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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你是不是也有一點……

    用力扯了扯褲腿, 阮炘荑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很不情愿地說:“那我先看看那家酒店還有房間沒。”

    阮蘇支著下頤,唇角輕勾, 饒有興趣地說:“那你看。”

    過了幾秒,又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 你們是一起睡的嗎?”

    “嗯, 對啊,一起睡的。”阮炘荑捏著手機, 張口就來。

    “……”

    桌面之下, 溫惜寒重重地踢了某個張口就來的小兔崽子一腳。

    “嘶——”

    溫惜寒這一腳直接踢到了阮炘荑的脛骨上,猝不及防襲來的一陣劇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哪里還顧得上餐桌禮儀,痛得直接躬下身子,顫顫巍巍地揉了起來。

    “???”溫惜寒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踢這么重。

    咬了咬下唇,借著桌面的遮掩,帶著歉意地替阮炘荑揉了一下。

    “唔——”阮炘荑半靠在桌子上, 可憐巴巴地說, “輕點, 痛。”

    “咳咳。”眼皮微掀, 阮蘇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兩人, 目光著重在阮炘荑伸向桌子下面的手上多停留了會,啟唇問道,“軟軟,怎么了這是?”

    “啊?”阮炘荑按住溫惜寒的手, 尬笑著回答, “沒事, 我就是腿抽筋了。”

    “對,腿抽筋了。”

    “是嗎?”阮蘇將信將疑,“那你多揉揉吧。”

    “嗯嗯。”阮炘荑連連點頭,余光小心地覷了溫惜寒一眼,低聲說,“媽媽,其實我剛剛說的話有點歧義,我沒和溫總一起睡,我們只是住一個套房的。”

    “什么套房?”阮蘇半開玩笑地問,“大床房嗎?”

    阮炘荑/溫惜寒:“……”

    忍著從脛骨上傳來的疼痛,阮炘荑深吸口氣,義正言辭地說:“不是,是總統套房,有兩間臥室那種。”

    阮蘇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細長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著桌面,冷不丁地問:“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阮炘荑松開溫惜寒的手,一點點將腰挺得筆直板正。

    阮蘇勾了勾唇,皓白的手腕優雅一抬,輕輕和溫惜寒碰了一下杯,“軟軟,你把你訂的那家酒店發我吧,我讓陳秘書訂。”

    “嗷,好。”阮炘荑依言將酒店的鏈接發給了阮蘇。

    溫惜寒默默喝了口酒,素手拿過手機,若無其事地給阮炘荑發了條消息:【還疼嗎?】

    手機“嗡嗡——”的震動了兩聲。

    阮炘荑面色無異地打字回道:【疼。[委屈]】

    溫惜寒抬眸看了眼阮炘荑,薄唇微抿:【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溫惜寒的確不是故意的,但阮炘荑是故意的。

    她繼續面無表情地打著字:【可是真的好疼,姐姐能再幫我揉揉嗎?】

    溫惜寒:“……”

    【阮炘荑:嗚嗚嗚。】

    【阮炘荑:姐姐好不好嘛~】

    如果不是看見阮炘荑那張面無表情的俏臉,溫惜寒可能真的會信。

    或許阮炘荑應該慶幸,這會阮蘇還在,不然溫惜寒鐵定會再給她一腳。

    溫惜寒很無語地回了她一串省略號。

    阮炘荑抿了口檸檬水:【嗚嗚嗚,姐姐真狠心。】

    重重呼出口氣,溫惜寒將手機倒扣過來,扯過紙巾擦了擦唇角,“我吃好了,阮董你慢慢吃。”

    阮蘇笑得清淺,緊隨其后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軟軟你呢?”

    阮炘荑咽了口唾沫,咬著后槽牙又揉了揉自己的腿,一臉乖巧地說:“我也吃好了的。”

    “嗯,那走吧。”說著阮蘇拿上自己的包,率先站了起來。

    “嘶——”阮炘荑才站起來,就被疼了個踉蹌,椅子也被拖出刺耳的摩擦聲。

    幸好溫惜寒手疾眼快,穩穩地將阮炘荑給扶住了,才不至于讓她摔桌子上去。

    緩了兩秒,阮炘荑心有余悸地說:“謝謝,溫總。”

    或許是因為阮蘇在,又或許是自己心里覺得不自在的緣故,這聲‘溫總’在溫惜寒聽來,是前所未有的生硬。

    “不客氣。”溫惜寒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同阮炘荑拉開了距離。

    從餐廳出來,阮蘇戴上墨鏡,更顯側臉高貴冷艷,“酒店陳秘書已經訂好了,你們是要回去午休還是就在這邊等下午的會議開始?”

    阮炘荑看向溫惜寒,示意全聽她安排。

    溫惜寒看了眼時間,搖頭說:“只有兩個小時,來回一趟有點趕。”

    “行,那我先走了。”阮蘇擺了下手,瀟灑轉身,坐進了一輛在路邊等待已久的黑色奔馳車里。

    等奔馳車一駛遠,阮炘荑就揉著自己的腿半蹲了下來,還有模有樣地“嘶”了兩聲。

    溫惜寒被她這小模樣觸動內心,軟下聲音帶著愧疚問:“很疼嗎?”

    “嗯,有點。”阮炘荑點頭又搖頭,緩緩撩開褲腿,試探性地碰了碰已經泛青的肌膚,低聲說,“就是感覺骨頭一陣一陣的疼。”

    阮炘荑細皮嫩肉的,一點磕碰都非常明顯,更別說這又青又腫的一塊,看著還是有點唬人的。

    “抱歉。”溫惜寒看得內疚,輕咬下唇,“你等我會兒。”

    阮炘荑拉住她的手腕,語氣可憐又拗:“姐姐你要去哪?”

    “那邊有家藥店。”不知不覺間,溫惜寒言語中已經帶上了安撫意味,“我很快就回來。”

    “好吧。”阮炘荑不情不愿地松開手,“那姐姐你要快點回來噢。”

    “嗯,很快的。”

    幾分鐘后,溫惜寒提著一瓶從藥店買來的紅花油回來了。

    阮炘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等她,掠見袋子里的紅花油,詫異地問:“姐姐去買這個干什么?”

    溫惜寒沒回答她,而是問:“在這里涂嗎?”

    阮炘荑環顧圈四周,神情扭捏:“在這里,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紅花油的味道并不怎么好聞,阮炘荑有點怕影響到其他人。

    溫惜寒被阮炘荑矯揉造作的樣子帶偏,并沒有領會到她真正意思,還以為她又是想作下妖,便忍著耐性問:“那你想去哪里涂?”

    阮炘荑認真思索片刻,煞有其事地說:“總得找個人少的地方吧。”

    最后的最后,兩人莫名去附近酒店開了個鐘點房,只為給阮炘荑的腿涂紅花油。

    阮炘荑撈著褲腿,幾乎將整個小腿暴露了出來。

    “涼不涼?”溫惜寒用手觸了觸阮炘荑光裸的小腿,看著那片又擴散了不少的淤青,眉心一點點蹙起。

    溫惜寒的指尖偏涼,觸上來的瞬間,就冰得阮炘荑縮了下腿,她攥著床沿,口是心非地說:“不涼。”

    “哦。”溫惜寒直起身,輕輕將裝有紅花油的袋子塞到阮炘荑手里,然后頭也不回地朝浴室方向走去。

    聽著從浴室傳出來的放水聲,阮炘荑放軟腰身,往后一仰,直直地躺到了柔軟的大床上。

    大概多了有十多分鐘,溫惜寒才帶著一身霧氣從水霧繚繞的浴室出來。

    她手上還掛著瀅瀅水珠,懸在指尖,襯得晶瑩剔透的,搖搖欲墜。

    隨著溫惜寒走近,阮炘荑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那滴水珠終于掉了下來,浸在地板上,泅濕了一小塊。

    但下一秒,溫惜寒就用一張純白無暇的毛巾擦了擦手,不僅將綴著的水珠擦去,就連手背上的濕痕也一并被抹去了痕跡。

    “起來了。”溫惜寒用膝蓋撞了撞阮炘荑另一條完好無損的腿。

    阮炘荑支著胳膊肘,借著腰腹的力想要從床上起來,但沒有成功,她半捂著臉,“姐姐能拉我一把嗎?”

    “手給我。”溫惜寒如是說。

    “啊?”阮炘荑才把捂臉的手拿下來,就被溫惜寒握住了。

    手臂微微用力,溫惜寒將阮炘荑從床上拉了起來,同時另一只手輕輕扶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坐好了。”

    “嗯?好。”阮炘荑碾了碾指尖,還在回味剛剛所觸到的余溫。

    是溫熱的,帶著點水汽,有點潮潮的,很細膩。

    溫惜寒撈過衣擺蹲了下來,她倒了點紅花油在手心里,輕輕將藥酒揉到了阮炘荑淤青的小腿上。

    “這個力道可以嗎?”

    “啊?”阮炘荑猛地回神,雙手緊攥著床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嗯~可以。”

    “痛?”溫惜寒動作又輕了幾分。

    “不是。”阮炘荑忍著顫意說,“有點癢。”說話間,又是一聲輕哼從鼻腔醞出。

    揉藥酒的動作一頓,溫惜寒低頭說:“忍一下。”

    “好~”阮炘荑捂著唇,企圖將末尾的小顫音咽下去,“唔~”

    “嘶——嗯~”

    溫惜寒又揉了會兒,終于忍不住說:“你要是實在忍不住了,就叫出來吧。”

    阮炘荑一臉震驚地看著她,活像被xx調戲了的良家婦女,往后靠了點,說:“姐姐,想不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溫惜寒:“……”

    溫惜寒什么都沒有說,只‘一不小心’加重了一點點揉藥酒的力道。

    然后阮炘荑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房間:“啊!痛痛痛。”

    “姐姐輕點,我錯了!”

    “錯了,錯了,真的錯了!”

    介于阮炘荑認錯態度良心,溫惜寒再度放輕力道,乜了她一眼,“還貧嘴?”

    阮炘荑立馬搖頭表明自己的立場,“不貧了。”

    溫惜寒笑了一聲,一點也不留情地戳穿道:“你也就只是現在不貧了吧。”

    “哪有。”阮炘荑揪著純白色的床單,低聲反駁,“姐姐怎么能這么說人家……”

    原本理直氣壯的語氣,卻在溫惜寒幽深眸光的注視下,漸漸息聲。

    阮炘荑撇撇嘴,識趣地沒有再貧嘴。

    直到手上的藥酒被吸收得差不多了,溫惜寒才停下給阮炘荑揉腿的動作,緩緩站了起來。

    她虛握著手,嗅及滿手的藥酒味,有些嫌棄地蹙了蹙眉,轉身準備去浴室好好清洗一下。

    “姐姐。”阮炘荑喊住了她。

    溫惜寒轉身,眼神帶著詢問。

    阮炘荑短暫地醞釀了一下,踟躇著開口:“我喜歡你。”

    “你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了呀?”

    溫惜寒波瀾不驚地回了兩個字:“你猜。”

    第62章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你猜?”

    阮炘荑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 似要將其背后的深意給品出來。

    溫惜寒很輕地很哼笑了聲,眸光略帶深意,邁著長腿去了浴室。

    你猜?

    如果是別人對自己這么說, 阮炘荑鐵定沒好氣地回她:“你猜我猜不猜。”

    但對她說這話的人是溫惜寒噯,她怎么舍得對她說這種話呢, 所以, 還是老老實實的猜吧。

    可是,這到底要怎么猜嘛……

    緩緩呼出口氣, 阮炘荑抬手覆住雙眼, 再度擺爛似地躺回了床上。

    空氣中還彌漫著藥酒微微刺鼻的味道,而涂在腿上的紅花油已經開始發揮藥效,熱熱燙燙的, 一直延伸進骨頭里,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酥麻感,就好像,溫惜寒還在替她揉藥酒一般。

    想到這里,阮炘荑的腿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她用力捂住大半張臉, 纖長的脖頸微仰, 然后輕輕扯過被子將臉給罩了個嚴嚴實實。

    浴室里。

    手上的藥酒味有些重, 溫惜寒洗了好一會兒, 又放到鼻尖嗅了一下,眉心稍蹙,味道依舊存在,但已經比最開始淡了很多, 也算是在能接受的范圍內。

    又用熱水泡了會兒手, 溫惜寒才將水珠擦去, 緩步出了浴室。

    所以溫惜寒一出來就看見阮炘荑將自己埋進被子里的情景,有一說一,挺像只鴕鳥的。

    溫惜寒走到床邊,輕輕扯了下被角,半打趣地問:“困了?”

    阮炘荑卷著被子往床邊拱了拱,頭埋得更深了,聲音聽著嗡里嗡氣的:“有一點點困。”

    “腿還疼嗎?”過了一會兒,溫惜寒又問。

    阮炘荑從被子里露出半張臉,發絲凌亂,襯得她臉只有巴掌大,肌膚又白又嫩,眼睛朦著層水霧,“不疼,就是有點火辣辣的。”

    “應該等一會兒就好了。”溫惜寒的聲音連同接水聲一起傳來,清清泠泠的,并不是很真切,卻莫名透著股形容不出來的溫柔。

    聽見噸噸的接水聲,阮炘荑掀開被子,瞇著眼睛朝聲源循去。

    溫惜寒正在喝水,細長的脖頸微微仰起,不怎么明顯的喉結隨著吞咽微微滑動,阮炘荑仿佛能聽見她斯文的吞咽聲,還有因水滋潤過而越來越飽滿潤澤的薄唇,不自覺地跟著咽了口唾沫,“咕嚕”一聲,格外的突兀。

    意識到這一點,阮炘荑羞得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將頭埋得更深了。

    慢條斯理地將杯里的水喝完,溫惜寒又接了半杯,走到床邊,輕聲問道:“你要喝嗎?”

    “要~”阮炘荑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接過溫惜寒遞來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期間她目光飄忽,并不敢與溫惜寒對視。

    等阮炘荑將水喝完,溫惜寒主動接過空杯子,很自然地問:“還要嗎?”

    “不要了。”阮炘荑搖搖頭,半抱著被子,就差再把自己給埋進去了,聲音又軟又嗡,“有點困,想睡覺了。”

    “那你睡吧。”溫惜寒為她理了下被角,才一轉過身,就被阮炘荑拉住了手腕。

    阮炘荑虛虛地圈了一圈,力度很輕,輕到溫惜寒不用什么力氣就能掙開。

    她在試探,也在賭。

    慶幸的是溫惜寒并沒有掙開她的手,就這么任由她握著。

    溫惜寒眉眼溫澈,桃花眼迷離勾人,深邃的眼眸猶如瀚海星宸,一眼便能沉溺進去,語氣無奈卻漾著絲順寵的意味:“怎么了?”

    阮炘荑又咽了口唾沫,眼神無辜地看著溫惜寒。

    舌尖抵了抵上顎,她試探著問:“姐姐能陪我睡會兒嗎?”

    怕溫惜寒拒絕,阮炘荑委屈地補了句:“我一個人,有點睡不著,還怕等會睡過頭了。”

    溫惜寒靜靜地看了她幾秒,也不說話,一時間讓人摸不準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阮炘荑以為她會拒絕時,都準備將手收回來,自己找臺階下了,就聽見溫惜寒清冷好聽的嗓音傳來,“我去放杯子。”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很委婉的拒絕。

    “額,好。”阮炘荑不是很情愿地將手撤了回來,裹過被子,動作機械地鉆到了床上。

    但躺下沒兩秒鐘,阮炘荑終于反應過來溫惜寒話里的意思,她揪著被角,幾乎是豎著一雙耳朵去聽身后的動靜,同時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不受控制,咚咚的,一下緊接著另一下,幾乎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因為背對著溫惜寒,阮炘荑雖然看不見她在做什么,但是不難從身后傳來的動靜猜出她大致在做什么。

    是放下杯子的聲音。

    然后是她轉過身,朝這邊走來的聲音。

    腳步聲幾乎微不可聞,應該是刻意放輕了的。

    一直到溫惜寒走近,腳步聲才逐漸清晰起來,但依舊很輕。

    隨后床墊輕輕下陷了些,是溫惜寒坐到了床邊。

    但接下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阮炘荑都沒有再聽見什么動靜,她猜溫惜寒應該是在脫鞋,亦或者是坐在床邊回著什么人的消息。

    隨后,一陣衣物的磨擦聲從身后傳來,床墊又往下陷了幾分。

    阮炘荑雙眼緊閉,細細聽著身后的動靜,呼吸聲不由得放緩,生怕將人給驚擾到。

    被子被輕輕牽動了下,阮炘荑能明顯感覺到一具溫熱的軀體躺到了她身側,還枕著另一個枕頭,呼吸聲清淺,熟悉的冷香醞在空氣中,好像很近,又好像隔了很遠。

    阮炘荑揪著被角,深吸口氣,翻了個身,直愣愣地看著平躺在床上的溫惜寒。

    兩人間隔著的距離只能說是不遠不近,但躺下一個人是綽綽有余的。

    溫惜寒掀了掀眼皮,桃花眼中閃過絲茫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躺著的緣故,她的聲音偏沙啞,綴著形容不出來的性感:“不睡嗎?”

    “這就睡。”阮炘荑狀似不經意的朝她那邊蹭了蹭,凌亂的發絲垂至下巴,遮住了隱隱泛紅的耳朵尖。

    “嗯。”

    怕睡過頭,溫惜寒拿過手機,定了個鬧鐘。

    阮炘荑只老實安分了一分鐘,就開始蠢蠢欲動,掩耳盜鈴地朝溫惜寒那邊靠了些,手也開始試探性地挪動著。

    見溫惜寒沒什么反應,阮炘荑一鼓作氣,借著理被角,大著膽子將手搭在了她的腰身上。

    時隔一個多月,阮炘荑終于再次摸到了讓人魂牽夢縈的細軟腰肢,唯一遺憾的就是這會隔著衣物,遠遠比不上那晚上的光滑手感。

    不過人要學會知足,都得寸進尺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溫惜寒還沒有把她給踢下床……

    但轉念一想,阮炘荑又覺得反正最后都會被踢下床,那還不如得寸進尺個徹底,想把豆腐吃夠再說,反正她怎么都不會吃虧。

    拿定主意,阮炘荑摟緊溫惜寒的腰,整個人直接貼了上去,半埋進了她的懷里。

    “你……”溫惜寒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是說困了嗎?”

    “嗯。”阮炘荑在她懷里蹭了蹭,儂言軟語道,“這就睡了~”

    “那就快睡。”阮炘荑貼得太近,炙熱的呼吸徑直打在溫惜寒脖頸上,讓她有些僵硬,尤其是脖子那塊,像要燙起泡了一樣。

    “好。”阮炘荑抬起頭,軟聲喊道,“姐姐。”

    “嗯?”

    阮炘荑飛快地在溫惜寒唇角親了一下,笑里透著幾分傻氣,“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呀~”

    溫惜寒沒應聲,一雙桃花眼閉著,就好像真的睡著了。

    阮炘荑又傾身親了溫惜寒一下,這一次,她親的是她的唇。

    “姐姐。”

    “你給點提示好不好?”

    “你說的那個‘你猜’,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溫惜寒睜開雙眼,語氣很淡:“就是你猜的意思。”

    “你和我說說好不好嘛?”阮炘荑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枕在溫惜寒臂彎里,把玩著她細長的手指,語氣腳軟,“姐姐~你就和我說一下嘛~”

    “阮炘荑。”溫惜寒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她的食指關節,尾音微揚,“我覺得有時候你還是不要說話的比較好。”

    “嗷,那我不說話了。”阮炘荑摟緊溫惜寒的腰,手腕一轉,和她十指牢牢相扣,鬧小脾氣般又鉆回了懷里,還故意貼著蹭了一下。

    胸腔的起伏突然變得明顯,溫惜寒摸著某個恬不知恥小鬼的后腦勺,微涼的指尖精準穿過發絲揪住了小巧的耳朵尖。

    “嘶——”阮炘荑半真半假地呼痛,“姐姐,輕點,痛~”

    “哪里痛?”溫惜寒并沒有上她當,但還是收了點力。

    阮炘荑肌膚敏感,被這輕輕一捏,整只耳朵以肉眼可見地速度紅了起來,一片滾燙。

    “耳朵痛。”阮炘荑慘兮兮地說,“感覺要掉了。”

    “……”溫惜寒收回手,淡淡道,“睡覺吧。”

    阮炘荑不依不饒:“姐姐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答你什么?”溫惜寒耐著性子,重重地碾了碾指腹。

    “你還沒回我‘你猜’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說到最后,阮炘荑非常有眼力見地閉上了嘴,末了,還倒打一耙地哼了一聲。

    溫惜寒扶額,耐心險些耗盡:“那你覺得是什么意思?”

    阮炘荑裹著被子,小聲反問:“那……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你自己想。”

    阮炘荑自己想得撓心撓肝,抓耳又撓腮的,下巴墊在溫惜寒的肩膀上,撒嬌道:“姐姐,你就告訴我一下嘛。”

    “嗚嗯——”

    溫惜寒用手捂住了阮炘荑的唇,溫聲威脅道:“你到底睡不睡,不睡就給我滾下去。”

    第63章 考核期

    “嗚、嗯嗯——”

    阮炘荑愣了一瞬, 求生欲滿滿地接連點頭。

    唇還被捂著,阮炘荑又不敢把溫惜寒的手拿下來,只能“嗚嗚、嗯嗯”地說些連她自己都聽不懂的話。

    “嗯?”溫惜寒沒聽懂阮炘荑到底在說什么, 擰眉不解地問,“你在說什么東西?”

    阮炘荑又“嗚嗚、嗯嗯”了兩聲, 見溫惜寒還沒理解到她的意思, 只能無力地指了指她捂住自己嘴唇的手。

    “……”溫惜寒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松開手, 略帶歉意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阮炘荑虛虛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一副差點被捂過氣,終于活過來的費力模樣,語氣虛弱,“善解人意”地說:“沒事,我也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

    溫惜寒:“……”

    她要真看不出來這小兔崽子是故意的, 那么這么多年就真的是白活了。

    強忍著想一腳將阮炘荑踹下床的沖動, 溫惜寒重重呼出口氣, 聲音也較前低了幾分:“我睡了。”

    “嗷。”阮炘荑枕在溫惜寒的手臂上, 單手揪著被子, 貼在她耳邊,小聲又委屈地說,“姐姐,午安。”

    說完, 她并沒有立即撤開, 而是頓了會兒, 將頭埋進溫惜寒頸間,低喃道:“還有,我愛你。”

    愛這個字,太過沉重了。

    尤其是這么輕易就說出來的,就顯得過于的菲薄、廉價。

    所以溫惜寒是一點都不信的。

    但那終究是之前。

    不是現在。

    少年人表達愛意的方式總是那么炙熱直接,熱烈得讓人無法招架……

    阮炘荑應該是睡著了。

    清淺的呼吸聲打在頸間,泛起陣陣癢意,溫熱還蜷著若有若無的潮意。

    怕驚醒阮炘荑,溫惜寒一直保持著動作沒有動,漸漸的,手臂被枕得僵硬,香軟如玉在懷,馥郁馨香一刻不停地鉆進鼻腔,也讓困意一點點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突然扣在腰間的爪子收緊了些,是阮炘荑又往自己懷里鉆了鉆,溫熱的唇瓣似貼非貼著頸側的肌膚,呼吸炙熱微潮,沿著衣領邊緣溜了進去,酥酥麻麻的。

    溫惜寒別著手為阮炘荑理了下后背處的被子,在收回手時,指尖不經意地滑過她白凈的臉頰,滑嫩的手感,不由得多停留了幾秒。

    溫惜寒用食指戳了戳阮炘荑的臉,隨著指尖用力臉頰微微下陷,她又改戳為捏,很輕地揪了兩下這嫩得能掐出水的臉蛋。

    大概是覺得不舒服,阮炘荑蹙起秀氣的眉,一個勁地往溫惜寒懷里鉆,似要將臉上的騷-擾物弄下去。

    溫惜寒失笑,收回手,輕輕將人往自己懷里攬了些。

    而阮炘荑也非常配合,跟貓崽子似的,還哼唧了一聲。

    這一覺,阮炘荑自然是睡得極好的。

    唯獨溫惜寒,沒有一點睡意不說,還就這么睜著眼睛,一直到鬧鐘歡快地震響起來。

    因為想到自己有起床氣,所以溫惜寒特意將鬧鐘設提前了二十分鐘。

    但是現在,這個鬧鐘響得挺不合時宜的。

    懷中之人已經不悅地皺起雙眉,露出來的一側臉頰鼓著,還很沒安全感地抱緊了她的腰身。

    溫惜寒忙伸長手關了鬧鐘,但她這一側身,就引起了懷里小鬼的不滿,哼唧一聲,整個人幾乎是攀在了她的身上。

    溫惜寒趁空看了眼屏幕,有幾條消息需要她回復,但阮炘荑這小鬼已經開始磨皮擦癢的,讓她有點騰不出手回。

    深吸口氣,溫惜寒手腕一轉,將手機塞到了枕頭下面,半摟過阮炘荑的肩,小聲喊道:“軟軟?”

    “嗯?”阮炘荑眼睛瞇開條縫,眼神迷瞪地看著溫惜寒。

    她似乎是反應了下,又埋頭拱進了溫惜寒懷里,聲音又軟又綿:“姐姐~”

    “你剛剛……叫我什么呀?”

    “什么?”溫惜寒裝傻。

    阮炘荑晃了晃溫惜寒的手臂,軟聲撒嬌道:“姐姐能再叫我一遍嗎?”

    “叫什么?”難得看見這個樣子的阮炘荑,溫惜寒忍著笑,繼續逗她。

    “就……叫一遍你剛剛叫我的嘛~”阮炘荑咬著下唇,很小聲地說。

    “那我剛剛叫的什么?”溫惜寒明知故問道。

    “軟……軟軟啊。”阮炘荑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后直接羞得將腦袋埋進了溫惜寒臂彎里。

    溫惜寒悶悶地笑著,胸腔隨著笑而微微震動。

    “???”阮炘荑反應過來,瞳孔睜大,一副難以置信的語氣,“姐姐,你怎么能這樣啊!”

    溫惜寒側身,輕輕捏住了阮炘荑的鼻子,低笑著反問:“我哪樣了?”

    阮炘荑委屈地嘟嘴,鼓著臉嘟囔道:“你欺負人!”

    “我可沒有欺負你。”溫惜寒戳了戳阮炘荑鼓起來的側臉,動作很輕柔地湊到她耳邊,柔聲說,“快起來了,軟軟。”

    女人聲音低磁,冷香入骨,僅是簡單的耳語,就讓阮炘荑感覺一陣酥麻直直地從耳根子躥到后腰,又癢又麻,一股暖流將胸腔灌得滿滿當當的。

    等她反應過來時,溫惜寒已經掀開被子下床了。

    小腿涂過紅花油的地方依舊熱熱燙燙的,空氣還彌漫著淡淡的藥酒味,不算刺鼻,卻也算不好聞。

    阮炘荑支著手肘緩緩靠坐到床頭。

    溫惜寒坐在床尾,正在穿鞋。

    咬了咬下唇,阮炘荑輕輕撐著身子移到床尾,從身后抱住了她。

    穿鞋的動作一頓,嗅著空氣中突然變重的藥酒味,溫惜寒溫聲問道:“怎么了?”

    阮炘荑將下巴墊到她肩上,聲音很輕:“我還以為,一睜眼又看不見你了。”

    “……”

    不知道為什么,溫惜寒總感覺阮炘荑是在內涵那天早上她不告而別的事情。

    將阮炘荑的爪子從自己肩上拿開,溫惜寒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時間不早了,該去會場了。”

    阮炘荑撇撇嘴,赤著腳,不情不愿地從床上下來。

    確認她是真的站穩后,溫惜寒才繞到床頭,摸出放枕頭下面的手機,一絲不茍地回起了消息。

    輕呼口氣,阮炘荑坐到床邊,撩開褲腿露出了涂滿紅花油的小腿。

    腿上的青紫較前有所緩解,熱燙感依舊,痛倒是不怎么痛了,就是這藥酒味有些重,讓阮炘荑嫌棄得不行。

    溫惜寒一直留意著阮炘荑的動靜,見她在看自己的腿,捏緊手機,問道:“還要再涂一遍藥酒嗎?”

    “不用了。”阮炘荑直搖頭,小聲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我只是感覺這個味道有點不好聞,等會去會場,肯定會被他們聞到的。”

    溫惜寒想了想說:“那不然你不去了,先回酒店?”

    “不要。”阮炘荑想也不想,直接拒絕,并快速將褲腿放下,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嗯?”溫惜寒揉著太陽穴,語氣無奈,“為什么不要。”

    阮炘荑捏著兩邊被角,故意把被子抖得很大聲,酸不拉幾地說:“我怕啊。”

    “怕別人覬覦你,會場那么多人,你又這么好看。”

    “我還怕那個傅方柏,會繼續纏著你不放啊!”

    最后這句話,阮炘荑說得可謂是咬牙切齒。

    溫惜寒:“……”

    “你開心就好。”

    “哼。”阮炘荑重重地將被子上的褶皺拍平,又冷不丁冒出句,“那姐姐什么時候和我回家呀?”

    “???”這話題一時間跳得有點快,溫惜寒沒跟上阮炘荑的腦回路,“我跟你回家干嘛?”

    阮炘荑說得期待:“我媽媽說了,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帶回家讓她瞧瞧~”

    “……”

    “停。”溫惜寒連忙打住阮炘荑接下來的話,“你現在還在考核期。”

    雖然這話聽起來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所以,在你媽媽面前,我們得保持距離。”

    但是她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想讓阮蘇這么早就知道。

    阮炘荑輕咳兩聲,用食指和拇指比了個距離,難得一本正經地問:“保持,哪種距離啊?”

    溫惜寒回了她一個白眼。

    阮炘荑秒慫,示弱道:“好的,我知道了,溫總。”

    沒好氣地扯了扯唇角,溫惜寒咬牙問:“阮炘荑,你不皮就不舒服是嗎?”

    “沒有,沒有。”阮炘荑認錯態度誠懇,“姐姐我錯了。”

    溫惜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阮炘荑被她看得更慫了,訕笑一聲,“姐姐,我去洗把臉。”就一溜煙地跑進了浴室。

    等兩人收拾好,已經是二十多分鐘后。

    辦理好退房手續后,阮炘荑看了眼時間,距離下午會議開始還有半個小時,而這邊離會場也還算近,便提議道:“姐姐,我們走過去嗎?”

    溫惜寒倒是沒什么意見,她看向阮炘荑的腿,抿唇問:“你能行嗎?”

    “我沒事。”為了讓溫惜寒放心,阮炘荑大步往前邁了幾步,并說,“姐姐你看,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偶爾會有一點疼。”

    因為是傷在脛骨上,阮炘荑走路并不瘸,就是不能走快了,不然痛得不行。

    顧忌著阮炘荑的腿,溫惜寒走得很慢。

    阮炘荑也樂在其中,與溫惜寒并排走著,時不時找找話題聊天,手背有意無意地觸碰著她的手。

    見溫惜寒沒有反應,阮炘荑索性在下一次觸碰到后,直接握了上去。

    十指牢牢相扣,阮炘荑唇角不自覺揚起笑容,半挽住溫惜寒的胳膊,步伐越發輕快,由心感慨道:“姐姐,要是我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溫惜寒有一瞬的僵硬,“為什么這么說?”

    阮炘荑笑了聲,語氣純粹,眼神向往:“這樣我就能參與你的過去,更早的喜歡上你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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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真的很難聞嗎

    溫惜寒一時間沒有接話, 而是在想阮炘荑說的這句話的可行性。

    要是當年她沒有離開阮家,那現在是不是又是另一種光景?

    她會看著阮炘荑長大,看著她從幼兒園升入小學、初中、然后是高中、大學。

    看著她一點點長大, 交到更多的朋友;甚至還能親眼見到這小鬼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的喜悅;又或許還能在開學的時候和阮蘇一起送她進入校園;更不會缺席她這些年的成長……

    以前一直跟在她后面奶聲奶氣叫姨姨的小白團子終究還是長大了。

    若當時她沒有離開,那么她和阮炘荑的關系將會永遠止步在小姨和外甥女上, 更不會有那晚上的意亂情迷, 以及現在的一錯再錯,甚至這小兔崽子還會乖乖地叫她姨姨。

    只可惜沒有如果。

    溫惜寒并不后悔當年的離開, 只是遺憾她錯過了很多和阮炘荑有關的事。

    放緩腳步, 溫惜寒半嗔道:“你傻不傻。”

    阮炘荑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傻,收緊手臂,聲音嬌軟:“我才不傻呢。”

    “我很聰明的。”

    溫惜寒不置可否地笑笑。

    阮炘荑確實很聰明, 而且還是打小就聰明那種。從小就鬼精鬼精的,嘴巴又甜又會說,也不怪母親(阮老夫人)會擔心她長大后會變得花言巧語,不務正業天天騙人。

    見溫惜寒在笑,阮炘荑輕“哼”了聲, 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羞惱地問:“姐姐你在笑什么嘛?”

    “難得我說得不對嘛?”

    “沒有。”溫惜寒斂了笑, 正色道, “只是想起我那不省心的小外甥女了。”

    阮炘荑并未多想, 而是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五六歲的小孩子嘛,不省心很正常的,長大點就好了。”

    五六歲點小孩子?

    溫惜寒差點被自己的唾沫給嗆到。

    才將氣理順一點,就聽阮炘荑繼續說:“她應該會喜歡那個平安鎖吧。”

    “姐姐, 你說我要不要也給她買件禮物啊?”

    “平安扣怎么樣?”阮炘荑越說越來勁, 就差馬上付諸于行動了。

    溫惜寒猝不及防踩了個踉蹌, 險些帶著阮炘荑一起摔路上。

    “姐姐?”阮炘荑一臉懵逼地看著她。

    溫惜寒神色自若,語氣未變:“沒事,分神踩空了。”

    所以,這才是軟軟選平安鎖的原因?

    溫惜寒覺得自己似乎真相了。

    “那姐姐還是小心點,沒把腳崴到就好。”確認溫惜寒腳沒扭到后,阮炘荑又喋喋不休地念叨起來,“所以姐姐,你說你小外甥女會不會喜歡那個平安鎖啊?”

    呼吸一窒,溫惜寒忍不住打斷道:“那你喜歡嗎?”

    阮炘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喜歡啊,我要是不喜歡就不會選它了。”

    “我就是怕姐姐小外甥女會不喜歡嘛。”

    “不會。”溫惜寒深深地看了阮炘荑一眼,語氣透著說不出來的深意,“你喜歡的話,她肯定會喜歡的。”

    畢竟那可是你自己給自己選的。

    阮炘荑并沒有領會到溫惜寒話里的深意,還深信不疑地問:“姐姐,你說那我要不要也買一件見面禮呀?”

    溫惜寒神色微妙,隔了兩秒才回答:“不用。”

    “等你見到她了再說。”

    “好吧。”阮炘荑應得非常不情愿,同時心里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盤算著到時候一定要和那小孩打好關系,先把小家伙給哄好了,有了小幫手,那再和她小姨拉進關系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再往前走,便是峰會地點了。

    看見正從車上下來的阮蘇,溫惜寒第一反應是將自己被阮炘荑挽著的手抽出來。

    阮炘荑也看見了阮蘇,她松開手,任由溫惜寒將手抽回,然后裝作毫不知情般,從包里拿出眼鏡盒,溫聲開口:“姐姐,眼鏡。”

    溫惜寒接過,薄唇微抿,聲音有些別:“謝謝。”

    她并沒有立刻就將眼鏡戴上,而是用盒子里的軟布擦了擦鏡片,才不慌不忙地戴到了挺直的鼻梁上。

    見溫惜寒盒上眼鏡盒,阮炘荑主動伸手結過,準備重新放回包里。

    溫惜寒緩緩松手,聲音很輕:“那邊人很多。”

    阮炘荑卻聽懂了她話里沒有挑明的意思。

    也算是一句很別扭的解釋。

    人很多,而且在外人面前,她們還是上下屬關系,就這么光明正大的握著,很不合適。

    大概是怕阮炘荑多想,溫惜寒又低聲添了句:“不合時宜。”

    不是不合適,而是不合時宜。

    瞬間,阮炘荑心里堵著的郁氣全部煙消云散。

    克制著唇角的笑意,也克制著想要得寸進尺的念想,阮炘荑將手抵到唇邊,輕咳兩聲,煞是正經地說:“知道啦,我的好溫總~”

    “又開始皮了?”溫惜寒白她一眼,抬腳走在了最前面。

    “哪有嘛。”阮炘荑快步跟了上去,還不忘賣慘道,“溫總走慢點,我腿疼,不能走太快了。”

    溫惜寒太陽穴微跳,最后還是好脾氣地放慢了走路的速度。

    等兩人到會場時,阮蘇早已在位置坐下,面前擺在臺筆記本電腦,細長的十指在鍵盤上翩飛不斷。

    不知道為什么,一看見阮蘇,阮炘荑莫名有種心虛感。

    躡手躡腳地跟在溫惜寒身后,阮炘荑輕輕拉開椅子,還沒等坐下,阮蘇極具辨識度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軟軟,你中午又干什么去了?”

    “啊?”阮炘荑裝傻,“我沒干什么呀。”

    “是嗎?”阮蘇語氣懷疑,目光緩緩在阮炘荑身上溜了一圈,“那你身上為什么會有這么重的藥酒味?”

    阮炘荑:“……”

    眉梢微挑,阮蘇又問:“你不會是,又跑去溜冰了,然后把腰給閃了?”

    溫惜寒:“???”

    阮炘荑沉默幾秒,無語地解釋道:“不是,我是下樓的時候踩空了,把小腿磕了一下,就涂了點紅花油。”

    阮蘇摸了下鼻尖,風輕云淡地“哦”了一聲,“嚴重嗎?要不要等會去醫院看看?”

    “不用。”阮炘荑扯出抹笑,婉拒道,“我涂了紅花油,感覺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阮蘇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轉向問向溫惜寒,“對了,小……溫總,你有那個xxxx的資料嗎?”

    溫惜寒疏離回道:“有的。”

    “阮董我發你吧。”

    “好。”阮蘇擰開保溫杯潤潤了喉嚨,又繼續起了手上的事。

    見溫惜寒拿起手機就準備給阮蘇傳文件,阮炘荑不由得疑惑了下,這兩人到底是什么時候加上的好友?

    難道是在之前見面的時候加的?

    “嗡嗡—”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阮炘荑飄遠的思緒。

    拿起手機一看,是溫惜寒發來的消息。

    【溫惜寒:你腰扭傷過?】

    看到消息的阮炘荑:“……”

    快速打字回復道:【不是,只是當時摔了一跤,把肌肉拉傷了。】

    溫惜寒惜字如金地回了一個問號。

    阮炘荑趁機賣慘,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是我初中的時候和同學去游樂場玩,她們去滑旱冰,我不會嘛,就打算坐旁邊等她們滑玩。結果那老板一看見我,就一個勁地說‘哎呀,你會滑,你要相信我,你一看就是會滑的人。’我說我不會,他又說‘很簡單的,你肯定一穿上鞋子就會滑了。’然后我就去慫恿得去換旱冰鞋了。再然后,我就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

    【溫惜寒:然后就把腰閃了。】

    阮炘荑磨牙,較真地糾正道:【沒有,是肌肉拉傷。痛了大半個月。】

    【沒扭傷腰。】

    溫惜寒補刀一般地問:【那你會滑冰了嗎?】

    【阮炘荑:……】

    【不會。姐姐會嗎?】

    【溫惜寒:不會。】

    回完這兩個字,溫惜寒就將手機放下,調試起了放桌面上的錄音筆。

    阮炘荑悻悻地將已經打好的字刪掉,抵了抵腮,托著下頜無所事事地刷起了朋友圈。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

    而整個會議,阮蘇幾乎沒怎么聽,全是陳秘書在記筆記。原本她是挨著阮炘荑坐的,但在中途休息的時候,她和陳秘書換了個座位,離阮炘荑遠了點。

    阮炘荑本來是沒有多想的,但直到峰會結束,在她和溫惜寒起身準備離開時,阮蘇皺著鼻子突然問了一句:“溫總,你是鼻炎犯了嗎?”

    阮炘荑驚訝地看向面不改色地溫惜寒,只聽她說:“沒有,阮董何出此言?”

    阮炘荑的反應是:噢,看樣子有鼻炎是真的了。

    阮蘇用手在面前揮了揮,余光掠見阮炘荑,面露嫌棄:“她身上這么重的藥酒味,你都聞不到嗎?”

    無辜中槍的阮炘荑:“???”

    確認是親媽無疑了。

    溫惜寒:“……”

    “還好,可能我已經聞習慣了。”

    阮蘇又對阮炘荑說:“回去記得洗澡。或者明天不要涂了。”

    “……”阮炘荑忿忿不平道,“媽媽,哪有你這樣的啊?!”

    簡直就是殺人誅心,還非得在溫惜寒面前這么說她,她不要面子的嗎?

    阮蘇揉了一下鼻子,波瀾不驚地問:“那你自己就不嫌棄嗎?”

    阮炘荑一時被問得語塞,弱聲接道:“嗷,知道了。”

    擺了擺手,阮蘇頭也不回的跟著秘書走了。

    回去的車是溫惜寒開的。

    阮炘荑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神情還有些魂不守舍的。

    沉默著將車啟動,溫惜寒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怎么了?”

    阮炘荑雙手揪著安全帶,吸吸鼻子,似是終于醞釀好,咬著下唇,難以啟齒地問:“姐姐,我身上這藥酒味,真的很難聞嗎?”

    作者有話說:

    最近事情是真的有點多……

    第65章 誰那么倒霉

    “姐姐, 我身上這藥酒味,真的很難聞嗎?”

    溫惜寒默默打著方向盤將車滑了出去,隔了好半晌才說:“還好, 不算難聞。”

    阮炘荑一時語塞,低聲嘀咕道:“不算難聞, 那肯定是很難聞了。”

    她的嘀咕聲雖然小, 但耐不住車廂過于安靜,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心的, 讓溫惜寒一字不落地聽了個一清二楚。

    溫惜寒將車開得很穩, 聲音清清泠泠的,卻綣著淡淡笑意:“你要聽實話嗎?”

    阮炘荑一副扎心了的委屈表情,捂著心口, 擺手道:“算了,姐姐還是不要再說了。”

    但話才說出兩秒,她就前后矛盾地改了口,“嗯,我想聽實話, 姐姐你說吧。”

    溫惜寒醞釀片刻, 很委婉地開口:“你今晚上, 確實可以洗澡了。”

    阮炘荑:“???”

    “……”

    深吸口氣, 阮炘荑咬緊后槽牙扯了扯唇角, 笑不露齒道:“嗯嗯,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適逢路口紅燈亮起,溫惜寒保持車距緩緩將車停穩,細長的手指半握著方向盤, 下頜微動, 偏頭問道:“生氣了?”

    “沒有。”阮炘荑搖搖頭, 聲音輕軟,“我沒有生氣。”

    骨節分明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著方向盤,溫惜寒淡聲又問了一遍:“真的?”

    阮炘荑咬了咬下唇,語氣遲疑:“真的,我沒生氣。”

    一聲輕“嗯”從溫惜寒鼻腔醞醞而出,尾音微微上揚。

    阮炘荑低下頭,手指扣著安全帶邊緣,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嗯——其實有一點點。”

    說著,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很短的距離,一臉認真地說:“但是就只有這么一點點。”

    溫惜寒很輕地笑了一聲。

    車子又重新移動起來。

    阮炘荑愣了一下,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溫惜寒。

    溫惜寒面不改色地開著車,車速沒有分毫變化。

    阮炘荑委屈控訴道:“姐姐,你還笑!”

    “我沒笑。”溫惜寒說得一本正經,但唇角還未消下去的笑早已將她暴露。

    阮炘荑重重地哼了一聲,紅著耳朵尖,偏頭看向窗外。

    也是在這時,車速一點點減慢,溫惜寒打著方向,緩緩將車停靠到路邊允許臨時停靠的區域里。

    清了清喉嚨,溫惜寒正色道:“好了,我不笑了。”

    阮炘荑吞了吞喉嚨,一秒都沒有繃著,忙不迭轉過頭,尾音微揚:“真的嘛?”

    “噗——”這下輪到溫惜寒沒繃住了,以手掩面,笑得斯文又克制,笑聲低低悶悶的。

    瞳孔一睜,阮炘荑惱聲道:“姐姐,哪有你這樣的嘛!”

    溫惜寒別過頭,等笑夠了,才掐著手心咳了兩聲,“好了,真不笑了。”

    阮炘荑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一瞬不順地看著她,活像一個即將被拋棄的小可憐。

    溫惜寒差點又沒忍住,啞聲道:“沒事,等會回去了再涂一遍藥酒。”

    阮炘荑懨懨地“哦”了一聲。

    “你看那邊有賣糖葫蘆的。”溫惜寒不是很熟練的轉移著話題,下巴一抬,示意阮炘荑看向窗外。

    “要吃嗎?”溫惜寒問。

    阮炘荑抿唇,“我去買。”

    下一秒,非常上道地拉開車門朝賣糖葫蘆的小攤販走去。

    看著阮炘荑窈窕的背影,溫惜寒默默將卡在喉嚨里的話咽了下去,不怎么明顯的喉結微動,隨后她拿起手機,在阮炘荑買好糖葫蘆回來之前,拍了幾張背影照。

    阮炘荑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山楂,一串草莓的。

    結好賬,她拿著糖葫蘆快步往回走。

    車窗貼的膜有些深,從外面看,一點都不能窺見車內的情況。

    是以,阮炘荑并不知道溫惜寒在干什么。

    她才將手搭在門把手上,副駕駛門就輕輕打開了。

    溫惜寒撤身坐了回去,正在系安全帶。

    阮炘荑并未多想,舉著兩根糖葫蘆,笑著問:“姐姐要吃哪一種?”

    糖葫蘆外面套了層紙袋,僅看外表的話,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有什么不一樣嗎?”溫惜寒半靠在座椅上,鼻梁上架著的無框眼鏡稍往下溜了一點,桃花眼半露,迷離又朦朧,暈著深深的柔情。

    “有。”阮炘荑晃了晃右手,“這個是草莓的,而另一個是山楂的。”

    “我要這個。”溫惜寒選了草莓的。

    “喏。”阮炘荑依言將糖葫蘆遞了過去,隨后將山楂的放到一旁,“咔噠”一聲,扣上了安全帶。

    輕輕取下外包裝,溫惜寒小口咬下一塊裹滿糖晶的草莓,斯文地咀嚼著,但一些糖碎還是不可避免地掉到了她褲子上。

    阮炘荑很適時地將紙遞了過去。

    “謝謝。”溫惜寒捻掉褲子上的碎糖,聲音微微含糊,“你不吃嗎?”

    “等會吃。”阮炘荑指了指自己的右唇角,“這里。”

    溫惜寒捏著紙巾,輕輕擦了下左唇角。

    “是另一邊。”

    薄唇微抿,溫惜寒換到另一邊,將黏著的碎糖渣擦了下來。

    抵了抵腮,溫惜寒一言不發地又吃了兩顆草莓,順手連同竹簽一起遞給了阮炘荑。

    “姐姐不吃了?”阮炘荑覺得這不像是溫惜寒的作風。

    快速將掉褲子上的碎糖渣捻去,溫惜寒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不是,讓你幫我拿一下。”

    “這邊停久了要罰款。”

    “……”阮炘荑抬手揉了下鼻尖,“噢。”

    溫惜寒立刻警惕地朝她看來:“只是拿一下,你不能偷吃。”

    阮炘荑:“???”

    偷吃?她是那種人嗎她?

    不過這草莓一顆顆飽滿鮮紅,裹滿了糖,看著晶瑩剔透的,還有這么濃的草莓味,應該很好吃吧……

    用余光瞄了一眼認真開車的溫惜寒,阮炘荑偷偷咽了口唾沫,就這樣被草莓誘惑了一路。

    回到酒店,溫惜寒將車停好,還沒下車就看見了對面停車位上,正給阮蘇開門的保鏢。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坐在位置上,誰都沒有先下車。

    “姐姐。”阮炘荑將剩下的半根草莓糖葫蘆遞了過去。

    “謝謝。”溫惜寒接過,捏著竹簽在手里轉了小半圈才慢慢喂到嘴邊。

    在一眾保鏢和助理、秘書的簇擁下,阮蘇非常矚目地走進了酒店。

    阮炘荑取下山楂外面套著的紙袋,很自然地喂到了溫惜寒唇邊:“姐姐晚上想吃點什么?”

    溫惜寒往后退一些,“清淡點的吧。”

    “那回去煮點粥吧。”阮炘荑捏著糖葫蘆,語氣執拗,一副溫惜寒不咬她就絕不把手收回的架勢,“姐姐,我吃不完。”

    溫惜寒白她,“吃不完就留著。”

    阮炘荑說得一點都不心虛:“可是我媽媽從小就教我,不能浪費。”

    “節約是一種傳統美德。”

    溫惜寒聽得直想翻白眼,語氣也帶上點警告意味:“阮炘荑。”

    阮炘荑心里微慫,但也沒將手收回,生硬地轉移話題企圖分散溫惜寒的注意力,“姐姐,你晚上想喝什么粥啊?”

    “海鮮粥這么樣?或者山藥雞絲粥?”

    深吸口氣,溫惜寒啟唇咬下一顆山楂,敷衍回了句:“都行。”

    阮炘荑卻來了興致,碰了碰溫惜寒的手肘,“那姐姐,我們去超市買點食材吧。”

    溫惜寒緩緩將山楂籽吐出,“廚房的小冰箱里不是還有嗎?”

    “額……”阮炘荑干笑一聲,“可是我沒有買米。”

    溫惜寒:“……”

    去超市將最重要的米買上后,阮炘荑又補了些零食,當然全都是溫惜寒愛吃的零食。

    從電梯出來,阮炘荑手上拎著滿滿一袋子吃的,嘴里還叼著根棒棒糖,面容精致清純,原本略顯痞氣的動作被她做出來反倒多了幾分孩子氣的純粹,單純又灑脫。

    溫惜寒從包里摸出房卡,才走到門邊,頭一偏,就看見指間夾著根煙,悄無聲息站在走廊盡頭出神的阮蘇。

    猩紅的煙點在慢慢燃燒,煙霧一點點繚繞開來,模糊了阮蘇的面容。

    舌尖一卷,棒棒糖被含到另一邊,阮炘荑驚訝地問道:“媽媽,你怎么在這里?”

    聞言,阮蘇掐滅了手里的煙,連著沒有一點痕跡的煙嘴扔進了垃圾桶里,“哦,我住你對面。”

    “這樣啊。”阮炘荑出于禮貌,象征性地問了一句,“那媽媽你吃晚飯了嗎?”

    視線不著痕跡地掠過阮炘荑手里拎著的袋子,阮蘇如實回道:“沒吃。”

    阮炘荑笑了一聲,自圓其說道:“好吧,我和溫總打算煮點粥吃,媽媽你要不嫌棄的話,一起吃點嗎?”

    阮蘇優雅地將手上的煙灰拂去,也不跟阮炘荑假客氣:“好啊。”

    再然后,阮炘荑就負責煮三人份的晚餐。

    因為多了一個人,有些菜就需要重新規劃。阮炘荑不禁慶幸還好剛剛在超市的時候多買了些菜,不然等會就只能讓阮蘇喝粥了。

    廚房里,阮炘荑一個人在忙活,而這邊阮蘇和溫惜寒則坐在沙發上聊天。

    喝完手里的酸奶,溫惜寒輕輕捏起酸奶面上的塑料封面,手腕一抬,便被完美地撕下。

    阮蘇還在吃阮炘荑洗好的無籽葡萄,見溫惜寒撕開酸奶蓋,又順手把自己面前那盒遞了過去。

    “小寒吶,你是不是也覺得軟軟一天春心蕩漾得很,要不你看你什么時候抽個時間回家住兩天?順帶幫我看看究竟是誰那么倒霉被那丫頭給嚯嚯了。”

    溫惜寒手一抖,弄花了鼻子不說,還差點把自己給嗆到。

    作者有話說:

    阮蘇:我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倒霉蛋……

    明明記得時間提前設成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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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我喜歡女人

    溫惜寒很快就將自己的失態給掩下, 扯過兩張紙擦了擦鼻尖,半掩著唇說:“姐,哪有你說得這么——夸張。”

    阮蘇不以為意地輕笑出聲, 細長的手指捏著一顆飽滿的葡萄把玩,語氣清傲:“那小兔崽子, 我還不了解她?”

    “不過話說回來, 你什么時候回家住幾天?”

    “嗯……”對于這個問題,溫惜寒選擇囫圇過去, 模糊回答道, “可能還要再過一段時間吧。”

    “我一周后,還要跟黎董出趟差。”

    阮蘇嗔她一眼,優雅地將葡萄喂進自己嘴里, 輕笑著問:“那你要去多久?要帶助理嗎?”

    溫惜寒:“……”

    這個助理,就差指名道姓地指阮炘荑了。

    唇角微抽,溫惜寒抿唇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兩周左右。”

    “不帶助理。”

    阮蘇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眸光落向小廚房方向:“這樣啊。”

    “那挺好的。”

    溫惜寒垂眸, 動作極輕地將空掉的酸奶盒扔進了垃圾桶里, 默默拿過阮蘇遞來的那盒, 插上吸管, 小口喝了起來。

    “那你出完差就回家住幾天吧。”阮蘇翹著腿, 精致的眉頭微微擰起,“正好軟軟還有一個月左右就要開學了。”

    輕嘆口氣,阮蘇揉著太陽穴繼續說,“現在她也這么大了。”

    “有些事也該告訴她了。”

    溫惜寒抬眸, 薄唇翕動, 神情-欲言又止, 低聲問道:“是……和那個她有關嗎?”

    “嗯。”阮蘇支著下頜,眼眸中罕見地顯露出如此明顯的惆悵,“是她。”

    溫惜寒張了張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不怎么明顯的喉結微動,無聲地將才醞釀好的話咽了下去。

    阮蘇好似知道溫惜寒想說什么一般,搖了搖頭,聲音輕不可聞:“其實有時候想想這樣也挺好的。”

    溫惜寒面露懷疑地看向阮蘇,那復雜的眼神好似在問:【姐,你是認真的?】

    “不然還能怎樣呢。”阮蘇自嘲地笑了一聲,聲音暈了點顫音,“至少在我的記憶里,她不會發福老去,也不會帶有柴米油鹽的煙火氣,她永遠年輕漂亮,穿著漂亮的長裙,站在那株開得正是艷盛的月季花旁,笑著朝我揮手。”

    “算了,不說這個了。”阮蘇很快就將所有情緒整理好,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你呢,最近怎么樣?”

    摩挲著酸奶偏涼的塑料盒,溫惜寒目光有些出神:“還是老樣子。”

    阮蘇白她一眼,“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么。”

    溫惜寒笑笑,緩緩開口:“姐,我喜歡上一個女人。”

    她自然知道阮蘇想問的是什么,阮蘇不會催她結婚,但還是會關心她的感情生活。

    阮蘇怔了一瞬,復而笑著低聲說道:“那挺好的,真的。”

    “現在不比以前。小寒,我尊重你的選擇。”

    溫惜寒沒應聲,繼續捏著酸奶出神。

    她在想,要不要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阮蘇,她喜歡的人其實是她的親生女兒。

    但溫惜寒又害怕阮蘇一時間接受不了,把她和阮炘荑一起掃地出門。

    想到這里,溫惜寒悶悶地將手里的酸奶喝完,連舔酸奶蓋蓋的心情都沒有了。

    很快,阮炘荑端著一鍋熬好的山藥雞絲粥從小廚房出來。

    阮蘇是從小被伺候慣了,優雅地翹著腿,繼續穩坐如山。

    而溫惜寒則在想事情,根本就沒注意到阮炘荑。

    所以當阮炘荑端著一盤清炒時蔬再次從小廚房出來時,見到自己依舊被坐沙發上的那兩個女人忽視時,終于忍不住了,重重將盤子往桌面上一磕,卻在兩人都朝自己看過來時,秒慫了,膩軟著嗓子說:“吃飯了,還坐那干嘛呢?”來一個人假巴意思的幫我一下也行啊。

    阮蘇晃了晃細長的腿,捻下一顆葡萄,答非所問道:“這葡萄不錯,挺甜的,軟軟你在哪買的?”

    阮炘荑沒好氣地回她:“超市。”轉身氣鼓鼓地繼續回廚房端菜。

    溫惜寒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將空掉的酸奶放到茶幾上,起身說:“我去洗個手。”

    阮蘇輕笑,意有所指地說:“都這么大了,你還這么慣著她?那小兔崽子最會蹬鼻子上臉了,小心哪天爬你頭上作威作福了。”

    溫惜寒:“……”

    溫惜寒進小廚房時,阮炘荑正用筷子將剛蒸好的大閘蟹一只一只的夾出鍋。

    見溫惜寒進來,她手上的動作一頓,尾音微微上揚:“姐姐怎么進來了?”

    “我進來洗手。”溫惜寒走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緩慢地洗起手來。

    阮炘荑肉眼可見地焉了下來,語氣失落地“哦”了一聲。

    溫惜寒聽得眼皮一跳,還沒等她將頭抬起,一只剝好殼的蝦就喂到了嘴邊。

    是阮炘荑。

    她眼角暈著笑意,眼眸清亮,眸光灼灼而純粹,“姐姐張嘴。”

    溫惜寒依言啟唇,輕輕咬住了面前的蝦肉。

    阮炘荑收回手,試探性地提出一個請求:“姐姐,你能親我一下嗎?”

    溫惜寒:“???”

    擰眉看向客廳,“你媽還在外面。”

    這話在阮炘荑耳朵里就是另一種意思了。

    沒有拒絕,而是單純的顧忌。

    側身撇了眼還坐在沙發上吃葡萄的阮蘇,阮炘荑朝溫惜寒那邊靠去,聲音蠱惑:“沒事,這邊是視線死角,她看不到的。”

    溫惜寒本想伸手抵住她,但想到手上還有水珠,只能抿唇往后退了一步,咬牙低聲說:“阮炘荑,你是不是?”

    “嗯?”阮炘荑步步逼近,語氣無辜,“我怎么了嘛?”

    溫惜寒腰身往后靠,聲音更低了:“你就不怕被你媽媽知道嗎?”

    阮炘荑做認真思考狀,“怕的。”

    然而下一秒話鋒一轉,“但是她遲早都會知道的。”

    溫惜寒:“……”

    這話是這樣說的沒錯,但溫惜寒還是感覺哪里怪怪的,總感覺阮炘荑又挖了什么坑在等著她。

    “蝦好吃嗎?”阮炘荑又問。

    溫惜寒警覺不減:“還行。”

    “那我再給姐姐剝一只蝦怎么樣?”阮炘荑繼續拉扯。

    “……”溫惜寒擰眉提醒,“再不出去,你媽媽就要生疑了。”

    阮炘荑不依不饒,“那姐姐親我一下。”

    太陽穴狠狠地跳了兩下,溫惜寒無語地問:“親哪?”

    阮炘荑趁機將臉遞了過去。

    溫惜寒敷衍地在她臉上碰了一下,一秒都沒有停留的,碰完就開始趕人:“好了。”

    阮炘荑摸著臉,意猶未盡地問:“就好了?這么快?”

    “不然呢?你還想怎樣?”溫惜寒不甘示弱地看著她。

    阮炘荑干笑一聲,甜言蜜語那是不要錢地往外倒:“沒有啦,我只想要姐姐,其他都不想要。”

    溫惜寒不想再理她,直接越了過去端起那盤大閘蟹就往客廳走。

    阮炘荑摸著被親的地方,臉上的笑容逐漸傻氣。

    過了幾秒,意識到自己在感什么后,她捧起抔水洗了把臉,快速拿上三副碗筷跟了出去。

    盛好粥,阮炘荑下意識地向溫惜寒遞去。

    溫惜寒沒接,用眼神示意著坐在一旁的阮蘇。

    阮炘荑反應過來,諂媚地笑了聲,殷勤地將粥和筷子放到阮蘇面前,“媽媽,快嘗嘗這粥味道怎么樣~”

    阮蘇眼神古怪地看著她,語氣警惕:“軟軟,你又干什么虧心事了?”

    溫惜寒咬住下唇,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媽媽,我是那種人嗎?”阮炘荑直呼冤屈。

    阮蘇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你應該聽過那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阮炘荑一臉黑線,動作輕柔地將舀好的粥遞給溫惜寒,“媽媽,你真的想多了。”

    阮蘇不置可否地笑笑,喝了兩口粥,拿起一只大閘蟹,慢條斯理地剝著。

    阮炘荑用筷子夾了幾只蝦到盤子里,依次去完殼又挑完蝦線,趁阮蘇沒注意,分了一半到溫惜寒碗里。

    隨后又拿過一只大閘蟹,依次將蟹殼拆解,又一點點將蟹腿里的肉挑出,然后一點也不避諱地當著阮蘇的面將滿殼的蟹黃遞給了溫惜寒。

    眉梢微挑,阮蘇意味深長地說:“果然是長大了,都會照顧人了。”

    阮炘荑無辜地眨了眨眼,猶豫幾秒,很是不舍地將盤子里的蟹腿肉遞了過去。

    阮蘇:“……”

    “啊?媽媽不要嗎?”阮炘荑就像卡了殼一樣,下一秒就把盤子給拿了回來。

    “???”阮蘇表情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阮炘荑就像沒看見般,沒心沒肺地吃了蟹腿肉。

    阮蘇皓齒微磨,食指輕輕抵向鼻子,意有所指地說:“突然發現你身上的藥酒味,好像聞習慣了也不是那么難聞了。”

    咀嚼的動作一頓,阮炘荑扯出抹牽強地笑,咬著后槽牙說:“我今晚上就洗澡。”

    聽見阮炘荑這么和阮蘇抬杠,溫惜寒本想踢她一腳讓她收斂些,但又想起阮炘荑還疼著的小腿,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改成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大腿。

    阮炘荑趁機抓住溫惜寒的手,拇指輕輕勾住她的小拇指,極盡挑逗之能,“媽媽你明早上是讓助理訂早餐嗎?”

    阮蘇捏著小瓷勺,不答反問:“問這個干什么?”

    “幫忙多訂兩份唄。”阮炘荑半真半假地說,心里的小算盤是打得直響。

    阮蘇半斤撥八兩地說:“酒店的東西都一個味,不然你明天多煮一份早餐吧。上次那個蕎麥面還挺不錯的。”

    “是嗎?”阮炘荑想假裝聽不懂,但溫惜寒輕輕掐了下她的指腹。

    “……”頂頭上司都發話了,阮炘荑哪里還敢說不,只能硬著頭皮接道,“我也覺得,那我明天早上就煮蕎麥面吧,到時候給媽媽你端過來?”

    阮蘇滿意地點點頭,很是不經意地看了眼溫惜寒,“可以。”

    作者有話說:

    說一下,阮蘇并不知道軟軟喜歡女人,她現在只知道軟軟在追人,然后是那種老母親的矛盾心理,既要給夠軟軟隱私,又得忍住不去查那人是誰。(因為她就是被阮老爺子查過,所以知道那種感覺)

    第67章 是唯一,也是特例

    吃完飯, 阮炘荑很主動地將碗筷收拾了,出來時還殷勤地切了份水果拼盤放到茶幾上。

    見阮炘荑出來,阮蘇和溫惜寒的聊天話題終究還是收斂了很多, 聊的也基本上是工作上的事情。

    阮炘荑聽得一知半解,也插不進去嘴, 就拿起手機刷起了朋友圈。

    給朋友挨著點了幾個贊, 阮炘荑覺得無趣,食指飛快地劃拉了兩下, 就退了出去。

    猶豫了會兒, 阮炘荑還是在手機上登上郵箱,下載起了那份偵探發來的壓縮文件。

    手機上的下載速度終究是要比電腦上快很多,半分鐘不到就下載解壓好了。

    在點進去之前, 阮炘荑下意識地看了眼溫惜寒。

    然而被看的當事人還沒有察覺,阮蘇就非常警覺地問:“軟軟,怎么了?”

    “沒有啊。”

    “那你在看什么?”阮蘇的語氣很平常,就像在嘮家常一般。

    阮炘荑會承認自己在看阮蘇嗎?自然不會。

    她隨意找了個借口:“我在想我這個月能拿多少工資,畢竟這可是我第一筆實打實的工資呢。”

    阮蘇/溫惜寒:“……”

    阮蘇是連白眼都不想給她了, 繼續和溫惜寒聊著之前的話題。

    不過經過這么一打岔, 阮炘荑看溫惜寒是越發的光明正大, 但顧忌著阮蘇在場, 她還是將眼神收斂了很多。

    等看夠了, 阮炘荑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低頭看起了解壓好的文件。

    偵探調查到的內容很多,從傅方柏初中開始一直到大學,以及出國深造那幾年的大致詳細。

    快速瀏覽了一遍, 阮炘荑對此的總結就只有一個詞, 簡直就是人渣。

    禽獸不如, 衣冠禽獸的人渣,

    哦不對,說他是人渣好像都侮辱了人渣這個詞。

    隨后就是無比的慶幸,幸好溫惜寒不喜歡他,還和他分了。

    雖然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傅方柏不是什么好人,但阮炘荑是真的沒想到他內里會是這么的不堪……

    因為家境的關系,阮炘荑一直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個圈并不是那么干凈,幸而她一直潔身自好,阮蘇也管得比較嚴,所以對某些事她一直都是避而遠之的。

    但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對那些事情一無所知;也唯獨沒想到現在看到的,會再一次刷新她的認知。

    傅方柏家境優越,再加上皮相也看得過去,初中時又擔任校學生會會長,深受女生的追捧。

    而他對外表現得溫文有禮,尊師敬友,實則卻對那些追求者來者不拒,同時腳踏多船,甚至還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立單身人設,裝得一臉純情地去追求別的女生。

    在初中時,就有很多女生被他騙了,甚至還為其多次墮_胎……

    后來事情鬧大了,傅方柏被迫轉學,換了所學校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逍遙快活,但被他騙的那些女生,一輩子都毀了。

    到了高中和大學,傅方柏可謂是更無收斂,出國深造那段時間更甚,甚至還碰了du品,玩得也不是一般的花……

    后面還有很多內容,簡直是辣眼睛,阮炘荑實在看不下去了,皺著鼻子將文件刪除,快步走到窗邊,吹著冷風,企圖平緩自己的呼吸。

    溫惜寒率先注意到阮炘荑的異樣,桃花眼里閃過絲擔憂,擰眉看向落地窗方向。

    阮蘇卻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卻又酸溜溜地說:“應該是在和誰打電話吧。有小秘密了,總要避著些人的。”

    “不怎么像是在打電話。”溫惜寒不是很贊同的阮蘇的說話,用力咬了咬下唇,不放心道,“我過去看看吧。”

    阮蘇笑著擺了下手,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我先回去了,等會還有個線上會議要開。”

    “嗯。”

    溫惜寒將阮蘇送出門后,才端著杯溫水,緩步走到了落地窗邊。

    如她所想那般,阮炘荑并沒有在打電話,而是單手撐在窗架上,眼角微紅,鼻尖也是紅的,發絲被風吹亂,一副我見猶憐的小可憐模樣。

    “姐姐……”小可憐聲音也軟軟糯糯的,聽著怪人畜無害的。

    也恰到好處地人畜無害到了溫惜寒的心坎里,像極了小時候那個受了委屈哼哼唧唧撲到他懷里撒嬌的小白團子。

    “嗯?”溫惜寒抬手將窗戶關了些,灌進來的風小了很多,但嫩白臉上的紅依舊明顯。

    “我突然好后悔啊。”阮炘荑的聲音醞著淡淡哭腔。

    “后悔什么?”溫惜寒在等阮炘荑繼續說。

    阮炘荑吸了吸鼻子,“后悔沒早點認識你,那我一定會去國外找你的……”

    更不會讓你和那個人渣認識……

    唇邊的笑一點點變得復雜,溫惜寒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濕潤,指腹摩挲著那抹紅,輕念道:“說得這么好聽,騙人呢?”

    阮炘荑覺得冤屈:“我沒騙人,真的姐姐,我在很認真的說!”

    “嗯。我知道。”溫惜寒收回手,用力碾了碾指腹,同時將手里的溫水遞了過去,“不怪你,歸根結底還是該怪我,這么多年未曾回來過。”

    不然這小兔崽子也不會忘了她。

    阮炘荑沒怎么聽懂,抿了口水,遲疑著問:“姐姐是離開了很多年嗎?”

    “嗯,很多年。”溫惜寒的聲音很輕,似是在懷念,“很多都和記憶里對不上了,物是人非。”

    聽出溫惜寒話里的低落,阮炘荑只好生生將探究的心思壓下,“我小姨也是,聽我媽媽說她一走就是十多年,哦對,她是姐姐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她結婚沒有,會不會給我添我的妹妹什么的。”

    “小姨本姨”的溫惜寒:“……”

    太陽穴狠狠地跳了兩下,溫惜寒的語氣透著絲危險:“是嗎?”

    阮炘荑不明覺厲地打了個寒顫,聲音也變得不確定起來:“應該是吧……我瞎猜的。”

    溫惜寒只想揪她耳朵兩下,意味深長地說:“沒親眼看見的事,最好不要亂猜。”

    “知……知道了。”阮炘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不過她也覺得溫惜寒說得挺對,便順著話說,“嗯,姐姐說得是,那等我見到我小姨了,我當面問問她。”

    溫惜寒:“???”

    那大可不必,你現在當面問也不是不行。

    算了,這小兔崽子開心就好。

    沉默一瞬,阮炘荑斟酌著開口:“姐姐,那份資料……我剛剛看了。”

    “???”反應過來阮炘荑說的是什么資料之后,溫惜寒薄唇緊抿,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阮炘荑揉了揉眼睛,一言難盡地說:“我……不應該看的。”

    “太辣眼睛。”

    溫惜寒:“……”

    “但你還是看了。”這是不爭的事情。

    相反溫惜寒并不覺得生氣,反而還有些想笑。

    阮炘荑嘆氣,“所以我想去洗洗眼睛。”

    溫惜寒面無表情地說:“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

    “姐姐。”阮炘荑拉住溫惜寒的手,“能再幫我涂一次藥嗎?”

    “嗯?你不是要洗澡嗎?”

    阮炘荑低聲說:“我想今晚上涂了,明天一早再去洗。”

    “那你等會。”溫惜寒不動聲色地將手取出,“我先去洗澡。”

    “好。”

    等溫惜寒進屋后,阮炘荑點開聊天框,給她發了一個表情包過去:【[海邊微風起,等風也等你]】

    溫惜寒回了一串省略號。

    將茶幾收拾好,阮炘荑也回了自己房間。

    簡單洗漱完,又換上一套較為寬松的睡衣,阮炘荑靠在床頭,一邊玩著游戲,一邊等溫惜寒來幫她涂藥。

    大概過了有四十分鐘,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阮炘荑忙不迭跳下床去開門。

    溫惜寒拿著紅花油,門框的陰影落在她的肩上,側臉精致清冷,桃花眼依舊瀅瀅多情。

    她沒有進屋,而是輕聲問:“就在房間擦?”

    阮炘荑點點頭,走到床邊坐下,半撩起褲腿。

    相比之前,她腿上的淤青消散了很多,看著還是有些腫,一大塊深紅色,讓人不覺生憐。

    溫惜寒倒了點紅花油在手心上,撈過阮炘荑的小腿,一點點輕揉起來,只為將藥酒全部揉進肌膚里,發揮藥效。

    溫熱的指尖觸上肌膚那一刻,阮炘荑是驚訝的。

    溫惜寒體質偏寒,指尖常年都是微涼的,除了在情動時,她手心會泌出汗,汗岑岑的,又潮又燙,摸哪就往哪點火。

    但是現在,很明顯,溫惜寒在進來之前,又用熱水泡了手。

    沒多久,手心里的藥酒就全部揉了進去。

    溫惜寒輕輕將阮炘荑的小腿放下,低聲叮囑道:“晚點再把褲子放下來,不然全蹭上去了。”

    阮炘荑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那我裸睡應該不會蹭上去吧?”

    溫惜寒:“???”

    “……”

    面上表情有一絲梗,“你開心就好。”

    卻還是很認真地回道:“不過會蹭被子上。”

    阮炘荑輕笑出聲,半攀著溫惜寒的肩膀,“姐姐你怎么這么可愛啊?”

    溫惜寒冷眼睨她。

    阮炘荑忍著笑意將頭埋進了她脖頸間,并圈住了她的手腕。

    還不待十指相扣,溫惜寒就躲過了她動作,還想將手抽出來。

    阮炘荑自然不依,眼神控訴地看向她。

    溫惜寒無奈,解釋道:“手上全是藥酒,有味。”

    “沒事,我不嫌棄。”怕溫惜寒再將手抽出來,阮炘荑握得更緊了。

    “你對誰都這么能說嗎?”其實溫惜寒更想說的是‘你對誰都這么油嘴滑舌嗎?’

    “不是。”阮炘荑回得很認真,邊說邊緩緩縮短著兩人間的距離,“姐姐是唯一,也是特例。”

    “在我這里,你一直都是。”

    隨著最后一個字說完,阮炘荑閉上眼睛,很虔誠地碰上了那雙肖想已久的薄唇。

    第68章 會和你說

    這是很輕的一個吻, 也是很淺嘗輒止的一個吻。

    由阮炘荑開始,自然也由阮炘荑結束。

    都說薄唇之人,多半為人薄情。

    但阮炘荑覺得, 這話落在溫惜寒身上,是一點都不準確的。

    這唇雖然薄, 卻綿軟得不可思議, 溫溫熱熱的,直接熨帖進了心坎里。

    而溫惜寒也很明顯不是薄情之人, 她很溫柔, 在一些細枝末節上,特別會為人著想,只不過她的心防設得很高, 讓人并不容易走進去。

    阮炘荑覺得應該用將渾身尖刺都偽裝起來的刺猬來形容她。

    看似溫和的外表下,其實裹滿了用來保護自己的尖刺,但尖刺之下,是她深藏起來、難以窺見的柔軟。

    阮炘荑依依不舍地退開,見溫惜寒并未露出什么異樣情緒, 她緩緩將頭枕到了她的肩上, 手依舊把玩著根根細長的手指。

    過了幾分鐘, 溫惜寒輕輕推了下阮炘荑的腦袋, “我該過去了。”

    “嗯。”阮炘荑沒有動, 手牢牢地扣住溫惜寒的手,吸著鼻子輕喚了一聲,“姐姐——”

    “怎么了?”溫惜寒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有耐心。

    一時間耐心得讓阮炘荑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地問:“姐姐今晚能留下來嗎?”

    這話一說出來, 阮炘荑就后悔了。這聽起來, 感覺滿滿的都是歧義, 顯得她不是什么正經人一樣。

    咬了咬舌尖,又低聲補了句:“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媽的,我到底在說什么呀,怎么越描越黑了,姐姐肯定會誤會的。

    “你?”溫惜寒表情微妙,語氣也透著濃濃的不確定,“一個人睡,還會害怕?”

    “嗯吶。”阮炘荑說得有模有樣的,一副心有余悸的語氣,“我已經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了。”

    溫惜寒靜靜的聽著,也不戳穿這小鬼的胡編亂造,“那你都夢到了什么?”

    “大蟒蛇。”阮炘荑咽了口唾沫,本想用手比一下,但又想起老一輩人的迷信,悻悻收回手,弱聲說,“很粗很粗的一條,還特別靈活,張著血盆大口,一直追著我跑。”

    指尖微動,溫惜寒清瀲的眸中閃過絲動容。

    是夜,一陣輕到很容易被人忽略的拍門聲從外面傳來。

    本來溫惜寒都準備睡了,但一聽見這聲音,她就知道拍門的是誰,阮家小小姐,被所有人捧著的小白團子。

    重新將房間的燈打開,溫惜寒一拉開門,就看見了皺著張小臉,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的小枕頭的阮炘荑。

    小白團子整個人裹在毛絨絨的睡衣里,看著軟軟糯糯的,聲音又軟又嬌:“姨姨~”

    看見這樣的小白團子,溫惜寒心都給軟化了,蹲下身替她將領口理好,語氣充滿耐心:“怎么啦?”

    小白團子暈著濃濃的哭腔:“姨姨,我又做噩夢了,睡不著,今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嗎?”

    沒有猶豫,溫惜寒直接答應了下來,“可以,但你要乖乖睡覺好嗎?”

    “好~”

    等小白團子乖乖躺下后,溫惜寒為她掖好被子,側身將燈關了。

    黑暗里,小白團子似乎是翻了個身,窸窸窣窣的聲音湊到耳旁。

    “姨姨,晚安~”是小白團子抱住了她的手臂。

    溫惜寒挑眉,很是好奇一個才三四歲小屁孩怎么會知道‘晚安’這個詞,便問:“軟軟怎么會說晚安了?”

    小白團子很是信任地靠在她身上,天真無邪地說:“我看見媽媽對相冊里的那個漂亮姐姐說的。”

    那時候溫惜寒并沒有多想,只以為是這鬼靈精怪的小鬼頭偷偷學的。

    揉了揉小白團子柔軟的腦袋,她溫聲說:“乖,晚安不能隨便對人說。”

    “為什么呀?”小白團子正是好奇心重的時候。

    “因為‘晚安’念快一點,就和‘我愛你’同音。”溫惜寒繼續說,“所以不能隨便對人說,以后要對喜歡的人說。”

    “知道了嗎?”溫惜寒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這么小的孩子,怕是不能聽懂吧。

    “唔,知道啦。”小白團子的語氣很認真,“以后要對喜歡的人說。但現在,我最喜歡姨姨了,可以對姨姨說吧?”

    溫惜寒聽得哭笑不得,“噓,快睡了。”

    小白團子卻不依不饒:“姨姨你還沒對我說晚安呢。”

    “……”

    “晚安。”

    這下小白團子終于滿意了。

    重重地碾了碾眉心,溫惜寒欲言又止地問:“軟軟,你……”

    “啊?什么?”一聽見溫惜寒這么喊自己,阮炘荑耳根子直接軟得不成樣子。

    “沒什么。”溫惜寒吞了吞喉嚨,將想問的話咽了下去。

    都過去這么久了,軟軟應該把相冊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而且聽阮蘇話里的意思,她很有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哦~”阮炘荑放軟聲音撒嬌道,“那姐姐今晚上能陪我一起睡嗎?”

    溫惜寒:“……”

    “好吧,我懂了。”阮炘荑兀自說道,“姐姐應該是嫌棄我身上的藥味難聞吧。”

    “確實,我自己都嫌棄。”說著,阮炘荑松開握著的手,“姐姐過去了吧,不然身上也染著這藥酒味就不好了。”

    溫惜寒聽得太陽穴直跳,明知道這小兔崽子是故意這么這么說的,可偏偏她還是中如此拙劣的激將法,咬牙一字一句道:“能,行了吧。”

    阮炘荑繃住神色,繼續茶里茶氣地念叨道:“其實姐姐不用這么牽強自己的,不然我會……”

    溫惜寒冷著雙眸子,眼神危險地看著她。

    ‘心疼的’

    喉頭一滑,阮炘荑很有眼力見地將這三個字咽了下去。

    溫惜寒扯了扯唇角,“我去洗手。”

    “好,好的。”阮炘荑慫慫地應道。

    直到浴室的掩門聲響起,阮炘荑終于回過了神,深深地嗅了下自己的爪子,輕咳兩聲,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敲了兩下門,“姐姐,我進來咯。”

    “???”溫惜寒警惕道,“你進來干嘛?”

    “洗手啊。”阮炘荑回得非常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的。

    “等會,我馬上就好。”溫惜寒快速將手上的泡沫沖掉,連手也顧不上擦,濕著手拉開了浴室的門。

    阮炘荑半靠在門框邊,差點被突然拉開的門嚇了一跳。

    “我好了,你去洗吧。”溫惜寒的手還在滴水,她側過身,好讓阮炘荑進去。

    “好。”阮炘荑輕咬下唇,深深地看了溫惜寒一眼,才走進浴室。

    阮炘荑并沒有關浴室的門,水龍頭一擰開,放出的就是溫度正適宜的溫水。

    壓下一泵洗手液,細密的泡沫自手心散開,為將手上的藥酒味全部洗掉,阮炘荑洗得很認真,特別讓泡沫在手上多停留了會,才用水沖去。

    似是覺得不夠,她又壓下一泵洗手液,重復之前的動作,再洗了一次手。

    不知不覺間,這個手洗的時間好像是有一點長了。

    溫惜寒聽著一直沒關掉的水聲,呼吸聲不自覺地重了幾分。

    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溫惜寒回了趟房間,準備將筆記本拿過來處理點文件。

    然而她前腳剛走,阮炘荑后腳就從浴室出來了。

    看著空落落的臥室,阮炘荑整個人都是懵的,愣愣地喊了兩聲:“姐姐?”

    沒有任何回應。

    瞬間阮炘荑就焉巴了下來,心里的失落比那早上看見床頭柜留下的銀行卡時還應重。

    但轉念一想,此刻的情況卻比那天早上好了很多。

    至少溫惜寒是回了隔壁房間,不是直接離開了;至少她沒有又留下一筆“服務費”。

    心不在焉地在靠坐在床頭,阮炘荑揉了把臉,伸手將房間的燈調暗,準備耍會手機將困意醞釀出來后就睡覺。

    回了幾條群消息,阮炘荑正準備看會八卦新聞,臥室的門就被人輕輕退開了。

    客廳的燈已經關了,但依舊掩不住女人身材的高挑窈窕,睡衣偏向寬松,姣好的曲線若隱若現。

    溫惜寒鼻梁上架著眼鏡,手里抱著的筆記本屏幕還亮著,鏡片反著幽幽冷光,讓原本多情的桃花眼多了幾分晦暗不明。

    “你要睡了?”溫惜寒往后退了一小步,同時手快速在觸屏上點了一下,關掉了才打開的文件。

    阮炘荑沒有回答,而是問:“姐姐,你剛剛是過去拿電腦?”

    “嗯。”見阮炘荑準備睡覺,溫惜寒也沒了繼續看文件的心思,轉身打算將電腦放回去。

    “沒,我還沒準備睡。”阮炘荑將房間的燈打開,小聲說,“我還以為你又走了。”

    薄唇微抿,溫惜寒說:“我走了會和你說。”

    懸著的心不僅徹底放下,還得到了很好的安撫,阮炘荑用力碾了碾手機棱角,“姐姐是還要處理會兒文件嗎?”

    “嗯。”溫惜寒輕掩上門,“但是感覺你好像要準備睡覺了。”

    “沒有!”阮炘荑解釋,“這會還有點早了,我平時沒那么早睡的。”

    溫惜寒笑了聲,單手抱著電腦在床頭坐下,意味深長道:“夜貓子?”

    “沒。”阮炘荑理了理蓋在腿上的被子,“我只是最近有些失眠。”

    “好吧。”溫惜寒重新將文件打開,扶了下鏡框,“我先處理會文件,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好~”

    聽著斷斷續續的敲鍵盤聲,阮炘荑攥著手機一點點往另一邊貼近,最后輕輕將腦袋搭在了溫惜寒肩上。

    “困了?”溫惜寒問。

    “沒有。”阮炘荑搖搖頭,聲音比之前輕了很多,“姐姐可以給我講個故事嗎?”

    敲鍵盤的動作一頓,溫惜寒偏眸看向睡意明顯躥上來的某個小鬼:“你想聽什么?”

    作者有話說:

    軟乎乎的小白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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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不想離開

    “嗯~”阮炘荑隨手將手機塞到枕頭下面, 聲音聽著很朦,“姐姐講的我都想聽。”

    溫惜寒重重地碾了碾指腹,隔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那我和你講講我小外甥女吧。”

    “好啊~”阮炘荑理了理被子, 柔若無骨地靠在溫惜寒身上。

    “我和我姐并沒有血緣關系。”溫惜寒將眼鏡摘下,揉著眉心繼續道, “我親生父親和她父親是戰友關系。退伍之后, 她父親正好趕上當時的熱潮,發了家, 也順勢拉了我爸一把。”

    “我姐比我大很多歲, 我親生父母…是結婚十多年后才有的我。但在生我的時候,我媽身體虧空得太厲害,沒幾年便因病去世了。我爸他……受不住打擊, 再加上生意受了點挫,他便把我托付給了他們出國發展,也是那時候很流行的下海經商。”

    “一直到很久之后,他在國外開了公司,還有了很不錯的起色, 就把我接了過去。”

    阮炘荑認真聽著, 只以為溫惜寒說的是近兩年的事, 便沒往深處想, 還以旁觀者的角度問:“那你當時是不想離開嗎?”

    不想離開嗎?

    溫惜寒捏著冰涼的鏡框, 唇角勾起抹苦澀的笑。

    比起一個全新的陌生環境,她自是不想離開的。

    但那時候,她已經在阮家住了太久,也添置了很多麻煩。

    離開, 或許也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或許吧。”溫惜寒回得很含糊。

    頓了會兒, 她緩聲說道, “但我過去沒多久,就趕上經融危機爆發,他公司破產了。平安夜那天晚上,他帶我搬去了另一個城市。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是胰腺癌晚期,已經一年都活不過了。”

    “所以在那段時間,我暫時斷了和國內的聯系。等到將所有事情處理好,重新聯系上我姐時,她很是鄭重地告訴我,平安夜那天——小外甥女,原本計劃給我打電話的,沒想到等來了是空號的提醒音,哭鬧著嚷嚷道‘再也不要喜歡姨姨了’。”

    阮炘荑失笑,半挽著溫惜寒的胳膊說:“小孩子說的都是氣話,哄哄就好了。”

    哄哄就好了嗎?

    溫惜寒沒接話,心口位置莫名有些抽疼。

    當年她并沒有哄人,也沒來得及哄人,因為重新聯系上阮蘇已經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而她又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所以當年發生的事情,她到現在都是只字未提的。

    而軟軟也從最開始的期待、變成一點點怨恨、再到漸漸年長后的生疏回避,甚至到最后還把她給忘了……

    “或許吧。”畢竟這話是從阮炘荑嘴里說出來的,所以溫惜寒是不怎么信的。

    “姐姐。”

    “嗯?”溫惜寒再度將眼鏡戴上,繼續敲起了鍵盤。

    阮炘荑的聲音很輕:“辛苦了。”

    薄唇微勾,溫惜寒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不得不說,有時候這小鬼還是挺可愛的。

    但沒過幾秒,阮炘荑就好奇地問:“不過姐姐,你小外甥女應該很好哄吧?”

    溫惜寒略帶深意地督了阮炘荑一眼,反問:“那你好哄嗎?”

    “我嗎?”阮炘荑掩唇打了個哈欠,聲音更朦了,“我其實很好哄的。”

    “嗯。”溫惜寒若有所思地說,“那她應該也很好哄。”

    “困了就先睡吧。”

    “嗯好。”阮炘荑乖順地點點頭,闔上雙眸,聽著耳畔的敲鍵盤聲,沒多久就睡著了。

    感受到肩上突然增加的重量,溫惜寒停下動作,放松肩膀,還用手輕輕護住了阮炘荑的腦袋,稍扶正了些。

    睡著的阮炘荑很乖,面容精致柔和,眉眼溫婉,是沒什么攻擊性的長相。

    但她的鼻子和下頜又完全是阮蘇的翻版,特別是當她不說話時,側臉簡直和阮蘇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冷還唬人,又清又傲的,距離感非常明顯,一看就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主。

    將沒看完的文件保存,溫惜寒關了電腦,小心扶著阮炘荑的脖頸,將她放到了枕頭上。

    還沒等她傾身去關燈,才躺下去的人就非常不安地抱了上來。

    阮炘荑側躺著,脊背弓著,一雙長腿彎曲,手里還緊緊地抓著被子,是很沒安全感的睡姿。

    在國外那些年,溫惜寒也喜歡這樣睡,但她睡眠很淺,并不像阮炘荑睡得這么沉。

    安撫性地握住阮炘荑的手,溫惜寒將燈摁滅,攏著被子輕輕躺了下去。

    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藥酒味,就連被子上都浸了點,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并不難聞。

    不過阮炘荑身上的藥酒味要更重一些,很清涼的味道,像清晨新鮮的薄荷。

    阮炘荑睡得不是很安穩,一個勁地往這邊貼。

    溫惜寒無奈,只好將手臂從她脖頸下面穿過,像小時候那樣,把人攬進了懷里。

    這下一直不安穩的人終于老實了。

    溫惜寒曲起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又掖了掖被子,才閉眼開始醞釀睡意。

    一直到后半夜,溫惜寒才真正睡著。

    她其實是前幾年才和阮蘇恢復聯系的。

    阮蘇自是好好念叨了一番,但因為時差關系,她們平時也就發發消息,偶爾打個電話而已。

    除了那一次,加上聯系方式后,阮蘇直接甩了一個視頻過來。

    阮蘇坐在書房里,見到溫惜寒第一句話便是:“瘦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溫惜寒笑笑,否認道:“沒有,我最近作息不好,都胖了好幾斤了。”

    隔著視頻,她們在相互打量,語氣生分,又各自沉默。

    阮蘇依舊如溫惜寒記憶里那般,年輕漂亮,身上氣質經過時間的沉淀,越發凌冽凍人,也比以前更不愛笑了。

    “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一切都好……”

    隨著話題被扯出,兩人好似消除了所有生分,‘熟稔’地聊了起來。

    突然溫惜寒聽到了一道女聲,音色偏嫩,還很軟,透著點嬌,一聽便知道是十七八歲左右少女的聲音:“媽媽,吃飯啦~”

    “嗯,等會。”阮蘇不冷不熱地應道。

    “嗷,那我等你嘛~”

    溫惜寒聽得一愣,這嬌軟的聲音不是很清晰,說話之人應該是站在門外的,而且這個年紀……

    見阮蘇看向屏幕,溫惜寒遲疑著問:“是……軟軟嗎?”

    “嗯。她要高考了,最近天天念叨著壓力大,想請假回家睡兩天覺。”阮蘇面無表情地說,話語間卻是嗔溺的。

    “噗——”溫惜寒被逗笑,“請假睡兩天覺,不愧是軟軟……”

    阮蘇嘆氣,語氣埋汰:“反正我是沒看出她哪里壓力大了,真的是一天天找得到說的。”

    想起剛剛聽見的話,溫惜寒強忍住了向阮蘇問阮炘荑的念想,“姐,你先去吃飯吧,我們改天再聊,別讓軟軟等久了。”

    “好,那改天再聊。”

    直到視頻掛斷,溫惜寒都還有些出神。

    軟軟,居然快高考了啊……

    記憶里的小白團子,長大了。

    這一覺,阮炘荑是睡得前所未有的好,女人的懷抱很溫暖,也難怪會有“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這句詩。

    這‘醉臥美人膝’的感覺,真的很讓人沉淪。

    很難得的賴了會床,阮炘荑關掉會在十幾分鐘后響起的鬧鐘,深吸口氣,緩緩拿掉溫惜寒搭她腰上的胳膊,輕手輕腳地撐著手肘從床上坐起。

    還沒等阮炘荑掀開被子下床,一條藕臂就從后撈了過來,將她的腰勾了個嚴實。

    “嗯?姐姐?”阮炘荑虛抬著手臂,偏頭朝身后望去。

    溫惜寒的意識依舊是模糊的,精致的眉頭死死擰著,聲音喑啞:“去哪?”

    “我去洗澡。”阮炘荑解釋道,“我身上藥酒味太重了。”

    “姐姐要洗嗎?”

    溫惜寒嗅了一下,嫌棄地皺了皺鼻子,“要。”

    阮炘荑自覺現在的溫惜寒應該很好哄騙,便壓下聲音誘哄道:“那……一起洗嗎?”

    溫惜寒愣了一下,不輕不重地掐了下阮炘荑的腰,卷過被子翻了個身,用背對著她。

    “???”阮炘荑跟著繞了過去,用食指戳了戳溫惜寒的手臂,“生氣了呀?”

    溫惜寒瞇著眼睛看她,桃花眼虛著條縫,似是在反應剛剛說了什么,隔了會兒才后知后覺地搖頭。

    “好吧。”阮炘荑嘆氣,故作失落地說,“那我先去洗澡了。”

    溫惜寒裹著被子,揉了揉眼睛,聲音依舊沙啞:“幾點了?”

    “差一點到七點,你再睡會兒吧。”

    溫惜寒朝她翻了個白眼,語氣怨念:“睡不著了。”

    掩唇打了個哈欠,她往床中央靠去,啞聲趕人道:“我再瞇會。”

    “好。

    拿上要換的衣服,阮炘荑盡可能地放輕動靜,很輕柔地掩上了浴室的門。

    浴室水聲淅瀝,溫惜寒閉著眼睛瞇了會,在起床氣消退大半后,她揉著太陽穴走到浴室門邊,敲了三下,“阮炘荑。”

    “軟軟。”

    “啊?”水聲戛然而止,浴室里的熱霧不斷蒸涌,模糊了門上鑲嵌著的那塊磨砂玻璃。

    “我過去了。”一些水汽從里面沁了出來,溫惜寒收回手,用力擦去了手指關節處的濕潤,“過去洗澡。”

    “啊,好。”

    隔了大概十幾秒,阮炘荑才再次將水打開,心不在焉地繼續沖著身上的泡沫。

    而門外,溫惜寒還沒有離開。

    玻璃外面的水汽順著痕跡緩緩凝聚,最后匯聚成晶瑩剔透的水滴,沿著光滑的璃面,溜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喝了點酒,昨晚睡過了

    第70章 小阮總

    洗好澡, 阮炘荑隨意擦了擦身上的水漬,裹著條浴巾從水霧繚繞的浴室出來。

    她身上的濕氣很重,頭發連線般地滴著水, 沒一會兒就將浴巾浸濕了一大片,貼合在肌膚上, 若隱若現地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雖然在出來之前就直到溫惜寒回了隔壁, 但這會甫一看見空無一人的臥室,阮炘荑心底還是不可抑制地升起股失落。

    一顆顆水珠從濕潤的發梢墜下, 肉眼可見地, 在阮炘荑所站的地方聚出了一汪水痕。

    指關節微微用力,阮炘荑抓起白帕擦了擦濕潤的長發,又拿上吹風機, 重新回了浴室。

    吹干頭發后,阮炘荑將衣服換上,還偏頭嗅了嗅,在確認沒聞到任何藥酒味后,她拿起一瓶香水, 輕輕在衣領處噴了兩下, 然后又噴了點在手腕上, 一點點在耳后揉開。

    原本凌亂的床鋪已經被人整理過了, 被子整齊地鋪在床上, 唯有兩個微微塌陷的枕頭能看出上面曾有人睡過。

    快速將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收拾進包里,阮炘荑也不耽誤,一出臥室就鉆進了小廚房里。

    廚房里的食材很有限,阮炘荑大致掃了一圈, 又看了眼時間, 還是決定去超市再采購一點。

    拿上房卡, 當然在出門之前,阮炘荑還不忘給溫惜寒發了條消息,以匯報自己的行程。

    這么來回一趟,阮炘荑只花了二十分鐘。

    刷開房門進屋時,溫惜寒正端著杯水,站在落地窗邊打電話。

    阮炘荑放輕動靜,指了下廚房方向,就開始認真忙碌起來。

    溫惜寒和阮蘇的口味都比較清淡,阮炘荑先炒了一個番茄雞蛋的鹵子,將蕎麥面和配菜煮好后,把鹵子和調味的小蔥蓋了上去。

    蕎麥面弄好的同時,鍋里蒸著的紫薯和香芋也好了。

    阮炘荑用調好的面糊煎了幾張面皮,又切了點水果,和著被壓成泥的紫薯、香芋,做了一個很簡單的芋泥紫薯千層出來。

    千層很小,連六寸都不到,一只手就能完全遮蓋。

    阮炘荑用手比劃了一下,正糾結這是切三份好呢還是切兩份比較好,溫惜寒就進來了。

    “在做什么?”她問。

    “這個。”阮炘荑獻寶似地將小千層往面前推了推,一副求夸獎的傲嬌小表情。

    “芋泥蛋糕?”溫惜寒故意逗她,“你在超市買的?”

    阮炘荑瞳孔一睜,澄清道:“不是,這是我自己做的!”說著還將沒用完的芋泥拿了出來,已為證明這真的是自己做的。

    溫惜寒笑了一聲,桃花眼里漾著盈盈笑意,“我還以為是你買的。”

    阮炘荑拿過兩個小盤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我可以理解為,姐姐是在夸我嗎?”

    “真自戀。”溫惜寒白她,語氣嗔怪。

    見阮炘荑準備切小千層,而且還是只拿了兩個盤子,溫惜寒挑眉問:“你不給你媽媽切一份嗎?”

    落刀的動作一頓,阮炘荑遲疑著說:“她……應該不喜歡吃這種東西吧。”

    “……”溫惜寒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接,“她不吃是一回事,但你準沒準備她的那份又是一回事。”

    而且在她印象里,阮蘇不是挺喜歡吃這些小甜點的嗎……

    “嗯~姐姐說的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后,阮炘荑又拿了一個小盤子,將小千層分成了三份。

    端上其中一份,阮炘荑下頜微抬,示意蒸鍋方向,“那邊有熱的牛奶,姐姐先吃,我給媽媽她端過去。”

    將兩份早餐端出去之后,溫惜寒又回廚房洗了兩只杯子,依次倒上牛奶后,她并沒有碰筷子,而且拿起手機,低頭看起了工作群里的消息。

    對面套房是阮蘇一個人在住,阮炘荑摁響門鈴,等了幾分鐘門才打開。

    阮蘇穿著浴袍,纖細皓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又細又直,尤其是腳踝處,骨頭突出得特別明顯。

    她手里捏著杯紅酒,轉身間,垂著腰跡的長發跟著晃漾,劃出轉瞬即逝的弧度,語調卻是慵懶漫不經心的:“還挺豐盛。”

    阮炘荑跟在她身后,蹙眉道:“媽媽怎么一大早又喝酒?”

    阮蘇抿了口紅酒,捏了捏后脖頸,習以為常地開口:“失眠了。最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就更睡不著了。”

    阮炘荑抿唇,不贊同地說:“媽媽還是少喝點酒,對身體不好。”

    “呵~”阮蘇笑得不以為意,擺了擺手說,“知道了。”

    嘴上說知道了,但手上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

    阮炘荑:“……”

    果然她說一套做一套是原原本本的遺傳到了阮蘇。

    緩緩呼出口氣,阮炘荑將早餐放下,溫聲叮囑道:“那也別空腹喝酒,很傷胃的。”

    “軟軟。”阮蘇驀的抬起頭,看向阮炘荑的目光很深邃,就好像,在透過她看別的人。

    “嗯?”

    “你能……”阮蘇話還沒說完就懊惱地扶著額頭兀自笑了起來,“算了,沒什么。”

    阮炘荑:“……”

    唇角微抽,語氣無奈:“那我先過去了。”

    阮蘇捏起小叉子嘗了一口小千層,點頭評價道:“還不錯,芋泥再細膩一點就更好了。”

    阮炘荑汗顏:“條件有限,只能有這個樣子了。”

    “那意思是你回去之后可以弄得更好了?”阮蘇說著又吃了口小千層。

    阮炘荑默默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往門邊走,“我回去了,媽媽你慢慢吃。”

    阮蘇輕笑,纖長的脖頸一仰,順勢將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

    軟軟不僅長得像她,就連手藝也和她越來越像了……

    重新回到套房,阮炘荑拉開椅子在溫惜寒對面坐下,掠見對方一口未動的蕎麥面和小千層,蹙眉問道:“姐姐怎么不先吃?”

    “我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打完最后一個字,溫惜寒擱下手機,抿了口牛奶。

    牛奶入口微甜,是加了點糖的。

    “嗷。”阮炘荑小口吃著蕎麥面,“都有點冷了。”

    “還好。”這面煮得很和溫惜寒的口味,只是在湯里泡的時間稍微有些久了,面條有點發軟。

    輕咳一聲,阮炘荑又嘗了下小千層,有阮蘇的評價再先,這會自己再吃時,只覺得她說得非常有道理,要是芋泥能再細膩一點,口感又會上一個層次。

    見溫惜寒吃了小千層,阮炘荑略帶期待地問:“姐姐,怎么樣?”

    “還不錯。”溫惜寒很中肯地給出自己評價,“芋泥稍微有一點點干,不過沒外面賣的膩。”

    聞言,阮炘荑松了口氣,“嗯,再細膩點,會更好。”

    “現在這樣,也很不錯了。”溫惜寒很真心實意地說。

    吃完早餐,沒給溫惜寒搭手的機會,阮炘荑很主動地將碗筷收拾、洗好。

    溫惜寒則回臥室拿上電腦,又檢查了下今天會用到的資料。

    兩人出門時,阮蘇已經換了身衣服,手里捏著紅酒,翹著腿坐在落地窗旁的單人沙發上,聽秘書匯報工作情況。

    挑了幾個毛病出來,阮蘇余光一掠,便在酒店停車場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食指輕點膝蓋,阮蘇饒有興趣地看著坐進副駕駛的阮炘荑,眸中滑過絲興味。

    “阮董?”助理輕聲喊道。

    “接著講。”阮蘇收回目光,悠閑地晃了晃杯里猩紅的酒液。

    但沒過多久阮蘇就打斷了她,“小陳,你覺得軟軟和那位溫總的關系怎么樣?”

    秘書斟酌著開口:“我覺得小小姐和那位溫總的關系應該很好。”

    “嗯,是挺好的。”但阮蘇還是感覺哪里怪怪的,因為她從沒見阮炘荑對一個人這么好過,說是殷勤也不為過。

    不過一想到小姨和外甥女那層關系,阮蘇又打消了心里的顧忌。

    軟軟從小就很黏小寒,還是那種黏得她這個親媽都能吃醋的程度。

    再換到現在來看,好像也還算正常……

    這次S市的峰會要開三天,但因為公司有事,阮蘇在第二天下午就坐私人飛機回了A市。

    臨行前,阮蘇直接將桌子上的牌子放到阮炘荑面前,拍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那就交給你了。”

    “???”阮炘荑一臉懵逼地看著她。

    阮蘇一本正經地喊了聲:“小阮總。”

    阮炘荑:“……”

    然后,阮蘇就一揮衣袖,帶著同行的秘書和助理,非常瀟灑地走了。

    溫惜寒也學著阮蘇的語氣喊道:“小阮總。”

    阮炘荑:“……”

    阮蘇倒是走得瀟灑,給阮炘荑留下的不僅有“小阮總”這個稱呼,還有一只手都數不過來的應酬。

    所以在最后一天峰會一結束,阮炘荑就馬不停蹄地拉著溫惜寒往機場跑,仿佛在躲一群兇神惡煞的洪水猛獸。

    一直到坐上飛機,阮炘荑才長舒口氣,撫著心口憤憤不平地說:“我就猜到我媽媽沒安好心,沒想到她居然這么狠,什么都不管就走了!真的是太過分了!”

    溫惜寒忍著笑,不動神色地將話錄了下來,轉頭就發給了阮蘇。

    阮炘荑順了順氣,話題跳轉得是差點連溫惜寒都沒反應過來:“姐姐,我們等會吃什么呀?”

    溫惜寒看了眼阮蘇才發過來的消息:【[微笑]你們什么時候到?一起吃個飯吧。】

    語氣如常地將這個消息轉告給了阮炘荑:“你媽媽說回A市了一起吃頓飯。”

    “什么時候?”

    溫惜寒如實回道:“今晚上。”

    “……”

    “我好像有點困了哈。”阮炘荑將眼罩戴上,“姐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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