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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不知道怎么保護自己這一點席燃很認同但是說謝星洲“柔弱”他一點都不同意。

    謝星洲不是能吃虧的人,尤其是啞巴虧。

    別人給他挖坑,他一定會給別人挖一個更大的坑不但會把人一腳踹進去,還會給對方蓋點土,最后站在墳前感嘆一句“惡有惡報”。

    “是啊我也覺得我有點柔弱。”謝星洲對自己的小心眼程度一無所知一臉單純地說,“走了走了,比賽去了,我要多去殺幾個人解解恨。”

    玩笑話讓大家放松了不少,都統一把這件事藏在了心里以眼前的事情為主。

    坐到自己專屬座位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滿了認真。

    一個專業的選手就是要在最快的時間里調整好狀態用最專業的態度來面對每一場比賽。

    比起HawkCW顯然有些力不從心,他們比Hawk更加在意剛才的事情四名隊員在比賽的過程中一直抽空往Hawk這邊看顯然心思已經不在游戲上了。

    連續兩把成績都墊底。

    觀眾席上唏噓聲一片

    “CW怎么回事啊,難不成花期就真這么短?”

    “仔細看下來他們也只有友誼賽的時候表現出彩吧春季賽也很一般。”

    “好垃圾的打法KK到底在干什么啊能不能行了?進了洲際賽就開始飄了?”

    “原本以為他們會是黑馬沒想到只是曇花一現,嘖這個狙擊技術還沒有我好。”

    “他們在搞什么啊!打的真垃圾!”

    電競是個很現實的行業,不看家庭背景,不看人脈關系,只看實力。

    無數貶低嘲諷的聲音回蕩在場館內。

    戴著耳機聽不見,但是他們也能大概地猜出觀眾在罵他們,高強度的精神壓力下,技術直線下滑,原本能穩拿下人頭的地方被對手反殺,連跑毒進圈都有人連連失誤。

    主播的解說也充滿遺憾口吻:“真是可惜啊,我還以為CW能沖出重圍呢,看來他們今天的手感不太好。”

    “希望CW能快點調整好狀態,打出逆風局,我也很期待他們的表現,但從今天的比賽來看,確實是有點失望了。”

    不單單是失望,網上簡直罵聲一片,很多網友都在吐槽,完全看不出是春季賽第六名的實力。

    中途休息的時候,謝星洲抬眼朝CW看了過去,發現對方的隊長也在看自己時,勾唇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人畜無害。

    沒有什么比在比賽中途折磨對手更叫他開心的,CW既然敢用這么臟的手段來挑釁Hawk,那就怪不得他們搞心態了。

    在一場比賽中,觀眾的評價很考驗選手的心理素質,有時候心一旦垮了,就再也起不來了。

    他自然不會認為CW心態有多好,如果心態好,就不可能接受不了自己的失敗,還讓孟明哲三番兩次地搞小動作。

    謝星洲的笑激怒了對面,KK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咬著牙看謝星洲,齜牙咧嘴的樣子別提有多可笑。

    觀眾把注意力都放到了KK身上。

    “你把他惹毛了。”席燃低聲提醒。

    謝星洲打了個哈欠,摸著發酸的脖頸說:“我就是笑了下,他怎么還不讓我笑了,真霸道。”

    笑容里的含義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席燃更加清楚。

    “行了,別搭理他,瘋狗惹急了會咬人。”

    “嘖嘖嘖,隊長,我笑起來不好看嗎?連笑都不讓了?”

    謝星洲撐著腦袋看向席燃。

    眼眸中倒映著席燃的身影,被一層溫柔的水波包裹住,席燃的心一下子就亂了。

    他輕輕咳嗽兩聲,轉過頭去。

    “比賽呢,別鬧。”

    謝星洲輕聲說:“誰鬧了,這是賽后甜點,這不是看你神情太嚴肅了么,想讓你放輕松點。”

    誰都沒察覺到席燃的異常,坐在他旁邊的謝星洲看得清清楚楚。

    上一局的游戲中,席燃的指令下得不夠及時。

    雖然告訴大家要專心比賽,但也有兩三個瞬間,他控制不住擔心謝星洲脖子上的傷。

    比賽開始。

    席燃摒棄了所有雜念,不再去胡思亂想,一心撲在游戲里。

    “胖子把手榴彈給洲洲,我來開車,準備進圈。”

    拿到手榴彈的謝星洲,算好時間,二話不說就把手榴彈扔進了屋子里。

    爆炸聲響起。

    【Hawk-Raven使用手榴彈擊殺了CW-kk。】

    隨著比賽的進程加快,大家也對Hawk有了更多的期待。

    比賽中有兩個隊伍格外引人注目。

    Hawk和Jry。

    Jry的比賽風格更自由,整體節奏偏快,靠著拿人頭和排名累計起來的積分,沖進了前三。

    Hawk緊咬他們,排名第四,積分落后并不多,不少Jry的粉絲都說Hawk過于難纏。

    排名雖然靠近,但兩個戰隊從比賽開始以來,幾乎沒有一場比賽是對上的。

    這場比賽的決賽圈很有看頭,因為進入決賽圈的只剩下這兩支兄弟戰隊。

    Hawk剩下兩個人,Jry剩下三個人。

    幸運的是,Hawk在圈里,Jry還沒有進圈。

    謝星洲躲在樹后面,凝神聽著腳步聲一點點靠近。

    席燃輕聲道:“不用等他們進圈,先解決最左邊那個。”

    腳步聲從三個方向傳來,想來應該是Jry想借助人多的優勢,把謝星洲他們包圍起來。

    這也是眼下勝算最高的一種打法。

    謝星洲手腕微動:“明白。”

    從樹后露出一個腦袋,狙擊槍上裝著六倍鏡,對謝星洲來說已經足夠。

    不給對方靠近的機會,謝星洲抬槍,打掉了對面半管血,他快速地閃身回到樹后面,磨了磨后槽牙。

    剛才打空了一槍,有點可惜,不然肯定已經把對面擊倒了。

    現在他們處在了劣勢。

    席燃輕聲說:“冷靜點,他們現在還沒進圈,我先開槍把右邊這個解決了,左邊的交給你。”

    謝星洲動了動骨節:“好,這次肯定把他拿下。”

    他趴在地上探出腦袋往剛才那個人在的地方看。

    相比較下來,他們在的位置稍微高一點,還是有優勢的。

    謝星洲不慌不忙地觀察著,哪怕席燃的槍已經響了,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狀態。

    他的對手一直沒有露頭,擊殺通告出現的時候,對面顯然有些慌了。

    【Hawk-Falcon使用dbs擊殺了Jry-Wolf。】

    喬錦聞死了。

    這是個好消息。

    還剩下兩個人,而謝星洲這里也有了眉頭。

    對方動了一下,幅度很小,謝星洲還是捕捉到了。

    槍聲響起。

    【Hawk-Raven使用m24擊殺了Jry-ZD。】

    就在同時,對面僅剩的人擊殺了席燃。

    精準的槍法和高超的壓槍技術,謝星洲大概猜到了對面的人是誰。

    他笑了一聲,還不忘評價:“席隊,看來駱川很不滿你殺了他們隊長啊~”

    剛才的幾槍,帶著點泄憤的意思,席燃被擊倒后就躲了起來,是駱川追著他打的,連開了好幾槍。

    謝星洲舔了下唇角笑說:“我幫你報仇。”

    駱川拿著的是輕機槍,謝星洲拿的是狙擊槍,接下來就看誰的走位更加高明。

    駱川扔了個煙霧彈,顯然是打算進圈。

    他身上沒有飲料,再待下去不是被謝星洲打死,而是被毒死的。

    煙霧彈扔得很有水平,白茫茫一片,他快速跑進煙霧里,消失在了謝星洲的視野中。

    謝星洲收緊小臂,皺眉快速分析了剛才駱川在的位置。

    抬槍朝煙霧里打了三顆子彈。

    【Hawk-Raven使用m24擊倒Jry-XcHuan。】

    緊接著,謝星洲跑過去把人補死了。

    “這波預判牛了,繼春季賽之后,謝星洲又一次展現出了他驚人的預判能力!”主播激動地握緊了拳頭,臉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我們期待已久的駱川和謝新洲的一對一,就目前看來是謝星洲更勝一籌啊。”

    “謝星洲憑借一己之力,讓戰隊的積分超過了Jry!”

    摘下耳機,觀眾席上不少的叫好聲。

    謝星洲把扎頭繩撤掉,輕輕按摩著頭皮。

    為了比賽方便,他的頭發扎得比較緊,頭皮現在很不舒服。

    比賽結束,觀眾臉上全是意猶未盡的表情。

    胖子第一時間跑過來抱住謝星洲:“你最后的預判太精彩了,你簡直就是我們Hawk的福星!有你在,這次肯定能拿下第一。”

    謝星洲拉開他的手,從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拿下一根被胖子拉扯掉了的頭發,感慨地說:“你做好減肥的心理準備了嗎?”

    “我待會兒回去就在網上下單兩盒瀉藥。”

    “你快打住吧,萬一給你瘦脫相了怎么辦?”

    大家大笑起來。

    身體習慣之后,并沒有第一天的疲憊感,即使是躺在床上,也很難入睡。

    睡不著覺,謝星洲干脆坐起來吃糖。

    “隊長~你洗澡洗一個小時了,洗完了沒啊,我睡不著,出來和我說說話。”

    對方沒有回應。

    謝星洲輕巧地走到浴室門口,臉貼了過去,小聲嘀咕道:“不會是暈倒在里面了吧?”

    水聲停止已經有一會兒了,始終不見人出來。

    “咔嚓”,門開了。

    來不及閃躲,謝星洲的臉就這么貼在了席燃的胸肌上。

    席燃也很驚訝他會在門口,像是被點穴了一樣一動不動。

    “那個 抱 抱歉啊!”謝星洲跟個竄天猴似的,跑到了房間的角落,捧著臉,不敢看席燃,“我以為你在里面暈倒了,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第72章

    席燃倒是沒太在意穿著內褲坐在床邊,裸著上半身,旁若無人地擦著頭發上的水珠。

    “你占我便宜占的還少?”

    “你老是翻舊賬。”謝星洲從角落上站了起來紅著臉頰控訴,避開了席燃直白的目光,小聲嘀咕“就像是你占我便宜少一樣。”

    在這個問題上他們還真的誰也不能說誰。

    破碎的記憶一點點重合組成一個個完成畫面在腦海中播放著,走馬燈式的形式,看得謝星洲臉頰越發熱。

    目光無意中瞥到了席燃結實的身材,謝星洲整個人都跟著火了一樣,眼眶火辣辣地燒。

    “我睡覺了。”

    席燃低沉的笑聲在謝星洲聽起來無比刺耳他快速躲進被子里蒙住腦袋。

    灼熱的視線穿透被子直直地打在謝星洲身上。

    “你剛才不是說自己不困嗎?還要找我聊天。”

    謝星洲猛地掀開被子呼出的氣息又熱又干燥,他看著坐在自己床邊的男人伸出食指推了下:“聊天可以但是你可以先去把衣服穿好嗎?”

    他不想和一個沒穿衣服的人聊天。

    席燃挑起一邊的眉毛,緩慢地抓過自己的衣服穿好。

    謝星洲的氣息恢復了些:“孟明哲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公事公辦。”

    “那歐陽希呢?”

    “一個俱樂部的商業價值有很多衡量標準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比賽在比賽中拿不出成績的戰隊可想而知下場并不會太好歐陽希的錢包也好不了。”

    俱樂部是一個統稱有的俱樂部只包含絕地求生一個游戲項目,比如Hawk。

    有的俱樂部則是有很多個分部各種的大型游戲的分部都有,分布在不同的城市中。

    王者榮耀、絕地求生、cs等等。

    CW就是如此,他們只是俱樂部中絕地求生的分部,另外還有兩個游戲分部,在其他地方。

    經過了解,CW是這家俱樂部最后的底牌,另外兩家游戲分部這幾年都處在虧錢狀態。

    歐陽希這次買下CW估計是低于市場價很多的價格,而她也是把一切賭在了CW身上。

    “到時候不用我們做什么,歐陽希都會搭進去不少錢。”

    謝星洲趴在床上,發絲掃在眼睛上面,酥酥癢癢的,他扒拉了一把頭發后問:“我總覺得這個歐陽希對我們敵意很重。”

    “當然了。”席燃抬手把謝星洲的頭發輕柔地抓起來,攥在手心,用心橡皮筋細心地扎起來,“當初他要收購Hawk,遙媽臭罵了她一頓,叫保安把人趕出去的。”

    謝星洲笑彎眉眼:“那也太丟臉了。”

    “不光是Hawk,國內有點名氣但逐漸走向衰敗的俱樂部,有不少她都打過主意,包括Jry,還有這次比賽表現很好的LEE。”

    “睡覺吧,眼睛都睜不開了。”

    席燃的手毫無預兆放在謝星洲頭頂,不重,帶著幾不可查的壓迫感,壓塌了他的頭發。

    短小的發絲穿過指尖縫隙,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味道,和席燃用的是同款洗發水。

    謝星洲睡覺習慣開燈,席燃不知道這個習慣是哪里來的,但是直到現在也依舊保持著。

    床頭的燈光很柔和,打在他白皙的臉上,把他照得像個精致的陶瓷娃娃,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夢,吧嗒了下嘴巴。

    連續兩天,比賽都沒有太大的局勢變化。

    大家的狀態好像都保持在了一個相同的水平,積分排名前幾的隊伍也沒有變過。

    中場休息的時候,謝星洲打開工作人員送來的水喝了一口,眼睛里的焦灼一閃而過。

    “別急躁。”席燃看出他心中所想,提醒道。

    “我知道,我會調整好的。”

    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其他人的表情,謝星洲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你發現沒有,CW的團隊氛圍特別凝重,每個人都跟吃了蒼蠅一樣。”

    席燃順勢看了眼,點了下頭。

    前幾場的比賽中,大家都是成績穩定,他們是穩定地繼續落后下去。

    臉色這么難看,不難猜到肯定是被罵了。

    中場休息接近尾聲,選手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胖子往左邊拉槍線。”

    Hawk僅剩下的兩個隊員被人包夾在山坡中央,上面有隊伍虎視眈眈,下面也有隊伍在向前突進,試圖占據更有利的位置。

    現在的優勢是胖子手上拿著一把P90,這把槍的彪悍程度不用多說,配上胖子的射擊水平,倒也勉強算是穩住了局勢。

    場上剩余五個隊伍,其中一個隊伍滿員。

    胖子配合席燃的指揮,雖然被打掉半管血,但也解決了對面的一個人。

    一輛報廢的汽車停在面前,下面的對手已經饒遠路推進到和他們同樣高度的位置了。

    席燃扔了兩個手雷過去,帶著胖子一點點向上走。

    現在的地勢就是一個盆地樣式,最大的難度就是從凹處往上走,但除了這樣別無選擇。

    “左上方有人,用P90開路。”席燃皺眉,“我配合你。”

    席燃在胖子身后不遠處,P90開路的同時,只要有人露頭就把對方狙倒。

    這個視角用狙擊槍難度不小,席燃還是被高地上的對手擊殺了。

    胖子也沒有放棄,獨自一人,用P90,四顆手榴彈,硬是拉了兩個墊背的。

    又過了快五分鐘,屏幕上亮起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字樣。

    吃雞的隊伍是LEE,是個韓國戰隊,水平很高,喜歡用鋼槍戰術,四個選手近戰都非常厲害,也因此,他們的分數穩居第一。

    “有點可惜,決賽圈要是再多一個人,我們肯定拿第一。”胖子惋惜地杵著下巴感嘆。

    謝星洲笑笑道:“LEE是個硬茬,他們是洲際賽的常客,實力肯定差不了,輸給他們不丟人。”

    “話是這么說,但是我們足足落后了第一名13分!”

    第四名和第一名相差十三分,這個分差也不算小了,連他們都有十三分的分差,排名靠后的隊伍更是不用說。

    比起LEE,謝星洲更在意的是Jry,他們這幾局的表現一直很平,簡直就像在憋什么大招一樣。

    “席隊。”謝星洲用胳膊肘拐了下席燃的小臂,“咱們是不是差不多該沖一下積分了?”

    LEE的水平很高,他們也不是吃素的,前幾把席燃有意讓大家收著打,也是時候該放開了。

    Jry成員臉上帶著輕松笑意,他們現在完全被這里兩個隊伍壓住了。

    腹背受敵。

    “我們好像確實太低調了一點。”席燃掃視了一圈在場的選手,同樣也有不少人懷著鬼胎在打量他們。

    Jry在春季賽上就有不俗的表現,他能成長為大家最提防的對手之一,沒有人會感到意外。

    Hawk在春季賽,由于最后幾場謝星洲的缺席,水平受到了影響,最后拿到了一個不錯但還成為不了威脅的排名。

    各大戰隊的人雖然心里都有數,但也沒有真正把Hawk當成過對手。

    現在這些選手看著大屏幕上的積分排名,紛紛陷入了沉思。

    這次比賽中最大的失誤,就是低估了Hawk。

    新一局游戲開始。

    Hawk一馬當先,一上來就擊殺了LEE的其中一位隊員。

    也因為這個變故,徹底加快了比賽節奏。

    比起上一場,所有人臉上表情明顯更加嚴肅凝重。

    “一上來就這么猛?”駱川咬咬牙,手里只有把手槍的他,不得不躲著其他隊伍走。

    Hawk沒有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槍聲此起彼伏。

    擊殺通告也不斷出現。

    又是一個Hawk天譴圈,當所有人都以為能短暫牽制住Hawk放慢節奏的時候,Hawk快速開車進了圈,占據了圈中最有利的位置。

    和之前某一局的刷圈范圍差不多,在山坡,不同的是,這次Hawk在山頂,而且有三個人。

    胖子朗聲笑道:“我嘴可真靈,待會兒我得許愿我們每把都是天命圈!”

    謝星洲笑笑,手中拿著mini14,是把強勁的槍,卻不是他最順手的槍。

    空投掉在了半山腰。

    山腰附近沒有隊伍。

    存活人數還剩下21,八個隊伍。

    “隊長,撿空投嗎?”謝星洲借著倍鏡觀察了一圈周圍的情況。

    “撿。”

    撿空投的任務自然落在了謝星洲身上,他走位的技巧在基地里可是數一數二的,胖子和席燃兩人掩護他,問題不大。

    謝星洲忽地笑了起來,狡猾地小聲宣示著他們即將拿下勝利。

    “發財了,撿到一把AWM。”

    空投的物資雖然不是特別豐富,但是裝備很抗揍,三級頭三級甲,急救包都有。

    趁著進圈的人還不多,謝星洲收起武器快速跑回了山頂上。

    畫面中,一個小人趴在山頂,架著一把AWM,一槍一個小朋友。

    AWM是游戲中最強的單發栓動狙擊槍,瞄準腦袋,甚至可以無視三級頭,一槍就能把對手擊殺。

    在遠距離作戰中,這把槍絕對是可以封神的存在。

    謝星洲成了隊伍中第一個達到十殺的人。

    他笑容燦爛,心情格外舒暢地說:“這把AWM真是太及時了。”

    “胖子,封煙去舔包。”席燃拔高了音量。

    他們穩住了自己的優勢,刷進決賽圈的時候,沒有一支隊伍攻上來。

    大家的配合很默契,哪怕沒有席燃的指揮,也能在第一時間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謝星洲負責掩護胖子,只要有人冒頭就會被拿下,席燃則是守著最左邊的對手,不讓他們靠近,強行用火力進行壓制。

    陷入混戰。

    胖子用撿來的手雷幫大家逼退對手。

    這把游戲的冠軍已經沒有懸念了。

    謝星洲拿下13個人頭,成為本局傷害最高的選手,而胖子的承受傷害高達了500多,是Hawk里肉盾般的存在。

    “不得不說啊,胖子最后這個包真是舔對了,要是沒有舔包,光是憑借槍,他們不見得能吃雞。”

    另一個直播點評道:“不光如此,謝星洲從拿到了AWM開始,武力值直接拉滿,給Hawk增大了贏面。”

    比賽能拿下第一,有不少因素都需要參考,一個是選手本身的實力,包括壓槍,瞄準度、走位等等。

    隊長的指揮也有很大的關系,如果指揮不及時,隊伍很可能會變成一盤散沙。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運氣了。

    能不能刷到天命圈、能不能找到車輛及時跑毒,包括所占據的地理位置都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比賽結果。

    Hawk這把能贏,和他們最后占據了有利的位置脫不了關系。

    一天的比賽下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困倦,腦子里昏昏沉沉的。

    謝星洲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準備去休息室拿東西。

    看到半虛掩著的門時,愣了下。

    第73章

    腦子里的疲憊瞬間消失他扭頭驚訝地看著大家:“你們誰是最后一個出門的?”

    周蔚說是他。

    謝星洲又問:“你是不是忘記鎖門了。”

    他記得很清楚,他和所有隊員都交代過,一定要鎖門。

    “我鎖了而且我非常確定。”

    席燃皺眉快步走過去:“先進去看看有沒有東西丟失。”

    門開了,這不是小事。

    大家連忙檢查了自己帶來的東西,連背包夾層都沒有放過。

    確定所有人的東西都沒有丟失后才算是松了口氣。

    這時候韓明指著角落里一臉驚恐地說:“裝著水的紅色袋子不見了。”

    事情逐漸清晰,一塊塊打散的拼圖在腦海中構成了一幅完整的畫面。

    “是孟明哲嗎?”謝星洲皺眉思考著事情經過。

    “肯定是他,除了他誰會這么大費周章地干這種事,專門跑進來偷東西。”胖子攥緊拳頭,一拳砸在了墻壁上墻壁發出悶響“如果不是他誰會好不容易打開門不偷錢,也不拿別的東西光把水拿走了。”

    “這人真是壞透了心都是黑的。”看著謝星洲和席燃,周蔚問“現在我們怎么辦?”

    “先吃飯去吧我和遙媽說一下讓他們和主辦方這邊溝通下今天的事情。”

    大家走在最前面席燃面露冷色一直在打電話語氣也算不上好。

    今天的事情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孟明哲不管怎么說也是曾經的隊友,他倒是想看在曾經的情分上不去計較但是架不住孟明哲這么三番兩次的來搗鬼。

    他特意告訴李子遙,先不要報警,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比賽。

    洲際賽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出不得一點差錯,不然估計謝星洲能把他的皮扒了。

    席燃的腰這段時間情況并不好,每場游戲過后的休息時間都必須起來活動幾分鐘,不然根本保證不了下一場游戲的順利進行。

    這還是有謝星洲每天不厭其煩幫他按摩的前提下。

    他不愿去想要是繼續這樣下去,之后的夏季賽、世界賽能不能上場。

    當然,他也不敢想。

    緩緩閉上眼睛,眼眶的燥熱一路燒到了心里,惹得席燃很是煩躁。

    這個啞巴虧他們是絕對不會吃的,但是就目前來說,這口氣只能暫時咽進肚子了。

    幾人來到了燒烤攤上。

    附近有不少隊伍在吃東西,看到他們的時候都把目光落在了幾人身上。

    被人盯著看的感覺并不好,謝星洲快走了幾步,點好東西就找位置坐了下來。

    隔壁桌是LEE,在用韓語小聲交談,聽不懂在說什么,不過從酒杯碰撞的聲音和他們臉上的愉悅神情大概能猜出是在為今天比賽取得好成績慶祝。

    “洲洲,吃炒飯嗎?”

    “好,不要加蔥花。”

    席燃和老板細心交代著,謝星洲百無聊賴翻起手機。

    他和亂碼哥已經好幾天沒聊天了,不知道對方最近在忙什么。

    剛準備發個微信問候下,一大陰影就籠罩了下來,帶著令人窒息的酒氣。

    LEE的隊長站在謝星洲旁邊,手上拿著兩罐啤酒,遞了一罐給謝星洲。

    嘰里呱啦說了一堆,謝星洲壓根聽不懂。

    他疑惑地看著對方,把酒放在桌上沒有動。

    男人身后是他們隊的翻譯,個子矮小,像個大學生:“這是LEE的隊長李俊伊,他說想和你交個朋友。”

    謝星洲挑眉說:“請告訴他我不喜歡交朋友。”

    謝星洲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不好惹,而且目的性很強。

    目光落在被打開的啤酒罐上,他說:“我酒精過敏,不能喝酒。”

    比賽期間,這個借口格外合理,沒有人會再去邀請他喝酒。

    翻譯說:“沒關系,他說他就是覺得你很特別,不像是打電競的,像明星,所以想認識下你。”

    “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作花瓶,我的技術不差,Hawk很快也會超過他們的。”

    翻譯把謝星洲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了李俊伊聽,李俊伊一張漂亮的臉上籠罩起了薄怒,說話的聲音也氣急敗壞起來。

    “我們LEE是絕對不會退讓的,冠軍只會是我們,這場冠軍是為我們準備的。”

    謝星洲站起身來,平視李俊伊,語氣溫和,說出來的話帶著冰渣子:“我不喜歡耍嘴皮子功夫,有能耐就用實力說話,比賽還有好幾天,勝負未定。”

    “是啊,太過自信容易被打臉,說話還是小心謹慎比較好。”席燃走過來,把謝星洲往自己這邊重重一拉,兩人之間隔開了快兩米的距離。

    席燃經常去各個地方打比賽,很多語種都會,韓語也不例外。

    他仰著下巴,沒有放開謝星洲的手,用流利的韓語說道:“請你不要來騷擾我的隊員。”

    謝星洲雖然聽不懂,但從他握著自己手腕的力度就猜出來了,席燃現在十分生氣。

    他不知道生氣的點在哪里,也沒有開口說話,安靜地站在席燃旁邊。

    李俊伊受了氣,黑著一張臉走了。

    席燃聽到了他小聲的嘀咕:“真是裝,那么多人想拿到我的聯系方式,他居然是這種反應,哼。”

    “因為你不值得。”席燃嘴角抽搐。

    對方沒聽見席燃說的話,碎碎念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星洲,我跟你賭一百塊,那個韓國人絕對對你有意思。”聽說這件事后,胖子笑著調侃。

    謝星洲看著依舊沒動過的啤酒,眼神漸冷。

    “在這個賭局不成立,我沒瞎,我當然知道他對我有意思。”謝星洲笑了一聲,“哥還沒餓到什么人都吃得下。”

    席燃喝了兩杯,眼里帶著些朦朧的霧氣,杵著下巴看謝星洲,借著酒勁,那句話就這么脫口而出了。

    “你能看出別人喜歡你,看不出我喜歡你?”

    聲音并不大,除了他們這桌的人沒人能聽見。

    桌上原本祥和愉快的氛圍開始變得尷尬,誰都沒說話,眼珠子卻是在兩人之間轉了八百個來回。

    眼珠子發酸都沒人舍得眨下眼睛,他們生怕錯過什么精彩劇情。

    謝星洲慌忙扒了兩口炒飯,站起身:“席燃喝醉了,我先扶他回去。”

    瘦弱的身軀架起席燃,只要多往他這邊用點力就能把他壓垮。

    席燃也小心地收起些力道,保證自己可以有個依靠的同時不會壓到謝星洲。

    連手臂都細心地避開了謝星洲的頭發。

    “我知道你沒醉。”話是這么說,他也依舊沒有放開席燃。

    “我剛才讓你難堪了是嗎?”沒聽見謝星洲答話,席燃停下步子,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還是我對你的喜歡讓你難堪了?”

    他們很少會這么嚴肅地去討論這些問題,或許是謝星洲一直逃避的態度,又或許是喝了酒,席燃壓抑不住心里的喜歡。

    那一刻,瀑布般的情感從心中某個角落噴涌而出,隨時都能把席燃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謝星洲依舊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去看席燃,正在席燃以為永遠都得不到答案的時候,謝星洲的聲音如同一陣風,掃過他的臉頰、耳畔。

    平復了他心中的焦灼。

    “被人喜歡是一件很叫人開心的事情,我為什么要覺得難堪?”

    他的家人不喜歡他,所以在過去的二十幾年中,他的心上早就干涸開裂了。

    是席燃教會他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多么叫人幸福的事情,也是席燃讓他明白了,哪怕沒有家人,也會有很多人愿意站在他身邊保護他。

    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被喜歡、被需要的,謝星洲的內心就會不斷開出花來,種滿整個山野。

    它們在陽光下綻放,被雨露滋養。

    風吹過的時候,伴隨著陣陣沁人的芬芳,飄到世界上每個角落。

    席燃或許不明白,但是謝星洲心里比誰都清楚。

    在那段幽暗如身處地獄般的日子里,他就是靠著心中的花香,一點點把自己解救出牢籠。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當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真的很開心,也會不自覺把視線多停留在你身上,看到你笑的時候我心里很溫暖,看到你哭的時候,我感覺天都塌了下來。”

    席燃點燃了一支香煙,煙味勾兌著清風,讓他袒露出心里的話來:“一開始,我覺得很奇怪,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像是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一點一滴,融在了我心里,整顆心臟都被謝星洲三個字填滿了。”

    “后來,我好像反應過來了,春天的花香總是最好聞的,夏天的西瓜總是最好吃的,而有的人,一旦出現了,心里的就再也沒辦法給別人騰出位置。”

    “也許你會覺得我說這些很奇怪,我自己也感覺自己變得莫名其妙,混亂難懂。”煙圈隨著風過的方向散了,卻烙印在了謝星洲心里,“不過我想,簡單點來說就是,我還是喜歡你。”

    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謝星洲,也沒有一天是不再喜歡他的,只不過是因為從前藏得太好了,把自己都騙了。

    謝星洲低著頭,發絲籠罩住了眼睛,在臉上打下陰影,席燃覺得他在聽,又覺得他什么都沒聽進去。

    謝星洲嘆了口氣,抬眼看著天上的星星。

    很漂亮,哪怕身軀很小,也在一點點點亮夜空,讓黑夜變得不再漫長難熬。

    他偏頭看席燃:“我長大了,忽然明白,喜歡的東西并不一定要擁有,喜歡和合適是兩碼事,比起喜歡,還有更多的事情是我應該去做的。”

    眼里是席燃看不懂的情緒。

    他從謝星洲的氣息里感覺到了,謝星洲真的變了很多,他偶爾也還幼稚,也還會耍小孩脾氣,但是他再也不是十八歲的謝星洲,那個一頓糖醋排骨就能哄好的臭屁小鬼,幾顆棒棒糖就能讓他無憂無慮笑出聲來的人。

    在席燃眼中,他依舊是個小屁孩,今天席燃才愿意起真正承認,小孩長大了,也并不需要他。

    成長伴隨著痛苦,如剝皮抽筋似的痛苦不堪。

    席燃沒見過的痛苦,謝星洲全都見過了。

    他沒有勇氣再次喜歡一個人,也沒勇氣和席燃走在陽光下,因為他想,只有自己一個人痛苦就行了,不應該把席燃拖下水

    他問:“什么事情是應該做的?你還喜歡我嗎?”

    “很多很多事。”

    他沒有回答第二個問題,他不像席燃那么聰明,連自己都能騙過去。

    席燃沒有再問,煙滅了,他眼里的光也滅了。

    空氣中的煙味已經飄遠,和曾經的謝星洲一樣。

    “席燃,洲際賽一定要贏啊。”謝星洲卸下包袱,對他說,“我們說好要一起去世界賽的。”

    這也許是席燃能陪他的最后一程,也是他能陪席燃的最后一程。

    “嗯,食言的人是小狗。”

    這個約定,他們從謝星洲的十八歲用到了二十歲。

    烏云遮住了月亮,天空逐漸暗淡,又在黑白交替中漸漸明亮。

    濕潤的氣息無處不在,一場暴雨說下就下。

    地面上的積水被踩碎,樹上的花葉飄落而下。

    兩人之間什么都沒變,卻又什么都變了。

    之前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個插曲,在心中留下傷疤,卻沒有人主動提起。

    只要那道傷疤不痛不癢,他們之間的墻壁就永遠不會坍塌。

    比賽如火如荼地進行。

    之前的矛盾,讓LEE的人對Hawk多了很多敵意。

    他們也迎來了對戰。

    “洲洲,把二樓的人狙了。”

    “好。”二樓的人拿著mini14,要和對面硬碰硬困難度很高。

    謝星洲趴在天臺上,對對方的走位十分不爽。

    “猴子嗎?上躥下跳的。”

    他壓根沒辦法瞄準,本想采用預判的方式擊殺對手,接連打空兩次,連跟頭發絲都沒傷到,還讓自己處在了劣勢的位置。

    這就算了,關鍵時刻,CW上來摻和一腳,趁著謝星洲和對面亂斗的時候,用沖鋒槍擊倒了他。

    他只能盡快爬到角落上,等待隊友救援。

    “我在二樓最右邊的房間,扶我下。”

    離他最近的周蔚趕在了對面扔手雷之前把謝星洲救了起來。

    手雷沒有扔準,只是掉了一小點血,并沒有造成太大傷害。

    謝星洲咬咬牙:“CW有夠損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的比賽,KK被換了下來,上場的人是孟明哲。

    他對老Hawk戰隊很了解,用了很多辦法來限制Hawk的行動。

    “孟明哲真夠可以,一抓到機會上場就和我們正面剛。”謝星洲抿了下唇,“隊長,我去和他鋼槍。”

    “好,LEE的人我和老周已經解決了。”

    謝星洲不是六邊形戰士,但也絕對算得上五邊形戰士,平日里打的大多數是狙擊位,很多技能得不到發揮,其實他鋼槍的技術也不差。

    之前還專門請教過胖子,算是胖子的半個徒弟。

    湯姆遜沖鋒槍的威力不小,在近戰中也能占有一席之地,謝星洲習慣把這把槍當副武器,搭配狙擊,一遠一近組合使用。

    側身進了房子,他躲在拐角處,看著地圖上的腳印頻繁挪動。

    孟明哲不畏懼有對手過來,對現在的CW來說,多拿分才有出路。

    謝星洲正是知曉了這一點,在靠近的時候格外小心。

    兩人都處在對方的視線盲區,謝星洲擦了一顆雷扔上去。

    雷爆炸了,孟明哲沒有動靜。

    謝星洲左右Z字型走位跑到樓梯中間的位置,憑借過人的聽力朝孟明哲所在方向放了幾槍。

    對方不敢露頭,他快速跑上樓,和孟明哲來了一場臉貼臉的鋼槍。

    謝星洲的武器更加適合近戰,沒一會兒,孟明哲就成盒了。

    挑了幾個有用的東西帶走,謝星洲坐上門口來接自己的車。

    “我感覺孟明哲是個變數。”比賽結束后,謝星洲這樣說。

    現在Hawk的積分已經爬到了第三的位置,和后面兩名拉開的分差并不大,現在每一局都至關重要,不能出岔子的同時要再往上拿高分。

    “為什么?”李子遙抱著手,看著今天比賽的錄像。

    季杭停下動作看著謝星洲,等著他后面的話。

    “我說不上來,就是一種直覺,我總覺得這個時候換孟明哲上來很蹊蹺。”

    他俯身,雙手杵在大腿上:“你們想想,在場所有的選手中,除了我們,最了解Hawk的人是誰?”

    “孟明哲。”大家異口同聲。

    “對,比賽已經進入到后半段了,這時候把孟明哲換上來,而且是把KK換了下去,還讓孟明哲指揮,這合理嗎?”

    就算是KK因身體原因不得不下臺,也輪不到孟明哲來當隊長。

    “CW的管理層到底在想什么?”李子遙看著席燃,今天晚上席燃一句話都沒說過,“你覺得呢?”

    “歐陽希不會讓自己處于劣勢,先不說她到底有沒有商業頭腦,但是歸根結底她是一個商人,沒有商人會不想賺錢,更不會有商人想做賠本買賣,她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為了讓CW賺錢。”

    CW的排名現在已經在15名之后了,再這樣下去,不光接不到新的代言,連老代言也很難交代。

    “我覺得她是在賭。”謝星洲一針見血指出了問題。

    大家拉過椅子坐下,圍成了一個圈。

    “CW現在幾乎已經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但是歐陽希并不甘心,就像席燃說的,她看中的是利益,所以他想借著孟明哲,牽制住我們。”

    “CW是剛成立的小隊伍,影響力小,沒什么實力,和Hawk完全沒有可比性,孟明哲就算再不爭氣,畢竟是從我們俱樂部一隊出去的選手,肯定和CW的其他選手不在一個水平。”季杭順著謝星洲的話開始分析起來。

    “難道這次他們終于開竅了,想光明正大的打比賽?”胖子不可思議的問。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席燃笑笑。

    這個話題沒有繼續,真相被厚厚的蠶繭包裹,剝開一層又一層,就像是永遠也看不到核心一樣。

    他們每個人心里都對這場會議的核心多了個心眼。

    孟明哲會成為他們冠軍路上最大的一顆絆腳石。

    這個石頭會放在哪里,沒有人知道。

    兄弟戰隊的群里,喬錦聞發了條消息,@了所有人。

    “KK出事了。”

    席燃給喬錦聞打了個電話,他們私下關系很好,席燃也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的問:“KK怎么了?”

    “之前你們經理不是說有戰隊手腳不干凈嗎?和主辦方協商處理CW,主辦方這邊的處理意見已經從出來了,我發你微信上,你自己看。”

    席燃越看臉色越沉重。

    通告很長,但總結下來就一句話:經查實,Hawk休息室里的水是KK偷的,處理結果就是本場洲際賽KK被禁賽,CW被警告一次,再有下次絕不姑息。

    席燃問李子遙:“你是怎么和主辦方說的?”

    “你不是讓我不要驚動警方嘛,我就上報了我們水被偷的事情,其他的我沒說。”

    這么解釋到也算合理,大概是主辦方也不希望事情鬧大,私下和CW選擇了和解,而CW給出的和解方案就是出來一個人給他們交代。

    只不過這個人為什么是KK,就比較耐人尋味了。

    謝星洲說的那句話終究還是應驗了,孟明哲成了他們最大的絆腳石。

    比賽開始的時候,孟明哲早已經看不見半點私下的懦弱與陰險,他認真對待著這場比賽。

    謝星洲幾乎以為他要好好比賽,拿下個好名次。

    “扔雷,把前面樹林里的人先逼出來,解決了他之后再去舔包。”席燃的聲音冷靜自然。

    謝星洲也在第一時間做出了相對應的動作。

    雷從左邊扔了過去,距離比較遠,準確度就會稍微差些,但是逼出樹后面的人還是足夠了。

    對方從右邊蛇形走位跑了出來,被早就等著的胖子幾槍打死。

    Hawk本場游戲中第一次拿下人頭。

    對方戰隊還剩下一個人,不遠處傳來了車聲。

    “我去房頂。”謝星洲收起槍,快速跑到房頂上,選擇了一個視線寬闊可以把樹林里的情況全部掌握的位置,架起槍。

    開車來的人想利用交通工具直接撞人拿下人頭,他也很清楚席燃他們手上的武器威力并不小,要是對槍的話大概率贏不了。

    車子開得很快,距離他們還剩下二十幾米的時候,席燃帶著胖子和周蔚快速往謝星洲所在建筑的方向逃跑。

    對方緊追不舍,眼看馬上就要追上了。

    AMR是裝甲車的克星,他強勁到能和AWM相提并論,最特殊的設定就是能打穿載具。

    謝星洲手里拿著的正是AMR。

    瞄準射擊一氣呵成,在十發子彈以內,成功擊殺了對面車里的人。

    “雖然咱們隊伍刷圈的運氣差了點,但是好在空投是向著我們的。”胖子感嘆道。

    空投槍是游戲里最好的槍支,拿到了空投槍就意味著勝算更大。

    周蔚點點頭:“是啊,咱們隊伍撿到空投狙擊的概率還挺大的。”

    這支隊伍中,狙擊用得最好的是謝星洲和席燃,他們的水平向來穩定,一個是隊伍中的塔,只要有他的狙擊在后方,永遠會覺得安心,一個是隊伍的飛鏢,總是在陷入僵局的比賽中,破開一道口子。

    連續幾天的比賽中,謝星洲也漲了不少粉絲,他不用微博,粉絲就順著網線找到了不同隊員、經理、教練甚至是官博的微博下面評論,讓謝星洲注冊微博。

    李子遙知道謝星洲反感這些“人情世故”,把心里的話憋住了,最后剩下幾天的時間比賽就結束了,他不希望謝星洲分心。

    他這么想,不代表粉絲知道內情。

    熱情的粉絲們等在體育館門口,眼巴巴看著從里面出來的選手,只為尋找謝星洲的身影。

    他咬著一顆棒棒糖,側耳聽著席燃和他說話,偶爾點下頭應一聲。

    短袖下的皮膚透著一層粉色,場館里雖然有空調,但他還是不適應宴寧市的夏天。

    總覺得熱。

    “駱川來頭居然這么大。”謝星洲驚訝地瞪大眼睛,口中的棒棒糖拐了個彎來到另一邊,腮幫子鼓成了球狀,“不過話說回來,上次他約我吃飯都有司機來接我。”

    “是啊,在我認識的選手中,駱川和席隊的家里是最有錢的。”胖子偷摸瞄了眼席燃,看席燃沒反應,接著說道,“只不過我們隊長比較低調,財不外漏,你能想象他基地里的靠枕是拼多多上九塊九買來的嗎?”

    “不光是靠枕,他衣柜里擺著一件地攤貨的T恤,二三十塊一件的那種,款式老就不說了,還很薄,看著就特別便宜。”

    謝星洲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并沒有在粉絲身上,下意識就往旁邊讓了讓,跟在席燃后面。

    這時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謝星洲!”

    嗓門很大很尖銳,把謝星洲嚇了一跳,直往席燃那邊躲。

    他眨巴著眼睛,驚魂未定地往人群中看過去。

    一個黃色的燈牌舉在哪里,上面是他的名字。

    洲洲。

    他反應過來是自己的粉絲,連忙調整好心態,笑著看著對面說:“哈嘍哈嘍,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快點回家吧。”

    “好。”

    整齊劃一的聲音中穿出一道并不和諧的聲音,剛才那個女孩子扯著嗓子喊:“你什么時候開微博!”

    原本平靜下來的人群瞬間就像沸水里的湯圓,隨著水溫翻騰起來。

    “就是就是,你怎么還不開通微博啊。”

    “快點開微博吧,其他人都有。”

    “你也偶爾營業下吧,把微博開開和粉絲互動下。”

    “你沒開微博你們俱樂部沒說你嗎?席隊,你快管管他。”

    “哪有電競選手不用微博的!今晚回去就開!”

    謝星洲原本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

    正是怕現在這樣的情況發生他才不想開微博的。

    微博上的風氣實在算不上好,他希望喜歡他的人,關注他比賽就行了,不要走進他的私生活,更不要對他指手畫腳指點江山。

    “開微博的事情先不著急,現在還在比賽期,我們的注意力主要還是放在比賽上。”席燃往前一步,把謝星洲擋得嚴嚴實實的,“大家對他的喜歡我們很高興,不過還是希望把更多的關注留在比賽中,時候不早了,大家早點回去吧。”

    “席隊,你和謝星洲什么關系啊?”

    不知道是誰問了這么一句,席燃伸向謝星洲的手又不動聲色縮了回來。

    “大家都是好隊友,不要過度猜想。”胖子適時地開口說,“我們Hawk內部是很團結友好的,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們要去準備吃東西了,餓過頭可是保證不了明天的比賽的。”

    胖子直接,沒有和粉絲過度去解釋什么,打頭陣把大家帶離了是非之地。

    餐廳包間里,胖子百無聊賴,拿著餐巾紙折起了千紙鶴。

    周蔚笑著對謝星洲說:“不用太在意粉絲說的話,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那些粉絲估計有一大半都是沖著你好看才來關注你的。”

    “微博的事情之前我也和遙媽說過,先擱一擱,我有我自己的顧忌。”

    聽到他這么說,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身上。

    皆是點點頭,抱著一種理解、尊重的心態來看這件事。

    而且現在比賽已經接近尾聲,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分心。

    包間外的吵鬧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謝星洲豎起耳朵聽了會兒。

    “要不是因為你,隊長根本不會被禁賽!你算個什么都東西,也配來當隊長?”

    “你最好記住隊長付出了什么你才能走到這一步。”

    接著是孟明哲的聲音:“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么,是上面的人安排他出來承擔后果,關我什么事,有能耐你去找歐陽希說去,因為他我能走到這一步?笑死人了,是我求著他這么做的?他不是也不敢反抗上面的意思嗎?”

    “你說這話還是人話嗎?”

    “幸好這次隊長只是洲際賽被禁賽,不然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好了好了,別吵了,要是再惹出什么亂子來,上面更加沒法交代。”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說白了我們都是她的棋子,一想到要幫這種女人做事我就覺得惡心。”

    孟明哲說:“你們要是真那么有骨氣,現在早就站在她面前去撒潑了,而不是來找我發泄,你們吃吧,我走了。”

    因為是小飯館,隔音效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要稍微多注意點就能把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謝星洲抬起白開水喝了一口,笑了。

    胖子壓低聲音說:“他們這是內訌了啊,真不得了,出來吃個飯,聽到這么大個八卦。”

    韓明湊近他,笑著說:“你剛才不是說不吃炒菜要去旁邊吃火鍋嗎?”

    “那是我不想卷入這是非之地。”

    “在我們的角度看來,他們吵起來是好事。”席燃語氣中帶了些愜意。

    韓明不解地問:“為什么?”

    “你聽過一句老話嗎?狗咬狗,滿嘴毛。”

    不但他們吵起來是好事,他們吵得越嚴重越好。

    比起KK的打法,孟明哲對Hawk的威脅更大,他畢竟在Hawk很長時間了,打法和Hawk有些類似,是個不能小看的敵人。

    只是在Hawk看來是這樣,顯然CW的內部壓根沒有察覺到。

    而看透了整個局勢的歐陽希,才是最恐怖的。

    謝星洲摸了下脖子,出聲問:“今天CW的排名是18嗎?”

    “18是昨天的成績。”席燃凝眸,“今天是16。”

    回想一下,從KK被替換開始,CW的成績就在呈上坡趨勢,雖然很緩慢,但確實在一點點改變現狀。

    側面印證了歐陽希的判斷很準確。

    Hawk現在排名在第二,第一是LEE,第三是Jry,三個戰隊的總積分相差不大,不出意外的話,冠軍會在這三個隊伍中出現,不過剩下的兩個隊伍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謝星洲并不覺得Hawk一定能拿冠軍。

    今年的洲際賽充滿了不確定因素,三個戰隊的粉絲已經在微博上展開了一場預測。

    這兩年游戲熱度漸漸走低,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的情況出現。

    在營銷號的推波助瀾下,投票結果大多是對Jry比較看好。

    他們的綜合水平比較好,每場的成績對比下來并不會相差太大,LEE是洲際賽的常客,但發揮算不上穩定,有時候成績會非常好,有時候的表現又差強人意。

    大家對Hawk最多的看法就是覺得他們還不是一個足夠成熟的隊伍,拿下第一的可能性是三個隊伍中最低的。

    謝星洲把手機還給席燃,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你覺得LEE和Jry誰奪冠的可能性更大。”

    謝星洲不喜歡這個問題,他轉過頭,眼神疑惑地看著席燃,不解他為什么會這么問:“我覺得我們奪冠的可能性更大。”

    席燃笑了,他以為是席燃不相信他說的,于是補充道:“我覺得我們會奪冠并不是有濾鏡,你想想,所有隊伍中,要說最不穩定的,那絕對是Hawk,但是就是這么一個不夠穩定的隊伍,我們現在排名在第二。”

    “也是。”席燃喝了口水,坐在床邊,“我并不是不相信我們奪冠的可能性,只是覺得你最近對Hawk越來越喜歡了。”

    謝星洲怔愣:“有嗎?”

    “你剛來的時候,眼里只有游戲,有種無論在哪個俱樂部都沒關系只要能拿冠軍就行的感覺,說實話,那時候我還挺擔心你的狀態的,現在看到你的變化這么大,我很高興。”

    他舔了下嘴唇,坐起身來,用余光看向亮起來的手機屏幕。

    一串不熟悉的號碼,歸屬地是宴寧市。

    謝星洲預感到了這是誰打來的電話,并不著急接,而是先回答了席燃的話:“大概是因為我想盡可能多和大家打幾場游戲吧。”

    他總感覺能留在Hawk的時間越來越少,所以把每一場比賽都當成了最后一場來打,不能后退。

    席燃想再問些什么,謝星洲起身接電話去了。

    背影是在哪個瞬間變得凌厲起來的,席燃不知道。

    窗子打開著,狡猾的風嫌棄謝星洲臉側的長發,卻忘了把他心里風煩躁一同帶走。

    “你到底是有多閑啊,天天換著號碼打給我,你也別難為那些借你手機的人了成嗎?”

    聲音很冷,比冰箱里的冰還要難以融化。

    謝珊叫嚷著說:“你真是沒救了,我告訴你,鬧也鬧夠了,差不多該做正事了,你打算守著你的破游戲過一輩子嗎?”

    “正事?什么正事?”

    謝珊說話的口吻讓謝星洲不得不在意。

    她沒有像之前一樣,一開口就是痛罵謝星洲一頓,而是以一種相對來說算得上平和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你爸爸,他們公司經理的女兒,正經名牌大學畢業,長得也漂亮,你找時間回來見見。”

    謝星洲皺眉。

    他不喜歡女人,這又不是什么秘密,謝珊在這種時候跟他來這招,肯定有大問題。

    “我不去,我很忙,不是說過了別來管我,我不想和你們一家扯上什么關系。”

    謝珊充耳不聞:“我們找了一個技術很好的中醫,他說了,你這種情況是可以改善的,到時候我安排你過去看看。還有,你弟弟說,他不怪你上次打了他,還讓我一定要告訴你,不想讓你自責。”

    謝星洲緩緩地問:“你們為什么以為我會自責?他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得很,少在這里給我玩小白花這套。”

    “你什么意思?你弟弟那么關心你,你居然這么說他。”

    “你好煩啊,你是不是精神有什么問題,要不先給自己掛個精神科去檢查下腦子吧,老子同性戀是天生的,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少來煩我。”

    謝珊偽裝出來的那點溫柔蕩然無存,暴露了本性:“我是你媽!你說話給我注意點,我生了你這么個白眼狼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都是我兒子,你怎么就不能和你弟弟學學。”

    “我學他什么?他有什么值得我學的?就他那個成績,我都不想說,還沒當初我上學時候的一半好,你要是那么喜歡那孩子,再生個不就行了,他不就是你和我后爸的基因嗎?”

    “等你回來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那你是沒那個機會了,我不可能回去的。”

    謝珊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聲,不帶任何感情。

    “你還不知道吧,你爸來中國了。”

    謝星洲抓著手機的手緊了下,張開嘴巴灌了幾口涼風進去后才讓一肚子臟話咽了下去。

    “你要是想知道他的下落,13號回家一趟,對了,記得帶上他給你的那張卡,你小小年紀的,裝那么多錢在身上不安全。”

    謝星洲簡直要被謝珊的無恥氣笑了。

    因為他親生父親的事情,謝珊從小就對謝星洲有很大的偏見,對待他的方式壓根不像親母子,帶著極大的恨意。

    她了解謝星洲的心理,現在用這種話來威脅他,賭他一定會回家。

    眉心疼得厲害,手指用力地按壓在上面,很久都緩解不了疼痛,他干脆放棄了。

    “我知道你最近在比賽,這兩天我也沒空管你,但是這肯定是你最后一場比賽了,比賽完解決好你那些破事,乖乖回家,該看醫生看醫生,該相親相親,你爸已經幫你把工作都安排好了,你有什么不滿意的。”

    謝星洲沒有力氣再去和他們爭執什么,手臂垂下,任由手機滑落在地。

    新買的手機,鋼化膜碎了。

    席燃連忙過來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謝星洲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過。

    他從小就不理解,為什么明明是媽媽,卻對自己的孩子有這么大的惡意,也不明白,為什么他媽,那么喜歡莊爍,他卻從來得不到對方一個稱贊的眼神。

    不是沒有怨恨過這樣的家庭,但是怨恨沒用,他永遠也改變不了什么。

    只要謝珊還在以“母親”的名義束縛著他,他就一輩子也解不開困在自己身上的鎖鏈。

    “沒事吧,喝點水。”

    謝星洲呆滯地拿過水杯,沒了動作。

    “席燃,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謝星洲忽然笑了,笑容里除了苦澀看不見其他,一顆淚水悄然滑落,“這次洲際賽我們一定要拿下冠軍啊。”

    席燃摸著他的頭:“只要你愿意,我永遠會站在你這邊。”

    謝星洲心里堵住的話,在這一刻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控制不住說了出來。

    “我從小學習就很好,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一直到了高中也是,大家都說我很聰明,但是沒有一個人說我很努力,我常常夢見自己在考試,半夜驚醒,背書到天亮。”

    “但是我從來沒覺得辛苦,我只是想啊,只要我再努力些,我媽總會稱贊我一句的,我已經忘了自己第一次抽煙是什么時候,也忘了第一次打開電腦不是查資料而是打游戲的感覺。”

    “可是只要一想起來,我的心口這里。”他伸出右手按壓住自己的胸口,“就止不住的開心,因為這個游戲讓我認識了你。”

    任何一個人在壓抑的環境生活了十幾年,心里都會有點扭曲,謝星洲也不例外,他的心里充斥著悲傷,甚至無數次怨恨這個世界,為什么會讓他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中。

    席燃和他完全相反,他性格開朗,樂于助人,剛認識沒多久,謝星洲就喜歡他了。

    他就好像是,謝星洲灰暗人生中唯一一抹光亮,在無數個夜晚,這道光推開了那道封鎖十幾年的窗戶,把風帶進了房間里。

    謝星洲這才發現,原來世界并不是那么叫人討厭。

    “咱兩談戀愛的時候,我是真的想過要和你過一輩子的。”

    這句話觸動了席燃心中的柔軟,他的手比先前更加溫熱了些。

    “這種話聽起來有些虛偽,因為先逃跑的人,也是我。”

    謝星洲并沒有把席燃當成自己的前任,而是當成自己人生唯一的一個觀眾。

    那個巨大的舞臺上,少年小小的身軀,不止一遍想要掙脫身上層層束縛,逃離舞臺。

    臺下的角落上,坐著席燃,他是僅有的一個觀眾,在他失敗的時候沒有喝倒彩,反而站起身來為他加油,相信他一定可以。

    席燃就是這么一個人,溫暖、善良、有力量。

    “我消失的那段時間里,被謝珊像狗一樣關在家里。”

    席燃嗓子嘶啞:“別說了。”

    他不想看到謝星洲那么痛苦的樣子,更不愿意謝星洲親手撕開已經結痂的傷疤。

    “在謝珊眼里,我可能連狗都不如。”

    養一只狗,不會把它關在房間里,不會找一堆莫名其妙的人每天來檢查它,糾正它的性取向,不會在它沒有喝完牛奶的時候,對它破口大罵,甚至用死亡來威脅。

    狗能出門散步,他不能,甚至連走出房間都需要得到批準,沒有電子設備,他聯系不了席燃,防止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房間里的窗子是封死的,任何尖銳物品都沒有出現過。

    他被逼著看些心理學方面的書,大多數都是和性取向有關的。

    說來好笑,謝珊要是愿意自己看看這些書,也不會對糾正他性取向這件事如此執著了。

    第74章

    謝珊是一個外人眼中的好母親謝星洲卻知道內心早就腐爛生蛆了。

    怕鄰居的閑言碎語,不放手讓謝星洲自己成長,只為得到一句夸獎“你兒子被你教得真好。”

    為了不讓大家戴有色眼鏡看她不惜動用各種關系給謝星洲找醫生,身體上承受最大傷害的那次,是一個醫生提出了“電擊療法”。

    謝星洲身上帶著傷連平躺睡覺都做不到只能蜷縮在角落上咬著牙流淚。

    他妥協了,開始裝出自己不是同性戀,在謝珊面前表現出自己很聽話的樣子。

    “那一天,謝珊出差,家里只剩下我和莊爍莊爍幫我逃了出來。我身上沒有太多錢就去網吧當代練累了就在網吧將就睡一晚餓了就吃點泡面飯團,后來被一家小俱樂部看中加入了他們。”

    “那家俱樂部沒名氣但是里面的人都很好,他們總是笑著和我討論最近新出的服裝哪套好看。”

    “改變我的生活的是一場車禍那天我外出為了救一個差點被車撞的小女生左手粉碎性骨折。我的運氣很好那個女生家給了我一筆錢,還幫我找到了一間還不錯的出租屋。”

    席燃拉著他的左手拇指輕輕摩挲起了上面的文身。

    “渡鴉,我和他很像,在垃圾場長大的,我有時候以為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謝星洲抬眼,眼眶早就濕得不成樣子,“但是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醫生,他每天都會發消息關心我,鼓勵我,還介紹了一個不錯的心理醫生給我,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檢查出了中度抑郁癥。”

    “這不是什么嚇人的病,甚至很常見,醫生告訴我,讓我別害怕,這病是可以康復的,他讓我找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做,轉換心情。”

    “手休養好了之后,我又開始打游戲,但是俱樂部因為經營不下去倒閉了,當我以為我又一次無家可歸的時候,俱樂部的老板告訴我,讓我來Hawk試試。”

    席燃可以很明顯察覺到他情緒中的變化,說到俱樂部倒閉時,是悲傷的,但提到Hawk,他很開心,嘴角也有了笑容。

    “我以為我已經擺脫了過去,但是謝珊,她一遍遍試圖控制我,我好像永遠也擺脫不了。”

    看到謝星洲淚流滿面,席燃才意識到,謝星洲心口的疤痕從來都沒有結痂,只是被涂上了顏料,讓它看起來消失了。

    “席燃,能最后擁抱我一次嗎?”

    謝星洲抬眼,強顏歡笑的模樣牽動著席燃每條神經。

    他沒有說話,把謝星洲抱在懷里,輕輕摸著他的頭。

    不是前任關系,也不帶任何復雜的感情,只是像隊友一樣抱著他。

    衣服被打濕,看不出痕跡。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星洲累了,放開了他。

    他仰頭,紅腫的眼睛里滿是紅色血絲,卻依舊在對席燃笑:“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有些話說出來心里舒服了很多。”

    “這些話就當做是我大晚上情緒上頭emo吧,不用放在心上。”

    “你不打算打游戲了對嗎?”在謝星洲的事情上,席燃總是格外細膩敏感。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出現。

    “怎么可能。”脫下外套扔在一邊,謝星洲捏著他的臉說,“我可是謝星洲啊,我那么喜歡打游戲,怎么可能不打了,沒有什么能阻止我打游戲的。”

    這番話并沒有讓席燃安心,但他還是選擇相信謝星洲:“嗯,是我想多了,你說過,要打一輩子游戲,哪怕變成老頭子,也要在七八十歲的時候點開絕地求生,缺了牙也好,操作不靈活也罷,到時候在養老院 拉著大家打排位。”

    再次回想起謝星洲說的這句話,席燃忽然發現,謝星洲早就想過自己的老年生活了,養老院。

    “我既然可以逃過謝珊的掌控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席燃,給我支煙吧。”

    席燃連包都沒有摸就說:“最后一支已經抽掉了。”

    從答應謝星洲戒煙起,他每天身上只會帶一支煙。

    兩個人趴在窗臺上,享受著難得涼爽的清風,一人嘴里咬著一支棒棒糖。

    草莓味和荔枝味在空氣中一點點散開。

    天上的星星被云霧遮了起來,只剩下月亮指引著人們回家的方向。

    席燃的側臉很好看,下顎線緊繃著,口中的棒棒糖調換了位置,喉結上下滾動兩次。

    以后席燃會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呢?謝星洲想。

    席燃的家庭比他好太多。

    經濟方面很富裕,父母也非常開明,很早就知道了席燃出柜的事情,但沒有去干預過席燃的人生。

    謝星洲在照片里見過他媽媽,一個氣質高雅的女性,在歐式建筑街道上,和他的愛人一起拍下的照片。

    天上有一只白鴿飛過,平靜、祥和。

    謝星洲現在都記得那張照片,記憶有些模糊,但這么一想,畫面又重新變得明亮。

    他笑了笑,收回視線。

    夜里下了暴雨,但醒來時,天氣已經變晴朗了,只有地上的水印能成為下過雨的證明。

    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走路的步子有幾分飄飄然,謝星洲抬頭看了眼陽光,抬手擋住。

    眼睛不舒服,時不時會傳來短暫的刺痛。

    點了眼藥水過后有所緩解,但長時間盯著電腦屏幕還是會有幾分不適應。

    今天的最后一場比賽中,他幾乎是半瞇著眼睛完成的。

    比賽剛結束,他就立馬開始按摩眼睛,掌心輕輕按壓在眼皮上打圈按摩。

    眼睛再次睜開后,那股不舒適的感覺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緩解。

    “最后那槍打的真漂亮。”胖子毫無預兆地一巴掌拍得謝星洲頭昏腦漲,“我本來都不抱著能吃雞的希望了,你真的太牛了。”

    在最后一局比賽中,決賽圈僅剩下兩個人,謝星洲和喬錦聞。

    兩個人在的戰隊都是這次比賽中被看好的黑馬,結局也牽動著很多人的心。

    謝星洲躲在樹后面,只剩下半管血了,他巧妙地放了個煙,快速過去舔包,沒有拿太多東西,就拿了個急救包。

    血條恢復滿了后,切換了武器。

    近距離槍戰中,沖鋒槍更加強勁,狙擊槍則更適合中遠距離作戰。

    謝星洲身上的倆把槍好巧不巧都是狙擊槍,而喬錦聞手上拿著的是vector沖鋒槍,優勢很大。

    這讓隊友為他捏了把汗。

    謝星洲瞇著眼睛的動作更是被不少觀眾解讀成緊張的表現。

    他眨了下眼睛,在自己左右兩邊都放了煙霧,暫時拖延時間,扔出兩顆手雷探探對面的虛實。

    喬錦聞扔出了身上唯一的一個手雷,位置掐得很準,哪怕謝星洲及時躲開了,還是被炸掉三分之一的血量。

    他沖出煙霧,判斷著剛才這顆手雷來的方向。

    舉起狙擊槍,開了兩槍,喬錦聞的沖鋒槍動靜就沒停過。

    他們距離很近,走位在這種情況下的作用不大。

    謝星洲把自己的半管血壓上去,又開了幾槍,在殘血狀態下拿下了喬錦聞的人頭。

    歡呼聲驟然響起。

    剛才兩個人的比賽對槍很關鍵,如果是Jry贏了,他們的積分就會反超Hawk,成為第二。

    謝星洲守住了Hawk的排名,也打出了一個漂亮的對槍。

    所以胖子才這么激動,比賽已結束就過來拍了他。

    “抱歉抱歉,把你拍疼了吧,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高興了。”

    謝星洲動了動肩膀:“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胖子拍拍胸口,心想下次可得注意點,謝星洲看著就柔弱。

    從體育館出來后,新鮮的空氣一股腦地灌入鼻腔里,激得謝星洲打了個噴嚏。

    天色已經黑了,體育館附近卻是燈火通明。

    Jry戰隊也剛好出來,駱川的聲音傳得很遠。

    “怎么感覺降溫了,好冷。”

    喬錦聞低聲說:“出門讓你帶件衣服你不聽。”

    他甚至沒有耐心等喬錦聞說完,一溜煙地跑到謝星洲身邊:“謝哥,你們要去哪里吃東西啊?帶我一個。”

    雖然是兩個戰隊的,但是駱川就喜歡和他們待在一起,也格外喜歡粘著謝星洲。

    “還沒決定。”他轉頭問席燃,“我們去哪里吃東西?”

    席燃背著光,又站在樹蔭下面,表情一會陰一會陽的,根本看不清。

    “胖子他們說去吃火鍋。”聲音里帶著沒由來的悶。

    謝星洲沒有察覺到,而是問駱川:“吃火鍋,要去嗎?”

    “去去去!這附近有一家火鍋店可好吃了!走,我帶你們去。”

    “你不管你們隊的人了嗎?”韓明拉下他的衣服,猶豫著朝后看了看,“你們隊長的眼神都可以吃人了。”

    “沒事啦。”駱川擺擺手,大聲喊,“隊長!我和謝哥他們要去吃火鍋,如果你們要去的話,就跟在后面吧。”

    他連喬錦聞的意見都沒有問,也不管對方是否同意,挽著謝星洲的手大步往前走。

    當謝星洲察覺到一股充滿敵意的視線在身后盯著自己的時候,已經到火鍋店門口了。

    不經意間回頭一看,對上的是喬錦聞一臉“你搶我老婆”的幽怨神情,嚇得謝星洲連連退后好幾步,和駱川拉開距離。

    不明真相的駱川疑惑地問他:“你怎么了?”

    “沒 沒事,剛才沒站穩。”

    “走啊,剛好還有一張空著的桌子。”

    現在已經快十點半了,火鍋店里擠滿了人,交談聲不在少數,滾燙的紅油咕嘟咕嘟翻滾著泡泡,帶起里面的蔬菜。

    香味飄滿了整個店鋪。

    老板熱情地招呼著客人,不忘提醒一句:“后廚在加緊時間備菜,要稍微等一下,店里給你們送一扎檸檬水,大家先坐著聊聊天吧。”

    真誠的態度避免了很多麻煩。

    謝星洲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地玩起手機小游戲。

    駱川湊過腦袋來,嚇得他手機差一點就飛進鍋里了,第一時間不是去撿手機,而是看喬錦聞。

    第75章

    喬錦聞的臉色果然很差黑蒙蒙籠罩著一層霧氣,感覺下一秒就會黑化,把謝星洲的腦袋按進火鍋里。

    謝星洲小聲在駱川耳邊問:“你和你們隊長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駱川打開了話匣子主動跟他說起了自己和喬錦聞的事情。

    “我們小時候就認識,是鄰居,后來我搬家轉學了就一直沒見過面不過我們一直有保持聯系逢年過節的時候他都會給我發消息。”

    駱川一度以為,喬錦聞對過節這件事十分執著,可是連清明節都要給他發個消息就很奇怪了。

    清明節注意山火,野外嚴禁用火的短信總會出現在駱川手機里,就是他發來的。

    要不是有備注他肯定會以為是森林消防。

    “我開始打游戲大概是十六歲的時候在游戲里還認識了一群狐朋狗友線下面基發生了一點摩擦我把人揍了。”

    “我記得那天,被揍的人非說我給他揍成了內傷要我賠錢還要讓我拘留,我是在派出所見到我們隊長的。”

    說到喬錦聞的時候駱川的眼中漂浮著光很漂亮像是在和好朋友說起自己最重視的寶物一樣。

    “是他幫我擺平了這件事他知道我愛玩游戲以后就推薦我玩絕地求生,當時他還說他在Jry等著我。誰知道Jry的考核居然那么嚴格我廢了好大勁,苦練技術才進去的。”

    “我成績一般,腦子差,一度不知道自己以后會成為個什么樣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未來要怎么走,是喬隊讓我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物,你別看我這樣,吊兒郎當的,其實我心里很感謝他。”

    他看了眼在和席燃說話的喬錦聞,眼睛里多了一抹溫柔的光:“我想,重逢后他大概也和我一樣很開心吧,畢竟我們小時候最要好了,我很小的時候去他家玩,睡午覺尿床,不敢和大人說,是他把褲子借給我,還告訴他媽媽是他尿床了。”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很微不足道,又過去了那么多年,但是駱川就是記得,記得很清楚,心情不好的時候,一想起這件事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謝星洲默不作聲地看著駱川。

    駱川臉上的神情,他曾經也有過。

    他小聲問:“你對他是什么感覺?普通朋友?”

    “當然不是普通朋友啊!我們可是睡過一張床的,怎么才只是普通朋友呢。”謝星洲笑著聽他說,“我們兩個可是好哥們,他就像我哥哥一樣。”

    杵著下巴的手一滑,謝星洲一頭撞在了桌子上,慣性使然,力道并不輕,額頭紅了一大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只能捂著頭強顏歡笑解釋道:“剛才有點困了,現在清醒了。”

    吃瓜群眾:

    他捂著腦袋,怎么也想不通,駱川的描述中,明明就是喜歡喬錦聞,但是這傻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

    “你還好吧?”駱川幫他檢查了額頭,發現沒有大礙后松了口氣說,“其實我心里一直有件事不太明白。”

    “什么事?”

    “我家的隊長,人長得帥,游戲打得好,家里有錢,出手大方,但是!他居然沒有女朋友!這太奇怪了,不光是這樣,我想給他介紹女朋友,和他說了幾次了,他都拒絕我,你幫我分析分析。”

    謝星洲嘴角止不住抽搐,要不是現在人太多,他估計會給駱川一個大逼斗,義正言辭地告訴他“你們隊長有喜歡的人了”。

    他強忍住心中的沖動,深呼吸幾口火鍋氣味后,試探地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不喜歡女生?”

    “啊?”駱川看著喬錦聞,看了足足有一分鐘,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

    謝星洲也不想說太多這方面的事情,怕影響了駱川比賽的狀態。

    他心里很肯定,喬錦聞絕對喜歡駱川。

    喬錦聞對駱川的縱容連他這個局外人看了都有些感動。

    回酒店后,謝星洲下載了微博,趴在床上不停扒拉駱川的賬號。

    他的微博里80%都是和喬錦聞相關的動態。

    隊長今天陪我去吃臭豆腐,隊長給買的奶茶,隊長大半夜起來打游戲被我抓到了。

    此類的動態數不勝數,80%已經是謝星洲的保守估計了,剩下的部分大多是轉發的官博內容,其他隊員的動態最多占2%。

    謝星洲這才回過神來,駱川這傻孩子不光是看不出喬錦聞喜歡他,連自己喜歡喬錦聞都沒發現。

    笨蛋帥哥。

    “你在干嘛?”席燃湊過來,研讀起了他屏幕上的內容。

    他頭也不抬地說:“我在看喬錦聞和駱川的八卦,你認識喬錦聞挺久了吧?他喜歡駱川對不對?”

    席燃坐回了自己床邊,發出一聲沉沉的笑:“你怎么看出來的。”

    “除了駱川看不出來,大家都能看出來吧。”

    “確實。”席燃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我十五六歲就認識他了,他高中和我是一個學校的。那時候駱川惹事進了派出所,還是我告訴他的。”

    謝星洲緩緩挑眉,明顯就是不信。

    呼了口氣,席燃解釋道:“我舅舅在派出所工作,剛好就是駱川被抓進去那個派出所,那天家里人一起吃飯,他接到一個電話,一群不良少年打架被抓了,讓他回去,我偶然聽到他說駱川的名字。”

    “后來我就發了個消息給喬錦聞,之后聽說是喬錦聞幫駱川把這件事解決了。”

    喬錦聞比駱川大兩歲,兩人年齡差雖然不大,但他從小就很穩重,小時候起,駱川惹事了都是他來擺平。

    駱川現在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其實和喬錦聞也有點關系,他把駱川保護得太好了,駱川根本不懂社會險惡。

    “駱川喜歡喬錦聞。”謝星洲肯定地說道,“他們這是雙向暗戀啊,重點還有個笨蛋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他。”

    謝星洲越說越開心,從床上坐起來,大笑著說:“吃飯的時候,駱川還問我,他給他們隊長介紹對象,為什么他們隊長不高興,反而嚴肅批評他。”

    看他笑這么開心,席燃眼中也染了笑。

    “駱川就是這樣的人,沒什么心眼,凡事都是往簡單的地方想,為此喬錦聞沒少和我抱怨。”

    因為喬錦聞和駱川的八卦,兩人之間又多了很多話。

    這也是那天晚上過后,謝星洲第一次這么開心,說了這么多話。

    席燃希望他永遠都這么開心。

    他們聊到很晚,說了很多平時不會說的,心里的空洞一點點被填滿。

    謝星洲睡下后,席燃拿著手機悄悄進了浴室。

    微信消息編輯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總算是滿意。

    “爸,你認識海碩集團莊宏嗎?”

    這個時間點他爸爸一般還在忙,沒過多久微信提示音就響起了。

    “認識,怎么了?”

    私有銀行行長自然有著自己的人脈關系,況且來他們銀行辦貸款的個人、公司并不在少數,會認識莊宏并不奇怪。

    “沒什么,等我回來再和你說吧,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好,早點休息,比賽表現不錯,我為你感到驕傲。”

    席燃勾起唇角:“晚安。”

    從他父親回復了“知道”這兩個字后,席燃心中就開始抑制不住激動起來。

    他一整晚都沒睡好,第二天的臉上掛著很重的黑眼圈。

    胖子調侃他昨晚是不是去動物園扮熊貓去了。

    反觀謝星洲,睡得很好,精神百倍。

    兩個人簡直就像是一只吃飽喝足的野獸和一只弱小無助的可憐小白兔。

    周蔚在沒人的地方,悄悄拍拍謝星洲的肩膀提醒他:“星洲啊,感情好是好事,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注意節制,畢竟還有比賽。”

    言下之意,你看你都把席隊折騰成啥樣了。

    謝星洲沒聽懂,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什么意思?”

    “席隊其實就是個紙老虎,你別看他平時雷厲風行的,其實身體素質很差,所以你們在那什么的時候,還是多克制一點吧,他還有腰傷。”

    謝星洲聽懂了,臉又黑又紅,簡直像是炒過的豬肝。

    “我們之間很清白,你不要多想。”

    “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的,對了,之前聽胖子說,你這方面是不是不太行,那就更要節制了,要是年輕的時候不注意,以后上了年紀可怎么辦啊。”

    謝星洲放在包里的拳頭悄悄攥緊。

    他原本以為周蔚是俱樂部里最成熟冷靜的人,可是最近周蔚變得越來越像李子遙,這讓謝星洲很惶恐。

    他咳嗽了兩聲把席燃叫過來:“席燃,你過來下。”

    席燃眉眼低垂,打了個哈欠,走路的速度格外緩慢,周蔚看著他一步步走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請你和他解釋一下,你沒睡好,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席燃又打了個哈欠,眼角跑出一顆淚水:“也不是完全沒有關系。”

    謝星洲:???

    他沒控制好脾氣,拔高音量:“你沒睡好關我屁事,別造我謠!”

    兩人說的不是一回事,這天卻還是聊下去了。

    “好好好,和你沒關系,是我自作自受。”席燃軟下語氣,伸手想摸摸謝星洲的頭,被他躲開了。

    “你看吧,星洲,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以后注意就行了,我沒有惡意,只是身為Hawk的一員,我也想要Hawk變好,關心關心你們。”

    謝星洲沒空搭理周蔚,問席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啊,我昨晚沒對你做什么很過分的事情吧。”

    惱羞成怒的謝星洲也格外叫人喜歡。

    他說的話,席燃一句也沒聽進去。

    但是席燃懂了,他們之間的誤會出在什么地方。

    舔了舔嘴唇,席燃啞聲說:“你別說他了,昨晚是我一直纏著他,我欲求不滿。”

    周蔚:!!!

    謝星洲:???靠!

    第76章

    謝星洲直接被氣笑了他咬著牙,看著面前詭計多端的席燃。

    “席隊,你說話可得憑良心。”

    這句話幾乎是他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他怕自己再說下去會忍不住把席燃揍一頓。

    席燃的腦回路就算是和他認識了這么久的謝星洲也沒辦法完全摸透。

    不過Hawk全員有一點非常相似,哪怕私下再怎么鬧到了比賽的時候絕對不會把私人情感帶進比賽中。

    也正是這一點保證了他們在洲際賽上成績一直穩居前位。

    今天是比賽最后一天有的隊伍已經注定進不了決賽,比賽的時候思想松懈了很多。

    Hawk和第一名差五分,不大的分差,讓他們堅信著自己能拿下冠軍,Jry也同樣如此和Hawk相差三分跟第一名相差八分同樣可以沖擊冠軍。

    “穩住我們自己的節奏不要被Jry帶跑。”

    Jry的心態稍微差點,比賽剛剛開始就加快了節奏到處拿人頭拉積分。

    對比下來Hawk在前半部分的表現平平。

    只拿下了十四個人頭。

    “加快進度,先跑毒前面有三個隊過去把他們包了。”

    金色的沙漠上凹陷的地勢一個隊伍被其他兩對圍堵在了坑里。

    這個隊伍正是LEE另外的兩個隊一個是CW,一個是JryLEE憑借自己的裝備和強勁的槍法,在這么劣勢的情況下,愣是沒有從處于下風。

    謝星洲跑進附近的房子二樓,架起狙擊槍,席燃則是上了樓頂,胖子和周蔚負責近戰。

    車子聲音剛出現的時候大家就發現了他們隊伍,但是過于混亂的戰況讓大家沒有太多精力去搭理。

    謝星洲拿著AWM,一槍爆頭了LEE的隊長,沒有的隊長的LEE并沒有慌亂,每個人都盡職盡責地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席燃也從CW這里拿了個人頭。

    胖子手上的沖鋒槍不是吃素的,在殘血狀態下,拿了兩個人頭。

    他躲在車后治療的這段時間就由周巍壓制火力。

    四人的配合天衣無縫。

    子彈落下,AWM一槍打爆一個三級頭。

    LEE還剩下兩個人。

    謝星洲笑笑:“我就不和你們客氣了,這局游戲的MVP肯定是我!”

    截止到現在,他是第一個拿下十個人頭的選手。

    胖子著急地說:“小看胖爺了不是?”

    “胖子,小心左邊樓上,有狙。”席燃皺著眉,打開倍鏡觀察對面樓上的情況,看了很久都沒找到那個狙擊手在哪里。

    “刷圈了,在獅城。”謝星洲皺了下眉說,“要現在跑毒嗎?”

    “再拿幾個人頭。”

    這么好的機會可是非常難遇到的,要是在這時候沒有把握住,后期他們沒準真會被Jry反超。

    冒著跑毒不及時的風險拿下積分,這招很險。

    但只要在這里解決了Jry和LEE,他們的冠軍就穩了。

    對方同樣是這么想的。

    新安全區范圍出現的時候,大家并沒有太著急跑毒,只是加快了節奏。

    在胖子即將拿下第十個人頭時,居民樓里的狙擊手對他連開了好幾槍。

    罵了句臟話,胖子怒摔鼠標:“靠,這個老陰比。”

    對方的目標很明確,他們并不是為了名次,不然也不會半天才開槍。

    對方更像是沖著Hawk來的。

    要是不解決他,Hawk的處境很危險。

    謝星洲打開八倍鏡,沉住氣觀察著那個人躲在哪個位置。

    “在二樓最右手邊的房間。”他低聲說。

    “我去把他解決了。”周蔚抬著輕機槍進了樓房。

    另外兩個也沒閑著,盡可能給他們隊伍掙分。

    槍聲漸漸變少,對手也被解決得差不多了。

    周蔚解決完樓里的人,舔包把自己的血量回滿后快速和謝星洲他們會和。

    LEE全滅,CW全滅,Jry還剩下兩個人,Hawk剩下三個人。

    Hawk先一步跑毒,在路上還順手收割了幾個人頭。

    他們隊伍的爆發性很強,雖然一開始比賽節奏慢,但是只要到了合適的時機,大家的狀態瞬間就能調整到最佳。

    解說激動的贊嘆道:“剛才Hawk真是殺出一條血路啊,這波操作簡直可以納入素材。”

    “周蔚在前半場的表現比較一般,沒拿下幾個人頭,但是他在樓里對槍的時候,走位必須得夸一波,對方雖然裝備比他好,但在這種劣勢的情況下還是拿到了人頭。”

    “現在我們看到Hawk的積分已經是第一了,他們究竟能不能穩住這個成績呢?我其實也很好奇,在以往的很多比賽中,Hawk的名字漸漸被人遺忘,甚至被戲稱為‘折斷了翅膀的老鷹’,今天他們會不會一洗前恥呢?”

    “其實他們早就擺脫這個名號了,今年的洲際賽上已經證明了自己。”

    他們在洲際賽上的精彩表現,任誰都不會把“飛不起來的老鷹”這幾個字再扣在Hawk頭上。

    他們早就證明了,Hawk實力很強,和當年不一樣了。

    一些曾經的老粉不禁感嘆Hawk終于迎來了翻身之日。

    決賽圈,還剩下最后五個人。

    謝星洲在近戰遇到了輕機槍,提前下場。

    這場比賽關系到他們的最終成績,就算提前出局了,目光也沒有從屏幕上離開過。

    Hawk現在還剩下最后一個人存活。

    但是他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存活的人是席燃。

    席燃也在這時候展現出了自己真正的實力。

    隊友在場的時候,為了讓大家都有亮眼的成績,他的指揮更偏向于幫大家鋪路,讓他們每個人都有高光時刻,自己的表現則是有些收著的。

    現在場上就剩下他一個活著的Hawk成員,他徹底放開了。

    手中拿著謝星洲的AWM。

    只身躲在房子里,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只要一有人冒頭,就毫不猶豫地給對方一槍。

    槍槍爆頭,一次失誤都沒有出現。

    【我草,席燃狙擊用得這么好?】彈幕激動地討論起來。

    【我只知道席燃是六邊形戰士,沒想到狙擊居然這么出色。】

    【我以為謝星洲是他們的底牌,沒想到席燃才是啊。】

    【消息落后了吧,據說席燃是謝星洲的師父。】

    討論聲越演越烈,而席燃也在這些討論聲中結束了2024年洲際賽。

    Hawk總積分位列第一,Jry位列第二,第三是LEE。

    全場歡呼,叫著Hawk的名字。

    過去的失誤,連春季賽都打不進的戰隊,現在終于迎來了屬于他們的花期。

    胖子激動得淚流滿面,謝星洲過去輕輕擁抱了席燃。

    伴隨著所有人的歡呼聲,他在席燃耳邊哽咽說道:“隊長,我們贏了。”

    走到這一步并不容易,每一步都踩下了很深的坑,但正是這些腳印,讓他們堅韌地走上了洲際賽的冠軍舞臺。

    他咬著下唇,但是激動的眼淚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連席燃眼中也有淡淡的淚光在閃爍。

    贏了。

    冠軍。

    這幾個字聽上去一點都不真實,大家看著臺下起身為他們歡呼的觀眾,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們贏了。”席燃擁抱了他的每一個隊員,留給了鏡頭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Jry的人送來了祝福,發自內心為他們感到高興,但也會覺得不甘心。

    謝星洲成為本次洲際賽的淘汰王,最強小隊是Hawk,Jry拿下了最佳陣容的稱號。

    比賽落幕,眾人心中忽然空落落地,像缺了一塊。

    李子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起“獲獎感言”。

    “能走到這一步,你們每個人都用盡了全力,你們就是最棒的隊伍,我永遠為你們感到驕傲,我現在只想和你們說一句話,Hawk就是最牛逼的!”

    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就算擦干,過一會兒又會自己跑出來。

    李子遙雙頰通紅,眼睛也哭腫了,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季杭面帶笑意說:“他太喜歡這支隊伍了,今天你們能奪冠,他心里肯定都爽翻天了,不過你們別擔心,他喝多不會發酒瘋。”

    季杭心里也高興,第一時間和遠在國外休養的妹妹發去消息。

    “教練。”謝星洲抬起酒杯,“謝謝你們,我敬你一杯。”

    大家喝得爛醉,腦子里又無比清醒,在這種痛苦的情緒下彼此攙扶著回到酒店。

    把席燃放在床上,看著他睡著的樣子,謝星洲心里很甜,就像是喝了好幾杯全糖的珍珠奶茶一樣。

    “也謝謝你。”

    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睡到自然醒的感覺。

    謝星洲一覺睡到了下午。

    要不是酒店前臺打電話來催他們退房,估計還能再睡會兒。

    哈欠連天地在酒店大廳集合,他才發現大家臉上都差不多。

    只要有一個人打了哈欠,另外幾個也會打哈欠打到停不下來。

    “走吧,回家休息幾天該準備夏季賽了。”

    洲際賽和夏季賽之間間隔時間不長。

    大家嘴上抱怨著,嘴角的笑容卻是怎么都壓不下去。

    一下車,胖子就大喊了一聲:“老子拿冠軍啦!”

    在比賽之前,他就和妹妹放下過狠話,這次肯定拿個冠軍回家。

    那張冠軍合照被他放在了錢包里小心保管著。

    周蔚也學著他樣子叫了一嗓子:“好開心啊!終于拿到第一個冠軍了。”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拿下的冠軍,之后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個冠軍屬于他。

    席燃笑著看謝星洲:“你不喊一聲嗎?”

    “不喊,傻不拉幾的。”

    他笑著轉過頭,心中的激動不比任何人少。

    合照被放在了一樓的展示墻,他站在合照面前看了很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隊服上的Hawk刺繡是那樣顯眼,他看一輩子都看不夠。

    眼眶很熱,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右手搭在心臟上面,緩緩閉上眼睛,明明心理素質不算差,但現在卻連簡單地平復心情都做不到。

    嘴角就是忍不出上揚,眼睛就是控制不住想流淚。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眼里倒映著的是那張合照。

    他想,他要是能和這些人打一輩子游戲就好了。

    處理完俱樂部里的事情,一隊隊員得到了五天的假期。

    謝星洲把宿舍里的東西收納整齊,裝上自己的錢包和手機離開了基地。

    他先去了趟銀行,開了個新的賬戶把他爸爸給他的錢全部轉了進去,最后把空卡放進了錢包中。

    到家的時候棒棒糖剛好吃完。

    再次見到這棟裝修華麗的別墅,他眼睛都沒抬一下,心情差到了極點。

    門鈴響起,做飯阿姨的聲音隨之響起:“稍等一下,馬上來。”

    謝星洲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口,肩上背著個書包,發絲輕輕掃過書包帶。

    等了快十分鐘才有人來開門。

    他沒有在意對方是不是故意這么做的,反正他也沒打算和這家子人搞好關系。

    徑直走進去,他沒有去自己的房間,隨手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兩腳一抬架在了桌子上,坐得不舒服,還把手掂在腦袋后面。

    阿姨看他這樣都驚呆了,一臉不悅提醒道:“你應該把東西放回房間,腳也不要放在桌子上,這樣別人會以為你沒有家教,你父母沒有把你教好。”

    “你說的就是事實啊。”謝星洲輕飄飄地回。

    阿姨臉色難看了幾分:“夫人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好歹回房間換個衣服吧,你看看你穿的這是什么!”

    今天天氣不算熱,天空陰沉沉的,還飄著點小雨。

    他穿著件黑色背心,外套是黑夾克,口袋附近有金屬的小裝飾,褲子是做舊的破洞牛仔褲,膝蓋破了一個洞。

    他并不覺得這樣的穿著有任何問題,但是在這些人眼中,這就是小混混的穿搭,并不像有錢人家的小孩該穿的。

    “我連穿什么你都要管,你怎么這么閑啊,你要是看不慣用你的工資給我買點衣服穿不就行了,別只會嘴上說。”謝星洲放下腳,吊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我是來找謝珊的,不是來陪你們玩什么少爺夫人的游戲的,你們不會真把自己當成什么上流人士了吧?”

    阿姨的臉色變了又變,下一秒就要把謝星洲趕出去一樣,兇狠地盯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在這里等著吧,她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阿姨不屑地恨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進去廚房里。

    她在莊家待了二十幾年,是這家里的老人,她最看不慣謝家母子,在她看來,謝星洲就是一個拖油瓶,能來莊家是他福氣好。

    就這樣,謝星洲還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的好日子,整天作死,非要去打什么游戲,不務正業。

    謝星洲同樣討厭她,原因很簡單,這人嘴太碎,藏不住事,這個家里很多矛盾都是她引起的。

    哼了一聲,謝星洲干脆拿起桌上的雜志看。

    雜志最后一頁有個小采訪,受邀人是莊宏。

    記者問了幾個常見的問題,莊宏的回答也是中規中矩,直到記者問他對孩子的教育怎么看時,謝星洲能從文字里很明顯地感受到莊宏的情緒變化。

    他的公司是做教育的,在業界名氣不小,這種問題自然避不開。

    回答如下。

    “孩子的教育分為很多方面,但是我認為,孩子教育失敗和家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優秀的孩子,他們的家長肯定很注重教育。”

    這段話并沒有什么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完美回答,但是結合家里的情況來看,就會顯得他像個偽君子。

    記者又問:“您家里有兩個孩子,你對他們的未來是怎么規劃的?”

    他取了一個二婚女人這不是什么新鮮事,這個二婚女人帶了一個拖油瓶更不是新聞,大家都知道莊爍很愛自己這個老婆,對兒子也很好,但沒人知道他大兒子叫謝星洲。

    在人前,他永遠是一副慈父、好丈夫的形象,更是在媒體面前把謝星洲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一樣,教育家的人設立得很穩。

    他對記者說:“我的大兒子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從小就目標感明確,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繼承我的衣缽,當然,我還是會尊重他的意見。”

    “小兒子和他哥哥感情很好,還跟我說想當游戲設計師,如果他堅持,那我肯定會全力支持他。”

    成功的資本家會在無時無刻都做出和自己人設相符的事情,不會說崩人設的話。

    莊宏也不例外。

    他不但包裝自己,還把他的小兒子想打游戲這件事包裝成了“游戲設計師”。

    冷笑一聲,謝星洲合起雜志隨手一扔。

    他偏頭看著廚房,朗聲問:“沒有茶水嗎?你們家就是這么招待客人的?”

    阿姨心不甘情不愿倒了杯水給他。

    玻璃杯重重地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動靜不小,幾顆小水珠濺出來。

    “真沒素質,雜種就是雜種,拖油瓶。”

    謝星洲眸光陰沉,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你聽好了,不是我要回來的,是這個家里的人邀請我回來的,你只是一個下人,如果管不住嘴,我可以幫你。”

    他比阿姨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語氣中的銳利嚇得阿姨向后退兩步,氣急敗壞跺了下腳就走了。

    聽到動靜的莊爍從樓上下來。

    他快步跑到謝星洲面前,一臉興奮地說:“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和我說一聲,我好想你啊,今晚留下來吃飯吧。”

    謝星洲自顧自喝著水,不愿意搭理他。

    “哥,你比賽的直播我看了,這次你們俱樂部拿了第一啊,真厲害,恭喜你。”

    謝星洲還是沒說話。

    莊爍心里有些沒底。

    “上次你打了我的事情,媽是不是說你了,對不起啊,我告訴過她我沒事的,她可能是氣昏頭了,你別生媽媽的氣。”

    一句對不起,不痛不癢。

    謝星洲又不是什么小屁孩,不會因為這樣一句話,把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遺忘。

    他很清楚,今天如果在這個家里遷就了任何一個人,他就大概率沒辦法回去打游戲了。

    阿姨看著莊爍眼淚汪汪的樣子,于心不忍,過來扶住他的肩膀,溫聲勸說到:“沒事的,星洲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會和你計較的。”

    謝星洲掀起眼簾看她一眼,像是在用眼神質問:你有什么資格替我原諒他?

    阿姨閉上嘴巴,不敢再多嘴。

    謝星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耐煩地問:“謝珊到底什么時候回來,他再不回來我走了,煩死了。”

    “哥,你別著急啊,難得今天你回來,我們一起吃晚飯,阿姨,麻煩你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菜,我們一家人好久都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阿姨點點頭,走三步回頭看兩步去了廚房。

    “哥,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我不應該那么說你朋友,但是好奇怪啊,這次的比賽他也上臺了,而且是你們隊的隊長,他不是說是經理嗎?”

    謝星洲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莊爍,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以前我裝作沒看見是因為我覺得你還沒有無藥可救,你要是再挑事,再給你幾巴掌我也不會手軟。謝珊和莊宏不教育你,我來替他們教育。”

    看到莊爍恐懼的眼神,謝星洲心里別提有多爽了:“畢竟你叫我哥哥,我就要負起這個責任,免得以后人家說,謝星洲的弟弟是個社會敗類。”

    “你說這話也太過分了!”謝珊的聲音闖入了兩人的聊天之中,十分尖銳,讓人壓根忽略不了,“有你這么說弟弟的嗎?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說出這么惡毒的話來!”

    謝星洲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玻璃杯裂開了,水順著裂痕流到桌上,滴滴答答地往地毯上掉。

    把手上的水甩掉,抽了紙張優雅地擦擦手,謝星洲像個沒事人一樣笑著看謝珊:“跟你學的。”

    “我看你是皮癢了!劉媽,你上去把他的房間收拾下,找人來把門鎖換了。”謝珊剛從公司回來,外套都來不及脫下,拖著疲憊的身體還要解決謝星洲的破事,這讓她根本控制不住脾氣,“你給我好好待在家里,這一年沒人管你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你要是敢把我關家里,我就報警。”謝星洲可不是兩年前那個傻乎乎的他了,不會再被謝珊的話影響,“怎么,這次打算用什么借口騙我留在家里,上次是自殺,這次是什么?得重病了?還是打親情牌?”

    當初他跑去找席燃,和席燃吃完燒烤回酒店休息。

    席燃喝多了,在衛生間清理,謝星洲就是在這時候接到謝珊的電話的。

    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再也不回這個家。

    接到謝珊的電話他沒有太驚訝,讓他驚訝的是電話里,謝珊說:“如果你不回來,你就永遠都見不到我了。”

    她用自殺來威脅謝星洲,導致謝星洲不得不妥協,寫了張紙條給席燃就離開了酒店。

    但是現在的謝星洲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擺布的笨蛋,他對謝珊已經徹底失望,謝珊威脅不了他。

    “謝星洲,你是不是真要把我逼死才罷休?”謝珊氣急敗壞抓起了他的胳膊。

    用了全身的力氣,把他的手掐得很疼,青了一片。

    “到底是誰在逼迫誰啊?”謝星洲忽然笑了,“從小到大,我也希望你能夸獎我一句,但就算我做得再好,你也沒正眼看過我一次,可是你太奇怪了,為了你的名聲,臉面,居然偽裝出一副很喜歡、關心我的樣子。”

    “我現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小時候,沒有跟我爸留在俄羅斯。”

    當初他們兩口子離婚,他爸爸問過他,要不要留在俄羅斯一起生活,他拒絕了,因為謝珊說:“和媽媽回國,媽媽離不開你。”

    第77章

    為了這句話謝星洲搭進去了十多年的自由,他自認為已經夠了。

    “所以你現在是后悔跟我回國了嗎?”謝珊像個瘋子一樣,緊緊抓著他的手眼眶猩紅。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這么多年哪里對不起你了?給你吃好的,穿好的,供你上學你知道我多難嗎?你就這么回報我?我怎么把你教成了這個樣子。”

    手腕被抓得很疼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既然后悔就請你以后不要管我了,我今天來是想知道我爸的事情,知道了之后我自然就會走,不會打擾你們一家人的親子時光。”

    他心中只覺得好笑,謝珊口口聲聲為了他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為了他的。

    謝珊再婚前他們住在一個很老舊的小區里那時候謝珊每天忙于工作,謝星洲年紀也不大就想著給媽媽減輕點負擔承擔起了家里的衛生打掃、做飯一系列事情。

    每天放學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飯煮著開始打掃衛生。

    他左手文身下面的紅色疤痕就是因為做飯的時候沒抬穩鍋被熱油燙到后留下的。

    家里沒人他只能一邊哭一邊把手伸到水龍頭下面降溫用嘴巴吹氣來緩解疼痛。

    謝珊回來后第一反應是:又給我添麻煩上班一天已經很累了,回來還要給謝星洲收拾爛攤子。

    被抑郁癥折磨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時候,謝珊不是關心他,而是找來所謂的醫生給他做電擊治療。

    這類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時間長了,謝星洲有些想不起來,或者是不愿意想起來。

    他平靜的目光猶如一潭永遠也不會掀起波瀾的死水:“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抱怨成長環境,但是如果我連離開這個環境的自由都沒有,那我和籠子里的鳥有什么區別?”

    “你把你僅有的愛給了你小兒子,我一點都不在乎,麻煩你以后,就當我這個兒子死了。”甩開謝珊的手,他冷冷地問,“我爸現在在哪里?”

    他十幾年沒有見過爸爸,其中當然是謝珊的“功勞”,不管是出于親情還是執念,他都想見爸爸一面。

    謝珊沒說話,看著他笑,笑聲一點點變得瘋狂。

    衣服被人拉了下,謝星洲回頭看著拉自己那只手:“莊爍,你還想耍什么小心思?”

    莊爍雙眼通紅:“哥,我只是想你留在家里,你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會勸媽媽讓她不要管你打游戲的。”

    語氣中帶了幾分真誠,只是這真誠的含量到底有百分之幾,他就不得而知了。

    “你們一家是腦子壞掉了是嗎?莊宏隨便說幾句教育家的名人名言就把你們都洗腦了?你們不會真以為自己是什么重視教育、重視家人的人吧?別把自己騙了。”

    謝星洲的話徹底刺激了謝珊,謝珊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揚手在他臉上落下了一個巴掌。

    臉頰肉眼可見紅了。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發火,冷笑了一聲。

    在謝珊面前,他連失望、委屈這種情緒都沒有了,那顆鮮血淋漓的心,早就麻木到感受不到任何親情。

    “謝珊,你怎么能打孩子呢!”從外面趕回家的莊宏連忙走過來,幫謝星洲檢查臉上的傷,口中還數落著,“不管孩子做了什么,動手都是不對的。”

    冷靜下來的謝珊眼中多了些慌亂,連忙擺手想幫自己解釋:“我剛才太激動了,沒控制好情緒,不是有意 ”

    “那也不行啊,洲洲再怎么說也是你兒子,不應該動手打人。”

    謝星洲撇了下嘴,皮膚扯到受傷的部位,帶來輕微刺痛感:“你們家的人怎么都這么虛偽。”

    “謝星洲!你怎么和你爸爸說話的,我真是把你給慣壞了,沒大沒小的,你給我滾回你房間去。”

    謝星洲眨了下眼睛,譏諷一笑,抓起沙發上的書包就上樓了。

    他今天回來還為了一件事,拿照片。

    那是他和席燃唯一的一張合照,當初被謝珊關在房間里那段時間,就是這張照片支撐著他。

    房間里很整齊,和他離開的時候大差不差。

    桌面上落滿了灰塵,書本頁面變成了淡黃色。

    他走到書架面前,拿起了一本角落中并不顯眼的書。

    《罪與罰》。

    當年他特別愛看外國名著,席燃知道后專門跑了好幾家書店才找到這本書送給他。

    是他最喜歡的翻譯版本。

    翻開書本中間的頁面,褪色的照片依舊躺在那里。

    照片中,席燃摟著謝星洲的肩膀,親吻了他的臉頰,還有兩臺電腦作為背景。

    是他們在網吧拍的。

    嘴角不知不覺爬上了一抹笑容,眼眶里的淚水卻控制不往下掉。

    把照片夾回書里,書本放進了背包中,謝星洲坐在床邊發起呆來。

    對面是半透明玻璃衣柜,里面的衣服他幾乎沒有穿過,都是名牌,很多是他連見都沒見過的牌子,莊爍去出差專門幫他帶回來的。

    說起莊爍這個人,謝星洲對他的評論只有一句話:矛盾的教育家。

    他偽裝出對謝星洲很好的樣子,謝星洲一度以為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成親兒子看待,連帶的,他對莊爍態度都要親近些。

    可是謝星洲被關起來的那段日子,這個偽君子一次都沒出現過,謝星洲聽到過他和傭人說的話。

    “不要把他放出來給我惹麻煩。”

    謝星洲抬眸,鏡子里是他的臉,沒有笑容,眼中也沒有情緒。

    臉上的紅色印子格外顯眼,他憑借記憶在柜子里翻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一個已經拆封的口罩。

    應該是用過的,他記不清了。

    戴起口罩,前腳剛下樓,后腳謝珊就叫住了他:“過來吃飯。”

    他要走,謝珊總是能精準拿捏住他的軟肋:“你不想知道你爸的事了嗎?”

    拐了個彎,他坐到了餐桌前。

    謝珊像是故意演給莊宏看,往他碗里夾了一塊裹滿了辣椒的魚肉。

    他沒動筷子,只是問:“我爸在哪兒?”

    “先吃飯,其他事吃完飯再說。”

    “我爸在哪兒?”

    “我說了先吃飯。”謝珊捏緊手里的筷子,就是不愿意提及那個男人的事情,“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一會兒再說。”

    謝星洲看了餐桌上的人一眼,血液凝固到不會流淌一樣,有一種下一秒他就會因為缺氧窒息而死的錯覺。

    “趁著你們都在,我就一次性說清楚吧,我以后不會再回這個家,你們也別管我,我不想和你們任何人扯上關系。”

    筷子被謝珊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彈跳了兩下后滾落在地。

    莊爍按住她的手,強制她冷靜下來。

    “我就是一個爛人,天生的也好,后天的也罷,反正我就這樣子,你們也別再執著要把我‘拉回正軌’了,我理解你們不能接受我是同性戀的心情,但是也麻煩你們不要把想法強加在我身上,我想喜歡誰,和誰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們無關。”

    “今天我回來,就是想知道我爸在哪里,不過看你們這樣子,大概率也沒打算告訴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他站起身來,椅子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如果以后你們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介意和你們來個魚死網破。”

    這句話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成分在里面,謝星洲向來說到做到,他說出口的話,就代表他真的有可能這么做。

    謝珊臉色蒼白,咬著牙看向他,在他眼中除了恨意什么都看不見了。

    一直沉默的莊宏忽然開口:“我給你安排了體面的工作,在我的公司當主管,還給你聯系了幾個女孩子相親。”

    “你們一家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啊。”謝星洲面無波瀾地扯下桌布,桌上的湯菜撒得到處都是。

    地面上是白紅交織的湯汁顏色,桌面上是無數的蔬菜和排骨的殘渣。

    謝珊那條上萬塊的裙子也沒能幸免,腿部位置兜著一個魚頭。

    她嚇得馬上就跳了起來,連忙用紙巾擦拭。

    莊爍的小腿被菜湯燙紅了一片,瞬間就哭了起來,聲音很大,很吵。

    看見兒子腿上紅彤彤的一片,莊宏終于卸下了自己慈父的形象。

    他指著謝星洲:“你算個什么東西,別不識好歹!這十幾年我對你不薄,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少來指責我,你收收味吧,教育家的形象都他媽腌入味了。”謝星洲一步步逼近,沒有半點恐懼,心里前所未有地暢快,“老子說了喜歡男人你們是聽不懂是嗎?他媽的一天天相親相親,那么喜歡自己怎么不去相。”

    “你們不會以為我說的魚死網破是在口嗨吧?莊宏,你說要是我去和媒體聊聊你們家的教育,那些蒙在鼓里的人會怎么想,你還能這么道貌岸然和我說這些話?”

    “別忘了,我是打游戲的,我只要想接觸媒體,機會多得是,你是打算用你的公司、資產來和我賭嗎?”

    “你敢!”莊宏從牙縫中擠出來這兩個字,當他看向謝星洲的眼睛時,有些心虛,“你難道也打算毀了你自己?”

    “我說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我無所謂,反正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你能和我比嗎?”

    莊宏是搞教育的,在教育方面的失敗,足以毀掉他這么多年苦心經營的教育家人設。

    謝星洲不太懂這一行,但是他知道莊宏的受眾客戶都是已經有孩子的寶媽寶爸,只要他的名聲出現問題,那他們公司的產品想要賣出去就很難了。

    “謝星洲,我們好歹是一家人,你真要做的做這么絕?到底為什么?”莊宏不可置信地看著謝星洲,“難道就因為我們反對你喜歡男人,要糾正你的性取向?說到底不也是在為你好?”

    道貌岸然的話誰都會說,但在傷害了別人后,還說出“為你好”這種屁話讓謝星洲無法認同。

    “我的性取向不需要糾正,我沒有不正常,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

    “要走可以,把你爸給你打錢的卡留下。”謝珊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原本青紫的手腕再次受到按壓,疼得他皺了下眉,“你現在年紀太小了,那卡里不是一筆小錢,你沒辦法合理運用。”

    “把我的錢拿過去,然后呢?給你小兒子用?算盤打得也太響了吧。”

    “我不和你爭,但是我告訴你,這錢拿了之后我不會動,只是幫你存起來,以后你有很多用錢的地方,要是現在把錢用完了,你爸知道后,也會不高興。”

    “不高興的只有你,我爸給我的錢就是我的,我想怎么處理是我的權利,和你沒關系,你還是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臉吧。”他從包里把早已經銷戶的銀行卡甩在桌子上,對謝珊說,“你要是那么喜歡就給你吧,我走了。”

    “阿姨,把大門鎖了!”莊爍放下了自己假惺惺的嘴臉,抬手一揮,指揮離門最近的煮飯阿姨把門鎖起來。

    謝星洲要是從這道門出去了,還指不定會捅多大的簍子,他不能冒這么大的險。

    既然管不了,就把謝星洲關在家里,不給他出門才是最好的做法。

    謝星洲早就料到了這家人會這么做,他們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過。

    他也不著急,拿出手機,淡定地撥打了報警電話。

    “我的位置在淮陽路天宇蔚藍別墅區十二棟,有人要非法囚禁我。”

    謝珊他們畢竟就是嘴上狠點,真到了警察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

    謝星洲坐在沙發上,旁若無人揉著手腕,謝珊抓的是他受過傷的那只手,現在疼得厲害,因為疼痛,眉頭也皺了起來。

    “警察先生,你們聽我說,不是電話里那樣的,他是我兒子,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吵架了,他撒氣才報警的。”

    警察順著謝珊指的方向看著謝星洲。

    謝星洲的冷靜讓他們不由得愣了下。

    報警說有人囚禁自己,見到警察后還能這么淡定,這種心理素質可不像是一個二十歲的人會有的。

    等手不那么痛了,謝星洲才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運動鞋在瓷磚地面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的動作就是帶著讓人忽視不了的壓迫感。

    謝星洲緩緩說:“我二十歲了,知道報假警是什么后果,既然選擇報警,后果我當然承受得起,他們對我進行語言攻擊,還打了我,我臉上和手上的傷就是證據,他們還說要把我關在家里。”

    警察愣了下,其中一位說道:“你真的是他們的兒子嗎?”

    他們當警察也有些年頭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家庭矛盾這么嚴重的,而且這里是天宇蔚藍別墅區,住在這里的人沒有一個是窮人,這樣的家庭環境很難想象事情像謝星洲說的那樣。

    “戶口本上確實是。”謝星洲看著瞪著自己的謝珊,心不在焉地說:“我也不想和他們鬧得太難看,能和解最好,不過警察叔叔,等會兒可能要麻煩你們送我出去,不然我怕自己連這道門都走不出去。”

    他說的話和“和解”二字可是一點都不搭邊,連警察都懵了。

    按照流程,其中一位警察問:“他們經常打你嗎?”

    “也不是經常吧,但是非法拘禁不是第一次。”在書包里翻找了一陣,謝星洲拿出自己之前的診斷證明和治療記錄給警察看。

    “他們拘禁我的時間有一年多,期間包括但是不限于對我使用電擊療法糾正我的性取向 ”

    “謝星洲!”謝珊沖上來想打謝星洲,礙于警察在場還是忍住了,他咬著牙瞪著謝星洲,“你不要胡說八道,你性取向沒有問題。”

    謝星洲笑笑:“你到現在都覺得我是同性戀給你丟人了啊,與其關心這些,還不如好好和警察叔叔解釋下非法拘禁的事情吧。”

    “我房間的墻上有他們打我的時候留下的血跡,另外這些醫療記錄也足夠證明他們對我做過什么事情了吧,警察叔叔,你們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可以帶你們上樓看看。”

    “夠了!”莊宏忍無可忍打斷了謝星洲。

    他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要是再這樣下去,后果是什么樣的他根本預料不到。

    這種丟人的事情傳出去,他們家的好日子也是到頭了。

    再次看向謝星洲的眼神里,只剩下恨意。

    他恨謝星洲為什么要出現在這個家里,他恨自己娶了謝珊這么一個麻煩回來,卻唯獨沒有想過自己的問題。

    謝星洲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想什么了,往前跨了一步,在他耳邊說:“你和謝珊都是一路人,誰都沒資格說誰。”

    家里人雖然沒提起過,但是謝星洲心里很清楚,莊爍當年為什么會把謝珊娶回家。

    謝珊年輕的時候很漂亮,通過朋友介紹,去了莊爍的公司上班。

    沒多久就和莊爍談起戀愛來了,當時的莊爍是有老婆的,他們這段關系就變得上不了臺面。

    謝珊懷孕是讓這段關系打破現狀的錘,莊爍的前妻因為身體緣故,不能生孩子,而做教育的莊爍,做夢都想要個孩子。

    謝珊這才上位成功,為了這個孩子,莊爍甚至愿意把謝星洲也接到這個家里一起生活。

    這些往事他們誰都清楚,但沒有人會放在臺面上來說。

    如今被謝星洲這么一說,也讓他們的顏面徹底掃地,那塊遮羞布被火燒了個干凈。

    莊宏一瞬間像是老了十幾歲,癱軟地坐在沙發上。

    謝星洲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管好謝珊,要是他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介意讓你兒子知道一下你骯臟的過去。”

    嘴角的笑容很兇,但謝星洲胸中無比暢快。

    虎牙若隱若現,彰顯著這場家庭紛爭的勝利。

    看著天空的太陽,薄唇輕啟:“家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別人家的父母也會這樣嗎?”

    他身邊空無一人,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說完后,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見。

    心里那股一直堵得慌的感覺也不見了,深吸幾口氣后,謝星洲抬腳朝俱樂部的方向走去。

    漂亮的藍色建筑在太陽底下發著光,門口站了幾個隊員在打鬧說笑。

    他伸了個懶腰,沒有猶豫走了進去。

    這里現在,真的是他的家了。

    “星洲?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休息嗎?”有二隊隊員看到他,主動上來打招呼。

    謝星洲大方地說:“我沒什么地方去,就回來打游戲了。”

    “你對游戲的熱愛還真是誰都比不上啊,放假都想著打游戲。”

    “你們呢?要出門嗎?”

    “哦,是這樣的,韓明說他爸媽來看他了,他要去高鐵站去接他爸媽,遙媽讓我們一起去。”

    謝星洲愣了下問:“一隊的人都走了嗎?”

    “也難怪,你是最早離開基地休假去的,所以不知道,老周他們家在得不遠,是今天中午走的,胖子剛走沒一會兒,席隊在你走了之后,后腳也走了。”

    “真難得啊,席隊終于回家休假了,他每天盯我訓練,我感覺自己要死了。”

    謝星洲笑了笑:“那我先進去了,你們路上小心。”

    現在是訓練時間,二隊的訓練室在一樓,整個二樓只有謝星洲、李子遙和季杭三個人。

    謝星洲躺在床上玩手機,腳翹得高高的。

    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露水情緣:“你的事情忙完了嗎?”

    star:“嗯,忙完了,最近幾天休息,要打游戲嗎?”

    “不了,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謝星洲笑了聲,指尖在手機上輕輕點擊:“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對方隔了很久才回復,只有短短一句話。

    “如果我說是呢?”

    “我們可是說得很清楚的啊,生不見面,死不奔現,你這么突然,讓我有點害怕。”

    玩笑的口吻讓謝星洲試圖把這件事給掩蓋過去。

    對方卻不依不饒地說:“我如果真的喜歡你,你會是什么反應?(*^▽^*),你會開心嗎?”

    “不會。”

    “你有喜歡的人了?”

    “沒 ”打到一半,他又把輸入框里的字全部刪除了,腦子里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面。

    他還沒進一隊的時候,和席燃出門夜跑那天,保安大叔笑著說要給他介紹個對象,席燃當時還笑話他,說他連拒接都不會。

    后來席燃說,實在不會可以拿他當借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感情方面,謝星洲是笨拙的,他沒有去過多的思考。

    “對,我有喜歡的人。”

    對方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知難而退,反而問:“能和我說說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那一瞬間,謝星洲的腦子里出現了很多個身影,駱川、喬錦聞、韓明

    但這些人沒有一個符合他想象中男朋友的樣子。

    最后他笑了笑,心里罵了自己一句“無藥可救”。

    “我喜歡的人,個子比我高,打游戲比我厲害,他總是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他有時候也很兇,會說些兇巴巴的話。”

    “然后呢?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不算太久,三五年吧,十幾歲的時候認識的,后來成了好朋友。”

    心里的答案漸漸清晰,那塊一直缺少的拼圖只要再努努力就能找到下落。

    席燃顫抖著手在輸入框打下:“你們在一起了嗎?”

    “嗯,后來分開了,原因很復雜。”

    “你 現在還喜歡他?”

    “也許吧,其實我也說不上來,我很久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了,這種感覺太抽象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

    “(* ̄︶ ̄),很開心你愿意和我說這些。”

    “沒什么,也不是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情。”

    第78章

    謝星洲這輩子做過很多事情也有太多事情是他沒辦法啟齒的,比如家庭,比如成長經歷但是唯獨這件事,謝星洲從來不覺得丟人。

    喜歡席燃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席燃很好喜歡一個特別好的人一點都不會丟人。

    “那個人和你常跟我提起的上司很像。”

    打字的手慢了兩拍。

    臉頰火辣辣的燒得慌。

    “嗯我也覺得他們挺像的。”

    一個是二十歲的席燃,一個是二十二歲的席燃,怎么可能不像呢。

    謝星洲嘆了口氣:“我要睡覺了,明天一起打游戲吧。”

    “晚安。”

    回基地之前,他就去醫院檢查過臉上的傷涂了藥沒有太大的效果謝星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睡一覺能痊愈上面。

    這一把掌用了很大力氣睡一覺就消腫的好事并沒有發生,仔細看嘴角附近還有些淤青。

    他連早餐都是拿到臥室里吃的只要有人,口罩永遠戴得嚴嚴實實。

    吃完三明治他來到了訓練室里關上了門自己開始訓練。

    平時熱熱鬧鬧大家總在耳邊說話他還覺得很吵現在訓練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又覺得冷清難受。

    他打開了直播,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怎么戴著口罩?感冒了嗎?】

    【要注意身體啊春季賽的時候也是病倒了。】

    【多運動吧,提高抵抗力,職業選手也不能天天在基地打游戲啊。】

    【昨天胖子直播的時候說你們一隊放假了,怎么放假還這么拼呀?打游戲嗎?】

    稍微把口罩往下拉了點,確定不會擋住眼睛也不會露出傷痕后,謝星洲笑著說:“有點小感冒沒什么大事,今天打兩局娛樂賽放松下。”

    游戲剛上線就收到了組隊邀請。

    順手打開了聊天軟件。

    “早啊。”

    對面回:“怎么起這么早,不多休息會兒?(* ̄︶ ̄)。”

    “睡不著就起來打游戲了,今天打什么地圖?”

    “海島吧。”

    “好。”

    剛比完賽兩天,手感并沒有消失,謝星洲在游戲里的表現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專業表現了。

    和剛才說好的“娛樂賽”完全不一樣。

    【你們職業給我們普通玩家留條活路吧,我剛落地就被你狙了!】

    【雖然你好慘,但是好好笑哈哈哈哈。】

    【快來人,我們一起嘲笑他。】

    【你和亂碼哥感情真好,這么一大早就約游戲,我都有點磕你們了。】

    【我們絕地求生有自己的戀綜。】

    【你們兩個什么時候面基啊?】

    這段時間,謝星洲對游戲主播這個行業有了些新了解,騷話是要說的,面基是不可能面基的。

    他笑彎了眉眼,垂落下來的劉海格外柔順,整個人看起來像極了乖巧的兔子。

    “你們別吵,我有自己的進度。”

    【我靠!磕到真的了!】

    【我跟你們這些小情侶拼命你信不信。】

    【都是劇本而已,不用這么較真啦,謝星洲是職業選手,怎么可能和一個路人網戀啊。】

    謝星洲笑了笑:“不是劇本哦,童叟無欺,他完全不介意我離異48帶兩個娃,我還有什么好嫌棄人家的。”

    對面恰到好處地發了一句話。

    “地址給我,我幫你兒子買奶粉。”

    “好啊,記得到時候也給我買兩箱棒棒糖,草莓味的。”

    “好,(*^▽^*)。”

    “注意前面的車子!”謝星洲抬手把樓里的人解決完,前嘴剛說,后一秒亂碼哥就成盒了。

    他嘆了口氣:“唉~你讓我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人分心保護你,這不合適,總感覺自己像個陪玩。”

    “我給你錢。”

    亂碼哥一口氣刷了十萬塊的嘉年華。

    謝星洲都嚇呆了,不可置信地掰著手指頭在數數:“不是哥,你來真的啊,誰家陪玩玩游戲值這么多錢啊?”

    “你就值。”

    謝星洲臉頰燒熱,指尖也變得不再靈活。

    【你們有錢人不能自己一個星球嗎?】

    【退一萬步來說,我就不能當陪玩嗎?】

    【退一萬步來說,你們就不能為了我親一個嗎?】

    【姐妹,你這一萬步退得有點多了。】

    【哈哈哈哈哈,我受夠這些有錢人了。】

    【亂碼哥,你這個刷嘉年華的活動還有嗎?我也想參加,要是天天有人給我這么刷,也死也要進職業。】

    【誰還敢說打游戲不掙錢!把錢打到我卡里,再幫我把號練上王牌。】

    【連吃帶拿啊你。】

    謝星洲忽然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聲線顫抖地問:“你不會是小學生吧?”

    “不是,我二十多了。”

    “二十幾也不該這么花錢啊,你給我個賬戶,我把錢還給你吧。”

    “不用,又不是很多錢,沒必要,(*^▽^*),網戀也是要有誠意的。”

    【磕到真的了 】

    【不是吧,你們真的 你們居然!】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戀綜。】

    【我尸體有點不舒服,我先走了。】

    游戲下線后,謝星洲連發了幾十條微信給亂碼哥,問他要怎么把錢退回去。

    這樣搞得他很像騙錢的。

    對方沒有回。

    他焦慮到都快啃手指甲了,還是沒有等到對面的回復。

    訓練室的門咔嚓一聲開了。

    謝星洲不解地看過去。

    大家都放假走了,李子遙和季杭也不會進來。

    他伸長了脖子看過去。

    席燃穿著藍白休閑裝,手里捧著自己的變色水杯,笑意吟吟地走了進來。

    謝星洲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被彈了一下,下意識捂著揉了揉。

    “你不是回家了嗎?休假還有好幾天呢,怎么今天就回來了?”

    “不想待在家,看到你直播知道你回基地了,就過來了。”

    他開車往返很方便,路上也用不掉多少時間。

    “怎么戴著口罩,感冒了?”席燃挑了下眉問。

    “有一點。”謝星洲的手不自然地搭在口罩邊沿,眼神也有些閃躲。

    席燃看到了,還是裝作自己沒發現,笑著數落他:“這幾天天氣變化大,跟你說過好幾次了,要多穿點衣服,你看,感冒了吧,真是活該。”

    “我出去一趟給你買點藥,你今天就待在基地哪兒也別去了。”

    謝星洲想抓他的手,動作慢了兩秒,只抓到席燃的小拇指。

    席燃奇怪地回過頭。

    “我沒事,不用買藥。”笑了笑,謝星洲語氣溫和地說,“我沒有那么矯情。”

    席燃點頭,也沒有說什么,從包里拿出了一顆棒棒糖:“給你買的,草莓味。”

    “謝謝。”

    要是換作平常,他第一時間就會把這顆糖塞進嘴里,但是今天卻沒有。

    察覺到異常,席燃問:“怎么不吃?”

    “我剛才吃了零食,肚子很飽,放著下午吃。”棒棒糖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被放進了抽屜里。

    席燃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兩秒,緩緩吐出幾個字:“你知道嗎?你一點都不擅長撒謊,我認識你那么長時間了,你沒有一次撒謊是瞞過我的眼睛的。”

    謝星洲放開他的手,不去看他,緩緩閉上眼,似乎在用這種方式來掩蓋自己心里的慌亂。

    “我真沒騙你,你想太多了。”

    “口罩拿下來我看看。”

    謝星洲本來想拒絕,但是當目光和席燃在空中碰撞時,嗓子眼里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心臟地方有點酸。

    口罩取下來,原本白皙的臉頰上面多了一個粉紅色的巴掌印,嘴角的淤青也沒有消退。

    臉上還腫著,非常明顯。

    席燃心里猛地緊了一下,被一只無形的黑手緊緊抓住。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碰著謝星洲的下巴,往左邊轉了轉

    指尖不小心碰觸到傷立馬緊張地快速放開,深怕弄疼了謝星洲。

    “怎么弄的?”嗓子里帶了些啞。

    眼中的怒意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

    “被謝珊打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平常。

    他笑著看著席燃,抓住了席燃的手,輕聲說:“我沒事,擦兩天藥就好了。”

    “嗯。”

    席燃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心里更是難受。

    “一會兒想吃什么?我帶你出去吃大餐。”

    謝星洲摸了摸肚子,肚子應景地叫了一聲,他還真有些餓了。

    “我想吃糖醋排骨。”

    席燃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還不忘笑著調侃一句:“我看你是準備和糖醋排骨過一輩子了吧。”

    謝星洲最喜歡吃的菜就是糖醋排骨,零食是草莓味的糖。

    這么愛吃甜食的人,牙齒出奇地健康。

    “我回房間放東西,一會兒帶你去吃。”

    他們沒有去餐廳,席燃開車去了市中心的小區。

    謝星洲跟著他上了電梯,疑惑地問:“你不是要帶我去吃飯嗎?”

    “我是要帶你去吃飯,這邊是我家,去年剛裝修好。”席燃按下25樓的按鍵,“之前因為俱樂部的事情,把別墅賣了重新買了套房在這里,環境還不錯。”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吃飯嗎?”

    “我給你做。”

    他知道謝星洲的口味,當初為了哄謝星洲開心,他還專門和家里的做飯阿姨、他爸媽學習過怎么做菜。

    他做糖醋排骨的手藝就是那時候練成的,和謝星洲的口味契合度很高。

    整個家里的裝潢都是以黑白灰為主色調。

    客廳正對面是落地窗,25樓的位置能在夜晚把夜景一覽無遺。

    電視墻后面放著一個嵌入式的展柜,擺著各式各樣的獎杯,謝星洲走過去仔細看了看。

    席燃從小到大各種比賽的獎杯都在這里了,其中還有高中時期的建模比賽獎杯。

    他數了一下,有十五個。

    席燃從小都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好,不管做什么都很優秀。

    謝星洲想得有些入迷,打了個哈欠。

    席燃系圍裙一邊走過來:“困了?”

    “有點。”

    “去房間睡會兒吧,飯做好了我叫你。”席燃走在前面,謝星洲在后面跟著。

    他帶謝星洲去了主臥,看出謝星洲眼中的疑惑,主動說道:“這套房子只有我自己住,客房里都是雜物,也沒有擺床,你在我房間睡吧。”

    “我還是去睡沙發吧。”第一次來別人家就睡在主臥里算是怎么回事,謝星洲轉身就要走。

    “沙發太小了,就睡這里,你跟我客氣什么?上次周蔚來做客,也是睡主臥的。”

    這話說到底也就是為了安慰謝星洲,周蔚沒有來過他家,更不可能睡過主臥。

    謝星洲信了。

    他點點頭,躺在床上,聞著被子上殘留的洗衣粉香氣睡去。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床頭的小夜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亮起來的,燈光并不刺眼,很舒服。

    即使是瞬間睜眼,也并不會覺得難受。

    糖醋排骨的香氣從門縫里飄了進來,謝星洲沒忍住咽了下口水。

    肚子叫個不停。

    隨便抓了兩把亂糟糟的頭發,穿好拖鞋來到了廚房。

    “嗯?醒了?再等幾分鐘就可以吃飯了。”

    謝星洲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跟在席燃身后轉來轉去,席燃去哪里他去哪里,又保持著舒適的距離。

    也幸好廚房空間大,不然兩個大男人站在這兒,很難轉開身來。

    “好久沒做飯了,不知道手藝有沒有退步。”

    謝星洲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嘴里,酸甜的味道瞬間化開,恰到好處的酸味緩解了白糖帶來的甜膩。

    他瞇起眼睛,又吃了兩塊:“好吃。”

    席燃笑著給他夾了些青菜在碗里:“多吃點蔬菜。”

    那盤糖醋排骨,基本是謝星洲一個人吃完的,席燃就吃了兩塊。

    他對糖醋排骨的執著程度,每次席燃見了都會覺得驚訝。

    宴寧市哪里的糖醋排骨好吃,謝星洲都知道。

    但是沒有任何一家飯店做出來的排骨有席燃做的好吃。

    他不知道當初席燃為了讓他開心,嘗試了很多不同的湯汁調配比例才找出這一種符合謝星洲口味的。

    他只是以為席燃在做飯這方面很有天賦。

    “明天還要吃嗎?”

    謝星洲眼睛都亮了,放下手里的碗,舔掉嘴角的湯汁,眼巴巴地問:“你做嗎?”

    “當然是我做,還想吃嗎?”

    “想!”

    一聲低沉的笑在耳邊響起,里面糅雜的愉悅太多了,謝星洲完全忽視不了。

    “那今晚在我家住吧,明天吃過午飯再回基地。”

    謝星洲愣住,把這句話翻來覆去琢磨了很多遍都沒理解席燃的用意。

    “我的車沒油了,晚上回去不方便,住一晚吧,反正也是在休假期間。”

    “這不合適吧?”

    “不會,胖子他們有時候來玩,太晚了也會留宿,打個地鋪就能解決。”

    謝星洲卸下了心里的包袱,主要還是糖醋排骨的誘惑實在太大。

    他就這么毫無預兆地落進了席燃織的網里。

    “那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買菜?”

    “好。”

    謝星洲說他來洗碗,席燃不讓,兩人推搡了好一會兒,最后他敗下陣來。

    席燃負責洗碗,他負責泡咖啡。

    天上的星星很多,點綴著天空,外面風平浪靜,看來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站在落地窗前,他用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頰,還有些腫,好在已經不怎么疼了。

    “過來,我幫你擦藥。”

    謝星洲回過頭去,像一只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小狗一樣,歪了下腦袋:“嗯?”

    “過來這邊坐。”席燃拍了拍旁邊的沙發。

    擦藥的動作很輕,是一種幾近于羽毛落下的觸感,臉上酥酥癢癢的。

    席燃俯身,離他很近,寬松的V領衣服很輕易就能讓人看到他結實的胸肌。

    謝星洲微微轉過頭,不愿意去看席燃,臉頰燒得厲害。

    席燃身上的味道和空氣融為一體,不管他怎么轉頭,那股味道始終會停留在他的鼻腔附近。

    只要他呼吸,就永遠逃不掉。

    那是一種很淡的草木香氣,或許是席燃抽煙的緣故,總是偏愛這個類型的香水。

    仔細聞,就能發現一股并不屬于新鮮空氣也不屬于草木香氣的特殊味道夾雜在里面,破壞了平衡。

    白糖的甜味,醋的酸味。

    并不和諧的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

    “別動。”謝星洲總是在動腦袋,這讓上藥變得困難重重。

    呼吸很熱,打在他的耳朵旁邊,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個巴掌寬的距離。

    席燃的劉海一不小心就會掃到他的耳朵上。

    更是讓他耳朵都紅透了。

    “好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撩人的上藥游戲才迎來了結局。

    謝星洲立馬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地說:“我 我去上 上廁所。”

    快速跑進廁所里,謝星洲眼疾手快反鎖了門,把自己關在里面。

    打開水龍頭,一遍遍把冰冷的水拍在腦門上。

    他抬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頭發濕噠噠的,下顎線還在滴著水。

    臉是紅的,耳朵也是,連眼睛都是。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呼出來的氣息比巖漿還要炙熱。

    不管過了多少次,那股灼熱感依舊消失不了,他想呼吸點冰涼的空氣簡直是件奢侈事。

    牛仔褲的形狀發生了細微變化,小腹位置有些燙。

    他干脆就著自己沒有擦干的手,放在小腹上,用這種方式來給自己降溫。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沒有放下席燃,是不是還是喜歡他,像18歲時候那樣。

    可謝星洲明白一個道理,腦子里的事情搞不清楚,但是身體是不會騙人的。

    他垂著頭,笑得很無奈。

    也終于接受了自己還喜歡席燃的事實。

    “丟死人了。”

    衛生間的門被敲響,席燃的聲音傳了進來:“洲洲?你還好嗎?進去很長時間了。”

    “沒事,我馬上出來。”

    口頭上答應很輕松,但謝星洲必須等自己的身體平復一下再出去。

    冷靜下來后,他推開門在屋子里尋找著席燃的身影。

    不在廚房,也不在客廳。

    抬腳往臥室走去。

    聽到動靜的席燃自顧自翻找著衣柜,頭也沒回地說:“家里只有一套新睡衣,尺寸可能會大點,你將就著穿。”

    白色的睡衣落在謝星洲手上,燙得他整個人都發懵。

    “之前就買的了。”席燃干巴巴地解釋了一句。

    謝星洲其實并不在意是什么時候買的,也沒什么潔癖,哪怕席燃拿出來的是他穿過的睡衣,謝星洲也不覺得有什么。

    白色的真絲面料摸上去滑滑的,和席燃身上這套是情侶睡衣,上面都有小貓的刺繡圖案。

    謝星洲笑著調侃:“你買給未來對象穿的?”

    “不是。”席燃看著他的眼睛,輕輕笑了,“我買給前男友穿的。”

    這套睡衣,席燃買來很久了,就是給謝星洲準備的。

    他跑了很多個商場才選中,總覺得謝星洲會喜歡。

    這么多年過去,這套衣服也終于到了謝星洲手上。

    雖然他們的關系發生了變化,但是席燃就是覺得,這套衣服只能是謝星洲的。

    “席燃,你總是這樣子。”謝星洲抿了下唇,嘴唇都紅了才后知后覺地松開,“你總是對我這么好,所以我 我才會這么痛苦。”

    他痛苦不知道該怎么放手,痛苦找不到方法保護席燃。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回應,也可以逃避,甚至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不能說我對你的喜歡成了負擔。”席燃哽了下,“我比誰都希望你好,我也希望,陪在你身邊的人一直是我。”

    哪怕是隊友也可以,哪怕是朋友也沒關系。

    席燃不是個扭扭捏捏的人,他喜歡謝星洲,就是想對他好,這一點,就算謝星洲說什么都不會改變。

    “我不是 我只是怕自己 ”

    他沒有說下去,心中卻早就有了答案。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心里的喜歡。

    麻木的感覺傳遍了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連去看席燃的勇氣都消失了。

    “我說過,只要你愿意,你大可以把我當你的擋箭牌。任何時候都可以,擋箭牌是不需要保護的,而是用來保護你的。”

    這句話在謝星洲的心里掀起一陣滔天巨浪,永遠都無法平靜。

    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席燃知道了什么,這種猜想很快又被他否定,變成了一抹苦澀帶著酸的笑。

    “如果你沒準備好,那我們就不要說這些了。”席燃故作輕松的說,“我愿意對你好,你不喜歡也沒關系,把我當你的舔狗就行。”

    謝星洲:

    到眼眶的淚水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舔狗?一個一米八五的富二代帥哥給自己當舔狗,謝星洲想都不敢想哪來這么離譜的事情。

    “你就是你,你不用當我的舔狗。”

    “我樂意。”

    席燃還傲嬌地舔了下嘴唇,直接把謝星洲雷到動都動不了。

    孩子氣的席燃很少見,哪怕是謝星洲也對這一面的席燃并不了解。

    他笑了笑,不知怎的,那句話就這么脫口而出了:“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會想親你。”

    席燃也愣住了,先回過神來的也是席燃,他笑著說:“我不接受任何沒有名分的接吻,等你準備好的時候,我再要回來。”

    謝星洲去洗澡的時候,腦子忍不住一次次出現席燃說的這些話。

    他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席燃好像一開始就認定了謝星洲還喜歡他一樣。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精雕細琢后再說出來的。

    席燃不像一個愛而不得委屈巴巴的失戀者,倒是像極了運籌帷幄扮豬吃老虎的自信前任。

    謝星洲喃喃地問自己:“我演技真的有這么差嗎?”

    他都用了很長時間才明白的真相,席燃卻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聲音不大,混進了水中,隨著水流被沖進了下水道里,沒了蹤跡。

    第79章

    謝星洲會留下來就是信了席燃那句“打個地鋪”。

    等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席燃卻告訴他,他們家只有一床被子。

    因為平時他很少回來住家里也基本沒什么客人,之前收拾雜物的時候,把用不上的東西都扔了。

    謝星洲臉都是綠的。

    席燃滿臉都寫著認真他一時間根本分不清是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今晚我們一起睡主臥主臥是雙人床,不會擠,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么,你要是擔心可以畫三八線。”

    謝星洲一把把毛巾扔到席燃臉上皮笑肉不笑地說:“席隊你今天的話好像格外多。”

    席燃有個小毛病他每次心虛的時候,話總是格外多。

    謝星洲現在是知道他哪句話真哪句話假了。

    “我怕你誤會我我不是那種人。”

    之所以低下頭并不是因為委屈,而是怕自己眼里的占有欲太過明顯被謝星洲看出什么端倪。

    “明天多加一道菜我要吃油燜大蝦。”

    “好。”

    謝星洲的頭發還沒有干就坐在客廳里看了會兒電視等他躡手躡腳進臥室的時候席燃已經睡著了。

    均勻的呼吸讓他打消心中疑慮。

    不知道席燃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睡得已經很熟了看起來很老實,平躺在床上像個乖寶寶一樣,還把左手邊的位置空了出來。

    謝星洲站了快五分鐘,才悄悄掀開被子一個角落躺下。

    他在心中一遍遍給自己洗腦。

    不就是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嘛,沒什么好別扭的,當作自己旁邊躺了個尸體就行了。

    很多時候,心理安慰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畢竟謝星洲在這么想的時候,完全不認為尸體也會有詐尸的時候。

    旁邊的床陷了下去,連帶謝星洲都有些重心不穩往席燃那邊滑了下。

    明明床很大,可以做到互不干擾,但兩個人睡著睡著就都擠在了中間。

    謝星洲是半夜被熱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他皺著眉把席燃的手拿開,往旁邊挪了挪。

    還沒有等他挪過去,那只手又把他抱回了原位。

    耳邊只有被子細微的聲響和席燃的呼吸聲。

    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他現在已經不能確定席燃到底睡沒睡著了。

    他回房間睡覺的時候還夸席燃睡相好,現在席燃簡直像個八爪魚一樣黏在他身上。

    后背和胸膛相貼,很熱,尤其是他后腰上那塊皮膚,因為剛才活動了一下的關系,衣服卷了起來,貼著席燃的手臂,快要燙化了。

    睡夢中的席燃哼哼了一聲,像是做了什么不滿意的夢,把謝星洲緊緊抱在懷里,怎么都掙脫不開。

    反抗了一會兒,謝星洲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改變現狀,累得滿頭大汗,干脆擺爛隨他去了。

    謝星洲睡著后,席燃悄悄睜開一支眼,無聲地笑笑,把謝星洲抱得緊緊的。

    嘴唇貼在了謝星洲的后脖頸上,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就格外滿足。

    天色漸漸亮了,席燃一晚上沒有動彈,手臂有些發麻,謝星洲就更不用說了,渾身上下就沒有哪個部位是舒服的。

    感覺像是被卡車碾壓過一樣,渾身酸痛。

    “早啊,早餐想吃什么?”

    謝星洲緩慢地打了個哈欠,試圖理解目前的狀況:“牛肉包子。”

    “好,現在還早,再睡會兒吧,我一會兒下去買。”

    謝星洲哪里還有睡意,別說是再睡會,他現在沒有起來把床掀了,把席燃踹下床也完全是因為身上疼使不上力氣。

    “睡不著。”他面無表情地說。

    席燃笑了一聲:“那聊聊天?”

    “聊天可以。”謝星洲咬咬牙,抬起酸脹的手臂,把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拉開,“聊天可以,你別離我這么近,大早上的,影響心情。”

    其實不是影響心情,是謝星洲擔心再這樣下去席燃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席燃不會,也難保他不會。

    剛才席燃貼著他的時候,他很明顯能感受到自己的腰間硌著他的東西絕對不是被子。

    席燃平躺回床上,笑著說:“你還是這么害羞。”

    哪怕平時一堆騷話,在席燃面前,謝星洲總是最容易臉紅了。

    席燃總是會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發現感到開心。

    謝星洲換了舒服的姿勢躺著,沒有去看席燃:“我和我都是男人,別說這么曖昧的話。”

    “曖昧嗎?都在一張床上睡過了,應該沒有什么比這個還曖昧吧。”

    “席燃!”

    “好好好,我閉嘴,不說了,我下樓去買早餐,要喝牛奶還是粥。”

    “隨便,你看著買吧。”

    房間里再次回歸于平靜,謝星洲坐在床上,手指輕輕碰觸自己腰間的皮膚。

    上面還殘留著席燃小臂的溫熱觸感。

    他看了眼房間。

    打掃得很整潔,除了床是亂的,其他都很整齊。

    謝星洲見到過的那張席燃家人的照片被放在了床頭柜上,很顯眼的位置。

    窗子邊的書桌上也同樣放著一張合照,和謝星洲包里那張一樣。

    他緩緩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看了很久。

    不知道原因,心臟跳動得很快,有些呼吸不上來。

    照片旁邊是一個金屬的黑色打火機,上面刻著席燃的名字。

    謝星洲記得,這個打火機是他送給席燃的,在他們見面的當天,那時候席燃還不會抽煙,謝星洲也不知道送什么禮物好,上網查找了很多攻略,覺得打火機很合適,原因是耐看。

    他自己也是這樣,常常會買一些美麗的廢物放在家里,實際上根本用不上。

    金屬已經掉了漆,變得老舊,火焰噴口已經被燒黑了,一看就知道用過很多次。

    洗漱完,謝星洲坐在飯廳里等著席燃回來。

    翻開手機的時候,忽然發現亂碼哥早上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早上好。”

    簡短的三個字加上個微笑表情包。

    謝星洲沒有回,手機放在桌子上,托腮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他為什么會和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說要網戀,又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去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卻還是受到對方影響,保持著這種友人以上戀人未滿的畸形感情。

    這些問題他想了很久,在席燃出現的下一秒,腦中浮現出了答案。

    答案很簡單。

    他們兩個人太像了。

    在謝星洲心里,席燃把他從黑暗拉了出來,他喜歡席燃并不奇怪,而他也是剛剛才弄明白自己的心,他依舊喜歡席燃。

    不敢面對席燃的感情,一直壓抑自己的內心,這種錯綜復雜的情緒在某個瞬間轉化成了對網友的移情。

    搞清楚真相的謝星洲不由覺得自己真是有毛病。

    暗自唾罵自己的不爭氣,同時又覺得好笑,他什么時候變成這么長情的人了。

    “你干嘛一直看著我?包子要冷掉了。”

    謝星洲低頭咬了口包子,香濃的湯汁和牛肉香氣在嘴里炸開,讓他短暫忘卻了自己的煩心事。

    吃了兩個包子后,他喝著粥說:“為什么沒有糖醋排骨味道的包子呢?”

    “這種奇怪的口味,恐怕受眾群體只有你吧,老板得虧死。”

    他哼了一聲,把粥一飲而盡。

    吃完早餐,兩人就閑了下來,打算先出門把菜買了。

    席燃買菜都是去超市里買,雖然價格貴了點,但是離得近,種類齊全。

    從小區出來,走五百米左右就到超市了。

    兩人推著購物車,漫無目的地在蔬菜區域瞎晃。

    “要吃白菜嗎?”席燃問。

    “不要。”

    “那花菜呢?”

    “不要。”

    “芹菜吃嗎?”

    “不吃。”

    席燃忍無可忍,推著購物車的動作停了下來,被謝星洲氣笑了:“那你要吃什么?”

    “不是說吃糖醋排骨嗎?還有油燜大蝦,你昨天說要做這兩個菜我才答應留下來的。”

    謝星洲是很典型的食肉主義者,一個人可以吃光一盤子的糖醋排骨,但是蔬菜就是他的禁區。

    “要注意營養均衡,必須吃蔬菜,選一個。”

    “可是我都不太想選。”謝星洲站在菜架子面前,糾結地看著上面一堆綠的、黃的蔬菜,根本沒有食欲,“隊長,我不想吃蔬菜。”

    處于弱勢下,謝星洲說話都帶了兩分撒嬌的意思。

    席燃心里一下子就軟了。

    他咬著牙,告訴自己都是謝星洲不想吃蔬菜的計謀,嚴厲地說:“不吃蔬菜就沒有糖醋排骨吃。”

    “啊~~~”糾結了好一會兒,謝星洲視死如歸地指著菜架上面的白菜說,“那就吃白菜吧,買個最小的,有沒有那種娃娃菜呀,要不買個娃娃菜意思意思得了。”

    席燃收緊了手,在他的精挑細選之下,選中了一顆最大的白菜放置在購物車,謝星洲簡直當場就要暈倒,幽怨地跟在席燃身后。

    席燃又說:“想喝什么湯?”

    “排骨湯。”

    “不行,選蔬菜湯。”

    “排骨里面也可以放蔬菜的。”

    是可以放蔬菜,但問題是就算放了,謝星洲也壓根不會吃,

    “不要找借口,快點決定。”

    “那番茄蛋花湯吧。”

    席燃現在開始懷疑起自己帶著這個祖宗出來買菜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謝星洲有多挑食他不是不知道,簡直就是給自己找罪受。

    后面的流程就容易了些,畢竟到了挑選主菜的環節,謝星洲也沒那么多毛病。

    就一個要求,排骨多買點,挑大的。

    “星洲?”一道不確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謝星洲回過身,眼里帶著疑惑。

    面前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外國男人,發色和他一樣,灰白色,穿著正裝,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看了幾秒鐘后謝星洲就確定了面前的人是誰。

    他試探性地叫了聲:“爸?”

    對方激動得連購物車都不管了,一把把謝星洲摟進懷里。

    用蹩腳的中文說道:“你怎么在這里,我找了你很久了。”

    “你找我?”

    “對,我剛到中國就一直在找你,但是你媽不愿意把你的下落告訴我,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到你了。”

    男人放開謝星洲,扶著他的肩膀讓他轉了一圈,眼中的欣喜根本藏不住:“你長高了,也變帥了,我前幾天還看了你打比賽的直播,可真是厲害。”

    “我們要不先買菜,買完菜找個地方坐著聊?”謝星洲把席燃叫過來,介紹道,“這是我的隊長,席燃,這是我爸,俄羅斯人。”

    席燃禮貌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維克思安贊許地沖著席燃點點頭,并和他們說在門口等他們。

    謝星洲的眼睛從維克思安出現后就一直沒有聚焦過,即使對方已經走出超市了,他的目光還是沒有收回來。

    “走吧,去買蝦,看來得多買點,中午和他一起吃個飯吧。”

    席燃溫柔的語氣讓謝星洲有些恍惚,點了點頭后,謝星洲說:“好,除了這些還要買別的嗎?”

    “水果吧,想吃什么?”

    “荔枝,順便買個榴蓮?”

    席燃笑了笑:“好。”

    推著購物車結賬的時候,謝星洲才看到一直在角落上等他們的維克思安。

    他沒有走,而是等著幫兩個小孩結賬。

    哪怕席燃一再拒絕,他也沒有妥協。

    他們一起來到席燃家里,一進門,維克思安就說:“謝謝你對我兒子的照顧,今天我來做飯吧,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席燃搖了搖頭:“還是我來做吧,你們難得見面,好好聊聊,而且 ”他停頓了下,回頭看著還在換鞋子的謝星洲說,“他喜歡我做的菜。”

    威特斯安眼睛里盛滿笑意,一直夸獎席燃是個好孩子。

    坐下來后,威特斯安才說:“我是上個月到中國的,因為在這邊有工作要處理,會暫時留在中國,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一般般吧,怎么說呢,我還挺后悔沒有留在俄羅斯的。”

    聞言,廚房里正在洗菜的人身體一僵。

    威特斯安著急地問:“你媽對你不好嗎?每次我想聯絡你的時候,她都會說你們過得很好,讓我不要打擾你們的生活。”

    謝星洲不是很想提起謝珊:“你結婚了嗎?”

    “沒有。”上一段婚姻的失敗,讓他對結婚這件事有了恐懼。

    這么多年來,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合適的人,但是他從來沒有過結婚的念頭。

    這讓謝星洲有些驚訝。

    “前段時間,我給你存錢的賬戶被使用過,我才松了一口氣,找了很多辦法打聽到使用的地點在宴寧市,這次我來出差也剛好住在這邊,我想著總會見面的。”

    “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以為是你討厭我,不想見到我。”男人低垂著眼眸,就連身上的西裝在這一刻也少了架勢,“前幾天無意中看到你比賽的直播,我一眼就認出你了!雖然我不懂游戲,但是能在洲際賽上奪冠的隊伍,肯定很厲害。”

    謝星洲的鼻子有些發酸,要不是他及時控制住,搞不好就要被爸爸看到自己哭鼻子的丑態了。

    說話的聲音帶了幾分沙啞,也染了些哽咽:“你是第二個認可我的人,我很開心。”

    從小到大,謝星洲聽到最多的話就是“打游戲是不務正業,以后怎么找到好的工作”。

    這讓他一度陷入了自我懷疑,直到這一刻,他心里才真正回歸到了平靜。

    威特斯安偏了下頭笑著說:“第一個是廚房里那個人吧?”

    “嗯。”

    謝星洲想問他怎么知道,但是又開不了口。

    “我好歹也是你爸爸,是個大人了,他對你是什么態度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放松下來的心瞬間收緊,他緊緊地盯著威特斯安,對威特斯安接下來的話十分看重。

    他想好了對方會說什么,也許是會罵他不應該喜歡男人,也許是罵他都是席燃把他帶壞了,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

    威特斯安說:“他看上去是個很棒的孩子,和他在一起你應該很開心吧。”

    雙唇輕顫了兩下,謝星洲不確定地看著他:“你不覺得我喜歡男人很奇怪嗎?”

    也不怪他會有這樣的想法,畢竟從他確認了自己的性取向后,每個人都在罵他惡心,大家都在說他心理有問題,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

    威特斯安震驚地攤開手,激動到連英語都是說出來了:“Почему?(為什么)喜歡一個人是你的自由,我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至于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這都不重要。”

    “如果你早點來找我就好了。”謝星洲輕聲說。

    “你這些年在中國不開心嗎?”

    “嗯。”謝星洲緩慢地喝了一口水,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經歷說出來,“我得了很嚴重的抑郁癥,是我媽造成的。”

    他并沒有因為是講述自己的事就說得很偏頗,相反的,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站在了旁觀者的角度,語氣平靜無波。

    威特斯安聽完后攥緊了拳頭,咬著牙狠狠地說道:“謝珊真是瘋了,當初她可是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把你給我打錢的卡拿走了,雖然里面沒有錢,但是我覺得透過這些事情,你應該也能明白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吧?”

    謝星洲也只是個剛滿二十歲的男孩子,受了委屈難免會有想要家人幫他討回來的想法。

    威特斯安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他也并不覺得自己的父親,應該對這件事置身事外。

    相反的,要想徹底擺脫那個家,威特斯安能幫他。

    “我會去見見她,和她好好聊聊,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就算是你媽媽也不行!”

    謝星洲松了口氣:“謝謝。”

    當初會讓謝星洲回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威特斯安覺得自己沒有太多時間陪伴謝星洲,謝珊能更周到地照顧謝星洲。

    現在情況完全反過來了,當了十幾年的空殼父親,如今他必須為自己兒子出頭。

    威特斯安露出一抹笑,摸著謝星洲的頭說:“很開心你現在還這么陽光沒有變成壞孩子,應該是廚房里做飯那孩子的功勞吧。”

    謝星洲沒說話,但從他的眼神中,威特斯安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看了眼謝星洲,又轉眼看向席燃。

    忙碌的身影和他們格格不入,圍裙的帶子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結。

    為了做出謝星洲喜歡的口味,他正在一絲不茍地對每種食材進行稱重,計算比例。

    威特斯安在職場上待了這么多年,看人自然是有一套的,席燃對謝星洲是否是真心,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笑著對謝星洲說:“他真是個好孩子,如果你喜歡他,就不要把他拱手讓人。”

    謝星洲搖了搖頭,他沒說原因。

    威特斯安又怎么會看不出他心里的顧慮?

    他問了謝星洲一個尖銳的問題:“你真的可以接受他和別人共度一生嗎?如果你老了,你真的不會后悔嗎?”

    這個問題,他在和謝珊離婚之前也想過,得到的答案是應該放手,讓這段關系,也讓他得到解脫。

    可是他看得出來,謝星洲的答案和他并不一樣。

    “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喜歡他,那就要努力去爭取才對。”

    “我也想過。”謝星洲看著廚房里的人,眼神在不自覺中流露出一股難以察覺的溫柔,“但是謝珊在中間阻擋,每次我以為終于擺脫她的時候,她就會出現狠狠地擊潰我的幻想。”

    “我的人生已經很不幸了,我不希望把這種不幸帶給別人。”他看著威特斯安,眼中的溫柔消失不見,“只要擺脫不了那個家,我就永遠也不可能擁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權利。”

    他站起身來,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邊角,把剛才的話全部拋之腦后。

    “我去幫席燃,您坐著休息吧。”

    “怎么不多聊會兒,我這里不需要你幫忙。”席燃熟練地敲了兩個雞蛋在碗里。

    “聊得差不多了,我們本來就是客人,專門來吃飯不幫忙多不好啊。”

    “這有什么的,你老是和我這么客氣。”

    打斷他們的,是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

    席燃看了眼來電顯示,放下碗:“幫我把雞蛋打散,我去接個電話。”

    席燃拿著手機來到陽臺上,特意關上了陽臺玻璃門。

    “喂,爸。”

    “我托朋友幫你問過了,那個教育機構確實有點問題,他們好像不光是研發教材,還在做課程教授,但是并沒有取得許可證,具體的情況我微信上和你說。”

    “好,謝謝爸。”席燃換了只手抬著手機,腰部輕輕靠在欄桿上。

    “不過你沒事盡量別去管這些閑事,萬一影響到自己。”

    “不是閑事,這可是關系到你未來兒媳婦的。”

    席燃的爸爸知道他是同性戀,他們一家人都知道,并不會把他口中的“兒媳婦”當成女性。

    頓了下,他沉聲問:“你談戀愛了?”

    說起他戀愛這件事,席家的人沒少頭疼,當初和謝星洲分手后,整天魂不守舍的,哪怕給他介紹了很多個對象,他也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

    不是嫌棄人家個子矮,比謝星洲胖,就是嫌棄人家絕地求生打得太爛了。

    好不容易照著謝星洲那款給他介紹了一個,最后他回絕人家的理由是:“不喜歡黑頭發的。”

    “沒談上呢,還在追。”

    “你難得有喜歡的人,好好把握住機會,別再讓人家溜走了,要是搞不定就把人帶回家里來,我和你媽幫你。”

    “我知道了。”

    “我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實在不行你下點血本,送幾套房子幾輛車。”

    第80章

    席燃笑出了聲也倒是沒反駁:“行了,這事兒您別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數改天我帶他回來吃個飯。”

    就這么一句話,席燃收到了自己父母的60秒短信轟炸。

    粗略估計有兩三百條。

    他隨便聽了兩條,挑著自己感興趣的回了幾句。

    回到廚房里的時候謝星洲正在手足無措地站在灶臺旁邊威特斯安在旁邊耐心地跟他講解不同的鍋子有什么作用。

    但是從謝星洲的眼神中很容易就能讀懂他壓根沒聽懂。

    也難怪,在之前那個家里,他雖然過得并不好,但是從來不需要自己做飯,能吃什么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席燃快步走了過去:“這里我來吧馬上就做好了。”

    謝星洲感激地看了席燃一眼要不是席燃適時地出現他肯定會被抓著科普廚房里的所有用品。

    在席燃打電話去的這幾分鐘里他已經從糖、鹽的辨別學到了平底鍋的好處和劣處,什么鍋要搭配什么鍋鏟。

    席燃壓住嘴角的笑容然后說道:“洲洲他對做菜方面不太了解他打游戲可是很厲害的。”

    看著席燃的眼神又多了些贊賞,威特斯安點點頭說:“你們玩的游戲是不是叫《絕地求生》我看了比賽這次還有不少國外的隊伍參加了你們能拿冠軍真的很厲害。”

    “是啊也是多虧了他他打游戲可比我厲害多了。”席燃順著話說了下去,還順帶夸獎了謝星洲“我們的目標是世界冠軍。”

    謝星洲臉上一熱,下意識就想反駁:“是席燃教我 ”

    威特斯安沒注意到,驚呼的聲音打斷了他:“世界第一!我兒子也太棒了,等你拿到冠軍,我送你一份大禮。”

    謝星洲只好把沒說完的話咽進了肚子里。

    他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席燃和威特斯安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儼然一副很熟絡的樣子,心中只覺得溫暖。

    現在的他們更像是一家人。

    威特斯安雖然不了解游戲,但是他很了解席燃和謝星洲,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著游戲展開的,這也讓他們之間多了很多可以聊的東西。

    “有機會一定要帶我玩一玩,我對這個游戲很感興趣!”

    “沒問題叔叔,其實像您這樣愿意花時間去了解年輕人喜好的家長已經不多了,我爸媽根本做不到。”把雞蛋倒進鍋里,蘸著蛋液的碗被威特斯安拿去洗,“我爸媽他們的重心都在工作上面,從小到大都沒什么時間陪我。”

    謝星洲嘴角抽了兩下。

    席燃真是說起謊話來面不改色心不跳啊。

    他爸媽工作確實很忙,但是也不至于像他說的那樣,沒什么時間陪伴他,相反,他父母經常帶他出國旅游,小的時候也對他的成績、身心健康格外重視。

    “是嗎?那你一定覺得很孤獨吧。”威特斯安相信了。

    “其實還好,以前確實會覺得孤獨,但是后來認識了洲洲,他陪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很開心。”席燃完全忽略了謝星洲還在旁邊,“其實我的家庭條件還不錯,但是比起物質方面的東西,我還是更想要家人多關心我一些。”

    謝星洲:

    “你真是沒有窮過。”謝星洲皺著眉,抬著菜走了。

    席燃胡說八道起來讓他感到害怕。

    廚房里的對話還在繼續,哪怕他已經坐在飯廳里了,也依舊能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席燃:“叔叔,您這次在國內待多久?等您有空的時候我安排您和我爸媽見個面吧,他們最喜歡和懂教育的人溝通了。”

    威特斯安:“可以啊,等我手里的工作忙完后,我聯系你,對了,你們之后是不是還有比賽,我查了一下,馬上要到夏季賽了是嗎?”

    席燃立馬會意:“是的,到時候我幫您聯系,給您買張票,到現場看洲洲比賽,肯定比看直播更有意思。”

    “好,那就麻煩你了,我和你還真是聊得來,我們一會兒加個微信吧,我這次來中國工作也比較多,洲洲的近況你幫我多關注些。”

    謝星洲腦子都是疼的,他揉了揉歐太陽穴,試圖緩解針扎一般的疼痛感。

    席燃不光是小孩之友,還是老人之星。

    連謝星洲都還沒來得及加自己爸爸的微信,被他這么輕易兩句話就加上了。

    他看著席燃,心中五味雜陳。

    果然隊長就是隊長,在社交這方面,別人還真是比不了一點。

    肚子餓得咕咕叫,他不得不打斷兩人的對話:“可以吃飯了嗎?我肚子好餓啊。”

    “好了好了。”席燃端著隨后一盤菜走出來,菜放在桌上后,才解開圍裙。

    謝星洲乖乖洗了手,坐在餐桌前,餓得直流口水。

    “叔叔會喝酒嗎?要不要喝兩杯。”

    男人之間,拉進距離最好的辦法就是喝酒,席燃對這一點非常了解。

    威特斯安一聽見酒眼睛都亮了。

    席燃從酒柜里拿了一瓶紅酒,還順便叮囑謝星洲:“你喝果汁吧,今天在超市買了你喜歡的椰子汁。”

    謝星洲有一種,自己被當成了七八歲小孩子的無力感。

    他很少喝酒,更討厭自己渾身酒氣,沒有拒絕。

    餐桌上,席燃和威特斯安紅著臉笑著聊起謝星洲小時候的事情。

    “他兩歲的時候,特別喜歡畫畫,家里除了天花板,其他地方都有他涂鴉的痕跡,甚至在我的衣柜里畫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我一直以為是烏鴉,后來他告訴我是貓咪。”

    “兩歲零五個月的時候,他總是粘著我給他講故事,那時候他最喜歡聽的故事是《灰姑娘》。”

    謝星洲:“雖然你是我親爸,但是這些糗事就不要拿出來說了。”

    “有什么關系,席燃又不是什么外人。”

    經過短暫的相處,威特斯安已經徹底把席燃當成了自己人。

    “原來他從小就是個很有浪漫色彩的孩子啊。”席燃眼中很溫柔,輕聲說,“《灰姑娘》確實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我小時候也喜歡聽,還喜歡《睡美人》。”

    為了緩解謝星洲的尷尬情緒,席燃主動說起了自己以前的蠢事。

    “在我五歲的時候,我都還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會魔法的老鼠,能變出南瓜馬車。”席燃抿了口酒,不動聲色地說,“我記得我十一歲的時候就會跑出去玩電腦,被我爸在小網吧里抓到,還揍了我一頓。”

    “哈哈哈,看來你從小就喜歡打游戲啊。”

    “是啊,也是因為打游戲,我才認識了洲洲。”

    他看向謝星洲,視線有些模糊,看得不真切,恍若隔著一層薄紗。

    謝星洲低頭吃著飯,一言不發,偶爾嘴巴里吐出一塊連醬汁都被裹干凈了的骨頭。

    席燃沉下了眼眸。

    他酒量很一般,喝了一杯紅酒臉頰就紅了個透,威特斯安要走的時候,他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謝星洲再三確認了威特斯安沒有喝醉后才送他出門。

    “星洲。”威特斯安停了步子,眼神溫柔地看著他,“席燃很好,如果你喜歡他,就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謝星洲無奈地笑了:“這些話你之前就跟我說過了,我記得,也會好好考慮的。”

    威特斯安抬眼看著電梯外面的藍天,不知道在想什么,電梯門也遲遲沒有關上。

    “他喜歡你,我看得出來,為了讓我認可他的這份喜歡,明明不會喝酒還要逞強。”

    謝星洲愣了下,眨了眨眼睛。

    “我走了,改天見,謝珊那邊我會好好去和他聊聊,你放心,爸爸會永遠支持你。”

    謝星洲轉身回了屋子。

    席燃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睡夢中的他看起來比平時少了些鋒利,變得很溫和。

    劉海垂下來擋住眼睛,臉頰依舊泛著一層紅。

    謝星洲把碗筷收拾干凈后,把人扶進了房間休息。

    做完這些事,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聲音很小,只要分神就會聽不見了,不過他并不介意,他打開電視的原因也只是希望這房間里多點人氣。

    手機提示音響了兩下,是李子遙發來的。

    他在群里通知了夏季賽的時間還有下一次的二隊考核時間。

    今年夏季賽的開賽時間是27號,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并不多。

    夏季賽是絕地求生最重要的賽事之一。

    獲得夏季賽冠軍的隊伍就能拿到全球總決賽的資格,是大家夢寐以求的賽事。

    今年的Jry是一匹黑馬,Hawk也是,網上對他們兩個戰隊奪冠的呼聲最高。

    讓謝星洲意外的是,也有不少的一部分人看好CW。

    PCS4洲際賽結束后,他就沒有聽到CW的消息。

    謝星洲下載了微博,去微博了解了一下CW的近況。

    從洲際賽結束,歐陽希就買了不少的水軍營銷CW,但是收效甚微。

    電競是一個相對公平的行業,網友并不會看哪個戰隊的粉絲多就向著哪個戰隊,他們只看成績。

    沒有成績,就算你有幾十萬、幾百萬的粉絲,大家也是照罵不誤。

    孟明哲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KK成了替罪羊之后,歐陽希轉頭開始營銷起了孟明哲,還給他買了不少粉絲。

    他的微博下面卻是一片罵聲。

    【沒有實力就別來打電競了,菜就多練。】

    【笑死,你這兩百萬的粉絲不會都是僵尸粉吧?】

    【背刺Hawk,想借CW上位,算盤打得好響。】

    【這次Hawk奪冠把你氣壞了吧!誰叫你以前在俱樂部那么嘚瑟,還欺負我們家洲洲。】

    【別理他們,走你自己的路就行了,我永遠支持你。】

    【換個IP再支持吧,笑死了,多少錢一條,有錢大家一起賺。】

    謝星洲退出了超話,點開熱搜。

    看到某條熱度正在急速上升的詞條時,感嘆自己這微博下載得真是及時。

    #孟明哲比賽下藥#

    內容出自某個營銷號,所發的視頻正是那天在休息室里周蔚手機拍下來的那段,不光如此,Hawk俱樂部也發布了官方申明。

    會對這次的事件追責,目前已經報警,等待警方的處理結果。

    謝星洲能猜到這件事現在才爆發出來的原因,是席燃的主意。

    他想讓歐陽希營銷用的那些錢都打水漂。

    懷著好奇的心態,謝星洲點開了評論區。

    【打假賽就算了,還下藥,人品可真是太垃圾了。】

    【請務必嚴懲,Hawk你給我追責到底聽到沒有!】

    【CW看來也是爛透了,讓這種人來打游戲。】

    【據內部消息說,CW其實私下是縱容孟明哲這么做的,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們指使的。】

    【同意樓上說法,不然為什么把KK扯下來換孟明哲上去?】

    所有和這件事相關的人的微博都陷入了烽煙彌漫的討論。

    謝星洲一邊吃瓜一邊暗自慶幸沒有注冊微博。

    連Hawk的部分青訓生和二隊隊員都沒能逃過被網友追問的命運。

    大多數人是懷著吃瓜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他們不計后果,只會一昧地站在自以為正義的視角,對孟明哲CW進行質問。

    對方沒有做出回應,Hawk發出來的報案單更是把這件事坐實了。

    謝星洲有一種自己成了爽文男主的激動心情。

    他連忙打開了微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可以分享自己喜悅心情的人,最后給亂碼哥發了消息。

    “今天發生了個很有意思的事情,有個一直給我穿小鞋的人受到了人民的審判。”

    微信號的主人在呼呼大睡,沒有回復他。

    好在駱川的電話打過來,緩解了他心中的無聊情緒。

    “你們Hawk真可以啊,悄悄搞個大的!今天熱搜都爆炸了。”駱川的聲音很大,炸得謝星洲耳朵疼,“哥,我都想加入你們俱樂部了,感覺每天都會有新鮮的瓜吃。”

    謝星洲也沒想到,一個專業的電競選手,而且是在國內個人實力排名前五的選手,想加入自己俱樂部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每天都可以吃到瓜?

    他們俱樂部是什么瓜田嗎?

    謝星洲淡淡地說:“行啊,我跟我們隊長商量商量,把你買來我們俱樂部。”

    “啊,我就是隨口那么一說。”駱川自以為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要是真去了你們俱樂部,隊長肯定會把我殺掉拋尸荒野的。”

    謝星洲全聽見了:“你們隊長是什么很恐怖的人嗎?”

    “當然!特別恐怖,昨天,我們出去游泳,但是我忘了帶泳褲,他非說要陪我一起買,然后給我挑選了幾條款式不同的,確認大小后就都買了。”

    “買了也就算了,我想著放著慢慢穿唄,結果他非要看我穿,我一個小時換了五條泳褲,我都感覺泳池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了,搞不好他們以為我是變態。”

    “喬隊也是這樣說的,他還說了,下次帶我去他家里游,我總感覺他變得怪怪的。”

    謝星洲秉承著一種閑著也是閑著的心情,繼續八卦起了他們兩個的事情。

    “他什么時候開始變奇怪的?”

    “大概是在春季賽結束之后吧,具體我沒注意過。”駱川的語氣接近崩潰,“你說,他不會是沒有對象,體內激素失衡了吧?”

    手機毫無預兆被搶了過去。

    席燃摸著脖子,單手拿著手機,連來電顯示都沒看,直接替謝星洲回答了。

    “肯定是這樣的,他也年紀不小了,這個年紀正是想談戀愛的時候,估計是找不到對象內心變浮躁了,不過你也別擔心,不是什么大事情,給他介紹個對象就好了。”

    謝星洲的手僵在半空,還保持著拿手機的動作。

    看席燃的眼神漸漸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他收起手,呼了一口氣。

    駱川相信了席燃的提議,并且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匆匆掛斷電話后就去找喬錦聞。

    席燃把手機還給謝星洲,無所謂的口吻說道:“看來今晚他們兩個的直播間很有看頭啊,哈哈哈。”

    “你干嘛老欺負他。”謝星洲給他挪了個位置,“駱川會當真的,到時候吃苦受罪的還不是他,怎么這么壞啊你。”

    “他能吃什么苦,受哪門子罪,喬錦聞把他捧在手心里都還來不及,哪敢讓這個小少爺受半點委屈。”

    謝星洲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駱川沒受過委屈是因為別人沒本事給他受委屈,不代表喬錦聞沒這本事。”

    “行啦,自家后院都快起火了,你還有工夫擔心別人。”

    謝星洲沒聽明白他什么意思,挑著眉問:“我家后院?什么火?愛情的小火苗?”

    “你要是真能燃起愛情的小火苗,我也不會追你追得這么辛苦了。”

    話題繞了回來,謝星洲并不愿意多談,席燃也恰到好處地換了一個話題。

    “我的意思是,Hawk和孟明哲的事情,駱川給你打電話來不就是為了跟你八卦這件事嗎?”

    要不是席燃說起來,謝星洲都快忘了駱川打電話來的目的。

    他把腳盤在沙發上,點開手機微博,把手機送到席燃面前。

    “你看,這輿論發展不是挺好的嘛。”

    “是挺好的,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借著這個機會把微博注冊了。”

    這次他沒有之前那么抗拒,一不做二不休注冊了賬號。

    什么都沒有做,就漲了兩萬多的粉絲。

    “如果你嫌管理賬號太麻煩,也可以把賬號交給我,別去看就行了,我幫你管理。”

    席燃當然清楚謝星洲不想注冊微博的原因,提出讓他注冊微博,自然也是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謝星洲搖搖頭:“不用了,我想過了,注冊賬號經營自己還是很有必要的。”

    更重要的是,威特斯安的出現讓謝星洲現在心中很有底氣,他相信謝珊不會再來找自己的麻煩,就算來,有這么多人站在他身后,他也不害怕了。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謝星洲收起手機抬眼問。

    “明天吧。”

    “不是今天回去嗎?”

    “今天不行,早上叔叔過來我沒時間給車子加油,現在太熱了,出門容易中暑,而且我今天中午喝了酒,不能開車。”

    每一條都有理有據叫人信服,但是每一條都充斥著席燃的小心思。

    心眼子多到兩個謝星洲都不見得比得上,這倒是不算什么,重點是,他那點算盤珠子太過于直白地擺在了明面上,謝星洲就算想不多想都難。

    “那我們打車回去?”

    “多浪費錢啊,在我家多住一天吧。”

    謝星洲:“你一個花四百塊買個小夜燈的人還會覺得這點打車費很浪費?”

    “嗯,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要是沒有看到席燃大手大腳花錢的樣子,謝星洲可能真會相信了他說的話。

    基地附近沒有地鐵站,也沒有直達公交,這么熱的天氣里,走路回去也不現實。

    謝星洲往沙發上一躺,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行吧,那明早回去。”

    “好。”席燃笑容里全是得意。

    謝星洲看著自己的手,懶洋洋地說:“可是我想打游戲了,要不我們去網吧?”

    “去網吧干什么?你要打游戲隨時都可以打啊,我家有電競房。”

    席燃本以為謝星洲坐不住的時候會把這個家里都觀察一遍,沒想到在他睡覺的這個過程中,謝星洲就真的老老實實的什么都沒做,在客廳里坐著發呆。

    心中又氣又心疼,氣的是謝星洲太過于見外,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外人,心疼的是以前的謝星洲從來不會這樣。

    他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一顆糖在衣柜里的衣服口袋中。

    也會在抽屜里放進他最喜歡的鼠標墊。

    “走吧,看看電競房你喜不喜歡。”

    “你家的電競房為什么要問我喜不喜歡?”

    席燃沒有說話,把答案都藏在了心里。

    這個電競房是送給謝星洲的。

    兩臺半弧形的桌子,桌子后面是感應燈,會根據頭頂燈光的顏色來變換。

    窗戶做得不大,但是通風也足夠了,空調是嵌入式的,并不會顯得突兀。

    整個房間的色調和外面客廳有很大不同,如果說席燃家里有什么地方看起來是有生機的,那就是這間電競房了。

    電腦屏幕是曲屏,用慣了直面屏電腦的謝星洲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鍵盤的品牌也是他最常用的,連鼠標墊上面的圖案都是謝星洲喜歡的星空。

    電競座椅相同,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靠背上的品牌名是紅色,一個是藍色。

    藍色那個座椅上放著一個靠枕,看起來很柔軟。

    心里的不解一點點變得清晰,在進門前問席燃的那個問題現在看來怎么看都多余。

    這么明顯的裝潢和設計,要是謝星洲還沒看出來這電競房是根據自己的喜好來設計的,那他就真是個白癡了。

    也難怪剛才席燃會問題“喜不喜歡”這種問題。

    “喜歡嗎?”席燃走到謝星洲身后,兩人的呼吸在剎那間交織后又分離。

    “喜歡。”謝星洲頓了下,后知后覺地問,“你為什么要設計成這樣?”

    “因為我想你會喜歡。”

    “你 什么時候裝修的這套房子。”

    “大概一年半以前吧。”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分手了,謝星洲想不出來有什么理由去裝修一間這樣的房子。

    “當時我們已經分手了啊。”

    席燃拉著他的手,把人帶到了椅子上坐下,自己拖過另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

    慢條斯理地架起二郎腿,杵著下巴看著電腦發了會兒呆席燃才回答謝星洲的問題:“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聽你說,今天你也抽點時間來聽我說說吧。”

    謝星洲點頭。

    “我的家庭很好,父母對我做的事情很支持,但是你知道嗎?我的電競路并不是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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