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靜謐美麗的海灘, 一陣溫和的海風吹過,給岸上的人帶來屬于海洋的涼爽氣息。
花御獨自在沙灘上玩著排球。一個人的游戲顯得有些無趣,她又一次將目光投向遮陽傘下坐在沙灘倚上的男人,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發出邀請。
夏油杰注意到她的視線,悠閑地吸了口椰汁,笑著開口:“你想問漏瑚什么時候回來?”
花御頓了一下,然后點點頭。
“只是讓他去接應一下而已, 應該快了吧。”
花御收回視線,百無聊賴地將排球拋向空中,再控制從身體內長出的樹枝將排球接住。
她這樣自娛自樂了好一會兒,真人和漏瑚回來了。
一見到漏瑚的身影, 花御就丟下排球朝對方走去。
她用手指了指被漏瑚身邊的真人,歪了下頭。
漏瑚看出她的疑惑, 解釋道:“真人被那個咒術師打傷了,傷勢已經恢復,沒什么問題。”
只不過衣服上殘留的血跡看起來有些狼狽罷了。
真人的術式可以維持自己的靈魂狀態,只要靈魂不受到傷害, □□承受再多的攻擊對他來說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真人笑著跟花御打了聲招呼,然后走到夏油杰旁邊的躺椅前,從桌上拿起一個椰子, 悠閑地躺下。
夏油杰問他:“合作沒談成?”
“沒有。”真人猛吸一口椰汁,不大高興地說,“談的過程很不愉快,就算他愿意, 我也不想跟他合作了。”
“他怎么惹到你了?”
真人說:“嘴太臭,惹人討厭。”
“他很抗拒?那看起來是沒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夏油杰了然。
疑似遺憾的語氣引來真人的側目:“你好像對那位大人派發的任務十分上心,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去當這個說客?”
夏油杰說:“不是說過嗎,我不方便露面,他與夏油杰是舊識。”
“不是說他失憶了嗎?”
“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小心提防,在大事到來之前,我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真人撇撇嘴,不再揪著這個問題,轉而說道:“總之,我看他是不可能答應跟我們合作的,拒絕得很干脆呢。夏油,你可以去找那位大人交差了。”
沒想到夏油杰追問:“你是怎么跟他說的?”
“就按照那位大人告訴我的說的啊,什么‘建立羈絆’啊‘心目中的地位’啊什么的,哦對了,我還加了點臨場發揮,提到了‘劇情’。不過好像沒起到什么作用。”
“你為什么要擅自改動計劃?”夏油杰不滿地皺眉,“那位大人明確警告過,不要把你偷聽到的東西告訴別人,否則他會讓你付出代價。”
聽到他類似威脅的話,真人表情一冷:“夏油,我發現你好像對那位大人有點過于上心了,別忘了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見狀,夏油杰臉上的怒氣一頓。隨即他語氣緩和些許:“我當然沒有忘記你們才是我真正的隊友。真人,我只是在擔心你,畢竟那位大人的手段,就連我都不得不提防。”
真人的態度也跟著說變就變。他燦然一笑,臉上的冷意盡數消散:“謝謝你的關心。說起來,那位大人的靈魂看起來十分有趣。他身上肯定藏著不少秘密,等事情結束后,我要把他抓過來好好研究。夏油,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當然不會。”
真人舉起椰汁,笑著說:“那就合作愉快?”
夏油杰順勢舉起自己的椰汁與他的碰了碰。
“合作愉快。”
*
東京高專最近的課堂氣氛有些緊繃。
一向開朗最會調節氣氛的虎杖悠仁最近總是冷著臉,話少的程度簡直快要超過年二級的狗卷前輩了。
他幾乎不再出現在理論課的課堂上,而是每天都泡在訓練場,一言不發地忙著自己的事。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受他的影響,每天的狀態都很低沉。
二年級的前輩們實在看不過去,想盡了各種方法試圖幫助一年級三個人振作精神,卻屢屢失敗。
這天訓練結束后,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幾人聚在操場上一邊休息一邊聊天。
真希抹了把額頭快要被風吹干的汗水,仰頭望向萬里無云的天空,感嘆道:“夏天快要結束了啊。”
時間已經進入九月份,最近的天氣逐漸變得涼爽,雖然仍是需要穿短袖的程度,比起八月份的時候溫度卻舒適了不少。
一旁的野薔薇跟著感慨:“是啊,感覺今年的夏天格外漫長。”
這句無心的話換來一片寂靜。
今年的夏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從入夏以來一直到現在,每一樁每一件都令人印象深刻。
或許正因如此,才會讓人覺得這個夏天太過漫長吧。
熊貓看了眼一言不發的虎杖悠仁,給真希遞過去一個眼神。
真希立刻意會,提高聲音問道:“有人想喝飲料嗎?今天伏黑同學請客!”
伏黑惠:“……前輩,我怎么不知道我要請客?”
野薔薇一向跟真希關系好,見狀立刻聲援:“現在知道也不晚。”
“我好像沒答應吧。”
野薔薇說:“那你和虎杖猜拳,誰輸了誰請客。”
“就這么自然地把你自己摘出去了嗎?”
“喂喂喂,沒記錯的話上次就是我請的吧?你一個人還喝了兩瓶!”
“……算了,我不跟女生計較。虎杖,來猜拳吧?”
“等會兒,你說清楚,什么叫‘不跟女生計較’?我這次不請客難道是因為占據了性別優勢嗎?明明我上次請過了!虎杖,你上次也喝了的對吧?”
兩人齊齊看向一旁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正垂頭注視著地面發呆,許久沒有回應。
伏黑惠又喊了一聲:“虎杖?”
“啊?”少年這才猛地回神,“什么事?”
伏黑惠說:“我們在討論這次輪到誰請客喝飲料了。”
虎杖悠仁愣愣的:“哦,我……我不太記得了。要不我請?”
“你先說上次是不是我請的?”野薔薇問。
“好像……是吧?”
“什么叫好像?你這樣搞得好像我想賴賬似的。不行,你必須好好給我想!”
虎杖悠仁抱歉地說:“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
“那你就說你記憶中上次請喝飲料的是誰?只要是你記憶中的上次就行,多遠都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捋。”
野薔薇倒不是真的非要計較該誰請客,她只是想拉虎杖悠仁加入眾人的話題。
最近的虎杖悠仁太過沉默,好像漸漸地離他們越來越遠。
沒想到虎杖悠仁思考半天,竟然給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印象中的上次,好像是神山老師請客來著……不過那應該是很久之前了,不能作數吧?”
畢竟在神山久司還在高專的時候,幾乎每次訓練課的飲料都是他請客,并且他一直不接受學生的回請。
“神山老師”這個稱呼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們全都注視著虎杖悠仁,一言不發。
虎杖悠仁笑著撓撓后腦勺,一臉無辜地問:“怎么了?”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陰霾。
這好像是自從柴崎陽介死亡的事件過去之后,虎杖悠仁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主動提起神山久司。
“別都用這種表情看著我啊……”虎杖悠仁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恢復成冷靜,“還是說,你們都不想提到神山老師?”
其他人連連搖頭。
此時距離神山久司離開高專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這半個多月中,他們其實很少一起聊到神山久司。倒不是神山久司這個人在他們之中是什么禁忌,而是只要提到神山久司,就不可避免地會提到另一個人。
他們知道,虎杖悠仁一直將柴崎陽介的死亡歸咎于自己。
有些心結,只有靠當事人自己想通,其他人怎么勸都是沒用的。
野薔薇率先打破尷尬,她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神山老師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學生們當然知道神山久司的罪名,也知道他的叛逃。不過神山久司殺死柴崎陽介這件事沒有證據,就連唯一的證人機械丸也翻供了,因此他們其實內心里不怎么相信神山久司的罪名是真的。
更何況五條悟老師曾暗示過說,他會盡快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讓神山老師能夠以清白之名回歸高專。
就是不知道這一天什么時候才能來臨。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他們將同伴意外死亡的怒氣發泄到了機械丸身上,因為他是襲擊事件的內鬼,如果沒有他向襲擊者傳遞消息,后面那么多糟糕的事就不會發生。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漸漸冷靜下來后,也都慢慢想明白了。
事情的罪魁禍首是幕后的襲擊者,而柴崎陽介究竟是怎么死的至今都是個迷。
不只是虎杖悠仁,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真相。
他們想還給同伴一個合理的死亡。
“我已經決定了。”虎杖悠仁突然開口,“我要幫忙調查襲擊者的身份,查清楚陽介死亡的真相。”
只有這樣,他才能對得起柴崎陽介對自己的信任和依賴。
他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才做出這個決定的,他經過了深思熟慮和充分的準備。最近他每天瘋狂訓練,為的就是去做這件事。
他看向其他人,語氣無比堅定:“我要去找神山老師。”
第三十二章
虎杖悠仁的想法在當天就被五條悟駁回了。
也不知道五條悟從哪兒聽到了他的“豪言壯志”, 結束任務后當即找到虎杖悠仁把他教訓了一頓。
具體的教訓方式就是在對練中將虎杖悠仁按在地上打。
“最近上面派給你們的任務是不是太少了,導致你整天胡思亂想?”
渾身泄力的虎杖悠仁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一具尸體,五條悟盤腿坐在他的背上, 慢悠悠地說著。
“雖然力量和速度增強了不少,但是悠仁你的心態不穩哦,變得很容易急躁,這樣的話在實戰當中是會吃虧的。”
虎杖悠仁整張臉埋在草地里,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是因為跟五條老師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不管什么樣的招式都對你無效,所以才會不自覺地著急。”
見他還敢狡辯,五條悟的臉色嚴肅下來:“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特級咒靈,你也是這樣的心態, 那就等于去送死。”
“……”虎杖悠仁自知理虧。他明白五條悟的意思,在實戰當中擁有穩定的心態非常重要, 否則很容易被對手牽著鼻子走。
沉默片刻后,虎杖悠仁泄氣地說:“五條老師,我錯了。”
五條悟滿意點頭:“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他從虎杖悠仁的背上爬起來,見虎杖悠仁臉朝地, 怕人憋死,就用腳尖頂著少年的腰部將人翻了個身。
他笑著打趣:“你像條平底鍋里的煎魚,還要我幫忙翻面。”
煎魚翻身了的虎杖悠仁仍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望著天空發呆。
五條悟用腳尖又踢了他一下,問道:“怎么這么沒精神?”
虎杖悠仁悶悶不樂地說:“老師,我想幫忙調查交流會襲擊的事件。”
“這就是你突然想要去找久司的原因?”五條悟故意做出松了口氣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要去找久司尋仇呢。”
虎杖悠仁小聲反駁:“現在不是沒有證據證明陽介是神山老師殺的嗎?再說, 神山老師又沒有殺陽介的理由,我當然不會去找他尋仇。”
“那萬一真的是久司動的手怎么辦?”五條悟說, “雖然沒有他殺人的證據,可是也沒有他沒殺人的證據啊。”
又不是在法庭上,要有證據才能定罪。咒術界沒有證據的殺人事件可太多了,有不少詛咒師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
虎杖悠仁一臉執拗:“反正這里面肯定有誤會,等見到神山老師……”
話說到一半,虎杖悠仁就抿住嘴,不說了。
五條悟嘆氣:“你想見久司,不止是為了幫忙調查吧。”
虎杖悠仁憋了一會兒,小聲承認:“嗯,我想向他問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陽介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不相信自己敬愛的老師會殺死自己的朋友,卻也無法對神山久司毫無芥蒂。
無比糾結的情感令他在夜晚輾轉難眠,無法平靜。他急迫地想要去做點什么,以緩解內心壓抑的情緒。
他嘗試過用高強度的訓練消耗精力、發泄壓力,卻沒什么效果。
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正在經歷成長的少年人罷了。
五條悟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忽然說:“雖然不能讓你去找久司,但是有件事倒是需要你幫忙。和交流會的襲擊者有關哦。”
虎杖悠仁猛地抬頭看向他,目光灼灼。
“原本在高專的秘密忌庫中存放著幾根兩面宿儺的手指,交流會場地出現意外的時候,它們被人盜走了。這種東西如果落在不安好心的人手中會很麻煩,不如你幫忙把它們找回來?”
這個任務十分適合虎杖悠仁,身為兩面宿儺容器的他可以比所有人更快地感應到宿儺手指的位置。
虎杖悠仁立刻動作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激情滿滿地應了一聲:“好!”
“不過得讓七海跟你一起去,要聽他的話,不要沖動行事哦。”
“明白了!”
*
神山久司的調查陷入了困境。
為了找出與柴崎陽介合作的那個參賽者,他先是調查了柴崎陽介的家庭關系,依次走訪了幾個與柴崎陽介的“成長”有關的地方,很快就將柴崎陽介的生平摸了個大概。
柴崎陽介與虎杖悠仁一樣是仙臺人,入學高專前就讀于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他幼年喪母,父親工資不高又有酗酒的惡習,糟糕的家庭情況導致他從小就學習不好,初中畢業前夕曾因為打架差點被學校開除——不過據說打架是因為遭遇同學霸凌,學校在查清情況后對他網開一面。當時這件事還是虎杖悠仁幫忙替他澄清,才使他得以保住學生的身份。
從那以后,柴崎陽介就一直和虎杖悠仁形影不離。
神山久司以老師的身份分別嘗試拜訪柴崎陽介和虎杖悠仁的家長,卻意外地都沒有見到人。他只見到幾個與柴崎陽介相識的學生,從他們嘴里打聽到柴崎陽介過去的經歷和性格。
除此以外,沒有查到任何一個與柴崎陽介關系緊密或者頻繁聯系的人。
這么看來,另一個參賽者與柴崎陽介建立聯系,應該是在主線劇情開啟之后——也就是虎杖悠仁入學之后才發生的事了。
接著,神山久司又仔細調查了幾個主要的劇情人物的人際關系。一般來講,為了方便完成任務,世界意識為任務者自動生成的身份,都多多少少會與劇情人物有直接的關聯。
順著這個思路,再加上腦海中零碎的背景信息,他漸漸鎖定了幾個疑似參賽者的人選。遺憾的是,雖然自從主線劇情開啟后,他們都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試圖接近主要劇情人物,目前看起來卻似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與柴崎陽介有直接的關聯。
調查至此,收獲不大。
如今柴崎陽介躺在高專的醫務室生死不明,機械丸供述出的情報又相當有限。線索似乎到這里就斷了。
神山久司無比后悔之前沒能把那個名叫真人的咒靈抓住,那有可能是他目前唯一能夠找到的線索了。
自從那天的對峙之后,真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在神山久司為該怎么主動找到對方而犯愁的時候,情況終于出現了轉機。
起因是他碰巧活捉了一個被總監部派來追殺他的咒術師。
“總是這樣沒完沒了的,很麻煩啊。”神山久司看著倒在地上被揍得多處骨折看似動彈不得的咒術師,頭疼地說,“能不能回去告訴你上面的人,讓他別再派人來了?反正你們也殺不了我。我每天除了應付你們還要應付接單的殺手,很累的。”
咒術師的嘴里不停涌出鮮血,只能發出咕噥的聲音,根本說不了話。
神山久司想好心地上前幫他拍拍背,卻被他惶恐地躲開了。
……這不是還能動嗎。
神山久司覺得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干脆問道:“要不這樣,你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我直接去親自跟他談。正好我一直在好奇他到底為什么這么想殺我。”
之前五條悟讓七海建人提醒他說高層有人在針對他,那時候他就開始好奇了。
反正他現在是戴罪之身,直接闖進總監部殺個人應該也不算違背人物邏輯,應該不至于導致小世界崩塌?
至于以后還能不能回到高專……
想到這兒,神山久司晃了一下神。
不過,說不定等事情解決之后,他就要離開這個小世界了,能不能回去繼續當老師好像也沒那么重要。
神山久司勉強將自己的注意力拉回來,繼續耐心地審訊著地上的咒術師。
他的手段不算殘忍,卻能最大程度地放大人內心的恐懼。
銀灰色的長發因四周濃郁的咒力而張揚飛舞,眼角處白皙的皮膚上沾染著鮮血,艷麗的顏色襯得他湖綠色的雙眸詭秘而幽深。
幽藍色的火焰在他周身浮動,當他定定直直地盯住目標的時候,整個人恍若來自地獄的艷麗修羅。
倘若他裂開嘴,露出令人膽寒的微笑,就仿佛立刻會有熊熊燃燒地獄烈火從那張紅唇中噴涌而出。
氣場這東西對于扮演過許多角色的神山久司簡直是手到擒來。
躺在地上的咒術師感受著越來越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終于承受不住,吐露出一個姓氏。
“是……川島……”
神山久司滿意地笑了。
這是一場即為輕松的審訊過程。實際上他除了不停地釋放咒力、提高空氣中咒力的濃郁度,以及擺了個poss之外,別的什么也沒做。
他沒有奪走咒術師的性命,只說了句:“我記住你的臉了,不想死的話,最好別再讓我看到你。”
對方不是殺人如麻的詛咒師,更不是咒靈,又聽話地給出了他想要的信息,倒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話音落下,四周濃郁到令人窒息的咒力被盡數收回,無形的帳緩緩消散。
剛剛還不能動彈的咒術師連忙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神山久司看著咒術師狼狽遠去的背影,拍了拍藏在腰間的咒具盒子,確認體內的咒力沒什么問題后,就轉身離去。
他打算直接去總監部,先解決掉一些影響他行動的小麻煩。
第三十三章
接到任務后的虎杖悠仁恢復了往日的干勁, 急急忙忙跑去跟同期們打了聲招呼,就慌里慌張地準備去找七海建人。
沒想到他離開高專的時候,身后多出兩個小尾巴。
走出一段路后發現不對勁的虎杖悠仁轉身, 看著身后鬼鬼祟祟的兩個同期,疑惑地問:“你們為什么跟著我?”
野薔薇干咳了一聲,聲音滿是心虛:“誰跟著你了?”
“沒跟著我為什么走在我身后?”
“這條路這么寬,只有你能走嗎?”
她明顯奇怪的態度讓虎杖悠仁提起警惕之心。他試探地問:“你們也要去做任務?”
野薔薇立即點頭:“對對對,我們也去做任務。”
“你們的任務地點是哪兒啊?”
“呃……”野薔薇答不出來。因為做任務這個理由是假的, 他們只是怕虎杖悠仁真的去找神山久司,所以才跟著他。
就在野薔薇絞盡腦汁地想借口的時候,一旁正盯著手機看的伏黑惠忽然開口:“我們要去的地方跟你一樣。”
“啊?”虎杖悠仁一愣。
接著,他就看見伏黑惠將手機舉到自己面前。
“看, 五條老師剛剛發來的信息,讓我們跟你一起去。”
虎杖悠仁湊近手機界面一看, 果然如此。
既然是五條老師交代的事情,那就沒什么問題了。正好虎杖悠仁也很樂意跟同期的伙伴們一起行動。
野薔薇這時才反應過來:“你不是要去找神山老師?”
“不是啊,我要去做任務。五條老師說上次交流會時高專的忌庫遭到偷襲,存放在其中的一些咒物被盜, 其中就有宿儺的六根手指。五條老師把尋回咒物的任務交給我了。”
聽完這番解釋,野薔薇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虧我們還以為你要去找神山老師,擔心你遇到麻煩……”所以她和伏黑惠才一路跟著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笑笑:“不用擔心啦, 我不會那么沖動了。我現在去找神山老師,才是去給他添麻煩。”
畢竟神山久司現在在外的名聲是“叛逃者”,想必身上的麻煩事只會多不會少。
“你知道就好。”說著,野薔薇忽然感慨起來, “也不知道神山老師現在在哪兒,什么時候能回來高專。”
伏黑惠接話:“悟說現在高層有人在針對神山老師, 他們想借著這個機會判他死刑,就像當初他們想殺死虎杖一樣。如果神山老師一直留在高專的話,有悟在,那些人不敢隨便動他,可現在他不在高專……”
他的處境恐怕不會太好。
野薔薇嘆息著說:“為什么神山老師要離開呢,留在高專不好嗎?我們又不會誤會他……”
說起這個話題,伏黑惠也有些怨念:“他甚至沒有問過我們愿不愿意相信他。”
反倒是之前一直惦記著去找神山久司的虎杖悠仁說:“神山老師離開高專,一定是有他必須要做的事吧?我相信不論神山老師遇到什么困難,五條老師一定會幫他的。五條老師那么厲害,等他們解決完麻煩,神山老師應該就能回來了吧。”
野薔薇被他的話安慰到了,不禁點頭:“你說得對,反正五條老師肯定會幫他的……說起來,五條老師好像真的很在意神山老師,以前就總是喜歡跟他膩在一起。”
聽到這話,虎杖悠仁欲言又止。
一旁的伏黑惠注意到他的反應,問道:“你想說什么?”
“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就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虎杖悠仁記得自己之前在地下室被迫當“死人”的那段時間,曾目睹過五條悟和神山久司私下里相處時的狀態。
“怎么說呢……總覺得五條老師和神山老師的關系……好像有點過于親密了。”
這話一出,某方面嗅覺十分靈敏的野薔薇立刻湊過來,一臉八卦地說:“具體怎么個親密法,請展開講講。”
虎杖悠仁猶豫地挑了幾句自己印象深刻的那兩人的對話,向同伴們復述出來:
“我記得,五條老師說他對神山老師動心了什么什么的……他對神山老師一片苦心什么什么的……還說‘dokidoki’什么的……”
只顧著沉浸在回憶中的他沒有注意到,隨著自己的復述,身邊同期們的表情變得越來越詭異。
講完之后,虎杖悠仁猶疑地開口:“雖然很有可能是五條老師在單方面開玩笑,但總覺得……”
“非常可疑!”野薔薇立即接話。
見她這么果斷,虎杖悠仁反倒有些不確定了:“……可是五條老師應該不是‘那個’吧?”
他沒有把那個詞說出來,但另外兩個人秒懂“那個”的含義。
野薔薇一臉認真地回想了一番,語氣肯定:“好像從來沒見過五條老師對某位女性表示好感吧?這種東西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有可能是他平時沒有表現出來呢?”
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反觀神山老師,他是‘那個’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吧?你見過長得比他更好看的男人嗎?反正我是沒見過,而且他還留長發……越想越覺得可疑!”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伏黑惠忍不住點了下頭。不過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立即開口反駁:“你們說的這些都只是無端的猜測,悟的糟糕性格你們也知道,他跟熟悉的人相處時無論男女都沒什么距離感的樣子——家入小姐不就是個例子嗎?”
話剛說到這兒,伏黑惠的聲音忽然一頓。緊接著,野薔薇的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因為他們忽然間想起來曾經在醫務室看到的,有關家入小姐和神山老師私下相處時的情形。
懷著復雜的心情,兩人嘀嘀咕咕地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我們之前看到家入小姐把神山老師拉進自己的私人辦公室什么的……兩個人還當著我們的面關上了門……”
不久后,微妙的表情傳遞到了虎杖悠仁的臉上。
三個人湊在一起頭挨著頭,相顧無言。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復雜。
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好一陣。
許久后,伏黑惠終于后知后覺地開口:“我們這樣私底下八卦師長,是不是不太禮貌?”
虎杖悠仁點頭贊同:“你說得對。好像是我開的頭,對不起我先道歉。”
野薔薇杵著下巴:“所以神山老師到底喜歡五條老師,還是家入小姐?”
虎杖悠仁:“我覺得是五條老師。”
伏黑惠:“我覺得他跟家入小姐更般配。”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他們對視一眼。
虎杖悠仁舉例:“神山老師對五條老師的容忍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伏黑惠反駁:“那也不能證明他們兩個是戀愛關系吧?”
“難道他跟家入小姐就是戀愛關系了?”
“至少如果他們兩個成為情侶,我不會有詭異的惡寒感。”
“……”虎杖悠仁竟無法反駁。
“果然背后討論師長的八卦很不應該吧。我們是不是應該結束這個話題?”
“沒錯。釘崎,這次是你的錯,你要道歉。”
“哎?憑什么?!”
三個人熱熱鬧鬧地邊走邊聊。
清冷已久的高專,終于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第三十四章
拿著從黑市買來的情報, 神山久司獨自一人來到總監部。
總監部跟上次來時的變化不大,古樸的日式建筑坐落在山林間,看起來依舊安寧。
作為咒術界高層的辦公地點, 也是咒術界重要的核心般的存在,這里被一層氣息古老的結界籠罩著。
這種流傳已久的結界相對復雜,需要費些功夫才能破解。神山久司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只能小心地在邊緣尋找著結界的漏洞。
終于,他找到了。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鉆入結界。
總監部平時人不多, 雖然到處都有守衛巡邏,但這對于神山久司來說不成問題。他行動敏捷地繞開所有守衛,準確地找到川島達也的辦公室。
川島達也,總監部管理刑罰的最高級官員, 咒術界的所有處刑包括死刑,都經由他的手批準。
從虎杖悠仁到神山久司的公開死刑, 都是他直接下達的命令。
神山久司可以確定,他跟自己沒有私仇。所以他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判自己死刑,要么是因為十年前的那次“特殊任務”,要么, 就是沖著五條悟來的。
高層與五條悟的齟齬由來已久,經過最近的調查,再加上五條悟本人的友情分享, 神山久司對五條悟與高層之前的恩怨有了大概的了解。
若要回溯歷史,十年前的那次特殊任務大概是引發兩者矛盾的導火索。可惜神山久司沒能查到當年那次特殊任務的細節資料,只大概知道跟星漿體有關。至于他自己在這次任務中到底承擔了怎樣的角色,他暫時還是一無所知。
神山久司潛入的時候, 川島達也正巧一個人在辦公室。
情報上說,這些高層的領導者雖然一個個都來頭不小, 可他們的咒術師等級大多數都不怎么高。就算其中某些人生來有著不錯的天賦,也在這尸位素餐的腐敗環境中被養廢了。
神山久司輕輕松松就將川島達也控制住了。
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被嚇得跌坐在地上,在槍口之下顫巍巍地發著抖。
事情順利地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神山久司知道不能浪費時間,開門見山地問:“為什么要下令判我死刑?是誰要求你這么做的?”
川島達也渾身顫抖,瘋狂搖頭說不出話。
神山久司用槍頂了下他的太陽穴:“怎么,你不認識我?”
男人驚叫一聲,驚懼地開口:“認識!認識!死……死刑的決定不是我做出的,是……是長老們商議后的結果。我只是執行長老們的命令!”
神山久司疑惑:“你不是掌管刑罰的負責人嗎?你沒有審判權?”
“沒……沒有,我只是執行人,上層的一切行動指令……都由長老們下達。”
說白了就是個沒有實權的棋子,擺出來顯得高層不那么專政而已。
“總監部掌權的不過是幾個快要化古的糟老頭子而已,滿腦子的腐朽思想。在他們的帶領下,咒術界高層已經是框爛到不能再爛的臭橘子了,就算放進去新的也很快就會爛掉。”
回想起之前五條悟曾說過的話,神山久司心中嗤笑一聲。
他繼續問:“你說是長老們的決定,那他們為什么死咬著我不放?”
抵在額頭的槍口帶著寒意,川島達也不敢撒謊,顫聲說:“因為你……是五條悟派系的人,而且……你是突然出現的,有著強大的實力……最近高層局勢動蕩,有底層職員奪權,長老們擔心五條悟借機惹事,想削弱他身邊的戰力。”
所以,果然是沖著五條悟來的。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神山久司表情不變,接著問:“高專姐妹校交流會襲擊事件,你們有沒有在背后搞鬼?”
“我……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收到的命令只有下達通緝令而已!”
神山久司挪動槍口,毫不猶豫地朝中年男人的胳膊上開了一槍。
子彈是用咒力凝成的,打中目標后即刻消散,化成無法觸摸的能量覆蓋在傷口周圍,阻止傷口自愈。
除非這個人會反轉術式,同時還能將神山久司的咒力清除出身體。否則在神山久司撤去咒力之前,他會一直血流不止。
“啊!!!”男人的慘叫聲響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見他說得大概是實話,神山久司想了想,轉而問道:“長老們平時都在總監部嗎?”
“不……不在,他們只有開會的時候才來。”
看來想要找他們還得挑個好時間。
“最后一個問題,檔案室在哪兒?”
川島達也毫不猶豫地說出一個詳細的位置。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神山久司收回槍,沖男人笑笑:“謝謝你。我離開后,你能不把剛才的事告訴別人嗎?”
川島達也連忙說:“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你怎么保證呢?”
“我發誓!我可以立下束縛!要我怎么樣都行!”川島達也隱隱意識到什么,慌張地想要向神山久司下跪。
然而,他的祈求卻沒有換來青年半分心軟。
神山久司輕輕嘆了口氣,說:“可是還是有點不放心。既然你見過我,恐怕就不能留你活口了。”
沒想到川島達也突然大喊:“如果我死了,總監部一定會去找五條悟算賬的!”
神山久司不屑地笑:“那正好,五條悟現在正滿世界地追殺我,讓那幾個老頭子找找他的麻煩,正好有利于我逃跑。”
“你……你……”聽到他這么說,川島達也的臉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他本以為神山久司是五條悟派系的人,用五條悟一定能威脅他,卻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已經決裂了!
這下,他再也想不到任何可以保命的理由。
而此時,神山久司已經再次舉起槍,對準川島達也的眉心。
“嗙!”
一聲槍響過后,男人應聲倒地。
神山久司揮揮手,將男人槍傷處附著的咒力揮散,小心地清除干凈自己的咒力殘穢,然后用咒力將男人挪動到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花了點時間將人擺好姿勢。
做完這一切,他撤去籠罩著整間辦公室的帳,抬腳準備離開。
然而剛轉過身,他的動作忽然頓住。
只見原本緊閉的辦公室門口此時是敞開的,一道熟悉的身影大咧咧地站在那里。
神山久司頓時雙瞳緊縮。
“悟?你怎么……”
五條悟雙臂抱胸,姿態懶散地依 倚靠著門框。察覺到神山久司滿臉的緊張,他嘆了口氣,站直身體朝這里走來。
他沒有動手,辦公室的門卻在他身后悄然關上。
“久司,你還是太心軟了。”五條悟看向被安置在椅子上的川島達也,指著男人干凈的眉心,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只是弄暈他可不行啊,你就應該直接殺了他,這種渣滓,少一個都算是為咒術界除害。何必還要為了嚇唬他演一出戲?”
神山久司愣住了。
“……啊?”他有些沒反應過來,“你覺得我應該殺了他?你不怪我隨便殺人?”
五條悟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拜托,你到底對我有什么誤解?柴崎陽介也就算了,這種渣滓竟然值得你為他費心思思考這種問題?”
五條悟走上前,表情復雜地拍拍神山久司的肩膀,語重心長:“果然還是沒長大啊。久司同學,你還是和十七歲時一樣天真。來,讓五條前輩教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解開無下限的手,一把握住神山久司拿槍的那只手。
男人的掌心溫熱,勁瘦有力的手臂帶動起神山久司手中的槍,槍口再次指向它曾瞄準的地方——川島達也的眉心。
下一秒,食指上傳來灼熱的觸感,指背上的皮膚被奇異的溫度包裹。
“砰!”
這是一發實實在在的槍響,與剛才的空心槍聲完全不同。而這次射出去的子彈,則凝聚了咒術界最強的咒力。
子彈正中目標。
瞬間,大量鮮血噴涌而出。僅僅數秒之后,坐在椅子上那個無知無覺的中年男人徹底沒了氣息。
“看到了嗎?”
成熟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沉的語氣令神山久司心臟猛地一顫。
“這才是我的處事風格。”
做完想做的事,五條悟松開神山久司的手,往后撤出一步拉開安全的社交距離。
他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似的,笑瞇瞇地跟神山久司搭話:“沒想到這么巧,在這種地方也能碰到你。久司,我們兩個是不是非常有緣?”
“……”
神山久司沉默了很久。終于,他轉過身,看向五條悟的那雙眼睛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暗沉。
那雙湖綠色的眼眸中似有陰影在暗處緩緩流動,仿佛一縷黑暗悄悄鉆進了平靜清澈的湖底。
對上他的目光,五條悟驚訝地張開嘴,驚嘆地說:“啊呀,好厲害的眼神。”
在神山久司緊盯的視線中,他夸張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被嚇到的模樣:“沒想到久司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久司啊,你殺死那些追殺你的詛咒師時也是這樣的表情嗎?想象一下還挺酷呢。”
這一通插科打諢把神山久司心中復雜的情緒頓時驅散個干凈。他的表情恢復慣常的柔和,渾身冷冽的氣質瞬間消失全無。他無奈地開口:“明明是你嚇了我一跳吧……我不殺他是怕給你找麻煩,本來只要我跟你撇清關系就好了。沒想到你自己……”
聽到這話,五條悟放松地走上前拍拍他的肩,笑著說道:“哎呀,這種小嘍啰不用在意啦。早就說過你不必這么小心,麻煩什么的我可一點都不怕。不過久司啊,你下次行動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我發現你的咒力波動時可是被嚇了一跳,還以為你被那群老東西抓過來了呢。對了,你是來干嘛的?”
說起來,這算是從神山久司離開高專后,兩人的首次見面。也是他們近段時間第一次面對面交流情報。
經歷過剛才的緊張氛圍后,此時的神山久司有點過于放松了。他一個不小心脫口而出:“我本來是想解決高層煩人的追殺,他們派過去的人給我的調查造成了很大的干擾。不過更重要的是想調查星漿體有關的資料,聽說只有總監部有詳細的檔案……”
話說到這兒他猛地頓住。
然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該說的不該說的已經被他全部漏了個干凈。
神山久司在心里后悔不已。他一時不慎被五條悟的美色(不是)迷惑,竟然不打自招。
他在調查的事也是五條悟一直以來瞞著他的事,他現在坦白得倒是干脆,五條悟知道了以后肯定會阻止他繼續調查吧?
可是,現在敵對參賽者的身份成謎,他已經被迫卷入了這場任務者之間的對戰。想要取得主動權,他必須要盡可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直覺告訴他,十年前的那次特殊任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劇情點。
算了,實在不行就向五條悟說點好話,撒個嬌什么的也不是不……
“原來你這么想知道那件事。”五條悟的聲音打斷神山久司的思緒。
見神山久司詫異的目光投過來,五條悟接著說:“我之前向你隱瞞,不是因為不信任你,而是覺得或許你沒有那段記憶的話,就可以為自己選擇更好的人生。”
說到這兒,五條悟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著什么。片刻后,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那畢竟是你本就該擁有的記憶。如果你實在想要知道,告訴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久司,我提醒一下,如果你選擇找回那段記憶,你的人生就要回歸既定的命運,很有可能不再受你的掌控。即便是這樣,你也要知道嗎?”
聽了他的話,神山久司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問道:“我之前是不是也曾面臨過這樣的選擇?”
五條悟點點頭:“是的。”
“那次,我猶豫了嗎?”
五條悟笑了:“據我所知,沒有。”
神山久司想也不想地回答:“那么這次也一樣。悟,請告訴我吧。”
第三十五章
東京咒術高專郁郁蔥蔥的林蔭道上, 兩道身影并肩而行。
其中的白發男人雙手插兜,姿態散漫地大步走著,而他身側銀灰色長發的青年則低垂著頭, 神色有些緊繃。
“你在緊張什么呢?”走了一段路,五條悟實在忍不住發問,“你一臉心虛的表情,會讓我覺得我帶進來一個小偷。”
神山久司抿了下唇,忽然問道:“怎么不見學生們, 都去做任務了嗎?”
五條悟直言:“如果你想問悠仁,他的確有個任務,是我交給他的。”
“……”
雖然沒有回應,但銀發青年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不少。
五條悟沒忍住笑:“你這么害怕見到悠仁啊?”
“不是害怕……”神山久司下意識反駁, 停頓片刻,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經歷過柴崎陽介的事情過后, 他對虎杖悠仁的心情就變得十分復雜。不是心虛害怕,而是……可能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吧。
五條悟直視前方腳步不停,慢悠悠地說:“真正的罪魁禍首尚不覺得愧疚,你糾結這么多干什么?你又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 一直逃避下去的話,即便是悠仁也會傷心的。”
神山久司低頭沉默。
他能明白五條悟想要安慰自己的心情,可是, 五條悟對于他復雜的心情,并非能夠完全理解。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虎杖悠仁不僅是因為柴崎陽介的死亡,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因素:柴崎陽介的真實身份。
還有,他自己的身份……
或許是見他的表情依然凝重, 五條悟主動開口引走他的思緒:“通緝令的事情就交給我吧,你的事情辦完之后, 我再去一趟總監部找那群老頭子談談——不要拒絕我,這件事雖然的確有點麻煩,但總比你直接殺過去宣稱要跟我決裂的好,雖然我還挺想看他們被揍一頓的……”
神山久司果然被他拉回注意力,連忙說道:“倒也用不著這樣,我去總監部主要是為了調查一些事,通緝令的事只是其次。對了,你這邊的調查有什么新的進展嗎?”
不久前在總監部,神山久司還沒來得及去檔案室就遇到了五條悟。
五條悟答應他告訴他十年前那次特殊任務的相關內情,不過前提是得跟他回一趟高專。
兩人離開總監部就匆匆忙忙趕回高專,到現在還沒來得及交換情報。
聊起正事,五條悟的態度正經不少:
“不出意外的話,交流會襲擊事件的幕后有高層的手筆。最近高層內部發生了一些騷亂,形勢復雜,目前不清楚參與襲擊高專的人是什么立場,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在與咒靈合作。
還有之前你遇到的那個名叫‘真人’的咒靈,我后來與他交過一次手,雖然那次它被我打得落荒而逃,但是必須得說它的實力和智商都遠遠超過了一般的特級咒靈,是個十分危險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在跟高層合作,恐怕,咒術界將來的日子要不得安生了……”
聽完之后,神山久司眉頭緊蹙。
他沒想那個名叫‘真人’的特級咒靈的合作者,不僅有參賽者,還有咒術界高層的人。
它究竟有著怎樣的籌碼,可以吸引這么多人類與他同流合污?
在他思考這個問題的同時,五條悟嚴肅的聲音響起:“那個咒靈的可怕之處不在于實力,而在于它的頭腦。如果能找到它,就算付出一定程度的代價,也要想辦法盡早解決掉它,否則后患無窮。”
對于這番話,神山久司無比認同。
他剛要點頭,后腦勺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不疼,但瞬間拍散了他低沉的情緒。
“好啦,你不用想太多。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提醒你那個咒靈非常狡猾,如果將來某一天你和它對上了,不要只想著一個人逞英雄,記得隨時通知我這個后援,知道了嗎?”
神山久司斂去思緒,揉揉后腦勺,老實點頭:“知道了。”
至少此時此刻他不敢不老實,不然他怕五條悟當場反悔不告訴他當年的事。現在再跑回去總監部找檔案就沒那么容易了,有可能現在就連五條悟也上了通緝名單也說不定……
想到不久前在總監部發生的事,神山久司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這樣才乖嘛!”五條悟將手掌搭在神山久司的頭頂揉搓幾下,一邊感慨地說,“你當年要是也像現在這么聽話就好了。可惜那時候的你像頭倔驢,什么都不說也就算了,還總是自己一個人腦補別人的想法。不過當時的我也有些問題啦……”
神山久司安靜地聽著他發牢騷,一邊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說不清為什么,也說不清心態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總之現在的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十年前的“自己”究竟有著怎么樣的經歷,當時的自己在五條悟他們的眼里又是個怎樣的形象。
哪怕那些經歷是虛假的,是世界意識偽造的。
說來也奇怪,除非任務需要,他從來沒有對自己扮演過的某個角色的過去如此好奇。
忽然,神山久司感受到有幾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
他下意識朝視線投來的方向望過去,然后就看到前方不遠處路邊的大樹后,探出三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黑橙粉的三色組合看起來十分眼熟。
神山久司腳步一頓。
五條悟顯然也注意到了藏在樹后的三個人,他跟著停下,笑著朝那三人揮揮手:“下午好啊大家,今天沒出去做任務嗎?”
伏黑惠第一個站出來,一臉淡然地跟兩人分別打了招呼。
就算他表情再怎么淡定,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往神山久司身上偷瞄。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另外兩個人也只能跟著站出來。
神山久司看向虎杖悠仁的目光復雜。然而不等他糾結該怎么開口,虎杖悠仁就燦然一笑:“神山老師,五條老師,你們回來啦。”
五條悟笑笑:“嗯,回來啦。”
神山久司抿著唇點點頭,沒有出聲。
就在他指望著是不是打個招呼就可以離開了的時候,野薔薇已經湊到他跟前,直白地問:“神山老師,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另外兩個少年也瞬間看過來,眼巴巴地望著他。
神山久司:“……”
他有點應付不來如此直白的熱情,于是看向五條悟,試圖用眼神示意他幫自己說點什么。
沒想到五條悟也笑吟吟地看著他,一臉看戲的表情,絲毫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
在學生們期待的目光下,神山久司只能硬著頭皮回應:“我只是暫時回來辦點事,辦完事就得走了。”
聞言,野薔薇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并問:“為什么老師不能留在高專?”
神山久司:“……因為我是逃犯?”
“虎杖也是死刑犯啊!”
……死刑犯這個稱呼不太禮貌吧?神山久司一邊想著,一邊看向一旁的虎杖悠仁,沒想到正看到少年在重重地點頭,一臉十分贊同的樣子。
神山久司艱難道:“……可是我叛逃了。”
“我們不相信,如果老師真的叛逃了,五條老師是不會帶你回高專的!”
“對啊對啊,而且神山老師做過什么叛逃者才會做的壞事嗎?只是離開高專的話叫什么叛逃?”
神山久司:“……額……”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被三道炙熱的目光盯得這么緊,腦子根本轉不動。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嘴這么笨過。
見他吞吞吐吐地不回應,野薔薇忽然靈光一閃,視線如有實質地在神山久司和五條悟之間來回移動。
她一臉狐疑地將兩人打量半天,突然語出驚人:“神山老師這次回來,該不會只是為了跟五條老師偷偷幽會吧?”
“哈?”神山久司懷疑自己聽錯了。
“啊?”五條悟面露迷茫。
“哇——”另外兩個男生則向野薔薇投去敬佩的目光。
她竟然問出來了!!!
斯國一!不愧是釘崎!
神山久司不禁揉揉耳朵,不確定地問:“你剛剛說什么?”
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的五條悟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提醒:“她說‘幽會’,你和我,幽、會。”
“……”
神山久司神情費解地看向五條悟,他想不明白,這人是怎么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個詞的,他難道不也是當事人之一嗎?
“看我干什么。”五條悟一臉無辜,“釘崎同學問你話呢,你回答啊。”
神山久司實在沒忍住吐槽:“五條悟,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啊,為什么學生當著面八卦你你都能坦然接受?”
接著他又看向野薔薇,語氣認真嚴肅地澄清:“我跟五條悟不是那種關系,請千萬不要誤會。”
說完他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往五條悟的后背拍了一巴掌,面無表情地說:“麻煩另一位當事人也給我好好澄清一下。”
五條悟被他拍得往前栽了一下,差點沒站穩。不過他并不介意,而是順著神山久司的意思語氣鄭重地說:“沒錯,我跟久司清清白白,目前不存在戀愛關系。”
神山久司手一哆嗦,立刻補充:“以后也不會有戀愛關系。五條悟,你也說。”
五條悟笑瞇瞇:“嗯,以后也不會。”
神山久司松了口氣。
卻沒想到聽到兩人澄清的野薔薇完全沒有露出誤解別人的尷尬表情,反而眼神中浮現出失望。
神山久司:“……”
總感覺學生在想些不禮貌的事情。
神山久司覺得跟學生的“敘舊”差不多該結束了,再待下去還不知道要被問什么奇怪的問題。于是他有些急切地說:“我跟悟還有點事要做,不如辦完事之后再去找你們聊天?”
不會的,到時候他會直接離開高專,根本不會去找。
從今天起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今天的事大概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找上他,讓他輾轉反側,尷尬地睡不著覺。
就在他準備強行拉著五條悟離開的時候,沒想到野薔薇竟然又開口了:
“老師們是要去找家入小姐嗎?”
雖然不清楚她是怎么知道的,但神山久司還是點了點頭。他們的確正準備去找家入硝子。神山久司想先去看看柴崎陽介的情況,然后再辦自己的事。
一想到面前的三個少年暫且都還不知道柴崎陽介的現狀,神山久司不禁眼神一暗。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什么,就聽到野薔薇糾結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那請問……神山老師和家入小姐是什么關系呢?你們在談戀愛嗎?”
神山久司頓時目光呆滯,情不自禁地再次發出一聲:“……哈?”
如果現在面前有問號鍵,他一定當場按爆!
所以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里,這幾個孩子到底腦補了些什么啊?!
第三十六章
對于高專的校醫小姐來說, 今天依舊是繁忙的一天。
醫務室的門被敲響。她剛一打開門,就對上神山久司沉痛的面色和情緒復雜的目光。
家入硝子:“?”
怎么,他是來參加葬禮的?
難道她每天致死量的工作強度已經傳到校外了嗎?
家入硝子用眼神詢問五條悟是怎么回事, 卻見后者只是一臉微妙的笑著。
面帶疑惑的家入硝子讓兩人進了門。
“柴崎陽介的身體現在在停尸房暫存,先給你們看看我連夜整理好的資料吧,里面有他的檢查報告。”
家入硝子在“連夜整理好的”這幾個字上加重語氣。
她走到神山久司面前,將一疊紙遞給對方。
沒想到青年卻遲遲不接。
家入硝子用自己頂著厚重黑眼圈的眼睛盯著他。
這是什么意思?多少有點不禮貌了吧?
神山久司慚愧地避開她的視線,動作卻還嫌不夠似的, 往后退了一步。
這明晃晃的嫌棄毫無疑問惹來家入硝子的不爽:“你在搞什么?我身上是有什么傳染病嗎?”
神山久司連連搖頭,嘴里說著“不不不不是”,一邊用眼神向五條悟求救。
他總是記吃不記打,在這種情況下五條悟明明一點也靠不住, 他卻還是每次都下意識第一個找五條悟解圍。
好在這次五條悟終于靠譜了一次,他接過資料翻看起來, 一邊說:“我們時間不多,簡單了解一下情況后就直接帶我們去停尸房吧……我看這上面的情況和幾天前相比好像沒什么變化?”
家入硝子點頭:“是沒有太大變化,這份資料主要是為了記錄。”
五條悟轉頭將資料遞向神山久司,示意他也看看。
就在神山久司準備抬手去接的時候, 忽然,五條悟猝不及防地露出一個溫柔無比的微笑。
嚇得神山久司噌地縮回手,慌忙往后撤了兩個大步。
五條悟哈哈大笑起來, 一臉惡作劇得逞的快樂表情。
一旁的家入硝子見狀,雖然更加迷惑,心里卻微妙的平衡了一些。
她忍不住問五條悟:“他怎么了?傻了還是瘋了?”
五條悟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邊裝模作樣的去擦臉上黑色的眼罩, 一邊向家入硝子解釋剛才發生的事。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怎么樣,是不是特別厲害的謠言?”
聽完之后, 家入硝子也變得神色復雜。比剛才神山久司看見她時的表情還要復雜。
“所以,你們解釋清楚了嗎?”她問。
五條悟笑著說:“久司已經解釋得不能更清楚了,不會影響大小姐你的清譽。”
“既然如此……”
看著拼命遠離兩人又一臉尷尬的神山久司,家入硝子控制不住地想要放任心中涌起的那一絲蠢蠢欲動的壞心思。
她故意一臉悲傷地對五條悟說:“真是惹人傷心,久司一聲不響地丟下我們就走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對我們避之不及,是決心叛逃所以不愿意跟我們這些人為伍了嗎?”
五條悟立即心領神會,也跟著裝作傷心抹淚:“久司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利用我們獲得情報吧,恐怕他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就會立刻頭也不回地走了。說不定他現在心里正想著:這兩個討人厭的家伙,在磨磨唧唧干什么呢,還不快點把情報告訴我!”
“果然人是會變的,以前的久司不是這樣的……”
“說不定早就看我們不順眼了,不然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叛逃。”
這兩人一唱一和地,把神山久司說得臉色漆黑。
終于,神山久司忍不住開口:“……我說你們差不多行了,不要再抹黑我了。”他剛剛只是有點緋聞ptsd而已!
五條悟帶著假得不行的哭腔沖他伸手:“來吧久司,抱一個證明你對我們的感情始終如一,永不會變。”
神山久司開始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他糾正:“是友情,友情而已。”
有學生造謠已經夠頭疼了,他可不想再有什么五條悟式的流言傳出去。
五條悟表示不介意:“什么情都行,對前輩的尊敬之情也可以。總之你會永遠敬愛我們的吧?”
“……”雖然聽起來還是有點別扭,但這種程度的肉麻,神山久司尚能接受。
他磨磨蹭蹭地走上前,猶豫地張開手臂,同時攬住五條悟和家入硝子。
被這遲疑的懷抱擁住的兩個人瞬間齊齊笑出聲來。
家入硝子將臉埋在屬于三人的懷抱之中,用力拍拍神山久司的肩:“久司,歡迎回來。”
……
神山久司跟著家入硝子去看了柴崎陽介的“尸體”。
果然如他所料,柴崎陽介的狀態不像是徹底死亡。概括地來說,似乎更接近植物人的狀態。
可讓他感到詫異的是,交流會事件已經過去這么久了,柴崎陽介卻好像還沒有“復活”的前兆。
他下線這么久,不怕錯過重要劇情嗎?
還是說,出現了什么意外?
趁著家入硝子出去拿東西的時候,神山久司將手貼在柴崎陽介赤裸的胸膛處。
他在腦海中喚出系統:【系統,幫我檢測柴崎陽介的生命體征。】
數秒之后,系統回應:【您好,經檢測,柴崎陽介已無生命體征,醫學層面上可判定為‘已死亡’。】
神山久司眉頭緊蹙,過了一會兒,他再次開口:【幫我查詢任務者2166的登入狀態。】
【您好,此行為違反規定,系統將不予以幫助。】
神山久司表情不變:【那我舉報任務者2166使用商城道具,你受不受理?】
任務者2166號是柴崎陽介的編號,這是神山久司通過排行榜上實時的排名變化,結合前段時間的調查得出的猜測。
在姐妹校交流會那個時間節點,排名發生大幅度變化的參賽者一共沒幾個。排除掉其中一些尚未接觸主要劇情人物的參賽者,一一確認他們的編號后,剩下的自然就是柴崎陽介。
這個賽場參賽者的數量是有限的,因此他出錯的概率不大。
就算他真的認錯了人,只要真正的2166號沒有相應的違規操作,哪怕他的違規操作不是使用商城道具,舉報也是不會成立的。對方除了能收到一條系統通知外,不受任何影響。
舉報完成后,神山久司收回手,耐心等了一會兒。
系統對于違規舉報的受理速度一向很快,沒過多久,他就收到了系統的回復:【經檢測,任務者2166號的確存在違規行為,系統將按照規則取消其參賽資格。鑒于目前任務者2166號處于異常狀態,系統將在處理完畢異常情況后對其進行處罰。感謝您的反饋。】
果然,2166號就是柴崎陽介。
不過處于異常狀態又是什么意思?難道柴崎陽介的假死計劃失誤了?
神山久司覺得有點心煩意亂。
他之前一直沒有舉報柴崎陽介,就是想等他“復活”之后,從他身上再榨取一些情報。畢竟他身為參賽者,可能知道的信息有很多。
可現在,柴崎陽介一直處于昏迷狀態什么也問不出來。等他脫離異常狀態蘇醒之后,就會立即面臨系統的懲罰。神山久司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從柴崎陽介身上獲取情報。
不過無論如何,這個隱患算是解決了。至于虎杖悠仁那邊……
想到這兒,神山久司嘆了口氣。他一直拿不定主意要如何向虎杖悠仁他們解釋柴崎陽介的事,只能暫時讓這件事順其自然。
就在神山久司陷入沉思的時候,家入硝子和五條悟一起走了進來。
五條悟走到他身邊,問道:“怎么樣,看完了嗎?”
神山久司點點頭。
“看出什么了?”
神山久司想了想,雖然不能直接告訴他們柴崎陽介的情況,但他能委婉地暗示一下:“他的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或者換句話說,不知道他醒過來之后,還能堅持多久。”
聞言,五條悟皺眉,臉色沉了下去。
這個形容聽起來跟“已死亡”好像沒有太大差別。
神山久司擔心他誤會自己之前說柴崎陽介有生還可能是在撒謊,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事關系統,就算他想說世界意識也不會允許。從他說出“柴崎陽介不會死”這句話時起,他就注定百口莫辯。
出乎他意料的,五條悟卻沒有向他問責,而是忽然問道:“柴崎出事那天,動手的是你嗎?”
神山久司一愣。他很快就明白了五條悟問的是什么,猶豫片刻后,他搖了搖頭。
那天是柴崎陽介自己把短刀捅進心臟的,的確不是他動的手。至于五條悟會不會相信他,就不知道了。
沒想到五條悟沒有多問,而是了然地點點頭,說了句:“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
神山久司感到迷茫。
緊接著又聽到五條悟說:“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大概想明白了。不用擔心,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我會找到殺死柴崎的真正兇手,然后讓他付出代價。”
男人的聲音越發低沉,帶著冷意。
神山久司目瞪口呆。
他后知后覺地發現,五條悟好像對于那天發生的事產生了什么誤解。
“不是,你……”你到底誤解了什么?
不等神山久司說完,五條悟就打斷他:“我知道有些事你無法向我解釋,你也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就夠了。這件事我們可以稍后再談,你不是想找回十年前的記憶嗎?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神山久司瞳孔地震。
不是,等等,先把這件事說清楚啊!
第三十七章
說不清楚, 根本說不清楚。
系統的限制讓神山久司沒有開口的權利,更何況,五條悟根本沒有給他機會。
五條悟帶他來到了一個地方, 是神山久司在高專任教的這幾個月以來,從未踏足的地方。
“整個咒術界,知道薨星宮具體位置的人也只有寥寥幾個而已,就連我都從來沒有真正到達過那里。這次我也算是沾了久司的光,才有機會來到這個地方。”
穿過一道結界, 眼前出現一條寬闊的階梯,直直通往地下。
五條悟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說著。
“天元大人常年居于薨星宮內,不能離開結界。我們能夠進入結界, 說明得到了天元大人的默許。對了,關于天元大人的身份, 應該不用我過多介紹了吧?”
神山久司點頭應了一聲。
天元大人是咒術界地位最重要的咒術師,他被稱為“全知術師”,有著不死術式,幾乎整個咒術界的結界都以他的存在為基石, 其中包括高專結界以及咒術師們最常用的“帳”。
五條悟側頭看向安靜走在身側的神山久司,又問道:“那星漿體呢?你對星漿體了解有多少?”
神山久司毫不猶豫地回答:“天元大人每隔五百年需要與星漿體同化,以此刷新□□信息, 避免術式的過度進化。這些信息都能在高專的書庫中找到,我都看過的。”
“那你應該也知道,十一年前,天元大人剛剛進行過一場與星漿體的同化吧?”
“嗯。”
這個信息高專書庫中倒是沒有記錄, 是神山久司在黑市上查到的。
“我聽說,十一年前那次護送星漿體的任務, 本來是由六眼神子和他的一名同期負責的,但是后來任務失敗了。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天元大人與星漿體的同化卻似乎沒有失敗。所以具體是怎么回事?”
五條悟收回落在銀發青年身上的視線,直視前方的臺階,凝實的目光漸漸飄散。
他不禁回憶起十一年前的那場特殊任務,那是他人生中最為難忘的一段記憶。
他語氣平靜地,向神山久司講述了當年的經過。
當年,他與摯友夏油杰接下了護送星漿體的任務,卻在即將抵達天元面前之際出了意外,星漿體天內理子,被術師殺手伏黑甚爾擊殺。已經死亡的星漿體是不能完成與天元大人同化的使命的。當年因為這個意外,天元大人的同化差點失敗。
“我與杰本來以為,同化失敗會對咒術界帶來嚴重的后果,卻沒想到后來有人告訴我們,有替代的星漿體秘密與天元進行了同化,叫我們不用擔心。”說到這兒,五條悟不禁嗤笑一聲,“在此之前,我們完全不知道還有備選方案,我跟杰被高層耍得團團轉,還天真地想著‘即便與天元開戰也要讓理子自由選擇人生’這種可笑的事情。”
那次任務的失敗,給不可一世的六眼神子和他的摯友都造成了極大的打擊。那是這對最強組合第一次意識到,他們不是無所不能的。
他們甚至不能從一個沒有一絲咒力的天與咒縛的手里,救下天內理子的性命,更遑論什么與天元開戰。
當后來他們得知即便是任務失敗對咒術界也沒什么影響時,他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們只覺得荒謬。護送任務中,他們經歷的掙扎、反抗和自以為是,全都是可笑的無用功,沒有任何意義。到頭來,命運也好現實也好,他們什么都改變不了。
后來,五條悟將任務失敗的原因歸結于自己還不夠強,于是拼命地追求更強,卻沒想到因此忽視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而這些年少輕狂帶來的教訓,倒是不必一一向神山久司剖析。
腦海中的思緒轉瞬即逝,五條悟沒有就著這個話題深入,而是提起神山久司更感興趣的事:“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替代天內理子的星漿體竟然就是我們身邊的人。與從小被精心保護的理子不同,他從來沒有對別人透露過自己的身份——我懷疑甚至可能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等他的身份被公開時,距離同化完成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而在這半個月的時間里,我們誰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消失意味著什么。”
五條悟忽然轉頭,沖神山久司笑了笑:“久司這么聰明,應該已經猜到了吧?那個替代天內理子的星漿體是誰?”
話聽到這里,神山久司再怎么不動腦子也能猜出來了。
那個替代的星漿體就是他,準確來說,是故事背景中的“神山久司”。
得知這個消息,神山久司的心態還算平和。
唯一令他感到有些驚訝的是,沒想到他的身份設定竟然與主要劇情人物有著如此緊密的關聯。依照五條悟的態度來看,當年的那件事似乎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無論當年“自己”與五條悟他們的關系如何,那件事發生后,想必他們都對“神山久司”這個人有著極其深刻的印象。
也難怪他最初出現在高專的時候,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對他的態度是那樣的了。
不過說起來,他這次的運氣是不是有點好得爆棚了?很明顯與其他參賽者相比,他與主要劇情人物的初始“羈絆”相當深刻。這就意味著他在這場比賽中有著不小的天然優勢。
盡管他原本對這場比賽沒什么勝負欲,可受到世界意識的如此優待,也多少讓他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這么想著,神山久司不禁有些出神。
直到五條悟低沉的聲音將他喚醒:“久司,你想起來什么了嗎?”
神山久司回過神,下意識笑笑,說:“沒,沒有,我就是覺得有點驚訝。沒想到我還有過這么……厲害的經歷。”
五條悟露出放松的笑:“是啊,當時我們誰都沒想到,你竟然一聲不響地做了件這么厲害的事。正道說,出于保密的目的,直到抵達薨星宮的那一刻,你仍然堅持不告訴任何人。雖然后來的結果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不過啊——”
忽然,一只大手落在神山久司的頭頂,用力地揉搓兩下。
“——不過,無論是七海和灰原,還是我、杰和硝子,果然都無法不去介意你的隱瞞。尤其是七海和灰原,他們是你朝夕相處的同期,你卻連好好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們。”
聽到這話,神山久司愣住了。他也沒想到背景劇情竟然是這樣的。
雖然對他來說只是幾句話的劇情而已,可對于七海建人和五條悟他們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經歷。
一想到這點,就有種莫名強烈的心虛感自神山久司的心底迸發。
他下意識說了句:“對不起。”
沒想到頭頂的大掌沒有完全收回,而是向下移動,頃刻間落在了他的臉頰,然后用力一捏。
“我想聽的可不是這個。”伴隨著臉頰處輕微的疼痛,神山久司聽到五條悟不滿的聲音,“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問你原因了,不過既然你現在已經回來了,就給我好好解釋一下吧。為什么一定要瞞著我們,難道我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靠嗎?你當時到底是怎么想的?”
“……”神山久司哪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能在沉默中,任由五條悟的手在自己臉上隨意揉捏,哪怕捏疼了都不出聲抗議。
抱著一點“懲罰”的態度,五條悟掐了沒多久就一臉無趣地放開手。
“跟個悶葫蘆似的,一點都不好玩。還是以前的你比較可愛。”他給出評價。
神山久司只能苦笑。
“算了,等回去之后再跟你慢慢算這筆賬。”五條悟忽然說,“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接下來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聞言神山久司抬頭,這才發現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階梯的盡頭。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洞穴,洞穴正中央懸空佇立著一個風格古樸的宮殿般的建筑,而周圍的石壁上,是木制的環形階梯,一圈一圈地通向宮殿大門。
五條悟揚起下巴示意宮殿的方向,說道:“天元大人就在里面,你走進去就能見到他。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他就好了,等問清楚你想知道的一切后,記得回來,我在這兒等你。”
神山久司一愣:“你……帶我來見天元大人?”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找回當年的記憶嗎?這件事只有他能幫你。除此以外,你現在的身體狀態應該與他有關,去找他解決你咒力不受控的隱患,順便再問問你想知道的所有情報——畢竟天元大人是‘全知’的嘛,世上應該沒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說完,見神山久司依舊呆呆地看著自己,五條悟忍不住一笑,語氣溫柔:“去吧,他會幫你的。而且我保證,等你解決完一切出來的時候,我就在這里。”
見神山久司還在猶豫,五條悟笑著說:“怎么,害怕了?還是在擔心?該不會想跟我嘰嘰歪歪地說一番感人的離別之詞吧?”
“放心,這次,你不用跟我們告別。”
第三十八章
沿著巖壁上的環梯走下,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來到宮殿的正門前。
神山久司抬頭仰望來時的方向,意外地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此時正站在巖壁的邊緣, 似乎正探頭探腦地朝這邊張望,白色的腦袋在層層的木色階梯映襯下十分顯眼。
兩人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也不知道六眼能不能看清這里的情形。盡管如此,神山久司還是沖著那道身影微微一笑,接著轉身, 抬腳邁進宮殿的大門。
下一秒,視線斗轉,原本地下昏暗的光線驟然變得明亮起來。
等神山久司適應了光線的變化,再睜開眼的時候, 就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地面之上。
頭頂是萬里無云的熾熱晴空,腳下是熟悉的石磚臺階。耳邊傳來聒噪的蟬鳴, 伴著身后響起的腳步聲,令人一陣恍惚。
這里是……高專門口?
“神山同學,你也剛回來嗎?”
隨著腳步聲的停頓,身后傳來清澈爽朗的少年人的聲音。
神山久司轉頭, 眼前視線被炙熱的陽光晃得一花。
“神山同學,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腳步聲再次響起,說話的人在逐漸接近。神山久司用力眨眨眼, 抿去因為光線刺激而涌出的眼淚。
接著,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沒有,就是天氣太熱了,有點沒精神而已。”
神山久司一愣。他根本沒有要說話的打算。
而且自己的聲音怎么聽起來……好像稚嫩很多?
思緒游移間, 眼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終于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少年一頭短發,有著一雙溫柔善良的眼睛, 笑起來的樣子陽光活力。他穿著高專的夏季制服,看過來的目光關切溫和。
他問:“你吃過飯了嗎?我跟七海正打算去吃流水素面,要不要一起?”
神山久司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他不由自主地回應:“好啊,你們準備去哪家店?”
“就是東京超級有名的那家!雖然有點貴,但是今天的任務獎金拿到了不少,偶爾也要去奢侈一把嘛!”
少年興致盎然地轉頭對身后的另一個人說著話,那人一頭金發,梳著三七分的斜劉海,冷淡的表情讓神山久司感覺到熟悉。
“七海七海,你說我們要不要叫五條前輩他們一起去?”
“前輩們應該很忙吧,大概沒有時間。”
“不問問怎么知道呢!”
“那你去問吧。”
“我現在就發信息,你們稍等我一下哦。對了神山,你需要回宿舍換身清爽點的衣服嗎?我和七海可以在這里等你,順便也等等五條前輩他們。”
神山久司聞言低頭,發現少年說的“清爽”這個詞已經相當委婉了。大概因為剛做完任務,他的制服上到處都沾染著不明痕跡,可能是咒靈留下的。
“他”立即點頭:“好,那麻煩你們等我一下。”
“快去快去!”
神山久司轉頭快步離開。
短暫的時間內,他已經明白了眼下的情況。
這里大概是一段“記憶”,他因為某些原因誤入了這里。證據就是年輕了不少的七海建人,以及不受自己意識控制的“神山久司”。
他只是這段記憶的看客,只能默默地看,別的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這段記憶屬于誰,他又是怎么進來的,暫時不得而知。
正好他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十分好奇,既然已經進來了,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出去的辦法,不如靜下心好好看著。
神山久司洗完澡后換上常服,等他趕到高專門口的時候,發現多了三個人。
其中有兩個人他都認識。一個是戴著墨鏡的五條悟,一個是頭發變短了的家入硝子。比起成年后的他們,現在的兩人青春洋溢,渾身散發著獨屬于少年人的無憂無慮的氣息,讓神山久司覺得十分新奇。
兩人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男生,他個子很高,瞇瞇眼,戴著黑色的耳釘,額前有一捋奇怪的劉海。
神山久司沒有見過他,但能猜到他的身份。因為他聽到五條悟喊他“杰”。
“我們什么時候能出發啊,神山真是慢死了……杰快把咒靈放出來給我們遮陽,好曬好曬。”
瞇瞇眼的男生溫和一笑,說出來的話卻沒那么溫柔:“不如我直接讓咒靈一拳把你給揍飛到店里好了,風大涼快,還省了路上的時間。”
五條悟大聲嚷嚷:“來啊來試試啊,看到底是誰把誰揍飛!”
七海建人是第一個發現神山久司到來的人。他沖神山久司的方向抬了下手,語氣平靜地開口:“快來,再晚一點我們就不用去吃飯,只能看前輩們打架了。”
神山久司沒忍住輕笑一聲。他加快步伐,朝正在等他的同學們跑去。
一行人頂著烈日,來到了這家東京著名的面店。
剛走進店內就感受到一陣清涼的風迎面撲來,眾人齊齊發出舒爽的聲音。
跟隨店員來到用餐處,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露天的小型人造池景,石頭被特意錯落地擺放著,高高低低的落差使池中泉水叮叮咚咚地流動著,空氣中浮動的水汽散發出一陣陣的清爽涼意。池景四面是用餐席,根根相連的竹筒形成了運輸通道,素面將隨著清涼的流水,從竹筒中一路漂流而下。
店中客人很多,幾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店員將在固定的時間開始從上游放置素面,現在距離真正的用餐時間還有段空閑。
高專的學生們難得像今天這樣聚集在一起,有灰原雄和五條悟兩個話癆在,一時間氣氛熱火朝天。
神山久司正好坐在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中間,這兩人一個看起來一副困頓的模樣,一個沉穩安靜,一言不發。
神山久司則撐著下巴,望著眼前的池景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的沉默與旁邊的熱鬧形成了太過鮮明的對比,終于有人坐不住了,主動開口挑起話題。
七海建人側頭問道:“神山,你今天的任務還順利嗎?”
聽到他的聲音,神山久司猛地回神,下意識回答:“啊,還算順利吧。雖然一開始覺得很麻煩,不過后來我嘗試使用領域,好像成功了呢。”
“領域?”捕捉到這個詞,身側的家入硝子加入談話,語氣驚訝地說,“你才一年級哎,就已經學會領域展開了?很厲害嘛,難過悟私下里說你很有天賦。”
“五條前輩竟然私底下夸過我嗎?”神山久司一臉受寵若驚,又有點開心的樣子,但還是謙虛地說,“五條前輩才是真正的厲害,論起天賦,我完全無法與他相提并論。”
“那是當然,我可是獨一無二的最強!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跟我相提并論。”五條悟的聲音突然插入進來,口出狂言后又語氣別扭地說,“非要說的話,也只有杰勉勉強強能排在我后面吧。”
一直安靜的夏油杰不滿地接話:“喂悟,這種自大的話聽起來讓人很不爽啊。我最近的能力可是提升了不少,要不要等會兒打一架比比看?”
“好,吃完飯就高專訓練場見,誰不去誰是狗!”
這對摯友又開始斗嘴,其他人已經對此見怪不怪了。
灰原雄感嘆:“兩位前輩感情真是好啊,雖然每天都嚷嚷著打架,但平時總是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
七海建人說:“畢竟能跟五條前輩打成平手的也只有夏油前輩了,而且他們兩個人的性格一看就很合得來。”
“沒錯,兩個都是人渣,合得來也不奇怪。”家入硝子自然地接話。
就在這時,原本正忙著吵架的五條悟忽然對神山久司說:“對了,等會兒神山也一起來吧?我好好奇你的領域長什么樣子,能讓我們看看嗎?”
突然被點名,神山久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可以啊,不過我對領域的掌控還不夠熟練……”
“正好讓我幫你熟練熟練!”五條悟伸長手臂,隔著家入硝子攬上神山久司的肩,一臉囂張,“五條前輩的陪練卡可是非常珍貴的哦,小神山一定要好好珍惜。”
家入硝子一邊一臉嫌棄地低頭躲開五條悟熱情的“擁抱”,一邊吐槽:“小神山是什么詭異的稱呼,顯得你好像個變態哦悟。”
“那就小久司?久司醬?”
雖然很高興尊敬的前輩愿意和自己親近,但神山久司十動然拒:“前輩還是叫神山吧,‘久司醬’什么的,恕我實在無法接受。”
“沒錯,更像個變態了。”一旁的夏油杰補刀。
“什么嘛,我明明是在表達對后輩的照拂之情!”
“才怪,你根本就是想趁機調戲人家。”
“沒有的事!”
沒一會兒功夫,兩人又“吵”起來了。
在這吵鬧的背景音中,灰原雄主動起身,笑意盎然地為每人倒了一杯清茶,還順便去找店員點了幾分甜點小吃,可謂貼心至極。
神山久司看著同期忙前忙后的身影,忍不住向另一位同期感慨:“灰原還真是不管什么時候都活力十足啊。”
與身旁沒什么精神的家入硝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七海建人贊同地點頭。
感受到兩個男生暗搓搓投來的視線,家入硝子忍不住抱怨:“畢竟你們可不用通宵看文獻改論文。別以為文職就比外勤輕松了好嗎,我的工作量說不定比你們所有人的都要大。”
神山久司連忙澄清:“我絕對沒有看不起文職的意思。而且家入前輩是高專唯一的醫療人員,想必身上的擔子比所有人都重。只是想關心一下前輩的健康而已,希望前輩注意身體,長命百歲!”
家入硝子斜他一眼:“就你小子嘴甜。”
說話間,終于,用餐開始的提示鈴聲響起。
所有人各就各位,為稍后緊張刺激的“夾面比賽”做起準備。
第三十九章
飯還沒吃完, 五條悟和夏油杰兩人就不見了蹤影。
他們已經等不及要回高專打架了。
至于為什么一定要回到學校里打,則是因為如果破壞了學校的訓練場,最多被老師罵一頓, 或者再扣點錢,而其他地方收拾現場要麻煩得多。
雖然這么說,但其實兩人經常因為一時上頭而什么也顧不上,隨便找個地方就開打,最后麻煩的還是高專的輔助監督。
這次能保持理智到返回高專, 已經算好的了。
等其他人吃完飯回到高專時,這對最強組合的戰斗正好接近尾聲。
離訓練場還很遠,眾人就聽到從半空中傳來五條悟囂張的聲音:“不錯嘛杰,幾天不見進步很大。不過跟老子相比還差得遠呢!畢竟你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永遠不可能趕上我!”
緊接著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響動。
等眾人到達訓練場的時候, 兩人的戰斗已經結束了。
五條悟死皮賴臉地掛在夏油杰身上,后者有些狼狽, 身上多出幾處傷口,額頭前的汗水打濕了劉海。反觀五條悟,因為打斗時開著無下限,他身上倒是干干凈凈, 連汗都沒怎么出。
兩相對比之下,顯得五條悟那張燦爛的笑臉格外欠揍。
不過身為當事人的夏油杰似乎已經習慣了摯友的做派,他任由五條悟掛在自己身上晃晃蕩蕩, 一邊轉頭對剛剛到來的神山久司說:“神山,要不要比一場?”
神山久司先是一愣,下意識想拒絕。但對上夏油杰認真的眼神,他又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下來。
直到站在訓練場上, 他才后知后覺地感到有些后悔。
五條悟和夏油杰是咒術界公認的天才,一個是六眼神子, 一個是極其稀有的咒靈操術使。平時高專內部學生之間的對練,大家都默認這兩位是固定搭檔。
如果他們兩人有誰主動向其他人發起對練邀請,大概至少有七成是出于指導的心態。
還有三成可能是心情不爽想虐菜發泄。
所以很難說被邀請的人該不該感到幸運……
神山久司忍不住去觀察夏油杰的表情,試圖借此揣度對方的心思,好為自己待會兒會被揍成什么程度做好心理準備。
沒想到他的心思很快就被夏油杰發現了:“好好打,別分心。”
“哦……哦,好的前輩!”神山久司立刻收回思緒,屏息凝神調整狀態,讓自己沉浸在這場戰斗中。
起初,與夏油杰對戰的感覺跟打咒靈差不太多,因為夏油杰的攻擊幾乎全部來自被他操控的咒靈。
唯一麻煩一些的是,每當神山久司熟悉一個咒靈的攻擊招式并快要將其祓除的時候,夏油杰就會立刻換一個新的咒靈替代。
正如之前所說,此時的夏油杰與其說是與神山久司較量,倒更像是利用咒靈考察后者的實力。
隨著咒靈等級的攀升,神山久司的攻擊漸漸變得吃力起來。
終于,夏油杰有些遺憾的聲音響起:“差不多是時候了。”
在高專結界內,他被允許釋放的咒靈的等級和數量是有限制的,而現在差不多到最高限度了。
“我要親自上了哦,請做好準備。”
話音剛落,一道疾風急速飛過,高大的人影迅速閃至神山久司身后。
對夏油杰不了解的人大概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咒靈操術使自然以操縱咒靈為主要戰斗手段。他們不知道的是,體術也是夏油杰擅長的方向之一。
被刻意錘煉出的優秀的身體素質搭配上精巧的格斗術,是比起單純的操縱咒靈更讓夏油杰喜歡的攻擊方式,也是他最常與五條悟比試的內容。
畢竟咒靈而已,平時做任務時見過不知道多少了,兩位最強對于咒靈的手段早就沒了新鮮感。
而在體術這方面,與這對最強組合相比,神山久司就要遜色太多。
不出十分鐘,神山久司就被揍得仰躺在地上,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了。
看著地上雙目無神的優秀后輩,夏油杰溫和地笑笑:“進步了很多哦,閃避意識和攻擊速度都比之前強了不少,看來你從最近的任務中積累了不少經驗。”
神山久司一臉生無可戀:“大概是最近經歷過太多次生死一線的時刻,也算是被鍛煉出來了吧……”
聽到這話,夏油杰眉頭微皺:“怎么,高層最近派給你們的任務誤判率越來越高了?”
神山久司點點頭,無奈地說:“可以說是經常的事。上次七海接到一個二級任務,結果面對的咒靈卻是一級。如果不是那次灰原剛好跟他一起,后果不堪設想。”
他倒不是在向前輩抱怨什么,畢竟夏油杰又不負責任務的發放。就算是像五條悟和夏油杰這樣強大的咒術師,也沒有太多對任務的選擇權。
只不過最近各地咒靈害人的事件頻繁爆發,高層內部好像也不太安穩,神山久司總覺得心中不寧。
都說咒術師的死亡率很高,可就算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估計也沒有人能夠從一開始就坦然地接受死亡吧。
不知道什么時候,聽到兩人談話的五條悟走了過來,蹲在神山久司的身邊。
他沉聲開口:“這兩天,我會抽空去一趟總監部問問清楚。情報不準的話,很容易造成人員傷亡,本來咒術師就人手不足,不小心減員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神山久司嘆了口氣說:“大概上面也沒什么辦法吧,最近實在是太忙了。”
按理說,往常每年的七八月份,咒靈的總體數量會呈下降的趨勢,咒術師們會迎來一年中難得清閑的時候。可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入夏以來,祓除咒靈的任務就越來越多,根本忙不過來。
忽然,神山久司朝五條悟伸手,聲音虛弱地說:“五條前輩,能麻煩您拉我起來嗎?”
“啊?這種事為什么要找我啊,把你打成這樣的不是杰嗎……”
盡管嘴上抱怨著,五條悟卻還是老老實實準備交出自己的右手。
夏油杰故意跟他做對地說:“既然你嫌麻煩,就讓我來吧,誰讓我是體貼后輩的善良學長呢。”
他說著,以更快地速度朝神山久司伸手。
然而就在這時,在所有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神山久司的胳膊往前猛地一探,突然緊緊握住五條悟的手。
果然,沒有處于戰斗狀態的五條前輩,是不會開啟無下限的。
神山久司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領域展開,宇宙星云。]
下一秒,四周光線忽地一暗,景色像是潮水般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無邊的美麗星云。
腳下是星星點點的虛空,陌生的星球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安靜懸浮轉動著。而稍遠點的視線所及之處,則是瑰麗的、璀璨的星群。
在這恍若外太空般的夢幻場景之中,所有人的動作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他們呆呆地望著星云,為這壯麗的景色而沉醉。
五條悟是第一個從沉醉中恢復清醒的人。
他甩了下早已被松開的右手,從原地站起,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片奇妙的空間。
“這就是你的領域?挺漂亮的嘛。領域效果是精神類型的?”
此時的神山久司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全然消失,整個人恢復了最佳狀態,正微笑著站在五條悟的對面。
他解釋說:“效果是使人的思維凝滯,作用時間因人而異。”
像五條悟這樣的強者,受控時間也不過只有幾秒鐘罷了。
“已經很厲害了,就算只有短短的幾秒,也足夠毫無壓力地擊殺一個像悟這般的強者,尤其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緊隨五條悟之后,夏油杰也很快清醒過來,并給出了如此評價。
五條悟糾正他:“但是他沒有對我發動攻擊,沒有觸動我的防御本能。我是自然清醒的,否則,他連這幾秒的機會都沒有。哦對了,還有最重要的……”
說著,他拉下墨鏡,如夏日晴空般湛藍的雙眸鎖定住神山久司的臉。
“你要如何保證在對戰的狀態下,將實力如同我一般的敵人,拉進你的領域呢?”
這次,五條悟可以算是被他騙進來的。為了增加把他拉進領域的成功率,神山久司甚至找了個借口與他產生肢體接觸,順便放松他的警戒心,這才成功將人拉了進來。
但在正常對戰的時候,這些先提條件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
這些問題神山久司自己也清楚,他好脾氣地笑笑,說:“前輩說得對,所以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啦,這次只能算是我運氣好……”
夏油杰卻鼓勵他:“你才剛剛學會領域展開,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錯了。之后隨著實力的增強,你的領域效果會越來越厲害,未來可期啊神山同學。”
神山久司被他夸得有點不好意思,帶著點害羞的情緒燦爛一笑:“嗯,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做更多的任務,慢慢積累經驗,爭取早日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咒術師!”
這年,16歲的銀發少年笑容真摯,語氣充滿干勁。
他尚且心懷對職業的熱忱,也尚且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期待。
第四十章
由于剛剛學會領域, 還控制不好范圍,神山久司不小心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拉了進去。
在五條悟和夏油杰之后,其他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而此時神山久司體內所剩的咒力, 已經不足以維持領域空間了。
比試終于結束。剛剛運動過后的訓練場顯得比往常更加燥熱。
家入硝子第一個提出要回去補覺,她昨夜熬到很晚,實在撐不住了。
灰原雄像個迷弟似的追著夏油杰,詢問對方什么時候有空是否可以指導自己的體術。
夏油杰卻說:“不巧,這幾天我跟悟接了個任務, 可能要出差。等我們任務結束回來可以嗎?”
灰原雄好奇地問:“要去哪里出差啊?”
夏油杰溫柔地笑笑:“抱歉,是秘密任務哦。”
“哦哦!那我不問了!祝前輩們任務順利!”
“謝謝。”
原本神山久司正望著這兩人的互動,忽然,一直嚷嚷著要走的家入硝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他身邊, 小聲問:“神山,你上次給我的那個糖, 能問下是在哪兒買的嗎?”
“糖?”神山久司愣了一下,一時有些迷茫。
“就是那個,檸檬巧克力味兒的那個,還挺好吃的。”
神山久司想起來了, 頓時覺得有點尷尬。他撓撓頭心虛地說:“抱歉啊前輩,那家店已經關門了。不過我這里還有一些之前買的沒有吃完,要不全都送給你吧。”
“啊, 這怎么好意思。”家入硝子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對方這么熱情。
“沒關系沒關系,我跟那家店的老板認識。雖然他們的店已經不開了,不過應該還有一些剩余的存貨。如果前輩喜歡, 我就再去找老板買一些,還能打折呢!”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 家入硝子也就不再推脫。她最近正好在嘗試戒酒,試過很多品牌的糖,都沒有上次神山久司給她的那個效果好。
“那就麻煩你了。不過這么好吃的糖果店竟然會倒閉,真是遺憾。對了,有薄荷味的嗎?我最近非常需要提神。”
“唔,我回去找找看……待會兒給前輩送到宿舍可以嗎?”
要到糖的家入硝子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其余人互相告別后,也相繼離開。
有的人下午要出任務,有的人想趁這個時間訓練,也有人更愿意回宿舍睡上一覺。
隨著實力的提升,他們將來的職業生涯只會越來越繁忙,像今天這樣能夠聚在一起的機會本就不多。
等四周無人了,神山久司偷偷摸摸從意識海中將系統扒拉出來。
【系統系統,上次買的那個特效糖果,再給我來點,每種口味都要。】
系統的回應一如既往地迅速,只是機械的聲音似乎多了些無奈:【宿主,您的商城積分快要見底了,建議您理性消費。】
【沒關系,我又不需要買什么道具,買糖買糖!只要是能對人產生正面效果的,全都來一點!】
家入前輩是全校最善良可愛的前輩,就算把所有積分都花給她,神山久司也心甘情愿!
此時的神山久司正沉浸在“被尊敬的前輩拜托了”的喜悅之中,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根本聽不進去勸。
系統無奈地幫他兌換了各種口味的糖果,足足有一大包。
神山久司美滋滋地抱著粉色的糖果包裝袋,朝女生宿舍走去。
……
神山久司眼睜睜看著“自己”一路跑到女生宿舍,然后在樓下抱著糖果一臉乖巧地等待前輩的到來。
“他”一點也不覺得,花費大量積分只為了討崇敬的前輩歡心這件事,有什么問題。
震驚的情緒在陣陣蟬鳴中漸漸平復,神山久司終于了然,也終于回想起來,這就是曾經的他。
不是世界意識生成的背景,也不是什么人虛構出的記憶,這段記憶,就屬于曾經的他——那個剛剛入職漫穿局的他。
漫長的歲月流逝,他早就忘了自己的本名叫什么,只知道自己的任務者編號是0193。
這段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記憶讓他回想起,自己還是個菜鳥任務者的時候,曾經到過一個漫畫生成的小世界,用過“神山久司”這個名字。
他在那個小世界停留的時間不長,相比起后來的無數次任務,那次的任務算得上十分簡單。他沒有復雜的身份背景,需要做的事也只有一件,可以說是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可那次任務,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之后的相當長一段任務生涯內,他都對那個小世界念念不忘。
不過,漫長的時光終將沖散過往的回憶,隨著后來經歷過的事情越來越多,他終究還是遺忘了那段對他來說十分珍貴的記憶。
他也沒想到,時隔這么久,他竟然有機會再次回到這個小世界。
【你們是懂得割韭菜的。】神山久司忍不住在腦海中向系統吐槽,【這么久之前合作過的小世界都能找出來當比賽場地,也是不容易。】
大千世界中,跟漫穿局簽訂二次甚至多次契約的世界意識不是沒有,不過能被同一個任務者碰到的概率很低。一時間,神山久司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己的幸運。
他能夠再次回到曾經念念不忘的小世界,也算是圓了他當年的夢,這當然算是一種幸運。可回來的卻是那個經歷過歲月洗禮、初心不再的他,他早就忘了那份期待著能夠與某些人再次相遇的美好心情。
看著正朝這里走來的家入硝子,神山久司的心情無比復雜。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白毛腦袋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五條悟猝不及防地出現,大大咧咧地插入正準備說話的神山久司和家入硝子中間,一把奪過糖果袋子,大聲指控他們吃獨食。
他旁邊站著正看熱鬧看得起勁的夏油杰。
家入硝子氣得要死,卻怎么也沒辦法從五條悟手中搶回糖果,氣得簡直想當著后輩的面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最終,這袋本該獨屬于家入硝子的糖,被在場的所有人瓜分了。哪怕是聲稱不愛吃甜食的夏油杰也主動拿了幾顆。
倒也不奇怪,畢竟是系統商城出品的東西,可不止有“好吃”這一個屬性。
分完糖之后,幾人就各自散去。
隨著其他人背影的消失,周圍的畫面也像是褪色的油畫那樣漸漸消散。神山久司知道,這意味著這段記憶即將結束。
不過他意外地,竟然能夠回想起后面發生的事。
后來因為五條悟極其囂張地每天在其他人面前炫耀神山久司給他的“特效糖果”,導致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聞聲而來。這兩位同期榨干了神山久司錢包里的最后一點積分。
現在回想起來,也算是一段有趣的回憶。
意識陷入一片漆黑,就在神山久司以為回憶即將結束的時候,新的圖景卻又在眼前緩緩展開。
……
那是一個炎熱夏季中,難得有風的天氣。
天氣預報說近日會有雨,因此今天的風格外涼爽。
回高專的路上,神山久司手里提著給同期們帶的伴手禮。
他剛剛結束一場外地的任務,任務需要祓除的咒靈不難對付,想要引出它卻有些麻煩,他花了整整兩天才搞定。
返回高專的時候,他特意拐到自己任務期間發現的一家冰淇淋店,買了整整兩大盒冰淇淋,打算帶給同期和前輩們嘗嘗。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被派去出任務了,天黑前大概回不來。聽說五條前輩和夏油前輩今天要出差回來了,湊巧的話,說不定還能在高專里遇到他們。
家入前輩倒是一直在高專,一會兒可以直接去找她,畢竟在高專期間經常受到這位“高專唯一奶媽”的照顧,神山久司覺得,給這位前輩一些特殊待遇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沒能走到與家入前輩約好的地方,半路就被攔下了。
二年級的班主任夜蛾正道找到他,說有一個高層直接派發下來的特殊任務,需要他立即去做。
神山久司沒多想,他將存放冰淇淋的盒子放在教室樓下的長椅上,用短信告知了正在朝這邊趕來的家入硝子,然后就跟著夜蛾正道離開了。
【我把冰淇淋放在長椅上了,前輩可以先挑選自己喜歡的口味哦!如果遇到五條前輩和夏油前輩,也請幫忙分給他們。至于七海和灰原的份,還請前輩代為保管。】
此時的他尚不知道,這一走,就是永別。
夜蛾正道是個看起來很兇,實際上卻很溫柔的人,他不是一年級的班主任,卻經常給一年級生代課。神山久司很喜歡他。
可這一路上,夜蛾正道一言不發,顯得異常沉默,就連神山久司有意的攀談也置之不理。
懷著詫異的心情,神山久司跟隨夜蛾正道,來到了校長辦公室。
他剛進辦公室,門就被從身后重重地關上。室內,幾位白發老者齊齊看向他。
他們向他講述了這次任務的內容。
“護送星漿體的任務失敗了,星漿體天內理子已經確認死亡。該任務的負責人五條悟和夏油杰將在之后受到懲罰,現在,我們需要立刻解決的問題,是天元大人的同化。”
“神山久司,你是上層秘密保護的星漿體之一。如今原定的星漿體死亡,你是否愿意代替天內理子,完成與天元大人的同化任務?”
16歲的銀發少年滿臉的茫然。
沒有人向他解釋星漿體是什么,他甚至連“天元大人”的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說。
細細算來,他接觸咒術界的時間也不過才幾個月。
可現在,他就要面臨一個聽起來責任重大的任務。
見他久久不回應,說話的那位老者表情沉了下去。他的語氣嚴厲地開口:“神山久司,身為星漿體,與天元大人完成同化是你與生俱來的使命,也是你的光榮。這個任務關系到整個咒術界的未來,你最好不要有反抗的想法,現在回答我,你是否愿意與天元大人進行同化?”
神山久司張了張嘴,他想問“同化”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即將發出聲音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任務者0193請注意,檢測到此次小世界任務的主線任務即將開啟。主線任務內容:維護咒術界的穩定,拯救咒回小世界。鑒于您尚在新手期,系統將贈送您一次新人福利。新手任務提醒:請身為星漿體的您,完成與天元的同化。】
神山久司愣神了好一會兒。
終于,在系統的提醒下,他緩緩開口:
“好,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