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修蟲】
“他們今天丟下我去搞什么專題了, 起碼和他們打個招呼,比如說我要出國……之類的。”
雖然感覺到些許異樣,但我一開始并沒有想太多。
齊木楠雄吃甜食的動作慢了下來,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視線淡淡的掃過我的臉, 最后只是無聲的點了點頭。
不對勁。
我在他的反應中看出了些朦朧的東西, 但我已經沒有了讀心能力,不能明確知道那是為什么, 而齊木楠雄既然沒說, 那就是有意瞞著我。
我把黑卡遞給他, 示意他隨便刷, “密碼是媽媽的生日。”
[這么大方?]齊木楠雄像個得到禮物的孩子一樣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他平常寡淡的面部表情在染上情緒色彩時, 會顯得格外生動。
嗯,畢竟齊木楠雄一個月只有3000日元的零花錢, 買一個豪華咖啡果凍能糾結半天, 畢竟買了之后就要吃土。
[事先說好, 我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賄賂的,但看你非常真誠, 所以能給你一天的時間,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去找你, 你盡量到一個沒人的地方。]
“好。”我答應的很干脆,“那么我就先走了。”
他眨了眨眼, 像是又看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東西。
“你是在想我居然這么著急嗎?”我試探性的詢問道, 因為我很討厭未知, 以我對他的理解, 應該不至于猜得多么離譜,“很正常,因為我已經和他們相處三年多了,比和你的時間都長。”
我又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你還有二十三小時五十九分。]齊木楠雄的語氣仿佛齊木空助附體。
但是沒有關系,我依然覺得他有些可愛。
***
什么?你們很驚訝嗎?因為我覺得齊木楠雄可愛。
他雖然是個口是心非的傲嬌小傻瓜,但我是有話直說坦誠無比的類型啊,他這么善解人意的為我考慮了,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他加點兒好感度。
雖然小學生齊木楠雄的作用更大吧……但是都是一個人,所以應該沒有區別。
我打車回了警校,齊木楠雄美名其曰讓我適應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在計程車上一邊忍受暈車一邊吹著風時,我自見到齊木楠雄便一直發熱的大腦漸漸冷卻下來,也不再讓初始好友們占據第一心神……
等等,我忘記問他超能力是怎么恢復的了!
算了,和他回未來后再問也可以。
回到警校的我還是那個雷厲風行的會長大人,是全級部的NO.1,僅僅是去往宿舍樓的一段路,便收到了不少問好和回歸禮物。
怎么回事,我出院日期被泄露了嗎?
接過迎面而來的花束,我兩手各提了個過路同學友情提供的袋子,里面滿滿當當的塞了來自他人的心意。
沒有透視眼的我不再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我還挺好奇的。
“齊木會長,恭喜出院!”
平常會和我打招呼的女孩子們熱情的從我面前跑過,然后神秘的和同伴對視一眼,滿臉意味深長的離開了。
一切都好像和平常一樣,又處處透著不平常,我把這份敏感歸結于失去超能力帶來的不習慣。
而即將走到宿舍樓時,我突然被從身后跑來的萩原研二拉住。
我嚇得差點兒把懷里的花丟出去,萩原研二對我這段時間的一驚一乍見怪不怪,只是抹了抹額頭的薄汗,對我笑得風流燦爛,“痞雄,歡迎回歸校園生活。”他很有眼力見的伸出手來想幫我拿東西。
我當然是不見外的接受他的好意,把兩大包禮物都給了他,獨留一束花捧在懷里,像美好溫雅的王子般當校園一景。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眼角一抽,“你換人設了嗎?”
我擺出了大病初愈的憂郁臉,“你在說什么,我先天條件這么好,風格自然是不固定的,我沒有刻意凹,一切都是順其自然。”
“噗。”萩原研二笑得找不著眼睛,“你精神還是這么好,那我就放心啦。”
我挑了挑眉,然后抬腳要走,“好了,回去吧,我要拆禮物。”
但是我又被萩原研二拉住了,“你等等,你的臉好像臟了,有灰,我給你擦一下。”
我:“不可能。”就我每次出門都要照三分鐘鏡子的自戀程度,怎么可能允許臉上有一絲瑕疵。
我避開萩原研二伸過來的手,但他竟然得寸進尺,撲上來和我打鬧。
“等等,醫生說過我不能劇烈運動的!”我躲著萩原研二向我襲來的手,卻情不自禁的染上了笑意,“你別,你還撓我!我會忍不住笑哈…牽動傷口你可要給我補復診費。”
都相處這么久了,我有癢癢肉的事在初始好友們面前已經不是秘密,他們要是看不慣我,又打不過我,就會聯合起來撓我,但擁有超能力的我向來能蛇皮走位,沒讓他們得逞過。
現在不太行,我有點兒招架不住。
“你就裝!你現在是能跑五千的程度,他們都說你是醫學奇跡。”萩原研二無情拆穿我,“你奇跡到當時給你急救的人都懷疑自己誤診了,說你傷口其實沒那么深。”
這都是小學生齊木楠雄的功勞。
“你小心點兒,禮物要撒了。”我看著萩原研二越來越放蕩不羈的動作,不得不停下,“說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萩原研二張開嘴剛要說糊弄學語言,卻心頭一跳,他原本愜意的眸子都睜大了,“你猜不到嗎?”
猜到什么。
我面無表情看著他,萩原研二反而像是難過起來,垂下眸兀自緩了緩心情。
他的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萩原研二好似收到了什么信號,態度180度大轉變,“走吧,我們回宿舍。”
我:“不看消息嗎?”
萩原研二瞇起眼眸,“因為我知道是什么消息啦。”
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走進宿舍樓。
突然,我的兩側爆開聲響,噴涌而出的彩色塑料紙紛紛揚揚的在我頭頂落下。
我愣住了。
一般公寓樓下都會有個足夠寬闊的大堂,配有休息區和文件辦理處,中間則留有入住高峰時給學生們排隊的空間。
而現在,整個大堂擠滿了人,一眼望去全是熟面孔。
杉本眼神一亮,
“大家一起!祝痞雄生日快樂——!”
齊齊響起的生日祝福回蕩在我耳邊,我看著與印象中截然不同的,被裝扮一新的大堂,恍惚覺得好像有人在我的胸口打起了鼓。
被綁上氣球裝飾的墻壁,被掛上的文字橫幅,擺滿食物的桌子,以及其中最顯眼的蛋糕。
是很普通的生日驚喜。
很普通的……生日……驚喜。
我身體僵硬,完全不知道該作何表態。
今天是……我的生日嗎?
對了,今天是四月十號,未來火山噴發的那一天,也是我誕生的那一天,我在填學生檔案的時候隨手寫上了。
降谷零捧著和他很不搭的卡通生日帽,“我們前些天瀏覽醫院的診斷記錄,就在你的身份信息處看到了出生日期,正好馬上就到了,所以瞞著你準備了party。”
松田陣平接道,“我們幾人的確沒什么過節過生日的傳統,平常都不怎么在意……你不會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松田陣平:“這是什么意思啊……總之,和你熟悉的大家都來了,很可惜不能借用學校禮堂,這可是英雄回歸的時候啊可惡…領導教官們可能是想著給你來個正經表彰大會吧,不允許我們胡鬧,所以我們只好在宿舍樓的大堂里辦了……時間有些趕,布置的有些粗糙,你別看不上哦。”
伊達航伸出大拇指,“宿舍管理員山田先生超棒!”
嗯,他超棒!
我在他們解釋時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卻不敢張口說話,因為那股熟悉的胸口酸澀感又漫上來了,我怕嗓音不穩,這樣會讓我覺得很糗。
諸伏景光拍了拍手,拉回我離家出走的魂,“痞雄,別愣著了,快過來吹蠟燭——”
身后的萩原研二輕輕推搡我,他帶著笑意的聲音輕快道,“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好好享受我們為你準備的全辣盛宴吧!”
我想要的辣咖喱,辣蕎麥面,辣關東煮,辣小火鍋,還有曾提過一嘴的麻婆豆腐。
我的朋友們注視著我,他們溫和真摯的眼神好像在告訴我,他們有多愛我。
原來——驚喜是這種感覺。
連齊木楠雄都從未感受過的情緒,我得到了。
嗯,感覺自己要得意忘形了。
我勾起唇角,語氣柔軟的令我都不可思議,“呀嘞呀嘞,真拿你們沒辦法。”
臨走時還送我這么大份禮,我都要舍不得了。
今天就先不說分別的事了吧,等明天再說……今天,先好好的享受這份快樂。
伊達航眉頭一抬,夢回模仿秀,“口癖出現了……所以痞雄現在一定很感動吧。”
感不感動你說了才不算。
我戴上有些好笑的生日帽,靠近豪華生日蛋糕,就算是我向來不感冒的甜品,在此時也變得誘人起來。我在眾人的催促下許了個愿,雖然我沒什么愿望,有超能力時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現在也暫時沒遇到難題,就簡單許一個六年后再見的愿吧。
“好,那么現在進入下一個環節。”杉本的職業病犯了,平時主持會議流程的他現在又開始給這次宴會畫節奏,“我們給會長大人準備了道謝信,有些話太過肉麻,大家平常都不好意思說,所以都寫在這里了。”他拿出一個包裝精細的信封,“現在,我要讀給齊木會長聽。”
知道肉麻為什么還要讀出來。
此時是眾人焦點的我罕見的感受到了不自在,這和平常的引人注目不太一樣,這次我沒有主動引導。但看大家都挺想讓我聽的,我便沒有阻止。
“致當代福爾摩斯,萬里挑一的天選之子,聰明又好運的齊木痞雄——”
喂,這是誰寫的!開頭就這么虎?!
我向松田陣平投去視線,一直看著我的卷毛青年對我閉了一只眼睛,意味不言而喻。
“雖然你很臭屁,囂張,自戀,無情,沒有心……”
我:“……”
“你的衣品我不敢恭維,你亂七八糟的配飾每次都能刺到我的眼睛,你的王子和公主簡直全年無休……”
我忍無可忍的上前,把那封信小心的奪了過來,“剩下的我自己回去看。”
“哎?還沒完呢。”杉本清了清嗓子,向我表現他高超的記憶力,“但是,你處理文件時專注的神情真的非常帥氣,調查案件時神采飛揚的那份睿智和自信真的非常令人心動,你奮不顧身挽救悲劇的模樣好像無所不能的守護神,不知道為什么,只要有你在就會很有安全感……”
“你再說下去,秘書長就別干了。”我壓低嗓音威嚇道,
萩原研二起哄,“痞雄害羞了嗎?”
我說得斬釘截鐵,“就算你從此再也不和女孩子說話,我也不會害羞。”
他們善意的笑起來,氛圍正好。
“快吃東西吧,現買的呢,我跑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吃了這個會把明早的飯都拉出來吧……”
“……應該不會吧,只是辣而已。”
“嗯,痞雄喜歡的辣。”
“破案了,痞雄的腸胃是鐵做的。”
“錯,是不銹鋼的。”
“……”
***
吵吵鬧鬧的派對過后,就是老老實實的收拾垃圾。
“交給我們吧!主角要休息的。”他們趕我回宿舍,我看著那兩包禮物,心情雀躍的順了他們的意。
我有些疲憊。
很正常吧,今天一天發生太多事了,受傷讓我的體力消耗太多,又精神緊繃的對付齊木楠雄,回來還和他們胡鬧這么久,就算是前超能力者也會感到累。
我揉了揉額角,蓋上被子打算先睡一會兒。
……
……
……
我猛地睜開眼。
清醒的一瞬間便感到頭疼欲裂,我坐起身,面色沉沉的凝視著自己的雙手。
我做了一場夢。一場說不清漫長還是短暫的夢。
夢境的開頭是一群穿著特殊的警察聚集在一起,看裝束像是拆彈小組的,他們正出任務,但氣氛并不緊張,我在他們之間看到了萩原研二的臉。
他一邊和誰通著電話,一邊著手準備拆除面前的炸/彈。
突然,他的神色變得慌張且焦急,我沒聽清他喊了一句什么,只看到爆開的火花吞噬了所有人。
膨脹扭曲的火光充斥著我的夢境,一眨眼的功夫,著火的摩天輪上掉下了焦黑的殘肢。
“松田警官——!”
周圍人絕望的大喊,我毫無反應的看著面前的一切,直到一顆子彈從我面前穿過。
這顆子彈帶有警告和壓迫意味,我順著它的方向望去,看到諸伏景光抬槍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按動扳機的聲音被一道刺耳的撞擊聲掩蓋,我眼前滑過伊達航飛出去后翻滾在地上的身體,他的血汩汩的洇在地面上,慘烈得讓人不忍直視。
我醒了。
我不常做夢,一做夢,必是預知夢。
我夢到了初始好友的死亡。
可是我明明已經失去了超能力,頭痛可能是因為休息不好,并不一定是預知夢的特征。夢里的一切應該是與現實相反的。不管怎么說,我的初始好友們一氣死四個也太慘了點兒,只剩降谷零了嗎。
我躺下,閉了閉眼淺淺呼出一口氣,然后睜眼——
我的頭頂漂浮著一架骷髏。
毫無心理準備的透視可是會讓人心臟驟停的,我一不小心看到了樓上兄弟的骨骼。
我臉色鐵青的又坐起身,盯著面前的墻壁一眨不眨的看了好久,它完完整整的立在那,我的視線并沒有穿過它落在外面的走廊上。
嗯,眼花了吧。
下一秒,我的兩眼突然射出兩道激光,在那面墻上留下了兩個漆黑的凹陷。
我:“……”
我驚愕的從床上站起身,激光眼的自行啟動,出乎意外的透視,還有極為可能是預知的夢境告訴我——我的超能力在復蘇。
原來如此,齊木楠雄就是這么恢復超能力的。
大膽猜測的話,要么是因為齊木空助的抹除器不能完全消掉他的超能力,是個失敗的不完全品,要么是因為齊木楠雄的肌肉和大腦已經適應了超能力的存在,他的基因會讓他再次獲得這份不合理的力量。
我沖出宿舍,大半夜敲開了萩原研二的門,
他睡眼惺忪的理了理衣服,“怎么了痞雄?”
[你以后出任務要穿好防爆服。]我說了句沒任何前文的話。
“啊?”
不行,這樣不管用,誰知道他當時怎么腦抽的敢赤身果體(沒穿防爆服等于赤身果體)的去拆彈,而且以那個炸彈的威力,顯然穿了也沒用。
(痞雄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是來夜襲你的。]
“嗯?我把想法說出口了嗎?”萩原研二捂住唇。
[……]
沒有!他沒有說出口,等等,我剛才是不是也沒張嘴說話?
我面色凝重的沉思,
不行,不能走了,從預知夢中他們和現在幾乎沒兩樣的臉來看,他們活不到六年后了。
第32章 第 32 章【修蟲】
我的預知夢是不可控的, 但多少和我還有一點兒聯系,我懷疑是因為他們給我的驚喜太大,我才一激動做了有關他們的夢。
這個夢非常模糊, 除了知道里面的主角是誰外,什么信息都沒有, 地點, 時間,都還未知。
[算了, 你先睡吧。]
我對萩原研二傳遞聲音, 但是他作出了一幅等待我說話的迷茫表情。
心電感應也還不穩定, 我張口將那句話重新復述一遍, 正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測試一下超能力時, 萩原研二叫住了我,
“痞雄,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們?”發絲微長的青年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他十分善于推敲別人的心理, 此時那雙敏銳明亮的眼睛就細細打量著我, “從住院就變得有些奇怪,你有什么心事嗎?這么晚來找我, 是因為做噩夢了吧。”
我沒遮掩, “是夢,你被炸死了。”
萩原研二咦了聲, “雖然我決定以后去爆破科,也都和你們說了, 但你能做出這種夢也太過分了吧。”他語氣有些黏糊的不滿起來。
[沒事, 不止你, 每人都有份。]我無所謂道。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怪不得你要來找我, 這的確是場噩夢啊。”
我不置可否,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有些模糊,預知夢的疼痛余韻還沒過去,時不時讓我有些眩暈,我捏了捏額角,表情痛苦的皺起了眉。
萩原研二扶住我的肩,“沒事吧?”
(是不是下午胡鬧太過了,感覺痞雄精神不太好,明明讓他先去睡了……果然還是因為傷勢吧,痞雄又不是超人。)
不,我是超人。
我放下手,剛想說沒事,鋪天蓋地的心聲便促成殺傷力爆表的噪音,向我的腦袋轟炸過來,
(好餓,想吃飯,我為什么要減肥啊……)
(可惡的mikey,我一定要讓東卍好看!)
(今天海關的貨物好多,又有得忙了……嗯?那邊是不是有什么聲響。)
(FUCK YOU!)
(Нельзя!)
(?????? ?????? ????????~)
喂,為什么會有外國人的心聲!吵死了。
不帶抑制器的我,心靈感應的范圍大概是半個地球,我現在腦袋嗡嗡響,萩原研二在說什么都要聽不到了。
“痞雄…痞雄!”
好了好了別叫了。
“我回去再睡會兒。”丟下這句話,我拔腿跑得飛快,拐過墻角躲開萩原研二的視線后便啟動了瞬移,還好地點沒搞錯,我成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奔向桌子,從抽屜里拿出抑制器插在原來的位置上,頃刻間,心聲驟減。我松了口氣,又看到桌面上靜靜躺著的綠色眼鏡,認命的拿起來戴上。
行,超能力者齊木痞雄回歸了,雖然他現在像個不會控制灑水的嬰兒一樣難以自理。
看了眼時間,凌晨三點鐘,離和齊木楠雄約定的時間還有八小時。
我在宿舍里蹦跶了幾下,確定身體機能一切正常后,瞬移到之前看上的無人島嶼,打算徹徹底底的發泄一通。我舉起大概八百斤重的巨石,單手掂了掂,然后大力扔向遠處,再迅速跑過去接住,和自己玩了半個小時的拋球游戲。直到微微感到發熱時,我才結束了這短暫的熱身運動。
接下來,我挨個試了自己的超能力,使不出來的就努力回想之前的感覺,肌肉記憶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四個小時后,我停了下來。
嗯,現在的話,應該已經恢復百分之九十了,心靈感應也正常開放,我多少有底氣去見齊木楠雄。
我瞬移回到房間,然后發現松田陣平正在門外等我。
[怎么了?]我開門問道。
“哎?痞雄你在啊。”松田陣平推了推自己用來耍帥,順便用來遮擋視線和神色的墨鏡,“我們不是放春假了嗎,想來問問你有什么打算,畢竟馬上就要畢業,能這么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你在室內戴墨鏡是不是有毛病?]我沒先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記起了生日會上的仇。
松田陣平插在兜里偷偷掐掌心的手一抖,他毛一炸,“你管我!”
我抬起手作勢要搶,“讓我看看。”
重拾超能力的我無比暢快,眼角眉梢都神采飛揚起來,我可是從來不煩惱自己的超能力的,我巴不得他陪我一輩子。
松田陣平看得一愣,然后就被我得逞了,“等,哎!你怎么手這么快啊,是因為玩魔術嗎?”
魔術人的手都很靈活,不過我可和他們不是一個維度的。
我看向松田陣平的眼睛,他不自然的眨了眨,想移開視線,又不受控制的轉回來和我對視。
[你的眼里好多血絲,我知道了,你昨晚激動得睡不著覺了。]我惡劣的拆穿他,[原來未來的松田警官會為了春假計劃而徹夜難眠。]
松田陣平低下頭按了按腦門,“別說那么多廢話,你來不來啊。”
[……]
我突然的沉默讓他身體一僵,
我看著他,道,
[再說吧。]
***
我在十點五十五分時瞬移去見齊木楠雄,還是昨日的咖啡廳,還是昨日的店員小姐姐,只不過這次應該沒有閑心再坐下來點二十份咖啡果凍了。用千里眼找到我的齊木楠雄,在見我選了這么一個地址后很是驚訝,他往我的腦海里傳心聲,
[不是讓你找沒人的地方嗎?]
[不,就在這里談。]我坐在昨天的位置上,[你先過來。]
他對我恢復超能力的事倒沒有特別驚訝。
三十秒后,我的面前走來了眼神平靜的粉發少年,他不起眼到仿佛要與背景融為一體,將所有的鋒芒都收斂的干干凈凈悄無聲息。只不過等他和我站在一起后,這份平凡便消失了。
大家會注意到這里有一對氣質迥然的雙胞兄弟。
我聽著一堆驚艷好奇的心聲,感嘆人果然愛看稀奇事物。
[走吧。]他對我說,并向我伸出了手。[既然你選擇和我相見,那決定應該沒有改變。]
我掃了眼,沒有理會,[你事先知道他們會死對嗎?]
[是。因為在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之后,我調查過他們,從新聞上得知了他們的死訊。]齊木楠雄嘆了口氣,[我沒有告訴你,便是預測你會有這個反應。]
我直接宣判,[好,我要救他們。]
齊木楠雄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冷淡,[痞雄,你明白蝴蝶效應吧。]
[我知道,你之前漏超能時見到了還活著的燃堂爸爸,然后什么也沒有做。]我也冷冷的盯著他,[你也不是不想救他,只是不敢,但是,我敢。]
老實說,我對他的隱瞞有些生氣,畢竟我可是一無所知的說出了要六年后見的話,但齊木楠雄為了避免出現什么不可控因素,選擇讓我難過。
我可以難過嗎?當然,我只是一個□□而已。
十七歲的齊木楠雄和十一歲的齊木楠雄是不一樣的,十一歲的齊木楠雄可以說出令我觸動無比的話,那時的他也的確真心實意這么想的,但是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會讓曾經覺得天大的真理變得幼稚可笑起來。十七歲的齊木楠雄已經看透了太多人太多事,對是非好壞也有了自己的評估標準,他戴上了抑制器,他拯救了無數次世界,他在度過寡淡孤獨的小學初中后,在高中遇到了避無可避的美好羈絆。
如果我敢毀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他會毫不猶豫的毀滅我。
[既然你明白,為什么還要這么做。]齊木楠雄問我。
[因為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有著與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這個場景像是同一個人在分裂對峙般,[未來的世界怎么樣都沒關系,我可以一直在這個時空活著,就算有蝴蝶效應引發的災難也能改寫,因為我和你一樣強。]
[他們已經死了!]
齊木楠雄一掌拍上桌子,他被我的歪理氣得不輕,陰沉的臉色和隱隱的威壓讓我神經末梢都緊繃起來,
[他們沒有。]
我毫不膽怯的反駁他,額前兩側的碎發隨憑空升起的氣流浮動,
[我的時間是往前走動的,對我來說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我的預知夢正常啟動,我沒有違背任何常理,他們已經和我相識,未來說不定早就改變了。]
齊木楠雄壓下了眉宇,[如果因為你死去了更多的人……]
但是他們又和我有什么關系。
[如果你沒有把我帶回去,那么或許就不會死去更多人。]
我對他說的話和我的真實想法,一齊暴露在了齊木楠雄面前。
之前我就說過了,這個世界怎么樣和我沒有關系,但唯獨不想和好不容易攥到手里的羈絆斷開,尤其是在昨天他們給了我這么大的驚喜之后。
初始好友為什么要叫初始好友,因為他們是第一個,是不同的。
已經徹底看穿了我的腦內活動,齊木楠雄站起身,抬手在空中一滑。
我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血線,
創造出我的超能力者聲音冷然,
[要么跟我回未來,要么就永遠停下來。]
他這么給我出了道二選一題目。
第33章 第 33 章(小修)
我為什么要聽他的?我聽他的我就不會跑了。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傷痕, 口子不大,輕微滲血罷了,連時間回溯都不需要用, 單純的治愈能力就能好得疤都不剩。超能力者的身體密度本來就不一樣,就算拿拆遷用的機器照著鉆也只會讓我覺得舒服。
齊木楠雄并沒有動真格, 只是在威脅我罷了。
但是他的心聲告訴我, 如果我再忤逆挑釁他,他下一擊就不會這么簡單了。
[你給周圍人催眠了嗎?]我見四周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行人, 心里了然。
畢竟齊木楠雄這么光明正大的用了超能力, 卻沒有吸引到普通人的目光, 他給人下了不會注意這邊暗示, 只要沒鬧出大動靜, 人們只會覺得這邊歲月靜好的坐著兩個人。
可惜了, 我才不會如他所愿。
我一腳踹翻了桌子,然后轉身拔腿就跑。
我選擇的地址可是人來人往的商業區, 齊木楠雄不敢用電擊眼之類帶特效的能力。
超能力者的速度可以輕易達到世界冠軍的程度, 我一溜煙兒的跑過街角, 迎面的風阻把我的外套揚起,我跑過了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 然后停住回頭。
跟在我身后的齊木楠雄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我抬起手, 井井有序的車流突然變得混亂,來往的車輛不受控制的打滑, 行人發出驚懼的尖叫, 眼看就要發生慘烈的連環車禍。
然而, 即使是多輛汽車在這么大范圍的橫沖直撞, 最后卻都穩穩的互相隔著距離停住。
駕駛座上的司機嚇得臉色蒼白,握著方向盤的手發虛出汗,他們透過玻璃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驚疑不定和劫后余生的不可置信。
對面的超能力者和我一樣伸出手,瞳孔中浮現出代表力量輸出的光環,我和他勢均力敵的抗衡著,他的眼神已經徹底暗下來,被我做出的瘋狂舉動惹怒。
怎么了?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樣的事,你威脅我,我也能威脅你。
我咧開唇角盛氣凌人的笑著,無聲的挑釁著他。
[我毀滅全人類需要三天,但是毀滅東京,只需要十分鐘。]我在失控的汽車拼命燃燒機油冒出的灰色煙霧中,在恐懼慌亂逃竄的人群中,對齊木楠雄露出鎮靜又得意的神情。
我的行為非常惡劣,我知道。
但我同樣知道,不管我的行為多么惡劣,齊木楠雄都會阻止我。
我放下手,對面的超能力者卻并沒有停戰,他的五指猛地收攏,我的身體便傳來怪異的束縛感。
我輕輕一振就脫開了齊木楠雄的控制,開玩笑,我是他阻止火山噴發那天分裂出來的,同等復制了他那時的狀態,現在的齊木楠雄不過十七歲,而我已經二十歲了,我們擁有相同的基因,就代表著超能力也會在我身上隨著年齡而增長。
所以現在的我,即使剛恢復超能力,也不會輕易輸給齊木楠雄。
[是嗎?]
嗯?
馬路對面的齊木楠雄輕輕笑了下,我睜大眼,立馬調動身體離開了原處。
就在我跳開的下一秒,憑空出現的粉發少年踩在我原來的位置上,將地面砸出了裂痕。借著漂移在我身前的卡車作為掩飾,沒人注意到這里大變活人。
作俑者直起身,[可惜,沒有打中,明明用千里眼監視這么久的,果然是你暴露了心聲吧。]
齊木楠雄順口回他,[不好意思啊齙牙雄。]
是齊木楠雄的另一個分/身,齊木齙牙雄!
[你竟然還帶了其他人!你竟然還相信他們。]分/身來了,我面對的就是齊木楠雄x N,這讓我收起了剛才輕松大意的態度,不得不拿出十二分警惕,[你就不怕出現第二個齊木痞雄嗎?]
[自你這個特例出現過后,我又研究了一下這項超能力,如今是改良版。]齊木楠雄語氣平緩對我說,[齙牙雄的齙牙比上一個收進去了一毫米。]他的情緒稍微平復了點兒,畢竟齊木楠雄很擅長自我開解鍛煉心境,不然被感情左右的超能力者實在太可怕了,
我在攻擊分/身和本體間猶豫了0.5秒,最后左手揮起阻止齙牙雄進一步行動,右手對著齊木楠雄頭頂偏右的廣告牌施力。
“哐當——”
商業區的廣告牌鑲嵌在高樓之上,下落的路線會砸掉很多障礙物,齊木楠雄不能明目張膽的讓高空墜物拐彎或停下,不然太不符合常理,他看著一旁來不及反應的行人,只能咬牙沖上去將他們撲到一邊。
做出這一切的我卻還未想好逃跑路線,齊木楠雄擁有千里眼,只要我還在這個時空,他便可以隨時觀測我的動態,如果我藏進深海,四處一模一樣的環境會讓他難以辨別我的具體位置,可我又不能一直躲在那不出來。
但不管怎么說,現在躲開齊木楠雄是重中之重。
我傾轉過身發動瞬移,等了兩秒卻沒任何動靜,眼前還是混亂的現代街道。
我瞳孔地震,
超能力怎么在這個時候失效了——!!!
身體的滯澀感告訴我那重歸的無能狀態,我找準機會制造的時機眼看就要消失,就在我甚至想不顧一切在地上刨個洞鉆進去遁走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傳入我的腦海,
[你們在做什么?]他打破了這僵硬的局面。
我訝異回頭,穿著家居服的小學生齊木楠雄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應該是匆忙瞬移來的,但換上的室外鞋卻表示齊木楠雄仍然為出門做好了準備。
幼年超能力者與我淡淡對視一眼,隨后順著耳邊另一道驚訝又莫名熟悉的心聲轉過了頭,與馬路對面剛剛站起的粉發少年對上了視線。
從未進行過時空跨越的幼年齊木楠雄睜大了眼,露出了十分符合其年齡的,朦朧困惑的表情,因為太過可愛,我不禁多看了兩眼。
但他緊接著了然的抹去了那些顯眼的情緒,如同見到熟人般對少年形態的自己搭話,[上一次見你的時候,應該是在我的小學門口。]
小學門口?齊木楠雄見過齊木楠雄(?)
我努力搜刮著自己的記憶,最后才在落灰的角落發現,齊木楠雄為了改變小學時期發生的那場欺凌案件,穿越回了過去,可就算化為了女體齊木栗子,努力的隱藏著自己,還是被那個時期的自己撞到了。
之后齊木栗子怎么著了來著?
下一秒,馬路對面一陣死寂的齊木楠雄,身形虛虛一晃消失不見,像是被一股不可抗力強硬的拖拽走了。
——因為與過去的自己相撞并被認出,他被彈回了自己的時空。
本體受到了傷害,分/身也會隨之消失,齊木齙牙雄在最后關頭對我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那是在本體看不到的情形下獨自對我使出的暗號,可惜我沒能明白他那是什么意思。
眼前戲劇性的展開看的我一愣一愣的,危情解決的太過輕易,我準備好的那些壓軸操作都還沒排上用場呢。
[你怎么……]我表情空白的問道。
[我聽到人們都在討論這邊出了事。]齊木楠雄看向我,[你們做了什么?]
做了你也不會原諒的事。
有記者和警車圍了過來,看熱鬧的群眾也越聚越多,他們興致勃勃的拿出翻蓋手機錄像,刺目的閃光燈不時閃爍。齊木楠雄不喜歡這些與媒體掛鉤的人,因為這代表著不好離場和高曝光度,我也暫時不想暴露在鏡頭面前,便后退幾步打算離開。
走了幾米,我用我能看到八百米開外的視力,看到對面天臺上閃了下白光,像是金屬在太陽的照射下不經意間晃到了人眼。
憑我在警方混了這么多年的經驗,我猜測那是直沖著我的槍口。
這事并不是第一次發生,因為我的地位在這幾年的營銷下已經成為了一種正義的代表,惡人會因為我收斂行動,好人會因為我更加勇敢,偶爾我走在路上,會碰到積極抓小偷的熱心人士……這在人情寡淡,人人不想惹事上身的社會文化背景之下,是很難得的事。
我帶來的正面效益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也成為了不少人的眼中釘。
但那些還不至于讓人費盡心力的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曾在一場案件中,一不留神說出了個驚天大瓜,把政界一個高官貪污的證據抖露了出來。自那的兩周內,我經常能在早上發現自己的宿舍窗戶破洞,身上多出好心人免費贈送的補鐵丸。
日本是一個黑手黨合法的國家,暗殺也是黑色地帶火熱的交易項目。我好奇的去查了查,發現我的項上人頭值300萬。
知曉這件事時的我很不爽:[……]
嘁,看不起誰呢。
總之,我已經對暗殺輕車熟路了,某些高層對殺手怎么都滅不掉我這件事費解不已呢。
我沒太在意,打算待會兒再去把那人解決掉,直到周圍的人不知為何都往我的方向看過來,他們眼里的好奇和震驚在這個情景下顯得十分怪異,察覺不對的我停下腳步,意識到他們沒有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身后。
我回頭,
我震驚!
我看到“我”正躺在原地,無知無覺的閉著眼。
怎么回事!我在這邊啊,那是什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身體虛幻到不用透視眼也能穿過肌肉看到地面,再稍微用心感受一下的話,好像做什么動作都輕飄飄——我靈魂出竅了!
靈魂離體,我的超能力之一,可以讓靈魂自由脫離,在這個狀態下我能夠看到幽靈,碰到幽靈,沒有實體,也能進入別人的夢境,但我輕易不使用這項超能力,除了它非常雞肋之外,還因為沒有靈魂的空殼會失去生命特征,如同一具貨真價實的尸體般。
再聽聽耳邊,心聲時有時無,減了大半,我的其他超能力不僅失控還又失效了。
齊木楠雄蹲在我旁邊檢查著我的“尸體”,他對我的意外死亡非常訝異,看上去有些慌張的給我用了時間回溯。
對了,現在的齊木楠雄也沒有靈魂離體的超能力,他不知道我沒死,他也看不到我的靈魂。
我跑回去,鉆進自己的身體中,然后坐起身……
嗯?我怎么還躺著?
我看著地上那毫無反應的身體,他的神情非常安然,可能因為肌肉記憶的關系,他的唇角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不要這么一副欣喜赴死的表情啊!這怎么看也太奇怪了。
我反復躺下反復起身,都不能成功回到自己的身體中去。
可惡,超能力在這個情況下失控真不是時候,這么多行人記者和警察,我再不醒過來就成為當眾猝死第一人了。齊木楠雄應對這種突發狀況的經驗還不充足,又被一堆視線盯著,只能當個平凡的小學生靠邊,人們自動把他當成了我的弟弟。
他好像發現了我并沒有真的死去,所以沒再做什么。
五分鐘后,我麻木的看著醫護人員對我搶救。
他們當街扒開我的衣服,一邊給我做著心肺復蘇一邊給我人工呼吸。
我已經預料到報紙頭條是:連環車禍竟無一人傷亡!剛剛康復出院的英雄不知因何原因猝死!
認識我的警官開始小聲抽泣,急救還沒做完就默認我涼了……雖然也差不多了吧
又過了十分鐘,我的臉上蓋了白布,被抬起來運上了車。
我:[……]
齊木痞雄再無回旋之地了對嗎!
這死法也太遜了,根本就不在我的預想中,就算被暗殺掉也好啊!喂,狙擊手,開槍啊,你開槍我就敢往你的賬戶上打一千萬!
我對著被抬走的身體徒勞的伸出挽留之手。
這些警官中好多都是熟面孔,算是我的半個朋友,他們本在慶幸這么嚴重的車禍卻沒有人受傷,還沒松口氣就被我的消息照頭錘了一棒,此時個個眼睛泛紅,不敢相信。
“是齊木嗎……是那個齊木嗎?”
“是,齊木痞雄。”
警官先生不可置信,“他昨天才出院啊,怎么今天就沒了。”
他的前輩眼神復雜搖搖頭,“等尸檢報告吧,這事比較蹊蹺。”
第34章 第 34 章
三天后, 我在密不透光的空間里醒來,一腳踹開自己的棺材蓋,在連綿的陰雨天中從地底爬了出來。
這三天, 鬼知道我是以什么心情度過的。
第一天,知曉我并未死去的齊木楠雄用了催眠的能力,讓法醫部草草下了陳年舊傷導致猝死的結論,要不然他們會為了探明死因剖開我的身體, 發現我隱瞞了許久的難以計數的秘密, 還為了照顧我初始好友們的心情, 避免他們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編造出了謊言,
“是幼時留下的傷。”尸檢人員毫無證據, 卻一板一眼肯定的說,“他以前應該過得很不好, 身體虧損的嚴重,這幾年可能因為正是年輕的時候,各種激素處于活躍巔峰,使他能高精力連軸轉這么久……但是,上回致命的刀傷打破了這份平衡。”
喂, 編的太假了,我要看不下去了。
我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而一旁身體透明化跟隨事情進展的齊木楠雄還好像挺滿意的樣子。
但是畢竟小學生齊木楠雄的強處并不是編故事能力,事實上,他現在就算說我是撐死的, 嚇死的, 被口水嗆死的, 所有人都會打心底深信不疑。
——這就是思想控制, 這就是超能力。
齊木楠雄在維持我的人設。
“怎么會……”聽到這些的諸伏景光握緊了拳,“他在歹徒襲擊小學的事件中受傷便很蹊蹺,聽當事人說,痞雄當時身體像是不受控一樣僵住了。”
法醫順桿子爬,“那應該是身體常年虛弱的后遺癥。”
萩原研二目光冷冽,“難道不是什么人陷害嗎!”
嫉妒新一代灼灼耀眼的天才,忌憚光明正義的警方擁有了生機勃勃的新血液。
“我看過錄像,痞雄倒下的前一秒,額頭上這里…”萩原研二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這里出現了狙擊槍瞄準的紅點。”
在一旁記錄的警員們悚然一驚,“你說什么?!”
降谷零接道,“事發之后,我們第一時間找人調出了所有的監控視頻,但是全都被毀壞了……我們又搜集觀看了行人的手機錄像,要么視頻消失要么播放出錯,不管怎么修復都沒用…唯獨有一段,只在邊角處照到痞雄的畫面保留了下來。”
齊木楠雄這毀滅證據的后續工作做得不行啊。
我涼涼的評價道。
淡金發青年的神色晦暗,眸底深處有股火在燒著,“他沒來得及開槍,痞雄就倒下了。”
警員們面面相覷,“這樣事情就更麻煩了,這其實是場蓄謀已久的暗殺嗎?”
光明正大偷聽的齊木楠雄像是受到了啟發,啪啪啪給我改了劇本,
剛剛還斬釘截鐵的法醫仿佛恍然大悟般,“我明白了,怪不得剛才檢查時總覺得哪里奇怪,原來死者中了慢性毒/藥,要不然一個刀傷怎么就能讓身強力壯的他虛弱至此。”
“死者”這個字眼好像刺傷了幾人,我看到了我的初始好友們都不忍難過的低下了眸。
齊木楠雄迷上偵探劇了嗎,中毒又是什么設定。
我感到窒息,可大家卻很相信這個說辭,不知是不是受到超能力的影響。
你們清醒一點兒,喂,剛剛仿佛名偵探的氣勢去哪了?
我對著他們的臉戳戳戳,手卻一次次穿過他們的頭。
嗯?等等,中毒的話好像……?
我看著齊木楠雄沉思的臉,莫名接上了他的腦回路。
假死藥。
柴崎曾經用過的假死藥。
齊木楠雄在給我留后路。
我跟著他們轉了大半天,幾人才稍微消停下來。
此時已經是凌晨,我死后的第十五小時。
我的初始好友們一夜沒睡,我看到他們白天尚且冷靜的神色在夜晚接連崩潰。
他們并沒有聚在一起,而是個個找了個地方獨自悲傷……畢竟哭泣的樣子很難看。
我飄在松田陣平身邊,青年嘴里叼著一根煙,橙紅的火星在漆黑的夜里點點亮著,他趴在天臺,默然俯視著寂靜的城市。
“聰明又好運啊……”
他意味不明的低聲喃道。
我竟然沒敢看他的表情。
***
第二天,被齊木楠雄下了暗示的眾人,火速給我開了追悼會。
我其實想讓自己的尸體在冰柜里再躺幾天的,但事情發酵的超乎了齊木楠雄的想象,民眾想要一個說法——關于我真正的死因。
這死因除非把我切片,不然他們拿不出來。
追悼會來了很多人,我特意數了數,然后滿意點頭。
很好,我不愧是好感度人均80的高人氣角色,構成交通堵塞只是小場面。
我沒有親人,被默認成弟弟的齊木楠雄不會讓這個鍋搭在自己肩上,他把自己全家摘了出去,所以親屬位上沒有人。
但是很多現代人已經沒有多么遵守禮制,所以我的初始好友們站到了我的旁邊。
我一時有些慶幸自己現在讀心能力時靈時不靈,不然鬼知道我會聽到些什么,人們在死者面前的心聲并不會純潔正面多少,就如同婚禮上滿臉祝福的人們心里卻在鄙夷新人進了婚姻墳墓,葬禮上哀傷流淚的追悼者也會洋洋得意嘲諷人終于去世了。
我還要慶幸我無法聽到初始好友們的心聲。
談不上什么愧疚感,因為這又不是我故意的,只是不管怎樣心里都會堵得慌,好像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追悼會持續了一整天,算是我長輩的鬼冢教官鐵漢流淚,我時不時會聽到他說什么:痞雄都還沒畢業呢……這種遺憾難過的話。
我無數次鉆進自己的身體試圖給眾人表演詐尸,但是都不行……而且入殮師把我的抑制器拔下來了!他拔下來了!
不過還好齊木楠雄偷偷給我插了回去,在我下葬時,他瞬移到了我的棺材里。
嗯,我下葬時。
我的“遺體”在第三天下葬,沒有火化,干干凈凈完完整整的躺在與我身價相配的豪華棺材中,我不禁哀悼我的黑卡們,它們現在變成了一筆無人繼承的巨款,上交給了國家。
嘁。
令我比較欣慰的是,我的公主和王子分別給了降谷零和松田陣平,他們現在終于不再拘占于VIP后座了,降谷零還吐槽了一下公主那騷粉色的漆皮,吐槽完又很是傷感的懷念起我。
不良們來悼念我我是沒想到的……他們花花綠綠的造型真的很辣眼睛,又要作出一副認真肅穆的姿態。
佐野萬次郎有一瞬羨慕的想,我能和真一郎見面了。
我坐在我的身體上不懈的重復上下動作,最后終于翻個身撐起腦袋來躺著看戲了。
嗯,他哭得有點兒虛偽,一看就是做做樣子。
嗯,這人沒見過,混進來湊熱鬧的吧。
嗯,杉本哭得有點兒慘。
我的好秘書長也是為了我徹夜沒睡,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他相處的時間也蠻長的,但是他并沒有被我稱為初始好友。
杉本的話,已經跟了我兩年了。雖然他比較平庸,并沒有初始好友們的卓越能力,也沒有他們的張揚個性,除了能說會道一點兒外一無是處,但怎么說也算個好人。
下一回我對他好點兒吧,平常老是冷臉嚇他,真難為他不對我降好感度了。
我飄著度過了三個艷陽天,第四天我從身體里醒來,天空卻下起了綿綿細雨。
先把假死藥的可行性放到一邊。我沒有用思想控制的能力告訴全世界我其實沒死,除了那些已經發生的事實記錄很難抹消外,還因為操控思維是有代價的,這相當于改變世界的意識。齊木楠雄想讓世界覺得粉頭發不再稀有,于是人們擁有了五顏六色的頭發,齊木楠雄想讓人們受輕傷很快便會好的情況變得普通,于是人類的基因改變了。那么如果我說人死而復生呢,是不是會發生什么更糟糕的事,
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警校生齊木痞雄這個身份,已經暴露了。
齊木楠雄只是被譴回了一次,他完全能再找過來,我不能再用原來的身份過原來的生活了。
我把自己的墓復原好,垂眸思考接下來要怎么辦,心靈感應卻在這時捕捉到身后戛然出現的另一人的心聲。
我瞬移到其身后,摘掉一只抑制器的齊木楠雄相應回頭,他的眉宇輕微皺起,已經是很不悅的表情了。
[一定要阻止我嗎?]我問他,向來飄忽的語氣都變得沉悶起來。
[這個世界不是游戲,痞雄。]齊木楠雄渾身戒備的看著我,剛穿越過來就無縫銜接的和我對話,[你現在的身份已經退場,和我回去吧。]
齊木楠雄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試圖好好和我談談。
他可真是個溫柔的家伙,即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他都能在重新思考后平靜理智的面對我,而不是上來就把我崩了。
可我軟硬不吃,[我的底線便是救他們。]
我當著他的面拔下了一只抑制器,對他露出了與之前如出一轍的囂張肆意的笑容,
[有本事你就再一次找到我。]
我熟練的給他表演了一個原地消失。
***
這一次,二十歲的我調動全部超能力穿越了時空,我對初始好友們的時間點做了記錄,以便我能夠再次找到這里。我打算在外逃亡一陣子,等我長到二十五三十歲時,超能力的強度應該會翻倍,那時面對齊木楠雄x N應該也不在話下。反正齊木楠雄一定會為了阻止我,盡快追蹤我的位置,他不會放任自己撇下我好幾年。我的優勢便是穿越時空帶來的時間差。
那么,請問睜眼發現自己身處原始森林是什么感覺?我掃視周圍,不能確定自己穿到了哪里。
我插回抑制器,在附近走了走觀察處境,因為我并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為了躲避齊木楠雄,我故意沒有去往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時空,隨我的超能力放飛自我。
我看著這一代明顯沒有人類活動痕跡的地方,有些微妙的心煩,我只能聽到動物的心聲,比如猴子,老虎,狼,它們還大膽的跟著我,如同發現了什么稀奇物種。
化身迪士尼公主的我對著一只猴子勾了勾手,
猴子:“……?”
[這里是哪?]我問它。
猴子:“!!!”
它嚇得咯吱咯吱叫,避過我和自己的同伴瘋狂交流,’兩腳獸說話了,石像進化了!’
石像?
我沉下聲音,釋放出無形的威壓,讓這些動物感受一下靈長類最高物種帶來的恐懼,[喂,你們最好給我說清楚這里發生了什么。]
我分明看到了不遠處屬于現代的建筑物,即使它們爬滿了草木荊棘,難以想象經歷了多少年的風霜。
動物們瑟瑟發抖,但他們容量極小的腦袋只有逃命這一個念頭,很難清晰的回答我的問題,而且他們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
突然,我在一眾心聲中分辨出了一道不同的,它比其他聲音更具有邏輯性,是明顯的屬于人類的思考模式。我向那邊望去,他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大大咧咧的露出了身形,
“你在跟一些動物互動什么啊——”
我看到一顆蔥頭。
……嗯,這么描述好像也不太好,但是他的發色真的很特別,是漸變的綠色,還精神的直豎著。
“你是自己清醒的嗎?真有意思,你甚至仍然穿著現代的衣服,還一副沒搞清楚狀況的模樣,所以你應該并不是保持大腦思考了幾千年后恢復自由的?”
他在說什么。
[自己清醒是什么意思。]我問道。
而后,我面前的蔥頭少年驚愕的睜大了眼。
“腹語?不,不對,這聲音明顯不是外界傳來的,而是在我的腦內響起,你到底是——”
我也驚了。
他并沒有受到思維操控,在齊木楠雄的世界,就算是他還未出生的過去,人們都不會意識到他并沒有張口說話,所以面前的到底是……
五分鐘后,我陷入了沉默。
據我聽到的內容總結來說,這里是某個和我的世界極為相似的平行時空,只是在3700年前,在普通的某一天,天空突然射來一道耀眼的綠光,范圍覆蓋了全地球,所有人類都化成了石像。而我面前的這個蔥頭少年,石神千空,是一個天賦極高的少年科學家,靠在心里一刻不停的讀秒保持大腦活躍,在半年前解除了石化狀態。
這一聽就是某種少年漫設定吧,石神千空是主角嗎?
簡而言之,我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嗯,看來我的超能力的確進化了。
但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很無趣,沒有上帝創造的愚蠢人類扎堆,沒有我喜歡的辛辣食物和機車。
不過我蠻喜歡蔥頭少年的,又聰明又堅強,但是他剛剛升起的欣喜之情將被我無情打滅,以及極度認準科學的三觀將受到巨大沖擊,我決定先和他解釋一番再走,[第一,我不會成為你的同伴;第二,希望你不要太驚訝,我是個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超能力者;第三,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老早就想對人這么說了,自己捂著個天大的秘密,有時候也是想和別人傾訴的。雖然普通人崇拜我所表現的外在能力的模樣很不錯,但偶爾也想有人羨慕一下我的超能力,這可是我與眾不同的資本。所以,另一個時空與我毫無關系的石神千空就成為了我的首選標準對象。
他破防的樣子真有意思。
“超能力?”
[就是你想的那種。]
“這個世界是因為超能力才變成這樣的嗎?”他瞳孔地震。
[不知道,跟我沒關系。]我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沒什么修辭的說了一句,[加油。]
爽到的我又一次穿越了時空。
這次降落地點是一所孤兒院。
我站在走廊上,看到早起的孩子們一個個急匆匆從房間里出來,大的牽小的,和睦的不得了。大概是剛睡醒的朦朧時期吧,有個小的揉著眼睛閉目行走,直到無知無覺的撞到我的腿上,才露出了驚訝又慌張的神情。
他的大叫引來了其他孩子的注意力,孩子們一邊喊著媽媽,一邊又好奇的打量著我,
“是男性,成年男性。”
“是外面的人嗎?”
“來領養我們的嗎?”
“艾瑪!有大人來了,快叫媽媽!”
我倒還沒有領養孩子的想法,因為現在生活不穩定,養孩子可是要鼓起很大勇氣的。
房間里沖出了幾個年齡稍大的孩子,看上去已經有十一二歲了,他們震驚的看著我,眼神中甚至流露了不應該的恐懼情緒。
他們在想,為什么這個時候會增加敵人。
嗯?敵人?
我很快發現了不對勁,沒有戴抑制器的我聽到了極大范圍的心聲,這里并不是普通的孤兒院,也不是普通的世界觀,這里有吃人的鬼,這些孩子都是鬼的儲備糧而已。
我:“……”
我這跨次元是不是有點兒太狠了一點兒,上一個世界只是全體人類石化的三千七百年后,這次世界直接有非人物種了。
我沒做休息,再一次跨越了時空。
這一次睜眼,我裂開了。
我看到一個長著羊頭的人,或者說長著人身體的羊?他正跌跌撞撞的向我跑來,仿佛身后有什么龐大可怖的東西在追趕他。
逃命的他踩空了樓梯,凄慘的一路順著臺階滾到了我的腳邊,但他沒有心情想摔得痛不痛,而是手忙腳亂的爬起來繼續跑。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我。
很快,我看到追趕他的是一只熊。熊滿腦子都是吃掉羊,好和最親密的朋友永遠在一起。
因為他的念頭實在太血腥,還很讓我煩躁,我把他敲暈了。
太離譜了,上個世界起碼有人,這個世界的主宰者連人都不是了嗎?
我一咬牙再次穿越了時空。
這一次,我非常認真且細致的觀察了情況。
普通的現代城市,普通生活的人類,一切看起來都井井有序。
前面我就說過了,如果只是躲避齊木楠雄,我完全可以呆在深海里好幾年,那樣我也可以增長超能力,但是我為什么要那么做,真委屈我自己。
就算是逃,也不過是故技重施,再來一次罷了。
我仍然要在我努力爭取來的時間里過得順暢。
只是這一次,我打算走另一條比較隱秘的路。
第35章 后日談
一月二十三日。
“你們說我們會怎么死?”
蹭著齊木痞雄的優惠vip卡聚餐時, 諸伏景光突然挑起了這個話題。幾人都沒有把這當成什么沉重到難以開口的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怎么死?除了老死病死嗎?”
“對。”
伊達航掰著手指數了數,“能有什么死法, 逮捕犯人時被刺死,被炸彈波及,和惡勢力槍斗殉職?”
萩原研二認真思考了下,“我和陣平應該會加入拆彈組, 這個已經差不多定下來了, 老實說我們沒想過自己會殉職……”
因為他們是這一代的佼佼者, 不管做什么都不會感到棘手和困難, 也沒有面臨過絕望至極的處境, 壓力越大反而還會越享受破除艱險的緊張和成就感。
松田陣平一邊喝牛奶一邊倔強的吃著齊木痞雄同款, “近年來好像很少發生炸彈案了。”
“的確……是不是被痞雄的能力嚇到了?”萩原研二開著玩笑,“我今早看數據, 這兩年東京的犯罪率降低了百分之十五,尤其是比較惡劣的殺人和報社性質的大案件,因為痞雄不管怎么樣都能一眼找到兇手,推測地點也很及時。”
專心致志享受美食的粉發青年抽空對著他們比了個耶。
“痞雄呢?想過自己會死嗎?”
被朋友們注視著的齊木痞雄,優雅的咽下口中的食物, 然后撐著臉頰語氣輕佻的說道,[只有我自己想死,才會死。]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篤定。
***
松田陣平嗆得側過身去,齊木痞雄自然的抽了張紙巾懟上他的鼻子,[不用謝。]
雖然想噴飯但不至于從鼻孔噴飯可在心里擔心會從鼻孔噴出飯的松田陣平:“……”
他不爽的接過紙巾, 甕聲甕氣道, “我不知道該不該吐槽你剛說的話。”
[不該, 吃你的飯。]
“什么叫你自己想死才會死啊, 你是想說你連自己的死亡都能計算推理出來嗎,還是說因為太幸運了所以不會出意外?”
齊木痞雄沉思了下,[就是你說的這樣,你不是挺明白的。]
松田陣平噎住,他隨之平復心情呼出一口氣,“算了,我早就習慣了。”
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肩,“起碼至今為止,痞雄說的話都應驗了。”
“萩,你還真向著他。”
“哈哈哈哈哈我也向著你。”雨露均沾的萩原研二摸著頭發笑了幾聲,他瞇起的眼眸淡淡看向我,“我還沒問你,你打算去哪科入職?”
[搜查一課吧。]
“不跟我們一起嗎?”萩原研二唇角不易察覺的拉直了一些,“你心理素質那么好,實踐課上的成績也很穩定。”
齊木痞雄:[我要去搜查一課身兼數職,有炸彈犯在的地方就會有我,你們的業績肯定會被我搶。]
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又令人心動又有些好笑,萩原研二細心的體會到了齊木痞雄無聲的安慰,他聳了聳肩,算是心滿意足的放過了這個話題,“行,優秀的多邊形戰士,盡情發揮你全能的作用吧。”
***
不合理,不管怎么想都不合理。
齊木痞雄的強又不是只在腦力上的,他體訓課的數據是讓教官恨不得讓他參加奧林匹克全項目的程度,雖然住院時的確有些心情萎靡,但明明很快就好了。
降谷零心煩意亂的看著唯一的視頻錄像,第無數次和朋友們說,“他倒下的太快了。”
就算是猝死,也常伴有身體痙攣。
“法醫先生也很怪,前不搭后語,而且我們為什么還沒查明痞雄的死因就把他下葬了,日本的偵探都干什么去了!”降谷零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這兩天不管是心理還是身體上都未得到充分休息,他只覺得腦袋突突的疼,“我總覺得不對勁,我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超能力帶來的效果會根據被施術者本人而定。
明智透真,齊木楠雄小二時的同班同學,也是唯一一個通過自身強大的推理能力,發現齊木楠雄超能力者身份的普通人,不管他的記憶如何被篡改,他都能梳理出不合理的漏洞,堅定的進行自我懷疑然后分析剖點的羅列出可能性,直到找出真相。
“工藤先生在美國。”諸伏景光過來替他揉了揉太陽穴,“其實不光零你這么想,我也經常覺得違和,我還以為是我心理上不能接受才……”
“說起來,痞雄的身體為什么沒有火化?”
伊達航愣了下,“我記得是因為……鬼冢教官不讓?”
“新聞也一直壓著,這和痞雄的名聲不太符。”
正在收拾痞雄遺物的萩原研二突然頓住,“眼鏡,痞雄的眼鏡不見了,還有他天天戴的發卡。”
“那些東西被入殮師摘下來了吧,我記得我把他們收進了盒子,荻,你再找一下。”松田陣平將痞雄的衣服疊進箱子,他故作輕松的嘟囔道,“真是的……買這么多花里胡哨的,一點兒都不像警察,有的還只穿過一次,錢多到沒處花了。”
萩原研二確定道,“是被人拿走了。”他細細的摩擦著盒子,“盒子內部的軟墊上有壓痕,眼鏡和發卡的確放進來過。”
“眼鏡和發卡有什么意義嗎?”
萩原研二抿了抿唇,“對痞雄來說應該意義很大,他是個很念舊的人。”
很多人都會覺得齊木痞雄極度喜新厭舊,他交朋友的速度和買衣服一樣快,最初入學的那一陣子,他甚至來者不拒,但唯有一直陪伴著他的萩原他們能看出來,齊木痞雄真正在意某人時的模樣是不同的。
“快四年了,痞雄都沒換過眼鏡,他明明挺喜歡陣平的墨鏡,卻沒給自己買一個。”萩原研二低低的說道,“這對他來說只是指甲縫里的小錢。”
并不是為了讓松田陣平獨自一人耍帥,只是相比起墨鏡,齊木痞雄更喜歡自己一直戴的。
齊木痞雄很擅長玩弄人心。
在這個領域能稱得上是天賦型選手的萩原研二也不得不承認,在那雙眼瞳的注視下,所有人都好像藏不住最深處的想法般暴露得徹底,不管是惡的還是善的,一律會被齊木痞雄知曉。
他明明在笑,卻經常帶著幾分嘲弄。
有時和其他人聊的好好的,會忽然興致稀缺起來,然后湊到他們旁邊冷冷的諷一聲,
[無趣的家伙。]
你總會在不知情的狀態下觸到齊木痞雄的雷點。
萩原研二有意的觀察了好幾次,發現齊木痞雄的心情變化并沒有規律。
“為什么你能看出來那人是不是真心的?”萩原研二還請教過他,“他想請你幫忙吧,為此討好你而已,我看他準備的蠻用心的。”
[他只是覺得和我結交很有面子罷了。]
“哎?”
[研二不會明白的,人們慣會偽裝,外在皮囊總是千篇一律,誰知道芯子里裝的是什么東西。]
那是萩原研二第一次面對齊木痞雄的鋒利和冷漠。
他才意識到,齊木痞雄在對待他們時,付出了多大的耐心。
“你會推測出我的想法嗎?”鬼使神差的,當時的萩原研二將這句話脫口而出。現在回想起來,萩原研二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齊木痞雄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推測出你其實有一陣子特別看不慣我,覺得我自大又沒自知之明嗎?]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啊,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
[還好,這只是人都會有的情緒而已,你又不了解我,會這么想也正常。]齊木痞雄不在意的與他并肩走著,[我要是連這都斤斤計較,可真折磨我自己。]
不管從哪方面看,齊木痞雄都是個足夠敏銳且清醒的人。
“我不相信他這么輕易死去。”萩原研二攥緊了拳,“他沒有外傷,也一直很警惕,沒道理能通曉一切卻讓自己不明不白的躺在那兒。”
被他帶起了情緒的松田陣平繃緊了臉部線條,他腦中靈光乍現,倏地回想起幾天前來找齊木痞雄商量春假旅行的那一幕,
——[再說吧。]
齊木痞雄很少會把事情延期,一是他總能未卜先知,二是他的生活圈子在朋友面前沒什么秘密,拒絕時總會第一時間說出理由。
‘再說吧’,像是有什么不能坦明的事情耽誤了他的決定。
“簡直像設計好的。”松田陣平情不自禁的把想法說出口。
他的眼里亮起了點點神采,“你們說,痞雄會不會……”
明明話未言盡,屋內的幾人卻都理解了松田陣平的意思,他們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猶如燃起希望般不可置信的望了過來,
“你是想說,痞雄他……”
“……”
“……”
“他去執行危險的任務了嗎?”
***
由于這個不可思議卻很讓人接受的結論,他們差點兒去掘了齊木痞雄的墓。
不過幾人的理智還在線,仍然按部就班的收斂著遺物,什么怪異的舉動都沒做。
“我們暫且抱著這個念頭,說不定在某個警方都束手無策的大事件中,痞雄會在絕望之境,像救世主一樣到來。”
“如果沒來,就當他一直在執行那個不可言說的任務吧。”
第36章 第 36 章(修bug)
“你, 要考慮加入偵探社嗎?”
穿著經典偵探服的小個子少年,毫無前兆的對我說出了這句話。
大家好,我叫齊木痞雄, 是齊木楠雄眾多超能力分/身中最特殊的一個,此時正在絕贊逃亡中,把小叛徒白眼狼背刺專家表演的淋漓盡致。
我來到了一個與我的生活環境極為相似的平行世界,這里的國家分布, 風土文化, 科技發展都在熟悉的范圍內, 就是政局有點兒亂, 剛剛結束了一場浩蕩的異能力大戰。
沒錯, 這個世界是有異能力的, 且被很多普通人所知,甚至有專門管理異能的機構。
我所處的城市名叫橫濱, 降落地點在貧民窟周圍,那是一個被爆炸蠶食所形成的凹陷區域,無家可歸的人自發沿著中心向外擴散的地形建起住所,這片區域便稱為雷鉢街。
在目睹雷鉢街的貧窮和凄慘后,我一度想再次穿越時空, 但這比較奇妙的世界觀和其他區域的表面和平又讓我留了下來。
橫濱擁有比我想象中還要錯綜復雜的勢力關系,武裝組織隨處可見,基本上是普通人偷一兩把熱武器抱團取暖,但他們被戰爭和貧窮磨去了大部分人性,為了生存也會干些燒殺搶掠的事。
怎么回事, 這里的政府干什么吃……哦, 他們也挺忙的。
在橫濱, black黨隨處可見, 這點連我也感到匪夷所思,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存在異能力的關系,一個組織凡是有了個異能力者,就會縱身一躍擠進另一個層次,目前來看還沒有一個能以絕對威信力壓群鼠的最強——除了正在瘋狂擴張的港口Mafia。
港口mafia,有錢到建五棟大樓,發展前景一片光明的巨頭,其首領最近卻騷操作不斷,鬧得人心惶惶的。
我運氣比較特殊,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當天就見到了那位首領。當時我正在地下賭場玩得火熱,這里的人比我的世界更加瘋狂,他們在窮途末路下混跡于灰色地帶,自暴自棄讓自己沉迷在糜爛的興奮和刺激之中,我連贏了幾場,就被他們圍成了圈叫喊歡呼起來。
因為實在太吵,本來就被迫逃走的我當時還有些氣,就對著這些熱血上頭的人冷聲喝了句,[閉嘴。]
他們一下子靜了下來,如同被兜頭潑了涼水,被我的聲音震得驚瑟萬分。
我不小心用了點兒超能力,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在這么寂靜的環境中,樓上包間內與眾不同的心聲變得格外清晰起來,我短暫的思考了三秒,隨隨便便給那位正在談判的首領下了個暗示。
然后,我空降了港口mafia,和當時在警校空降第一差不多一個性質。
什么?你們很驚訝我加入mafia嗎?還是那句話,沒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正義的審判游戲我玩得有點兒膩,但如果我一直處在耀眼的地方,也不是不能玩下去,可上次的曝光經歷讓齊木楠雄找了過來,我想走另一條沒設想過的路避避風頭。
我要當黑暗的引路明燈。
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只不過是我耐不住平庸和寂寞罷了。
入職后的我踩著一如既往的瀟灑步伐,穿著極有風范的職業黑西裝,走在港口大樓的走廊內。這套黑西裝我上身的時候又被驚到,因為真的很稱氣質,我十八歲的嫩臉都顯得成熟不少。
沒錯,我改變了身體形態,把自己調回了十八歲的模樣。這么做只是讓我又像個年輕一輩的天才,又不會因年齡被人看不起。
過路零散的巡邏人員向我微微行禮,因為我的職位要高于他們。別看他們一幅正經酷辣的模樣,其實個個內心戲可多了,比如此時眼前這位就在吐槽我的眼鏡發卡和西裝不搭,另一位正全神貫注的憋人生三急。
紀律嚴明也不用這么拼,上個廁所而已不至于毀了港口mafia的臉面。
哦,原來是首領定的規矩,破了就是打首領的臉。
我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在掠過他時淡淡說道,[給你五分鐘假,快去快回。]
巡邏人員:“哎?”
他的同伴很想問我為什么這么說,但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的情緒沒有表露分毫。
我掛著一張冷酷無情的撲克臉,坐著好像要升天的電梯,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首領辦公室。
[BOSS。]進門的我用比齊木楠雄還平的聲線喚道。
坐在長桌后的老人抬手望向我。
我的首領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前些年睿智英勇,把港口mafia經營到了橫濱首屈一指的地位,但近兩年腦子離家出走,做事狠辣不顧后果,我來的時候,橫濱有一段日子都在他的暴/政之下。
港口mafia首領對我說,“找到他,找到那個孩子。”
他這沒前言的話換了別人估計都聽不懂,但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我——港口mafia的新鮮血液,一人抵一個部門的絕頂情報大師。
我的超能力太多,每一項拿出來都能讓人爭相搶奪,人可以有一點出彩,全面出彩就不是好事了。我搖骰子選了個千里眼擲了出去,這段時間找人的活全給了我。
千里眼,使出這項超能力的方式是將兩眼斗起,也就是斗雞眼,看上去有些傻,還會被人懷疑有眼疾,所以我從不在人前使這個能力,除非特殊情況。
此時首領只想拔了那個劃了他車的孩子的腦袋,如果我不找出來,他就要把一條街的紅發孩子都殺掉。
我睜眼說瞎話,[那個孩子已經離開橫濱,隨父母去外國了。]
首領面色沉沉的看著我,老狐貍精不吃我這套,“我的命令是找出他,你盡管給我位置,齊木,你最近幾次對我的話是越來越懈怠了。”
[我覺得我需要提醒你一下,如今對港口mafia虎視眈眈的組織有8個,有仇的組織是17個,他們雖然還上不了臺面,但聯合起來也能要你一大塊肉,你樹了不少敵。]
他被我的語氣激怒了,但我話中的信息量短暫轉移了他的重點,“不過是一些弱小的雜魚,殺掉!全部都殺掉!與港口mafia為敵的統統都殺掉!”
他漫上血絲的眼睛瞪著我,“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你也不想活了嗎?!”
我冷笑了聲。
這大逆不道的態度就是在首領的神經上蹦迪,被親信如此不敬的對待,即使他早有預料,可當事實擺在面前時仍然動怒不已。老頭子猛地咳嗽了好幾聲,一邊呼哧呼哧的喘息著,一邊還要在周身蓄起奇妙的異能力光環,
我瞬移到他身后,給他的后頸咚了一下。
嗯?沒暈,哦對了,這個世界沒被齊木楠雄更改規則,敲人后頸并不會使其暈厥。
但我的力氣不小,他被我打的跌下座位,不可置信的看向我,“齊木,你——!”
我一拳捶暈了他。
算了,這組織被他霍霍的遲早要完,我直接上位吧。
***
因為有些不耐煩,我趕著給自己加冕稱王。
但這事要有些鋪墊,因為港口mafia除了首領,還有擁護他的干部,我一個空降一月的情報人員,直接端了首領寶座的話,不管外界內界來看都太不合理,
我給自己火速升了職,這幾天頻繁出任務攢資歷。
就在我忙中偷閑,一邊看資料一邊排小吃隊時,身旁突然有個過路的少年和我搭話。
“你,要不要加入偵探社?”
啊?
我被他的聲線嚇得一激靈,恍惚以為齊木楠雄找來了。
我回頭看去,對上一雙甚是剔透明亮的綠色眼睛,人們常把這種顏色比作價值連城的翡翠,但我卻覺得翡翠根本不及它的光輝和耀眼。
他清醒的好像能看透萬物。
“不要這么失禮的一直盯著名偵探啊,你聽到我的問題了吧。”少年不滿的對我說道,很讓我遺憾的瞇起了眼。
比起這些,他的心聲才讓我頭疼。
大概就是一個人的信息量能蓋過十個人同時思考,或許更多?
我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你明明看出我的身份了吧,還問出這種問題。]
“這兩者有沖突嗎?”少年理直氣壯,“反正對你而言呆在哪個陣營都沒差,又不需要維持生計也不想追求人生價值,憑喜好來的話,跟我加入偵探社或許會很有趣哦。”
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我的態度的,這些我又不會說出來。
當然,我并不是真的對他看穿我感到不解,我只是感嘆他的神奇罷了。
他腦海里一句接兩句的連環推理著,那靈敏的觀察力和緊密的邏輯令我咂舌,即使現在瞇著眼睛,心聲劃過的速度有所減緩,但仍然會冷不丁冒出一兩個驚人的點。
[偵探我已經當過了。]
“嗯?”他怔了下,“不可能,我沒聽說過你。”
他在想,以他推測出的我的能力,以及我的性格,辦理過案件的話不會籍籍無名。
“我叫江戶川亂步。”少年對我伸出手,“自我介紹都是虛話,但還是要說,雖然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握上他的手,[齊木痞雄。]
江戶川亂步指了指我正排著的店鋪,“你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吧,不阻止嗎?”
[不知道,不要打擾我。]我轉過身無視他。
“你這明明就是知道的態度啊,不阻止的話以后就再也吃不到美味的辣烤飯團了。”江戶川亂步小聲嘟囔了句,“雖然我不覺得這有什么美味,這個隊伍只有你一個人在排辛辣口味。”
這點還蠻好猜出來的,因為我明顯第一次來這一代,辛辣口味也是今天剛出的新品,我手里還拿著宣傳單,即使沒用記號筆著重標注,視線也總會往那片紅油油上飄。
我并不是真的不管即將發生的事。只是我明明可以悄無聲息的用超能力作弊,他卻想要和我battle一下。
我敷衍他,[江戶川,我可是邪惡的mafia,你再纏著我我就要崩了你。]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倒吸一口氣,“你知道你說的話有多不可信嗎,你在糊弄誰啊,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嗎?我已經十七歲了——!”
他像個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氣呼呼的對我表示不悅,“表里不一的家伙。”
[嗨,我被傷到了,現在單方面切斷和你的對話。]
江戶川亂步:“……”
他眼神突然一凝,“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第37章 第 37 章
很明顯, 我在躲江戶川亂步,因為他已經把我的皮扒了百分之五十了,而這只是在他見到我的十分鐘之內。不想和他交流的我盡會說些無理無聊的話, 反正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樣。
我想他平常一定過得很不好吧,以他那顆靈瓜又不通人情世故的腦袋,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的白眼。
“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少年在我身側,用沉下來后異常穩重的聲音說道。
這個隊伍還有兩個人就能排到我了, 而我前方的路人先生正頻頻留意著這邊。
[既然你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又要問我的選擇做什么?]我看向江戶川亂步, 意有所指的揚揚下巴示意他的身后, [你家大人在往這邊走, 正頭疼你趁他付錢時亂跑呢。]
“社長很快就會找到我啦, 我又沒走遠。”江戶川亂步扶了扶自己的帽檐,他話里說得這么坦蕩, 心里還是有些心虛的,意外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因為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你,覺得有趣,腿腳就不由自主的向你走來了。”
我的吸引力這么大, 我是不是該驕傲一下。
[然后順便發現平和表象下暗藏的危險嗎?]
“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嗎?”江戶川亂步淺淺勾起一個笑,我并不討厭他那自信得意的樣子,“我連異能力都沒有用,是很淺顯的作案方法啊。”
我嘆了口氣,將排在我前方的人揪出隊伍, 利索的反剪他的雙手, 然后從他的兜里掏出了一瓶無色液體。
“你, 你做什么?”被我抓住的路人原本還在劇烈掙扎, 發現兜里空了后反而安靜下來,他的臉上滑落下掛了許久的冷汗,“怎么可能?”
[嘴長著是用來溝通的,你也不至于和店主有這么大仇。]我手指捏著瓶身,在他眼前晃了晃,[用硫酸潑人就過于歹毒了。]
“你懂什么!他搶了我的美川又拋棄了她,現在和別人結婚生子,我當時為了美川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才把她讓了出去,他現在是用的美川的錢才能搞生意做的熱火朝天吧,憑什么我仍然一貧如洗,他反而人生圓滿!”路人先生被我輕描淡寫的語氣帶出了情緒,他積壓的那些埋怨和不忿一股腦的向我涌來,“你這種成功人士怎么會懂,每天只需要坐在辦公室喝喝咖啡就能有錢賺……”
排隊的其他人向這邊看了過來,我一把將他的領帶拽下來塞進了他的嘴里。
好了,世界清靜了一半。
我看向江戶川亂步,[現在這樣可以了吧。]
少年叉著腰,皺著眉看著路人先生,“不對,你心愛的美川小姐并沒有被拋棄,而且,她選擇了誰和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并不是你把她讓了出去。”江戶川亂步像是感到了氣悶,“不要一幅為了她打抱不平的樣子,你難道看不出這家店的老板娘就是你口中的美川小姐嗎?”
路人先生的腦袋一空。
我都看不下去了,[人家只是長胖了一點兒,沒有打扮而已。]
氣勢洶洶的路人先生:“……”
他塞著領帶的嘴倔強的模糊不清的說道,“小孩子一邊待著去。”
噫,明明江戶川亂步和我年齡差不多,卻被當成了小孩子,果然是因為他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嗎?
我把路人先生丟給了在這時走近的白發青年。
[好了,事情解決了。]我拍了拍手,[人給你們看著辦。]
白發青年,也就是武裝偵探社創始人,福澤諭吉束縛住路人先生,他下意識看向江戶川亂步,“亂步,這位是……?”
“是能改變橫濱的人。”江戶川亂步說得斬釘截鐵,他已經明白了我沒有答應的可能,卻仍然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考慮來我們這邊嗎?”
福澤諭吉有些訝異,他第一次見江戶川亂步這么不懈的要一個人。
“但是亂步,他是……”他是港口mafia。
他的西裝,他腰間的槍,以及他顯眼的特征,無疑符合異能特務科臥底人員前幾天遞交的情報。
哦,原來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的臥底和你們有關系。
“算了。”江戶川突然道,“反正沒差。”
少年接過福澤諭吉提在手里的食品袋子,熟練的從里面掏出自己喜歡的粗點心,“不能和你做同事還蠻可惜的。”
出于好奇,我調出了許久沒用過的好感度顯示器,只有我能看到的粉紅愛心飄在偵探少年的身旁,數值刷刷翻到了五十六。
一面之緣的話,這個數值已經相當高了。
因為江戶川亂步把我當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同類,根據微小的線索推理出其他信息是他的本能反應,是如同我的超能力一般令人不解畏懼的天賦,他很長時間都無法理解為什么大人要隱瞞淺顯易懂的事,心照不宣的裝成一個笨蛋。江戶川亂步是被奪去許多的天才,對他來說,能在平庸的人群中遇到如他一樣不會偽裝的“聰明人”,是能高興好一陣子的事了。
江戶川亂步像是找到一個難得合得來的朋友般,對我興致勃勃的說道,“等你忙完了,要不要來找我玩?”
自見面后,他已經主動邀請我好幾次了,再拒絕的話有點兒不像我。
排我前面的人剛買完東西離開,我著急和我的辣烤飯團見面,隨口應下,[再說吧。]
下次見面他可能把我剩下的皮也扒了。
在我眼里,江戶川亂步是比齊木空助還要令我感到棘手的人,而齊木空助是我至今為止的人生中最怕的存在,這其中很大部分是受齊木楠雄的記憶影響的。
這個回答不太稱江戶川亂步的心意,但少年沒有再強求,他很重規矩,雖然很孩子氣也經常我行我素,但對待在意的人時卻會變得乖順,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目光里帶了點兒委屈。
很榮幸我成為了他在意的人,但我暫時不想被扒皮,尤其在他還不能分辨是否需要對別人的隱私做出隱瞞時。
我買到了心心念念的辣烤飯團,然后去和等待的部下們會和。
部下們對我自己排隊買東西這件事生出了滿肚子槽點,他們不明白親自等待美食的過程和讓別人代買是不同的愉悅程度。我咬著飯團鉆進了車里,我的下屬兼司機兼臥底酒井陸斗熟練的為我打開了窗戶。
[雷鉢街,西北部那條路。]我說道。
Maifa的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開到了我最初降落的貧民窟。
我今天要處決一個港口mafia的叛徒,任務很輕松,對方不是異能力者也沒什么過人的本事,通過千里眼,我看到他逃到了這里。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出外勤,平時只要在mafia大樓內指揮指揮就行了。凝成斗雞眼再次確認了一下他的位置后,我率先下了車,由于大家對我的印象都是孱弱沒有戰斗力的腦力派,我出行都會帶著最低五人機動小隊。
酒井陸斗問我,“這么大范圍,地毯式搜索嗎?”
[憑你們五個人?]
“額。”
[跟我來。]
我踩著高價定制皮鞋,穩穩的走上雷鉢街崎嶇的地形,過路的居民見到我們靚仔出街一樣的架勢,臉色巨變連忙讓路,一邊怕惹禍上身,一邊還要露個腦袋來好奇觀望。
“是mafia。”
“他們怎么會來雷鉢街,該死,又要掀起一波腥風血雨。”
“不知道哪個倒霉的家伙被他們盯上了。”
“噓!小聲點兒,你不要命了。”
他們的竊竊私語穿到了我耳邊,跟著我的機動小組自然也能聽到。他們端起槍,不等上司下令就作出了恐嚇形態,還一副只要聽我指使就能扣動扳機的預備姿勢。
老頭子的暴/政影響的不只是平民,還有沿襲了他行事作風的下屬們。
[我記得我沒有叫你們舉槍?]我語氣涼涼的說道。
最近我發現擺臭臉非常好使,會自動提升我的威信力,再搭配上神谷x史偏冷硬系的聲線,簡直是行走的陰沉大反派。
剛分配給我的部下們還沒有摸清我的性格,此時被我訓得有些懵,反應極快的放下了槍并低頭認錯,“抱歉,齊木大人。”
我垂下眸,[平民不是我們的目標,甚至還在我們的保護范圍內,記住這點。]
三分鐘后,我站到了叛徒的藏身地點外。
利用透視眼,我看到他正緊張的握槍貼在門邊,眼睛緊扣在細縫上觀察著外界,明顯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身影。我的部下們貿然沖進去的話,應該會被他帶走兩個。只是令我意外的是,屋內竟然還有個小孩子。我伸出了mafia作戰專用手勢,機動小組立刻得知了叛徒的所在地以及他的警惕,先是開槍擾亂對方的聽力和注意力,然后破門而入,迅速逮住了這位想潛逃的普通人。
以maifa處理叛徒的方法,應該讓他咬住臺階,再對著他的后心連開三槍。
我抽出腰上的手木倉,手指用力上了保險,等著下屬把他踹上臺階。
“等等,等等!”叛徒先生掙扎道,“放了我吧!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會泄露組織的任何消息,我只是實在受不了殺人的日子而已!”
叛徒先生跪在我面前,眼淚很快流了下來,“我還有妻子和孩子,我的女兒才兩歲,我想離開橫濱,和她們過平凡安靜的日子,求求你了齊木大人,我只是想離開而已,并沒有做任何背叛mafia的事。”
離開?他想的可真容易。
我看向呆站著不動的下屬們,[你們還愣著干什么?]
“別!別——你們這些無惡不作的mafia!你們不怕遭到報應嗎?為什么不允許我離開,我對你們而言又不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我也不是情報人員,我只是想回歸正常生活——”
他的慘叫和哭喊能被風帶去很遠。
我的子彈上了膛,他還扭動著不肯咬臺階,我走上前打算踩住他,叛徒先生卻像是想起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撕心裂肺的嚎道,“建一!建一救救我,建一!他們要殺了我,他們要用最殘忍的方式殺了我——”
屋內隱藏的孩子像是被這聲呼喚叫醒,他拖著止不住顫抖的雙腿沖了出來,“你們這些混蛋,放開和樹哥——!”
緊跟著他響起的,還有一直窺視事情進展的另一個人的聲音,
“他什么都沒做,就算這樣也不能放過他嗎?”
我向那邊望去,冷不丁對上一雙令我心悸的鈷藍眼睛。
第38章 第 38 章
[中也, 我在工作。]
我對眸子的主人說道。
中原中也,在我掉落這個世界的第一天熱心幫助我的好人。
他有一頭漂亮的赭色短發,還有格外清澈耀眼的鈷藍雙瞳。而且他現在也就十三歲左右, 勉勉強強屬于孩子的范圍, 我不能拒絕的認為他很可愛。
在我剛從棺材里出來時, 就把身上的壽衣等價變換成了常服, 所以來到貧民窟后, 我著實屬于服裝靚麗的類型, 又看上去沒什么攻擊力, 仿佛一顆鮮嫩的小白菜誤入饑餓的羊群。
我被一個小孩子碰瓷了, 對方借著遮掩物突然從一旁躥出, 想撞上來順走我口袋里的東西, 被我提前得知并躲了過去, 他的沖勁太大, 眼看著就要跌倒在地,運氣差的話還會碰上尖銳的石子。
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
本來就是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 再摔傷的話就太不幸了,雖然受傷的原因是偷竊。
小鬼被我揪住后衣領提了起來,閉緊眼睛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我觀察了下他的健康情況,便把他輕柔的放了下來, 順便給他整了整領子。
小鬼抿緊嘴不敢說話,卻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打量我。
[走吧。]
他才敢后退幾步, 見我真的沒有找他算賬的意思,才放心的轉頭跑起來。
和小鬼分別后的三十秒, 我就被找茬了。圍住我的人有著在生死僵局拼殺出來的壯碩肌肉, 他們幾人圍成半弧向我靠近的時候, 就像一睹結實的遮陽墻。
“小少爺, 離家出走呢?”
我的形容是有些狼狽,因為連穿了三個世界,頻繁使用超能力的我臉色很不好,帶著顯眼的疲憊和有心無力。我不喜歡他們靠我這么近,所以后退的腳步也很像是膽怯畏縮。
“錢到位了,我們就不怎么樣你如何?還能把你完好無損的送出去。”領頭人流里流氣的威脅道,天底下的不良像是在一個機構統一培訓過似的,臺詞都能高達百分之八十的相似。我對這一幕見慣了,連應付的表情都沒有做。
“不說話?不說話就是拒絕了。”他們向我伸出了手,“那就別怪我們了。”
他們哪只手敢碰我,哪只手就別想要了。
我曾陰惻惻的這么想過。
但是這個想法沒有機會實現了,因為他們被另一個忽然插入的聲音打斷。
“誰允許你們在羊的地盤干這種事的?”
少年刻意壓低的嗓音微微沙啞,卻帶著難以忽略的威信力。
圍住我的人齊齊一麻,驚弓之鳥般回頭望去,“怎么會,不是說他今天外出嗎?”
“早上的確出去了……誰能想到他這么快就回來了!”
領頭人攥緊了一下子汗濕的手,強顏歡笑,“沒,我們又沒有傷害羊的孩子,這個四眼明顯不是你們的一員吧,我們只是路過的時候嚇嚇他,混口飯吃,我們也沒有動手不是嗎?”他瞥了一眼我,還擔心我趁他們不注意跑了,“這個四眼一看就很有錢,我們拿了報酬就送他出雷鉢街,也算互利。”
但是來人不聽他的那一堆屁話,幾句呵斥便將他們趕走了。
心情復雜,原來我也有被英雄救美的一天。
我看向好心幫忙的少年,對方站在高處,雙手插進衣兜,逆著光俯視著我。
他腳尖一轉,輕側著身用下巴對著我,我只能看到他半個眸子,在陽光下折射著奇異的色澤,“走了。”
他輕輕對我說。
然后率先向前走去。
我跟著好心帶路的少年七繞八拐的走著,因為他在身邊,對我有非分之想的路人全都熄滅了心思,遺憾的不再關注我。
“離家出走也不要來這里,這里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少年,也就是和我換了名字的中原中也,神態自如的走在我的前方,“這里沒外面治安這么好,也沒有監控,你怎么死的都沒人知道。”
[我并沒有離家出走。]我解釋道,[……好像也挺像離家出走的。]
“哈?”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算了,已經能看到盡頭了,你爬上去就能離開這一代了。”
[等一下。]我叫住了想要離開的中原中也,從衣服上摘了顆紐扣下來,[那個孩子的歉意和謝意我收到了,這是回禮。]
我的手指在空中靈巧的一滑,將素色的紐扣握進掌心,拳頭朝下沖向中原中也。
“做什么?”中原中也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他的視線在我的拳頭和我的臉上來回轉了幾次,然后遲疑的伸出手,和我碰了個拳。
我:[……]
我攤開掌心,因為這身衣服比較值錢的關系,紐扣能換到的糖果也多了一些,繽紛的包裝紙襯得它們像絢麗的寶石一樣,我又將手向中原中也遞了遞,少年了然的接過了我的好意。
“快回家吧,你的父母要擔心了。”
我的小少爺人設好像挺容易被人相信。
以上,是我和中原中也的初見。
第二次見面是三天后,我騎著王子二號兜風時。
因為暫時沒有找到合心意的粉紅機車,所以我選了臺和王子相似的漆黑色,我的愛好里可是明明白白的寫著喜歡騎機車,就算換了世界也不能改變。
我騎著王子二號沿海溜了一圈,橫濱的夜色向來沉浸在mafia的統治下,槍響時不時就會劃破寂靜的空氣,各勢力之間暗潮涌動,但這段時間因為我的介入已經有了平緩的跡象,王子二號的馬達聲轟隆卻安和。
我偶遇了溜海散心的中原中也。
心思一動,我停在他身邊摘下頭盔,笑道,[要和我一起去兜風嗎?]
王子二號的vip后座就屬于你了。
中原中也的眼神在看到王子二號后明顯變了,他躍躍欲試,卻還矜持的要寒暄幾句,“你已經回家了啊。”
[沒有,我沒有離家出走。]我從后備箱里拿出個頭盔遞給他,[但我比一般小少爺有錢,是自力更生的勤勞人士了。]
中原中也悶笑了幾聲,“你大晚上一個人出來,不怕被打劫嗎?”
他接過了我的頭盔,并自信的要跨上vip后座……沒跨上,腿有點兒短。我搭了把手,他也沒不好意思,成功坐上機車后卻沒有攬住我的腰,雙手仍然插在兜里,還對我眨了眨眼示意準備完畢。
[不抱緊的話會甩出去的。]我習慣性提醒道,可接著,他的心聲告訴了我他心態這么安穩的緣由。
中原中也,少年自衛組織“羊”的保護者,他擁有罕見的重力異能,一群弱小的孩子全靠他護著才能在雷鉢街立足。近些年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對異能越發熟練的掌握,打出了一點兒名聲,有人稱他為——羊之王。
我暗自給王子二號加了層保護罩,防止他被中原中也坐塌。
我們度過了特別刺激爽快的一晚,第一次接觸雷鉢街之外的人,中原中也大方的給我漲了三十好感度。
現在,他試圖阻止我處決港口mafia的叛徒。
[中也,我在工作。]我對他說。
“你真的加入了mafia?”中原中也身形一頓,他的敵意也頃刻間蓄積,“還是說你本來就是mafia的人?”
[最初見面的時候還沒加入,所以你不算救了個mafia。]我向叛徒先生走去,似是并不在意中也的出現,[怎么,要與我為敵嗎?]
“……”
“中也!中也救救我,建一!”叛徒先生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即使慌得無法組織語言,聲音卻多了幾分底氣,“他是最近新入情報部的齊木,幫助港口mafia滅了不少敵人,他就是首領的一條狗!凡是看不慣的,都會被他的千里眼逮到,然后趕盡殺絕!”他死死瞪了我一眼,然后求助的看向赭發少年,“我只是他練手的一個小任務罷了,處決了我,他很快就會升職,港口mafia就會變得越來越猖獗。”
中原中也似是有些動容,但他對叛徒先生只有三十的好感度,對我有六十三的……哦,掉了,自從知道我是mafia后掉了十五點。
[你真的知道他做了什么嗎?]我不做猶豫的一腳踹上叛徒的頭顱,讓他的牙齒卡住臺階,隨后再一腳踩上他的脊背,槍口穩穩的對準他的后心,做出這一連串動作的我看向中原中也,如同挑釁一般露出冷笑,[你以為港口mafia里會有無辜的好人嗎?]
老頭子的暴/政影響著手下的作風。
當然也有混飯吃的底層人員,但那在黑惡勢力的波波火拼下,兩只手都能數的過來。起碼我腳下的這位叛徒先生,為了從警方的追捕中逃離,狠心炸了一家三口。
[說什么還有妻子和女兒,你哪還有那個資格和他們團聚。]
“砰砰砰!”
我面不改色的連開了三槍。
“喂!”來不及阻止的中原中也皺眉。
“和樹哥!”目睹一切的建一激動的想撲過來,卻被我的部下A拎住了領子,他的四肢在空中胡亂撲騰,看著我的目光中滿滿都是恨意,“你殺了和樹哥,你憑什么決定他的生死!他是好人——他幫助了我,他——”
直到冰涼的槍口懟上他的腦門,他的憤怒戛然而止。
霎時安靜下來的孩子嘴唇嗡動,瞪大的眼睛緩緩滑落了兩滴淚水,他嚇得忘記了呼吸,神情呆滯徹底沒了反抗。猛地,他的哭喊帶著崩潰的破腔響起,“中也——!”
“砰!”
尖銳的槍聲。
中彈的卻不是建一,而是拿槍抵著他眉心的那只手。
射出子彈的當然是我。
我的部下A因沖擊力和疼痛被迫放下了槍和孩子,他痛苦的抓住自己的手腕,茫然又不可置信的望向我,顫抖道,“齊木大人?”
[誰允許你舉槍的?]
扮演大反派的我又來了個背刺自己人,[我不需要不聽話的手下。]
很好,我的部下們覺得我冷酷無理陰晴不定了。
但是還沒完,部下A被我射了一槍不夠,還挨了中原中也的一記飛踢。我漠然看著自己的部下被打,仿佛中也的舉動不是在打我的臉般。
其余部下還以為碰上了敵人,紛紛向我靠攏以求最大程度的保護我,我總覺得他們不太聰明。
算了,畢竟世界上笨蛋很多。
中原中也打完部下A,神情復雜的看向了我,他的兩只手自始至終沒有拿出來過,這孩子心思清明的我都沒想到。
建一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抱住了中原中也的腿,哭得不能自已,“中也,他殺了和樹哥,你幫我殺了他!”他抽泣著仿佛失去了避風港,失去了心靈的寄托,而中原中也是能給予他慰藉,給予我懲罰的強者。
但是中原中也并不想殺我。
他把手按在建一腦袋上,無聲的安慰著這個孩子。
我見叛徒已經解決,讓部下們處理他的尸體,便準備離開。
“齊木……”中原中也喚了一聲,卻沒了后話。
他現在腦子也蠻亂的,我算是他新認識的朋友吧,而且因為年齡關系,我在他這里不是被保護的對象,所以對我和對其他同伴的感情微妙的不同。
[你也不用太糾結。]我咧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我馬上就不是普通的mafia了。]
我趕著給自己加冕稱王呢。
坐上我的下屬兼司機兼臥底的車,我不適的靠在窗邊吹風。
“齊木大人,暈車的話,要不要我替您去買藥?”酒井陸斗試圖發揮自己臥底的職能,他想和我拉近距離然后往上爬,接觸更多的情報,于是壯著膽子和我搭話,“您沒有過敏反應吧,我家里人有暈車嚴重的,所以我了解不少品牌,有時候出外勤的時間長,車程遠,您這么硬受著也不好。”
普通藥物應該對超能力者不管用吧…齊木楠雄還因為暈船引發過一場災難。
我對這方面的印象不深,因為一直騎王子公主出行,我的初始好友們也沒建議過我吃藥。
[下次準備吧。]我道。
酒井陸斗提著的一口氣放下。“好。”
我倚在車座上看向外面,捕捉到一道奇怪的心音。
有人要跳河。
跳什么河,給我下來。
偶爾行善的我扭轉了他的想法,然后閉眸假寐起來。
第39章 第 39 章
大家好, 我叫齊木痞雄,港口mafia新任首領。
此時我正在自己的豪華專屬辦公室內試戴紅領巾,啊不, 紅圍巾, 這條圍巾真的很長, 我覺得我一米七八的身高勉強能壓住它。圍巾的質感很好, 不愧是能作為首領傳承物的存在, 它點綴上莊嚴肅穆的西裝, 就像在黑夜中吸飽了鮮紅的血液。
就在上午, 我完成了交接儀式。
我對老頭子這種人向來沒什么耐心, 親手殺了他篡位的話會惹一身麻煩, 雖然把他變成我的傀儡, 這在某種程度上和殺了他差不多——我催眠了他的意識, 讓他去非洲旅游了。
“我的身體大不如前, 想在僅剩的時間里多去外面看看,卻也放不下多年來經營的心血。”干部會議上, 年邁的老首領時不時咳嗽兩聲,但他的精氣神和氣勢依然很足,病氣還未侵襲他的骨髓,“齊木痞雄, 將作為我的接班人,替我掌管橫濱的黑夜。”
聽聞這個消息的干部們都感到驚愕和猝不及防, 因為這一切并沒有預兆,首領雖然發瘋, 但還沒瘋的厲害, 雖然病了, 但明顯能再活好幾年, 即使我的確很有天賦,一個多月來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但上位的太快了。
可干部們并沒有反駁首領,因為老頭子眼神清明,港口mafia一切安好,不像是敵人入侵的樣子。當然,還有個原因是我對他們也下了暗示,讓他們在那個緊要關頭只知道聽從命令,忘記了獨立思考。
我上午接過王冠,下午就入住了頂樓。
有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的干部對我不滿,但他能怎么樣,再不服也只能當一個打工人。
跟著我的酒井陸斗精神恍惚,不明白自己追隨的新人上司怎么就成BOSS了。
[加入青年會。]當上首領的我給他安排了第一個任務,[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吧,他是港口mafia新一代的狼們自發組成的互助會,只有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
天賦卓絕二十歲被派來當臥底的酒井陸斗:“……?”
[幫我監視一下他們就行。]人靠衣裝馬靠鞍,戴上紅圍巾的我氣勢升了一大截,神情都不由自主的變得高深莫測起來,[首領并不能得知組織內所有成員的信息和動向,我也是會被隱瞞的。]
雖然是做做表面樣子,因為我的心聲范圍覆蓋了五座大廈,一般來講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但五座大廈只是總部罷了,港口mafia的成員都有自己的住處,職位高的話會被分配高級住所,早就超出兩百米范圍了。
我的下面是干部,干部下面是直屬部下,再往下是能單獨負責一項領域的中等職位,還有組長,組內成員,組內成員又有各自的結交圈子,身為首領的我并不需要細致的處理所有人的事物,只要找個大致方向帶著眾人走下去就行。
因此,這層層上下級關系間會有信息差。
叛徒為什么可以逃跑,因為有人作掩護,這么龐大的組織擁有很多潛在風險,同伴之間也并不是互相信任的。
[但是你沒有異能,也沒有拿出手的資歷,估計進不去吧。]我看著酒井陸斗沉思,[不過身為我的出行部下,你的職位足夠特殊,他們為了能更進一步的接觸首領,應該會允許你加入,理由你自己想。]
酒井陸斗臥底的太成功,此時心里拔涼拔涼的。
他在想自己如果被發現真實身份,一定會死無全尸,他又不能不給自己的真正上司上交情報……不管怎么看,臥底的難度都升了不止一級。
[不過在那之前……]我把一份清單遞給他,[幫我把這些東西買了。]
我嫌棄的看了眼辦公室,[這地方比監獄還垃圾。]
講究的我怎么會虧待自己。
酒井陸斗看著紙張上排的整整齊齊的購物列表,一陣無言。
把他打發走,我拿起了桌上屬于首領的文件。
老頭子給我搞了一堆爛攤子,但倒也不至于無法挽回,現在與港口mafia敵對的勢力有很多,盡量吞噬或消滅吧。
另外……
我看著有潛力的人員名單,
好苗子真少,要是沒有我,這組織過不了兩年就能玩完。
***
一周后的夜里,我騎著機車在街道上飛馳。
港口mafia換代的消息已經漸漸擴散出去,現在各組織都十分消停,只想看我這個新任首領是什么來路什么作風,他們互相提防著,就等著我先找誰開刀。
是這樣,新官上任三把火,找人開刀樹立威信是常有的事。
不過我暫時不急,急也急不過我騎王子二號溜海。
我碰到了迷路的江戶川亂步,對方蹲在路邊,聽到王子二號的馬達聲后卻沒有意外之色。
“載我回去吧。”他自然的對我說道。
[載你回去要經過市區,如果你不怕遭到槍擊的話。]我對他的心聲速度稍微有點兒習慣了,[你的監護人為什么會放你獨自出門,他不知道你會在地鐵睡著然后坐過站嗎?]
“……”江戶川亂步沉默了。
我了然,[哦,原來想在大人面前證明自己。]
江戶川亂步倏地睜開了眼,“你果然擁有讀心能力。”
我:[……]
……
啊?發生了什么?
這陡然凝固的氣氛讓我表情空白了一瞬。
面前的少年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如同解除謎題收獲糖果的孩子一樣開心,“我想通了,原來如此。”
我從王子二號的后備箱里掏出繩子,眼底晦暗陰惻惻的說道,[既然這樣,只能把你滅口了,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被下套了。
我很相信我的讀心能力,或者說依賴他。但我的讀心能力只能讀到生物在某一時間的想法,并不能看透他的本質,因為人的心聲具有欺騙性,是可以偽裝的。
江戶川亂步并沒有迷路,或者說他是故意迷路的。他在等我——為了試探我這位新上任的首領,他主動上了搞不懂的列車,任由自己睡過去進行一場沒有目的地的出行。選在今天當然是因為知道我會出來繞著橫濱瞎逛。
他的手機里定位系統,照顧他的人自然能找到他。
被我威脅的江戶川亂步卻并不緊張,少年比翡翠還要漂亮的綠色眼眸神采奕奕的看著我,“表面上,你的異能力只是追蹤別人,僅是這點的話不能使你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獲取地位和威信,你被人們忌憚的向來是無孔不入的情報竊取能力,有人懷疑你的眼睛可以直接看到機密文字,所以很多組織最近都火速燒掉了文件。”
江戶川亂步定定道,“但是并沒有用,加入港口mafia的一個多月來,你解決叛徒,清除敵對勢力,抓捕偷襲的異能力者,你仍然能知曉別人拼命掩飾的秘密。”
“本來只是聽聞你傳言的我,也是這么想的,但誰讓我們撞上了呢?”江戶川亂步語氣輕揚,“在兩周前誘拐兒童案中,你連帶出了一堆同伙,還從爆炸的據點內救了一個撿球的孩子。那次案件我也參加了,可我的異能力‘超推理’僅在開頭使用了一次,那個時候并沒有誤入的孩子,沒有線索的你又是怎么未卜先知的呢?哦對了,不要說你用了‘千里眼’,你需要兩眼斗起才能使出這項異能力,因為覺得不太好看,你向來沒在人前做過。”名偵探大人說出了真理,“你能在我捉摸不透的情況下獲取信息。”
“除此外還有很多不可思議之處,你總能預料到敵方的臨時布局。大家都說你是個善辨人心的可怖天才,能通過表面看穿一個人的想法,但我在第一次見你時就察覺到了怪異。”
他才是能一眼看穿表象的人。
通過線索推理出事實的人,和通過心聲直接劇透答案的我,一定會有差異,比如我的視線從未在他留意過的地方駐足,這對把觀測環境當成本能的江戶川亂步來說,是像針尖一樣細密又無法忽略的點。
[好了,遺言說完了,想好怎么死了嗎?]被扒皮的我仍然掛著反派角色的陰沉臉,[曝尸荒野?挫骨揚灰?正好這里有海,把你送下去喂魚吧。]
“不要嚇唬我啊,你明明沒想這么做。”江戶川亂步不吃我這套,“你反而很開心我發現了你的能力吧。”
沒錯。
我并沒有生氣。
我喜歡有才能的人,江戶川亂步的智慧足以得到我的青睞。
決定了,你就是我的二段好友。
[加入港口mafia吧。]
“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的提出不可能的事啊。”
[我們會成為很好的同事。]
“等你退位吧。”
我并不擔心自己的超能力暴露,或者說,我并不擔心超能力在江戶川亂步面前暴露。
世界在這個少年眼睛里是透明的,他能推斷出我的能力,也能推斷出如果向別人分享了我的秘密,那就不是什么輕松美好的結局了。
我被他看透了,但好在他是個聰明人。
而且他只知道我有讀心能力,我對讀心這點并沒有太過掩飾,從第一個世界便是,但一般人只會想我聰明,唯有他敢去猜并證明另一種可能。
[上來吧。]我拍了拍王子二號的后座,不好意思了中也,你的vip給別人借用一下,[我把你送回去。]
來了場扒皮大戰隨后心滿意足的江戶川亂步抱緊了我的腰,“我覺得你其實一點兒都不擅長辨別人心。”
[那又有什么關系。]我用平時一半的速度穩穩的開著機車,[能聽到,和能辨出來,誰又比得過誰。]
然而當晚,我見到了一個真正善辨人心的少年。
第40章 第 40 章
太宰治, 覺得世界無趣至極的聰慧少年,想在今天停止走向十四歲的生命。
他爬上河邊的護欄,準備一躍而下,
這氧化腐爛的世界啊, 請讓我清……
我應該去吃個午飯然后睡一覺。
嗯?
太宰治思維一頓,
他的身體飛快從護欄上翻到安全地區, 仿佛離開什么藏著洪水猛獸的地獄。
活的好好的我為什么要自殺?我應該去吃能讓我一天都無法從廁所出來的辣咖喱, 畢竟辣味是多么美妙的刺激, 為了它什么都不值一提。
不對!
太宰治晃晃腦袋,
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自身異能“人間失格”可以抵消掉任何作用在他身上的異能力, 即使猜測自己受了外界攻擊的太宰治, 也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鳶色的眼眸以一種奇異無比的神色打量著周圍, 往日刺眼的陽光在此時格外明媚溫暖, 風帶過來的塵土味道不知為何變得無比清香, 腳下這條河波光粼粼干干凈凈,如果有人跳進去的話, 會因為寧靜被打擾而感到無比痛苦吧。
今天天氣真好,停止自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太宰治,覺得世界充滿美好的聰慧少年,在今天鼓起了勇氣走向十四歲。
第二天, 睡了個好覺的太宰治睜開眼,仿佛一切幸福瞬間清零, 他痛苦的蜷縮起身體,然后沖進了廁所。
半小時后, 他腿腳發軟的扶著門出來, 剛舒了一口氣, 臉色一變又進去了。
今天, 也暫時不想自殺。
……如果沒有在廁所里死去的話。
然后,不知何時昏迷的太宰治在一家黑診所里醒來。
“腸胃不好不要吃太多辛辣食物,都已經危及到你的生命了。”診所的黑醫生看少年醒來,見識過大世面的他語氣一片坦然,“我給你開了消炎藥,最近這段時間飲食清淡些吧。”
一點兒力氣都沒有的太宰治自閉的翻了個身,后面難以描述的部位還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這種瀕死的感覺真是不想體驗第二次。”
他飄忽的說道,“醫生,請給我大量的止疼藥,讓我在沒有痛苦的美夢里死去吧……”
“止疼藥可以,但是不會讓你無痛死去……”黑醫生后知后覺,“所以你是吃辣椒自殺的嗎?”
太宰治覺得自己風評被害,毅然否定,“不是。”
少年抬起酸軟的手抵住床面,卻沒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他跌回去的模樣異常狼狽,下意識捂住了似乎仍在痙攣哀嚎的腹部,眉宇都不適難耐的皺起。
“你發燒了,三十九度,差點兒就成笨蛋了。”好心的黑醫生讓太宰治在他的診所了休息一下,還去給他盛了碗米湯,“吃點東西可以恢復□□力。”
“請讓我成笨蛋吧。”太宰治盯著天花板喃喃,他的眼里并沒有焦點,“昨天的那個笨蛋究竟是誰啊……”
會覺得世界滿是令人心動的希望,從胸腔萌發出止也止不住的生的渴望,就連走路都會感到幸福。
“醫生,人會在什么時候感到愉悅呢?”
“神經激素多巴胺分泌的時候。”
“雖然很不想這么說……”太宰治緩緩的看向黑醫生,“能不能給我來個腦部檢查,我感覺我的多巴胺在不聽話的跳舞,沒有抑制調節的話,我會精神分裂血壓增高吧。”
“可我看你沒有緊張興奮,也沒有臉紅心跳。”黑醫生將碗放在床邊,兩手插兜打量著陷在病床里顯得異常瘦弱的少年,“看來你平常都沒有好好吃飯,身體免疫力很差,快要營養不良了。”
這種異狀只有太宰治一個人能明白。
他從未對生活產生如此大的向往,每一口呼吸都能帶動他鮮活的細胞和血液,路過的行人都是努力善良的可愛模樣,他是泯滅在人流中最普通合群的一員,沒有任何異樣和不同。
但是這種狀態是有時效的。
等身體好點兒后,太宰治又一次站上了那條護欄。說不清是什么心情,是想再體驗一次那種奇幻的人格,還是就這么結束這恍若無邊夢境的一生。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做出行動,就被過路的行人拉了下去。
“年紀輕輕不要站在這么危險的地方玩,這一點兒都不酷。”行人并沒有看出他真正的意圖,只想當然的覺得這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如果你掉下去了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要報警,還要打撈你,浪費財力物力大家的時間,出了意外的話你的親人朋友也會傷心。”
他氣憤的訓斥了一通太宰治。
沒有帶臟字,可卻明明白白是責罵,太宰治在他的言語下瑟縮般后退了一步,神情被垂下的劉海掩得模糊不清。
晚上,太宰治走到了無人的廢棄樓,罷工修建的園區立著吱呀響的秋千,在夜風中寂寞的獨自搖擺著,看上去像是沒有朋友陪伴的孩子,不甘示弱的為唯一的觀眾彰顯自己的有趣。太宰治向上爬了三層樓,想前往第四層時,樓梯卻斷了。
三樓跳下去大概率摔不死,但是致殘,運氣差的話可能會當一輩子不能動不能說話的植物人,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實在太不幸了。看來今天也不適合自殺。
雖然這么想,但太宰治還是好奇的從沒有護欄的窗臺邊向下探了探。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機車的馬達聲,在這片荒蕪的街區顯得尤為刺耳,太宰治的郁悶情緒在夜晚升入了高峰,他向前伸了伸腳。只是因為站在了邊緣所以興致使然罷了,并不是真的要跳下去,但是這個行為還是既危險又古怪。
下一秒,太宰治懸空的那只腳猛地收回,他捂住胸口,一手神經質的抓住了頭發。
“我在做什么……”
他的眼神淡淡劃過樓下那架秋千,突然很想坐上去蕩一蕩,這份欲望來的猛烈且明艷。
第二天,太宰治攤在診所的桌子上,顫抖的指尖捏出一張紙巾,懟在鼻子下擦了擦止不住的鼻涕。
黑醫生攪著藥劑,像在看一個拼命耍鬧的幼稚鬼,“就算童心未泯,蕩一晚上秋千還把自己凍感冒了也太……”
“醫生說太多廢話會令人討厭的……”太宰治無精打采的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啞著聲音回應他,“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嗎,已經憂愁到掉頭發了哦。”
“唉,我倒情愿因你討厭我而頭疼,你現在就算出去敗壞我的名聲,我估計都無動于衷。”黑醫生撩了撩自己的發梢,紫紅色的眼睛流露出浮于表面的苦惱,“我還算年輕吧,掉頭發還太早了,”
“阿嚏!”
重感冒的太宰治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退燒貼,高燒讓他的腦袋像漿糊一樣難以思考,他隨意挑起話題打發時間,“那森先生是因為什么而頭疼呢?”
“因為橫濱要變天了啊。”黑醫生嘆了口氣,將藥劑朝太宰治推了推,他兩手交叉撐住下巴,微垂著眸作出傷透腦筋的頹廢姿態,“原本的計劃突然被打亂,明明馬上走到最后一步了。”
“啊,你指最近發生的那件事。”居無定所的太宰治很快猜到了重點,他插科打諢的說著兩人都知道的玩笑,“怎么了,現任不給你結工資了嗎?”
“我感覺我要被解雇了。”前任首領的私人醫生,計劃篡位卻被截胡的森鷗外聲音低沉的說道,“前任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召見我的次數肉眼可見的下降,我都要懷疑自己的醫術在不知情的狀態下退步了。明明已經擁有了不再羸弱的身體,前任卻毫無預兆的宣布退位。”
他柜子里的手術刀冷冷的折射出寒光。
“我連新任的面都沒見過。”
蟄伏許久的心血突然付諸東流,森鷗外如鯁在喉。
“太宰君,對新任有什么看法嗎?”
太宰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和森先生一樣,我也沒見過他。”
***
我把江戶川亂步送回了他的住處,路上因為他餓了,還給他買了兩個章魚燒。
他下車后,我再次發出邀請,[來港口mafia吧。]
一個好的首領能發揮下屬的才能,下屬做事要多過首領,我還挺相中江戶川亂步的。
江戶川亂步不甘示弱,“來武裝偵探社吧。”
我思考了下,[你們的工資應該不高。]
“反正你賺錢的方式這么多,工作只是你用來打發時間的。”江戶川亂步揉著餓了的肚子,終于空閑下來的他打開章魚燒的塑料袋,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我敢打賭,你不會在港口mafia呆很長時間的。”
這我就納悶了,[為什么?我可是剛當上了首領。]
“你只是因為好奇才當的首領吧。”江戶川亂步沒有看我,解決食物的樣子格外認真,但仍然思路清晰的和我對著話,“你又對那個組織沒有感情,也對橫濱沒有感情,攬過這個擔子只是一時興起。”
聰明人真神奇,為什么萩原研二就看不出來我在想什么呢,他可是我們幾人中公認的情商高,能通過很多微表情得知一個人的喜好和目的。
我默不作聲的觀察了一陣江戶川亂步,像是在看待什么能吸引我目光的新鮮事物。
他的嘴角沾了食物碎屑,出門前打理好的發型經過一天的磋磨早已凌亂,此時參差不齊的貼在額角臉頰,眼底有淡淡的疲色,但是因為好久才蹲到了我,他還不想就這么早分開,就等著我說分別。
我盯了太久,他的臉變成了肌肉模型。
[好了,我先走了。]我說,[退位的事,還早呢。]
***
我剛加入港口mafia時,便知道首領的身邊跟著個居心叵測的醫生,那也是個聰明人,起碼比人老還瘋的前代有能耐,糊弄老頭子還好,糊弄他要下點兒功夫,于是嫌麻煩的我稍微給前代下了暗示,讓他不再和醫生來往。
篡位完全是草率的決定,我常自詡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到了這個世界也是如此,因為即使是擁有異能力的世界觀,也不能把我怎么樣。一個港口mafia罷了,就像easy模式的經營游戲一樣,因為就我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外界的敵人都不足為懼,是我一個人就能端了的程度。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被眾人仰望臣服的感覺,順便行善趕老頭子下去,他攪得橫濱不得安寧,引起了我的不滿。
我騎上王子二號在街道上馳騁,說會遭遇槍擊是嚇唬江戶川亂步的,首領的模樣不會如此輕易的泄露出去,他的保密程度比我還是個底層mafia時高得多,很少有人敢給mafia拍照,有情報也是口語描述,比如身高身形怎樣,長得是否清俊……雖然我的特點蠻明顯。
我在路邊看到一個人。
晚上的心聲并不比白天沉寂,因為人們的大腦細胞在夜間會更活躍,夜貓子更是現代人的常態,但因為被mafia統治的街道上鮮少有人,所以我還是發現了特立獨行的他。
一個少年。
正在往樹上吊繩子的少年。
我的機車在他旁邊剎住,[這棵枝丫承受不了你的重量,你掛上去的五秒內便會摔下來。]
有種熟悉感,我應該不是第一次遇見他了,但我每天會聽到這么多人的心聲,他并不是例外的那一個。
[你的繩子也選得不夠結實,雖然結打得很好,但很容易被人砍斷。]我漫不經意的勾起唇角,[現在是晚上九點,居民遛狗的時間。]
被我打斷的少年回過了頭,他的視線在我的機車上停留了三秒鐘,才慢慢移上我的臉,“你是想說我會給別人添麻煩嗎?”
[唔,好像是這樣,會嚇到別人吧。]我聳了聳肩,[不過也和我無關。]
我的眼睛透過繃帶看到了他俊俏的臉,他的心聲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復雜。
這是什么?高敏感人群嗎?好像又不太像。
他對一些甚微的事物便能聯想出很多詞,感知外界的敏銳性超出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我的聲音,語氣,眼神,都能牽動他的神經。
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人,我的初始好友們都是精力旺盛心態樂觀的刺毛,他們并不會輕易被他人的情緒表現左右,能一股腦的朝著自己想去的方向前進。
因為對江戶川亂步的感官很好,今晚的見面讓我的心情都暢快起來,于是看面前的少年都覺得順心悅目,我和他應該有點兒緣分,畢竟碰上不止一次了,我打算帶他逛逛,
[要和我去兜風嗎?]
不好意思了中也,你的vip后座今天給了兩個人。
我還做不到看著一個孩子在我面前自我了結。
[今天晚上的天氣很不錯吧。]我抬起手,指尖纏繞著柔和的微風,[星星很亮,月亮也很美,連云彩都躲起來了。]
我給他下了暗示。
來吧,世界多么美好,今晚很適合兜風。
我的暗示生效了。
面前眸底暗沉的少年肉眼可見的煥發生機起來,他的眼睛生出灼目的光彩,活躍的心思變得單純且振作。
但是這并不能影響他聰明的腦袋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意外之事,
他在想:是你。
我愣了下,
是我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太宰,太宰治。”
太宰治坐上了王子二號的后座。
[不怕我把你帶到杳無人煙的地方違法犯罪嗎?]我示意他抱緊我的腰,[不抓緊的話會甩出去的,]
“違法犯罪?港口mafia的BOSS做過的還少嗎?”太宰治語氣散漫了爆出了一個驚雷。
但我早有預料,所以并不吃驚,[你的消息渠道哪來的?]
他不說話。
啊,但是我已經知道了。
我載著他駛過河邊,駛過章魚燒店,駛過夜晚仍在營業的咖啡廳,停在了一家即將關門的辣咖喱飯館前,
太宰治眼角一抽。
[我肚子餓了,想吃夜宵。]我先下了車,王子二號仍然能穩穩的停住,太宰治兩手撐在座位上,睜著瑩光閃閃的眼睛看著我,[你也要一份嗎?]
太宰治的理智回籠,“不了。”
我給老板說了聲,就打包一份,然后站在出餐口等著。
這家咖喱店的老板見過我好幾次,他的小兒子徹葉正在店里補作業,看到我后興奮的沖出門給了我一個熊抱。
因為我給過他糖,是會變魔術的神奇大哥哥。
“齊木哥!”小鬼抱住我的腿撒了會嬌,然后仰著腦袋看我,“你這么晚還沒吃飯啊,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我偶爾賣慘逗他,[是啊,不過本來的無良老板不干了,現在是我管理公司了。]
徹葉睜大了眼,“當老板還要這么辛苦嗎?不能自己定點吃飯嗎?”
[老板可以想什么時候吃飯就什么時候吃飯。]我揉揉他的腦袋,對小鬼向來寬容喜歡的我眼神都溫和下來,[你作業寫完了嗎?今天放學后又是瘋玩了好一陣才被爸爸攆著回來的吧。]我掐了掐他的臉,[看,眼角紅了,你哭過,現在就是在找借口偷懶。]
“嘿嘿。”他嬉皮笑臉的蹭了蹭我的腿。
我突然聽到太宰治在腹誹我,于是轉頭看了過去,見他的臉色格外怪異。
……他為什么會想我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