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怪阿姨
“她比較黏我。”
這會兩人離得比較近, 阮炘荑不由得將這句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笑著打趣道:“看得出來小外甥女是真的很喜歡姐姐你呢。”
臉上神情有一瞬的梗住,溫惜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略帶深意地說:“嗯,她小時候是很喜歡我。”
“至于現在長大了, 就不知道她還喜不喜歡我了。”
“那肯定還喜歡啊。”阮炘荑用小簽子叉起一塊土豆喂到溫惜寒唇邊, 眉眼間滿是笑意,“姐姐這么好, 她怎么會不喜歡呢。”
溫惜寒笑笑, 小口咀嚼著阮炘荑喂到嘴里的土豆。
“對了姐姐。”阮炘荑將拎著的東西換到另一只手上,挽住溫惜寒的胳膊,稍提了些聲音問, “你剛剛說什么來著?這家店的味道怎么了?”
“……”溫惜寒又好脾氣第重復了今晚上的第三遍,“我說,這家店的味道還跟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這一次,阮炘荑總算是聽清了。
“那當然啦,后街這邊都是很久以前的老店, 開了很多年的, 后面那些店又圍著這里開起來, 才慢慢變成小吃街的。”
“前街的話很多店都是這幾年新開的, 因為離A大校門近, 所以那邊的人特別多。但是我感覺,論味道來說,還是后街這些老店要好。”
溫惜寒點點頭表示贊同。
而且經阮炘荑這么一說,她也對某幾家老店有了點印象。
那時候, 她和戚璟寧來的就是這一條街, 雖然沒有現在這么繁華熱鬧, 而且來的也基本上都是A大的學生,但有幾家小吃店的味道卻是出人意料的驚喜,以至于出國那幾年里,總是想起當年曾吃到的味道……
兩人繼續往前小吃街深處逛著。
而這一路上,阮炘荑手里又多了好幾樣小吃。
最后,阮炘荑帶著溫惜寒在一家賣麻辣燙的小推車前停了下來。
拿過一個小籃子,阮炘荑連同小鋼夾一起遞給溫惜寒:“他家味道也不錯,姐姐你選。”
“嗯。”
溫惜寒葷素都挑著選了點,偏眸問道:“你還有想吃的嗎?”
阮炘荑只加了份泡面,就把小籃子遞還給老板了。
老板動作麻利地選的菜煮上,抬眸看了兩人一眼,問道:“打包還是在這里吃?”
阮炘荑沒有回答,而是下意識地看向溫惜寒。
薄唇微抿,清瀲的桃花眼里閃過絲糾結,溫惜寒想了想說:“在這里吃吧。”
“要什么辣?微辣、中辣、特辣。”說話間,老板拿過一個一次性碗快速放起了各種調料。
“中辣。”溫惜寒又問向阮炘荑,“你能吃中辣嗎?”
“可以。”
阮炘荑找了位置帶著溫惜寒坐下,扯過桌面上的抽紙將桌子仔細擦過一遍后,她看了眼斜后方向,“姐姐,那邊有家奶茶店,你要喝點什么嗎?”
薄唇微抿,溫惜寒拿上包準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阮炘荑按住溫惜寒的手,溫聲解釋道,“姐姐坐在這里占位置就好,我們一起去的話,位置很快就會被別人給坐了。”
“而且那家奶茶店很近的,我很快就回來。”
“好吧。”溫惜寒妥協,重新坐了回去,但僅過了一秒,她就無所適從地扯出一張紙巾,重復著阮炘荑之前的動作,擦起了桌子,只是怎么看都感覺她非常的心不在焉,尤其是在阮炘荑去奶茶店后。
又機械地擦了兩下,溫惜寒停下了動作,怔怔地看著某個方向,眸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實那句‘她比較黏我’溫惜寒并沒有說錯。
軟軟小時候,是真的很黏她。
那是在阮蘇才將軟軟送去幼兒園不久。
那天正好趕上她們學校提前放學,溫惜寒想起之前答應過軟軟的事情,就決定在教室多呆一會兒,順帶坐會作業,然后掐著時間去幼兒園接軟軟回家。
戚璟寧那時候和她是同班同學。
等她慢悠悠地收拾好書,瞅見都快過大半個小時了,溫惜寒還坐在位置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忍不住湊上去問道:“惜寒,你還不回家嗎?”
溫惜寒捏著鋼筆,聞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繼續寫著作業,“我還有一會兒,你先走吧,等會我鎖門。”
見溫惜寒一點都不慌,戚璟寧就更不急著離開了,索性坐到她前面的一個座位上,墊著手趴在靠椅上,好奇地問:“是你家的司機要五點半才會來接你嗎?”
“不是。”溫惜寒將鋼筆擱下,從包里拿出手機,直接給要來接她的司機打了一個電話,“喂,江叔,你等會不用來我學校了。”
戚璟寧聽得是目瞪口呆,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什么話惹溫惜寒生氣了,免不得好奇起來今天這人的脾氣怎么這么暴躁。
但溫惜寒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戚璟寧恍然大悟。
“嗯,等會五點半直接去軟軟那里就好。”
“對,麻煩江叔了。”
等溫惜寒掛斷電話,戚璟寧才一臉八卦地追問:“哇,軟軟?惜寒,你是要去接你那跟個洋娃娃似的小外甥女嗎?”
溫惜寒輕‘嗯’了一聲,繼續一點也不受擾地寫著作業:“幼兒園五點半放學。”
更有之前軟軟也提過幾次,正好今天有時間,溫惜寒便計劃著去了。
戚璟寧拖著聲音長‘咦’一聲,又往前湊了一些,“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老早就聽說你那小外甥女有多乖多漂亮,所以今天能沾一下你的光見一下真人嗎?”
溫惜寒:“……”
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而是反問:“你不急著回家了?”
戚璟寧笑嘻嘻地說:“見到了再回也是一樣的。”
“好吧。”溫惜寒的語氣很不情愿,“那你也去。”
“惜寒,你可真好~”戚璟寧坐在座位上只安靜了幾分鐘,就有點坐不住了,一個勁地催促,“惜寒,好惜寒,我們要去了嗎?”
溫惜寒看了眼時間,語氣很平淡:“再坐半個小時,坐公交過去差不多。”
本是安撫意味的話,結果落在戚璟寧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種效果,她變得更急了:“那我們現在更可以過去了,惜寒你想啊,你應該是第一次去接你小外甥女吧?那你不給她買點什么東西嗎?”
溫惜寒若有所思:“那要買些什么?”
戚璟寧拿過她手里的鋼筆,合上蓋子,靈活地轉了起來,挑眉好笑地反問:“你自己外甥女哎,買什么你需要還問我?”
溫惜寒抿唇認真地想了起來。
戚璟寧順水推舟地說:“不過既然你不知道的話,那我們現在就走吧,半個小時,正好去看看買點什么。”
溫惜寒被戚璟寧說動,將鋼筆從她手里抽出,收好作業,起身道:“那走吧。”
溫惜寒是真的不知道該買點什么,本以為戚璟寧能給出點參考,但兩人在校門口的店里轉了好一會兒,都沒想好買什么。
走進一家零食店,戚璟寧拿起一個能遮住自己整張臉的大棒棒糖,“惜寒,你小外甥女喜歡吃糖嗎?”
溫惜寒愣了一下,看向那根大棒棒糖,不是很確定地說:“應該喜歡吧。”
“那就買這個了。”戚璟寧一錘定音,拿著棒棒糖就要去結賬。
“……”溫惜寒無奈,快速拿起一罐果汁軟糖跟了上去。
結好賬,兩人又在公交站等了近十分鐘,才等到要坐的公交車。
在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戚璟寧把玩著大棒棒糖,下頜微仰,得意地說:“看吧,我說得沒錯吧,這么一耽誤,半個小時就沒有了。”
溫惜寒象征性地點點頭:“嗯嗯,你說的是。”
戚璟寧輕‘切’一聲,靠在椅子上,優哉游哉地問:“惜寒,要坐多久才到啊?”
“差不多四十分鐘。”溫惜寒回道。
“噢。”戚璟寧撇撇嘴,“那我們應該打車的。”
溫惜寒白她一眼,“打車過去太早了,不是你催我快過去了嗎?”
“……”
幸好一路上并不算堵車,公交車只用了三十多分鐘就到幼兒園對面的公交站了。
過馬路的時候,戚璟寧半挽住溫惜寒的手,貼到她耳邊小聲問:“惜寒,你小外甥女是不是等會出來最乖最漂亮的那一個?”
溫惜寒汗顏:“我不知道。”
戚璟寧非常肯定地說:“那肯定就是了。”
站在幼兒園門口等了幾分鐘,戚璟寧才看見有小孩陸陸續續地從里面出來。
她眺望了會兒,然后拉住溫惜寒的胳膊,指向其中一個小女孩問道:“是那個嗎?淡粉色長袖套了個小馬甲,下身是淺藍色的牛仔褲?”
溫惜寒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緩緩點了下頭:“是。”
戚璟寧捏著棒棒糖,笑得狡黠:“惜寒吶,你就在這里站著,我先去會會她。”
“阿寧——”溫惜寒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戚璟寧捏著棒棒糖快速跑到小白團子面前,將人堵停下來。
“小妹妹,要不要吃糖?”戚璟寧晃了晃棒棒糖,一副誘哄語氣。
軟軟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
戚璟寧嬉皮笑臉地回道:“我是你姨姨的朋友,特意來接你放學的。”
聞言,軟軟看向她的眼神更警惕了,環顧圈四周,囁生生地喊了聲:“阿姨。”
戚璟寧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咬緊后槽牙:“乖乖,你叫我什么?”
軟軟往旁邊挪著小步子,滿臉天真無邪地又喊了一聲:“阿姨!”
戚璟寧笑不出來了。
軟軟趁機朝旁邊跑去,在戚璟寧還沒反應過來的功夫,直接撲進溫惜寒的懷里,還企圖往上鉆了鉆,告狀的聲音雖然奶里奶氣的,卻聽得戚璟寧想打人:“姨姨,那邊有位怪阿姨要拐賣小孩!”
溫惜寒笑得克制又隱忍。
戚璟寧的臉霎時就黑了下來。
第82章 物是人是
等緩過氣后, 戚璟寧才慢慢走過去,扯動嘴角勾起抹笑,盡量平緩著語氣問:“乖乖, 我再問一遍,你叫我什么呀?”
軟軟趴在溫惜寒肩膀上, 偏頭看了她一眼, 又很快貼了回去,糯糯地喊道:“阿姨。還是個怪阿姨。”
戚璟寧:“……”臉似乎比剛剛還黑了幾分。
輕咳一聲, 溫惜寒強忍著笑意說:“阿寧, 好了別逗她了。”
戚璟寧重重地哼了一聲,又不甘心地在軟軟面前晃晃棒棒糖,連哄帶騙地問:“想吃棒棒糖嗎?”
“想吃的話就叫姐姐, 姐姐給你吃。”
結果軟軟不僅沒理她,還將頭偏到了另一側。
戚璟寧不死心,跟著繞過去繼續逗她:“喊聲姐姐就給你吃。”
軟軟白她一眼,很不情愿地開口:“阿姨。”
戚璟寧:“???”
登時就被氣笑了,“嘿, 你這小屁孩, 喊姐姐, 喊什么阿姨?”
軟軟環住溫惜寒的脖子, 非常有理有據地說:“你自己說你是我姨姨的朋友。難道我不該喊你阿姨嗎?”
“……”戚璟寧語塞, 臉又青又黑,話梗在喉嚨里好不半天都沒有說出來。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見那小白團子蹭著溫惜寒的脖頸,用截然不同地軟糯語氣喊道:“姨姨~”
溫惜寒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后腦勺,聲音溫澈:“乖, 跟老師說再見。”
小白團子聽話地轉過身, 朝站在不遠處的女老師擺了下手, 聲音雖軟但親疏一聽便知:“老師再見。”
老師回以一笑,彎著眉眼說:“再見。”
小白團子將小小的下巴墊著溫惜寒肩上,撒嬌地問:“姨姨,我喊她阿姨難道喊錯了嗎?”
這看似天真無邪的話語,其實在無形中又狠狠地給了戚璟寧一刀。
“沒有。”溫惜寒抱著人往阮家司機停車的位置走去,還不忘看了眼戚璟寧,略有深意地說,“是該喊阿姨。”
戚璟寧被氣得吐血,深吸口氣,故意在小白團子面前炫耀了下手里的大棒棒糖,氣惱地問:“你是不想吃棒棒糖了?”
然而軟軟連個眼神都沒落在棒棒糖上,反而抱緊溫惜寒繼續撒著嬌:“姨姨有給我帶東西嗎?”
溫惜寒眸光溫柔地看著她,桃花眼里暈著盈盈笑意,故作正經地回道:“你猜。”
“應該是有吧……”小白團子一瞬不順地望著溫惜寒,驀的笑了起來,“姨姨,我猜得對不對?”
“嗯,很對。”溫惜寒走到車邊,彎下腰將懷里抱著的小白團子放了下來。
小白團子率先鉆進車里,挨著窗邊坐下,乖巧地扣上了兒童座椅的安全帶。
“二小姐。”站在一旁的保鏢低聲喊道。
溫惜寒頷首,問向戚璟寧:“送你回去?”
“可以啊。”戚璟寧探著身子朝車里望了望,壓低聲音對溫惜寒說,“你這小外甥女有點精啊。連糖都騙不到的。”
溫惜寒失笑,語氣透著不易察覺地寵溺:“她有點認生。”
“姨姨,我們要走了嗎?”車內傳來小白團子軟軟糯糯的催促聲。
“馬上走。”說著溫惜寒坐上車,并同保鏢報出戚璟寧家的地址,“先去這。”
“好的,二小姐。”
保鏢將車開得很平穩,一路上都沒有什么顛簸。
溫惜寒從包里拿出罐買的果汁軟糖,遞給了一直乖巧坐著的小白團子。
小白團子欣喜接過,還蹭起身在溫惜寒臉上親了一下:“謝謝姨姨,姨姨最好了!”
親過后,她反應過來溫惜寒旁邊還坐著一個怪阿姨,偷偷打量戚璟寧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住唇,緩緩坐了回去。
溫惜寒忍俊不禁,溫柔地替她將安全帶理順。
小白團子輕輕撕開軟糖的外包裝,取出一顆喂到溫惜寒唇邊:“姨姨吃糖。”
“謝謝軟軟。”
“軟軟?”戚璟寧輕嘖一聲,意有所指地說,“確實是挺軟的。”
又倒了一顆軟糖出來,小白團子看看戚璟寧,又看看手心里的糖,最后選擇遞給溫惜寒,“姨姨,給那個阿姨。”
“給你的。”溫惜寒依言將糖遞給戚璟寧。
戚璟寧心情復雜地接過糖,咬緊后槽牙擠出兩個字:“謝謝。”
再一次不死心地說:“你叫我一聲姐姐,我給你吃大棒棒糖。”
小白團子靠坐在椅子上,來回晃了晃兩條小腿,搖頭非常堅決地拒絕道:“不要。”
“為什么?”戚璟寧郁悶得不行。
小白團子抱著糖罐,回答得一本正經:“你是阿姨啊,還有我有糖。”
戚璟寧:“……”
用拐賣小孩的語氣連哄帶騙道:“你叫我姐姐的話,我把這個糖給你,這樣你就有更多的糖了。”
小白團子下意識地看向溫惜寒,咬著下唇,還是搖頭拒絕了:“不要。”
“為什么不要?”戚璟寧非常無語地問,“你不喜歡吃糖嗎?”
小白團子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自顧自地捻起顆糖喂到溫惜寒嘴里,奶聲奶氣地用大人的語氣說:“不要,糖吃多了會蛀牙。”
說話間,保鏢已經穩穩地將車停下。
“不要怕,你還會換新牙齒的。”戚璟寧拉開車門,利落地跳下車,“惜寒我走了,下周一見。”
“還有你這個小鬼頭。”
在關門的前一秒,戚璟寧輕輕將棒棒糖扔了進來:“見面禮。”
小白團子探出腦袋,很有禮貌地說:“謝謝阿姨。”
戚璟寧氣得不行,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那時候溫惜寒并沒有注意到,那罐軟糖軟軟并沒有吃幾顆,大部分都喂給了她。
而至于那根大棒棒糖,軟軟更是一點都不稀罕,后面直接放進柜子里成了擺設。
在溫惜寒的記憶里,后來戚璟寧又見過軟軟兩三次。
戚璟寧是真的很喜歡軟軟,為了讓軟軟改口叫她阿姨,每次她都會帶點小零食去,連哄帶騙的。
但軟軟并不吃她那一套,對她不冷不熱的,用戚璟寧的話來說就是非常有禮貌一小孩,不過喊的依舊是‘阿姨’。
溫惜寒記得好像是在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吧,戚璟寧就和她吐槽過一句:“你有沒有發現你小外甥女極其的黏你?”
“有嗎?”戚璟寧不說,溫惜寒還真的沒有發現。
戚璟寧輕嗤一聲,很鄙視地說:“你沒有發現很正常。”
“你沒看見她每次見我都很‘認生’嗎?看著是挺有禮貌的,完完全全挑不出任何毛病,但這其中的疏離感,你一接觸就知道了。”
“還有她和同學之間的相處也是。像個小大人一樣,表現得很有主見。”
頓了一下,戚璟寧拍向溫惜寒的肩膀繼續說道:“但是一在你面前,她就是另一副樣子了。”
“又奶又軟,喜歡撒嬌,很懂事,卻不會無理取鬧,是那種嬌身慣養還很討喜的小孩。”
溫惜寒若有所思:“可能是軟軟跟我一起生活的緣故。”
戚璟寧白她一眼:“行吧,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
一直到在國外那幾年,特別是在接觸到一些熊孩子后,每每回憶起以前的事,溫惜寒才后知后覺地相信了戚璟寧當時的話。
軟軟是真的很黏她,甚至有好幾次黏得親媽阮蘇都吃醋了。
但現在……
沒幾分鐘阮炘荑就拎著買的奶茶回來了。
插上吸管,她將一杯楊枝甘露遞到溫惜寒面前,自己則小口喝著那杯多冰少糖的檸檬水。
“你們的餐好了。”老板將煮好的麻辣燙端了上來。
“謝謝。”阮炘荑又向老板要了兩人份的米飯。
溫惜寒抿了口楊枝甘露,接過阮炘荑遞來的碗筷,語氣很平常地問:“你研究生報的A大,就沒有想過出國留學嗎?”
“這邊離家近,不想去太遠的地方。”阮炘荑拿過溫惜寒面前的碗給她盛了點米飯,“而且我覺得A大也不見得會比國外的大學差。”
“嗯,確實。”溫惜寒很贊同阮炘荑的話,緩聲說,“阿寧她也是A大畢業的。她父母就在A大教書。”
“寧姐居然這么厲害啊。”阮炘荑感慨出聲,“是戚長奕戚教授嗎?”
“對。他教過你?”溫惜寒問。
阮炘荑點頭回道:“嗯,但只教過一學期,他人比較好,特別風趣幽默,很多同學都喜歡上他的課。”
兩人邊吃麻辣燙邊聊著天,不知不覺間,碗里的麻辣燙便被吃得差不多了。
等溫惜寒放下筷子,阮炘荑捧著檸檬水問:“姐姐,回去了嗎?”
“走吧。”
溫惜寒站起身,阮炘荑很貼心地從她手里接過東西,輕呼口氣道:“我看了天氣,M國這幾天有點熱,早晚溫差大,姐姐別感冒了。”
“嗯,知道。”溫惜寒語氣無奈,“我會帶外套。”
“那明天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黎董會順路過來接我。”溫惜寒婉拒道。
阮炘荑很不情愿地應下:“好吧。”
余光瞥見一旁的花攤,阮炘荑快步走去,在沒看見想買的花后,她挑了一小束花,只有三朵,紅艷艷的玫瑰花。
溫惜寒就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瞧著她,眉眼深邃,漂亮的桃花眼里映著細碎的光。
偏頭間,阮炘荑與溫惜寒的眸光撞了個正著,她笑著用花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彎著的眸子,煞是好看。
紅玫瑰很漂亮,也很艷,但此刻溫惜寒卻分不出是花艷,還是人更艷。
亦或者是人襯得花更艷了。
“姐姐,給你花~”阮炘荑小跑回來,獻寶似地將花遞到了溫惜寒面前。
第83章 看得更清
“謝謝。”溫惜寒接過花, 勾了勾唇角,“很漂亮。”這句話,她是看著阮炘荑說的。
但此時阮炘荑在看花, 還伸手輕輕將包裝紙邊緣的褶皺理好,并沒有注意到溫惜寒看向她的眼神。
等她再次抬眸時, 溫惜寒早已收回目光, 一雙桃花眼掩著,應該是在看手里拿著的玫瑰花。
“軟軟。”溫惜寒的聲音很輕, 清清磁磁的, 說不出來的好聽。
“嗯?”阮炘荑收回手,唇邊的笑容很淺,“姐姐, 怎么了?”
外包裝紙在溫惜寒手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緩緩呼出口氣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阮炘荑輕聲應好,在轉身間握住了溫惜寒的手腕,然后順理成章的十指相扣。
回到公寓, 阮炘荑將車倒進車位, 但她并沒有急著解開安全帶下車, 而是握緊方向盤, 吸了吸鼻子, 踟躇著問出口:“姐姐,雖然現在問有點不合時宜,但我還是想再問你一次。”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聞言,溫惜寒眼神詫異地看向她。
只可惜車廂里此刻有些暗, 阮炘荑并沒有看見她臉上的詫異。
她還在等溫惜寒回話。
一呼一吸間, 心跳聲是越發的明顯, 時間哪怕是分秒也跟著變得漫長難熬起來。
“我以為……”溫惜寒神情_欲言又止,到底還是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她還以為,她和阮炘荑這樣,已經算在一起了……
吞了吞喉嚨,阮炘荑忍住了將車廂頂燈打開的念頭:“嗯?姐姐以為什么?”
溫惜寒下頜微動,低頭錯開了阮炘荑望過來的視線,指尖輕揪著懷里抱著的玫瑰花:“沒什么。”
窸窸窣窣響起的磨擦聲在安靜的車廂內格外突兀。
“呵~”阮炘荑輕笑,語氣中的失落非常明顯,“好吧。”
“軟軟。”溫惜寒呼吸聲微重,輕握住阮炘荑的手腕,話語中帶著不易察覺地安撫意味,“有什么等我出差回來再說好嗎?”
正好這兩周能讓她好好想想,有些話,該怎么和阮蘇說……
“好。”阮炘荑反握住溫惜寒的手,虛虛地在她瘦削的腕骨上圈了一圈,“那姐姐我們先上去了?”
溫惜寒很輕地“嗯”了一聲:“軟軟。”
“嗯?”阮炘荑松開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將車熄火。
溫惜寒語氣如常:“過來一點。”
解安全帶的動作一頓,阮炘荑遲疑一秒,連安全帶也顧不上解了,慢慢靠了過去。
她先是試探性地靠近,見溫惜寒沒什么反應,膽子便大了起來,本想靠來挨著溫惜寒的,結果上半身才傾過去一半不到,就被安全帶給束縛住了。
阮炘荑懊惱地扯了扯阻攔住自己的安全帶,快速解掉鎖扣,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般,再度靠了過去。
她一邊靠,同時還一邊留意著溫惜寒的反應。
直到一雙手抵在了阮炘荑的胸口上,不讓她再靠近。
“你想做什么?”溫惜寒指尖微蜷,揪住了柔軟的衣服面料。
“太黑了。”阮炘荑吞了吞喉嚨,語氣無辜,“我想看得更清一點。”
溫惜寒又問:“想看清什么?”
阮炘荑輕笑出聲,尾音暈著點上翹:“看清姐姐呀。”
“姐姐這么好看的。”
“那你,再靠過來一點。”溫惜寒如是說。
“啊?”阮炘荑聽得暈乎乎的,美色當前,身體已經先大腦一步湊了過去。
下一秒,唇上覆上一片帶著馥郁芳香的溫熱。
薄薄的,軟軟的,是溫惜寒的唇。
阮炘荑當場怔住,腦子頓時更暈乎了,傻愣著忘記了任何動作,直到那片溫軟撤離,她才迷迷迷糊糊的回過神,訥訥地喊道了一聲:“姐姐?”
“咔噠——”
溫惜寒快速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了車。
阮炘荑摸了摸自己唇,似在回味適才的溫軟觸感,再次抬眸間,溫惜寒已然走到大樓入口處的樓梯,修長的身影被燈光拉長,眉眼精致如畫,她抱著那束玫瑰花,艷紅如血的花瓣,襯得小半截露出來的腕骨白得反光。
將車鎖上,阮炘荑拿著順手從車里摸出來的一根棒棒糖,快步朝女人走去。
“姐姐明天幾點的飛機?”阮炘荑撕開棒棒糖的外包裝,將糖喂到溫惜寒唇邊。
摁亮電梯樓層,溫惜寒看了她一眼,猶豫一秒,啟唇含住了棒棒糖。
舌尖一抵,棒棒糖被含到一邊,她鼓著腮幫子說:“好像是十一點的機票。”
“那可以多睡一會兒,吃了早餐再去機場。”阮炘荑說著,心里已經開始計劃明早上弄什么吃的了。
溫惜寒輕‘嗯’一聲,走出電梯,將指紋印了上去,“滴滴”兩聲后,她推開了她那邊的公寓門。
見阮炘荑還站在原地,溫惜寒眉梢微揚,“不進來?”
阮炘荑這才跟著溫惜寒走進屋。
“進來。”溫惜寒推開臥室的門,從柜子里拖出行李箱,偏眸對阮炘荑道,“你幫我收衣服。”
阮炘荑自是非常樂意幫溫惜寒收衣服,“那姐姐呢?”
溫惜寒拉開衣柜,取出浴巾和睡衣,暖光燈下,她眉眼蜷著絲明顯倦意:“我先去洗澡。”
“好,姐姐去吧。”
溫惜寒揉了揉眉心,在進浴室之前還將另一邊衣柜給拉開:“衣服都在里面。”
在收衣服之前,阮炘荑又認真看了下最近兩周M國的天氣預報,才按著穿搭開始從衣柜里挑選衣服。
溫惜寒拿出的行李箱并不算大,只能說是中等偏上的尺寸,為了將選的衣服全部裝進去,阮炘荑特意將衣服疊得很整齊,用最節省空間方法規律擠放著。
放好衣服,阮炘荑又收了兩件薄外套進去。
看著行李箱里僅剩的一點空間,阮炘荑摸著下巴,總感覺還缺點什么。
也是在這時,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溫惜寒提了點身音喊道:“軟軟,你就給我收幾套要穿的衣服就行,其他的我自己等會來收。”
“……”阮炘荑督了眼溫惜寒裝在收納盒里的貼身衣物,應道,“知道啦。”
大概是怕阮炘荑會幫自己全部收拾妥當,這個澡溫惜寒洗得很快,那句話說完沒多久,她就帶著滿身水汽從浴室出來了。
溫惜寒連頭發都沒有擦,就簡單裹了條毛巾,睡衣透貼在身上,隱隱勾勒出較好傲人的曲線。
“你要洗嗎?”她問。
“啊?要洗。”
溫惜寒從衣柜里選了件T恤和短褲,遞給阮炘荑,不露聲色地催促道:“那你快去洗。”
阮炘荑接過衣服,輕聲應好,又指向半敞著的行李箱說:“姐姐,你看看衣服還要不要再帶幾件。”
“我等會看,你先去洗吧。這會也不早了。”說話間,溫惜寒解開毛巾,擦起了濕漉漉的頭發。
阮炘荑蹙眉道:“頭發最好用吹風機吹一下。”
溫惜寒走向一旁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了吹風機。
抿了抿唇,阮炘荑這才緩步走進還氤氳著水霧的浴室。
趁阮炘荑洗澡的功夫,溫惜寒吹干頭發,用最快的速度將剩下的東西收拾好,又仔細檢查了遍,確認沒有遺落后,鎖上行李箱,并將它放到了客廳玄關邊。
等阮炘荑洗好澡出來,溫惜寒正靠坐在床頭,抱著塊平板看新聞。
“吹風機在桌子上。”修長的指尖滑動著屏幕,溫惜寒頭也不抬地說。
“好。”
十多秒后,吹風機‘嗡嗡’的聲音響起。
用力按了按眉心,溫惜寒看著阮炘荑吹頭發的背影,眸光漸深,最后在聊天框里回道:“好的,黎董。”
等阮炘荑吹干頭發,溫惜寒輕輕將平板擱到床頭,卷著被子躺了下去。
將吹風機收好放回到柜子里,阮炘荑摁滅臥室的燈,輕手輕腳地走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姐姐,晚安。”
“還有呢?”溫惜寒翻了一個身,黑暗里她只能看清阮炘荑的大致輪廓。
阮炘荑貼近,聲音很響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還有晚安吻。”
一夜好眠,第二天阮炘荑是被自己手機鬧鈴吵醒的。
摸索著關了鬧鐘,阮炘荑隨手將手機往枕頭下面一塞,然后本能地朝身旁探去。
然而入手一片冰涼,瞬間就讓阮炘荑的瞌睡跑得一干二凈。
她難以置信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房間空落落的,靜得掉下根針都可以聽清,身側床榻的溫度早已散盡,唯有枕頭上還留有淺淺的凹痕。
阮炘荑揉著額頭,踉蹌著從床上爬起。
昨晚買的那束玫瑰被溫惜寒插進一個小花瓶里,此刻在擺放在床頭柜上。
玫瑰花依舊紅艷艷的,香味依舊,濃郁沁鼻。
而花瓶下面,還壓著一張便利簽。
遲疑片刻,阮炘荑緩緩將便利簽抽出。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就只有一張便利簽,并沒有銀行卡一類的。
【軟軟,其實昨晚上并沒有和你說實話,我今早是七點的飛機,黎董六點不到就會來接我。太早了,不想你起這么早,就騙了你。這兩周你在家,等我回來。】
一字一句地將便簽上面的內容看完,阮炘荑輕舒口氣,把便利簽重新放到花瓶下面,坐到床邊,就著枕頭上的凹痕,慢慢躺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晚了點,最近天天七八點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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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想你了
M國和國內有近十三個小時的時差, 一直到晚上九點過,阮炘荑才收到溫惜寒發來的消息:【下飛機了。】
聽見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阮炘荑忙丟下手里的拖把, 在看清發消息人的備注后,長舒口氣, 勾起抹笑就準備回復。
打的字刪刪減減, 快一分鐘了卻是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發出去。
下一秒,溫惜寒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清了清喉嚨, 阮炘荑接通電話, 一開口語氣莫名夾著股委屈:“喂,姐姐——”
一聲夾著細微電流聲的輕笑從聽筒傳出,氤氤氳氳, 聽著不是很真切。
溫惜寒的聲音很輕,疲憊感非常明顯:“嗯?軟軟,你在干什么?”
“我在打掃衛生呀。”阮炘荑拿起玻璃杯接了小半杯溫水,抿了一口問,“姐姐還沒出機場?”
溫惜寒語氣詫異:“對啊, 你怎么知道的?”
舌尖抵了抵上顎, 阮炘荑輕笑著說:“聽見你拉行李箱的聲音了。”
“對了, 姐姐吃飯了嗎?”
溫惜寒輕嘆口氣:“飛機上吃了點, 沒什么胃口。”
“黎董說等會回酒店了再去吃點。”
“那就好。”阮炘荑將水杯擱下, “姐姐回酒店好好倒一下時差,坐了這么久的飛機,肯定很累的。”
“嗯,我知道。”
拖行李箱的聲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流利的英文交談聲。
溫惜寒半掩住聽筒, 壓低聲音說:“軟軟, 你早點休息,我這邊還有點事,晚點再聊。”
“好……”
聽著從聽筒里傳出來的‘嘟嘟——’聲,阮炘荑喉結微動,默默將最后的話說完:“姐姐也早點休息。”
而另一邊的M國機場。
看著掛斷電話的溫惜寒,黎沫眉梢微挑,饒有興趣地問:“是……炘荑?”
溫惜寒捏著手機,很小弧度地點了下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緣故,她看著挺心不在焉的。
黎沫輕‘嘖’一聲,故作惋惜道:“看樣子應該讓她一起來的。”
溫惜寒神情無奈:“黎董——”
黎沫失笑,輕嘆口氣道:“走吧,他們代表都過來了,看樣子這幾天有得忙了。”
接下來的幾天正如黎沫所言,每天都非常忙。
要處理的事情非常多,一天連跑好幾個地方,溫惜寒連手機都很少看,再有十多個小時的時差存在,她幾乎沒和阮炘荑聊上什么天。
兩人的聊天框里只有零星幾句對話,而且每次互發消息的時間間隔都非常長。
除卻每天的早安、晚安,剩下的消息基本上都是阮炘荑發的一些有意思的分享。
用力捏了捏眉心,溫惜寒挨著床頭坐下。
手機里是三個多小時前阮炘荑發來的消息,算算時差,差不多那時候阮炘荑應該才回公寓。
【阮炘荑:[圖片]】
【這幾天抽條抽得特別快,我問了老板娘,她說可能再等大半個月就會結花骨朵開花了。】
點開圖片,溫惜寒認出這是在阮炘荑公寓的陽臺,前段時間盛開的荼蘼花已經凋謝,但那盆長得像蒜苗的綠植又新長不少,葉片抽長,還發了好幾條新的出來,綠茵茵的,看著更像蒜苗了。
薄唇翕合,溫惜寒摁住講話鍵,發了條語音過去:【才回酒店,明天周末你要回家嗎?】
“滴——”語音發送成功。
但此時在國內的阮炘荑已經休息了,溫惜寒這邊自然是不會收到任何消息回復。
在床邊靜靜地坐了幾分鐘,溫惜寒點開相機,拍了一張酒店露了小半床角的照片,然后發給了阮炘荑。
【溫惜寒:晚安。】
翌日,阮炘荑一覺睡到自然醒。
她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機,在看見溫惜寒發來的消息后,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依次回道:【姐姐早安~】
【嗯,今天要回去,不過要晚一點。】
【[委屈]明明才一周,卻感覺姐姐已經離開好久了……】
抱著手機賴了會兒床,阮炘荑伸了個懶腰,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去浴室快速沖了一個澡,阮炘荑隨便煎了兩塊面包,應付完早餐,就拿過平板,頹廢地躺到了沙發上。
在群里約著兩個朋友打了幾把游戲,輸贏摻半,一直打到快到十二點了,阮炘荑才跟她們說不玩了,要吃午飯了。
其中一個朋友看了下她們打了一上午的戰績,忍不住吐槽:【有點好笑,打了這么久,還在原來的段位上,相當于打了個寂寞。】
阮炘荑失笑,退出游戲,起身回臥室換了身衣服,拿上車鑰匙,慢悠悠的準備回阮家老宅。
才將車拐出小區,阮蘇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阮炘荑接通電話,臉不紅心不跳地喊道:“喂媽媽,怎么啦?”
阮蘇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尾音有點上揚:“軟軟,今天不回來?”
“要啊。”阮炘荑摁了下喇叭,面不改色地說,“我還在開車呢,今天有點堵車。”
“好吧。”阮蘇也沒深問,只說,“等你回來吃飯。”就掛了電話。
督了眼中控臺上顯示的時間,阮炘荑不由得提了點速,緊趕慢趕的,掐著時間在十二點半之前趕了回去。
利落地將車停好,阮炘荑在進屋之前還整理了下衣服,深吸口氣,緩緩推開了門。
阮蘇正翹著條腿坐在客廳看電視,見阮炘荑回來了,精致的下頜微仰,對程叔道:“程叔,上菜吧。”
“好的,小姐。”
阮炘荑朝兩人一笑,走到一旁的單人沙發坐下,討好喊道:“媽媽。”
阮蘇雙手交疊放到膝蓋上,視線未從電視上移開分毫,語氣漫不經心:“我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怎么會。”阮炘荑拿過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喉嚨,“今天賴了會兒床,起晚了。”
阮蘇偏眸,一瞬不順地看著她,唇瓣微啟,話里有話地問:“軟軟,我怎么感覺,你有點興趣不高,或者說是心不在焉的?”
“有嗎?”阮炘荑撓了撓后腦勺。
阮蘇盯著她不言語。
阮炘荑借喝水掩飾臉上的表情,很不情愿地承認:“好吧,可能是有那么一點。”
“呵~”阮蘇的笑聲很輕,意味深長的,偏偏又是面無表情的,總給阮炘荑一種自己被看破的錯覺。
皓齒輕磕杯沿,阮炘荑又抿了口水,聲音更輕了:“她這幾天出差去了。”
阮蘇不以為意:“嘖,你都沒跟著去?”
這還是她認識的阮炘荑嗎?
阮炘荑懊惱反問:“我還要上班啊,我跟著去干嘛?”
阮蘇點點頭,若有所思:“好像也是。”
阮炘荑:“……”
“小姐,小小姐,吃飯了。”程叔的聲音很合時宜地傳了過來。
阮蘇將翹著腿放下,站起身:“吃早餐了嗎?”
阮炘荑跟在她身后,如實回道:“吃了的。”
“下周實習就結束了吧?”阮蘇狀似無意地問。
“嗯。”阮炘荑拉開椅子在阮蘇對面坐下。
阮蘇單手托著下頜,眼神中透著阮炘荑看不懂的老謀深算:“后面好像是有一周多的時間才開學吧?”
阮炘荑頓時警惕起來,沉默著沒有接話。
細長的食指輕點桌面,阮蘇幽幽道:“那有沒有興趣來公司玩幾天?”
阮炘荑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那幾天我準備去旅游。”
“好吧。”阮蘇面露遺憾,深深地看了阮炘荑一眼,“你小姨應該下周就回來了。”
阮炘荑反應很平淡,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反應,“哦。”
阮蘇頓覺無趣,挑眉為自己盛了碗鯽魚湯,優雅地喝了起來。
吃完午餐,阮蘇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就去樓上的書房了。
阮蘇一走,阮炘荑也沒什么事情做,索性回了房間,繼續約著朋友打游戲。
阮炘荑在老宅住了兩天,周一一早才回公司上班。
周五,最后一天的班上完,阮炘荑很快辦理好手續,又將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部收拾好,依次同相處兩個月的同事打完招呼,抱著東西準備離開時,周萱冷不丁喊住了她:“炘荑,你這是離職了?!”
“不是。”阮炘荑笑著解釋道,“周姐,我這不算離職,我是兩個月的實習期到了。”
“實習期?!”周萱一聽表現得更驚訝了,“所以你還是個實習生?我還以為你是公司招的正式員工!”
“emmm……”
阮炘荑失笑,有些拘束地撓了撓后腦勺,“周姐,哪有這么夸張,我是正好假期過來實習的,這不再過段時間就要開學了嘛。”
周萱走上前拍了拍阮炘荑的肩膀,用商量的語氣問:“炘荑要不這樣,正好今天是周五,我們一起去吃個晚飯?”
“這……”阮炘荑看向其他同事,“大家都有空嗎?”
結局自然是大家都有空。
周萱找了家店,將近十個人,有三個同事有車,很輕松就坐下了。
也是在這時,周萱才知道一直停停車場里的那輛輝騰是阮炘荑的,但大家都沒有多問,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預定的包廂。
這家店的上菜速度很快,坐下沒多久,菜就上齊了。
在動筷子之前,阮炘荑拍了一張照發給溫惜寒,又招呼同事:“大家別客氣,動筷子吧,這段時間很謝謝大家的照顧。”
周萱也跟著打圓場:“照顧倒是沒有,倒是炘荑你幫了我不少忙,有你在,我真的輕松了不少。”
這頓飯,有說有笑地吃到了晚上十點。
中途阮炘荑借口出來上廁所將單買了,她沒有喝酒,在散場之后,又不嫌麻煩地將沒有車的同事送回了家。
等她自己到公寓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在一個小時前,周萱轉了筆賬過來,備注是:【AA的飯錢。】
大概是怕阮炘荑不會收,周萱還發了條語音,有她還有同車的另兩位同事的聲音。
搖頭失笑,阮炘荑走到吧臺,開了瓶紅酒倒進醒酒器了,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很快一瓶紅酒就見了底。
酒意氳氳,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點開和溫惜寒的聊天框,用染著醉意的聲音發了條語音過去:【姐姐,我想你了,你什么時候回來嘛?】
作者有話說:
回來就是個大驚喜
第85章 我信
溫惜寒應該還在忙, 好半天沒有回復。
阮炘荑緩緩呼出口氣,端起高腳杯,纖長的脖頸一仰, 將杯里僅剩的小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舌尖輕抵上顎,在椅子上坐了沒幾分鐘, 阮炘荑側過身, 又從后面的柜子里抽出瓶紅酒,打開木酒塞, 一股腦地全倒進了醒酒器里。
似是覺得光喝酒有點乏味, 阮炘荑開了兩包下酒的零食擺在面前,就這樣一邊吃零食,一邊喝著微微發苦的紅酒。
不知不覺間, 面前新開的這瓶紅酒又見了底。
醉意上頭,阮炘荑扶著太陽穴,摩挲著拿起手機,摁了好幾次鍵才把屏幕給摁亮。
看著亮起的屏幕,她覷著眼睛, 試圖將視線聚焦, 最后好不容易把目光聚焦, 她也終于看清了時間。
凌晨兩點十三分。
“叮——”手機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阮炘荑本來已經準備將手機放下, 但一聽到這聲響, 她又動作緩慢地拿起,遲疑著把屏幕摁亮,慢半拍地點開了消息。
阮炘荑瞇著眼睛,晃著視線確認般地看了好幾次, 一直到看清聊天框上的備注消息, 她才松了口氣, 唇角不由得挽起抹傻笑,食指輕顫,點了好幾次才點進去。
她給溫惜寒的備注是[向日葵]。
向陽且很溫柔的一個人。
而向日葵的話語是:我的眼里只有你,入目無她人。
【溫惜寒:明天就回來了。】
此時凌晨已過,阮炘荑以為的明天,自然是日歷上的后一天。
但接下來溫惜寒又發了一個問號過來。
【溫惜寒:軟軟,你是不是喝酒了?】
阮炘荑揉了把臉,用食指一個拼音一個拼音地戳著鍵盤,暈乎乎地回了四個字:【喝了一點】
【溫惜寒:是出去聚餐的時候喝的?】
趴在吧臺上,阮炘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將這條消息看清。
又慢慢戳著鍵盤,但戳到一半她嫌棄太慢了,直接全部刪除,改成了發語音過去:【沒有呀,吃飯的時候我沒有喝酒,我還開車把同事都送回家了呢,我是回家后才喝的。】
【今天是我實習期結束,周姐就說一起聚個餐。后面她們還把錢A給我了。】
此時已經是第二瓶紅酒下肚,紅酒的后勁上來得猛了,阮炘荑不僅腦袋暈乎乎的,聲音里的醉意又重了幾分,又綿又軟,還有一點大舌頭的感覺,最關鍵的是還有一種小學生扳著手指頭跟你較真的拗勁。
所以在阮炘荑這條語音發過去沒幾秒鐘,溫惜寒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那一剎那,阮炘荑的手腕一抖,險些將手機掉到地板上去。
深吸口氣,她稍坐得端正了些,才點下接通鍵。
“喂,姐姐。”阮炘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平常一樣,但一開口,醉意暈染出來的綿軟還是出賣了她。
聽筒里傳來了重重地吸氣聲。
溫惜寒柔著嗓音問:“軟軟,你是喝了多少酒?”
輕輕咬了咬唇腔一側柔軟的皮肉,阮炘荑看著吧臺上空掉的兩支紅酒瓶,心虛回道:“也沒多少,就一瓶多點紅酒。”
“嗯?”溫惜寒提了點聲音反問,“軟軟,你確定嗎?”
溫惜寒這么一問,阮炘荑就更心虛了,一點點收緊捏手機的手,用最不心虛的語氣回道:“確……確定啊。”
又一聲輕笑,帶了點說不清的味道。
溫惜寒語氣如常:“軟軟,把手機從耳朵邊拿下來。”
“啊?”阮炘荑聽得心里更虛了,大舌音也更明顯了,“拿……拿下來干什么?”
“聽話。”溫惜寒輕哄道。
遲疑片刻,阮炘荑動作緩慢地將扣到耳邊的手機放到面前,在看清屏幕那一刻,她瞳孔一睜,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來溫惜寒打過來的是視頻,她卻當普通語音通話給接了。
溫惜寒這會似乎是在酒店,燈光明亮顯得周邊格外整潔,在看見阮炘荑終于露出來的正臉后,她很無奈地開口:“軟軟,你喝醉了。”
沒有指責,是很正常的語氣,甚至溫惜寒的臉上也不見任何生氣的表情。
莫名的,阮炘荑更心虛了。
她垂著眼眸,不敢去看溫惜寒的眼睛,懦聲懦氣地說:“好像……是有那么一點點醉了。”
溫惜寒輕嘆口氣,平緩著語氣道:“乖,軟軟去睡覺了好不好?”
阮炘荑低應一聲:“好。”
但隔了好半天也不見她有任何動作。
溫惜寒聲音緩柔,循循善誘著說:“那我們現在起來回房間了?”
“嗯。”
隔了好一會兒,阮炘荑才搖搖晃晃地扶著吧臺桌面站了起來。
緩了片刻,她暈乎乎地邁開一條腿,隨即整個人踉蹌著朝地板滑去。
“軟軟?!”屏幕另一邊,溫惜寒看得心驚膽戰。
幸好阮炘荑一只手及時抓住了吧臺邊緣,這才沒有倒地上去。
費力地站穩后,阮炘荑對著鏡頭露出一個傻笑,有點求夸獎地說:“姐姐,我沒事。”
“……”溫惜寒已經什么話都不想說了。
阮炘荑抬頭望向天花板,自言自語道:“哦對,還要關燈。”
“軟軟——”
“姐姐,我先去關客廳的燈。”說話間,阮炘荑憑著記憶搖晃著腳步緩慢地朝墻邊的開關走去。
“燈不關了。”溫惜寒很怕阮炘荑走不穩直接摔地上了,“你先回房間,我們睡覺了好不好?”
“好啊。”阮炘荑嘴上應著,但還是很倔強地走到墻邊,一路摸索了一陣子才摸到開關。
“咔噠——”一聲,客廳頓時暗了下來,唯有手機屏幕亮著,散發著有限的光亮。
“咦!”
“姐姐,等我先打個燈。”阮炘荑靠著墻壁,食指劃拉著屏幕,接連點錯了好幾個地方,才將手電筒打開。
借著手電筒的亮度,阮炘荑踉踉蹌蹌地朝臥室走去。
“軟軟,你走慢一點。”溫惜寒是真的怕阮炘荑又摔了,擔憂又無奈地看著她。
阮炘荑含糊地應了一聲“好”,舉著手機在黑暗里照了一圈,似在辨認臥室在哪個方向。
找對位置后,阮炘荑半靠在門框邊上,抓緊門把手,用力摁了下去。
“姐姐,我回房間了。”
“乖,直接上床睡覺了。”確認阮炘荑是真的回了房間,溫惜寒松了口氣。
“嗯。”阮炘荑手貼著墻壁摸了好一陣都沒有摸到開關,最后索性放棄,用手電筒照著,七歪八扭地往床邊走去。
踢掉拖鞋,阮炘荑將手機往床上一扔,整個人也直接朝床上倒去。
“撲——”的一聲,溫惜寒看見阮炘荑這一連串的操作,是真的怕她一個注意,人往地板上撲去。
幸運的是,想象中重物落地的聲音并沒有出現,反倒是手機因為床墊的極好彈性跟著輕彈了兩下。
“軟軟?”溫惜寒擰著眉,語氣擔憂,很怕阮炘荑一個人睡死過去。
雖然頭已經暈乎到極致了,但聽見溫惜寒的聲音,阮炘荑還是憑著本能給出了回應:“嗯?”
同時手也在床單上不斷摸找著手機。
“軟軟,睡到枕頭上去,還有別爬著睡,壓到胃更容易吐。”
“嗯——”
好不容易摸到手機,阮炘荑翻了個身,平躺到床上,靠著肩膀和腰腹的力量一點點往枕頭方向挪著。
氣息微喘,阮炘荑躺到枕頭上后,還不忘扯過被子搭到自己身上,單手舉著手機,傻里傻氣地對著屏幕里的人說:“姐姐晚安,我好困噢。”
“好,晚安。”
“真想明天早一點見——”到你……
阮炘荑這句話還沒說完,舉著手機的手一抖,手機堪堪擦著臉頰掉到了床上。
因為掉下來是平扣著的,溫惜寒這邊只能看清一片黑暗,并不知道阮炘荑那邊發生了什么。
“軟軟?”
“軟軟?”
沒有回應。
但很快溫惜寒就聽見了聽筒傳出來的均勻呼吸聲。
阮炘荑睡著了。
意識到這一點,溫惜寒舒出口氣,輕輕將手機放到一邊,繼續收起了自己的行李。
她是兩個小時之后的飛機,到國內的話,差不多是下午五點。
鎖上行李箱,溫惜寒拿起手機給阮蘇發了一條消息。
【姐,不晚點的話,我應該下午五點左右到。】
又點進和阮炘荑的通話界面,溫惜寒摸了摸對面鏡頭里的一片黑,薄唇微勾,很輕地罵了一聲:“傻。”
這一覺,阮炘荑睡了很久。
宿醉的感覺非常不好受,腦袋暈乎乎的,中途還被渴醒了一次。
在床頭摸到一瓶礦泉水,阮炘荑趴在床邊費力地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了大半瓶下肚,隨意蓋上蓋子,就又倒回去繼續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阮炘荑是被一陣催命般的鈴聲吵醒的。
一臉煩躁地從枕頭下面拿出手機,連備注也不看,非常不耐煩地接通了電話。
結果一開口,聲音沙得連阮炘荑自己都不認識了:“喂,哪位?”
對面愣了一下,遲疑著喊道:“軟軟?”
聽見熟悉的聲音,阮炘荑也愣住了,瞌睡瞬間跑了大半,瞳孔微睜,忙看了眼備注,清了清喉嚨重新說道:“喂,媽媽,怎么了?”
“你是……還在睡覺?”阮蘇語氣多多少少透著點難以置信。
阮炘荑用手覆住臉,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阮蘇再次沉默,嘆氣道:“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emmm……”阮炘荑揉著眼睛,確認般地看了好幾眼時間,“五點半?!”
“怎么就五點半了?”
“那你還不起床?”阮蘇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小姨今天回來。”
“哦。”阮炘荑沒什么反應,甚至還有點事不關己的意思,“這就起來了。”
阮蘇聽得太陽穴直跳,給阮炘荑下了最后的通牒:“七點之前,必須在家里看見你。”
按著腫痛的太陽穴從床上坐起,阮炘荑應得有氣無力:“好的呢,我親愛的媽媽~”
阮蘇不欲與她多言,直接掛了電話。
“這小兔崽子,真有意思。”阮蘇擱下手機,低罵道。
溫惜寒明知故問:“軟軟?”
“嗯。”阮蘇皓齒微磨,“她居然還沒起床,你敢信?”
想起昨晚阮炘荑醉成那個樣子,溫惜寒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我信。”
阮蘇:“???”
第86章 所謂禮物
“我信。”
見阮蘇一臉詫異地看向自己, 溫惜寒神色淡淡,波瀾不驚地開口:“軟軟她昨晚上喝醉了。”
眉心微不可察地擰了一下,阮蘇饒有興趣地問:“嗯?你是怎么知道她喝醉的?”
桃花眼里閃過絲異樣情緒, 溫惜寒眼眸微掩,含糊其辭道:“凌晨的時候, 她給我發消息了。”
阮蘇只當這是阮炘荑喝醉酒后做出的尚且還在正常范圍內的事情, 并未往深處想,按了按眉心說:“看樣子她昨晚是喝了不少, 不然也不會睡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了。”
溫惜寒唇角微抽, 悻悻地沒有接話。
輕“嘖”一聲,阮蘇甚是遺憾地說:“不過說真的,我好像都沒有見那小兔崽子喝醉過。”
“要不哪天挑個合適的時間灌灌?”
“……”
阮蘇話里的躍躍欲試讓溫惜寒太陽穴不可抑制地跳了兩下。
這要真灌下去, 只怕那小兔崽子會干更沒臉沒皮的事情來吧。
低頭看著被掛斷的手機,阮炘荑怔怔地坐了幾秒,就卷過被子,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
盯著天花板看了幾分鐘,阮炘荑似是想起什么, 忙抓起手機, 動作急切地點開了和溫惜寒的聊天框。
昨晚上給溫惜寒發過去的消息, 阮炘荑還是點模糊的印象, 至于語音里自己到底說了什么, 她卻是有臉發沒臉點開聽的。
繼續往下滑動屏幕,阮炘荑看見了那通視頻電話的記錄。
關于這通電話,她的記憶更模糊了,只記得自己好像是當普通語音接了, 還是在溫惜寒的提醒下, 將手機從耳朵邊取下來的……
但在一個小時后, 這通視頻電話因為網絡不好中斷掉了。
再往下翻,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阮炘荑總感覺哪里怪怪的,還是那種形容不出來的怪。
這個點,M國應該快天亮了吧……
揉了下頭發,阮炘荑又賴了會兒床,才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
將手機沖上電后,她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拉開衣柜,糾結大半天,最后選了一套非常顯清純淑女的小長裙。
抱著衣服進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阮炘荑將頭發吹干,坐到梳妝臺前,慢條斯理地化了一個精致的素顏妝,看著又乖又嫩,欺騙性滿滿的。
似是覺得這樣太顯嫩了,阮炘荑拿起卷發棒,將發梢稍微卷了點上翹出來。
燙好頭發后,阮炘荑滿意地撩了撩長發,又進廚房簡單熱了點面包和牛奶墊墊肚子,補上口紅,這才收拾上包,不慌不忙地準備出門。
打著方向將車駛出公寓,阮炘荑督了眼時間,又臨時改變方向,繞路去了那家最熟悉不過的花店。
“歡迎光臨。”老板娘的聲音夾在叮鈴鈴的風鈴聲里,清泠泠的,像初夏一早清涼的幽風。
阮炘荑回以淺笑,溫聲回道:“老板你好。”
“這次要點什么?”老板娘放下手里的織著的毛線,起身招呼著。
“要一束康乃馨,再要一束……”阮炘荑環視一圈,眉心一點點擰起,也沒選好要什么合適的花。
老板娘耐心地等著阮炘荑下文:“那一束要什么?”
“嗯——”阮炘荑沉思片刻,猶豫著開口,“那個,送……小姨一般選什么花比較好啊?”
“小姨?”
“對。”
捏著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阮炘荑解鎖一看,是阮蘇發來的消息:【起來了沒?】
【我和你小姨都快到家了。】
【[微笑]】
看著最后那個嘲諷意味滿滿的小黃臉微笑表情,阮炘荑默默咽了口唾沫,快速打字回道:【起來了,已經起來了。】
【我親愛的媽媽,我總得花時間收拾一下嘛。】
阮蘇回得非常的言簡意賅:【七點之前。】
阮炘荑:“……”
很折中地回復道:【我盡量……】
阮蘇又發了個小黃臉微笑的表情讓阮炘荑自行體會。
用力摁了摁隱隱發漲的太陽穴,阮炘荑摁滅手機,繼續認真聽著老板娘的講話。
“送小姨的話,一般選淡雅一點的比較好。”老板娘指向其中幾種偏淡一點的花,笑著問,“對了,你小姨多大了?”
阮炘荑認真回想了下,不是很確定地說:“她好像……就大我七八歲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嗯,她還沒結婚。”
“這樣啊。”老板娘思索片刻,建議道,“那百合怎么樣?”
阮炘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百合吧。”
拿著手機找了個位置坐下,阮炘荑冷不丁地問:“能加幾朵白玫瑰進去嗎?”
“百合花挑偏粉一點的。”
“可以。”老板娘很快就將花挑選好,簡單修剪后,拉過一根長彩帶,行云流水地包裝起來。
兩束花,阮炘荑坐在小凳子上等了半個小時,老板娘就非常完美地包好了。
“好了。”老板娘整理著淡色彩紙的邊角,目光柔和,動作格外細致耐心,“是要送到哪里還是?”
“不用,麻煩老板娘幫我放到車上。”阮炘荑站起身,活動了下微微發漲的脖頸。
“好,不麻煩的。”老板娘笑著應下,復又拎起小噴壺往花朵上噴了一點水。
單手抱著花,阮炘荑將車解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輕輕把懷里的康乃馨放了下去。
“謝謝,給我吧。”接過老板娘手里的花,阮炘荑整理了下花束的擺放位置,將兩束花并排著放在副駕駛上。
老板娘淺笑著說:“不客氣。”
告別老板娘,阮炘荑坐回車里,拉過安全帶系上,但在啟動車子前一秒,她又停下動作,抿唇從包里摸出手機,給溫惜寒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姐姐起來了嗎?】
而另一邊,溫惜寒看著阮炘荑新發過來的消息,桃花眼里閃過絲疑惑,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完全不知道回什么。
所以軟軟這是……喝斷片了?
彼時司機已經將車停穩,阮蘇拍了拍溫惜寒的胳膊,笑著道:“小寒,歡迎回家。”
“姐——”
阮蘇簡單抱了下她,拉開車門,語氣笑意明顯:“走吧,先進屋。”
一旁的保鏢早已將放后備箱里的行李箱提了出來,程叔也笑容滿面地站在車旁。
“好。”深吸口氣,溫惜寒用最快的速度回了阮炘荑兩個字:【起了。】
摁滅手機,跟在阮蘇后面下了車。
阮家老宅還是記憶里的樣子,除了院里多了些鮮色,幾乎沒怎么變化。
但溫惜寒還是明顯感覺到,比阮老爺子在時,多了幾分生氣,勃勃向上的。
阮蘇同保鏢使了個眼色,示意先將行李箱提進去。
“知道你要回來,急忙讓人將你以前的房間打掃了下,又添置了些東西。”阮蘇說著笑了一聲,話里透著關切,“你等會上去看了,還缺什么和我說,或者跟程叔說也行。”
“還有這次既然回來了,周末有空的話,就回來住住。”
“我盡量。”溫惜寒頷首,又偏頭喊道,“程叔。”
程叔笑得眼角的褶子又深了幾分,親自推開大門:“二小姐。”
一進屋,阮蘇就翹著條腿在沙發上坐下,她雙臂環胸,眉眼綣著淡淡的慵懶,“周姨,等軟軟回來了在上菜。”
“哦對,應該把我珍藏的那瓶酒拿出來。”
精致的下頜微仰,阮蘇捏著手機,兀自說道:“我再問問那小兔崽子還有多久回來。”
溫惜寒聽得太陽穴有些痛,用力摁了摁眉心,她將特意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分出來放到茶幾上,然后借著這會時間給了出去。
“姐,這是給你的。”
溫惜寒將另兩個紙袋遞給程叔和周姨:“程叔、周姨,這是給你們的。”
“謝謝二小姐!”
阮蘇拿著禮物,并沒有急著拆開,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這是軟軟幫忙選的那個?”
“是。”溫惜寒有些意外,“姐是怎么知道的?”
“那小兔崽子親口說的。”阮蘇笑得意味深長,一瞬不順地看著茶幾上另兩份禮物,幽幽開口,“一個平安鎖,還有一個是什么?”
溫惜寒:“……”
扶著額頭,語氣無奈:“我在M國買的。”
阮蘇輕笑出聲,一語戳破道:“買回來哄人的?”
真不愧是小姨,知道阮炘荑收到那平安鎖會是什么表情,還不忘重新買一份。
“算是吧。”溫惜寒不禁頭疼,太陽穴不受控制地跳了兩下,“姐,我先上去洗澡,換身衣服,有點累了。”
“嗯,你去,不用急的。”阮蘇心情是真的不錯,晃了晃翹著的腿,撥了個電話出去,開始‘催促’還沒回家的阮炘荑。
“軟軟,你到哪了?”阮蘇腰身后仰,靠到了沙發上,又順勢撇了眼掛在墻上的時鐘。
阮炘荑標準的敷衍回答:“快到了,別催嘛。”
阮蘇單手支著下頜,語氣深幽:“那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了呢?”
“六點四十七,這不還沒到七點嘛。”阮炘荑繼續同阮蘇打著太極。
“行。”阮蘇捏了捏脖頸,聲音不帶有一絲波瀾起伏,“要是七點沒到,我再收拾你。”
阮炘荑:“……”
在六點五十九的時候,阮炘荑抱著兩大束花,踩點出現在了阮蘇面前。
她氣息微喘,殷勤地將康乃馨遞到阮蘇面前:“親愛的媽媽,這是送你的花~”
阮蘇白她一眼,指尖撥弄了兩下康乃馨掛著水珠的花瓣。
阮炘荑懷里還抱著一束,環視一圈,忍不住開口問道:“媽媽,我小姨呢?”
“怎么了?”阮蘇眼皮微掀,好整以暇地看著阮炘荑。
阮炘荑指了下手里的花,神色如常地回道:“這不順路也給她買了一束嘛。”
‘順路’這個詞簡直深得阮蘇的心,她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面色無異,卻是看好戲般地開口:“這么巧,你小姨也給你帶了禮物的。”
“咦,這么好。”阮炘荑隨手從茶幾上拿了一件,在阮蘇對面坐下,邊拆邊問,“這兩件都是啊?”
“對啊。”阮蘇端起水杯,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實則全部注意力都在阮炘荑手上,好奇她會先拆到哪一件。
精美的盒子一打開,阮炘荑看著里面躺著的一塊白瓷鑲鉆的女士腕表,不免感慨道:“這表,有點貴重了。”
“真不愧是小姨,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阮蘇默默抿著水,沒有接腔。
緊接著,阮炘荑又拆起了下一件。
是一個同樣精美昂貴的首飾盒,阮炘荑本以為會是什么項鏈、耳環、手鏈之類的,但一打開盒子,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猛地將蓋子合上,復又打開,她甚至還重重地掐了自己一下,這才確認里面放著的東西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真的是神特么的,為什么這個純金平安鎖會出現在這里啊?!
第87章 好久不見
在看見盒子里放著的純金平安鎖的那一刻, 阮炘荑的內心是非常凌亂的。
她直愣愣地盯著盒子,一時間思緒混亂得就像在坐過山車。
應該不會是同一個平安鎖吧?
怎么可能會是同一個平安鎖呢?
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啊?!
一直到阮炘荑遲疑著將平安鎖從盒子里拿了出來。
同那天一樣的冰涼手感,整個平安鎖小巧精致, 黃燦燦的,無不透露著滿滿的壕氣, 有一面鐫刻了一個隸書字體的‘福’字, 甚至在兩邊的角上還掛了兩個亮閃閃、別致得不行的金鈴鐺。
“叮鈴鈴——”
掛著的兩個金鈴鐺響個不停,清脆泠泠, 就像那天在店里的聲音一樣, 但此刻落在阮炘荑耳朵里,宛如一道催命符,也讓她心底最后一絲僥幸破了個徹底。
這個平安鎖確實是那天她親手挑選的那個。
所以……
她的小姨……就是溫惜寒???
溫惜寒是她的小姨?!
阮炘荑的心情復雜得不行, 心里更亂了。
阮蘇好似沒有看見阮炘荑的異樣,唯恐天下不亂地說:“軟軟怎么樣,喜歡你小姨送你的禮物嗎?”
拇指微顫,阮炘荑像扔燙手山芋般眼不見心不煩地將平安鎖放進盒子里,扯出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都喜歡。”
她真的是喜歡極了呢。
“哦?”阮蘇輕輕晃了下翹著的腿, 眼中滿是興味, “喜歡就好, 你小姨還怕你不喜歡呢。”
阮炘荑關盒子的動作一頓, 耳朵跟著豎了一點起來:“是嗎?”
溫惜寒居然還會怕她不喜歡?那是不是說明……
“是啊。”阮蘇繼續‘毫不知情’地逗著人,故作吃味地說,“你看,我們都只有一份禮物, 就你是兩份, 知道為什么嗎?”
阮炘荑聽得咽了口唾沫, 心跳聲加快,卻還是裝作一點都不在意的冷漠樣子,甚是冷淡地問:“為什么?”
“因為有一份是用來哄人的。”阮蘇朝阮炘荑翻了一個白眼,又拖著聲音陰陽怪氣道,“不過看樣子,多的那份禮物是買對了,畢竟有些人好像是真的不是很喜歡自己選的那一份呢。”
末了還不忘指名道姓地說:“軟軟,你說是吧?”
“……”皓齒微磨,阮炘荑咬緊后槽牙,一字一句回道,“沒有,我很喜歡。”
“是嗎?”阮蘇才不信阮炘荑的鬼話,輕嘖一聲,“那你怎么不多看幾眼,怎么快就把盒子蓋上了?”
阮炘荑:“……”
深吸口氣,阮炘荑抱緊盒子,訕笑一聲,說得煞有其事:“財不外露,純金的,貴。”
阮蘇勾了勾唇,看破不說破,端起水杯慢條斯理地抿著,語氣格外的意味深長:“準備吃飯了,你小姨應該快下來了。”
“……”阮炘荑垂下眼眸,抱著盒子好半天不見動作。
阮蘇也不催她,繼續漫不經心地抿著水,然后一臉悠閑地拆開了溫惜寒送的禮物。
聽見拆東西的動靜,阮炘荑沒忍住伸長脖子朝阮蘇那邊望去,企圖看清里面是什么。
“干什么?”注意到阮炘荑的小動作,阮蘇用手擋住,語氣警惕。
“不干什么。”阮炘荑清了清喉嚨,狗腿地在阮蘇身邊坐下,討好地問,“我就想看看小姨送了你什么嘛,不能看嗎?”
“不能。”阮蘇回得特別干脆果斷,還將已經拆開一半的禮物裝了回去。
太陽穴微跳,阮炘荑很不服氣地說:“這不公平,你都看了我的,為什么我不能看你的?”
阮蘇掀了掀眼皮,語調懶散又氣人:“那是你讓我看的啊。”
“???”阮炘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氣得直磨牙,“那你也可以把眼睛閉上不看啊!”
阮蘇氣死人不償命地回道:“嗯,那你現在可以把眼睛閉上了。”
阮炘荑:“……”
“媽媽!你……”
“咳咳——”這時身后樓梯處傳來兩聲輕咳。
聽見熟悉的聲音,阮炘荑后背一僵,慢慢挺得筆直,不怎么明顯喉結隨著吞咽滑動著,悻悻地回頭撇了一眼。
果不其然,下來的人,正是溫惜寒,也是她的小姨……
溫惜寒發梢上還帶著濕氣,她換了身清爽的休閑服,手肘撐在樓梯扶手上,身高腿長的,深邃的清冷又慵懶,還有幾分鮮少見到的居家放松氣息。
溫惜寒似乎對這里很熟悉。
這是阮炘荑的第一反應。
但下一秒她就忍不住罵自己傻,媽的,都是自己小姨了,這特么的能不熟悉嗎?!
緊咬下唇,阮炘荑郁悶地別過頭,一邊臉頰鼓著,但又忍不住豎起耳朵去偷聽身后的動靜。
“嗯?小寒這么快啊。”阮蘇率先打破沉寂,用余光掃了阮炘荑一眼,“還以為你還要一會兒才下來呢。”
“姐,我上去都快半小時了。”溫惜寒語氣帶著些無奈,說話間,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阮炘荑身上,一雙桃花眼微垂,探不清眼底的神色。
阮炘荑如坐針氈,尤其是在聽見溫惜寒喊阮蘇姐的時候,不受控制地打了個激靈。
同時她也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一件事:溫惜寒見到自己一點都不驚訝,那是不是說,她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這件事了?
想到這里,阮炘荑眉頭緊鎖,快速在心里將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過了一遍。
在酒吧算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但那時候溫惜寒好像是真的不認識她,不然也不會留下一筆‘服務費’就拍拍屁股瀟灑走人了。
而‘第二次見面’則是在公司的電梯里。
而且當時看溫惜寒對她反應,不僅冷淡還非常的不想搭理人,明顯是把她當陌生人對待了,哪里像認出她的樣子。
再然后她在知道溫惜寒是新來的‘海龜’經理后,便主動申請去當她的助理。
好像也是在那個時候,溫惜寒對她的態度有了微妙的改變……
如果是在那時候知道的,那后面為什么溫惜寒會對她縱容、甚至忽冷忽熱也就全部解釋得通了。
如此之后的種種,她都是當著小姨的面在吐槽自己小姨的?
一想到自己在溫惜寒面前鬧了這么多笑話,阮炘荑就覺得頭疼,非常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真的是太丟臉了,還好她沒在當事人面前說人壞話,不然這會只能尷尬得直接跑路吧。
雖然阮炘荑現在也尷尬得不行。
“嗯?有這么久嗎?”阮蘇看了眼時間,不動聲色地踹了阮炘荑一腳,以長輩的口吻道,“軟軟,喊人。”
還想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阮炘荑:“……”
用力掐了掐手心,阮炘荑扯動唇角本想笑一下,但是她現在一點都笑不出來,只能錯開溫惜寒的目光,很不情愿地喊了一聲:“小姨……”
阮蘇滿意了,又狀似不經意地添了一句:“這么多年不見,生疏了?要知道你以前可是最黏你小姨的。”
阮炘荑干笑,完全不知道該接些什么。
都說是以前最黏,她那時候才多大啊,哪里還會記得那些事……
桃花眼里閃過絲無奈,溫惜寒從樓梯上下來,聲音溫澈輕柔:“軟軟。”
阮炘荑不爭氣地抬眸望去。
“好久不見。”
在與溫惜寒眸光撞上的瞬間,阮炘荑失神了。
時隔半個月沒有見到的人,再次見到時,依舊如初見那般驚艷,哦不,甚至是更驚艷了,一眼萬年,直接撞在了她的心尖尖上。
也是這一瞬的失神,讓阮炘荑忘記回溫惜寒的話。
輕咳一聲,阮蘇狀似不經意地踢了阮炘荑一腳。
見溫惜寒朝這邊走來,阮炘荑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些,企圖離她遠一點,悶聲悶氣地回道:“好久不見。”
“小姨。”
這兩個字,阮炘荑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溫惜寒頓住腳步,神情-欲言又止。
阮炘荑別過頭,不再去看她。
覺著戲看得差不多了,阮蘇適時站起身,伸出纖纖食指指向茶幾上的一束花,特意對溫惜寒說:“小寒,這花是軟軟送你的。”
溫惜寒垂眸,薄唇很小弧度地勾了一下:“很好看,謝謝軟軟。”
阮炘荑沒好氣地睇了阮蘇一眼,咬牙道:“小姨,喜歡就好。”
阮蘇肩膀微抽,險些笑出聲。
晚餐很豐盛,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
為此,阮蘇還將珍藏好幾年的紅酒開了,率先給溫惜寒倒了一杯。
在將新倒的那杯遞給阮炘荑時,阮蘇手腕懸停在半空中,神色如常地問道:“昨晚喝醉了?”
阮炘荑忙用雙手接過紅酒,牽強地笑了聲:“好像是喝醉了。”
“好像?”阮蘇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手腕輕轉,暗紅的酒液沿著杯沿晃漾著,“那你酒量應該很好?”
“還行。”阮炘荑下意識地撇了眼坐自己對面默不作聲的溫惜寒,警惕頓起,“不是很好。”
阮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這樣啊。”
她拿起公筷給溫惜寒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和顏悅色道:“小寒,吃菜,不合胃口就說,別拘謹。”
“謝謝姐。”溫惜寒輕咬一口糖醋排骨,燈光打在她側臉上,莫名溫柔,“沒有不合胃口,很好吃。”
“在國外這么多年,就非常懷念這個味道。”
阮蘇又給溫惜寒夾了點別的菜,聲音暈著笑意:“好吃就多吃點。”
阮炘荑垂眸看看自己的碗,只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兩人‘忽視’了,不過這樣也好,能夠讓她稍微將這件事情消化一下。
這樣想著,阮炘荑端起酒杯,纖長的脖頸一仰,直接將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
抬眸間,阮炘荑就看見阮蘇和溫惜寒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
她揉了把臉,迷茫地問道:“怎……怎么了?”
作者有話說:
阮蘇:嘖,都開始喝悶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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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介紹對象
“沒怎么。”阮蘇若無其事地將阮炘荑面前的酒杯添滿, 狀似隨口一問,“你失戀了?”
“???”阮炘荑很慶幸這會自己嘴里沒吃東西,不然鐵定得噴出來。
輕拍胸口順了順氣, 阮炘荑攥緊筷子,用最平緩地語氣強調道:“沒有。”
“我沒有失戀。”
“也是。”輕笑一聲, 阮蘇面不改色地往阮炘荑痛腳上踩, “你現在還是追求階段,單戀, 不能算失戀。”
阮炘荑:“……”
溫惜寒則是被嗆了一下, 用手掩住唇,強忍著將喉間的咳意壓了下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阮炘荑快速扯過幾張紙, 遞了過去。
薄唇微抿,溫惜寒猶豫了下,還是接過阮炘荑遞來的紙,客氣中帶著點刻意的疏離:“謝謝。”
阮炘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呼吸聲漸重:“不客氣。”
阮蘇拖著下頜, 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兩人, 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私底下都這么熟了, 還擱她面前裝什么不熟呢, 真有意思。
輕晃酒杯, 阮蘇朝溫惜寒傾了點杯口,像嘮家常地問:“小寒,黎氏那邊工作感覺怎么樣?”
阮炘荑再一次豎起了耳朵,非常好奇溫惜寒會怎么回答, 畢竟聽阮蘇問這話的意思, 挖人的意圖非常明顯。
溫惜寒抿了一口酒, 唇瓣潤澤剔透,似比殷紅的酒液還要紅上幾分:“挺不錯的,這段時間跟著黎董學了很多東西。”
“那挺好。你也別太辛苦了。”阮蘇面露惋惜,卻還是很客觀地評價道,“黎沫這個人很不錯,各方面能力都很強,公私分明,跟著她確實能學到很多。”
同時還不忘拉踩阮炘荑一下,語氣多多少少有點恨鐵不成鋼了,“也就這小兔崽子沒什么進取心,當時去面試個后勤部,心里的小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阮炘荑:“???”
不敢接話,只悶悶地夾起一塊燉得軟爛的牛肉,一下接一下地戳著。
余光瞥見阮炘荑的小動作,溫惜寒不禁失笑,手腕一抬,借著喝酒的動作掩去了看向她的眸光,聲音輕緩舒柔:“其實軟軟的工作能力也很強,這段時間她做我助理,讓我工作量都少了很多。”
阮蘇哼笑一聲,面上不以為意,但語氣里還是透著些猶與榮焉的驕傲感:“所以還好她當的是你的助理,要真要去了那什么后勤部,哼,我肯定會親自去黎氏把她給拎回來。”
阮炘荑:“……”
雖然知道阮蘇此刻只是說說而已,并不會真的去做,但阮炘荑還是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尤其是當著溫惜寒的面。
她也是要臉面的好不好!
皓齒微磨,手上的筷子被攥緊,一個沒注意間,牛肉已經被阮炘荑戳得不能看了。
溫惜寒唇角勾著極淺的弧度,下顎線清晰瘦削,喉嚨微滑,她無聲地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抿紅酒的動作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心不在焉。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
阮炘荑和溫惜寒相顧無言,一點都沒有達到阮蘇預期的效果,為此她清了清喉嚨,生怕掀的風浪不夠大般,用長輩的語氣好奇問道:“所以軟軟,你來說說給你小姨當了兩個月的助理,有學到什么東西嗎?”
“……”此話一出,要阮炘荑還沒反應過來阮蘇是故意這么問的,就真的是個傻的了。
碗里的牛肉已經沒法吃了,阮炘荑索性放下筷子,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道:“有啊。”
“學到了特別多的東西。”這句話,阮炘荑說得有些咬牙切齒了。
“那就行。”阮蘇輕嘆一聲,故作惋惜地說,“哎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要趁著還有兩個星期的假期出去旅游嘛,決定好去哪里玩了嗎?”
“……”
要不是阮蘇提起這茬,阮炘荑都快忘了當時隨便搪塞過去的這個借口了。
深吸口氣,阮炘荑笑不露齒道:“還沒有,怎么突然問這個?”
阮蘇支著下頜,語調慵懶:“就問問,你小姨要回來住幾天,你要出去玩的話,就只能我抽空陪她了,總不能打亂你的計劃是吧。”
阮炘荑:“???”
一時間,阮炘荑是真的摸不準阮蘇究竟是幾個意思,還以為按她對阮蘇的了解,出去旅游的話,應該會喊她一起把溫惜寒帶上。
結果哪知道阮蘇莫名奇妙的冒了這么一句話出來。
那不就成了,讓她按照自己的原計劃一個人出去慢慢玩,而阮蘇則特意抽出時間陪溫惜寒玩?完全把她刨除在外?!
這怎么能行?
若擱以前,阮炘荑是肯定不太會信阮蘇所說的話的,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且不說溫惜寒時隔這么多年才回來;公司也不算太忙,阮蘇的空閑時間較之前更多了。再者,她也看出來了,阮蘇今晚上想看熱鬧的心思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咬緊后槽牙,阮炘荑扯出抹別扭的微笑,低聲接道:“也不能說是打亂我的計劃吧,我之前也只是單純的說說而已,都還沒有時間去做規劃。”
“當然陪小姨的這點時間,我肯定是有的。”
聽見阮炘荑這么說,阮蘇是真的一點都不意外,轉頭便問向了溫惜寒:“小寒,你覺得怎么樣?”
“啊?”溫惜寒督了眼阮炘荑,面不改色道:“我都可以。”
“行吧。”阮蘇腰身后仰,靠到了椅子上,言語中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阮炘荑的嫌棄,“既然軟軟現在說自己有空了,那我們明天就先去郊區的度假村玩兩天?”
阮炘荑看向溫惜寒,心不在焉地將戳得埋汰的牛肉喂進嘴里。
郊區度假村她兩年前去過一次,聽說現在又新推出了溫泉和桑拿套房……
溫惜寒頷首,輕笑著說:“好。”
見溫惜寒同意,阮蘇也不過問阮炘荑的意見,摸出手機雷厲風行地準備打電話安排。
舌尖抵了抵上顎,阮炘荑垂下眼眸,端起酒杯,再一次將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
溫惜寒看著她的動作,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唇。
眸光一抬,阮炘荑對上溫惜寒的視線,又飛快地別開了頭。
很快阮蘇就將事情安排好了,掛斷電話,她一手托著手腕,動作自然地將阮炘荑空掉的酒杯倒滿,“小寒你今天坐這么久的飛機,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下午點的時候我們再出發去度假村。”
“好,謝謝姐。”溫惜寒自然明白阮蘇的用意。
阮炘荑默默聽著,不敢搭腔,生怕阮蘇又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
之后阮蘇又和溫惜寒聊了很多,包括近況、之后有什么安排和計劃之類的。
阮炘荑聽得認真,本以為阮蘇能消停會,不會再兩頭點火了,但事實證明完全是她想多了。
大概是覺得鋪墊得差不多了,阮蘇輕嘆口氣,有些好笑地說:“說起這個,軟軟之前還問過我一件事。”
呼吸一窒,阮炘荑整個人都坐直,生怕阮蘇又說出什么讓她丟臉的事情。
溫惜寒失笑,順著阮蘇的話問:“什么事?”
阮炘荑問過的事情太多,此刻完全想不起來究竟是哪一件和溫惜寒有關的。但直覺告訴她,阮蘇要說的這件,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所以她一個勁的朝阮蘇使眼色,示意她別說,使得眼皮都快抽筋了。
阮蘇全當看不見,感慨一聲開口:“就之前,她給你買禮物嘛,回來后問我只買一件夠嗎?要不要給妹妹準備。”
阮炘荑只想裝死,尷尬得想現場用腳指頭扣出條縫鉆進去。
溫惜寒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兩下:“emmm……”
阮蘇繼續說:“然后我就告訴她,你還沒有結過婚。”
“至于信不信我就不知道她的了。”
猝不及防與溫惜寒幽深的目光相對上,阮炘荑強忍著尷尬,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媽媽——”
你老人家能別說了嗎?
阮蘇“嗯”了一聲,端起杯子敷衍地碰了一下阮炘荑的杯沿,關切地朝溫惜寒問道:“所以小寒,你之前和我說的那個人,在一起了嗎?”
“???”阮炘荑整個人瞬間精神了,來回打量兩人好幾圈,最后一瞬不順地看著溫惜寒,忐忑不安的等著她的回答。
‘那個人’,姐姐居然還和媽媽說了,一時間阮炘荑心里涌起很多種可能。
溫惜寒神色未變,語氣平淡:“還沒在一起。”
“嗯?”阮蘇面露詫異,“還沒在一起,是她不喜歡你?”
桃花眼里閃過絲猶豫,溫惜寒抿唇道:“應該是喜歡的。”
“應該?”阮蘇一聽就不高興了,很認真地說,“我感覺她應該不是什么好人,小寒,不然你也別喜歡她了,等幾天姐給你介紹幾個,條件不錯、背景干凈,關鍵還知根知底的。”
還不等溫惜寒說話,阮炘荑就插話道:“媽媽,你要給小姨介紹什么啊?”
阮蘇言簡意賅:“介紹對象。”
阮炘荑有點坐不住了:“小姨有喜歡的人,你摻和這個干什么?”
“還知根知底,就你介紹的那些,怕都是中年地中海的大肚腩老男人吧!”
阮蘇給了阮炘荑一個白眼,老神栽栽地開口:“我有說要給你小姨介紹男人了?”
“???!!!”這下阮炘荑徹底坐不住了,瞳孔睜大,難以置信地問:“你的意思是,你要給小姨介紹女人?!”
作者有話說:
軟軟:我能自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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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所謂秘密
“你的意思是, 你要給小姨介紹女人?!”
阮炘荑大拇指發顫,聲音也帶上了點顫音。
阮蘇輕“嗯”一聲,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略帶深意地問:“有什么問題嗎?”
吞了吞喉嚨,阮炘荑唇瓣翕動, 余光掠過同樣有些懵逼的溫惜寒, 下一秒又理直氣壯道:“你怎么不問問小姨愿不愿意?!”
阮蘇被她質問得有點懵,纖眉微挑, 話里有話地反問:“我幫你小姨介紹對象, 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難不成你還想我給你介紹一個?”
阮炘荑一時語塞,同時心里也非常的清楚阮蘇并沒有在開玩笑,她是很認真的在說這件事, 也是很真心的想幫溫惜寒介紹合適的人。
但有件事阮炘荑想不明白,阮蘇到底是什么時候知道溫惜寒喜歡女人的啊?!!!
而且接受程度還這么高,居然還要給她介紹女的相親對象???
深吸口氣,阮炘荑強忍著心底的震驚,一本正經地拒絕道:“不用, 我可用不著你給我介紹。”
阮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眼眸漸深:“是嗎?”
“是……是啊。”阮炘荑被問得心虛, 緊咬下唇直勾勾地盯著溫惜寒, 不斷用眼神示意她快說點什么。
“姐。”溫惜寒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眉眼綣著絲無奈,暖色的燈光綴入深邃的桃花眼中,氤氤氳氳的,有著說不出來的柔情, “不用, 我覺得感情, 還是隨緣吧。”
阮蘇點點頭,深表贊同:“確實是這樣。”
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小寒,我也不是催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別像某個小兔崽子,有了喜歡的人,還天天藏著掖著,見不得人。”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害臆想癥了。”
阮炘荑:“……”
這一番話,看似是在說笑,實則明里暗里的將阮炘荑內涵了個遍。
溫惜寒也感覺自己被內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么,只能用笑來掩飾臉上的尷尬。
覺著逗人逗得差不多了,阮蘇稍端坐了些,輕輕晃漾著高腳杯里殷紅的酒液,斂了點臉上的笑,語氣也變得正經起來:“既然大家都在,那抽個時間去陵園看看媽媽吧。”
溫惜寒一怔,不由得看向阮炘荑,見她一臉淡然,并沒有什么反應,便依稀猜到阮蘇說這話的用意了。
看樣子,阮蘇還沒有告訴軟軟那件事……
“去看外婆嗎?”阮炘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沒有往深處想,還只單純的以為是去陵園看外婆。
輕壓食指關節,阮蘇抿了抿唇,波瀾不驚地開口道:“也不全是。”
用了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阮炘荑又問:“那什么時候去看外婆?”
阮蘇卻突然不愿再談及這件事,語氣敷衍明顯:“等度假村回來再說。”
或許是酒的后勁上來,阮炘荑的反應明顯遲鈍了不少,還沒眼力見地問:“那不然明天早上去?”
注意到阮蘇面色漸漸沉了下來,借著桌子的遮掩,溫惜寒輕輕踢了阮炘荑一腳,這一次她力道控制得特別好,只踢在了拖鞋邊沿上。
“唔?”阮炘荑低頭看了眼桌底,又見溫惜寒朝自己搖了一下頭,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她還是識相地閉上了嘴。
整個過程前后不過五秒,阮蘇并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似嘲非嘲地笑了一聲:“你不想讓你小姨多休息會兒?還有大早上的,你起得來嗎?”
阮炘荑選擇性地忽略前一個問題:“起不來。”
“呵~”阮蘇哼笑,不陰不陽道,“你也知道你起不來啊。”
說話間,她又很自然地將阮炘荑面前快要見底的紅酒給添滿了。
阮炘荑撓了下后腦勺,識趣的沒有接話。
“軟軟。”沒過幾分鐘,阮蘇冷不丁喊道。
“啊?”
見阮蘇端起酒杯,阮炘荑后知后覺地跟著端起,輕碰杯沿,白皙的脖頸一仰,迷迷糊糊地一飲而盡。
阮炘荑才將酒杯才放下,阮蘇就又給添上了。
反觀她面前的紅酒,也不過才喝三分之一。
溫惜寒看不下去了,面色如常地拿起手機,給阮炘荑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少喝點酒。】
“嗡嗡——”
阮炘荑放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兩聲。
她督了眼亮起的屏幕,神情若有所思,不過一直到屏幕自動暗下去,她都沒有回消息。
后面阮蘇又故技重施找阮炘荑喝了幾次酒,阮炘荑雖然警覺起來,每次喝的少了點,但架不住積少成多,一頓飯下來,已然是喝了不少。
到最后酒勁上來,她扶著額頭暈乎乎地靠坐在椅子上,聽阮蘇和溫惜寒聊天。
相比昨晚,阮炘荑現在的狀態要好上很多倍,一是酒比昨晚喝得少;二是酒喝得慢,中途還吃了很多東西墊肚子;這會只是頭有點迷糊,意識卻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她安靜坐著,眼眸微闔,就靜靜聽著兩人說話,期間也沒有插過什么話。
以至于阮炘荑現在這副樣子,在阮蘇和溫惜寒看來就是喝得差不多,臨醉邊緣了。
漸漸的,兩人聊的內容越來越多,話題也從一些日常瑣事逐漸深入。
阮蘇問了很多,包括當年出國后突然斷聯的事、這幾年的近況、以及以后的打算。
以前的事溫惜寒都是幾句話代過,只簡單說了一下斷聯那段時間發生的事。
阮蘇面露心疼,也明白溫惜寒的想法,便沒再深問,只說:“小寒,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說,我們是一家人,永遠都是。”
“姐……”溫惜寒唇瓣囁嚅著,好半天才說,“我知道的。”
阮蘇輕嘆一聲,半感慨道:“這幾年都不容易。等軟軟畢業,我也準備慢慢放手把公司交給她了。”
說著,阮蘇偏眸看向閉目養神的阮炘荑,眼神流露出懷念還有一絲形容不出來的復雜情緒,“很多時候我看著軟軟,就好像又看見了當年的她。”
聽到這里,阮炘荑的酒瞬間醒了大半。
在她的記憶中,阮蘇一直對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避而不談,甚至還當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直到大些時候,她從程叔那里知道了一些當年的事情,也算是明白了原由。
確實,那個人不配當她的父親,所以阮炘荑從來沒有在阮蘇面前提起過他,對他更沒有任何的記憶和印象。
而此刻聽見阮蘇主動提到一個“ta”,“他”或者“她”,不知道為什么,阮炘荑直覺阮蘇說的是這個“她”。
“嗐。”阮蘇捏了捏眉心,兀自說道,“有時候我都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自從她走了之后,好像周邊所有的人都沒有了對她的記憶,就連她曾經生活過的痕跡也在一點點消失,仿佛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溫惜寒若有所思,遲疑著開口:“姐,我以前是不是見過她?”
阮蘇愣了一下,急切追問道:“你還記得?記得些什么?”
“有一點比較模糊的印象。”溫惜寒想了想說,“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在你的婚禮上。”
“……”
阮蘇沉默,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兩下。
溫惜寒繼續說道:“我依稀記得她坐在輪椅上,整個人很瘦,皮包骨的,進來時逆著光,完全看不清也想不起來她的正臉。”
“但是那次在墓地見過她的照片后,又覺得將軟軟的臉帶入進去,沒有一點違和感。”
隔了半晌,阮蘇語氣平靜,聲音卻帶上了絲自嘲:“那張照片,是我第一次見她時,從她書里掉出來的。”
聽到這里,阮炘荑已經確定那個“ta”是她了。
而自己又和她長得很像?那她和媽媽究竟是什么關系?又和自己有什么牽扯?
“趁你和軟軟都在家,我準備找個時間告訴她一些真相。畢竟她都這么大了,有權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阮蘇是真以為阮炘荑喝醉了,說這番話時只壓低了點聲音,并沒有避著她。
阮炘荑是一整個震驚住了,一時間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所以阮蘇并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的親生母親其實另有其人!而且還已經去世了?!!!
難怪一直覺得自己和阮蘇長得不是很像,原來問題出在這里啊……
“姐,軟軟她會理解你的。”溫惜寒明白阮蘇的顧忌,余光注意到阮炘荑在按太陽穴,怕被她聽見,及時終止了話題,“而且軟軟也長大了,再給她一點時間,用不了多久在公司就能獨當一面了。”
阮蘇輕笑出聲,寬慰道:“我倒希望是這樣。”
溫惜寒也跟著笑。
只有阮炘荑在頭疼地扶額頭,還沒從剛剛的事情里緩過神來,就聽見阮蘇不死心地說:“小寒,說真的,我這邊有幾個條件很不錯的,你要不要了解一下?就先加聯系方式,覺得合適再見面。”
阮炘荑一聽,頭更疼了,睜著眼睛,一瞬不順地盯著溫惜寒,生怕她會點頭同意。
“姐……”溫惜寒神情無奈,“真不用了。”
阮蘇繼續勸說道:“你現在又沒對象,就當多交幾個朋友嘛,而且說不定后面還會有生意上的往來。”
阮炘荑暗自磨牙,特別是在聽見溫惜寒退步同意之后,險些將后槽牙咬碎。
我的親媽,哦現在可能不是“親”的了,有你這樣當著你女兒的面挖墻角給別人的嗎?!
作者有話說:
很無語,因為現在本科室的規培生加上我就只有兩個師姐了,人手不夠,周六還要回去做加班手術,相當于一周六天班……然后還要這樣堅持一個月
第90章 夜半
阮蘇好歹也是在商場上浸淫了這么多年的老狐貍, 早就練成了一條三寸不爛之舌,死的都能給你說成活的。
盛情難卻,溫惜寒很不情愿地摸出手機, 在加人之前還不忘強調道:“姐,只是當朋友, 你別弄那些……”
“好好好, 我肯定不會的。”見溫惜寒同意,阮蘇臉上笑意加深, 還拿出了她之前的那番說辭, “不催你,畢竟感情嘛,隨緣就好。”
“就像那小兔崽子, 我也懶得催她,只要她自己知道分寸就好,別在外面玩太過了。”阮蘇自認為自己還是很開明的一個人。
溫惜寒:“……”
阮炘荑是眼睜睜地看著溫惜寒同別人加上好友,一口銀牙險些咬碎,正氣得不行, 又冷不丁聽見阮蘇這么一句話, 又差點被自己的唾沫給嗆到。
深吸口氣, 阮炘荑扶著靠椅慢慢坐直身體, 擰眉望向阮蘇, 聲音透著絲沙啞:“媽媽,你又在說我什么?”
阮蘇自然不會承認,隨口敷衍回道:“沒說什么,你要困了就先回房間睡覺。”
“我沒困。”阮炘荑端起桌面上的溫開水潤了潤喉嚨, 又象征性地督了眼時間, 壓低聲音反問, “你們怎么還不睡覺?”
阮蘇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語氣理所應當:“你小姨這么久才回來,我和她多聊會天敘敘舊怎么了?”
阮炘荑按了按眉心,直愣愣地看著她,啞聲說:“都這么晚了,小姨才回來,你不想讓她多休息一下倒會兒時差嗎?”
“……”阮蘇竟無言以對。
溫惜寒太陽穴微跳,默默將手機屏幕摁滅,揣回了包里。
如果說之前那一個多小時阮炘荑是醉的,那么此刻這小鬼肯定是酒醒了,大腦非常的清醒,要準備開始挑事了。
“姐。”在阮炘荑再次開口之前,溫惜寒主動做起了和事佬,“這會確實也不早了,不然明天再聊?而且我行李放在房間,還沒來得及收拾。”
溫惜寒都這么說了,阮蘇也不好再說什么,語氣一反常態的柔和:“好吧,那你們先上樓吧,這里我叫她們來收拾了,順便再叫周姨煮一碗醒酒湯。”
明眼人都知道那碗醒酒湯是給誰煮的。
阮炘荑摸了下耳朵尖,隱隱有些發燙,又很快低下頭,掩著一雙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蘇很快就將周姨叫了過來,正準備起身,看見溫惜寒和阮炘荑都穩坐在椅子上,挑眉問道:“還不上樓,在這里坐著干什么?”
阮炘荑撐著額頭,矯揉造作道:“緩一下,頭有點暈。”
溫惜寒沒接話,只輕輕拉開椅子跟著站了起來。
阮蘇賞了阮炘荑一個白眼,語氣透著一絲鄙夷:“那你慢慢緩吧。”說完,她就和溫惜寒緩步往樓梯上走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阮炘荑暗自磨牙,保持著能聽見她們談話的安全距離,扶著樓梯扶手跟在后面,還故意將步子踏得沉重無比。
二樓是客房和一間小書房。
但沒有人在二樓停下。
在三樓樓梯口處,阮蘇停下腳步,溫聲叮囑道:“小寒,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多睡會,可以晚點再起來。”
“好。”溫惜寒頷首,薄唇暈著灼灼淺笑,“姐,你也早點休息。”
“嗯。”阮蘇擺擺手,繼續往樓上走著。
她的房間在最頂樓。
阮炘荑靠在扶手邊上,直愣愣地看著兩人將自己忽略,就像她是個多余的人一樣。
溫惜寒還站在原地,樓梯橘黃的燈光從她頭頂撒下,氳氳而開,周邊散成淺淺的光暈,像蒙了一層薄霧的霞光,很不真實。
但站在面前的人又是那么的真實,高挑纖瘦,下頜線清晰明顯,偏頭間,還能看見她因吞咽而跟著滑動的喉結。
“軟軟。”溫惜寒開口,桃花眼綴著綽綽的光點,“在想什么?”
阮炘荑別開頭,不再與她對視,聲音透著絲倔:“沒想什么。”
用力掐了掐手心,阮炘荑長腿一邁,快速將最后幾節臺階邁完,在與溫惜寒擦肩而過時,有那么一秒的短暫停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小姨。”這兩個字,阮炘荑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格外咬牙切齒。
“呵~”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笑。
很輕,又縹又渺,似嘲非嘲的,又有點說不出來的味道。
“嗯,早點休息。”溫惜寒如實說,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得就像是普通親戚間點到為止的問候。
腳后跟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阮炘荑緊咬下唇,強忍住了回頭的沖動,保持著原有的步伐,拉開自己房間的門,沒看溫惜寒一眼,故意重重地摔來合上。
“……”
溫惜寒嘆氣,獨自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才放輕腳步走向了本層樓最里面的一個房間。
其實在摔上門后,阮炘荑一直緊靠在門邊,認真聽著門外的聲音,生怕錯過一點動靜。
在聽見腳步聲后,她不由得松了口氣,一點點將耳朵貼到了門上,繼續聽著動靜,同時快速在心里盤算著,會是三樓的哪一間房。
一間休息室,一間茶室,最里面還有兩間臥室,那應該是最大的那一間了。
一直到腳步聲從自己房間路過,阮炘荑才慢慢站直身體,依次將指關節掰出清脆的響聲,忿忿的從衣柜里拿出睡衣,快步進了浴室。
在洗澡的時候,擱旁邊架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兩聲。
單獨設置的提示音,阮炘荑一聽就知道是溫惜寒發的。
本來是不想看的,但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只堅持了十幾秒,阮炘荑快速沖掉手上的泡沫,隨意甩了甩水珠,抓過手機迫不及待地點了進去。
【溫惜寒:生氣了?】
舌尖輕抵上顎,阮炘荑打字回復,結果因為手和屏幕上有水,按鍵很不靈敏,只好改為發語音:【我在洗澡,晚點說。】
溫惜寒回得很快:【好吧。】
深吸口氣,阮炘荑隨手扯過一條毛巾擦了擦屏幕,指尖在表情和通話上猶豫了一秒,還在選擇了后者。
而且還是視頻通話。
阮炘荑反應過來想關攝像頭時已經來不及了,溫惜寒已經接通了電話。
“……”看著屏幕里顯示出來的畫面,阮炘荑默默將手機往上移了一點。
“嗯?”溫惜寒擰眉,有些責備地開口,“不是在洗澡嗎?怎么還打電話?”
阮炘荑輕“哼”一聲,理直氣壯道:“手滑了不行嗎?”
“行行行。”溫惜寒無奈,“那你先洗好嗎,別著涼了。”
“哦。”
阮炘荑用毛巾擦了下蒙著水汽的攝像頭,“那我掛了。”
“嗯,掛吧。”
氣惱的將視頻掛斷,阮炘荑站在花灑下面,是越想越氣,越洗越氣。
最后實在氣不過,阮炘荑快速把身上的泡沫沖干凈,連水珠都顧不上擦,抓來浴袍隨意披上,踩著雙拖鞋就準備過去找溫惜寒。
結果這一急沖沖的開門,阮炘荑差點與上樓送醒酒湯的周姨撞個滿懷。
“哎喲,我的小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啊?”周姨一手護著險些灑出來的醒酒湯,同時壓低聲音,心有余悸地說道。
阮炘荑忙將還大敞開著的浴袍拉攏,轉過身快速將腰帶合上,支吾著說:“不去哪,就下樓拿點東西。”
“你要拿什么我可以幫你拿嘛。”等阮炘荑整理好浴袍,周姨才端著醒酒湯進屋,“小小姐,給你放桌子上了。”
“還有這幾天入秋,天氣有點涼,早晚多注意一下,別著涼了。”
“周姨,我知道啦。”阮炘荑抓起浴巾將還在滴水的發尾包住,又小聲說,“你能幫我把茶幾上的禮物拿上來一下嗎?就小姨送我的那兩個。”
“可以啊。”周姨動作輕柔地將門掩上,“小小姐,再披件外套。”
阮炘荑回比了一個‘OK’的手勢,快速把頭發上的水大致擦掉,就拿上吹風機再次進了浴室。
十多分鐘后,阮炘荑吹干頭發從浴室出來。
小桌子上不僅有一碗醒酒湯,還有兩份禮物。
應該是周姨聽見吹風機的聲音,就沒有喊她,將東西放下就走了。
抬手撩了撩長發,阮炘荑在桌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將醒酒湯喝完,又用漱口水簡單漱了下口,這才走到衣柜前,挑選了一套長款絲質睡衣。
她慢悠悠地將衣服換上,整理完領口,又精心挑選了瓶淡梔子花味的香味噴在手腕和耳后。
鼻尖輕嗅,香味倒是挺不錯的,但阮炘荑總感覺還差點什么。
還差點什么呢……
打量一圈,阮炘荑的目光停留在了溫惜寒所送的禮物上。
纖纖細手將精致小巧的純金平安鎖拿起,阮炘荑撥弄了兩下掛在兩個邊角處的小金鈴鐺,緩慢又矜持地戴到了自己脖子上,并藏在領口最深處。
冰涼的平安鎖在與肌膚接觸的瞬間,阮炘荑不禁打了個冷顫,扯著衣領稍適應了下,阮炘荑關了自己房間的燈,又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借著光亮,輕手輕腳地摸下了樓。
在一樓儲物間的柜子里找到三樓那兩間臥室的鑰匙,阮炘荑打著手電筒,一路摸到了最大的那間門口。
門縫沒有透光出來,說明里面已經關燈了。
再看看時間,一點過,至少也關燈有半個小時了。
半個小時,按溫惜寒的睡眠,應該差不多快睡著了。
屏住呼吸,阮炘荑一點點按下門把手。
“吱——”意料之外,門居然開了。
倒也省去了用鑰匙開鎖的那個步驟。
關掉手電筒,阮炘荑摸黑走到了溫惜寒床邊。
在床邊靜站了有一分鐘,阮炘荑摸到被角,一點點順著被子的邊跡爬上了床。
也是在這個時候,溫惜寒翻了個身。
阮炘荑被嚇得手一滑,整個人直接壓到了她身上。
平安鎖上掛著的小鈴鐺跟著發出“叮鈴鈴”的響聲,好不應景。
“……”
阮炘荑索性破罐子破摔,趕在溫惜寒開口前跨坐在她身上并捂住了她唇。
她往下壓了壓身子,動作間小鈴鐺響得更歡了。
“小姨?”她湊在溫惜寒耳邊輕喊。
“唔——”唇被捂著,溫惜寒說不了話,只能啟唇輕咬阮炘荑捂她唇的手心。
阮炘荑輕“嘶”一聲,“看樣子,小姨不喜歡聽我叫她小姨呀。”
“那你喜歡聽我叫你什么呢?”
溫惜寒睨她,唇上松了點力道。
“溫總?”
阮炘荑惡趣味上來,抵著溫惜寒的耳垂,呼吸炙熱滾燙,賤兮兮地問,“那我想問一下。”
“親愛的溫總,你還缺對象嗎?”
作者有話說:
軟軟:“還缺嗎?要不先加個好友認識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