒好的茶葉放到袋子里,他告訴倆人就這么幾兩茶葉都要炒半個小時,要是想一天四五斤,起碼得炒十來個小時呢。
陳虎演示完,就輪到小兩口上手了,林臻學著他的樣,戴上手套,在熱鍋里涂好茶油,抓了一把茶葉下去,然而當他的手剛落到茶葉上按了不過兩秒,臉瞬間白了,幾乎是同一時間抽回手,表情一言難盡,清冷漂亮的臉蛋差點扭曲,他站著半天沒緩過氣。
紀淙哲瞧他這樣,嗤笑著取了另一只手套戴上,一邊伸手往鍋里一邊笑話道“讓開,我來!林臻瞧你那細皮嫩肉哦啊啊啊啊啊———!!!”
手剛一放上去,直接從手心燙到了太陽穴,紀淙哲差點當場翻白眼,疼得在屋子里跳腳。
“我操,燙死我了,不行,這玩意兒我可干不了!”
陳虎在一旁樂道“剛開始是這樣的,炒多了就好了。”
夜深了,王小燕過來喊陳虎回家睡覺,林臻在屋子里緩了半晌后,又拿起了手套,紀淙哲膽顫心驚道“不是吧,你還要炒?”
林臻蹙眉“我們總不可能一直賣茶青吧?你也知道炒過的茶葉價格是茶青的兩倍還多。”
紀淙哲沉默了,其實如果林臻真要以后賣炒茶,那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他煩躁地甩了甩頭“行吧,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然而林臻對他認真說道“還是我炒吧,以后你就負責采茶,我炒茶。”
“………….”
紀淙哲沒說話了,只是安靜地注視著他,一時間心情復雜。
作者有話說:
紀:你想我叫你什么?老婆老公?
林:別胡鬧了。
紀:老婆老公?
林:回家再叫吧。
嚴岑(暴擊+11111):早知道,我就不跟他們一塊兒賣茶葉了。
我發現評論區的寶寶們都好喜歡投營養液,我簡直太高興了!非常感謝!!然后再寫一章,我感覺我馳騁速度能飆200,可是……扶額……綠江太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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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天林臻的雙手就起了泡,紀淙哲抓過一看,立即瞪大了眼。
林臻要去洗漱,紀淙哲卻讓他坐著,幫他把毛巾沾濕擰了“你現在別碰水了,小心發炎,來,臉抬起來。”
“不用,我自己來。”
“來個屁啊你來,別磨蹭。”紀淙哲扳著他的下巴給他擦臉“你就當我提前練習,哎先說好啊,以后我老了要是下不了床,你也得給我擦,要是我漏屎漏尿了,你也別嫌棄。”
林臻“……….”
林臻手起泡,早飯就只能紀淙哲燒了,吃飯的時候林臻疼得連抓筷子都難受,紀淙哲就給了他一只調羹,把雞蛋羹拌進米飯里讓他吃。
早飯后紀淙哲洗了碗,林臻就只得無聊地坐在凳子上。
紀淙哲上樓在抽屜里拿了十塊錢,跟林臻說出去一趟,直接去了村子里唯一的村醫那,村醫也是半農半醫,大病治不了,小病看的馬馬虎虎,就給了紀淙哲一支燙傷藥膏。
回去后,紀淙哲就給林臻上藥。
“來,手攤開。”
林臻垂著眸注視著紀淙哲,見他小心翼翼給自己手掌抹上藥膏后,還不忘吹了兩口氣。
“你在家好好待著,千萬別碰水啊,茶葉也別炒了,等過兩天再說。”
林臻低低地“嗯。”了聲,眼睛凝視著紀淙哲的臉,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紀淙哲纖長的睫毛以及優美的下頜線,他見過紀淙哲油腔滑調流里流氣的樣子,卻是第一次見他專注認真的表情。
“陳虎剛過來說,前兩天看到我們油菜花地里長雜草了。”
紀淙哲頭也沒抬“我知道,待會我就去除草,另外我今天把買來的種子種到后山那塊地里去。”
“你等我兩天吧。”
紀淙哲涂完藥,從板凳上站起身“你就好好養傷吧,那點活我還不知道怎么干嗎?你放心好了。”
他說完轉身進屋放好藥膏,又去墻邊拿了鋤頭,林臻跟著站起身“我也去吧,不然在家里太無聊了。”
紀淙哲想了想“那行吧,不過你只能在旁邊看著。”
“好。”
倆人去了后山,地里兩條土壟上,枯爛的菜葉子散落一片,紀淙哲挽起袖子,先把土壟里埋著的菜根用鋤頭挖出來,全部挖光后,重新填了新土。
接著他又在旁邊繼續挖了一條土壟,這條土壟留著過兩天種葫蘆,幸虧那天有嚴岑一起買種子,還給他倆科普了番,葫蘆得育苗,不然紀淙哲可能今天就直接把葫蘆種子給埋地里種下了。
后山離他們住的屋子不遠,所以今天紀淙哲打算把四季豆豇豆這些容易采摘又不占地方的種在這邊,以后另一半空著的地還能種點大蒜辣椒,至于卷心菜,他打算種到油菜花地里去。
豆類種植非常簡單,在土壟上用鋤頭刨出兩條間隔半米的平行線,先拿水壺把泥土澆濕了,接著每排放三四粒種子,放完十幾排后,又把肥料放在每格種子中間,最后覆蓋一層泥土就完工了。
等到時抽出苗后,再搭架子。
兩條土壟沒一會兒就干完了。
吃過午飯后,紀淙哲又準備給葫蘆籽育苗,嚴岑告訴他,幾乎所有種子育苗,溫度很關鍵,于是他找了只盤子,接了半盤熱水,又摻了半盤冷水,估摸著水溫差不多了,就把買來的葫蘆籽丟了進去,接下來估計泡個幾天就能撈出來催芽了。
下午,林臻繼續跟著紀淙哲去了油菜花田,他倆半個月前種下去的油菜花居然已經抽得有半人高了,盡管還沒開花,但一株株的菜桿挺直茁壯,十分精神。
同樣的,底下的雜草也生長的繁茂,紀淙哲彎著腰一鋤一鋤下來,就累的滿頭大汗。
林臻在旁邊不忍道“你坐下來歇一會吧。”
紀淙哲鉆出油菜花田,放下鋤頭坐在田坎邊抹了一把汗。
林臻有些懊惱出門的時候沒帶水。
紀淙哲還有力氣揶揄他“你說你小子是不是運氣好?兩百錢兩只雞就娶了我這么個能干的男人,要換了其他人,早卷鋪蓋跑路了。”
林臻含笑點頭“你說的都對。”
現在紀淙哲不僅越看林臻越順眼了,甚至被他這么晴光映雪一笑,人都有點恍惚,難不成還真是身邊沒女人,連個男的現在都能看得心神蕩漾。
今天天氣好,春風拂面,他倆趁著休息功夫,坐在田坎上聊了起來。
“其實你跟我結婚也不算值。”
林臻疑惑“為什么這么說?”
“本來到高山村的應該是紀家老二,他可比我會干活,你想過沒?說不定當時要是他過來,興許你現在都成了甩手掌柜了。”
“我沒想過,也不會去想。”林臻忽然又想到什么,皺緊了眉問紀淙哲“那你為什么會愿意到高山村?你事先知道是我嗎?”
紀淙哲“我哪有那本事,還能事先知道是你?我覺得我自己來到這個鬼地方夠倒霉了,只是沒想到你居然也在,我當時想的是,反正在那邊也吃不飽飯,還要跟一群人擠個被窩,還不如找個男的隨便結婚呢。”
林臻聽完,笑容盡失,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臉“還不如?隨便?”
“呃………”紀淙哲跟他待了這么久,發現自己現在還挺敏感的,就沖他的語氣和表情立馬分辨出火藥桶似乎要炸了。
林臻板著臉質問“你的意思是,只要是個男人,你就可以隨隨便便跟人結婚對嗎?”
“……”紀淙哲覺得有些話似乎不該在林臻面前太坦白,興許該藏著掖著,估計再說下去,林臻又得人身攻擊了,雖然不知道這小子又哪根筋抽了。
“也不是隨便什么男的都行……”
“那是什么樣的男人才行?”林臻顯然執著于這個話題。
紀淙哲差點當場翻白眼,最終,他還是決定秉承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原則,一通胡說八道,好讓小兔崽子趕緊閉上嘴。
“哎呀,就像你這樣的男人,你這樣的男人最好了,長得好看個子又高身材又好,我就想跟你這樣的男人結婚。”
林臻盯著他“你說謊。”
紀淙哲腹誹,現在的小年輕怎么這么難纏了?搞不懂非要較勁什么?真是頭疼。
“你生氣了?”
林臻氣得半死,冷笑道“不明顯嗎?”
紀淙哲扯了扯嘴角,干笑了聲“呃,是挺明顯的,不過你生哪門子氣?我他媽現在不是正在跟你過日子嗎?”
林臻噎住了,其實他非常不情愿干這種無理取鬧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連他自己都納悶,他從小到大并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
紀淙哲見他愈發陰沉的臉,只得溫著語氣一個勁哄“我真沒騙你,當時我到高山村,發現是跟你結婚,可把我高興死了,你想想看,我是傻子嗎?不跟你這么個愛干凈的人擠一個被窩,跑去跟那些臭哄哄的男人一個被窩?”
盡管這番話林臻聽得哪不太對勁,可臉色卻是緩和了。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得繼續干活去了。”紀淙哲見狀趕緊脫身,扛起鋤頭又進了油菜花田。
鋤完草,紀淙哲在旁邊開了條土壟,把卷心菜種子給埋了,傍晚時候,他倆沿著田間小路走回村子。
他們的田已經泡了大半個月了,田里的水幾乎淹沒到田坎上,連旁邊的水渠都源源不斷流淌著。
紀淙哲走著走著就發現水底的泥里有動靜,咻地一下,那一小塊地方就渾濁了,他放下鋤頭趕緊上前蹲下,看清后頓時朝林臻興奮叫道。
“是泥鰍!”
“泥鰍?”林臻也湊上前。
果然仔細一看,泥里除了有泥鰍外還有許多個頭十足的田螺,這下倆人都高興壞了,要知道,這些野生的東西意味著今晚加餐。
紀淙哲打算弄點泥鰍和田螺,就喊林臻把鋤頭扛回家順便拎只桶過來。
林臻扛著鋤頭回去后,紀淙哲卷起褲腿下田。
泥鰍只能等著林臻拿桶過來,他先撿了田螺放在田坎上。
等二十來分鐘后,林臻拎著桶回來時,看到田坎上已經有不少田螺了。
紀淙哲拔著泥濘的腳走到田坎邊,把田螺裝進鉛桶里,一眨眼就是大半桶,接著他又弓著腰去抓泥鰍。
他邊挖邊抑制不住的興奮“春天真好!我太他媽喜歡春天了!”
林臻雖不能下田,只能邊上看著,但他同樣可以感受到紀淙哲的高興,臉上也是止不住笑意,他覺得,日子似乎正在慢慢地步入正軌。
泥鰍滑不溜啾,動靜稍一大,立馬鉆進泥水里,紀淙哲抓的還挺費勁。
困難地抓了一個小時,倒也把鉛桶給裝滿了,林臻的手有傷,拎不了重物,紀淙哲就拎著桶先去小溪邊洗了腳,等風干后穿上鞋。
“哎,咱們先前不是說請嚴岑吃飯嗎?要不就今天?正好咱們有這些東西。”
林臻說“再過兩天吧,田螺要吐泥得放兩天,不然吃不了。而且過兩天村子里殺豬,我們再買點豬肉。”
“行,就聽你的。”
回到家后,紀淙哲把田螺撈出來放在臉盆里,家里什么都缺,唯獨臉盆不少,除了兩只洗臉的,還有三只。
他拎著裝著泥鰍的鉛桶,又揣著裝了田螺的臉盆去了井邊,把田螺用刷子刷了,再反反復復清洗了好幾遍后加了水端著放到屋子角落。
接著繼續回到井邊殺泥鰍,楊大爺說泥鰍不用殺,直接燒了就能吃,就是腸子苦一點。
但紀淙哲跟林臻卻受不了這種吃法,他倆寧可麻煩點,也要把泥鰍給宰殺干凈,今天挖的太多,紀淙哲足足清理了兩個小時,站起來都眼冒金星了才徹底弄干凈。
回到屋內,紀淙哲把泥鰍分了兩盤讓林臻端著送去了隔壁,他則淘米做飯,等到飯煮的差不多了,把細筍先在旁邊鍋里炒了,接著又燒泥鰍。
他到這邊來炒菜只學會了一招,那就是啥都紅燒,主要省事。
所以熱鍋里放了豬油,融化后姜蒜一齊倒進,爆出香味后再下泥鰍,泥鰍先在滾油里炸得兩面金黃,加了鹽和老抽入味上色后,倒進幾勺黃酒再加些清水就可以悶鍋了。
十幾分鐘后,揭開鍋蓋,滾滾蒸汽帶著濃郁的鮮香味直撲鼻,紀淙哲最后加了勺味精,撒上蔥花就拿鏟子鏟到盤子里。
吃進第一口泥鰍肉,鮮咸味的汁水和肉在唇齒間溢開,入口嫩滑,似乎都不需牙齒咀嚼,就吐出一條完整的刺,紀淙哲吃得人都要滿足地化了。
“怎么樣?”
林臻邊吃邊點頭“好吃。”
“等嚴岑來吃飯那天,我再去抓些泥鰍回來。”
“嗯。”
紀淙哲白天下過田,晚上就關上門洗澡,林臻一天沒干活,所以只是洗了腳上床了。
紀淙哲洗完后拿著藥膏繼續給林臻上藥,他抓過林臻的手。
“好像比早上好點了,看來這燙傷藥效果挺不錯。”
“嗯。”
林臻見他上完藥后,用嘴吹著氣。白天倒沒什么,只覺溫情,晚上在昏暗的燈光下卻有股旖旎的味道。
現在天熱了,他倆早就不穿衣服睡覺了,渾身上下都一條內褲,只是從沒這么面對面坦誠過,林臻感受著紀淙哲指腹揉捻在手心的溫度,視線從他的頭頂落下,慢慢地移到紅潤的唇,想起曾經醉酒迷離下的觸感,頓時嗓子有些發緊。
紀淙哲像是發覺,猛地抬起頭,跟他的視線撞上,驀地狐疑瞇起眼“你看什么?”
林臻被猝不及防逮了個正著,一下驚呆了,他心虛地扭開臉“沒看什么。”
“臉都紅到脖子根了,還說沒看我?”
林臻不肯說。
紀淙哲一把扣住他下巴將他臉轉了過來面對自己“老實交代,是偷看我胸肌還是腹肌?”
林臻看著紀淙哲近在咫尺的俊臉,愈發難以呼吸,連聲音都開始發緊了“你,你別靠這么近。”
“干嘛?我有口氣?”紀淙哲狐疑地舉起手,在掌心里哈了一口氣“沒口氣啊。”
“………”
林臻聞到了紀淙哲洗完澡后身上的肥皂氣息,明明是清爽干凈的味道,卻令他大腦都混沌。
他驟然臉色大變,顧不上手傷,一把推開了紀淙哲,結果沒控制好力道,紀淙哲的腦袋都差點撞到墻板。
“我靠,你發神經了啊?推人這么狠?”
林臻緊張地想湊過去查看,又發覺不是時候,整個人別扭得一言難盡。
見他面紅耳赤,紀淙哲心里發疑,不知怎么的,視線就往下了,結果他瞬間笑岔氣過去。
“真是風水輪流轉,林臻啊林臻,你也有今天啊!”
作者有話說:
紀:我現在太敏感了,林臻什么時候生氣了一眼就能看穿。
林:那你猜,我為什么生氣?
紀:呃……
讀者:紀哥算了吧,你真的感情挺遲鈍的。
紀:我是大直男好吧?鬼知道林臻對我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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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林臻大窘,扯過被子遮掩,他皮膚白,被紀淙哲這樣一調侃,臉上的紅色都要蔓延到鎖骨了。
“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現在屬于血氣方剛的年紀,這種事情很正常。”
林臻躺下身,扯著被子往脖子上攏,紀淙哲推他后背,半商量半揶揄“要不,我讓個位?二樓留給你?”
林臻臉頰紅燒般滾燙,他悶聲說道“不用。”
“真不用?小心別憋壞了。”
“嗯。”
然而當晚他就失眠了,聽著紀淙哲睡在旁邊平穩的呼吸聲,他愣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早上紀淙哲都起床了,他還在犯困。
紀淙哲見他一臉疲色走下樓梯,拿了茶杯去門口刷牙,結果沒刷兩下,皺著眉頭直吸氣。
“怎么了?”紀淙哲問。
“有點疼。”林臻摸了摸嘴角。
紀淙哲上前一看,哈哈哈笑了,只見他嘴角起了又紅又腫的一個小包“你不疼才怪,我早就跟你說了讓你別憋,你這是上火了,沒事,今晚你自己解決一下就好了。”
林臻郁悶地忍痛刷完牙。
角落臉盆里的田螺這兩天換了好幾道水,泥沙已經吐得差不多了,倆人就決定今天晚上請嚴岑到家里來吃飯。
這個時代沒有通訊工具,請人吃飯就得提早去通知,于是紀淙哲吃過早飯就準備去喊人,順便回來的時候在村口買點剛宰的豬肉,林臻從抽屜里取了十塊錢,跟著紀淙哲一塊兒出門了。
然而到了嚴岑家,嚴岑跟他爸早就出門干活去了,只有嚴岑媽和他妹嚴晴在家,嚴岑媽在院子里晾衣服,嚴晴才六七歲,模樣跟嚴岑幾分相似,扎著兩根小辮子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她怯生生地趴在鐵門后偷看。
嚴岑媽一聽是喊嚴岑晚上吃飯,高興地應下了,又一個勁拉著小兩口又是泡茶又是瓜子花生。
搞得小兩口盛情難卻,只好坐著吃了片刻,嚴岑媽一邊拉著林臻直夸有福氣,一邊又讓他倆幫忙勸勸嚴岑,讓他也趕緊成個家。
后來倆人坐不住了,就說得抓緊時間買點豬肉,嚴岑媽才松開手把他倆送到院子門口。
村里殺豬的機會不多,一年也就兩三回,鎮上又遠,所以今天買肉的村民還是不少,他倆去的時候,正巧看見板子上有一條切好的五花肉,就要了,屠夫拿著秤桿的鉤子一稱,兩斤不到,林臻從口袋里掏出錢,又讓屠夫割了兩大塊肥肉。
十塊錢花出去了七塊,加上之前的燙傷藥膏三塊錢,他們還剩八十七。
今天有了葷菜,他倆還得去弄點素的,楊大娘說這段時間山上蕨菜也多,讓他們也可以去拔點回來涼拌。
他倆就拎著籃子上山去了,林臻的手傷好一點了,水泡都沒了正在長出新的皮膚組織,所以拔筍折蕨菜的事還是由紀淙哲一個人來做,他就負責在一旁拎籃子。
基本上長細筍的地方也有蕨菜,倒是不用費心去換地方找,一根根嫩綠的桿子生長在灌木叢中,這兩樣東西都好弄,尤其是蕨菜,這個季節最嫩了,輕輕一掰就脆生生折斷,紀淙哲掰了一大把直到手都握不攏了才放進籃子了。
下午的時候,他們又去了田坂抓泥鰍,到了自家田里后發現水里居然還生了不少青蛙卵,一團一團的晶瑩剔透跟小玻璃彈珠似的漂浮在水面上,等過不了多久,估計田里全是小蝌蚪了。
這回紀淙哲泥鰍抓起來就更加得心應手了,他低頭彎著腰聚精會神盯著泥鰍,趁一個不注意,迅速雙掌合攏,泥鰍就在兩只手心里驚恐亂竄了。
“陳虎說過兩天晚上去釣黃鱔,問我們去不去?”
紀淙哲正手掌攏著一條泥鰍丟進鉛桶里,一聽林臻說釣黃鱔,興趣就更大了,這邊沒有娛樂活動,所以只要是覺著有趣的事,他自然都想去。
“去去去!甭管釣什么,釣蛇我都去!”
抓完泥鰍回到家快三點鐘了,今天要處理的菜不少,紀淙哲就準備著手了,他先把細筍剝了一盤子,又把蕨菜頭那處卷起的小耳朵給摘了,他見過隔壁楊大娘處理蕨菜,說是小耳朵上毛太多,不好清理。
蔬菜擇完后,他就去井邊清洗,順便把五花肉和泥鰍一塊處理。
林臻準備在灶膛燒火,他先往兩只鍋里都倒了清水,待會煮沸后一只焯蕨菜,一只焯田螺。
田螺處理起來就麻煩了,紀淙哲坐在廊檐的板凳上,拿著剪刀一只只剪田螺屁股,他們前幾天撿的太多了,剪完一臉盆就費了大半個小時,剪得他虎口的皮膚都一塊紅印。
“喲,林臻小紀,今天是家里要來什么客人嗎?做這么多菜?”傍晚時分,鄰居們也陸續從地里干完活回來了,陳虎看見廊檐下大盆小盆的,就笑著問他倆。
“晚上喊了嚴岑吃飯。”紀淙哲讓林臻取了兩口碗,把剪了尾巴的田螺倒了進去,送了些給隔壁兩家。
“你們自己留著吃。”
紀淙哲說“我們自己還有大半臉盆呢,根本吃不完。”
兩家這才高興收下。
他們在廊檐下正聊著,就見嚴岑來了,身邊還牽著個小姑娘,這邊沒小孩,楊大娘和王小燕見了漂亮小姑娘都歡喜,拉著小姑娘不停看。
“嚴岑這是你妹妹嚴晴吧?”
“小姑娘長得真漂亮,幾歲了?”
嚴岑不好意思沖紀淙哲他們笑了笑“我妹妹她非要跟我一起來。”
紀淙哲“沒事,多個人還熱鬧!”
嚴晴半躲在嚴岑身后,抓著她哥的胳膊不肯松手,走哪都像條小尾巴。
嚴岑還拎了只籃子,里面有一些手指頭長度的小魚,他把籃子交給紀淙哲。
“你怎么回事?我們請你吃飯你還帶魚來?”
嚴岑忙說“這是我媽讓我給你們的。”
小姑娘抬頭看著他哥,眼睛里大大的疑惑。
“嚴岑,帶你妹妹進屋坐吧。”林臻把過年沒吃完的瓜子倒在碗里。
“嗯,好。”嚴岑牽著他妹進屋了。
林臻把瓜子推到嚴晴面前,面對小孩他的臉倒沒見外人時那么冰,難得語氣溫柔“來,吃瓜子。”
嚴岑對她說“快,說謝謝哥哥。”
嚴晴“謝謝哥哥。”
但她沒動,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著林臻,等到紀淙哲進屋,她又把目光轉到了紀淙哲的臉上。
看得紀淙哲忍不住捏臉了捏她的小臉“小丫頭,看什么呢?不吃瓜子嗎?”
林臻說“我去小賣部買點糖果吧。”
嚴岑忙道“別,不用這么麻煩。”
嚴晴“我不能吃糖果。”
她說完朝林臻抬起下巴張大了嘴,牙齒還缺了兩顆。
林臻忍不住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紀淙哲要去井邊把嚴岑帶來的小魚去處理下,嚴岑硬要自己去處理,說是這種小魚處理起來很麻煩,他速度快一點。
紀淙哲推讓不過,就隨他去了。
嚴晴又像條尾巴似的跟著他哥去了井邊。
林臻坐在灶后把兩只灶膛燒了起來,沒一會兒兩只鍋的水都沸騰了,紀淙哲把蕨菜和田螺分別倒進沸水里,其實這邊人有直接炒田螺的,但他倆都是講究人,生怕有寄生蟲,所以就打算煮久一點。
蕨菜燙個兩分鐘就可以撈出來了,紀淙哲也不知道怎么拌好吃,就拍了幾瓣大蒜,切了點紅辣椒,加上鹽生抽味精醋往里頭胡亂一拌就完事了。
沒曾想夾起來嘗了一口,味道還挺不錯,咬下去脆生,十分清爽,酸咸汁水在舌尖彌漫。
嚴岑帶著嚴晴進屋的時候,紀淙哲剛好在撈田螺,他問嚴岑“你和你妹妹能吃辣嗎?”
“我們都能吃的。”
“那就行,待會我就來個爆炒田螺。”
嚴岑問“小魚怎么燒呢?”
這么小點的魚,紀淙哲跟林臻說實話還真不會弄,要是跟以往一樣紅燒怕是水一煮都能變成魚羹。
嚴晴在邊上說“我們家里小魚是煎的!”
紀淙哲一聽,贊同道“煎魚可以!那嚴岑你放著,待會我去煎。”
林臻走出灶后,他接過嚴岑手里的鉛桶,對紀淙哲說“灶膛里柴火一時半會不會滅,你到時看著點,我去煎魚。”
“也行,那你小心你的手。”
“嗯。”
林臻在樓梯間拎著煤爐走出屋子,放在了廊檐下,又把去年鄰居給他們剩下的煤餅用火鉗夾了進去,家里除了安在灶上的兩只大鐵鍋,倒還有一只小的,他把小的安在煤爐上。
點燃等小鍋燒熱后,筷子夾了豬油,豬油一化,又拿筷子把小魚夾進鍋里,霎時滋滋滋作響,等到表面微微發硬變黃,再翻一面繼續煎,一時間空氣里全是焦香的魚味,他在上面撒了點鹽和味精。
嚴岑看了看廊檐下煎魚的林臻,又看了看灶臺手忙腳亂的紀淙哲,接著視線在屋子里轉了一圈,雖說是兩個男人過日子,房子簡陋,屋里的東西也不多,但打掃得卻算干凈,充滿了生活氣息。
他看著看著,心里又酸又羨慕。
紀淙哲握著鏟子往瓦罐里鏟了一大塊白滑的豬油,扭頭對嚴岑道“嚴岑你跟你妹先吃點瓜子,一會就能吃飯了。”
“好。”
紀淙哲把豬油丟進鐵鍋里,又放下鏟子急忙忙跑到灶臺后查看灶膛內的火,看完后再回去前邊拿起鏟子。
嚴岑讓嚴晴乖乖坐著,自己去了灶臺后,拿起火鉗。
紀淙哲忙說“你坐著去,不用你燒火。”
嚴岑笑道“沒事的,阿哲哥。”
紀淙哲知道嚴岑這人熱心腸,就不執著了,他把姜蒜辣椒先倒進鍋里,煸炒了會,等到香氣出來后,半臉盆的田螺“嘩啦”倒進滾油里,剎那間滾油遇水發出了噼里啪啦的響聲,他拿鏟子快速翻炒。
炒個幾分鐘加了調料黃酒和清水蓋鍋悶,嚴岑就不再往灶膛內添柴火了,銅管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去拿了熱水瓶,擰開籠頭灌了滿滿一瓶子。
今天這頓大餐足足忙活了幾個小時才上桌,林臻又去打了點酒,考慮到小孩在,又買了瓶汽水,玻璃瓶裝的,顏色黃不拉幾,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
嚴晴卻喝過,見到汽水高興得不得了,連眼睛都發光了。
田螺收了汁后,湯水濃香,一吸先是吸進滿口腔的湯汁,再是螺肉,螺肉肥厚有嚼勁。
小魚煎得酥脆,雖然刺多,但咸鮮味直沖味蕾,兩道菜都適合下酒。
另外又把紅亮軟糯的紅燒肉和炒細筍端上了桌。大伙終于坐下來吃飯了。
紀淙哲招呼他們兄妹“嚴岑,你跟你妹妹多吃點。”
嚴岑“嗯好,阿哲哥。”
不一會兒,桌面上全是田螺殼,嚴岑給嚴晴挑魚刺,嚴晴嘴里塞滿了飯,兩只腮幫子跟青蛙似的鼓鼓的。
她眼睛盯著林臻,忽然手一指,咧著嘴笑了“林哥哥不會吃田螺。”
紀淙哲光顧著吃了,也沒注意,這下桌上的人全看了過去,只見林臻笨拙地用嘴吸了半天。
紀淙哲忍不住埋汰他“你平時的聰明勁都去哪了?”
林臻惱道“這跟聰明有什么關系?”
他郁悶地把沒吸出的田螺放在碗邊。
“怎么說?要不要我幫你吸出來給你吃?”
林臻一臉嫌棄“不用,我不吃了,我吃其他的菜。”
紀淙哲好笑地搖搖頭,從盤子里夾了一顆,他拿筷子往田螺殼里用力一戳,把螺肉戳到底后遞給林臻。
“吸,這下我保證你能吸出來。”
林臻接過,半信半疑嘴巴一吸,瞬間睜大了眼。
紀淙哲笑著問他“好不好吃?”
林臻鼻音“嗯。”了聲,一臉滿足。
“哥,我的魚肉呢?”嚴晴疑惑地看著嚴岑。
嚴岑這才回過神來,垂著眸用筷子心不在焉剔著魚刺。
嚴晴捧著碗喝著汽水,小孩總是對哥哥的朋友感到好奇,她忽然問坐在對面的倆人。
“哥哥你們是兄弟嗎?”
意識到是在問他倆,林臻告訴她“不是。”
“那你們為什么住在一起呀?”
林臻尬住了,小孩的問題總是這么天真又令人無措。
他不會應付小孩,就只得向紀淙哲求助。
“呃…….”實際上紀淙哲一時半會也沒想好答案,只得說“因為我倆關系好。”
嚴晴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繼續喝汽水,大伙繼續吃菜喝酒。
突然,她又來了一句“那讓我哥哥也跟你們住一起好嗎?”
作者有話說:
這章……菜燒的有點多了。
下章預告:嘿嘿嘿嘿……
感謝在2023-09-24 04:05:45~2023-09-24 14:27: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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