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很多年前我就喜歡你(肥章表白)
“叮”的一聲, 電梯在6樓停了下來,江硯從地庫上來的這一句已經盤算了無數的辦法,但是到了家門口還是只想出了一個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這小區也算是個中等偏上的小區, 一梯兩戶的入戶式電梯,電梯門開的瞬間就到了家門口, 就在沈易退后一步等著江硯開門的時候, 就發現身邊的人驟然轉了過來。
“我突然想起來我走的匆忙, 家里還沒收拾。”
沈易一愣:
“沒關系啊,我不介…”
一個意字還沒說出來就被江硯搶白了:
“我介意, 你等我一下, 很快。”
“啊?”
一個沈易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功夫, 江硯就迅速輸入密碼開了門,然后以光速閃身進了門, 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話:
“五分鐘。”
然后門就這樣明晃晃的關上了,徒留站在門口,還拖著箱子的沈主任。
沈易???他忽然想起了在清水村江硯那總是一塵不染的家,不會吧, 偶像包袱不會這么重吧?他又不是沒有和他一塊兒住過。
還是說江硯那個人假正經, 家里藏了什么不能讓他看的東西?他忍不住趴在了門上,用耳朵聽了聽門里面的動靜。
而此刻門里面的江硯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廚房,把那幾個豎在那里的機位都給塞到了下面的柜子里, 連平時出鏡的菜板都給一并塞了進去。
他又掃視了一下廚房, 手里端著一個常用的鍋開始滿廚房找地方塞, 最后終于塞到了垃圾處理器邊上的柜子里。
但是廚房墻面那黑白格子的瓷磚是怎么都不可能在五分鐘內撬下來塞到別的地方去的, 他只好出去拉上了廚房的門, 然后用圍裙掛在廚房里面稍微遮擋一下。
然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調整了一個相對自然的表情去給門口的沈易開門了, 門一打開,趴在門上正在聽的人沒站穩直接撲到了江硯的身上。
江硯下意識接住了撲過來的人,嘴角的笑意有些壓不住,揶揄出聲:
“聽到什么了?”
沈易有些不自然地從他身上起來,手還不自覺地抻了抻衣服:
“你家門質量太好了,什么都沒聽到,我又不是沒去過你住的地方,藏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說著沈易不懷好意地戳了戳江硯的胸口,江硯只覺得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渾身毛孔都險些豎起來,控制住捉住那根手指的沖動出聲:
“想哪去了,我是內褲沒收。”
沈易撇了撇嘴:
“說的好像我沒見過你晾內褲一樣。”
“這畢竟是你第一次來我家,總要留下一個好印象,請進。”
江硯從他的手中接過了箱子,手微微一伸,迎了人進去,沈易進去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了一下,他知道江硯愛干凈,這從在清水村這人住個老房子都要每天清早起來拖地就能看出來。
但是,眼前這屋子真的是有人住的嗎?七米多開間的客廳通鋪的瓷磚,此刻那瓷磚锃光瓦亮,亮的就像是他買房的時候進去的樣板間。
“我說,你家這地板是以照出人影為標準嗎?五星級酒店大堂都沒這干凈吧?”
江硯俯身給沈易拿了一雙新拖鞋:
“你說的委婉了,之前林城過來說是比殯儀館的水晶棺材擦的還干凈,我有點兒地板清潔強迫癥,理解一下。”
沈易是想起來之前一塊兒在清水村住的時候,每天早上江硯都雷打不動的起來拖地板,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這強迫癥,聽起來就累得慌,他忍不住四處瞄了瞄想看江硯有沒有在家里搞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可惜看了一圈也沒看出什么來。
江硯指了指沙發:
“隨便坐,我去燒點兒水,嘗嘗今年的新茶?”
沈易擺了擺手:
“不用,我就來灌可樂就行,冰箱在哪?我自己去拿。”
他和江硯住的時候冰箱里常備著冰鎮可樂,他下意識就在找廚房,江硯連忙拉著他坐下:
“你坐,我去拿。”
說完他立刻去了廚房謹慎地開了門進去拿了飲料出來。
沒一會兒外賣的火鍋就到了,回到了城市就是這點兒好,只要有錢就可以不用動手,鍋都可以租,點的是一家服務很出名的火鍋店,來的小哥兒幫忙擺好了食材才出去,兩種鍋底,一種辣一種番茄鍋,沈易坐到餐廳就餓了:
“他家的火鍋我好久沒吃了。”
江硯坐在了他對面,看著正在往翻開的鍋里下肉的人,低頭出聲:
“多吃點兒,一會兒我有個事兒想和你說。”
隔著繚繞的水霧,沈易抬頭笑了:
“嗯?什么事兒啊不能現在說?”
江硯在桌下的手無意識地搓了一下褲子:
“現在說怕你吃不下去。”
聽他這么說沈易更好奇了,滿臉都是問號,什么大事兒啊?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但是江硯越是這樣沈易的心越像是被什么貓爪子撓一樣:
“哎呀我說你故意的是吧?故意吊我胃口。”
江硯涮好了一份兒毛肚給他放到碗里:
“先吃。”
開著空調吃麻辣火鍋,沈易好久沒有吃的這么爽了,最后將黃喉一掃光之后撂下了筷子,來了一大口可樂:
“行了,現在吃完了,你可以說了吧。”
江硯這頓飯吃的是神思不屬,根本沒有什么心情,心里不斷在想怎么開口,半晌他期期艾艾地抬頭:
“那你能答應我我說完之后,還和我做朋友嗎?”
沈易?
“你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兒了嗎?”
說的這么嚴重。
“不是,是有件事兒我騙了你,不,也不能算是騙,是我隱瞞了你。”
那頭霧水更重了,沈易挑眉:
“所以你現在是準備和我坦白的是吧?”
江硯乖巧地點了點頭,沈易也微微頷首:
“真是難得啊,撒謊精都知道坦白了,好吧,繳槍不殺,看在你肯主動承認錯誤,而不是被揪住小辮子之后才道歉的份上,我答應你,只要你不是干了什么刨了我家祖墳的事兒,我就還和你做朋友。”
這句話好歹是讓江硯吊著的心放下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在清水村的那次見面并不是我們第一次見,你不認識我,但其實我早就認識你。”
沈易愣了一下:
“啊?我們什么時候見過嗎?”
“我們見過的第一面應該是我大四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在跟著導師做實驗,經常在實驗室C座,并且保管307的鑰匙,經常帶著煎餅果子去實驗樓,最喜歡的那家煎餅果子是三食堂二樓左邊第二個檔口那個老大爺做的。”
這詳細的回答真的震驚到沈易了,他說的一點兒沒錯,不由得看向江硯的目光都是滿目疑惑還帶著一點兒防備: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詳細?”
江硯不是他們學校的啊,再說就算是他們學校的,連他喜歡吃哪家的煎餅果子都知道,這真的沒有什么問題嗎?
江硯呼了一口氣,手指緊了松松了緊,終于下定決定坦白:
“因為我關注了你很多年。”
饒是自認見過大風大浪的沈主任都被這句話炸的有點兒不知道該是什么反應了,這幾個字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被江硯說出來,怎么他就覺得有點兒聽不懂了呢?關注他?很多年?
“為什么呀?”
江硯平靜地注視著沈易的眼睛,掩住了眼底的情緒,念出了一串編碼:
“20140523C507,你還記得這個編號嗎?”
乍一聽有些突兀編號卻讓沈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從耳朵中竄入的這一排編碼自動在腦海中成像,遙遠的畫面隨著記憶的浪潮被翻涌到了海平面上,那一瞬間他的記憶穿過了時空,眼前的畫面陡然轉動,還是C座實驗樓,越過走廊中來來回回上下實驗課的學生,到了307的門前。
他推開門進去,滿目陳列的人體標本中,那個他親自見證被捐贈入校的人體骨骼的下方標牌上,赫然寫著一串編碼——20140523C507。
沈易的瞳孔驟然一縮,看向江硯的目光一緊,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口,江硯看著他的反應肩膀有些失力地微微塌下來了一點兒,閉了一下眼睛,聲音低啞復雜:
“看來你想起來了,那架人體骨骼標本就是我母親。”
一句話將沈易震在了原地,作為醫學生,他見過無數人體標本,無論是骨骼還是內臟,亦或是大體老師,他們也曾對那些主動捐獻,亦或是無人認領的人心懷感恩,但是他們從未和其中任何一個有過現實生活中的牽扯,以至于他們理所應當的覺得標本和三次元不會有什么聯系。
而現在,那個他親眼見證被捐到學校,陳放在他保管的標本實驗室中的人體骨骼是江硯的母親?這個認知讓沈易有一種不可思議卻又有一種極致的抽離感:
“你說,她,她是你母親?”
“是,我母親在很早就簽署過人體器官捐獻同意書,只是她是車禍去世,內臟不同程度受損,已經沒辦法再用作移植,最后只有角膜捐贈了出去,身體按照之前簽訂的同意書,用于醫學研究,她去世后遺體被制成了標本,捐贈到了你們學校,安放在了你保管鑰匙的實驗室中。”
沈易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他知道要制成骨骼標本要經過哪些程序,剔肉、腐化、脫脂、漂白,一塊一塊兒的骨骼被拆卸,最后再重新拼合,這個過程放在書本上的時候似乎沒有什么問題,但是一旦帶入到身邊人的身上,就有些讓人無法接受。
江硯那個時候剛剛因為意外失去母親,就見著母親的遺體被制成了標本?
“你,你”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事兒再怎么安慰都顯得蒼白。
江硯低頭眼底劃過一絲瑩潤,眼圈微微泛紅,他張口呼吸了幾次才穩下來聲音:
“當時我挺接受不了的,甚至連個給她上香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我只要沒課的時候就會到你們學校看她,幾乎每一次來的時候都能看到你,有一次我看到你在吃煎餅果子的時候問她喜不喜歡,你拿出了一個小盤子,將煎餅果子放在了上面說是給她先吃,還說到了清明節會偷偷給她燒紙,謝謝你。”
江硯的唇角帶了一絲笑意,沈易也從記憶深處翻出了那個幾乎沒有什么特色的早晨,他摸了摸鼻子:
“其實,其實也沒什么,我當時很崇拜她的,覺得她獻身醫學事業特別偉大,當時那個時候我負責保管307的鑰匙,你總過來怎么不出聲啊?你要是和我說一下情況我不就放你進去了嗎?”
沈易想到當初每次只偷偷來門口看媽媽的小江硯,好吧,那個時候應該也不小,他就覺得他好可憐,憐惜的心情一上來,反倒是忽略了其他奇奇怪怪的事兒了。
“我不敢,有點兒可笑是吧?我只敢遠遠看她,不敢走近,我甚至很長時間都沒辦法把那個骨架和我媽聯系在一起。”
江硯的聲音帶了鼻音,他低下了頭,將所有情緒想要重新壓回心底。
沈易看著他的樣子卻有些被嚇得手足無措,這個事兒換做是他他也接受不了,意外死亡,或許前一天江硯還和媽媽好好說著話討論晚上吃什么,后一天人就沒了,沒有火化,沒有入土為安,而是被剔去筋肉,成了一個骨頭架子,這他奶奶的換了誰誰也接受不了啊。
他看著江硯垂下去的頭,天呢,他好像要哭了,沈易瞬間心都提了起來:
“江硯?”
江硯抬起頭對他笑了一下,沈易卻覺得比哭還難看:
“不想笑就別笑,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么在清水村的時候不和我說清楚呢?裝的和我第一次見,你裝的倒還挺像的。”
江硯盯著他,給自己鼓了鼓勇氣,終于坦白了內心:
“因為早在學生時代我對你就有了別樣的心思,那個時候我沒什么人可以說話,每次去看我媽的時候你都在,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時間,雖然我們素不相識,但是你的存在讓我覺得至少我不是一個人。
縱使面對枯燥甚至沒有休止的學醫生活,但是你好像每天都開開心心的,臉上從來沒有什么煩惱,樂天的每天從寢室到食堂,從食堂到實驗室,所以我忍不住關注你,后來我去醫大,看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再后來這變成了一種習慣,我習慣了默默注視你,我知道你最喜歡去哪個食堂,知道你喜歡坐圖書館的哪個位置,甚至我的關注沒有因為你畢業而取消。
你第一天到醫院報道的時候我也在一中心,我看到過你的名字第一次掛在掛號機上的樣子,知道你喜歡點哪家的奶茶,知道你夜班喜歡點哪家的外賣,是不是挺可怕的,像是個變態。”
江硯就像是徹底自暴自棄一樣,將過往所有的一切都攤開在了沈易的面前,所有隱在暗處時候的默默注視,所有躲在角落里無法與人言的心思,此刻都像是被攤在陽光下潮濕發霉的抹布一樣,丑陋地展示在沈易眼前。
沈易這一次是真的徹底驚呆了,江硯大四,也就是過去了快十年了,他第一次知道有個人曾經這樣關注過他,而且,別樣的心思是什么?他忍不住緊緊盯著對面的人,攥著的手心里都是汗,小心措辭地問了一句:
“你說的別樣的心思是什么意思?”
江硯苦笑了一下:
“還不明顯嗎?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你。”
沈易徹底宕機了,今天他的大腦接受的消息有點兒太多了,他第一個看著被捐進學校的骨架是江硯的母親,自己這么多年來的學習,工作,生活的背后都有一雙默默注視他的眼睛,這雙眼睛的主人竟然還是江硯?而現在江硯對他說,他喜歡他?
此刻從清水村相遇的一幕幕都重新涌入了腦海,那個輕易就被他蹭到的飯,那個他覺得像是活爹一樣照顧自己的人,那個只要他瞟一眼喜歡的菜第二天就會給他做的人,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因為江硯是個好人,而是因為從最開始他對自己就心思不純?
“所以,在清水村的時候你就知道我不是什么醫院里運尸的,而是一中心的醫生?”
“是。”
“所以,你也知道我被停職了。”
“第一天不知道,后來稍微打聽了一下就知道了。”
搞了半天小丑竟是他自己,江硯從始至終都是陪著他演戲玩兒?沈易覺得自己的血壓都要摟不住了:
“那你出現在清水村,是不是也是算計好的?”
問出這句話后他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他是前一天才決定去的清水村。
江硯搖頭否認:
“這個沒有,我確實是因為休假選擇了去清水村暫住,但本來不會住那么久,后來留下確實是因為你,我沒有想到會在清水村遇到你。”
沈易捏住手,繼續問了一句:
“所以那天晚上我們,你也是故意的?”
他完全無法忍受江硯會是一個趁人之危的人,此刻盯著江硯的目光都像是利刃一樣,只要他點頭,就能當場把人給刮死。
江硯這一次也很認真地注視著他: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而且那晚你說你也喜歡我了,你會相信嗎?”
“哈?我說我也喜歡你?”
沈易那充滿質疑的目光有些刺痛了江硯的心臟,他低了下頭,第一次和沈易說起了那晚的情況:
“那天晚上你喝多了。”
那天晚上他為什么喝酒他還記得,提起那天晚上沈易就來氣,說話也沒什么好語氣:
“我知道我喝多了,不用你再提醒一遍,說后面。”
那天虧他為了他騙了江硯而心懷愧疚,又是道歉又是喝酒,結果江硯早就騙了他不說,而且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全程看著他一個人在這里表演。
“后面,你吐了,還吐到了身上,我只能幫你洗澡,我本想放你一個人,但是那個時候你坐不穩,我只好扶著你洗,但是你一直戳我的肚子,抬著頭看著我,你那個時候的樣子實在很可愛,我,我就親了你一下,我當時真是只想親你一下”
對面沈易的臉色已經赤橙黃綠青藍紫變化了好多種顏色了,清醒的時候聽著別人描述他喝醉了的傻.逼事兒真是是夠炸裂的,他閉了一下眼睛:
“繼續說。”
江硯只能老實回答:
“我親了你一下之后準備起來的時候你抱住了我。”
“什么?江硯,我告訴你,這件事兒你要是敢騙我信不信我給你閹了?”
“信。”
“繼續說。”
江硯的語氣里實在有些苦笑:
“我也是個男人,而且我喜歡你,你那個樣子我要是說完全沒反應肯定是騙人的,但是我不想趁著你喝醉了占你便宜,所以我和你表白了,而那個時候你說你也喜歡我,而且我問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回答了,江硯,所以后面,你就知道了。”
沈易坐在桌前,整個人宛如被雷劈了一下,他被表白了,他還答應了,這么重頭戲的劇情他怎么一點兒也不知道?看向江硯的目光此刻已經充滿了懷疑,江硯知道他已經狼來了說多了,不由開口:
“我可以用我父母安寧發誓,這件事兒我絕對沒有騙你,我一直以為那天晚上我們是兩情相悅,但是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你都忘了,忘了我曾經對你表白,也忘了你答應了我,你把那天晚上當成了酒后亂.性,那天晚上的表白我很沖動,后來清醒了,你也忘了,我也就沒有再提起來。”
沈易深呼吸:
“這么說還怪我了?”
“我沒有怪你的,那天晚上確實是我不堅定,是我有私心,是我被情.欲左右,對不起。”
江硯再一次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兒和沈易道歉,沈易發現他聽過江硯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說,我都告訴你。”
沈易頓了一下,半天才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
“你說你暗中關注了我這么多年,又對我心思不純,但是這么多年有這么多的機會,你為什么從來都沒有主動認識過我?”
這人竟然能說出這么多他生活的細節,說明他肯定花了大量的時間在他身上,這么多年就默默在后面關注,卻連認識都不認識一下,還說喜歡自己,這到底是什么行為?正常嗎?
江硯微微抿了一下唇:
“因為我沒想過我以后會有另一半,我爸的遺體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其實我之前是想進過禁毒支隊的,但是沒有被批準,所以當年的案子也并沒有結束,我有一種預感,我終究會找到害我父親的兇手,日后或許會有危險,所以,我怕我去認識你,你也會因此有危險。”
第42章 怎么判斷自己是不是gay(可憐小江)
沈易有些沉默, 他雖然沒有接觸過,但是也知道禁毒口的工作危險性有多大,江硯的父親到現在連尸首都沒有找到, 可見當年涉及的案子和犯罪分子多么的兇悍,這么多年這件事兒在江硯的心里應該一直都沒有過去, 他或許還在追查當年的案子, 這么說起來, 他默默跟著自己卻不認識,倒好像邏輯上也能解釋的通。
“你都瞞著這么多年了, 憑你那奧斯卡影帝的演技, 你要是不說我也發現不了, 你今天怎么又坦白了?你父親的案子有進展了?”
江硯微微搖頭,頭埋的更深了點兒:
“沒有, 我,我是聽了那天你師兄講的那個事兒,算起來我雖然沒有偷窺過你,也沒有散布過你的私人信息, 但是我確實有默默注視你很多年, 而且,我也有偷拍過,但是我真的沒有惡意, 我怕有一天你知道了, 我覺得我也是那樣的變態。
雖然我改變不了從前錯過的事情, 但是主動坦白, 應該在情節上能減輕一點兒吧?”
情節上?沈易氣笑了, 這人把自己當犯罪分子倒是當的挺溜的,他伸出手:
“偷拍了什么?我看看。”
江硯坐在那里猶猶豫豫的, 早知道剛才不坦白的這么清楚地。
看著他在那不動彈,沈易眉一挑:
“還想不想從寬了?”
“想,我這就去拿。”
江硯轉身去了自己的臥室,沈易也跟在他后面,好像跟著指認現場的犯人,說實話今天的事兒實在是夠炸裂的,他甚至都不敢想象這么多年來自己身后一直有一個默默關注到連喜歡哪家煎餅果子,喜歡坐圖書館哪個位置都知道的人。
他深度懷疑江硯甚至都知道他內褲是哪個牌子的,現在就算是這人的臥室中出現一個他的等比人偶他感覺他都不是那么震驚了,可惜,到了這人的臥室中,還是整潔的屋子,倒是沒有看到什么不合時宜的東西。
就見江硯打開了最里面的那個衣柜,衣柜的底下赫然是個保險箱,沈易忍不住有些驚奇,我靠,這是拍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還要藏到保險箱中?
“都在這里。”
江硯遞過來了一個棕色的皮質相冊,沈易接了過來,這里面是江硯偷拍他的照片?你還別說,這感覺還有點兒怪怪的。
他翻開了相冊,看見第一張的時候他眼皮就止不住的跳了一下,照片是在醫學院門口拍的,照片上他穿著一個前面是功夫熊貓的白T恤,一邊長著血盆大口啃著煎餅果子,一邊跨上自行車,沈易
他迅速翻過了這一頁,第二張是他被臨時薅上校園十大歌手舞臺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唱的生無可戀
他再次迅速過掉,第三張是畢業那天他穿著博士學位服,一整個跳起來起飛的照片,抓拍的時機非常好,以至于他在半空中不受控各自飛揚的五官現在拍的清清楚楚。
“啪”的一聲,沈易一把合上了手中的相冊,江硯在一旁身子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
“你,你就偷拍了這樣的?”
沈易現在心中簡直像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眼前這貨說關注他是暗戀他,這TM是暗戀能拍出來的照片?黑粉都沒有他這么能黑,要是拿著這些照片去相親,他他奶奶的能單身到800歲。
江硯沒有意識到是照片的內容出了問題,立刻開口:
“對不起,我不應該不經你的同意偷拍你的照片。”
現在重點還是偷拍嗎?現在問題都已經不是侵害肖像權了,這是侵害名譽,侵害名聲,這對他的心靈都造成了傷害。
“我能采訪你一下,你覺得這些照片拍的好嗎?”
江硯的目光落在了那本被合上的相冊上,眼底難掩一抹溫柔和滿意,他點了點頭,他覺得很好,非常好,拍的沈易很可愛。
他這一點頭點的沈易覺得眼前都是一黑,江硯就是這個審美,這個眼光?這樣眼光和審美的人喜歡上了他?我靠,一萬噸傷害,他將相冊一收:
“你還有沒有私藏的照片?”
“沒了,都在這兒了。”
“沒收了。”
江硯眼中有點兒不舍,還是點了點頭,又道歉了一次:
“對不起。”
說實話沈易現在看著眼前的人也不太知道如何處理他們兩人的關系,之前他雖然沒有對哪個女孩子動過心,但是同樣也沒喜歡上哪個男孩子,以至于雖然之前和江硯有過那次意外的身體交流,他也不認為他是個gay。
但是現在一切都挑明了,而且是以這么炸裂的方式挑明了,他和江硯的以后肯定是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他深吸一口氣:
“今天這些事兒有點兒太突然了,我需要回去整理一下心情,先走了。”
說完沈易轉身就要出門,江硯下意識跟了他兩步,手微微抬起來又放下,唇角微動他甚至不知道此刻該說什么,他今天坦白了,但是沈易似乎也沒有理由給他答復,甚至他這樣平靜地接受,沒有大聲罵他是個變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沈易換好了鞋,江硯出門送他,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出聲:
“沈易。”
眼前的人頓住腳步卻沒出聲,看了過來似乎在等他說下去:
“就算你不能接受我,那,能不能以后還做朋友。”
江硯的指甲已經要將已經滿是冷汗的手心給扣出個洞了,他承認他太貪心了,本來他只是在身后關注沈易就好了,但是命運捉弄,偏偏給了他認識沈易的機會,這么多些天來,他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細想起來就像是做夢一樣,但是夢總有醒的時候,夢醒了,沈易該離開了。
沈易看著面前這個臉色有些蒼白,措辭很小心的人,還是理智開口:
“江硯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在玩今天說明天忘的小游戲,你今天的話確實挺有沖擊性的,我要是現在和你說我可以當成一切都沒發生,以后還和你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游戲你肯定是不信,不過倒也不至于就老死不相往來,我需要整理一下心情。”
這番話說的中肯又清醒,江硯卻覺得心底空了一塊兒:
“好,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下去,就對面也不遠。”
忽然沈易像是想起什么一樣,驟然回頭,江硯這個小區如果他沒記錯是三年前才交房:
“你買了這里的房子,是不是因為我?”
江硯身子有點兒僵直,最后還是點了頭。
沈易真下血本啊。
“行了,我走了。”
江硯目送電梯門緩緩關上,一個人呆呆地坐在了餐廳中,整個人就像是被放干了氣的破布袋子一樣,半天他才打了電話叫外賣員來收了鍋,簡單收拾了桌子。
半天之后他走進了廚房,將蒙在廚房門上的圍裙拿了下來,默默將所有收起來的東西也都搬了出來,注視著和從前一樣的廚房,他之前想了又想才沒有告訴沈易,他就是他喜歡的那個薄荷貓廚房大大,他怕如果最后沈易真的不理他了,至少他還可以用這個身份陪著他。
沈易回到家的時候呆愣愣地坐在沙發上,鼓起勇氣重新翻開了帶回來的那本相冊,其實說是相冊,里面一共也就十幾張照片,如果從江硯大四那年算的話,大概一年一到兩張的樣子,除了無一例外的丑,倒是也有點兒特殊時刻。
比如其中有一張是在急診大廳拍的,是他之前輪急診的時候,在做CPR奮力搶救病人的畫面,雖然面部表情略顯猙獰,但是勝在真實不做作,是可以直接放到醫院宣傳欄的程度了。
放下相冊,沈易盤著腿坐在沙發上像是一個入定老僧一樣準備復盤一下今天炸裂的劇情。
江硯喜歡他,江硯竟然從十年前就喜歡他?
他忍不住從頭縷了一遍江硯今天和他說過的話,所以他關注他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在無意中對他媽媽釋放的善意吧?他忍不住將自己帶入江硯的遭遇中,一個從小父親失蹤犧牲的小男孩兒,多年來都和媽媽一塊兒相依為命的,上了大學,好不容易也快畢業了,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媽媽意外人就沒了。
遺體還被制成了骨骼標本放在冰冷的實驗室中,孤零零的城市至親都沒了,就剩了他一個人,他只能在空閑沒課的時候過來實驗室看媽媽,那種又想看到,又不敢靠近的心情簡直難以言喻。
但是這個時候他碰到了一個喜歡吃煎餅果子,負責保管標本室鑰匙的學生,這個學生心還挺好,會把煎餅果子給他媽媽先吃,還說清明節的時候會偷偷給她燒紙,沈易睜開了眼睛,眼圈都有點兒紅了,一雙桃花眼中還有一層水汪汪的霧氣,他被自己感動到了。
難怪江硯會喜歡上自己,連他都快要喜歡上自己了,他真是太善良了,對于那個時候江硯來說,他就是陪他度過最黑暗時光的心靈慰藉,這要是換成他們科室小姑娘看的小說那里面,他這配置不就是江硯的白月光嗎?
沈易放下了盤著的腿,看向了一邊的相冊,深深嘆了口氣,要是這么說,江硯暗中關注他這么多年,干出這些事兒來,也就好理解了。
但是片刻之后沈易就又糾結上了,其實他倒是不在意給江硯當個白月光,問題是現在江硯喜歡上了他這個白月光,這就有些不好辦了,而且他對江硯,算喜歡嗎?
想了半天,最后沈易還是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搜索欄,寫下了一串問題:
“怎么判斷自己是不是gay?”
底下頓時各種牛鬼蛇神的評論都來了,沈易看了一圈,只覺得自己的三觀都受到了沖擊,第一他不會過分關注一個男生,第二他也沒有對男人有過特殊的欲望,第三什么喜歡自拍,甚至喜歡拍自己的腳,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他都沒有。
所以他不是gay?
隨后他又輸入,怎么判斷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一個人?
他又開始低著頭刷一條一條的消息。
1.不反感他的靠近,喜歡和他待在一起。
他確實不反感江硯,也挺喜歡和他在一塊兒的,畢竟他做飯那么好吃,又勤快,喜歡做家務,誰不喜歡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呢?這不能算是喜歡的標準。
2.會心疼他。
沈易歪著腦袋又開始想,江硯那么慘的身世,這放誰誰不心疼啊?這個也不能算。
3.對他的容忍度很高,舍不得生他的氣。
沈易盯著這一條,腦袋里都是江硯之前騙了他那么多次的樣子,確實非常讓他生氣,但是現在想一想,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他暗戀他,又不敢認識他,撒撒謊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說上次都哭了,也挺可憐的,這個只能說是可以理解,并不能算是容忍度高吧?
4.不反感,喜歡他做一些親密的事兒。
沈易吸了一口冷氣,親密的事兒?他們倒是做過,但是那都喝多了,應該不算吧?
幾條看下來,沈易都覺得自己不是那么符合。
這個波瀾整整鬧了他半宿,直到后半夜他才睡過去,好在第二天是周六他不用上班,在家算是睡了個安穩覺。
同樣失眠的自然還有江硯,只是江硯第二天早上收拾好,就直接去了隊里。
林城左手拿著豆漿,右手正在啃支隊門口那家他最喜歡的三鮮肉包子,剛進大門就看到了一輛久違的牧馬人停在了院內的車位上,他立刻走了過去,正碰上下車的江硯,一身的黑衣,臉色不怎么好看,黑眼圈有點兒重,很典型的沒休息好,整個人往車邊上一站就像是個黑羅剎。
“哎,你怎么來了?大哥你昨天才剛出院吧。”
江硯反手甩上車門就要往大樓走:
“你都說了,昨天就已經出院了,今天上班不正常嗎?”
林城拿著豆漿包子跟著他,像是個操心的老媽子:
“你自己覺得正常嗎?而且今天周六。”
“我來加班。”
周六的南橋分局一點兒也沒有周六的感覺,辦公室中散發著各種雞蛋灌餅,韭菜盒子,三鮮包子的味兒,江硯側頭:
“今天是不是要開案情會?”
林城點了點頭,遞了一下手里的包子:
“吃嗎?”
“我吃過了。”
大辦公室中人頭很齊,十五分鐘后,案情會正式開始,林城站到了白板前面,手中拿了一個馬克筆:
“現在我們再次開一遍8.25案的案情會。”
“8.25腐尸案,死者孫天磊,男,30歲,發現時呈巨人觀狀,胸口正中一刀,刺破心包引發心臟填塞而死,血液中檢出甲苯噻嗪,含量足以至人昏迷,傷口切緣工整,一刀斃命,先推測兇手是先用藥物迷暈后向死者下手。
死者生殖器被切除,報復性復仇明顯,考慮是因為之前強.奸,迷,奸,被人報復行兇。
信息部已經排查了孫天磊住宅周圍的自8.15號起的所有監控錄像,孫天磊最后一次出現在監控中是8.17號晚上十一點三十八分從德勝路地鐵站出來,那里是11號線的終點站,因為附近地鐵延長線的施工暫時停工而導致監控并未開全,我們再次擴大范圍搜索德勝路附近的私人監控,都未發現孫天磊的身影,人就這樣消失了。”
林城指了指許超:
“超兒,后面的你來介紹。”
許超穿著一件黑色皺巴巴的T恤衫站了起來:
“孫天磊,是四起強.奸,迷.奸案的犯罪嫌疑人。”
他用尺子指了指白板上并排的四個名字中的第一個開口:
“第一位,藍朵,是孫天磊在高中時候的同校,由目擊人王珊主動報警得知,藍朵大學因為心理原因休學,至今沒有畢業,走訪藍朵家的時候,她的父母態度非常抗拒,不喜歡多提從前的事兒。
第二位,李梅,是孫天磊大學時期的輔導員,現在已經調離了之前的工作崗位,走訪了幾次,終于肯開口了,她說當年和孫天磊確實有些不一樣的情誼,但是在學校影響不好,所以兩個人其實并沒有發展到那女朋友的程度。
那一次她和孫天磊發生關系算是半迷半強,那之后孫天磊找她道過歉,說是因為太喜歡她了,控制不住,她又考慮到工作的原因,也就沒有報警,只是在那之后都不愿意見到孫天磊,好在那個時候孫天磊已經大三了,很快就出去實習了,所以直到畢業兩個人都沒有再見過幾面。
第三位,韓悅,迷.奸,這位的情況應該是江哥最清楚了,要不江哥介紹?”
一屋子的人看向了江硯,江硯站起身:
“韓悅,16歲,是個中學生,在校門外因為急腹痛被我送到醫院,到了醫院檢查才發現是宮外妊娠,至此,她和她的家人才知道她被侵犯了,按照時間推算,被侵犯的時間應該是兩個月多之前,孫天磊在清水鎮給她補課的時候發生的。
隨后一周的時間,孫天磊的尸體被發現,從時間線上來看,韓悅一家和孫天磊的死應該關系不大。”
林城點點頭:
“嗯,我們之前也排除了韓悅一家的嫌疑,最后一個也就是這四位被侵害人中唯一報警的一位,吳佳佳,吳佳佳8.16日被侵犯,8.17日報案,而孫天磊推測的死亡時間是8.18日,所以從主動報案的情節上來說,吳佳佳一家的嫌疑也并不大。”
他站起身,最后在白板上圈定了藍朵和李梅的名字。
“從孫天磊的電腦中發現了加密的視頻,視頻的內容大家應該傳閱過了,五個片子都是和校園相關,不是學生和學生就是學生和老師,我懷疑這小子有點兒校園黃.暴情節。”
江硯此刻出聲:
“現在這白板上的四個名字分別可以對應他加密文件中的第一,第二,第四,第五個視頻,還差第三個,我覺得孫天磊跳過第三個視頻的可能性很小,應該還存在一個我們沒有發現的被害人,第三個視頻是什么內容?”
他前幾天在醫院,精力有限,遠程指導了幾個解剖,就沒有一一把所有的片子都過一遍,倒是還不知道第三個視頻中是什么。
林城微微抿唇,看了他一眼:
“第三個片子有點兒炸裂,也是在學校,廁所強.奸戲碼,只是這一次被侵害的不是小姑娘,而是一個男孩子,發生在男廁所。”
第43章 碎尸案(沈易回復)
江硯聽到這話震了一下:
“男孩子?也就是說孫天磊很有可能模仿視頻作案, 這最后一個受害人很可能是一個男孩子,又消息嗎?”
林城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撅起嘴頂著手里的筆, 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
“沒有啊,你是不知道孫天磊這孫子有多能裝, 就現在我們去從前學校走訪的時候他都是老師眼里的好孩子, 懂禮貌, 學習中上游,再加上皮囊長得還不錯, 學生時代就像是那種陽光開朗大男孩兒, 誰他奶奶的知道, 皮子里面是這么個畜生。”
“那同學走訪那里呢?也沒消息?”
負責學生走訪的許超一臉同款生無可戀:
“我真的懷疑這孫子是表演型人格,我去問了他高中和大學時期的寢室室友, 對他的評價幾乎都是比較正面的,高中室友還著重強調了他這個人有俠氣,仗義,大到不和別人同流合污地欺負郊區來的學生, 小到喜歡到經常主動幫室友打熱水, 聽那么一說,我都快以為孫天磊是個三好學生了。
大學室友評價也不錯,唯一比較微詞的地方就是當時他和女導員有點兒曖昧的事兒, 不過這點兒小事兒在他們當初看來也不是啥不好的事兒, 畢竟年輕氣盛, 導員也沒比他們當時大幾歲, 就是真談了也沒什么。”
林城一攤手:
“我們從知道第三個視頻內容的時候就開始排查孫天磊在學校期間有可能侵犯的男生, 但愣是沒有找到一個看起來和孫天磊又過節的人,也是絕了。”
江硯也微微皺眉, 這案子真是越走越窄:
“對了,那天你不是說從他的聊天記錄中調出來一個人嗎?審的怎么樣?”
林城一揚頭:
“老張,你審的你說說吧。”
張宏是他們隊里年紀最大的,也是一叢單身狗中唯一一個已婚男士,發際線已經嚴重后移,每天不是為案子殫精竭慮,就是為了他輔導他那上一年級的寶貝女兒夙興夜寐,此刻他灌了一口被子里的濃茶出聲:
“劉鵬偉,老油子,審了一晚上,吐出來的東西也沒一點兒,他承認了和孫天磊認識,因為臭味兒相投,他說他和孫天磊來往純是因為從他那能看到點兒片兒,畢竟網上的片子和現實中的還是不一樣,他覺得看孫天磊的更刺激,也是個老.淫.蟲。”
江硯的面上難掩對這種人的鄙夷:
“孫天磊不可能給他白看,他交換給孫天磊什么了?那γ-羥丁酸的衍生物是不是和他有關系?”
辦公室的大屏幕中放出了昨晚張宏審訊劉鵬偉的畫面,張宏也是同樣的問題,審訊室中狹小的座椅里,坐著一個滿身橫肉紋身的人,他坐沒坐相地直接攤在椅子里,斜著腦袋看著玻璃外面的張宏:
“阿sir,您可別什么都往我身上扣啊,那什么伽瑪什么玩意的我聽都沒聽說過,我現在就經營個麻將館混口飯吃,現在也讓你們給掃了,孫天磊那孫子死不死的真的和我沒關系,殺了他對我有什么好處啊?”
“你說你是為了孫天磊手里的片子才和他走近的,但是孫天磊憑什么一直給你開他拍的東西,你不會要告訴我孫天磊是個活菩薩,喜歡給你們這樣的人做慈善吧?”
劉鵬偉斜著身子,腿微微抖著,帶著渾身的肉都跟著顫,被臉上的橫肉擠的都快沒地方的小眼睛中混沌又嘲諷:
“嗨,警官您是正常人,您用正常人的想法他能和孫天磊那種人對到一處嗎?我告訴你,那孫子絕.逼有性.癮,你說強.奸還拍視頻,這TM是正常人干的事兒嗎?但是他拍了,那他肯定不只為自己沒事兒偷摸在被窩里欣賞啊,而且我敢肯定,這視頻他肯定不止給我看了,不信你們自己查呀。”
畫面再次定格在劉鵬偉的身上,林城冷哼一聲:
“是個十足的老油子,對付警方有自己的一套,你稍不留神,就會順著他的思路被帶跑,他在有意識地回避他和孫天磊之間真正的聯系,孫天磊能夠和他保持這么長時間的‘共享視頻’關系,他們兩人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聯系。”
一旁的許超揉了揉眼睛:
“但是從目前看,劉鵬偉確實沒有什么殺孫天磊的動機啊。”
江硯抬頭,目光盯著視頻畫面上劉鵬偉的那張臉:
“未必沒有動機,他的動機應該就是我們還沒挖出來的東西,我總覺得孫天磊手中的藥和劉鵬偉脫不開關系。”
林城站起身,振奮了一下精神:
“叫痕檢,再重勘劉鵬偉家和麻將館。”
江硯也跟著站起身來,林城防備地看向他:
“你干嘛?”
“和你們一塊兒去現場。”
林城趕緊拉住他:
“你別鬧,你剛出院,傷口前天剛拆線你現在就投身一線干警中啊?我們一線真的沒有這么缺人。”
江硯不為所動,掃了一圈周圍一個個盯著黑眼圈的人:
“我覺得你們挺缺的,我是不想你們還沒破案就腦淤血倒在了辦公室中。”
“你少咒我們,你們家沈主任呢?你這剛一出院就作妖,他也不管管你?”
林城祭出王牌,企圖一招壓制江法醫,原以為會小媳婦模樣一臉甜蜜的人,此刻面容崩的卻更緊了,林隊用那常年掃描犯罪嫌疑人的鈦合金18k狗眼竟然在江硯這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點兒難過和委屈?他下意識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果然人不能一直加班,會瞎。
“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們家沈主任打電話。”
說著林城就直接拿出了電話,卻一把被江硯攔住了:
“別瞎打電話。”
林城湊近:
“說,是不是吵架了?哎,你說你們倆怎么天天生氣,天天吵架,是不是你又惹人家了?”
江硯沒理他,直接就往外面走,后面跟著氣急敗壞的林城:
“我說,你這個態度可不對啊,你惹人家生氣了你趕緊去哄啊,你來單位刷什么存在感啊?我們堂堂南橋分局出外勤,難道還少你一個戰損法醫嗎?”
就在江硯的步子馬上就要踏出市局,上最近一個警車的時候,身后一個實習生徐樂樂立刻飛一樣地跑了出來:
“林隊,林隊,楊村派出所警情,說是度假村附近的后山上發現了碎尸。”
徐樂樂是上個月剛來,遇到的最大的案子也就是這一次的8.25案,而且還沒在現場,現在接到警情說是碎尸案,整個人都是又激動又緊張的樣子。
江硯轉身,黑沉沉的眸光一閃,隨即落在了林城的身上,唇角一勾:
“看來堂堂南橋分局還是需要我這個戰損法醫。”
說完,轉身就上了現勘的車,林城隨后也和他鉆進了同一個車里,這叫什么事兒啊?
后面的徐樂樂趕緊抓緊機會在后面那輛車關門之前擠了上去。
呼嘯的三輛警用suv停在了楊村派出所通報的地點,現場已經拉上了警戒線,江硯下了車,從白大壯的手中接過了白手套,一旁派出所的小警察立刻幫他抬起了境界線。
楊村派出所所長黃副已經快步迎了上來,瞧著四十多歲,頭發已經掉的差不多了。
“林隊,江主任。”
“現場什么情況?”
“現場只有一條腿,是附近放羊的村民發現的,發現后就立刻報了警。”
黃副說著的時候就一臉的苦相,林城略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碎尸案,算是惡性殺人案了,這黃副看年紀可能還能往上走走,但是轄區內出現這樣的案子,實在是無妄之災。
江硯掃了一眼附近的地形就立刻進了現場,雖然已經立秋了,但是津市的溫度還是沒有明顯降下來,撲面而來的熟悉的高腐的味道,迎面就沖進了鼻腔。
白大壯看向江硯:
“師傅,你休息吧,我來就行。”
江硯倒是也不勉強,微微揚了一下下巴,地上的殘肢已經被抬到了一塊兒白布上,斬斷的腿是從胯骨下面直接分離的,身上已經半塊兒布都沒了。
失血蒼白的殘肢上并沒有形成太多的尸斑,但是因為天熱腐敗整條腿已經開始膨脹了,只是腿部不比腹部,氣體并不是很多,相比上次的巨人觀已經好看不少了。
只是殘肢斷口的位置已經爬滿了尸體都好朋友,蛆了,密密麻麻,讓人光是看著就頭皮發麻。
白大壯蹲下身,用鑷子夾起來了一條驅蟲,在身后師傅的審視目光和周圍派出所小警察的崇拜目光中出聲:
“從蛆蟲的發育長度來看,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到三天。”
江硯在他身后開口:
“還有呢?”
白大壯開始清理斷肢上的驅蟲,然后仔細觀察殘肢的斷口:
“斷口處的肌肉撕裂工整,應該是用利器切割,不排除是帶刀的機器切割的。”
“沒了?”
白大壯聽著這微冷的聲音,汗毛都有點兒束起來,眼睛愣是又盯著那已經模糊的不行的殘肢截斷看了看,這腐敗的實在有點兒嚴重,在沒有回去解剖肌肉的情況下觀察他感覺實在觀察不出太多的東西了,忍不住抬頭望向了自家師父。
江硯蹲下身,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長鑷子,口罩上的目光專注,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指修長,干凈利落地用鑷子稍微修復了一下截面的肌肉紋理:
“從腿骨的形態和腳部的大小判斷死者應該為男性,推斷身高在178到182之間,死者腿部肌肉緊實,脂肪率較低,所以死者應該是尋常的運動量比較大,肌肉的腐敗速度要比脂肪慢,所以死者殘肢截面的腐敗程度還沒有嚴重到無法判斷切割方式和兇器的程度,只是需要修復。”
白大壯在一邊認真的聽著,碎尸案已經是較為惡性的案件了,他其實之前也只碰到過一次,對于碎尸案的現場并沒有太多的經驗,此刻恨不得當場記筆記,而派出所這些或許連一次碎尸案都沒碰到的小警察,此刻為了一圈,就像是上學的時候聽課一樣地看著江硯。
白大壯就見江硯低頭用鑷子慢慢修復了一下殘肢截面,江硯收回鑷子出聲:
“看到了嗎?這一條切割線是順著腹股溝韌帶下刀,然后斜向割裂了骼腰肌,又穿過腰大肌,卸下了整個股骨頭。”
江硯從解剖箱中拿出了一個刀在白大壯的腿根部模擬了一下下刀的順序,白大壯好懸沒有嚇尿了,江硯撂下刀再次出聲:
“兇手用了一種最為省力的辦法分尸,因為下刀非常熟練,所以甚至可以給人一種一刀切下了整條腿的感覺。”
林城抱著手臂在他身后:
“所以這次的兇手是個解剖學高手?”
“可以這么說。”
江硯拍了拍手站起來,直起身的一瞬間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林城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他的手肘:
“我說現場也看完了,你去車上等著吧。”
江硯穩了穩身子掃了地上的那條腿一眼:
“你確定現場看完了?”
他們最不愿意接碎尸案的原因就是因為這種案子工作量太大了,碎尸案爆發往往都是有人發現了第一塊尸塊兒,但是很顯然警方破案不可能僅僅依賴一個尸塊,那么尋找尸塊就是當務之急,隨后的畫面就是警犬大隊牽著警犬漫山遍野地尋找其余是尸塊兒。
林城看著江硯那慘白的臉色血壓就有點兒高,當下開口:
“白大壯你們幾個收斂一下這條腿,技術部鏟土運回去做分析。”
最后他高聲叫了一聲:
“徐樂樂。”
一只站在邊上第一次出碎尸案幾乎要yue的實習生立刻一個立正:
“到。”
“送江主任到車上。”
“是。”
徐樂樂一臉崇拜地看向了剛才就掃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腿就能說出那么多線索的法醫科主任江硯,他從到了分局就聽說了江硯的事跡,刀刀斃命,槍槍爆頭,這是什么超級英雄的存在啊,他非常小心地到了他面前:
“江主任。”
江硯在分局有個非常好的名聲,那就是懟領導一個頂倆,但是對于剛上班的小孩兒卻十分包容,就連黑臉最多的親徒弟白大壯都敢撞他家的門,江硯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小實習生,還是和他到了車上。
車外警犬大隊已經出動了,車內江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徒留坐在一邊有點兒想說話還有點兒不敢的徐樂樂,終于過了半天他鼓起勇氣:
“江主任,其他的尸塊兒要找多久啊?”
江硯睜開眼睛,嘆了口氣:
“看運氣,運氣好可能半天就能找到,運氣不好兩三天也有可能,甚至可能更長的時間都找不全尸體。”
“啊?不是說兇手拋尸是有規律可尋的嗎?”
江硯倒是挺有耐心地看向他:
“那你說說是什么規律?”
徐樂樂眼里都是智慧的光芒:
“就根據兇手的犯罪心理分析啊,比如說什么近大遠小,什么近身遠頭,還有什么尸塊兒的中間就是案發地點等等等等。”
江硯輕笑了一聲:
“推理小說沒少看吧?”
徐樂樂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是的,這確實是他看推理小說的時候看到的,但是他覺得這非常有道理。
江硯一只手微微壓在刀口上,臉色有些疲憊地斜倚在座位上出聲:
“有些推理小說之所以情節引人入勝,給人一種神乎其神的感覺,就是因為其破案經過略過了大量需要摸排,需要重復的枯燥工作,而僅僅用薄弱的邏輯鏈條就解釋整個案件并且‘巧合’地順利破案,就好比眼前的碎尸案,恨不得人在家中坐,掐指一算就能算到剩余的尸塊兒被丟到了哪里。”
徐樂樂被說的有點兒不好意思,微微低下頭,江硯的目光透過車窗越到車外,那里一組一組的警犬隊已經出發,向著四面八方而去,他的聲音沉著帶著一點兒感嘆:
“但是真正的現實卻往往非常骨感,第一,所謂遠近之說就很難找到準確的參照,第二,現實中的地形也往往比小說中要復雜的多,再者就是這年頭推理小說實在是太火了,路邊的一個中學小朋友都可能看過不止一本偵探小說,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一個具備解剖知識的兇手或許也喜歡這類小說。”
“那豈不是剩下的尸塊兒找起來非常難了?”
江硯看向了車外林城奔走的樣子:
“是啊,今晚做好開夜車的準備吧。”
說完就繼續閉上了眼睛。
此刻沈易在家中糾結一天都還是沒有想明白自己對江硯到底是不是喜歡,索性又將狗頭軍師齊慎給約了出來,兩人從下午一直吃到了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他想起了齊慎剛才的一句話:
“你自己問問自己,就在此時此刻你想不想見江硯?”
黑色的奧迪A6慢吞吞地行駛在街道上,這條街的右邊是他家,左邊就是江硯所在的小區,他一只手扶著方向盤,眼睛不止一次地瞟到了江硯所在的小區,想不想?說實話確實是有點兒想。
但是這應該是因為這段時間他們一直總是在一起的關系吧?就像是上學的時候一個坐久了的同桌,忽然換走了他也會不習慣啊?這不能說明他就是想見江硯吧?
但是此刻他又想起了齊慎的另外一句話:
“不要給自己的想法找理由,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好吧,如果不找理由的話,好像確實是想的。
而且昨天他走的時候看著江硯的樣子好像都要碎了,天呢,不會他前腳剛走,后腳江硯就哭了吧?這么想著,他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
自己怎么說也算是陪他度過最煎熬時光的精神支柱,是他的白月光啊,他要是真的從現在開始就理都不理江硯了,那江硯好像有點兒太可憐了。
沈易將車停在路邊,打上雙閃,沉思的了三分鐘,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他現在喜不喜歡江硯他是不知道,但是不討厭江硯,不想看他哭是確定的,那就遵循本心好了,人就活幾十年,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糾結上面,這么一想他覺得他還是見江硯一面,說清楚,他掏出了手機:
“在家嗎?我在小區門口,現在過去一趟。”
九點多的山里黑通通一片,江硯坐的那輛警車還是停在原地,果然現實的情況照著他說的來的,一下午過去只找到了一條手臂,車里漆黑一片,江硯有些疲累地窩在車里閉著眼睛不知是睡是醒,下意識摸出震動的手機,在看清上面字的時候瞌睡都跑了大半。
第44章 江硯你做個人吧
江硯反復看了三遍手機, 才敢確定不是他睡糊涂了,而是沈易真的給他發消息了,還要來他家, 他瞬間抱起了手機,噼里啪啦的打字:
“你到了嗎?我現在不在家里。”
發完之后他又怕語氣太生硬讓沈易誤會他不想他來家里, 又在貧瘠的表情包中找出了一個紅色甩著大尾巴正在流淚的小狐貍jpg.發了過去。
沈易掃了一眼消息:
“你不在家?出去吃飯了?”
這人昨天才剛出院, 今天不在家還能去哪?
“沒有, 我在出外勤。”
沈易甚至以為自己的眼睛出現問題了,什么?出什么?出外勤?現在南橋分局都已經缺人手缺到這種程度了嗎?需要一個剛剛出院的人去出外勤?他掃了一眼表, 都快十點了, 不光出外勤, 還加班?
“你是把醫生的醫囑當耳旁風嗎?”
雖然這一串話是以文字的形式發過來的,但是江硯光是看著字腦子里已經可以自動腦補出沈易氣急敗壞的聲音了, 沈易好不容易愿意主動找他,他不敢惹他生氣,所以他只好默默看向了車窗外面那個還在滿地奔走指揮的林城,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
隨后沈易就聽著電話中有點兒啞還有點兒輕咳的聲音:
“楊村附近發生命案, 我和林城一塊兒過來的。”
“你們分局就剩你一個法醫了嗎?林城這是欺負你老實, 你病假不是還沒休完嗎?趕緊回家。”
那邊沉默了一下,沈主任瞬間覺得自己作為醫生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江硯。”
言語中的壓迫感讓江硯瞬間意識到嚴重性,聲音有點兒委屈:
“我是坐市局的車出來的, 這會兒案子沒結束, 我現在回不去。”
“那什么時候能結束?”
“可能要通宵吧。”
他沒有騙沈易, 今天按著現在的進度估計確實是要通宵了, 沈易重新打了火:
“把你現在的定位發過來。”
江硯半點兒不敢隱瞞地立刻答應下來, 隨后楊村邊上后山的地址就發到了沈易的手機上,黑色的奧迪A6上了高架, 市區的光亮漸漸被拋到了后面,越往后走路越破,還一個彎接著一個彎,更是一個路燈都沒有,沈易也忘了問江硯這是什么案子了,不過看著這地形,倒像是拋尸的“風水寶地”。
從給沈易發過去地址之后,江硯就徹底醒了瞌睡,時不時就會看向市區方向的那條路,沈易管他要了地址,所以他是想要來接他的?
過了快40分鐘,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路道下面的土路基上,沈易一身深灰色襯衣從車上下來,他抬眼就看到了路基下面支著的探照燈,還有被燈映照下反光的警戒線,警車上面的警燈還在路基下面閃爍,不知怎么的他覺得眼前的場景和在清水村發現巨人觀的場景很像。
不由得心里也有點兒打鼓,但是再打鼓也不能在別人面前丟份,他打開了手機自帶的電筒,直接下了路基,果然,剛走出沒幾步,他就聞到了一股腐尸味兒,他忍不住皺了眉,不是吧?不會是又來一個巨人觀吧?
江硯看到那熟悉的奧迪A6之后在下午第一次踏下了車,沈易沒看到他,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正在拿著對講機忙的厲害的林城,他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林城現在也是焦頭爛額,孫天磊那邊的重勘現場他派了另一隊人過去,囑咐有什么情況都要立刻匯報,而現在這個分尸案的現場也沒有那么順利,找了已經有十幾個小時了才撈到了一個胳膊,這一下午他一邊坐在指揮車上陪著技術看過往監控,排查可疑車輛,一邊隨時調整現場的搜尋工作。
好在是這一次終于有好消息傳來,說是20公里外發現了另一條手臂,總算是說明他們現在的搜尋方向還沒有太偏,他剛剛放下電話準備去和江硯說一聲,一轉頭余光就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頓時眼睛都亮了,總算有人來管管那個祖宗了。
他正要快步過去,就見一邊警車的門開口,上面的那位大爺下來了。
江硯剛剛睡醒沒一會兒,臉上還難掩疲倦感,沈易看到他快步走了過來,一旁警車上的頂燈一閃一閃的,襯的他的臉色更加病態蒼白,沈易剛過來,就見那人側著頭用手掩著嘴咳了好幾聲。
林城也跟了過來,看見沈易十分的熱情:
“沈主任你可來了。”
自從有過醫院門口大排檔的情誼之后,林城和沈易也算是有了點兒交情,但是他的好兄弟沈易此刻卻冷著一張臉,面色不善,林城看了看沈易又看了看江硯,心里已經在為他的好兄弟默哀了,叫你嘚瑟,抓你的人來了吧?
就在他正準備等著沈主任教訓眼前這貨的時候,忽見沈易轉過頭來:
“林隊,南橋分局都已經缺人手到這種程度了嗎?找一個剛剛出院的人出外勤,還加班?”
林城懵了一下,這說的都是什么?
“我沒有,是他”
“咳咳”
他話都沒說完,身邊那個人就咳的都要直不起身子了,沈易下意識托了一下江硯的手臂,這會兒已經快11點了,山里本就更冷一些,又起了風,沈易看著江硯這樣子就怕他又感冒。
林城看著身邊那柔柔弱弱都要倚在沈易身上的人臉上的表情從空白都憤懣,哪里還能不明白江硯心里的那點兒彎彎繞,這是他自己得罪不起沈易,推他出去當替罪羊,早上對著他一副硬氣的樣子,現在人家沈主任來了就知道裝可憐博同情,什么東西。
沈易探了一下他的手背,是有點兒涼:
“是不是冷?立秋了出來不知道多穿點兒?”
江硯剛才生生憋出了一陣咳嗽,此刻眼里都有些水光,看向沈易的時候無端多了兩分無害:
“也沒想到會這么晚,沒事兒,我不冷的。”
沈易冰冷的目光再一次掃到了林城的身上,最后凝固在了林城身上那件警服外套,雖然是一個字都沒說,但是仿佛已經說了千言萬語,甚至林城現在都能想象到沈易心里在說什么。
這個黃世仁,讓江硯凍著,自己倒是知道穿個外套
“走,我送你回家,林隊,我作為醫生接剛出院的病號回家應該沒有給您的工作造成麻煩吧?”
林城看著江硯的目光已經塊冒出火來了,像是怕他說出什么話,江硯故意開口:
“林隊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法醫科解剖。”
林城只覺得多看眼前的人一秒他都要發飆:
“走,走,趕緊走,明天科里有值班法醫,不勞江主任親自過來。”
就這樣林城在夜里的山風中目送了兩人上了那輛黑色的轎車,不是,這兩口子有病吧?
江硯上車之后就聽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去,是林城發過來的消息:
“江硯你可做個人吧!!!”
一排的感嘆號足以證明林隊長的內心收到了多少噸TNT的傷害。
回去的路上沈易開車,江硯規規矩矩地坐在副駕駛:
“困了就睡,到家還要40分鐘。”
“我不困,我睡了你也容易困,我們可以說說話。”
“今天遇到什么案子了?弄這么大陣仗。”
晚上開車是容易困,沈易也就順勢挑起來了一個話題。
“是個分尸案,上午接到的警情,一個放羊的老頭發現了一條腿部殘肢,現在警方正在尋找剩下的殘肢。”
分尸案?沈易聽后都震了一下,這三個字他都是只在小說中或者影視作品中看到,除了實習輪值骨科的時候他還沒看見過殘肢呢。
“我說的怎么這么大的味兒,現在找的怎么樣?這樣的案子好破嗎?”
“現在只找到了一只,不,兩只胳膊,剛才又找到了一只,分尸案要比尋常的謀殺案麻煩一些,首先尋找尸塊兒就對警力有很高的要求,今天晚上已經散出去幾十號人了,找到了現在才只找到了兩塊兒,而且都是意義沒有太大的四肢。”
他檢查了腿部和手臂上都沒有發現致命傷,所以致命傷很有可能是在軀干上或者頭部上。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車子滑進了江硯小區。
沈易看了一眼表,已經快十二點了:
“你上去早點兒休息吧,我就不上去了。”
江硯其實一路心里都沒底,他也不知道沈易今天主動找他是帶來了什么答案,手已經握在了車門把手上,但是卻又不敢問,他怕沈易給出的回答他沒辦法接受。
沈易等了半天身邊的人也沒下車,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你,你今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兒要和我說嗎?”
“本來是要說,不過這都幾點了,你趕緊回家休息吧,看那臉白的都快趕上刮大白了。”
江硯卻一下將握著門把手的手松開了,抬眼看著身邊的人:
“要不你還是直接和我說吧,我心里沒底兒,回去也睡不著。”
沈易熄了火,看著江硯的樣子更加確定昨天自己走了之后他應該很難過的,所以他現在是怕他再也不理他了?畢竟自己是他的白月光,算是精神支柱,要是忽然就倒了,可能這人很難接受。
這輩子除了知道自己對父母十分重要之外,這還是沈易第一次知道自己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竟然這么重要,你還真別說,還真有點兒沉甸甸的使命感,他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江硯的肩膀,這一下讓江硯的脊背都僵直了起來。
“我回去也想了想,發現我們之間的關系確實有點兒復雜,我這個人吧,確實挺善良的,就是看不得別人難過,我也比較理解你對我的感情,但是昨天我回去找了一個同性戀自測表,我感覺我不太像,比如我不喜歡穿著白襪子然后對著腳拍照,也不喜歡穿緊身花格子短褲,所以我感覺我不是。”
這話一出口,江硯的瞳孔震了又震,他對上沈易的目光,在那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沒有看到絲毫的敷衍和玩笑,他真的是很認真的找了所謂同性戀自測表去做了?
他張了張嘴,甚至不知道說什么,只覺得沈易剛才的話對他造成了一萬噸的傷害,他對沈易表白了,那沈易會不會覺得他也喜歡對著穿白襪子的腳拍照?他腦海中浮現了一下那個畫面,僅僅只有一下他的精神世界就已經被擊的天雷滾滾。
“那個,沈易,網上那些自測表都不準的。”
沈易歪頭:
“你有準的?”
江硯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深呼吸之后開口:
“我是想說,就算喜歡的人是個男人,但是這個人也未必就一定是同性戀。”
沈易睜大眼睛,眼里滿是震驚:
“還可能是雙性戀?”
江硯從未感覺到自己離心梗的距離這么近過。
“有沒有可能一個人從未對同性產生過興趣或者超越正常尺度的感情,他只是喜歡的人恰好是個男人呢?”
沈易沉默了一下,仔細思考了一下江硯的話,隨后抬起頭:
“你是想說你就是這樣的人?你之前不喜歡男人?”
“是,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對身邊的任何男性有過超越正常情誼的感情。”
江硯說的極其認真,這一點兒他總還是了解自己的,他可以正確對待身邊同性的關系,沈易是獨一無二的,他是他喜歡的人,只是他是個男人而已,他的性向不是男也不是女,他的性向是沈易。
沈易理了理江硯說的話,忍不住用他和昨天自測表上的那些條件一一對應,他和江硯也算是認識一段時間了,還曾經一塊兒生活過,他確實沒有看到江硯有哪一點符合。
“所以,是因為我對你媽媽釋放過善意,在你最孤獨痛苦的時候,把我看作是陪伴者,讓你忍不住關注我,所以你喜歡上了我,換句話說,其實你對我的感情只是因為我和你媽媽之間那一點兒微不可及的牽連,換做當年在實驗室被你看到的是別人,你也同樣會喜歡上別人。”
第45章 江法醫的狡辯
車內頓時有些寂靜的可怕, 這個問題絕對比公務員面試題還讓人不好回答,沈易不愧是醫學出身的學霸邏輯控,哪怕對感情不怎么通竅, 這問題也能直接尖銳。
江硯的手指捻了捻衣角,目光很是鄭重認真地看著身邊的人:
“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話可能聽起來有些狡辯的嫌疑, 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沈主任斜著身子靠在駕駛位上,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承認我最開始對你關注是因為我媽媽的原因, 那個時候我確實挺難受的,也不太敢去看我媽, 但是因為有你的存在, 我至少覺得那個時候我不是一個人, 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我開始將目光越來越多的放在了你的身上。
你或許不知道, 對你產生好感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積年累月下來,好感一點兒點兒加深,就變成了喜歡, 我覺得你對我媽媽的善意給了我一個認識你關注你的機會, 但是最終我還是因為你的人喜歡上了你,而不是因為那個善意本身。”
江硯沉默了一下繼續出聲:
“再說一句有些狡辯的話,如果這個設定就是沒有意義的, 對一個人產生感情勢必要有一個認識的機會和條件, 比如相親的兩個人也可能在之后的相處中互相愛上彼此, 但是總不能也假定如果當初相親的是別人就會愛上別人。”
沈易點了點頭:
“是有點兒狡辯。”
江硯低著腦袋不出聲, 不過隨后沈易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江硯的話, 摸了摸下巴,雖然是挺狡辯的, 但是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樣子,這種假設確實沒啥意義,但是問題好像也不在這里: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是和你說清楚比較好,我不認為我現在對你有超出正常朋友界線的所謂喜歡,但是我昨天又想了想,畢竟我們都是成年人,好像也不能因為你喜歡我就絕交。”
江硯立刻點頭,示意他這個想法很對,很理智。
“所以,我們日后還是以普通朋友身份相處吧,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畢竟我這個人心比較善良。”
“是,我知道你很善良,真的謝謝你這個決定。”
江硯沒有想到坦白之后沈易沒有覺得他是個變態,還愿意和他做朋友,沈易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這句話說的沈主任很欣慰,就像是感覺到自己的善舉得到了人民的認同一樣,有一種滿足又有點兒飄飄然的感覺,果然他就是心好,看不得身世凄慘的烈士之后掉眼淚。
“那好了,你現在可以上去睡覺了吧?”
江硯笑著點頭,手剛拉開車門又回頭:
“對了,我找家政介紹了一個過來做飯的阿姨,后天過來,你晚上如果不想做飯可以過來吃。”
沈易斟酌了一下,畢竟在醫院里這人說讓他去家里吃飯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江硯喜歡他,現在他們的情況再在一起吃飯會不會不太好?江硯幾乎是瞬間就看出了他的顧慮:
“你不是說可以和我做朋友嗎?我們就偶爾吃個飯應該不過分吧?”
說完之后緊接著又解釋:
“我本來不想說的,就是我怕萬一有一天你知道了,會把我當成跟蹤你的變態,所以還是坦白了,你放心,以后我絕不會做出格的事兒,我們就還和從前一樣相處可以嗎?而且找個阿姨挺貴的,多個人吃還能回本。”
沈易的手在方向盤上來回劃了兩圈,心里還在權衡著,看來江硯坦白就是被他師兄給嚇著了,這些年江硯就是把他當成陪伴度過黑暗的白月光了,現在雖然坦白但是也沒有要他給回應的意思,就是禮貌告知一下,都說當普通朋友相處了,只是吃個飯好像確實也沒有那么值得避諱的。
再說兩個人確實更能吃回本,這么想著他點了頭:
“那也行,我如果不是夜班晚上沒飯吃就去你那蹭一口。”
這一晚江硯回到家的時候唇角的笑意都壓不住,心里一塊兒大石頭落地了,他不敢祈求沈易會回應他,但是這過了明路又沒有被厭棄的感覺真好,回到家里他立刻沖到了廚房,將做博主的器具都收了起來,然后迅速在網上下單買了一批明天就可以送到的新鍋具。
至于別的地方好在他拍視頻的時候露出的不是太多,就算沈易發現他也可以推說這是在整裝定制家居的店中選的明星設計套餐,偶爾有撞款也不是不能解釋。
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他給白大壯發了一條消息,問了問現場的情況,那邊過了五分鐘才回復過來:
“師父,現在現場又找到了一條腿,現在四肢都找到了,我初步檢查了一下,四肢上沒有致命傷,分尸手法和您之前檢查的那條殘肢類似,都是順著肌肉紋理切開的,手法熟練老道。”
看來這致命傷就是在軀干或者頭部了。
按道理說江硯的病假還沒結束,但是他實在放心不下這個案子,第二天一早還是準時出現在了市局,不出意外昨晚林城他們在現場弄了一個通宵,此刻坑不住的人正在簡易床上抓緊時間瞇一會兒,大辦公室中呼嚕聲迭起,還混著一股早餐包子豆腐腦味兒。
江硯進去就看到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一只手操控鼠標,一只手拿著包子正在啃的林城,他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后:
“你不怕猝死啊。”
林城嚇得一個激靈,一回頭就看到了這孫子:
“你還敢來?”
江硯今天心情好,抱著手臂低頭看著他:
“這是我單位我有什么不敢來的?”
林城看著這人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就知道應該是和沈易和好了:
“江硯,你也就是生在了現在,你要是生在抗戰時期,你就是第一個出賣隊友的,你看看你昨天那個樣子,得罪不起人家沈主任,你就那我頂缸,什么東西!”
林城說完就轉過了頭,他恥與這樣的人為伍。
江硯倒是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身邊,一只手肘隨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以后有了喜歡的人你就明白了,讓你頂缸是讓你提前熟悉一下,以后少不得繼續頂。”
林城簡直服了:
“這么不要臉的話我真是好久沒聽見了。”
“見笑了,以后多抓點兒變態的犯罪嫌疑人,你就能聽到了,行了,我去看看那幾塊兒尸體。”
說完江硯就拍拍屁股直接走了。
南橋分局在六年前撥了一筆巨款修建了一座專業的法醫解剖樓,集理化,痕檢,尸檢,鑒定于一體,一切向專業化看齊,一眾法醫和理化人員拍手稱快。
三號解剖室中,白大壯正在進行細致的解剖工作,江硯換了一身衣服進來,他沒有上手,只是在一邊觀察白大壯的操作和步驟,解剖臺上的四肢已經被簡單拼成了一個人形,只是這個人尚且缺失軀干和頭顱。
“理化的人已經取樣了嗎?”
“已經取樣了,準備匹配一下DNA庫,各種理化試驗也開始做了,現在只有四肢,咱們能得到的線索太少了,這四肢上連個刀傷都沒有,連兇器都推斷不出來,更不用說死者身份了。”
白大壯垮著一張大臉苦兮兮地出聲,江硯連頭都沒抬:
“沒有傷口就什么都得不出來了?”
白大壯抬頭:
“師父你是發現什么了嗎?”
江硯用圍尺再一次測量了一下死者的臂圍,比白大壯之前填寫的那個實踐報告多測量了兩個位置:
“你看,死者的左大臂的臂圍要比右大臂的臂圍粗上3.5厘米,且肱肌和肱橈肌也要比右邊發達的多,再看小臂的臂圍,一樣是左邊比右邊要粗,而且也是粗的明顯,加上左邊的拇長屈肌和旋前方肌異常發達。
這說明死者的左臂鍛煉程度要遠遠高于右手,且手腕的鍛煉強度也要高于常人很多,很有可能他常年從事需要左手發力的工作或者運動。
再結合死者的骨齡測試,死者年齡在20歲左右,腿部肌肉緊實發達,加上手臂的鍛煉情況來看,如果按照正常推斷死者是一個正常還在上學的學生的情況下,那么他很可能是一個體育很好的學生,甚至是個體育生。”
他的話音落下,剛剛進來送材料的徐樂樂一臉崇拜,忍不住出聲:
“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縮小排查范圍了?”
江硯輕扯了一下嘴角:
“你們林隊應該已經鎖定范圍了。”
說完他脫下了手上的解剖手套,掃了白大壯一眼:
“填好尸檢報告,一會兒拿給我看。”
“是。”
江硯走后,徐樂樂和白大壯湊到了一起,臉上的崇拜不加掩飾:
“江主任真是太厲害了,就,就看著這么幾個都腐爛成這樣的尸塊就能推斷出這么多?”
白大壯一臉淡定地拍了拍他:
“那當然,那可是我師父,法醫中心最年輕的主任,我和你說我師父厲害的地方還多著呢,驗尸簡直是我師父最不值一提的技能。”
而就在江硯踏出法醫大樓的那一刻,林城已經下令轄區內派出所篩選失蹤人員警情,并且著重排查津市本地大學,學院,專科內符合年齡的失聯男學生。
好在現在已經九月了,大部分的學校都開學了,有沒有失聯的人,應該是比較好統計的。
現在分局的人一邊散出人手繼續在昨天的現場附近搜索骨干和頭顱,一邊調查尸源。
果然下午橋頭派出所就來了消息,說津海職業學院羽毛球教育專業有個學生已經缺課四天了,室友和導員都聯系不上,下午報了警。
林城的精神瞬間振奮了一下:
“過來兩個人,和我去津海職業學院。”
江硯同樣起身準備一塊兒去,林城看到他眼皮就止不住的跳:
“江黛玉,要不您還是留下休息吧,省的你家那位覺得我是剝削勞動人民的黃世仁。”
“親,我家那位今天一天的手術,沒空來控訴黃世仁的。”
說完江硯還炫耀一樣地沖林城晃了晃手機,里面是他剛剛和沈易的聊天記錄。
林城白了他一眼,決定眼不見為凈。
車子進了津海職業學院的大門,江硯下車的時候看向徐樂樂:
“你和痕檢去學生宿舍看能不能提取到DNA。”
津海職業學院網球院導員的辦公室中,失蹤男生的室友都被叫了過來,個頂個的大高個,一身流暢優美的肌肉,一眼就是充滿青春活力的年紀,和對面坐著的那幾個不是熬了一晚上,胡子拉碴,眼看著在猝死邊緣徘徊的林城,還有那一臉蒼白一看就不太健康的江硯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導員瞧著三十歲出頭,先介紹了一下狀況:
“警察同志,這三個孩子都是韓明浩的室友,則韓明浩是從上周四開始缺課,我們學校的孩子逃文化課的情況比較普遍,有的出去玩了就會在周四周五逃課,但是今天周一了人也沒回來,而且一打手機就是關機,誰也聯系不上,他的室友覺得不對給我打了電話,我知道之后第一時間就報警了。”
林城:“最后一次聯系上他是什么時候?”
其中一個男生翻了翻手機出聲:
“應該是上周三,上午我們院里打比賽,結束后約著去吃烤串,那天晚上我們還一塊兒吃飯了。”
江硯:“那吃完飯之后呢?你們沒有一塊兒回寢室嗎?”
“沒有,他說他有個外地的同學來,就走了,他在外面租了個房子,經常不住在學校。”
林城立刻出聲:
“租了個房子?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一般大學談戀愛的孩子都喜歡在外面租房子。
“他?他交往的女生還挺多的,不知道現在談的是哪個。”
眾警察這小子還是個海王。
警方詢問完之后,對面幾個學生終于忍不住問出聲:
“警察叔叔,韓明浩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他們剛報了失蹤就這么多警察出警嗎?而且中間坐著的兩個人看著好像還是當官的,一個什么隊長,一個什么主任的,現在不都說警力不夠用嗎?打一個電話就能來這么多人?
江硯看了看那幾個探頭探腦的人:
“小朋友還是別問太多。”
其中一個小胖子趕緊捂住了嘴,示意他不問了。
此刻痕檢在韓明浩的床上提取了幾根頭發,準備回去做DNA比對。
江硯的活兒干完了,準時下班,回家收了一堆的快遞,傷口被襯的有點兒疼,他趕緊弓起身子緩了一下,就去了廚房,做了一個之前沈易點贊過的番茄黑椒牛肉的意大利面鹵。
隨后拿起手機打開了沈易的對話框:
“下班了嗎?”
問完他就抱著手機等著。
沈易今天倒是沒碰到什么奇葩家屬,因為今天他一天的手術,隔了一個小時才回了一個消息:
“剛下手術,累成狗了。”
江硯一眼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還沒吃吧,要不你來我這兒?我做了黑胡椒番茄牛肉的意面鹵子。”
發完之后他緊接著出聲:
“做多了,留到明天估計不好吃了,要不你順便吃了?”
沈易換完衣服正往電梯走,看到第一條的時候嘴巴是饞的,但是內心是矜持的,看到第二條的時候,原來是做多了,那去打掃一下也算是相應光盤行動的號召了吧,要不丟了多浪費啊。
“那我就去吃一口好了。”
說完之后也又加了一句過去:
“要不怪浪費的。”
第46章 江硯去沈易母校
沈易剛進門就聞到了濃厚醇香的意大利面醬的味兒, 忍了一路的肚子興奮的瞬間就唱起了歌,咕嚕的一聲格外的明顯,江硯聽到后彎了一下唇角:
“餓了?”
沈易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 不過還是大咧咧地開口:
“沒餓死,下午本來是到七點多就能結束的, 結果臨時過來個急診, 全靠紅牛頂住。”
“那你先坐, 面馬上就好。”
他是算了沈易從醫院出來的時間煮的,轉身去廚房的時候還加了一句:
“現在太晚了, 我稍稍煮軟一點, 不然不好消化。”
沈易坐到了江硯家里能照出人影的餐廳中點了點頭:
“都行, 有一口現成的吃我就很滿足了。”
不用下了手術后還要頭禿地去選點哪家的外賣,這已經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兒了。
沒過兩分鐘, 被盛放在白色的骨瓷西餐盤中,煮的黃橙橙的被澆了滿滿一層的鹵子的意面就被端了上來,鼻間聊繞著微微發酸的番茄味兒還有那濃郁的黑胡椒味兒,只需要聞一下沈易就直接被香迷糊了。
江硯貼心地同時給他拿了筷子和叉子, 沈易一把薅過筷子, 就炫了一口,汁香濃郁加上微微勁道的意面,魂兒差點兒沒香飛出來, 美的眼睛都微微瞇了一下。
江硯也給自己盛了一點兒坐在了他對面, 平時覺得清冷的餐廳, 因為眼前人的存在立刻就變得煙火氣十足了, 他也十分滿意地挑了一筷子。
“你沒吃啊?”
沈易抬眼出聲, 江硯也抬起頭:
“吃了,看你吃的太香了, 就陪你再吃點兒,怎么樣?這個鹵子好吃嗎?”
回應他的是沈易伸出來的一根大拇指:
“一個字,絕,真的要不是你考了公務員,真可以考慮一下廚師這個行業。”
他就從沒看到過身邊人有人做飯比江硯還好吃的,太絕了吧,這人簡直生活技能滿點。
“對了,出院之后有什么不舒服嗎?我聽你昨天還咳嗽。”
昨天故意咳嗽的江某人垂著腦袋:
“還好吧,就是昨天熬夜今天早上有點兒頭疼。”
他保證沒有騙沈易,他確實早上頭疼,而且經常是剛剛醒來洗漱的時候,都快習慣了,沈易皺眉:
“你的偏頭痛就是需要保證休息時間,別熬夜,你也是做法醫的,你自己出院的時候血項什么樣你自己不清楚啊,這么大個人了,要學會拒絕,你的病假不是還在嗎?人家讓你上班你就上班,讓你加班你就加班,你怎么這么聽話呢?你要學會和不合理要求說NO。”
說完之后沈易還不帶停歇:
“平常看著林城也挺關心你的,怎么你這出院了他就抓壯丁啊?”
眼看著沈易已經將他上班的全部錯處都推到了林城的身上,終于喚醒了江硯對兄弟的那一絲絲的愧疚:
“其實他也沒有抓壯丁,我昨天都是在車上坐著,他和其他的同事找剩余尸塊兒找了一宿。”
“難怪每年都有新聞報道你們刑偵人員有猝死的,這么干能不猝死嗎?你們昨天的分尸案咋樣?找齊全了嗎?”
江硯搖搖頭:
“沒有,就四肢找到了,軀干和頭還沒下落。”
這會兒外面正打悶雷,眼看著晚上又是一場雨,這其余的尸體估計就算是找到了也不好看了。
沈易瞬間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現場聞到的那股腐尸味兒:
“以前只是在電視里小說中聽說分尸案,你說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把人給大卸八塊兒了。”
“這些都得等到確定尸源了之后才能清楚一些。”
“你不是說頭和身子都沒找到嗎?能確定尸體身份嗎?”
“只能從失蹤的類似年紀的人中找,碰運氣了,希望明天能有消息。”
沈易撂下了筷子,撐得打了個嗝兒,整個人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然后默默將褲腰帶向后松了一個格,江硯給他倒了一杯提前煮的陳皮水:
“吃飽了嗎?今天的鹵子有沒有咸?”
“吃撐了,不咸,我覺得剛剛好,我們醫院邊上那家外賣意面都沒有你做的好吃,好了,我去刷碗。”
他剛要用意念起來,就見對面的人已經站起來了:
“你做一天手術了,我來刷吧。”
“不行,你還是病人呢,說好了你做飯我刷碗的。”
沈易站起來就要從江硯的手中搶過盤子,就見那人閃身一躲:
“那就修正一下這個規定,誰加班晚誰不用洗碗。”
說完他就抱著幾個碗到了廚房,沈易趴在了門邊,忽然看到了他家廚房的墻面瓷磚十分的眼熟:
“哎,你家這個瓷磚和我關注的那個博主家的好像啊。”
江硯捏著盤子的手打滑了一下,抬起頭看著那個瓷磚出聲:
“啊,這是那年裝修公司推薦的,說是明星款,設計費還多花了一萬多。”
沈易進了他家廚房四處瞅瞅,聽見他的話點點頭: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最近好像不少的博主都用這樣的墻面磚做美食博主,肯定都是學薄荷貓。”
說完他又沒骨頭地靠回了墻邊,垮了一張臉:
“薄荷貓大大最近又不更新了,好怕他會退網。”
江硯轉過頭看到的就是沈易一臉擔心他會退網的哀傷樣子,讓人看的心都跟著軟,他極度控制自己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摸摸他的沖動。
“應該不會的,他那么多的粉絲肯定舍不得退網。”
“也是,也不知道薄荷貓大大現實生活中是什么樣子。”
江硯一邊將洗好了盤子放入消毒柜一邊笑著出聲:
“你覺得他會是什么樣的?”
沈易抱著手臂發散了一下想象力:
“我覺得應該是個可可愛愛的小胖子吧,不都說喜歡做飯的都喜歡吃嗎?不過從手上看他又好像不胖,不過我還是覺得他應該是個很熱愛生活,性格很可愛的人,一定特別的樂觀積極。”
“那萬一他不是這樣的人呢?”
沈易不在意地揮揮手:
“沒事兒,不是就不是唄,反正我也不認識他,只要在網上繼續支持他就好了。”
等江硯從廚房出來沈易才起身回家,到家的時候都十點多了,打開了客廳的燈,看到了自己造的像是垃圾場一樣的客廳,他忽然就從心底升起來一股從未有過的嫌棄,好像是太亂了。
他忍不住去收拾了一下沙發上堆滿的衣服,通通都扔到了洗衣機里,又收拾了一下茶幾,看著依舊不怎么整潔的屋子最后放棄了,算了,這得收拾到什么時候?他轉身就去沖了個澡,等洗完澡出來之后就忘了衣服這回事兒了,躺到床上刷了一會兒手機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人都到了醫院才想起來衣服好像還沒有從洗衣機里拿出來,算了,不拿就不拿吧。
江硯早晨剛到刑偵的辦公室,就見徐樂樂手中拿著一張紙興沖沖地進來:
“林隊,林隊,昨天的尸體身份確認了,就是津海職業學院的那個韓明浩,DNA比對結果出來了。”
林城已經胡子拉碴了,他一把扯過了鑒定結果,然后一下靠到了椅背上,尸源確定了,這案子就不是無頭案了:
“通知校方吧,同時去辦手續,準備對韓明浩租的那個房子現勘。”
昨天雖然校方報警韓明浩失蹤,但是僅僅只是失蹤,還沒有和命案牽扯上,他們沒有資格直接去家里勘察現場,所以林城才催促實驗室連夜出鑒定結果。
江硯看了看林城:
“現勘我去盯著吧,你可以再去問問韓明浩的室友,我覺得他們還能吐出來點兒有用的東西。”
“也行,那隨時聯系。”
江硯帶人按著昨天韓明浩同學給出的地址到了他租的房子,是學校東門外的一個小區,這還算是一個新小區,前年才交房,里面住了不少津市職業學院出來租房的學生,江硯帶上了鞋套和白色手套,等到現場攝像結束才同痕檢一塊兒進場。
現勘的痕檢最先去了衛生間和廚房,因為如果這個房間真的是命案現場的話,這兩個位置是總容易找到線索的,因為兇手做現場清潔的時候一定會在這兩個地方留下痕跡。
江硯拉上了屋內所有的窗簾,痕檢黃斌斌將試劑噴到了衛生間,廚房的地上還有水池中,等了許久,現場還是干干凈凈的,并沒有潛血和試劑反應而出現的螢光,他們再次擴大排查范圍,但還是一無所獲。
黃斌斌和江硯搭檔多年,此刻站起身:
“這里多半不是第一現場。”
江硯也點了點頭。
都將人給卸成那樣了,這里如果是案發的第一現場,那血跡肯定到處都是,根本就逃不過第一輪的試劑檢測。
江硯隨后到了臥室,用手微微探了一下床底下,果然,打掃并不頻繁的房間床下面摸出了混著灰塵的頭發,他一根一根地縷了一下,長短不一,發色各異:
“這小子果然是個海王。”
他直接給林城打了個電話:
“他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沒有發現什么血跡,不過應該有不同的女性過來過,你可以著重問一下這小子的感情關系。”
黃斌斌采集了一圈指紋之后也站起來出聲:
“這有個筆記本電腦,等帶回去看看,可別又和孫天磊那小子一樣。”
一個男大學生,按說不太可能有什么要命的仇家,而要說與人結仇,那么情殺的可能性最大。
林城掛斷電話之后就著重從男女關系上下手:
“韓明浩最近走的近的女生都有哪些?麻煩幫我列出來。”
隨后林城收獲了一串名單,他將名單遞給了鄭天:
“你去找幾個同學,分開詢問。”
“好。”
“韓明浩平常在你們學校人際關系怎么樣?”
對面幾個學生都有點兒遲疑,最后有一個問了出來:
“警察叔叔,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他是不是人沒了?”
林城微微挑眉:
“這對你們回答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對面問出聲的大小伙子微微一伸腿:
“倒是也不特別重要,就是好奇,”
林城一直注意觀察對面幾個學生的表情,唇角輕抿,頻繁互相看,這是知道些問題,卻又不確定能不能說的模樣:
“他回不來了,你們盡可以說實話,今天的詢問內容也不會被不相干的人看到,我要聽實話,故意誤導警方若是被查出來可是要負責的哦。”
幾個大小伙子雖然心里有猜測,但是真知道韓明浩死了的時候倒是都有一種恍惚的不可置信的感覺,其中一個勉強回了點兒神兒:
“他人緣怎么說呢,有人挺喜歡他的,也有人挺討厭他的,他這人好勝心比較強,什么都要爭個第一,你要是不和他對上倒是也沒什么,但是你要是和他爭那就要被他針對。”
“怎么個針對法?”
隨后那男同學出聲:
“現在都是大學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也不敢太過分,不過嘴上不干凈,總要挑刺兒幾句,有點兒少爺脾氣,其他的倒是還好,就是女朋友多,總換,還比較喜歡炫耀”
林城出聲:
“班級里有過被他欺負的同學嗎?”
“就是有發生口角,為了這點兒事兒殺人肯定不至于。”
兩邊現勘和詢問都差不多進行了一上午,中午林城本來要回市局吃飯,但是江硯直接拒絕了回市局:
“你們回去吧,我去對面醫大吃。”
林城這兩天熬的頭昏腦漲的,沖著對面看了一眼:
“醫大?你母校啊?不對,你不公大的嗎?”
江硯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在林城看來充滿了刺眼的優越感:
“沈主任的母校。”
林城一巴掌打在嘴巴上,他就不該問。
“那我也不回去吃食堂了,走吧,咱也青春一回,這兩天給我熬的,好懸沒猝死。”
醫大校園中就見兩個脫了警服外套,只穿藍色襯衣,身高腿長的兩人一前一后路線非常熟悉地從北門直奔二食堂,身后一路跟著江硯的林城有點兒納悶:
“哎,你這路線熟悉的有點兒像踩過點的犯罪嫌疑人啊。”
回應他是前者冷冷的聲音:
“想吃飯就閉嘴。”
事實證明江主任不光是路線熟悉,連檔口都熟悉,輕車熟路地面帶微笑沖一個學生借來了飯卡,然后不顧身后快要猝死的林隊的意見,直接點了三個沈易愛吃的菜,刷卡,轉賬付錢,還多給學生發了一頓飯錢聊表謝意。
林城趴在桌子上看江硯端過來的菜:
“紅燒大塊肉,獅子頭,干煸豆角,可以啊,有審美。”
他剛要一筷子下去,就被江硯挑開了,然后他就眼睜睜看著江硯把兇案現場的攝影技術都用上給三道菜來了各種角度的幾張特寫。
“不至于吧你?就這幾個菜還拍啊?”
江硯不理會眼前這個資深單身狗,從一眾照片中評選出了三張,給沈易發了過去。
這會兒是午休時間,果然三分鐘都沒到,那邊的回復就過來了。
“這菜,這餐盤看著這么眼熟呢,你去我們學校了?”
江硯隨后又給他照了幾張二食堂的檔口,里面排隊的學生滿滿,十分具有學校的熱鬧煙火氣:
“是啊,今天正好在對面的學校辦案,到了中午反正要吃飯,就到你們學校吃一口。”
沈易此刻在辦公室中舉著手機,眼睛緊緊盯著那塊兒獅子頭,頓時覺得面前的酸菜魚一點兒吸引力都沒了:
“你們可真好,還能出外勤,這家獅子頭最好吃了。”
江硯不動聲色地開口:
“要不,我給你打包一份紅燒肉和獅子頭吧,晚上用微波爐熱一下,應該味道也可以。”
沈易舉著手機就快舔屏幕了,對著獅子頭他實在說不出不字:
“那麻煩你了。”
第47章 田螺姑娘江主任
林城一邊吃獅子頭, 一邊看著江硯像是一個剛談戀愛的小年輕一樣,抱著手機唇角都要咧成荷花了,他實在忍無可忍的敲了敲桌子:
“哎哎哎, 你差不多得了,你今年是31, 不是13, 別整早戀那一出, 看你這沒出息的樣。”
說實話江硯現在的心情實在是難以言喻的好,從前他在這個食堂看著沈易都是偷偷摸摸的, 唯恐沈易發現, 更不敢打擾他的生活, 但是現在他都可以在這里光明正大的給沈易發美食了,而且他還可以公然地給他帶好吃的回去。
好心情讓江硯懟人的時候都是眉眼飛揚的:
“你想沒出息都沒機會。”
說著他就又去找了剛才的學生哥借卡, 照著原樣又打包了三道菜仔仔細細裝好這才回去吃飯。
吃了沒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林城看了看他:
“這就吃完了?吃太少了。”
江硯靠在食堂的椅子上,手壓著上腹的位置:
“有點兒胃疼,沒事兒。”
林城還是仔細瞧了瞧他的臉色, 自從上次受傷之后江硯的臉色就沒怎么好過, 臉色灰暗發白,一看就是個失血過多的樣子:
“你這樣還真是林妹妹似的,你出院醫生說還是貧血, 這樣可不行, 你得補補, 對了, 我媽買了一款什么氣血養神膠囊, 說補氣血很好,要不你給你拿點兒試試吧。”
江硯抽了一下嘴角:
“不用了, 你告訴阿姨吃保健品要慎重。”
林城嘆了口氣:
“我家所有的反詐思維都長到我爸和我身上了,我媽到現在都堅信她從泰國背回來的乳膠床墊可以治療糖尿病。”
從醫科大出來江硯靠在了副駕駛上,林城開車:
“上午的案子你怎么看?”
江硯吃了兩粒胃藥窩在座椅里出聲:
“分尸案說明兩點,第一,兇手對被害人的主觀惡意很大,第二,兇手熟悉人體構造。
從第一點分析,如果僅僅是感情糾葛我覺得有點兒未必至于。”
林城點頭:
“我也這么覺得,僅僅因為感情糾葛就分尸殺人,有點兒不太合乎情理,從今天上午同學的走訪調查中看,這小子搞不好是個會搞校園霸凌的主,只是現在是大學了,霸凌沒有中學那么嚴重,他也就占占嘴上的便宜。
我覺得排查重點應該放在他的中學期間,四十五中。”
中學是校園霸凌的重災區,那些個半大孩子做起惡來,甚至讓他們做警察的都毛骨悚然。
“你是懷疑兇手可能是韓明浩中學期間霸凌過的同學?”
“嗯,這是我的第一直覺。”
江硯回頭從后視鏡中看了看醫大的方向:
“那就著重去查一下中學受過韓明浩欺負,又在醫科大上學的學生吧。”
這邊他們都還沒有到市局,后腳濱海學院的校內論壇就爆炸了,學校這個謠言以光速傳播的地方此刻被爆炸性新聞連番轟炸。
#體院學羽毛球的有個人被殺了#
#今天來了好多警察是出什么事兒了#
#好可怕,今天警察叫了一群人去問話,肯定是命案#
#小聲問一句是不是hmh?#
#hmh是誰啊?#
此刻醫科大圖書館中一個正在寫論文的女孩子低著頭看著手機中論壇上的消息臉色慘白一片,刷著論壇的手指就在發抖,目光就像是看見鬼一樣,死死盯著hmh三個字母,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下午到了市局后,江硯先拎著飯,小心地在袋子外面包了一層保鮮膜,然后放在了他們法醫科的冰箱里。
江硯揉了揉又有點兒疼的額角,臉色不太好看,從三個月前那場外傷手術之后他其實就明顯感覺到精神差了一些,只要前一天睡的晚了,第二天到了中午就困得沒精神,而且越是這樣沒精神,頭疼越是湊熱鬧,他剛將警服外套掛起來準備躺在這辦公室一邊的行軍床上瞇一會兒,就聽門驟然被推開:
“師父,師父,理化結果出來了。”
江硯坐在床上有些無奈地看向門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白大壯:
“急什么?什么結果?”
“韓明浩的血液中也發現了殘留的γ-羥丁酸新型衍生物。”
江硯目光一厲,劈手從他手里接過了報告單,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就直接起身,直奔刑偵的大辦公室,將手里的報告單拍在了林城的桌子上:
“韓明浩和孫天磊兩案可以考慮并案調查了。”
林城看過報告之后立刻組織了人開案情會。
這個發現也讓辦公室炸開了鍋:
“又是γ-羥丁酸衍生物,上次我們都還沒有查到這東西的來源。”
林城起身將韓明浩的名字寫在上次分析孫天磊一案的白板上,隨后出聲:
“孫天磊一案很明顯應該是因為他的強.奸,迷.奸行為引發的報復,如果這兩個案子真的有聯系的話,那么韓明浩很可能也存在過類似的違法行為。”
江硯盯著白板上的名字:
“但是怎么這么巧?難道兇手還是約好的?”
林城抬眼,兩個人的目光一對,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猜測,太明顯的巧合最后大多都被證明是蓄意而為。
如果韓明浩真的像孫天磊一樣干過那些畜牲事兒,那么這兩個案子的兇手很可能是一個,甚至是一伙。
當務之急是立刻排查韓明浩高中的社會關系:
“下午就去四十五中。”
林城看了一眼江硯:
“你就別去了,萬一下午有找到尸塊兒你也好在。”
江硯點了點頭。
可惜等了一下午也沒有等來剩下的尸塊兒,快五點半的時候他給沈易發了個消息。
“我這邊可以下班了,你還要加一會兒嗎?我家里阿姨正在搞衛生大掃除,把吃的送到你家方便嗎?”
一中心中,沈易今天是出門診下午有不少來看結果的上午的患者,五點半肯定是不能準時下的,他聽到手機響掃了一眼。
“那有啥不方便的,5棟,0702,密碼85****,你直接進去就行,我到家還得快一個小時吧。”
江硯看著沈易發過來的地址和一串密碼,抱著手機足足看了一分鐘,沈易第一次就讓他自己進去他家?還把密碼主動告訴他?
沈易匆匆回了一條消息就沒空看手機了。
眼前的患者是個很年輕的小姑娘,因為痛經嚴重才過來的,沈易看了看檢查結果:
“是子宮腺肌癥導致的痛經,結婚沒有?”
小姑娘搖了搖頭:
“沒有。”
“有過性生活沒有?”
沈易看了看一臉局促,一看就是第一次來看婦科的女孩子,大概就有了猜測,果然小姑娘搖了搖頭:
“沒有。”
沈易嘆了口氣,嚇的小姑娘都不敢喘氣了,沈易連忙解釋了一下:
“不是你病的問題,是我自己累了嘆氣。”
“哦。”
“你這個問題最好的緩解方式是上環,但是上環需要破除陰.道瓣,所以考慮你還沒有性生活這一點你介意嗎?”
女孩空白了一下:
“陰,陰.道瓣是?”
“就是通俗說的□□。”
“啊,那,那不行,醫生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那我先給你開點兒藥吧,先打三天針,看看效果。”
“行,謝謝醫生。”
沈易從診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快40分鐘之后了。
江硯把車停到了沈易家樓下,按著他給的密碼開了門,踏進屋的瞬間就愣了一下,這屋里亂的比沈易之前在清水村的屋子還有過之無不及。
門口的鞋柜半開著,不光里面塞滿了鞋,外面也是東一只西一只,餐桌上堆滿了外賣袋子,再往里走,客廳的沙發上倒是神奇的沒有任何衣服。
客廳的地毯上有一個很大的奶龍尼龍袋,里面裝滿了零食,一旁的小茶幾上都是各種喝剩了一半還沒有丟掉的飲料瓶和水杯。
江硯蹲下身,手輕輕在地上一抹,果然抹到了一層的灰,他默默站起身,將提著的打包飯盒放到了廚房。
進去就看到了空蕩蕩的廚房,放眼望去,整個裝修精致的臺面上都湊不齊油鹽醬醋,空蕩蕩的廚房,讓江硯剛才對著屋子窒息的感覺終于緩解了兩分。
他低頭忍不住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沒想到沈易的家里最干凈的地方竟然是廚房。
他隨手開了冰箱門,果然,冰箱里只有他最愛的肥宅快樂水,連多余的一個雞蛋都沒有,空蕩蕩的讓人覺得可憐。
他又低頭拉開了底下的冷凍層,相比上面的貧瘠,冷凍層倒是非常豐滿,速凍餃子,即食微波食品堆了半冰箱。
他拿起來了一個看看,果然,最上面的速凍水餃已經過期兩個月了,他嘆了口氣,難怪那饞貓碰到好吃的沒有抵抗力,這自己都是過的什么日子啊。
他放下了打包的盒子,轉身去了客廳,他不敢動沈易的其他東西,只是幫他收拾一下吃剩的食品袋子和飲料瓶。
又給他擦了擦都是飲料漬的桌子和茶幾,看著他沙發上面的一個小空調毯上面弄了一片的油,他又拿著毯子去了衛生間,先是手搓將油漬洗下去,然后才準備將毯子放在洗衣機里洗。
剛一打開滾筒的門,才發現里面都衣服都還半干沒有晾,他嘆了口氣,重新快速洗加脫水,然后拿出來到晾曬區晾曬,回來又重新洗了毯子。
又過了半個小時,沈易才到家,打開門的那一刻他甚至以為進錯了房間,我靠,不會吧,他家什么時候這么干凈整潔了。
挺到開門的聲音,剛剛拿著空調毯子準備晾的人從衛生間出來,笑了一下出聲:
“你回來了。”
第48章 誰不愛住干凈屋子啊?
屋里的一切甚至怕你沈易有一種想退出去重新進來的沖動, 他每次都懶得收拾的餐桌此刻多余的垃圾一樣都沒有了,白色光潔的玻璃臺面第一次重新閃耀著它剛被買回來時候的光澤。
客廳的地攤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了,他的零食盒子都規規矩矩地放在了沙發的側面, 茶幾上的清潔程度參考餐桌。
連他電視下面自己看著都懶得收拾的亂糟糟的各種零碎都被歸置的整整齊齊,上面的水漬, 飲料漬都被擦干凈了。
他側頭看了一眼陽臺邊上的晾曬區, 連他昨天忘記從洗衣機里面拿出來的衣服都已經被整整齊齊地晾在了上面。
天吶, 這都是江硯給他收拾了?他這才定神到了那個手里還抱著他沙發毯子的人身上,這人看著臉色怎么這么差呢?好像比昨天還蒼白點兒。
他過來給他送飯他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他還讓一個剛出院沒多久的人到他家做了保潔?
他立刻兩步上前從江硯的手里搶過了那個沙發毯子:
“我來我來, 這弄的, 你第一次來我家怎么就干上保潔了?我這幾天忙,沒來得及收拾。”
江硯看著他搶過去的毯子笑了一下:
“只是這幾天沒有來得及收拾嗎?”
沈易沒回頭都能想象到江硯臉上的揶揄, 抱著毯子回頭無語出聲:
“不喜歡做家務不是每個男性同胞的通病陋習嗎?有幾個男人像你一樣每天喜歡擦地鍛煉身體的,我家里這個樣子才像單身男青年的好嗎?”
江硯說不過他:
“是,你說得對,你家里這樣挺正常的, 我同事也有一個不喜歡收拾, 說是這樣住有安全感,就喜歡亂亂的感覺。”
沈易…
“這人是不是缺乏安全感啊?我不喜歡亂亂的感覺,誰不愛住干凈屋子啊?”
他是不喜歡干凈屋子嗎?他只是不喜歡收拾啊!
江硯進了廚房, 將幾個打包的菜都用微波爐熱過, 又拎著剛才外賣點的米飯進了餐廳, 沈易晾好了毯子回來就發現江硯把打包的菜都裝到了盤子里。
此刻被熱過的菜冒著熱氣, 一點兒打包回來的感覺都沒了, 這折騰的方式他之前一直都不用,他以為江硯是不知道外賣盒子現在都能加熱了:
“現在的外賣盒子很好, 直接用盒子就可以熱。”
江硯笑了一下:
“我知道,只是覺得這樣吃味道好一些,放心,一會兒我刷碗。”
沈易立刻來了一句:
“我刷我刷,說好我刷碗的。”
弄得他好像不想刷碗一樣,雖然他每次不換盤子確實是不想刷碗。
沈易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一塊兒獅子頭放在嘴里,香的要迷糊了,江硯看著他又微微瞇上的眼睛笑了一下,他發現沈易吃到喜歡的好吃的就會像小貓兒一樣瞇上眼睛笑。
沈易滿足地嘆了口氣:
“嗯,這獅子頭還是那個味兒。”
江硯看著他這好像許久沒遲到過的樣子,有些好奇地問:
“你現在不是還在醫大任教嗎?去醫大上課的時候不去食堂吃嗎?”
沈易聞言深深地嘆了口氣:
“別提了,我們去那邊都是上大課,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教室都在西區那邊,離二食堂很遠,而且醫學生,你懂得,卷的不行,鄙人在醫大又深受愛戴,一下課就會有無數的學生涌上來,各種的問題,不蹉跎個半個小時都不算完。
如果是上午的課,下午可能還要回醫院做手術或者出門診,連最近的食堂都未必來得及吃一口,就別提再繞遠去二食堂了,上一個學期的課,我能吃上獅子頭的次數都不超過三次。”
江硯聽出他話語里的委屈:
“聽起來好心酸啊。”
沈易埋頭:
“可不。”
他想起了什么一樣順嘴又問了一句:
“哦,對了,你今天怎么去我們學校對面去了?學生打架斗毆了?”
“要只是打架斗毆就好了,對面有個學生死了。”
沈易有些震驚地抬頭:
“啊?死學校了?跳樓啊?津海職業學院還有學生跳樓?”
江硯聽著他這話頭有些好奇:
“怎么?津海職業學院的學生不能跳樓啊?”
沈易一邊夾了最后一個獅子頭一邊出聲:
“你知道整個津市高校的跳樓排行榜嗎?”
江硯微微搖頭,他倒是沒有特意統計過,只記得醫大是挺多的,他去年就收了三個,盲猜了一下:
“第一不會是你們醫大吧?”
沈易謙虛點頭:
“然也,正是鄙母校,這年頭勸人學醫天打雷劈,醫生的高風險不是從入職的那一刻開始的,而是從踏進醫學院那天開始的,比如我們醫大,分數線高,進來的都是學霸,很多都是從小順風順水優秀到大,這有的學生心態彈性就不太行。
加上學醫壓力大,考試多,學業周期長,經常自己還沒畢業就把自己逼出抑郁癥了,一個想不開就跳下去了,就我知道的去年就跳了四個,這還是環比下降了的數目,你說多可怕。”
江硯對醫大跳樓事件是有所關注的,不禁就想起了沈易上學的時候:
“但是感覺你當年在學校的時候還是挺快樂的,吃個煎餅果子就開心的能笑半上午。”
沈易極其無語地抬頭:
“請你不要把我形容的像一個傻子,謝謝。”
江硯忍不住笑了:
“抱歉,我只是覺得如果都有你這樣的心態也是好事兒。”
“說實在的我倒是沒覺得學醫苦,當年啃那些醫書的時候我也不覺得無聊,我老師也就是現在我們這院的副院長當時也說,我可能天生就是干這行的,我不覺得啃那些書本多無聊,也不覺得整天做實驗多痛苦,但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學醫的過程我是樂在其中,行醫的過程我每天抓馬。”
沈易低頭,貓貓嘆氣,江硯忍不住笑了一下。
沈易想起剛才的案子出聲:
“相比我們學醫的,對面的津海學院不要太快樂,原來我們寢室有個室友對象是對面津海學院的,那業余生活老豐富了,火鍋,轟趴,KTV,期末考試據說復習三天就能過,你知道嗎?三天就可以過,簡直是神仙一樣的日子,而且他們有五年無跳樓的記錄呢。”
在沈易眼中這個記錄簡直比吉尼斯都難得。
江硯聽出了沈易的震驚了,同時對醫學生深深地敬畏了一把:
“濱海學院這個學生還真不是自殺,是被謀殺。”
“啊,謀殺?破案了嗎?”
“還沒有,估計要排查一段時間吧,吃完了?”
看到沈易撂下了筷子,江硯自然地端著盤子去洗碗,沈易搶都沒有搶下來。
都收拾好都快九點了,沈易看著從廚房出來的人開口:
“你這臉色怎么這么差?昨晚沒休息好啊?”
“有點兒吧,今晚早點兒睡就好了。”
“進去躺著,我給你測個血壓。”
江硯猶豫了一下:
“不用吧。”
“過去。”
“哦。”
江硯躺到了沙發上,規規矩矩的,沈易給他側了一□□溫:
“65,100,踩著及格線,早上量估計及格線都到不了。”
沈易面容有些嚴肅,他知道這個問題就是上次大量出血的后遺癥,這不是原發性的低血壓,沒有太低也不需要藥物治療,這個除了慢慢養著沒什么特別好的辦法。
江硯坐起身:
“沒事兒的,我有注意休息,中午都睡午覺。”
沈易一臉懷疑。
“明天阿姨就正式在家做飯了,你晚上可以直接過來,一會兒我把家里的密碼發給你,你如果有什么想吃的菜,可以上午發消息告訴我,我告訴阿姨準備菜。”
“我本來就是蹭飯的,還點菜多不好,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都說阿姨挺貴了,就當是花一份錢給我們兩個請個阿姨,當然可以點菜。”
沈易搓了搓手:
“那我就不客氣了。”
江硯笑了:
“別客氣,好了,我回去了,你早點兒休息。”
江硯出去之后沈易看著整潔了一圈的家,很是舒服,拿過筆記本,盤腿坐在了沙發上,準備趁著心情,血壓還撐得住,好好看看組里學生的論文。
他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郵箱,一篇一篇地點開看,逐字逐句的地改,有的段落他的修改意見甚至比這段的文字都長,他估計學生看了會很窒息,但是如果不改,這論文看的他更窒息。
時鐘上的指針從九慢慢挪到了十二,沈易終于看完了組里大部分的論文,準備點開他們組之光,林暖同學的論文。
只要是晚上改論文他都比較喜歡把林暖的放在最后看,因為整個組里只有林暖的論文水平可以大大高于及格線以上水平,甚至可以達到沈易期待的標準。
林暖在他的眼里簡直就是聽話,乖巧,成績又好的小丫頭,有非常強大的速效救心功效,可以迅速平復他以為看了前面同學的文章而起伏到失眠的心理狀態,讓他至少晚上能睡個好覺。
但是當他將收件箱都摟到下面的時候也沒有看到林暖的論文,他怕漏掉又看了一遍,還是沒有,林暖一直以來都是組里第一個交論文的,估計這一次這孩子是忘發了。
沈易翻出手機看了一下這周他安排的醫大課程表,他是后天的課,隨后他給林暖發了消息:
“林暖,有空把論文發過來,明天我抽空看,有問題后天下課后當面給你改。”
對于組里的頭號種子選手沈易一直比較照顧,尤其是林暖家境不太好,漫長的學醫周期面對的壓力只會比一般同學更多,所以沈易甚至做好了幫她聯系實習甚至醫院的準備,希望這個種子可以比較順利地發芽和生長。
時間太晚了,所以林暖那邊沒有及時回復沈易也沒在意,關上電腦就去睡覺了。
第49章 林暖出事沈易飛奔到市局
江硯剛一到辦公室, 就聞到了熟悉的煎餅果子,豆腐腦的味兒,徐樂樂看見他進來立刻遞過來了一杯豆漿:
“江主任, 林隊請客早餐。”
江硯一挑眉:
“呦,林隊拔毛了?你們昨天下午去四十五中看來是有進展了。”
林城白了他一眼還沒開口, 徐樂樂就立刻出聲:
“可不是, 昨天我們一到學校就打聽出來了, 這個韓明浩口碑可不怎么樣,當初教他的班任就透露這小子成績不怎么好, 經常和校外一些半大小子在一起玩, 還因為領校外人員到學校打架被記了大過, 總之打架斗毆,欺負同學, 甚至年輕老實的老師都不放在眼里,是個五毒俱全的主。”
江硯已經猜到了:
“看來這是個校霸啊,他有過節的同學呢?有沒有排查考上的大學和專業?”
徐樂樂立刻拿出了一張單子:
“好在四十五中之前有過統計,這是韓明浩班上所有孩子考上的大學和專業, 醫學類相關有三個, 其中兩個是在津市本地。”
那張單子上花了幾種顏色的標記:
“標紅色的是從老師的口中知道在高中和韓明浩有摩擦的,黃色的是有醫學背景的,兩者沒有重疊。”
江硯掃了一眼這名單上的名字, 忽然看到了兩個字, 林暖?熟悉的話語忽然重新浮現在了他的耳邊:
“林暖, 可是我們組之光, 我的血壓穩定劑”
在清水村最后一晚的河邊, 一邊看學生的論文一邊感慨的沈易的聲音還像是在耳邊,江硯一把拿過了這個單子, 林暖后面備注的學校正是醫科大婦產科專業。
沈易今天沒出門診,是在科室里做手術,上午那臺結束的時候正好是十二點多,趕得及回辦公室吃一口,一進去就聞到了辦公室中各種味道的外賣味兒,幾乎每一種是哪家店的什么吃的他都能說上來,上了這些年班,邊上的外賣早就點遍了,沒有一種能激起他的食欲。
沒當這個時候他就格外懷念在清水村住的那些日子,哎,江硯的手藝實在是沒的說。
周明探著腦袋過來:
“沈哥,結束這么早?我麻辣燙點的多,咱倆分一下?”
沈易早上手術之前是讓他十二點半幫他點麻辣燙外賣的,沒想到手術結束的早,這會兒就回來了,現在要是再點外賣,估計一個小時都未必能送來。
“來,給我整一口吧。”
沈易翻出了一次性的小飯盒,從周明那弄了點兒過來。
辦公室里此刻的話題正是給學生改論文改到禿頭的事兒。
“我真的栓q了,我學生那個論文又被拒稿了,服了,怎么寫個論文就能這么費勁呢。”
沈易看了看一邊吃肯德基一邊感慨的同事,忽然覺得他白頭發都多了兩根。
“誰說不是,我寧愿多做手術,都不想再給學生改論文了。”
“確實,多做手術還能多賺點,改論文沒錢就算了,我這血壓都快不行了,哎,對了,沈兒,你那是不是有個賊省心的學霸?”
沈易想起了林暖,一邊吹著牛逼一邊翻開手機:
“那是,那可是我們組之光,一小姑娘,有天賦還肯用工,論文已經能達到我要求的水平了。”
哎?林暖的論文還沒發過來?從未有過啊。
林暖一直是第一個交論文的,而且消息也沒回他,不會有什么事兒吧?他想了想還是給她發了個消息:
“林暖,學校有什么事兒嗎?看到消息回老師一下。”
此刻醫大的宿舍中,林暖罕見地請了假沒有去上課,一個人縮在床上,抱著手機臉色蒼白,像是病了一樣,忽然手機一個震動,她嚇的一哆嗦,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沈老師的消息。
她知道她拿助學金,沈老師是幫了忙的,這幾年在組里,沈老師一直很照顧他,她看著上下兩條消息,牙齒咬著嘴里的軟肉,最后還是打了一串字:
“對不起沈老師,我這兩天不太舒服,可以晚一點兒交論文嗎?”
沈易一邊吃麻辣燙一邊看到了這個回復,一點兒也沒有懷疑林暖這話的真實性,這么好的孩子肯定不可能是故意不交的,他拿起手機打字:
“不著急,先養好身體,實在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條發過去之后沈易又想著林暖的家中只剩下個年邁的爺爺了,忍不住又寫了一句:
“有任何需要幫助的事兒直接和老師說。”
林暖抱著手機看著沈易的回復眼眶有些發紅。
此刻市局中,林城繼續電話走訪韓明浩當時的一些同學,著重從上學期間在老師口中和韓明浩有矛盾的還有醫學背景的人中調查,江硯指了指林暖的名字:
“這個學生的電話我來打。”
林城掃了一眼知道林暖也是醫大的,揶揄地笑了一下:
“這是你們家那位的小師妹啊。”
江硯沒出聲,心里卻在開口,這是我們家那位的學生。
林暖心里特別不安,在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根本就不敢接,江硯打了三次那邊都沒有接,他微微皺眉,難道是在上課?
他看著時間等到下午大課結束的間隙又打了林暖的電話,還是沒有人接聽。
而此刻徐樂樂卻從之前和韓明浩有過摩擦的李越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
“林隊,韓明浩的同學李越說了一個情況,他說韓明浩在高中的時候存在過霸凌同學的情況,還追過不少女孩子,喜歡在放學的路上堵人家,其中提到了林暖。”
林城和江硯同時轉過身來,林城立刻出聲:
“放一遍錄音。”
徐樂樂立刻將剛才的通話錄音放了出來:
“喂。”
“請問是李越嗎?我這里是南橋刑偵支隊,想和你了解一下韓明浩在高中的情況。”
那邊停頓了片刻:
“你是警察?”
“是的,我是南橋刑偵支隊刑警徐樂樂,警號37******。”
“我在高中群里聽說他死了,被謀殺,真的假的?”
“是真的,所以我們想向你了解一下他高中在校的情況,比如他的人緣,在學校有沒有和什么同學有積怨?”
“哼,那孫子也有今天,活該,為人?喜歡霸凌同學,整天和校外那些個不上學的混子在一塊兒,自以為自己很牛逼,被他欺負過的老實同學不少,我記得有個叫王賓的,他把人家堵男廁所,按著他腦袋往小便池子里放,就是一變態,死的好。”
林城立刻在紙上找到了王賓的名字,看了下后面的備注,這個王賓的大學不在津市,而是在上城,也并不是醫學相關的專業。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積怨的同學嗎?”
“那可多了,班上那幾個蔫吧的男生多少都被他欺負過,不過警察同志,你們也別懷疑我們同學,這大學都上了三年了,要報復在高中畢業就套個麻袋揍他了,不至于等到大學都上了三年還跑去殺他,為這樣的孫子自毀前程也不值得啊。”
“這個我們會調查判斷的,除此之外還有嗎?比如他有沒有交往密切或者有過感情糾紛的女同學?”
那邊似乎想了想;
“女同學?他高中很高調,喜歡追年級里長得好看的女孩兒,聽說還在放學的路上堵人家,挺不是東西的,我們班當時的學委林暖還被他糾纏過一陣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纏的太過分了,最后給人家弄的都請假了大半個月呢,后來直接轉班了。”
江硯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和林城對視了一眼,同樣看到了對面那人眼底的沉重:
“你打林暖的電話沒打通是嗎?”
江硯點了點頭。
“看來我們得去醫大一趟了。”
江硯坐到外勤的警車上手里握著手機,心緒有點兒不平,他能聽出來沈易對這個女孩子多滿意,甚至寄予厚望,而從他的口中他大概也知道林暖應該是個家庭條件不太好,但是人非常上進努力的好孩子,他真的不希望這樣的女孩子曾經被傷害過,甚至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兒來。
這一路上江硯捏著手機眉心都是緊鎖的,他們率先聯系了輔導員,輔導員聯系林暖,那邊這才接了電話:
“林暖,你現在在哪?來老師辦公室一趟。”
林暖手緊緊地握著電話,甚至在微微發抖,下床的時候都像是幽魂一樣。
她到導員辦公室的時候,江硯和林城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這孩子的狀態不對,臉色蒼白,尤其在看到他們的時候,渾身都透露著緊張,江硯主動和導員出聲:
“張老師,我們可以單獨問林暖同學幾個問題嗎?”
導員笑著出聲:
“好,我正好要去主任那一趟,林暖你別怕啊,警察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林暖精神都有些游離地點了頭,門被關上了,辦公室中只剩下了林暖還有沈易和江硯三人。
江硯主動笑了一下:
“你別緊張,我們是橋南刑偵支隊的警察,這是警官證。”
林暖看了看江硯亮出來的證件,細白的手指緊緊抓著手里的手機,抑制住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緊張:
“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林城注意觀察著她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開口出聲
“你們學校對面的濱海職業學院有個叫韓明浩的被殺了,這件事兒你知道嗎?”
林暖周身緊繃,臉上的血色褪下去了一些,臉上的表情變的微微不自然,她微微低下頭:
“知道,看到高中的群里說了。”
江硯的語氣盡量輕緩地問道:
“我們去了四十五中走訪,知道你們是同班同學,可以和我們描述一下韓明浩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這句話出口之后,就迎來了對面女孩兒無聲的沉默,江硯能看到她握著手機的手指都開始變得青白,林暖所有的反應都在告訴他,她和韓明浩的關系絕不止僅僅是高中同學這么簡單,這里面的隱情讓他趕到棘手。
江硯起身去飲水機處接了杯水,遞到了林暖的手上,指尖輕觸的瞬間他能感受到女孩兒的手指上一片濕冷,都是冷汗:
“你別緊張,來,坐下慢慢想想,如果你覺得對著我們兩個不好說,我們可以叫女警過來,是很和藹的姐姐,你和她說好不好?”
林城在林暖進來之前就已經給隊里打電話叫劉彤過來了,是去年剛調進來隊里來做技術的,年紀不大,和林暖也差不了太多歲,對于詢問這種有可能受到過侵害的女性會比較方便。
誰料林暖的反應忽然變得很尖銳:
“我和他不熟,他只是糾纏過我一段時間,然后我請假避開他了,之后我換了班級,沒有來往,其余的我都不知道。”
女孩兒驟然變得像是一個受驚的貓兒一樣,像是渾身上下細軟的毛都炸起來了一樣。
她的反常在常年干刑偵的人眼中實在是明顯的不能再明顯,心里哪怕有不忍,但是林城還是要出聲:
“能不能詳細和我們說一下他當時是怎么糾纏你的?有沒有過激的行動?”
那個烏黑的巷子,那個看不清臉卻怎么都無法認錯的聲音,那無法掙脫的像是鉗子一樣的手,那無數次在噩夢中糾纏她的半張臉,瞬間就像是夢魘一樣再次緊緊纏繞在了林暖的記憶中,所有讓她作嘔的聲音和味道,都像是沖破這么多年的時空一樣,在她的身上具象化起來。
忽然她的臉色一變,手緊緊捂住了嘴,干嘔出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蓄滿了生理淚水,那本就單薄的肩膀一顫一顫,整個身子搖搖欲墜。
江硯看著她的情況臉色一變,林城的心也沉了下來,他經歷過太多女性被侵犯的案子了,林暖現在的表現幾乎可以讓他確定她很可能被那個畜生侵犯過,甚至現在都無法排出她和這個案子的關系,最好是直接將人帶回隊里問話,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又比較棘手。
江硯過去查看了一下小姑娘的情況,卻被她下意識躲了過去,她似乎很不喜歡別人靠近。
“還好嗎?”
林暖忍下了那陣惡心感,蒼白著臉點了點頭。
林城幾乎已經可以篤定林暖和這個案子一定有比較深的牽扯,但是眼前女孩兒的樣子直接帶回去恐怕要出事兒:
“林暖,我們可能需要帶你回去詳細詢問,你現在可以通知你的父母,讓他們陪同也是可以的。”
女孩兒搖了搖頭,甚至有些祈求地出聲:
“我父母沒了,只有爺爺了,不要告訴他好嗎?”
江硯緊緊抿唇,林城也沒想到是這樣,他頓了一下出聲:
“那你需要老師陪你去也是可以的。”
雖然年齡上已經成年了,但是畢竟還是個學生,需要家長和老師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女孩兒忽然站起身:
“不用,我跟你們回去。”
瘦弱的身軀中似乎忽然就積蓄起了一股力量。
但是這力量隨著警車到了南橋分局的時候也在慢慢消散,下車的時候林暖的身子都是軟的。
林城安排了女警詢問,門被關上了,過了一個多小時劉彤出來了,將詢問記錄交給了林城。
記錄中林暖承認了徐明浩曾經在放學的路上侵犯過她的事實。
江硯臉色極為難看,林城也抹了一把臉。
劉彤臉上難掩對里面小姑娘的心疼:
“她情緒很差,狀態也不太好,她對我們很抗拒,也很害怕,我能感覺到她還有很多事兒沒說,而且她剛剛提出相見她的老師。”
江硯目光微微一緊,林城抬頭:
“她導員嗎?可以,給她打電話。”
“不是,是見她的導師。”
“也行,她導師誰啊?”
“說是叫沈易。”
林城驟然看向了江硯:
“沈易?是我認識的那個沈易嗎?”
開什么玩笑?林暖是沈易的學生?
醫科大,婦產科,這個世界這么小嗎?
江硯進了詢問室,林暖坐在那里目光看著窗外,她長得很精致小巧,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有些像是一個精致的洋娃娃,細白的手指緊緊扣著手機,她不知道誰會相信她,她不敢讓爺爺知道,也不敢直接和警察說,能夠想到可能會管她的人似乎就是這一直對她很照顧的導師了。
她沒有看向江硯,抹了一下紅通通的眼角,聲音中甚至沒有情緒起伏:
“我論文還沒有交。”
一句話瞬間戳了一下江硯的內心,他坐到了她的身邊,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到這個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女孩子:
“你可以見你的導師,你自己打電話,還是我們給他打電話?”
林暖低著頭看著上午沈老師發來的消息:
“我不敢說,你能幫我打嗎?”
“好,你告訴我電話好嗎?”
林暖輟著淚點了點頭。
沈易接到電話的時候剛從這手術室出來,看到江硯的號碼還以為他是問他晚上吃什么的,下意識就接了起來,但是片刻過后,他的臉色就變了:
“把電話給林暖。”
“你老師找你。”
林暖接過了電話,眼淚蓄滿了眼睛,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讓她安定的聲音:
“你別怕,老師一會兒就到,先聽警察叔叔的,啊。”
林暖幾乎發不出聲音,只一個勁兒的點頭。
沈易回到辦公室換了衣服就立刻沖到了地下車庫,黑色的奧迪A6第一次在五點的時候就滑出了車庫,剛才江硯在電話中說的很隱晦,但是聯想到最近的案子,還有林暖從昨天到今天的反常,他不得不往最壞的地方去想,這么想著,車幾乎是卡著限速在快速路上行駛的,從接到電話到南橋分局只用了21分鐘。
第50章 氣場拉滿的沈主任
南橋分局刑偵的大辦公室中, 林城手中捻著剛才林暖的詢問記錄,又聽著劉彤描述她剛才的狀態和反應,眉頭鎖的很緊。
劉彤同為女性, 對林暖的遭遇氣氛又同情,雖然理智上她知道這個案子到此刻不能排除林暖的嫌疑, 但是她還是出聲:
“林隊, 剛才林暖的反應和心理素質, 我覺得不太像可能做出分尸這樣案子的人,而且女孩子的體力有限…”
劉彤的聲音有點兒干澀, 她知道這樣的話很不專業, 卻還是忍不住要說。
林城看了她一眼:
“你覺得她精神狀態穩定嗎?”
劉彤頓了一下, 專業告訴她,林暖應該是有心理障礙的:
“林隊, 這個要專業的心理醫生來診斷。”
林城抬眼看向江硯出聲兒:
“我覺得有必要給她安排心理鑒定。”
江硯的手握緊,臉色很不好看:
“林暖這個時候要見沈易,說明她極度缺乏安全感,沈易應該是她現在十分信任的人, 她可能會對沈易說出部分實情, 我們還是再等一等。”
黑色的奧迪A6以一個漂亮的漂移直接進了分局的院里,沈易甩上車門下車的時候就見一身警服的江硯已經在大樓的臺階上方等他了,他三步并作兩步的上去, 臉上的表情是少見的嚴肅有些凝重, 方才在電話中他也沒有問的太詳細, 江硯也只說了林暖可能和津海職業學院的案子有關, 現在在市局想見他。
沈易顧不上別的, 見到江硯立刻出聲問道:
“到底怎么回事兒?林暖怎么會和津海的分尸案扯上關系?”
江硯微微抿唇:
“我和你說下情況,你要冷靜一下。”
沈易深呼了一口氣, 心底隱約有個猜測卻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你說。”
“林暖和死者是高中同學,她在高中放學的路上曾經被這個死者侵犯過。”
簡單的一句話卻震得沈易瞳孔一縮,從見面開始就總是沉默寡言,喜歡獨來獨往,在組里除了必要的時候很少說話,但是做什么都是踏踏實實,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竟然在高中被強.奸過?沈易的臉色幾度變化,最后還是忍不住直接爆粗口:
“我艸他媽的,這畜生死的好。”
江硯沒有對這句話發表任何的看法,短暫的發泄過之后,沈易的理智總還是在線的,他的目光直射江硯,語氣是從未有過的銳利:
“所以,林暖應該是受害者,她為什么現在會出現在你們公安局?你們是不是在懷疑什么?她被侵犯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沈易現在忍不住的多想,現在那個畜生死了,要是真的尋找作案動機,那么警方是有理由懷疑曾經被那孫子侵犯過的林暖有可能是兇手的,所以他們現在扣押林暖是已經把她列為犯罪嫌疑人了?
江硯看著他這劈頭蓋臉的問題,就知道他的脾氣要上來了:
“我們進去說。”
沈易壓著火氣隨他進了辦公室,面對一屋子常年辦理刑事案件看誰都像嫌疑人的刑警,沈主任一身灰色襯衫,陰沉著臉,一臉看誰都不爽的樣子,看著比這一屋子的警察都讓人有壓迫感。
江硯指了指坐在那里的林城:
“林隊,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具體情況你可以問他。”
江硯側面表示他只是一個法醫,具體的案子還是林城來負責,林城抬眼就看到了這和往常氣場不太一樣的沈易,在江硯開口介紹的時候他心里就已經把這孫子罵了好幾遍了,又來這一套。
沈易幾步上前,一句話就將護犢子的態度貫徹到底:
“林隊,我的學生現在的身份應該是受害人吧?叫我來是讓我領孩子回學校的嗎?”
林城看了一眼江硯,所以這貨在門口接了半天,什么情況都沒和沈易說嗎?
“是這樣的,我們從韓明浩的社會關系中排查出了林暖在高中時期被他糾纏過,而且林暖還休學過一段時間,所以才找到林暖了解情況,但是她看到我們之后情緒起伏有些大,不過還是配合地和我們到了市局做詢問口供。
我們安排了女警和她了解情況,她說出了韓明浩在高中放學回家的路上侵犯過她,她請假休學和后來轉班級都是因為這件事兒,但是明顯她對我們還有隱瞞,在這個時候她主動提出要見你,我想有些情況她或許會和你說。”
沈易抿了抿唇,消化了一下林城話中的消息,他也知道現在林暖必須要將她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才可以撇清和這個案子的關系。
“好,我去見她,人呢?”
江硯出聲:
“在詢問室,我帶你去。”
沈易看到林暖所在屋子隔壁的訊問室三個字,還有她所在屋子門上詢問室三個字就知道,現在林暖在警方這里還不算是犯罪嫌疑人,他轉頭看了一眼江硯:
“這個屋子里面有監控吧?”
江硯點了點頭,這個也沒有必要瞞著沈易。
沈易對這個結果也不意外,有監控也好,說得清楚,他輕輕敲了兩下門才推門進去。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只有一個桌子,一組沙發和沙發前面一個簡易的小茶幾,此刻林暖穿著一件很簡單的白色短袖垂著頭坐在茶幾后面的沙發里。
她聽到動靜瞬間抬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滿是驚懼和緊張,在看清來人是沈易之后,微微動了一下唇角,卻是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只是眼眶瞬間紅了一片。
沈易先對她笑了一下,走到她身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此刻林暖才終于發出了聲音,聲線有些哽咽的沙啞:
“沈老師。”
“老師來了,別害怕了。”
“對不起,沈老師,我不知道應該找誰,我不敢讓我爺爺知道,也不知道誰會相信我。”
只是一句話,林暖在這個陌生的詢問室中堅持了許久的眼淚才終于決堤一樣地落下,在崩潰邊緣的情緒終于得到一個短暫的出口,她知道不應該給沈易添麻煩,也知道沈易沒有責任幫她,但是她此刻已經找不到別人了,上午沈易那句話,讓她在這樣的時刻將他當做了救命稻草,一個值得信任的長輩。
沈易知道林暖的家庭,知道她身后真的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他是打心眼里憐愛這個身世可憐又同時很堅強的小姑娘,他抽了一張紙遞給她,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負責的:
“老師相信你,沒關系的,如果現在想哭就哭一下,沒關系的。”
他最后還是探起身,手在女孩兒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林暖生生憋著的哭聲才終于開始釋放。
詢問室中的一切,都以監控的形式從各個角度傳到了外面辦公室監控的電腦上。
江硯坐在一旁面色凝重,林城同樣眼底沉沉,做了這么多年的刑警,他依舊不喜歡碰到這樣的案子,他們是打心眼里不希望林暖和這件殺人案扯上半點兒的關系。
林暖的哭聲漸漸止息,沈易緩緩開口:
“林暖,將你知道的所有說出來,無論旁人如何,老師都相信你。”
林暖哭的有些哽咽,卻還是在這個時候看向了沈易:
“老師,我是在群里知道韓明浩死了的,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他,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死。”
沈易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無聲地閉了一下眼睛,甚至緊繃的肩膀都松懈了一下。
但是監控前面的江硯和林城卻反而緊張了起來,如果林暖真的和此案完全沒有關系,她說的不應該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死,這句話隱含的意義他們不想推敲。
林暖稍微冷靜了一下之后,才開始緩緩開口:
“那件事兒之后我和誰都不敢說,在家請假是因為我裝病,后來換班級是我去求的教我們物理的教導主任,她一直對我很好,我不敢說理由只是一直求她,她還是幫我換了班級,好在很快就放暑假了,開學之后就是高三,我在的學校按照成績重新分了班級。
我在A+班,那個時候A班和A+班晚自習要上到九點半,而其他的平行班八點就放學了,韓明浩在平行班,我每天回家都會拉著同學一塊兒走,然后去我爺爺賣餛飩的小攤子上,再和我爺爺一塊兒回家,好在那一年我都沒怎么碰到過韓明浩。
后來上了大學,我才知道他竟然在醫學院對面的職業學院,所以我很少出校門,這兩年我一次都沒有碰到過他,但是那天晚上的事兒就像是一個噩夢一樣,總是陰魂不散,我總是失眠,我的室友知道之后說我是壓力太大了,讓我找個男朋友,可能會好一點兒。
可是我不喜歡,但是我又好想有個人可以說說話,所以我就經常在論壇中和陌生的人聊天,在那里我認識了一個網友,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是我們聊的很投機,他說他在初中受人欺負,我們經常互相安慰,聊了有一年左右的時間,我忍不住和他說了我的遭遇。”
沈易忍不住繼續問:
“然后呢?你們有見過嗎?”
林暖搖了搖頭:
“沒有,我一直都不認識他,但是我知道他在國外,可能是因為離得很遠吧,所以我才敢和他說實話。”
沈易再次出聲:
“那你的這位網友知道侵害你的人是誰嗎?”
林暖再次搖頭,但是眼底卻有些不安:
“我只說過我的專業和學校,其他我都沒有說過,但是從三個月前他就很少上線了,最后一條消息是說他要回國了,還和我說我的噩夢總有一天會結束,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我想問他,但是之后他的賬號就注銷了。”
林暖的神色有些慌張:
“老師,我,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兒是不是和他有關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人”
她不懂警察到底是怎么辦案的,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警察會不會懷疑她,但是從三個月之前她收到那條消息之后就總是心里不安,她沒有聊過其他的網友,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網友聊著聊著就忽然注銷賬號不聊了,她也不敢和別人說。
但是最后的那句話卻總是像是一個魔咒一樣套在她身上,讓她心里沒來由的不安,但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她平靜的學校生活漸漸沖淡了她的擔憂之后,群里卻忽然傳來了韓明浩死了的消息,三個月前的忐忑才再次重現出現在了她的生活里,讓她恐懼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