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捉蟲）
【枝枝, 前進(jìn)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不要再往前走了】
【就現(xiàn)在回頭，枝枝還有余地】
青年轉(zhuǎn)進(jìn)了一個拐角。觀眾的聲音出現(xiàn)在藺尋枝的大腦里，叫他停止前進(jìn)。
在拐角之后, 就是便利店里的視線盲區(qū)。藺尋枝走到公交站臺的檐下站定, 前方不遠(yuǎn)處, 就是公共廁所。
可是關(guān)于游戲規(guī)則, 藺尋枝已經(jīng)離開了便利店。現(xiàn)在回去，他要繼續(xù)忍受衣服上的血跡。
觀眾騙過藺尋枝，這次他又要以什么方式來判斷這是否只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這個站臺只有一輛公交車通行，九點鐘之前，末班車就會經(jīng)過。所以現(xiàn)在這里空無一人。
祥安公寓就在距離一條馬路的對面，按照正常時間,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3月12日的下午一點，但是夜場狩獵已然開始。究竟是藺尋枝跳過了中間的時間, 還是被人為的調(diào)轉(zhuǎn)了游戲時鐘。
無論如何, 這些時間線的邏輯仿佛只為青年服務(wù)。
【枝枝，左右兩條路，公共廁所在左邊】
【枝枝還是往右邊走吧】
【左邊】
【枝枝，往左邊走】
觀眾的所作所為和他們友善的語氣并不相符, 他們并不好心, 只是為了滿足觀看獵奇的欲望。
他們始終期待藺尋枝會以哪種方式死去, 這個游戲中的特殊玩家, 死相當(dāng)然也該是最特殊、最離奇的。
藺尋枝不打算理會他們的警告, 而是撐著傘繼續(xù)前進(jìn), 在選擇路徑的時候, 他選了右邊。盲杖的聲音和雨聲雜在一起，藺尋枝聽得有些艱難, 而觀眾見他沒按照他們預(yù)定的方向走，繼續(xù)在青年耳邊絮絮叨叨。
心跳只用維持在討厭衣服上的血跡就夠了，藺尋枝不需要更多的刺激。可青年始終找不到屏蔽他們的按鈕，以至于用盲杖的動作有些急躁，最后盲杖碰到了堅硬的墻體，青年這才頓住腳步。
他進(jìn)了一個巷子里。
這里根本沒有什么公共廁所，只是一條死胡同。
藺尋枝的表情迷茫，下意識地想著是不是走錯路了。
巷子里沒有路燈，周遭無人，將環(huán)境襯得更加陰暗。但對于盲人來說，光源不是必需品。
青年帶著盲杖轉(zhuǎn)身，試圖回到大路上。
可藺尋枝剛剛轉(zhuǎn)向，一道呼吸的氣息就撲在了青年的臉上。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jìn)到了他的傘里。
“哪來的小鳥。”對方帶著笑意開口。
起初藺尋枝還沒察覺，只能撐一個人的傘里現(xiàn)在塞進(jìn)了兩具身體，顯得十分擁擠。
藺尋枝被突然出現(xiàn)的人驚嚇地后退一步，可對方儼然預(yù)判了青年的動作，先一步握住了傘柄，道：“是來接送在雨夜里淋濕的人嗎？你真貼心。”
對方前臂的肌肉很緊實，藺尋枝根本掙脫不開。他本可以逃進(jìn)雨里，但是對方完全把青年的路堵死了。
接著，他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只是很可惜，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
藺尋枝感知到了危險信號，神經(jīng)在瞬間繃緊。
說完，男人嘴邊的微笑拉扯開來，顯露出興奮猙獰的姿態(tài)，“既然這樣，你就當(dāng)最后一個貨品吧他們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話音剛落，甚至沒等藺尋枝說出一句話，男人松開傘柄，后退兩步，緊接著舉起了另一只手的棒狀武器，毫不猶豫地砸在了青年的腦袋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沒有超過三秒完成，藺尋枝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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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恢復(fù)意識的時候，藺尋枝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可全身各個部位的疼痛，正在反復(fù)提醒他還活著的事實。
尤其是被巷子里出現(xiàn)的那個男人砸到的位置。
從混沌中醒轉(zhuǎn)，藺尋枝仿佛做了一個噩夢。他大口呼吸著空氣，可粘膩又潮濕的空氣進(jìn)入口腔和氣管，反倒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因為咳嗽的緣故，他的嘴唇充血，臉色通紅。只是因為一點不干凈的空氣和環(huán)境，就讓青年被折磨成了這副模樣。
這是一個藺尋枝從未接觸過的環(huán)境。慢慢適應(yīng)了呼吸，接著青年才察覺到綁在手腕上的繩子。
因為被綁住的緣故，藺尋枝并不能很好的維持平衡，而肌肉仍然在叫囂酸痛，導(dǎo)致他無法站起，渾身像是被卡車碾過了一樣。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還在便利店前面的一條不知名巷子里，而被打暈的這段期間記憶完全空白，藺尋枝無從得知是被做了些什么，才讓他疼得那么厲害。
“喂，新來的，老實點待在那就可以了，再怎么掙扎你也逃不出去動來動去地吵死了。”
聽到有人對自己說話，藺尋枝愣了一下。
這里還有其他人。
藺尋枝隨即追著聲音的主人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對于這個問題，聲音的主人顯然有些麻木：“這是一局游戲，沒人知道我們?yōu)槭裁磿谶@里。你只要知道，總有一天你會被那群變態(tài)主播抓去殺掉就夠了。”
聞言，藺尋枝疑惑更甚。
“你在這里待了多久？”藺尋枝再次開口問他。
和青年對話的那人聽到這句話先是沉默，接著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樣，精神失常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誰知道呢？40天？38天？還是45天”
“我不過走在路上，就被人捅了一刀，再睜開眼就到了這個鬼游戲里！”
說著這里，他罵道：“瘋子，一天殺一個，全他媽是殺人的瘋子！！”
男人突然調(diào)高的音量，同樣也調(diào)動了其他人的情緒，隨即藺尋枝聽到了幾人的哭聲，其中有男有女，有中年也有青年。
保持著‘躺’的姿勢，讓藺尋枝在這個空間里很沒安全感。他撐著身體，忍著疼，調(diào)整了一個相對舒適的位置坐了起來。
知道后背挨上了幾條欄桿，藺尋枝才知道他們在一個類似籠子里的地方。
與此同時，系統(tǒng)在確認(rèn)青年完全清醒后，開始插入游戲背景：
【恭喜玩家被選中成為‘0號房間’的幸運兒，在這里，您有機(jī)會能夠體驗到極致享受的殺戮服務(wù)。】
【每晚24：00，0號房間準(zhǔn)時開啟直播，主播們將選擇牢籠里的“貨物”。為了節(jié)目效果，他們需要一只漂亮有趣的殺戮對象；而為了迎合生存需要的玩家們——】
【請努力確保自己不起眼，成為那只最普通無趣的羊羔。】
【您的任務(wù)是：存活7天。（注意：每一位玩家的任務(wù)要求時長不統(tǒng)一，請勿向其他玩家暴露自己）】
在陸續(xù)了解游戲規(guī)則之后，藺尋枝趁著系統(tǒng)播報即將結(jié)束之際，問了系統(tǒng)一個問題：“如果完成了這個游戲副本，公寓的游戲也結(jié)束了嗎？”
雖然眼前的副本同樣緊迫，但醫(yī)生也還在外面等著他。
除了這個副本，他身上也背了很多任務(wù)。比如應(yīng)祀的身份，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再比如七天之后，所有扮演者的攻略也就此截止。
見青年主動向自己搭話，系統(tǒng)回復(fù)道：【該副本為‘祥安公寓’支線，完成副本任務(wù)后，玩家即被傳送回進(jìn)入該副本前的原位置，時間跨度僅七分鐘。】
聽到這樣的回復(fù)，藺尋枝松了一口氣。
可剛剛才脫離和系統(tǒng)的對話，一只手就越過籠子的欄桿，搭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藺尋枝被這樣突然地動作嚇得一顫，身上又開始疼起來了。
“hi，新店員，你還好嗎？”快遞員的聲音在藺尋枝身后響起，那只搭在青年肩膀上的手也是他的。
才聽完系統(tǒng)說要做不起眼的那個，快遞員轉(zhuǎn)眼就讓藺尋枝成了眾矢之的。
作為一個新加入牢籠的玩家，無論如何都不要還待在籠子里的時候就跟籠子外的人扯上關(guān)系。
最終，藺尋枝選擇沉默。
一開始玩家還會跟他搭話，要么說明【美貌值為0】這個系統(tǒng)強(qiáng)加給他的設(shè)定沒用了，要么說明這個籠子里的光線昏暗，誰都看不清誰。
保持第一印象的友好，在團(tuán)體游戲中很重要。
“你睡著了嗎？醒醒，還是說你不記得我了，在便利店里，我來拿店長快遞。直播還在準(zhǔn)備，我太無聊了，我們聊聊天吧。”
快遞員蹲在籠子外面，拍了拍藺尋枝，“如果真的不記得了，那么巷子的事呢？小鳥。”
他念出這個特殊的稱呼，直接向藺尋枝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感受到青年背脊的僵硬，快遞員得逞地笑了笑，“抱歉，我不知道怎么抱人，所以你是被我拖過來的。或許，會很疼吧？”
“你想試試嗎？”藺尋枝開口。快遞員的話顯然踩到了青年的雷點。
小鳥的爪子朝著他來了。快遞員先是一愣，然后接著道：“你很好玩，我等下選你好不好。”
藺尋枝：“”
“我叫TK，記住我的名字，到時候不要跟別人走了。相信我，我能讓你死得很漂亮，大家都會開心的。”快遞員伸手進(jìn)了籠子里，揉了揉青年的發(fā)。
在TK和藺尋枝開始對話的時候，玩家們的眼神頓時變?yōu)閿骋?#8204;，但在所有人知道了這場對話的結(jié)局后，有部分玩家幸災(zāi)樂禍，也有部分玩家為自己敵意而感到愧疚。
在進(jìn)入游戲的第一天，這個可憐的玩家就拿到了主播的死亡通知。
藺尋枝被TK的大手壓著頭，男人還在持續(xù)揉著他的頭發(fā)，仿佛有種上癮的魔力。
如果不是因為動一下就會疼，藺尋枝絕不會那么聽話的待在原地讓他摸。
青年不躲不逃也不害怕的模樣像極了他所形容的小鳥，強(qiáng)烈滿足了男人的掌控欲。
而藺尋枝身上的傷口都是他造成的。這樣怕疼，只要輕輕地碰一下，青年就會在鏡頭面前哭很久吧。
直播間的觀眾喜歡愛哭的殺戮對象，最好再張開美妙的嗓音，當(dāng)著鏡頭里所有觀眾的面叫喘起來。
想到這里，TK就覺得自己要硬了。
藺尋枝是他親手選中的獵物，他的美貌，在0號房間創(chuàng)立以來絕無僅有。沒有任何一個殺戮對象，能比青年更好看；也沒有任何一個殺戮對象，比青年更有個性。
他們從不忤逆，但藺尋枝不一樣。
TK突然生出一種想要觸碰的渴望，但現(xiàn)在還沒到直播時間，他的這些奇怪癖好不能被很好的釋放。TK只能隔著籠子，跪坐下來，從背后擁抱青年。
藺尋枝無法掙扎，不管是被束縛住的雙手，亦或是影響全身的痛感。他就只能這樣被男人抱在懷里。
肌膚饑渴癥。那些醫(yī)生是這樣說的。TK的手臂緩緩收緊，這點隔著欄桿的觸碰對他來說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再更多，要青年也回?fù)硭耆慕佑|，要脫掉衣服之后的相擁
他的病似乎在青年這里加重了些許。
醫(yī)生的話也沒說全。像TK這樣的嚴(yán)重肌膚饑渴癥患者，病是有傳染性的。
所以在TK以往的殺戮對象里，他們往往會從抗拒到沉溺其中，最后死在想象中的美好里。
他們成為了和TK一樣的病人，也在和TK的接觸中淪陷。
藺尋枝的心跳似乎加入了一些異樣的搏動，有些東西在因為這個抱擁的緣故，隱隱準(zhǔn)備破土而出。
這不是一個好預(yù)兆。
TK埋在青年的脖頸里，猛地吸了一口，最后他像聞到了貓薄荷的貓一樣，靠在藺尋枝的肩膀處動也不動。
青年的心跳如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覺得身上的疼痛竟然因為TK的擁抱緩解了些許。
其余玩家看不見藺尋枝那邊的情況，只知道TK還沒走。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個，生怕成為了下一個被死亡通知的對象。
沒人知道TK是個怎么樣的人，以及他會用哪種方式來殺死玩家。
被主播選中的殺戮對象，沒有一個能活到第二天。
藺尋枝和TK保持著擁抱和被擁抱的動作，仿佛過了很久。TK像是趴在青年肩頭上睡了一覺，因為生物鐘報時的緣故才突然驚醒。
“游戲要開始了，我馬上回來。”TK蹭了蹭青年，他再次提醒道：“記得跟我走。”
藺尋枝目視前方，已經(jīng)開始想接下來的對策了。
再這樣下去，藺尋枝無法想象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剛才在和TK的接觸中，他的身體變得有些奇怪——
藺尋枝竟然想要TK再抱緊他一點。
在TK走后，牢籠里的玩家頓感放松，但緊接著直播即將開始，他們又無縫切換到了被列入死亡名單的恐懼中。
【0號房間直播即將開始，下面宣讀主播直播規(guī)則：
1.請主播們積極檢查設(shè)備。直播途中如出現(xiàn)設(shè)備信號不好或黑屏的情況，請不要慌張，首先停止和殺戮對象的玩耍，在信號恢復(fù)正常后，再和觀眾進(jìn)行解釋和游戲。
2.0號房間以觀眾之上，請主播在擁有個人風(fēng)格的同時用心觀看彈幕，滿足氪金觀眾的要求。
3.為了避免觀眾疲勞，請主播將直播時間控制在5-7小時之間。
4.0號房間的每個直播間都應(yīng)有一位主播和一位殺戮對象。主播每晚只有一次選擇殺戮對象的機(jī)會，如直播途中殺戮對象死亡，直播也將即時停止。】
【規(guī)則宣讀結(jié)束。直播間將在15分鐘之后開啟。】
【請主播選擇殺戮對象。】
系統(tǒng)的話語落下最后一個音節(jié)，牢籠的鐵門應(yīng)聲打開。
牢房只有在此時才會亮起燈光，可對于長時間接觸黑暗的玩家們來說，這無疑是驚悚的催化劑。
刺眼的光源毫無預(yù)兆的閃起，所有玩家一同捂住了雙眼，哀嚎著。
可就是所有人都低著頭只剩下一個腦袋的時候，青年的存在才顯得特殊起來。
藺尋枝不明所以地眨眼，他的視線正對的，正好是燈光直射的位置。
青年坐在牢房的角落，因為燈光照射的緣故，襯得他的臉蛋更加白皙，基因特殊的發(fā)絲因此被蒙上一層棕金色光暈，鴉羽般的睫毛忽閃，在下眼皮帶下一層細(xì)密的光影。
因為失明而沒有神采的瞳孔也因為這樣的強(qiáng)光，透出了些許光亮。
昳麗的五官和修長的脖頸，這樣驚艷到令人失語的美貌和這個骯臟潮濕的牢房顯得格格不入。
聽到鐵門的動靜，藺尋枝稍稍垂下眼皮，往聲音的方向瞥去。
0號房間一共有五個直播間，與之相對應(yīng)的，就是五個主播。
TK走在最前面，徑直奔向了藺尋枝，接著回頭向另外三人道：“我選他，先走了。”
TK的動作很快，幾乎是一把就將藺尋枝輕松提起。
“我也選好了。”一個主播道。
此話一出，那名被選中的男玩家頓時喊起了救命，可那個‘命’字還沒發(fā)出聲來，主播就將玩家的舌頭拔了下來。
血液噴濺到主播的臉上，只見他興奮地笑了起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不要影響其他人。”
藺尋枝聽到血液噴濺的動靜，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察覺到青年靠近自己，TK揚起嘴角，很是心動。
只是即將要帶著青年走出籠子時，有兩人攔住了TK的去路。
“喂。”
“我說你。”
“誰答應(yīng)你可以選走他了。”
兩人一人一句，接話的十分默契。不過作為雙生子，心有靈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先到先得，我說的。”TK將藺尋枝拉進(jìn)懷里，“我們是雙向選擇，這是游戲規(guī)則。”
“是嗎？”雙生子之一提出質(zhì)疑。
“別聽他的，弟弟。Li還沒到，誰都選不了。”雙生子的哥哥攔住弟弟，以免兩人在直播開始之前就打起來。
Li？
藺尋枝聽到這個單音節(jié)的名字，也顧不得全身的疼痛，就愣在了原地。
是李嗎？
李在這里？
青年像是突然得到了赦免，開始急切地期盼對方的到來。雖然只是有這種可能性，但無論如何也比跟TK周旋要好。
藺尋枝仔細(xì)地聽著籠子外面的動靜，沒過多久，只聽一陣腳步聲緩緩朝著牢籠的方向走近。
只見主播都安靜了下來，籠子里的玩家也因為這片壓抑的氣氛閉上了嘴。
最后，Li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視線里。
一米九的身高壓下，這個牢籠在對比之下都矮了一截。在見到無論是主播還是玩家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Li皺了皺眉。
他沒興趣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稍微掃了一眼藺尋枝，就明白了大概。
Li沒在門口多做停留，在一片靜默中，他隨手挑了一名玩家，被挑選到的玩家甚至不敢為自己的死亡結(jié)局叫喊或者哭泣，好像一旦做出這些行為，男人就會因此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藺尋枝聽到Li拉起了一個玩家。
在男人經(jīng)過身旁的時候，青年毫無預(yù)兆地拉住了Li的一片衣角。
空氣中，不知道是誰倒吸一口氣，為青年的舉動捏了一把汗。
感受到衣角的牽拉，Li停住了腳步。
“小鳥，你在做什么？”TK的語氣頓時冷了下來。
藺尋枝的雙腕被繩索捆綁，因為反復(fù)摩擦的緣故，已然有了一圈紅暈。
他拽著男人的衣角，語氣聽上去是那么的無辜。
只是為了尋求庇護(hù)，這沒有什么錯。在五個主播里，男人對他并不感興趣。
游戲說，要當(dāng)一只普通無趣的羔羊。
在他眼里，藺尋枝大抵就是這樣的。
“先生，帶我走吧。”青年揚起一個笑容。那是燦爛又完美的笑。
卻也只有在青年這里，才這樣讓人無法拒絕。
第27章 第 27 章（捉蟲）
這個巧合的名字, 給了藺尋枝信心。
Li終于正式地將視線放在青年身上，他一言不發(fā)，那雙綠色的瞳孔里帶著審視, 靜靜地看著他的笑容, 像是想借此判斷他的意圖。
可Li無法從青年的眼神里看出任何的算計, 緊接著他觀察到了藺尋枝的異樣。
是個瞎子。
如果說青年的微笑是為了讓他產(chǎn)生仁慈甚至是喜愛, 那么他就錯了。
Li的直播間里，從未出現(xiàn)過這樣脆弱又怕疼的羔羊。好像只要碰一下，就會開始戰(zhàn)栗和嗚鳴。
“先生”青年以這樣的稱謂稱呼他。
在這片滿布潮濕的水泥地和鐵棒豎立圍成的牢籠里，青年的存在仿佛一個特例。
這是第一個，主動選擇他的玩家。
準(zhǔn)確的來說，青年是在向他尋求幫助——將他從身后人的束縛里解救出來, 所以青年主動的，將捆綁著自己年輕的生命的繩子交給了Li。
從來沒有人這么做過。
連Li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握著已有繩索的手稍微有了些松動。
見到Li的異常, 這個說得上狹小的囚籠里涌出了各式各樣奇怪的心情。
雙生子肩并肩靠在一起，從搶奪青年的角色轉(zhuǎn)為看戲。
而第二個選擇好玩家的主播全然無視了所有。他嘴邊揚著扭曲的笑意，瘋瘋癲癲地踩斷了玩家的腿，接著在玩家不斷的慘叫聲中, 他拉扯另一端綁著玩家的繩子, 將玩家拖出了籠子。
剩下未被選中的玩家們在慘叫聲中繃緊神經(jīng), 一個個低下頭, 卻又抵擋不住能夠?qū)⑺麄円T至死亡結(jié)局的好奇心。
至于Li身后的玩家仿佛從死神手里拖回了自己的命一樣, 開始喜極而泣。藺尋枝的舉動無疑是在救他。
不敢直接面向Li, 那名玩家轉(zhuǎn)而淚流滿面地抓住藺尋枝的手, 試圖從他身上撕扯下更多的憐憫。
“小弟弟，你聽我說, 我還有十分鐘就完成任務(wù)時長了，真的，不騙你，就只有最后五分鐘了！我想回家，我真的很想回家！我老婆在醫(yī)院剛把孩子生出來，我還沒來得及看孩子，就在路上出了車禍你聽我說，小弟弟，這次你替我去”
“啊啊啊啊啊——！！”
玩家的話頓時斷在嗓子里，只溢出了幾聲凄厲的叫喊。
TK手里握著一把瑞士刀，而刀尖和刀身完全扎進(jìn)了玩家的手腕里，接著刀身不過左右一扭，玩家腕骨里的肌腱和韌帶應(yīng)聲斷裂，關(guān)節(jié)頓時錯開，像兩塊重疊了一半的積木。
玩家不知道在籠子里待了多少天，手上臉上都帶著灰塵泥土的骯臟痕跡，身上不知道凝聚了多少病毒和細(xì)菌，怎么能就這樣放在小鳥身上。
只是因為他被Li選中的緣故，這才逃過一死。
接下來他要徹底地給小鳥洗個澡了。
“Li，他是我的，你別搶。”TK做完手里的一切，拉著纏繞藺尋枝手腕殘端的繩子，將青年一把拽過。
男人的衣角登時從藺尋枝手里滑過，青年單薄的身體，讓他十分輕易被TK拉到了身邊。
可即便如此，青年也仍然回頭，往Li的方向望著。
分明是藺尋枝的選擇，TK卻把所有的錯歸咎在了Li的身上。青年仿佛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吸引不分?jǐn)澄业漠惤掏綖樗偪瘛?br />
每一位殺戮對象，都是Li的獵物，也是0號房間里祭品一般的存在。
見到自己選中的祭品被割了一刀，Li掃了TK一眼。要保持獵物的完整性，無論是殘疾還是聾啞，至少在被他挑中之后，不能有除他之外的傷口。
但TK的刀讓祭品的手腕像極了一只張開了花瓣的玫瑰。
倒也不錯。
再抬頭，Li瞥到了青年失望的神色。
他緊張地抿著唇，極其不自然的待在TK身邊，那雙無法落焦的眼瞳四處張望。分明是個瞎子，卻仍然以這樣的動作試圖再次找到一些Li的痕跡。
仿佛這樣他就能再“看到”Li，與他來說就是目前能擁有的最幸福的事了。
雖然這樣的形容能出現(xiàn)在Li的心里很怪異，但青年的模樣不禁讓男人聯(lián)想到了偷偷在丈夫身后找尋情夫的妻子。
Li弄出了一些動靜，像是突然起了這樣的興趣，來確認(rèn)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毫無根據(jù)。
男人扯了一下手上捆綁獵物的繩子，不出意外的得到了獵物的強(qiáng)烈回應(yīng)。
“啊咳咳Li、Li先生”玩家的手腕因為牽扯的動作，再次以一個血肉猙獰的姿勢扭轉(zhuǎn)。
聽到玩家的聲音，青年的神色里褪去了迷茫，繼而堅定地看向了Li。
Li手中的繩子，最終牽引到了青年。
帶著幾分怯意的膽大，這兩個詞在青年身上并不沖突。
令人毫不猶豫地想起城墻中不諳世事，把吊死死刑犯的現(xiàn)場當(dāng)作劇場展演并歡呼的公主。
上一瞬，青年在他眼里的形象還是一個濫情的人；下一瞬，就成為了極致純潔的存在。
那樣無辜又殘忍的神情里，在看向他的時候透露出了一些特殊的依戀。
也因為這樣的感情出現(xiàn)的突然，以及藺尋枝毫不掩飾，導(dǎo)致Li下意識的開始認(rèn)為沒錯。
玩家因為強(qiáng)烈的疼痛跪倒在地上，面色慘白，斷斷續(xù)續(xù)道：“放過我吧，Li先生。求求你了，我只有最后一點時間了。求求你，Li先生，選別人吧Li先生。”
Li沒有回應(yīng)玩家的求饒。
同樣的稱呼，從青年嘴里吐出，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短短幾分鐘的由奢入儉，竟然讓Li有些厭惡自己挑中的獵物了。
他開始情愿去當(dāng)那個情夫，還有那個莫名其妙讓公主叫好的劊子手。
但是Li沒有這么做。他完全遵循0號房間的規(guī)則——在選中的獵物死去之前，他不會隨便做出丟棄的決定。
這是Li和青年的第一次見面，也將是最后一次。
見Li沒有糾纏，TK滿意地笑了一下。藺尋枝聽到男人繼續(xù)前進(jìn)的腳步聲，頓時無措起來。
雙生子在看到Li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后，一致地擺出沒意思的表情。
從失望到絕望的還有被Li選中的玩家。他一臉菜色，像是一具空蕩的軀殼。
不可以讓Li就這樣走了。藺尋枝還沒弄清他和李的關(guān)系，也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自從進(jìn)了這個副本里，他的【病】仿佛就加重了一般。
【病】讓藺尋枝得到了強(qiáng)烈刺激。尤其是，從Li進(jìn)來的那一刻。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但青年不會。
藺尋枝何嘗猜不到，僅僅只是出場就能讓全員沉默的人，會擁有怎樣的身份。
可他需要這些。
和Li接觸會是一個極具危險的過程，同樣他也找到了最簡單的解決方法——
攻略。
在Li和玩家即將邁出籠子時，藺尋枝及時開口，“請等等你說你有妻子，但是我剛才好像沒有摸到你手上的戒指。”
玩家在聽到這句話后，僵硬地站在原地。
“小鳥，這并不關(guān)你的事，安靜一點，想說話等我們進(jìn)直播間了再說。”
見Li再次停步，TK親密地?fù)е嗄甑牟弊樱孀∷淖欤那脑?#8204;他耳邊接著道：“我原諒你想選他的決定，你會慢慢喜歡我的。但你不會想知道跟著他去了以后，他會對你做些什么！”
TK的話一字一句的進(jìn)入藺尋枝的耳朵里。
青年先是一愣，但緊接著，男人捂嘴的那只手掌之下，藺尋枝緩緩勾起了唇角。
就是因為這樣
今晚陪著我的才不應(yīng)該是你。TK。
藺尋枝的笑容只局限在被覆蓋的區(qū)域。就像在這副好看的皮囊之下，如果不深究，沒人知道他是一個得了怪病的患者。
“先生，他騙了你。五分鐘也已經(jīng)過去了。”藺尋枝被捂著嘴，只能發(fā)出模糊的音節(jié)。
但該聽清的人都聽清了。
李討厭有人騙他。盡管藺尋枝在他面前謊言百出，但在說出那些謊之前，藺尋枝總是有十足的把握不被發(fā)現(xiàn)才會那么做。
即使Li和李沒有關(guān)系，作為一個熱愛規(guī)則和秩序的人，Li也不會放過玩家。
在Li為此做出反應(yīng)之前，雙生子先笑了起來。
“這場鬧劇不應(yīng)該就這樣結(jié)束，弟弟。”
“是的，哥哥，我還沒看夠。”
兩人的對話在瞬間結(jié)束，仿佛在心里就已經(jīng)預(yù)演了一邊。
雙生子默契地做了一套起手落手的動作。
話音落下，玩家的頭就掉在了地上。
直到牢籠里看到了全過程的人發(fā)出慘烈的尖叫聲，藺尋枝才理解掉在了地上的是什么東西。
“Li，他剛才不小心撞到我們身上死了。你現(xiàn)在需要再選一個人加入直播了。”哥哥微笑著開口，弟弟在旁邊擦血附和。
玩家的繩子失去了牽引的力度，空蕩蕩的掛在了Li的手心里。
但男人并沒有生氣。
他現(xiàn)在有一個充分的理由，來重新挑選祭品。
Li看向了被TK擁進(jìn)懷里的藺尋枝。
青年看上去很小一只，就這樣縮在男人的懷里，好像誰都可以用一點強(qiáng)制的手段擁有他。
然而青年就這樣看著他。
盡管Li知道青年是個盲人，但他知道青年在看著他。
TK一只手就遮住了青年的大半張臉，因為沒有控制力道的緣故，藺尋枝的臉頰紅紅的，像是憋了一口氣。
青年需要有人將他從那個懷抱里解救出來。
在這之前，青年的選擇就是他。
Li想。
他或許可以這么做。
第28章 第 28 章（結(jié)尾小修）
因為貼近的動作, TK再次埋進(jìn)青年的頸間，呼吸慢慢加快，幸福的喘息著。
但他注意到了頭掉下來的動靜, 這樣的聲音對所有主播來說, 都無比熟悉。
Li暫停前進(jìn)的動作。
雙生子打斷了TK今晚的約會直播計劃。
Li轉(zhuǎn)身朝向兩人。青年的聽力很敏銳, 像是知道他要被選擇了。
這是Li第一次從其他人的身上看到快樂兩個字。青年總是能帶給他一些全新的體驗, 這或許就是他必須要從其他人手里搶奪他的理由。
可以把青年想象成任何一種可愛柔軟的動物，這樣的一條脆弱又年輕的生命，在等待他拯救。
愛笑的孩子運氣不會太差；而愛哭的孩子總是有糖吃。
Li一向?qū)@樣的言論嗤之以鼻，不過是人們?yōu)榱搜陲椬约旱钠珢邸?br />
但當(dāng)有一個人真的出現(xiàn)在了身邊，Li才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人們的偏愛——
青年美麗的容貌是因為被上帝鐘情, 而人皈依上帝。他是主的孩子。
仿佛只要Li發(fā)現(xiàn)了一角，有關(guān)藺尋枝的一切就能夠輕松地將他吸引。這個狡猾的青年利用了自己身邊的所有事物, 他看得出來。
在這段關(guān)系的開始期間, 可在Li才做出邁步的動作時，青年就做好了擁抱他的準(zhǔn)備；現(xiàn)在，他擁有前進(jìn)的權(quán)利，青年還會做出什么事情來誘引他？
代價仍然是肉/體嗎？他的欲望取之不竭, 祭品應(yīng)該用鮮血混雜, 再好好安放在祭壇之上, 等待主收走他的孩子。
Li向藺尋枝伸手, 他并沒有將手里的繩子扔掉, 已然認(rèn)定了這是牽引羔羊的繩索。
0號房間有主播排名。作為首位, Li總是有優(yōu)先選擇的權(quán)利。
從一開始, 他就能夠?qū)⑶嗄炅粝拢�是走了。
“來。”他像在引導(dǎo)一只小鳥。對, TK就是這么形容青年的。
不過這不是一只普通的小鳥。因為他離開過一次的緣故，小鳥已經(jīng)戴上捕獵夾，成為了別人的獵物。
盡管青年并沒多大的掙扎余地，但Li還是想知道，青年究竟可以為此得罪多少人。
所以Li沒有和TK交流，而是站在原地，等待青年再朝自己前進(jìn)。
聽到Li的聲音，藺尋枝動了起來。這樣微弱的力道，自然掙脫不開身后的男人。
但是Li用規(guī)則護(hù)航，藺尋枝得到了選擇的權(quán)利。
該做出的警告他都已經(jīng)說了，TK不自在的放開青年。現(xiàn)在只要藺尋枝想要，他隨時可以向Li走去。
他的行為已然和普通玩家格格不入。
Li解開青年身上的捕獵夾，再讓他進(jìn)入下一個陷阱。
可在這樣的游戲里，從來都沒有正確的選擇。所以換句話說，青年做什么都是對的。
此時，青年眼前突然有了模糊的光影，是Li的方向。
藺尋枝沒有任何的猶豫，直直的往Li在的地方撲去。也因為被喜悅沖昏了頭腦，以至于青年暫時忘了當(dāng)下所處的是一個逼仄潮濕，又有著凹凸不平的水泥地的牢房。
他只知道他的先生朝他伸手了。
于是青年先是被凹下去的地面絆到，堪堪穩(wěn)住身子，緊接著在前進(jìn)的下一秒又踢到了玩家的尸體。
但最終，他還是走到了Li的跟前。
短短幾步路，青年仿佛遭受了許多災(zāi)難。他身上確實也有著很多傷口，在這之前，他看上去被粗暴的對待過。
但青年看著他在笑。那些傷口分明還在滲血，卻在青年臉上看不出絲毫痛苦的痕跡。
好像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就感受不到痛苦了一樣。
青年看上去那么脆弱，卻又在這種時候給了Li勇敢的印象。
藺尋枝把兩只手一起放在男人向他伸出的手上，也像是把自己的一切也獻(xiàn)給了他。
Li不過一只手就能握住青年的兩個手腕，許是和TK的對比還不夠明顯，直到青年走近，站在了自己的面前，Li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亞裔青年是多么的單薄。
可他只是骨架不大，并不是其他亞裔的那樣瘦小。
青年沒有焦距的瞳孔是淺棕色。這讓Li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看到的一本書上的什么句子——
或許是孩童時期。
那樣遙遠(yuǎn)的記憶藏在他的潛意識里仿佛就是在這種時候為了青年顯現(xiàn)。
“那是一雙情人的眼眸。”
藺尋枝臉上散布著異常的紅暈，目光在虛空落定，懵懂地站在男人面前，乖巧地等待他進(jìn)行下一步動作，又或者是就在原地讓他端詳。
但是青年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指頭在男人的掌心互相摩擦，最后甚至膽大妄為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先生”
他近乎呢喃一般的說出這個稱呼，接著青年握著Li的手，挨上了自己的臉頰。
青年向他展現(xiàn)出了一些親昵，言語里壓著奇怪的喘息。
這是TK未曾得到的。
被主偏愛的孩子，來偏愛他了。
男人粗糲的手掌在青年的臉上剮蹭，好像只要稍微用點力，虎口和食指的槍繭就能輕松的劃開青年柔嫩的臉頰。
藺尋枝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些光影，輕輕顫抖著。這樣沒有安全感的模樣，仿佛就是青年獨創(chuàng)的求生手段。
即使Li是一個毫無審美的人，也不自知地在為青年撼動。
藺尋枝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從和TK的第一個擁抱，就開始了。
他心中涌出了一些莫名的渴望，因為男人的撫摸而升起愉悅的情緒。
被撓了下巴的貓咪也是這樣嗎？
雙生子的目光在Li和藺尋枝之間來回流轉(zhuǎn)，嘴邊揚著詭異的微笑。
牢籠里，玩家的臉上無一不寫滿了震驚。這個新來的青年玩家竟然敢對這些殺人犯做出這樣的事。
TK把心情寫在臉上，視線在籠子里掃了一圈，最后鎖定了一個抬著頭，看上去好奇心最重的玩家。
“到了直播間，你有更多看戲的機(jī)會，朋友。”TK惱羞成怒的說道。
“不要不要！不要抓我，不要！！”玩家才從藺尋枝和Li不尋常的狀態(tài)中回神，轉(zhuǎn)而現(xiàn)實就讓他清醒了過來。
不是所有人都和青年一樣有選擇的權(quán)力。
在藺尋枝之前，絕望和尖叫才是這座牢籠的日常。
藺尋枝聽到玩家的聲音，拉著Li的手緊了緊。青年已然將Li當(dāng)作了唯一的庇護(hù)。
但Li把手從藺尋枝的臉上拿開了。
在感受到失去了手掌的溫度，青年的心臟仿佛也跟著缺損一塊，從云端驟然墜地。
“要開始了。”Li拉過藺尋枝手腕上的繩子。
男人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多此一舉的向青年解釋，只是碰巧瞥到了藺尋枝臉上的失落，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嘴就先說出來了。
聽到Li的聲音，藺尋枝又笑了起來。
青年的情緒永遠(yuǎn)正向反饋給他，這讓Li有些不習(xí)慣。
但這是他選的祭品。接下來，他們有整個晚上來相互適應(yīng)。或許在進(jìn)入直播間之后，在那些鏡頭下面，聆聽觀眾的彈幕里那些變態(tài)又粗暴的句子，青年才會完整的將剩下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人為了活下去會做出很多無法理解和超越倫理的事。Li熱衷于觀看他們?nèi)绾卧谒窒虑笊?br />
撕下甜美偽裝的羔羊，會不會以卑微又下賤的姿態(tài)向他求饒。
他從來厭惡崇高的神明，祂們的仁愛并不公正。如果真的能夠普渡眾生，就應(yīng)該將牢籠里的所有人都救出去。
0號房間日夜傳蕩他們的祈禱聲，卻也還是被作為撒旦的他們鎖起來，每晚等待死亡宣判。
藺尋枝被Li從牢籠里帶了出來，即使失去視覺，他也仍然好奇一切。青年沒離Li太遠(yuǎn)，始終在被Li牽扯的繩子范圍內(nèi)，在這之外，他也哪里。都去不了。
所以這一圈小小的圓形天地，成了青年的觀光車。
可牢籠之外的地方并沒有什么不同，青年依然會被不平的路面絆倒，但這沒什么關(guān)系，Li先生會接住他的。
在即將到達(dá)直播房間的時候，藺尋枝也慢慢的對周遭失去了興趣，安心的待在了Li的身邊，他臉上期待的模樣，仿佛他們要去的并不是什么殺人的房間，而是一個能夠享受歡樂的游樂園或者其他什么的。
盡管在Li看來，就是這樣。
無知的羔羊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樣的磨難，或許他還會認(rèn)為自己的壞日子已經(jīng)到了頭，接下來都是好運氣。
但敏感如他，像是察覺了氣氛的轉(zhuǎn)變。藺尋枝小心地抓住了男人的一節(jié)衣袖，突然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藺尋枝被男人帶到了一個房間里。
0號房間內(nèi)的紅綠燈光交替閃爍，為接下來的直播預(yù)熱。
落鎖的聲音像是突然將青年從夢中喚醒。
藺尋枝感受到了心臟在狂跳，持續(xù)不斷的高壓泵血讓他的腦袋暈乎乎的，兩種病毒在體內(nèi)碰撞，讓他看上去被喂了一些醉生夢死的藥。
“先生”他有些無所謂自己說了些什么。
青年不是醫(yī)生，并不清楚自己被傳染了另一種形式的【病】。藺尋枝只知道自己想要一個完整的擁抱。
這個想法非常、十分的迫切。
Li盯著青年的神態(tài)，抿著唇。他很清楚藺尋枝被做了什么。
如果青年不能被及時安撫，或許會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可這能成為一個很好的開頭。男人的那雙綠眸里帶出了公式化的熱情。
“藺尋枝。”Li記得這個祭品的名字。
聽到男人開口念出自己的名字，藺尋枝的指尖抖動一瞬。
連聲音都是那么的相像。
Li。
李。
第29章 第 29 章
想要被觸碰。
藺尋枝只是捏著男人的衣角, 上齒輕輕咬著下唇，因為看不見的緣故，他的雙眼對焦虛空, 陷入了一種迷離的狀態(tài)。
想要靠近、想要擁抱, 想要像剛才一樣——被撫摸臉頰。
男人的手掌很大很舒服, 能夠非常完美地接合青年的臉頰。盡管這是關(guān)節(jié)的功能, 可藺尋枝自私的認(rèn)為，它天生就是他的形狀。
離奇的欲望涌上，兩種病毒在他體內(nèi)推波助瀾、互相成就。
藺尋枝討厭這種感覺。
但如果能被滿足，他會很開心。
青年的額前泌出一些汗液，在這片密閉的空間里，他感受不到一絲涼意。
離關(guān)門也才過去幾秒, 可這好像是連同他呼吸的開關(guān)一起關(guān)閉。藺尋枝要在原地窒息了。
好熱
紅色綠色的燈光斑駁，雜亂且迅速的閃爍著。Li背對著光和鏡頭, 沒人能看得清他的表情。
無論是聲音, 還是名字，男人都仿佛是李的化身。光是這兩樣對得上，就能輕松欺騙一個瞎子了。
只是男人不認(rèn)識藺尋枝，也對騙他這件事不感興趣。
藺尋枝扯了扯衣領(lǐng), 他身上還穿著便利店的店員制服。血跡或許還留在衣服上, 但藺尋枝已經(jīng)沒什么心思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了。
粗糙的繩索摩擦著青年的手腕, 他松開男人的衣角, 抬手解開了polo衫的兩顆扣子。
衣領(lǐng)往兩邊歪去, 露出了一截鎖骨。
Li的視線落在青年的鎖骨上。他從未跟盲人接觸過, 但此時他已然覺察了其中的樂趣。
青年不知道他的相貌, 同樣也無法注意到自己落在他臉上和身上的目光。
店員服下面，是一段漂亮的鎖骨, 皮骨包裹，弧度干凈利落——完美的解剖標(biāo)本。
可所有人的鎖骨都沒什么兩樣，Li沒必要取出青年的骨頭來做一個無聊的收藏品。
好像只有安放在藺尋枝身上，這塊骨頭才能被賦予一層特殊。
藺尋枝的呼吸聲中帶上了一些難耐和燥熱，解開衣服扣子，是他最后能為自己做的事。
他需要站在面前的這個人。
也需要求證男人的身份。
藺尋枝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況且這個游戲從一開始就是李送他進(jìn)來的。
李抱過他，就在十幾個小時之前。藺尋枝還記得那是一個怎樣的擁抱。
“幫幫我吧，先生”藺尋枝壓著喘息聲，盡量早點讓自己的舉動看上去不那么奇怪。
全身的血液和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在叫囂著，讓他靠近對方。
即使已經(jīng)變成這副模樣，青年也只是提出了一個請求，而不是冒失地沖上去找死。
又或者，青年也認(rèn)為“擁抱”這個行為對他們來說太親密了。
畢竟這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Li沒有回應(yīng)，即使藺尋枝的肢體語言很明顯。但青年不準(zhǔn)確說出自己的需要，何嘗不是一種狡猾的表現(xiàn)。
這只會跨欄的小羊，先是如自己所愿跳出了籠子，接著又試圖從他身上找到一種叫底線的存在。
是在探索安全區(qū)嗎，Lin？
亞裔的姓名發(fā)音總是讓他感到奇怪，所以在短短時間內(nèi)，Li為青年構(gòu)想了一個簡短且順口稱呼。
聽上去像個小女孩的名字。
不同于TK的患病表現(xiàn)，青年即使被傳染了這個荒謬的病毒也是一副隱忍的模樣，可這更像在引誘他人來對他來做些什么。
直到雙眼干澀，Li才有意識地閉合雙眼。在這之前，他竟然沒注意到自己盯了青年那么久。
這樣的發(fā)展讓Li有些意外。
再過一分鐘，直播就該開始了。
藺尋枝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可這樣的做法只會帶出更多渴意。
因為沒有被及時回應(yīng)的緣故，藺尋枝逐漸無法掩蓋異樣的呼吸，臉頰上連起一片緋紅。
他現(xiàn)在不止想要一個擁抱了。
青年的皮膚慢慢敏感起來，他順著繩子，攀上男人握著繩索的指尖。
冷熱在體內(nèi)交替，藺尋枝覺得自己是發(fā)燒了，但是發(fā)燒的人不應(yīng)該會想要親吻。
其實房間里一直有淡淡的血腥氣，只是藺尋枝忽視了它們。
從一開始，這里的氣氛就沒有那么輕松，只要輕輕動腳，就能聽到鋪在地上的塑料紙摩擦的聲音。
像極了低成本驚悚片的拍攝現(xiàn)場。
只不過鏡頭下面是真實的殺戮過程，并且是以直播的形式，有成群的觀眾和即時反饋。
鎖鏈，刀具，束縛椅。
青年的表現(xiàn)，讓這個沾血沾肉的房間輕易變成了字母圈的游戲屋。
為什么不做出回應(yīng)呢，先生。
藺尋枝握住了Li的手掌，和對方皮膚接觸的過程中，不過是細(xì)微的滿足也在此時被無限放大。
可單單是這樣還不夠。
青年的手腕被綁在一起，無法張開雙臂。連一個簡單的擁抱動作都做不到，這不禁讓他有些焦躁。
身上被TK拖拽出的參差傷口也在這個時候痛癢齊發(fā)。潔癖、痛感，還有【病】，每一樣都在碾磨青年的神經(jīng)。
就在藺尋枝覺得這行不通的時候，Li回握住了他的手。
突然傳來的力道，給了藺尋枝一種極大的不真實感，身體下意識地做出防御反應(yīng)。可這在Li眼里，青年不過是再次朝他前進(jìn)了一小步。
男人的綠眸里帶出一些波瀾。等藺尋枝發(fā)現(xiàn)自己得到的不是懲罰，而是獎勵的時候，他怔愣了一下。
藺尋枝壓著四處沖撞的神經(jīng)，僅僅因為被回握的緣故，他的腦內(nèi)就當(dāng)即釋放了快感信號。
實際上，Li只是握緊了手里的繩子，接著他終于開口，向青年預(yù)告道：“離直播開始，還有二十秒。”
藺尋枝平復(fù)著呼吸，聽到Li的聲音，他綻出了一個笑容。
Li和李的聲線并沒有多大區(qū)別，在某個瞬間，藺尋枝幾乎錯認(rèn)成了是李在說話。
盡管系統(tǒng)面板里，李的攻略值仍然是0，但藺尋枝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后，也還是會感到安心。
這是李無數(shù)次縱容他的結(jié)果。
“先生，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藺尋枝說著：“在直播開始之前。”
Li正要轉(zhuǎn)身，在聽到青年的話后，他停下了動作。
在游戲的過程中，他們的身份對立。Li沒有答應(yīng)他的理由。
所以青年主動踮腳，被繩子束縛的手腕，在此刻成為了圈住男人脖頸的工具。
兩人的身高和體型都有著不小的差距，為了將擁抱的動作進(jìn)行到底，藺尋枝看上去像是整個人掛在了Li身上。
鏡頭顯示的時間數(shù)字全部歸零。
直播間準(zhǔn)時開播。為了滿足獵奇和虐待欲的觀眾摩拳擦掌，準(zhǔn)備好了食物，飲品，或許還有桌下的性/器。
但在畫面轉(zhuǎn)接到Li的直播間時，他們看到了那個血腥暴力狂正在和一個青年擁抱。
原本清一色刷屏，叫喊著踹門的彈幕，在鏡頭指向直播間的兩位主角后，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出去了一趟，重新登錄0號房間，這里確定是Li的直播間吧？】
【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草草草草草】
【沒進(jìn)錯，別刷了】
彈幕的內(nèi)容直接出現(xiàn)在Li和藺尋枝的眼前，并不需要特意靠近鏡頭。所以那些黃/暴的句子，就這樣直接出現(xiàn)在了青年眼前。
再次出現(xiàn)彈幕的存在，藺尋枝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有一個直播間。
只是那些叫他枝枝的觀眾來去自如，總喜歡幽靈似的出現(xiàn)，提供幾條真假參半的信息，隨后又銷聲匿跡。
0號房間的直播內(nèi)容，系統(tǒng)在藺尋枝進(jìn)入副本之后就已經(jīng)說清楚了。
可即使有相應(yīng)的心理準(zhǔn)備，青年也完全預(yù)料不到，彈幕里逐漸偏移的內(nèi)容。
【Li今天是打算轉(zhuǎn)型嗎，難怪今天的獵物換了風(fēng)格。】
【已經(jīng)開始了嗎？】
【草，長得那么好看，今天的獵物簡直是極品！主播早該找這種了！！】
【想聽一下他的聲音，如果叫起來好聽就更棒了】
【請問一句，可以開始做了嗎？】
第30章 第 30 章
彈幕持續(xù)滑動。藺尋枝的雙眼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黑暗, 此時突然能看到文字，讓他有些眼花繚亂。
像是感知到了青年的呼聲，他們出現(xiàn)了。
【枝枝在想我們嗎】
【枝枝還記得我們】
【枝枝沒有生氣, 太好了】
【但是枝枝沒有聽我們的話, 還是進(jìn)來了】
【現(xiàn)在, 該怎么辦呢, 枝枝】
情況還不是太糟，至少在下一秒之前。
“謝謝你，先生。”藺尋枝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謝。
濕滑的呼吸掃過Li的耳畔，男人的視線下垂，放在藺尋枝抬起來的臉上。
他靠在Li身上，奇怪的感覺在全身蔓延, 連帶著骨頭也軟了，捆綁住手腕的繩結(jié)此刻成了他的支撐點。
青年的嘴唇微張, 一聲一聲喘息著, 被傳染來的病癥折磨得不輕，但他同樣又因為滿足病癥而獲得了愉悅。
這也就是為什么被TK帶進(jìn)直播間的殺戮對象，死去的時候都呈現(xiàn)著幸福的表情。
他們無法抗拒。演變到最后，無論被扯掉指甲還是砍斷手腳, 只要得到TK輕撫, 在他們看來也都是值得的。
Li不是沒有接觸過TK的直播間, 對于殺戮對象投懷送抱的舉動, Li始終無感, 雖然系統(tǒng)沒有否決這種做法, 但Li始終認(rèn)為TK應(yīng)該被0號房間抹殺。
他的做法, 以及存在，污染了0號房間。
殺戮對象甚至?xí)笾麄ψ约?#8204;, 盡力在鏡頭前表現(xiàn)，或許可以得到一個致命且滿足的擁抱。
這樣的疾病形同于斯德哥爾摩，不過是全心全意成為TK的【患者】。
而現(xiàn)在，Li從TK手里，“搶”來了一個病人。
原本應(yīng)該出現(xiàn)驚悚和血腥的鏡頭里，出現(xiàn)了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是那么的年輕與美麗，和這個散布絕望的地方格格不入。
這樣誠摯的感謝，Li從未接觸過。
——或許它又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在鏡頭下為滿足觀眾獵奇欲而死去的殺戮對象們，在直播結(jié)束的最后一刻，感謝Li結(jié)束了他們的生命。
上帝擅長原諒，也擅長感謝。
此刻當(dāng)下，主的孩子來原諒他的罪與惡，所以青年對他做出感謝。
他在淤泥的陰暗里成長，沒有感受溫馨的權(quán)利。
藺尋枝是來賜予的。
Li垂頭，嘗試接受這個懷抱。藺尋枝清瘦的身軀被他牢牢掌控在懷里，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在Li的回?fù)碇校A尋枝的呼吸頓了頓。
“李。”他脫口而出。緊接著藺尋枝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僵了一下。
無論是聲音、身形，還是擁抱的力度，男人都和李一模一樣。
從“先生”的稱呼驟然轉(zhuǎn)變成名字，兩人的關(guān)系仿佛也在這其中發(fā)生了變化。
藺尋枝捏了捏自己的指節(jié)，心頭閃過一絲緊張。
‘Li’的發(fā)音更偏向于中文里的‘黎’，從他人口中念出來，或多或少會因為當(dāng)時的情緒和聲調(diào)的緣故產(chǎn)生錯亂。
盡管藺尋枝完全可以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但觀察Li的反應(yīng)，藺尋枝做好了越界的覺悟。
在0號房間直播間里的觀眾看來，兩人的距離因為擁抱的緣故貼得無限近，仿佛下一秒就會做出親吻的動作。
彈幕持續(xù)刷屏，有驚訝于Li的迎合，也有狂戳感嘆號讓兩人接吻，最好原地do起來。
即使絕大多數(shù)進(jìn)入直播間的觀眾想看的是Li大開殺戒，但在0號房間里，性和暴力并不沖突；夜還很長，他們有充足的時間看完想看到的一切。
【沒想到也能在Li的直播間里看到這一出，最先這么做的，好像是TK，他玩得可太花了。】
【大勢所趨，Li這么做我也愛。主要是今天的殺戮對象長得真他*帶勁，皮膚那么白，眼睛還紅紅的像個小兔子似的，投懷送抱純純勾引。要我我也把持不住】
【還不干他，主播等什么呢，是不是不行？】
【都已經(jīng)綁起來了，草他啊！】
【娘的，這張臉太好沖了。看鏡頭，小美人，哥哥就要s了。】
一句接一句大尺度的話語出現(xiàn)在屏幕上，分明只是一些簡單的文字，但拼接在一起過后，每一段都讓青年面紅心跳的。
藺尋枝下意識抱緊了Li。
同樣看到了那些話，Li平靜地將彈幕掃過，可緊接著青年的情緒通過動作傳送給他，Li將視線從彈幕上移開，轉(zhuǎn)而放在懷里的青年身上。
就像Li說的，Lin不適合這里。但他的出現(xiàn)，足以讓這些喜歡在夜晚時出沒，于地下角落里狂歡的瘋子們趨之若鶩。
越是在網(wǎng)絡(luò)上口無遮攔，在現(xiàn)實生活中就越欺軟怕硬；Lin越是做出純情的反應(yīng)，就越會引發(fā)他們的變態(tài)心理。
想要弄臟他的身體，再扭曲他的心靈。
看著青年陷入沼澤，一步步崩潰，是他們最愛的環(huán)節(jié)。
【枝枝緊張了】
【閉上眼睛吧，枝枝。他們的話太臟，不適合枝枝】
【他們讓枝枝害怕了】
【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些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枝枝眼前】
【看著我們，也只聽我們吧，枝枝，無視他們】
【聽我給枝枝說個笑話吧，別理他們】
【可愛的枝枝】
【我們永遠(yuǎn)不會那樣對你】
【彈幕，無法原諒。怎么可以讓枝枝看到這些東西】
不同的聲線代表不同的觀眾。他們在藺尋枝的耳邊低語，在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之前，他們總是喜歡向藺尋枝開一些惡劣的玩笑；但在這種時候，他們又開始集體偏袒青年，用盡方法想要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可0號房間里的彈幕一句句彈出，藺尋枝根本挪不開眼。
善意一向無足輕重，而對于這些陰暗的話語，藺尋枝仿佛著魔上癮了一般。
青年幾乎能感覺到拇指的動脈正在跟隨著心跳的頻率搏動。【病】沉默已久，在被刺激到了之后，帶著極端的情緒開始新一輪發(fā)狂。
藺尋枝盯著彈幕，宛如精神分離一般，嘴邊揚起來一個淡淡的微笑弧度。
0號房間的觀眾們，對藺尋枝釋放了最直接的危險和惡意。
他們認(rèn)為藺尋枝會害怕，會發(fā)出恐懼的聲音，露出絕望的表情。但他們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成為了緩解青年病情的工具。
進(jìn)入游戲到目前為止，所有出現(xiàn)的事物，無一不是在滿足【病】的需要。他胡亂奔走，四處碰壁，為自己招惹了一群可怕的怪物。
可就是這樣包裹著美麗和易碎的盲人外表下，藏著一個真正的瘋子。
藺尋枝。
沒有一個人，一件事物，不是在為藺尋枝創(chuàng)造危險的環(huán)境。
一切源于被動，但最終都是青年主動。
系統(tǒng)給予他的【絕對吸引】設(shè)定，藺尋枝沒有讓它成為擺設(shè)。
大家都有按照他的方式在好好愛他。這就足夠了。
愛他到想讓他死。
這樣能將他溺斃的愛意，是藺尋枝追求的。他十分享受溺水的過程，但又在溺亡前止步。
他是一個有著極端生存欲望的瘋子，而無限接近死亡，就是他生存的方式。
這并不沖突。
愛他殺他，殺他愛他。順序無足輕重，只是一定要擁有這兩樣，藺尋枝才會選擇發(fā)展關(guān)系。
怪物也好，殺人狂或者死人也罷。
他無法變成正常人，也同樣不需要正常人。
藺尋枝只想和他的生命結(jié)婚。
但這不是想長生不老的意思，壽終正寢才是他的目的。
他要擁有完整的生命過程，活到死。
這不是什么可悲的事。至少在治好病之前，這就是藺尋枝獲得幸福的方式和目標(biāo)。
彈幕這樣一直持續(xù)下去，程度剛剛好。
只是墨菲定律從不忍心讓人失望。
“叮、咚、咚。”
——隨著一聲跌宕的直播間提示音響起，Li的綠眸里閃過一絲銳利。
【彈幕觀眾“記得死得漂亮點”打賞直播間20000積分，獲得一次傀儡權(quán)利】
【注：擁有傀儡權(quán)利的觀眾，可在下一次發(fā)言中提出要求，具體示例為——讓某人對某人做某事。
行使該權(quán)利的過程中，將不受任何限制，但僅限于0號房間直播間內(nèi)使用（可跨直播間）】
0號房間的直播系統(tǒng)將通知和規(guī)則播報完畢，緊接著銷聲匿跡。
在下一秒，直播間的鏡頭低下就出現(xiàn)了一條帶有特殊邊框的彈幕，還伴有主人的昵稱展示。
記得死得漂亮點：【我喜歡這個殺戮對象，但我趕時間。】
記得死得漂亮點：【讓Li在半個小時之內(nèi)把這個殺戮對象的皮完整剝下來。】
【彈幕觀眾“記得死得漂亮點”打賞直播間8000積分，獲得一次挑選當(dāng)日周邊權(quán)利】
系統(tǒng)再次傳來打賞通知。
記得死得漂亮點：【我喜歡他。】
記得死得漂亮點：【在把他的皮剝下來之后，讓Li寄到我后臺登記的地址上。】
記得死得漂亮點：【別愣著了。】
記得死得漂亮點：【我不喜歡主播還抱著我的皮偶。】
記得死得漂亮點：【松開他。】
記得死得漂亮點：【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