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在生氣
走到窗邊, 在確認溫惜寒聽不見后,阮炘荑才接通了這通來得不是很湊巧的電話。
“阮小姐,你之前讓查的那個人已經查得差不多了。”低沉的男聲頓了一下, 又問道,“我是直接發你郵箱嗎?”
“嗯。你直接發我郵箱吧。”阮炘荑看向溫惜寒方向, 眸中掠過絲復雜。
如果不是這通電話, 她都快忘了一周前曾讓偵探所幫忙調查傅方柏的事情。
結果這么久才給她回電話,只怕這調查出來的東西, 好壞摻半。
“好的, 那我再把文件整理一下,壓縮后發給你吧。”
指腹摩挲著冰涼光滑的手機后殼,阮炘荑斂眸道:“嗯, 麻煩了。”
對面受寵若驚:“阮小姐您客氣了。”
掛斷電話,阮炘荑捏著手機利落地給對方轉了一筆錢過去。
將手機揣回包里,阮炘荑揉了把臉,調整好情緒,若無其事地走了回去, 并在溫惜寒身側坐下。
阮炘荑甫一坐下, 溫惜寒就關了平板, 拉著行李箱站了起來, 神色淡淡, 語氣低緩得一點都不像是故意的:“可以登機了。”
阮炘荑仰頭看著她,無奈地笑了聲,遙遙頭,卻還是聽話地拿上行李箱和擱位置上的保溫杯跟在了溫惜寒身后。
因為是頭等艙, 再加上過去得早, 她們坐到位置上時, 飛機上除了乘務人員基本上沒有什么人。
溫惜寒坐的是靠窗位置,才坐下,她就戴上一邊藍牙耳機,又把平板給抱起了。
平板上貼著防偷窺膜,看不見她到底在看些什么。
“嗡嗡——”
兩聲消息提示音后,溫惜寒纖長的食指繼續劃拉著平板,桃花眼低垂,頭也不抬地說:“文件都轉發給你了。”
阮炘荑上身微側,支著手肘,將一盒口香糖遞了過去,“姐姐要嗎?”
滑屏幕的動作一頓,溫惜寒覷了阮炘荑手里的口香糖一眼,神情微妙,“不要,謝謝。”
“好吧。”阮炘荑自己吃了一條,就將剩下的放回了包里,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姐姐有帶外套嗎?我看天氣預報說,S市這兩天有點降溫,早晚還是挺涼的。”
溫惜寒下頜微動,眉眼間的清冷更甚,聽不出是什么語氣:“天氣預報不準。”
阮炘荑被逗笑,但當著溫惜寒的面,她可不敢笑出聲,只能咬著下唇,盡量憋著,忍得雙肩微微抖動。
然后成功收獲溫惜寒的白眼一枚。
好在阮炘荑見好就收,掩唇輕咳兩聲,一本正經地應和道:“確實,天氣預報有時候不準,并不能全信。”
這欲蓋彌彰的話聽得溫惜寒更想白她了。
拇指輕壓指關節,溫惜寒索性直接將平板扔到阮炘荑手上,冷臉道:“快點把資料熟悉了。”
阮炘荑連聲應好,語氣恭敬:“好的呢,溫總。”
溫惜寒:“……”
深吸口氣,溫惜寒不再理她,從包里摸出眼罩戴上,還把另一只藍牙耳機扣到了耳朵上,一副雙耳不聞身邊事的冷漠模樣。
阮炘荑失笑,無聲地嚼著口香糖,認真看起了平板上的資料。
S市的峰會每年都會舉辦一次,今年稍微提前了一周的時間,參加的也都是些商業巨頭,而這一次黎沫直接讓才任職不久的溫惜寒代表公司參加,可見她對溫惜寒的器重。
又往后翻了一頁,阮炘荑似是想起什么,猛地頓住了滑動屏幕的動作,這么多公司,也不知道會不會和她親愛的媽媽在峰會現場碰個正著……
不過也說不準,像她媽媽這種大忙人,應該會像黎沫一樣,派個代表來參加吧。
偏頭看向閉目養神的溫惜寒,阮炘荑默默咽了口唾沫,一時間小心思亂飛。
溫惜寒有所察覺地滑了點眼罩下來,一言不發地朝阮炘荑看來,桃花眼中探究明顯,墨發雪膚,眉眼之間,盡是清冷。
“您好,請問要喝點什么嗎?”
適逢空姐好聽的御姐音傳來。
阮炘荑聞聲望去,回以淺笑,溫聲回道:“要杯溫水就好,謝謝。”
空姐便將一杯溫水輕輕放到阮炘荑面前的架子上,笑著問向溫惜寒:“這位小姐呢?”
還不待溫惜寒說話,阮炘荑晃了晃保溫杯,笑吟吟替她回道:“她喝這個。”
溫惜寒:“???”
眉心微蹙,溫惜寒別過頭,靠向窗邊,再度將眼罩戴了回去。
對于溫惜寒的冷漠,阮炘荑見怪不怪,朝空姐笑笑,禮貌問道:“能給我一條毯子嗎?”
空姐依言將一條薄毛毯遞了過去。
“謝謝。”
阮炘荑接過毛毯,放輕動靜搭到了溫惜寒腿上。
溫惜寒沒有動,清淺的呼吸聲明顯停頓了下,覆著眼罩的鼻梁挺而直,薄唇微抿,輕柔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到了她的臉上,甚至可以看見細細的白色絨毛。
暈靄的陽光在她發絲上散開,氤氤氳氳的,美人如畫,朦朧且不真實。
心跳驀的快了一瞬,阮炘荑咬了咬下唇,終是不忍驚擾到正在休息的女人,放輕動靜將保溫杯放到她面前的杯架上后,抱起平板,一字不落地看起了上面的資料。
不多時,廣播里就響起了空姐好聽的聲音,串著沙沙的電流聲,有著說不出來的質感。
她正在播報飛機起飛前的相關事宜,末了還用流利的英文的復述了一遍。
“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aboard ……”
阮炘荑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偵探所還沒有將郵件發過來,開啟飛行模式后,她繼續看起了資料。
溫惜寒平板里的資料有好幾份,她不僅做了簡單的歸納總結,還將一些重點用紅筆著重圈了出來,所以阮炘荑看得并不費勁,加之她記性好,可以說是一目十行也不為過。
在飛機緩緩上升的過程中,溫惜寒坐直身體,調整了下坐姿,腿上搭著的毛毯往下溜了些,垂了點到地上。
阮炘荑伸手替她理了理毛毯,手正好觸上了溫惜寒微涼的手背。
將掉下去的毛毯撩起來后,阮炘荑收回手,宛若什么都沒有發生般看著平板。
手背上的溫熱散退得很快,余光中,那小鬼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最正經不過。
溫惜寒捏緊毛毯一角,又慢慢松開,摘下眼罩,拿過保溫杯,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
杯里裝的是牛奶,溫度正好,入味清甜。
很好喝。
溫惜寒抿了抿唇,面不改色地又喝了一口。
身旁的動靜自然逃不過阮炘荑的耳朵,她盯著平板,指尖接連翻了好幾頁,卻是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加了糖的奶香味隨著呼吸躥入鼻腔,偏生某些人,比糖還要甜。
兩個多小時后,S市機場。
阮炘荑坐在行李箱上,拿著手機研究酒店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打的車還有幾分鐘才能到。
溫惜寒結束一通電話,捏了捏眉心,就聽見阮炘荑脆生生地問:“姐姐,我們是先回酒店把行李放了,再出去吃飯嗎?”
“嗯?”溫惜寒看了眼時間,斂眉淡淡道,“點外賣吧。”
“啊?”阮炘荑有一瞬的錯愕,見溫惜寒并不是開玩笑的語氣,默默咽了口唾沫,復又問道,“那姐姐想吃點什么?”
溫惜寒語氣依舊:“你看著點。”
阮炘荑:“……”
幸好訂的那家酒店有訂餐服務,阮炘荑便訂了兩份清淡的套餐,并寫上備注,保證等會一到套房就能吃上。
收起手機,阮炘荑從行李箱上起來,看著一輛打著轉向燈慢慢停靠過來的白色轎車,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車來了。”
溫惜寒不知道在和誰發消息,唇邊挽著淺淺的弧度,桃花眼含著灼灼笑意,煞是好看。
她笑起來自然是極好看的,賞心悅目,惹得阮炘荑也跟著笑。
但很快,阮炘荑就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蠢事,飛快斂了笑容,用力咬著下唇,再向溫惜寒看去時,只覺得那笑容格外刺眼,刺得心口滿是細細密密的疼。
別過頭不再去看溫惜寒,阮炘荑拖著兩個行李箱,悶悶地朝白色轎車走去。
等溫惜寒反應過來時,阮炘荑已經將行李箱放進車里,正準備關后備箱,低頭間,長發落下遮住了大半張側臉,但是不難看出她臉頰鼓著點弧度,一臉的悶悶不樂。
顧不得思考其他,溫惜寒抬腳快步走了過去。
阮炘荑拉開后座的車門,示意溫惜寒先上車。
溫惜寒一瞬不順地看著她,“你在生氣。”很肯定的語氣。
雖然不知道阮炘荑在不高興什么,但這么情緒外露的小鬼,溫惜寒還真沒怎么見過。
“我沒有。”阮炘荑矢口否認,又將車門往外拉了些,催促意味頗重。
溫惜寒自是不會相信阮炘荑的口是心非,坐上車,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所以你剛剛在生氣什么?”
阮炘荑看向窗外,聲音悶悶地,“我在氣我自己,又逾越了。”
很無頭無尾的一句話,溫惜寒似懂非懂,垂眸看了眼阮蘇才發過來的消息,默默打字道:【軟軟生氣了。】
【阮蘇:?】
然而親媽下一句就是:【沒事,她自己一會兒就好了。】
“……”
溫惜寒想了想,從包里摸出根棒棒糖,食指戳了戳阮炘荑的胳膊肘。
“嗯?”阮炘荑一回頭,就看見一根遞過來的棒棒糖,淡藍色的包裝,應該是藍莓味的。
溫惜寒將糖放到她手上,一臉正經地說:“心情不好的話,就吃點甜的。”
作者有話說:
明后兩天有事,請個假。
第52章 向日葵的花語
看著手里的棒棒糖, 阮炘荑的第一反應是:溫惜寒這是在哄她?
溫惜寒會哄人嗎?
很顯然是不會的。
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哄小孩的話了。
但是這糖,是溫惜寒在哄她噯。
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些小竊喜,阮炘荑攥著糖, 繃著神色問了句:“姐姐有哄過人嗎?”
溫惜寒斂眉回想了下,點頭道:“哄過我小外甥女。”
還沒偷偷高興太久的阮炘荑:“???”
所以這是把她當三歲小孩在哄嗎?!
唇角微抽, 阮炘荑神色郁悶地問:“姐姐是把我當小孩子了嗎?”
難怪會用糖來哄她……
溫惜寒搖搖頭, 看著阮炘荑,桃花眼中一片坦誠, 薄唇微勾, 如實說道:“沒有,你不小了。”
確實是不小了,不論是年齡還是身體的發育, 都讓她再也沒有辦法把阮炘荑當成曾經那個奶聲奶氣的小白團子看待了。
阮炘荑傲嬌地“哼”了一聲,揚著下頜得意洋洋地說:“我都二十三了噯,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嗯。”溫惜寒點頭應和,“不是小孩子。”
下一秒,她朝阮炘荑伸出手, “既然不是小孩子了, 那應該不需要吃糖了, 還給我吧。”
阮炘荑:“???”
這都到自己手上了, 要真還回去了, 那不就是傻的了嗎?
阮炘荑可不傻,當著溫惜寒的面將棒棒糖剝開放進了自己嘴里,揚眉得意道:“我不。”
“呵~”溫惜寒的笑聲很輕,桃花眼微彎, 好看的眉眼噙著淺淺笑意, 聲音緩柔:“還生氣嗎?”
阮炘荑一愣, 舌尖一卷,含著的棒棒糖便被卷到另一邊,腮幫子微微鼓起,瞳孔一怔,傻愣愣地看著溫惜寒。
“所以,還生氣嗎?”溫惜寒手腕微不可察地壓了下,忍住了想去揉阮炘荑腦袋的念頭,淺笑著又問了一遍。
阮炘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本想別過頭,卻又舍不得錯過難得一見的絕色笑顏,只能硬著頭皮迎上那雙瀲滟瀅瀅的桃花眼,拗聲嘟囔道:“我沒生氣。”
她怎么會舍得生她的氣呢。
溫惜寒不置可否地輕“嗯”了一聲。
燙意在剎那涌上耳尖,阮炘荑忍著赧意扭頭看向窗外。
棒棒糖很甜,絲絲縷縷的甜意一點點浸進了心頭。
窗外的建筑不斷倒退著,阮炘荑咬了咬棒棒糖的塑料小棍,手指扣著膝蓋,狀似不經意實則酸不溜秋地問起:“姐姐剛剛是在和誰聊天嗎?”
笑得這么開心。
溫惜寒認真觀察著阮炘荑臉上的表情變化,“我姐。”
聽見這兩個字,阮炘荑的心情頓時雨過天晴,接連躍了好幾個臺階,眉眼喜色難掩,“是你小外甥女那個姐嗎?”
溫惜寒點頭,眼中閃過絲微妙,聽不出是什么語氣:“我只有那一個姐。”
阮炘荑由衷感慨:“那你和你姐關系真好。”
光是在手機聊天都能讓性子清冷的人笑得這么溫柔,可見兩人的關系不一般。
“說起來我也該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告訴她可能我要周六才能回家了。”
說著,阮炘荑撥通了阮蘇的電話。
溫惜寒默不作聲地往旁邊靠了些。
“喂,媽媽~”
“嗯。”早就從溫惜寒這里得到消息的阮蘇明知故問道,“沒上班嗎?”
“今天沒。媽媽,我和我上司去S市開會了,可能要周六才回來。”阮炘荑乖乖交代著行程,心里小算盤打得噼啪直響,“今年你們公司沒有來嗎?”
“還沒來。”下一秒,阮蘇話鋒一轉,“我明天早上才到S市。”
阮炘荑“啊”了聲,語氣驚訝:“媽媽你要來啊?”
“嗯。”阮蘇說得冠冕堂皇,有理有據得挑不出半點毛病,“畢竟你也在。”
阮炘荑:“……”
阮蘇輕笑出聲,不再逗她,“好了,我這會還有點事,明天再聊。”
“好,媽媽你先忙。”
掛斷電話,阮炘荑輕舒口氣,腰身后仰,靠在椅子上半開玩笑地說:“姐姐,明天有時間的話可以介紹你和我媽媽認識一下。”
溫惜寒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唇,好半晌才開口:“我認識你媽媽。”
“啊?”阮炘荑驚得整個人都坐直了。
溫惜寒似笑非笑地看著阮炘荑,語氣意味深長:“阮蘇,阮董事長,早就久仰大名。”
頓了片刻,又說:“我前不久才見過她。”
阮炘荑撓了撓后腦勺,一時竟摸不清溫惜寒究竟是幾個意思:“是嗎?”
將眼中的情緒掩下,溫惜寒淡聲道:“所以不用你再介紹了。”
不然那場面真夠這小鬼社死了。
“好……好吧。”阮炘荑應得非常不情愿。
“咔嚓——”阮炘荑咬碎棒棒糖,心里卻盤算著一定要好好找個時間,讓兩人正式見上一面。
溫惜寒可不知道阮炘荑心里的小算盤,等司機將車停穩,她率先拉開車門從內側下車。
“師傅,麻煩開一下后備箱。”阮炘荑結好賬,又檢查了下座位,才不慌不忙地開門下車。
才站穩就見溫惜寒準備去提行李箱,阮炘荑快步走上前,制止了她的動作:“姐姐,我來吧。”
溫惜寒遲疑一秒,松開手準備去拿另一個。
“我來吧,你倆小姑娘這細胳膊細腿的。”跟著阮炘荑下車的司機樂呵呵地說。
在兩人愣神的功夫,他一手一個,非常輕松地就將兩個行李箱提了出來。
阮炘荑笑著同他致謝:“謝謝師傅!”
司機回以一笑,關上后備箱,開著車走了。
溫惜寒臉色有絲郁,眉眼清冽,語氣平淡:“走了,小姑娘。”
阮炘荑失笑,忙拉上行李箱跟了上去。
辦理好入住,阮炘荑捏著房卡,溫聲向前臺詢問道:“對了,我之前訂了兩份套餐,現在能直接送到房間嗎?”
前臺快速查了一下訂單,核對后,微笑回道:“可以的。大概五分鐘左右就安排人送上來。”
“謝謝。”
“不客氣呢。”
聽著兩人的對話,溫惜寒抵了抵腮,慢條斯理地剝開一顆奶片糖放進嘴里。
塑料外包裝有些硌手,她斂眸走到垃圾桶邊,將攥著的垃圾丟了進去。
彼時阮炘荑已經結束了和前臺的對話,正俏生生地站在行李箱旁等她。
她模樣生得好,氣質衣品又完全遺傳了阮蘇,骨子里的矜傲被隱藏得很好,眉眼純澈,溫潤含笑,總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溫柔干凈感。
老實說,阮炘荑還是有些賢妻良母的溫婉特征在身的,當然前提是她不要說話,不然那副死樣子真的很讓溫惜寒接受無能。
看著這樣的她,溫惜寒心里那口莫名的郁氣頓時消散不少。
或許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莫名氣人,又能莫名奇妙讓你消氣。
緩緩呼出口氣,溫惜寒面不改色地將奶片糖咬碎,抬腳朝那個氣人的小鬼走去。
“滴滴——”
阮炘荑用房卡刷開套房的門,將行李箱推倒一邊,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發上,“姐姐想住哪間?”
總統套房有兩間臥室,房間布局相差不大,唯一區別就是一間靠近門口,一間挨著窗邊。
溫惜寒選了靠窗的那一間。
趁她進房間放行李箱的功夫,阮炘荑去套房自帶的小廚房轉了一圈,還順帶燒水將杯子燙了下,接了兩杯溫水放到茶幾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是酒店的送餐服務。
阮炘荑將套餐擺到餐桌上,站在客廳等了兩分鐘,見溫惜寒還沒收拾好出門,才走到她房間門前,曲起手指,輕輕扣了兩下,“姐姐,可以吃飯了。”
房間隔音很好,溫惜寒不是很清晰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知道了。”
幾分鐘過去,阮炘荑玻璃杯里的水都快喝完了,溫惜寒才不緊不慢地從房間里出來。
她換了身居家服,寬松的純色長袖,亞麻色休閑褲,襯得腿又細又直,微卷的墨發扎了個低馬尾,臉上不施粉黛,桃花眼多情,又御又純,說是剛畢業工作的大學生也有人信。
阮炘荑囫圇地將嘴里含著的水咽下,用手背擦了擦唇,等溫惜寒在對面坐下,略顯局促地將筷子遞了過去。
溫惜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古怪地撇了阮炘荑一眼,接過筷子,淡聲問道:“我臉上有什么嗎?”
“沒有。”阮炘荑低頭默默吃著面前的飯,聲音很輕,“姐姐這樣,很好看。”
溫惜寒無聲地笑了一聲。
只可惜阮炘荑低著頭,錯過了那白凈耳尖上極為顯眼的一抹紅。
雖然這個套餐阮炘荑訂得清淡,但溫惜寒并沒有什么胃口,只隨便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
阮炘荑勸道:“姐姐不再吃點嗎?”
溫惜寒搖搖頭,抿了口溫水,起身回了房間:“我睡會兒午覺,有事叫我。”
“好。”
掩門聲很輕,阮炘荑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溫惜寒一走,阮炘荑也沒了什么胃口,將桌面收拾好,也回了房間。
簡單整理了下行李箱,又把床單給換了,阮炘荑拿上房卡,去酒店對面的超市逛了一圈。
小廚房里的廚具還算齊全,煮點早餐應該問題不大。
阮炘荑推著購物車,買了包蕎麥面,和幾樣蔬菜,剩下的就全買了水果和酸奶。
超市門口有一個小花攤,在回酒店的時候,阮炘荑停下腳步,買了一束向日葵。
似有所感,阮炘荑拿出手機將花拍了一張發給溫惜寒。
在阮炘荑出電梯的時候,準備刷房卡的時候,收到了溫惜寒發來的問號。
阮炘荑一手拎著購物袋,單手打字回道:【很適合你。】
溫惜寒卻問:【要回來了嗎?】
阮炘荑勾了勾唇:【我在門口。】
下一秒,門開了。
溫惜寒端著半滿的玻璃杯,桃花眼散漫多情,眸光在阮炘荑手上停頓片刻,緩緩朝她伸出了右手。
阮炘荑會意,笑盈盈地將向日葵遞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兩天后見。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第53章 我的眼里只有你
看著遞到面前的向日葵, 溫惜寒并沒有接,而是眼神復雜地看了眼阮炘荑另一只手上拎著的購物袋,再次看向她時, 神情有些一言難盡。
“……”
阮炘荑后知后覺地看向自己拎著購物袋的手,眸中閃過詫異和羞窘, 遲疑又試探地將向日葵收回, 轉而緩緩把另一只手遞了過去。
溫惜寒垂下眼眸,神色無異地接過購物袋, 很自然地從里面拿出盒酸奶, 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語氣平淡:“怎么去超市了?”
輕合上門, 阮炘荑將買的向日葵放到餐桌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早已冷卻的水,覺得太涼了,緩步走到飲水機前接了點熱水。
“咕嚕”的接水聲響起,襯得阮炘荑的聲音很輕:“突然有點想吃, 就去超市隨便買了點。”
溫惜寒輕“哦”了聲, 又從袋子里取出一串葡萄, 去廚房清洗干凈, 用瓷碗裝著放到了茶幾上。
她站在茶幾旁吃了幾顆葡萄, 唇瓣瑩潤,染上了甜甜的汁水,淡淡的葡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開,豐盈又多汁。
手上的這盒酸奶很小, 幾口就喝完了, 溫惜寒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準備去撕酸奶面上的塑料封面, 但手指才剛剛使上勁,她就頓住了動作,用余光看向正在喝水的阮炘荑,抿抿唇,別過頭將盒子扔進了垃圾桶。
因為溫惜寒是背對著的,所以阮炘荑并沒有看見她捏著酸奶盒子的糾結神情,見她一直站在茶幾邊還以為她是喜歡吃葡萄,暗怵下次這種葡萄應該多買一點。
溫惜寒確實是喜歡吃葡萄,但相比葡萄,她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在那個被扔進垃圾桶里的酸奶上。
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溫惜寒摘下幾顆葡萄,聲音有絲不易察覺的悶:“我睡午覺了,你要出去的話,和我說一聲。”
阮炘荑連連點頭應下:“好。”
“姐姐午安。”
咬了咬腮,溫惜寒在回房間之前又看了眼垃圾桶,心里的郁悶只增不少。
等溫惜寒回屋后,阮炘荑抱著那束向日葵坐到了茶幾前,她選了個合適的角度拍了張照,當然一同拍進去的還有那碗掛著瀅瀅水珠的葡萄。
沒有任何配文,阮炘荑直接將圖片發到了朋友圈。
向日葵的花語,我的眼里只有你。
在沙發上坐了會兒,阮炘荑將買的酸奶和水果放進小廚房的冰箱里,放輕動靜,也回了房間。
很難得能有這么長的午睡時間,阮炘荑一覺睡到了下午四點過。
趿拉著拖鞋去浴室沖了個澡,阮炘荑換上件連帽衛衣,淺灰色棉質休閑褲,抱著筆記本,盤腿坐在沙發上玩起了游戲。
怕吵到溫惜寒,阮炘荑還戴了副耳機,盡量將敲鍵盤的聲音放到最輕。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身后傳來了極輕的開門聲。
聽見動靜,阮炘荑取下耳機掛到脖頸上,回眸看向那個穿著睡衣,一臉起床氣的女人。
“姐姐睡好了嗎?”
拖鞋的趿拉聲輕,溫惜寒走得很慢,意識尚未完全回籠,反應就更慢了,“嗯。”
阮炘荑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溫惜寒身上,原本打發時間的游戲直接掛機,一瞬不順地看著她,眉眼含笑,語調溫和:“姐姐晚上想吃點什么?”
溫惜寒捏了捏酸脹的脖頸,掩唇打了個哈欠,桃花眼暈上層水霧,眼波流轉,眉眼染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聲音低啞:“出去吃吧。”
下午睡了這么久,溫惜寒感覺現在整個人都是飄的,又飄又懵,對此,她自然不希望一整天都呆在酒店里,不然腦子都要銹掉了。
出去吃的話,還能透透氣。
聽見溫惜寒這么說,阮炘荑是一點都意外,退出游戲,柔聲問道:“那姐姐有什么想吃的嗎?”
才睡醒起來,嘴巴里寡淡無味得很,溫惜寒認真想了一下,再度將問題扔給了阮炘荑:“你安排就好。”
阮炘荑:“???”
這個回答還真是……
溫惜寒出來只接了杯水就回房間了。
阮炘荑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會兒,摸了摸白凈的下頜,重新將掛脖頸上的耳機戴了回去,認真在電腦上搜索起附近商場有什么好吃的美食。
找了有十分鐘左右,阮炘荑終于找到一家不僅有很多好評,還被很多探店美食家推薦的西餐廳。
西餐廳位于市中心商場的頂樓,環境和裝修絕對在本市排得上號,菜品精美,服務也屬一流。
最最關鍵的是這家店還被當紅影后推薦過,下面也有很多評論說曾在店里遇到過那位影后和她對象,為證自己所言非虛還貼了合照。
阮炘荑點開西餐廳位置看了看,有些遠,從酒店打車過去要四十分鐘左右,不過也在可接受范圍內。
吃完飯如果時間還早的話,還可以去樓下的商場逛逛。
敲定是這家店后,阮炘荑立即打了個電話過去,訂了兩個位置。
又抱著電腦玩了半小時左右的網頁游戲,溫惜寒才終于拾掇好自己從房間里出來。
她化了淡妝,起床氣已然消失不見,眉眼精致深邃,挺直的鼻梁架著那副熟悉的銀邊眼鏡,反光的鏡片下,眼眸清冷疏離,微卷的墨發披散在腰跡,淡藍色襯衣扎入腰跡,腰如細柳扶風,身姿窈窕纖柔,袖口輕挽,露出來的肌膚白得惹人遐想。
吞了吞喉嚨,阮炘荑克制地收回目光,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六點過了。
溫惜寒旁若無人地撩了撩長發,抬腕間,袖口往下滑動,那塊突起的腕骨異常明顯。
她看向還抱著電腦盤起一雙長腿坐在沙發上的阮炘荑,屏幕頁面還停留在某個網頁小游戲上,纖眉微挑,“你就穿這身出去?”
聞言,阮炘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應該沒有什么不妥的,“就穿這身的話,也不是不行。”
溫惜寒輕“嗯”一聲,沒再說什么。
阮炘荑伸了個懶腰,關了電腦,將腿伸直準備從沙發上起來,只是沒想到一直保持著盤腿坐的姿勢在沙發上坐太久了,導致血液流通不暢,甫一起身,左邊腿直接麻了。
阮炘荑一個沒站穩,身體失去重心,直挺挺地朝前面摔去。
就在阮炘荑以為自己鐵定要和冰涼的地板親密接觸時,一只纖細微涼的手穩穩扣住了她的腰身,盡管溫惜寒也被阮炘荑帶得踉蹌,但好歹將她扶住,往后退了兩步才站穩,這才沒有發生兩人都摔地板的慘案。
阮炘荑扶著溫惜寒的肩膀,艱難將一只滑遠的拖鞋撈來穿上,麻著一條腿,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心有余悸地說:“謝謝姐姐。”
溫惜寒的手還扣在阮炘荑柔軟的腰肢上,自然又順理成章,語氣里帶著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關心:“現在好點了嗎?”
阮炘荑試著挪動了下腿,麻木感不禁讓她輕嘶出聲,眉頭緊鎖,無奈道:“比剛剛更麻了。”
“……”
溫惜寒沒轍,只能維持著當前的樣子扶著阮炘荑讓她快點緩解。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到底有多曖昧。
掌心之下的腰肢很柔軟,衛衣厚薄適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溫惜寒總能感覺到布料之下的熨帖感,以及線條明顯的馬甲線,瘦歸瘦,卻屬于那種精瘦,有力又具有爆發性。
指尖微蜷,溫惜寒不動聲色地將扣在阮炘荑纖腰上的手往旁邊挪了挪,頭微偏,呼吸聲清淺卻有些紊亂,過了有幾分鐘,又問:“現在有好一點嗎?”
阮炘荑又挪動了下腿,動作僵硬且緩慢,她低著頭,手抓著發麻的左腿,卻是明顯松了口氣,“還有點麻,但是比剛剛好一點了。”
說著,阮炘荑松開扶著溫惜寒肩膀的手,拖著腿,嘗試自己走了兩步。
溫惜寒見狀,一點點將手收回,看著她艱難移動的樣子,眉心不贊成地攏起,看似責備實則關心地說:“你慢點,要是不行就再緩緩。”
話音剛落,阮炘荑整個人就猛地往前傾去。
一直關注她動靜的溫惜寒手疾眼快,長手一撈就將人給撈了回來。
相比之前,這會兩人明顯要狼狽不少。
阮炘荑雖然算不上重,但對于溫惜寒來說,這體重也不能算輕,再者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撈人的時候根本來不及想太多,抓住阮炘荑的手臂就往面前帶。
而這一拉,阮炘荑可謂是踉蹌地朝她撲來,溫惜寒忙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被她撲得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彼時阮炘荑衣擺凌亂,一邊貼合在腰跡的肌膚上,露出大半細軟的腰肢,而另一邊則被溫惜寒牢牢地用手扣住,這才勉強遮牢。
但她的手還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阮炘荑的肌膚,又白又滑,一呼一吸間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玫瑰清香,不像是香水的味道。
阮炘荑幾乎是攀在溫惜寒身上的,發絲微亂,腰跡的冰涼感讓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腰,眸中閃過絲窘意,她囁聲道:“姐姐,我另一條腿也麻了。”
說完,阮炘荑就羞赧地將頭埋進了溫惜寒脖頸中。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羞的,絕對沒存半點吃豆腐的心思。
第54章 你猜
溫惜寒可不知道阮炘荑在想什么, 她只以為阮炘荑是難受得,并未說什么,默默將往上攀的衣擺給拉了下來, 把腰跡遮了個嚴實。
碾了碾指尖,溫惜寒企圖將那溫熱軟膩的觸感摸去, 但好像是在做無用功, 淡淡的玫瑰清香一直縈繞在鼻尖,像雨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露水晶瑩, 淡雅清新,誘人去采摘。
尤其是這種連刺都是綿軟的花骨朵,最適合連同嫩綠的枝葉一起折下來, 養在精美的花瓶里,看著它一點點從骨朵到每一瓣嬌美的花瓣完全舒展開,嬌艷又有成就感。
深吸口氣,溫惜寒索性將手虛握成拳,維持著紳士手的樣子, 不再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
呼吸微頓, 強忍著阮炘荑呼出的熱氣打在頸間的癢意, 溫惜寒別過頭, 不是很自然地問道:“現在還麻嗎?”
“麻。”阮炘荑甕聲甕氣地回答, 聲音聽著莫名委屈。
溫惜寒沒轍,只能忍著癢意,又扶著她緩了幾分鐘。
“現在呢?”
阮炘荑嘗試性地挪了下腿,噬骨的酥麻感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下意識摟緊了溫惜寒的肩膀來穩住自己向一旁傾倒的上半身。
溫惜寒跟著收緊環在她腰間的手, 將人扶得更穩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不少。
溫軟如玉, 沁鼻的玫瑰清香,總在似有似無地撩撥著她,奈何懷里那人一無所知,單純得像個稚子,好看的眉頭擰著,好似真的在為雙腿的麻木感而苦惱、委屈。
這個樣子的軟軟,還真的和小時候有求于人的模樣別無二致。
“抱歉,姐姐。”阮炘荑低著頭,聲音透著明顯歉意。
“沒事。”溫惜寒不著痕跡地將手上力道松了些,默默與阮炘荑拉了點肉眼都看不見的距離出來。
阮炘荑慢慢轉過身,支著一條腿僵硬地往前邁了一步,待站穩后,她扯起抹牽強的笑容,有氣無力地說:“現在好多了,姐姐你讓我自己走吧。”
溫惜寒盯著她看了幾秒,薄唇微抿,波瀾不驚地收回目光,一點點將手松開了。
當然也沒完全松開,只是維持著原姿勢,和阮炘荑拉了點距離出來。
感覺到溫惜寒將手全部松開,阮炘荑掐了掐大腿,笑意更加牽強,強忍著將眸中的失落壓下,吃力地挪動著兩條腿,緩慢而艱難地朝自己的房間移動著。
從溫惜寒的角度看去,阮炘荑咬著下頜,精致的側臉繃著,看似是自力更生,實則倔強又要強,跟在賭氣似的。
在阮炘荑勉強挪了兩步后,溫惜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腰,將人攬進了懷里,目不斜視,呼吸頻率也跟著放緩,不由分說道:“我扶你。”
“這樣快一點。”
兩人身高相差不多,但因為兩條腿都麻著,阮炘荑上半身有些佝,看著要比溫惜寒矮上那么一點,這會又被她這么一摟,整個人就像是完全窩進了她懷里一樣,又嬌又軟的。
“額……”阮炘荑身子有一瞬的僵硬,但在不經意垂眸間看見了腰間虛握著的手時,所有不自在瞬間煙消云散。
吸了吸鼻子,阮炘荑垂著頭,用力抓了下褲腿,醞釀著語氣說:“姐姐……是嫌棄我走得太慢了嗎?”
在溫惜寒看不見的地方,阮炘荑努力將唇角的笑意壓下,微翹著的小拇指顫了顫,秀氣的雙肩微微瑟縮著,一副可憐弱小又無措的樣子。
有一說一,她這副小可憐樣是真的欺騙性滿滿,讓人不動容都難。
但溫惜寒依舊懷疑阮炘荑是裝的。
畢竟這小兔崽子小時候就靠著這副模樣騙了不少人,長大了又變成現在這蹬鼻子上臉的死樣子。
看著像只單純無害、軟萌可欺的小白兔,實則是只極其狡猾、心眼多得不行的狐貍。
“沒有。”溫惜寒語氣如常,唯有太陽穴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她面不改色地繼續說:“我只是怕你沒站穩摔地上了。”要是摔出個好歹,她就真的不好向阮蘇交代了。
雖然她現在也沒好到哪里去。
“……”呼氣聲重了一分,阮炘荑咬著后槽牙說,“不會,我沒那么脆弱。”
“嗯。”溫惜寒也沒將手收回,扶著阮炘荑一步一頓地往房間走去。
其實在走了三步之后,阮炘荑雙腿的酥麻感已經緩解了很多,但溫惜寒依舊扶著她的,仿佛一點都沒有發現她走路的姿勢已經比最開始順暢了很多。
這么難得的福利,阮炘荑自然不會放過,吃力地挪動著腿,裝作依舊麻得不行的樣子,走得及其緩慢,就差將腿拖著走了,直到走到房間門口時,阮炘荑才長舒口氣。
結果還不待她伸手去開門,一只纖細白凈的手就先她一步,握住門把手,輕輕將門給推開了。
“現在還麻著?”溫惜寒擰眉打量著阮炘荑的雙腿,語氣很淡,眼眸深處藏著關心。
“好多了。”與溫惜寒探究的視線錯開,阮炘荑有模有樣地捶了捶腿,儂聲軟語道,“謝謝姐姐,如果不是姐姐,我今天肯定要和地板親密接觸了。”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阮炘荑絲毫沒有要從溫惜寒臂彎里出來的意思。
“嗯。”溫惜寒似乎也沒有察覺到不對,繼續扶著她,朝床邊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采光要差一點的原因,溫惜寒總感覺這間臥室要比她那間小一點,布局那些倒是相差不大,若說唯一區別就是,這邊要整潔不少。
小鬼不僅把自己帶來的床單被套換了,還理得整整齊齊的,面上看不見一點褶皺,一看就知道是套上后,沒有在床上躺過,更別提在床邊坐過的了。
所以此時此刻,看著這整潔的床單,溫惜寒不禁起了個壞心思,想將它給弄亂、弄起褶皺……
阮炘荑也順從,任由溫惜寒扶著她在床邊坐下。
大概阮炘荑是坐下的動作太過自然,又或者是在進房間之前溫惜寒就瞧出了她腿上的端倪,在她坐下之后,溫惜寒撩了撩長發,一聲意味不明地輕笑從她喉間發出,“終于不麻了?”
房間沒有開燈,并不是很亮,溫惜寒又居高臨下地站著,阮炘荑抬眸望去,只能瞧見她清冷精致的側臉,下頜線瘦削明顯,薄唇掠著極淺的弧度。
鏡片遮掩下,望不及她眼底的神色,但阮炘荑猜,應該是玩味的。
阮炘荑仰著脖頸,不卑不亢地與溫惜寒對視,長發自肩頭滑落,發梢打著小卷,她勾了勾唇,面色從容道:“不麻了,其實在進房間的時候就不是很麻了。”
溫惜寒詫異阮炘荑的坦誠,然而下一秒,就聽見這氣死人不償命的小兔崽子說:“姐姐今天能這么幫我,我其實挺意外的;不像我媽媽,我上次從沙發上起來,腿麻得差點沒站穩,她居然很遺憾地說,‘嗯?居然還沒摔?’,你說這是親媽嗎?”
溫惜寒:“……”
你在外面這么誹謗你親愛的媽媽,就不怕她知道嗎?
無聲地咽了口唾沫,溫惜寒有些汗顏:“阮總她不是這樣的人。”
阮炘荑嘆氣,搖了搖頭,一副語重心長地語氣:“不,你不了解她。”
溫惜寒:“……”
不,我挺了解她的,唯獨不是很了解你。
重重地捏了下太陽穴,溫惜寒不欲再理這個氣人的小鬼,轉身就往外走,“六點過了,我在外面等你。”
聽見輕輕的掩門聲,阮炘荑撇撇嘴,起身從整理好的衣柜里挑了條淺色長裙,挑挑選選后搭了件針織外套。
換好衣服,阮炘荑對著鏡子攏了攏長發,又用最快的速度化了個人畜無害的素顏妝。
在客廳等了有十多分鐘的溫惜寒,在看見阮炘荑第一眼時,也確實有被她表現出來的人畜無害驚艷到。
這個樣子的阮炘荑,真的像極了照片上那個女人,周身氣質清純,淺笑溫婉,眉眼清冽干凈,光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很舒適。
一直到阮炘荑開口說話:“姐姐,我好了。”
溫惜寒如夢初醒般回神,再看向阮炘荑時,只覺得她那雙跟阮蘇幾乎是一模一樣刻出來的眸中滿是狡黠,動不動就憋滿了壞。
真不愧是老狐貍帶出來的小狐貍。
“那走吧。”拿上包,溫惜寒率先出了套房。
阮炘荑慢她一步走進電梯,看著手機上提前定位好的西餐廳位置,又從后臺進入到某打車APP,“打的車還有兩分鐘左右到,我們下去應該差不多。”
“叮——”
電梯在下一個樓層停下。
見有兩個人要進來,阮炘荑往溫惜寒那邊靠了些,記下車牌,她又退回到聊天軟件,順帶回了幾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兩人貼得不算近,但回消息的時候,阮炘荑并沒有避著溫惜寒,她幾乎是余光一瞟就看見了兩個置頂聊天。
其中一個頭像她認識,是阮蘇,阮炘荑給的備注是[媽媽];而另一個頭像,則是她自己的,備注好像是一個emoji表情。
回完消息,阮炘荑就摁滅屏幕,將手機揣進了包里,并沒有給溫惜寒看清那個emoji表情的機會。
很快電梯就到一樓了。
在那兩人等出去后,溫惜寒抵了抵腮,神色自然,絲毫看不出有在找話題的嫌疑:“晚上吃什么?”
阮炘荑卻賣起了關子,朝她狡黠一笑,眉眼純澈卻夾著絲壞,“你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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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她喜歡你
“你猜。”
溫惜寒被阮炘荑笑得有些惱, 睨她一眼,“愛說不說。”
“哎,姐姐。”阮炘荑快步追了上去, 無辜解釋道,“不是你說讓我自己安排的嘛。”
“我不告訴你, 是想保留一點驚喜, 你心里至少是好奇的。要是現在和你說了,你又突然不想吃了, 那不就意義完全不一樣了嘛。”
“……”
溫惜寒腳后跟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她越聽阮炘荑這話,越覺得這氣人的小鬼話里有話,說得她是那么無理取鬧、沒事找茬的人嗎?
還有她一點也不好奇, 只是單純的想想問問晚上吃什么而已,結果什么話到了這小兔子崽子嘴里,就全給變樣了!
沒好氣地橫了阮炘荑一眼,溫惜寒加快腳步朝酒店外面走去。
但沒走兩步,溫惜寒就停了下來。
車是阮炘荑打的, 她并不知道是哪一輛。
這時阮炘荑不聲不響地站在她身側, 遲疑著問道:“姐姐生氣了?”
溫惜寒擰眉看著路邊緩緩停靠過來的幾輛車, 矢口否認道:“沒有。”
“真的嗎?”阮炘荑不信。
溫惜寒后槽牙微磨:“我沒那么小氣。”
“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阮炘荑:“???”
默默咽了口唾沫, 阮炘荑糯聲糯氣地回道:“不是……”
開玩笑, 就算是,她也不敢當面承認啊,這不純純的找死嘛。
溫惜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語氣夾著絲危險的意味:“是嗎?”
阮炘荑被溫惜寒幽冷的眸光看得發怵, 不禁有種所有小心思都被看破的錯覺, 喉頭微滑, 硬著頭皮,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是……是呀。”
“呵。”溫惜寒冷笑一聲,自然是不會信阮炘荑的鬼話,細白的下頜微抬,聲音又清又冷,“打的車到了嗎?”
阮炘荑快速將周邊停著的車掃了一圈,不是很確定地說:“還沒到吧……”
然而話音剛落,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
“嗯,現在到了。”
阮炘荑接通電話,疏離著語氣禮貌道:“喂,你好……”
鮮少見到阮炘荑這副正經樣子的溫惜寒倒是頻頻側目,狀似不經意地看了她好幾眼。
和司機確認好位置后,阮炘荑有所察覺地望了過去。
但溫惜寒早已看向別處,側臉清冷,又恢復成了那副什么都不關心的高冷模樣。
掛斷電話,阮炘荑清了清喉嚨,沒話找話地問:“姐姐餓了嗎?”
溫惜寒:“……”
別過頭,不冷不熱卻有些敷衍地吐出兩個字:“還好。”
還好?
那就是有一點餓了。
見一輛深灰色轎車打著轉向燈緩緩朝這邊靠來,阮炘荑看了眼車牌,待車停穩后,她將后座車門拉開,并朝溫惜寒做了個請的手勢。
溫惜寒白了她一眼,上車后緊挨著另一邊車門坐,離阮炘荑離得遠遠的。
阮炘荑看得想笑,關上車門,中規中矩地坐下。
司機看了眼后視鏡,開口問道:“尾號xxxx?”
“對。”
得到確認后,司機這才將車啟動,按著導航的指示向最終定位出發。
阮炘荑降了點車窗下來,又側身從外套包里摸出瓶酸奶,擰開蓋子后,用小拇指碰了碰溫惜寒的手背,將酸奶遞了過去。
眼皮微掀,溫惜寒看著遞到面前的酸奶,搖了搖頭。
阮炘荑卻不由分說地將酸奶塞進了她手里,學著她樣子,像躲避什么洪水猛獸般緊貼著車門而坐,隔得遠遠的。
溫惜寒:“……”
胸腔起伏稍明顯了些,溫惜寒伸出手,“那個給我。”
“啊?哪個?”阮炘荑不明所以,不過見溫惜寒并沒有把酸奶還回來的傾向,懸著的心也放下不少。
“那個。”
溫惜寒指了下阮炘荑微攥著的手心,“瓶蓋。”
“……”
干笑一聲,阮炘荑一點也不尷尬地松開手心,露出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酸奶瓶蓋。
“謝謝。”溫惜寒接過瓶蓋,不緊不慢地抿了口酸奶,上唇染著點點白漬。
“不……不客氣。”阮炘荑面上一赧,罕見的生澀得像個情竇初開的愣頭青。
溫惜寒眼神古怪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又抿了兩口酸奶,就將蓋子給擰上了。
車廂一時間陷入詭譎的安靜。
又過了幾分鐘,溫惜寒捏著酸奶,舌尖抵了抵腮,冷不丁開口問道:“你不喝嗎?”
“啊。”阮炘荑笑笑,聲音溫潤,“我出來的時候就只拿了一瓶。”
“姐姐你喝就是。這邊過去還要半個小時,我怕你餓了。”
聞言,溫惜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_欲言又止。
阮炘荑宛若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并沒有看出溫惜寒的欲言又止,又從包里摸出把奶片糖,徑直遞到了她手里,“要是不夠的話,還有點糖。”
她笑得有點傻里傻氣,讓溫惜寒絲毫看不出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手指一點點收緊,塑料外包裝被捏出窸窸窣窣的磨擦聲,溫惜寒扯了扯唇角,“謝謝。”
阮炘荑回以一笑,聲音甜軟:“姐姐不用這么客氣~”
“……”
溫惜寒笑而不語。
這世上氣人的方法千千萬,阮炘荑總能占掉一半。
四十多分鐘后,阮炘荑靠著導航,成功找到了那家位于商場頂樓的西餐廳。
店里的氛圍很好,裝修偏向歐式,配著舒緩的鋼琴聲,時不時傳來的聊天聲,并不顯得喧鬧,反而還別有一番舒服感。
穿著整潔白襯衣的服務生微笑著將兩人引到預定的位置,并恭敬地將點餐用的平板遞了上去。
阮炘荑轉手就把平板遞給了溫惜寒,笑著問向正在倒檸檬水的服務生,“你們這,有什么推薦嗎?”
服務生保持著職業微笑,禮貌又得體地推薦了幾道菜,末了,不忘補充道,“這幾道呢,收到的好評較多,比較迎合大眾口味。”
“兩位要是不忌口的話,可以試試置頂那,我們老板推薦的。”
“好,謝謝。”阮炘荑接過溫惜寒推過來的平板,看了眼推薦,又對比著溫惜寒選的,點了幾樣看著還不錯的菜。
在選喝的的時候,阮炘荑滑屏幕的動作一頓,“姐姐喝點什么嗎?”
“酒還是果汁?”
溫惜寒并沒有點喝的。
溫惜寒正在剝奶片糖,十指白皙修長,動作間,細長的骨節根根分明,泛著層粉意,聞言,頭也不抬地說:“橙汁。”
默默將已經選上的葡萄酒刪除,阮炘荑重新加了壺橙汁進去。
點好后,她將平板遞給站在一旁的服務生,“暫時就這些,謝謝。”
服務生雙手接過平板,微微彎腰,“好的,兩位請稍等。”
餐廳的上菜速度不快不慢,幾乎是按照順序上的。
在橙汁端上來之后,服務生另外拿了兩支杯子,依次給兩人倒了一杯。
溫惜寒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刀具和精致的白瓷盤發出輕輕地磕碰聲,掀起眼皮,掠了眼阮炘荑面前的橙汁,桃花眼里滑過絲興味,“怎么不喝酒?”
“嗯?”阮炘荑用紙巾擦了擦唇角,眼眸清亮,又恢復成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我不太習慣一個人喝酒,再說姐姐都沒有喝,我一個人喝,不好。”
溫惜寒又一次被梗到,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心說你怕是一個喝的時候喝少了吧,還不習慣一個人喝?
這死小鬼,還真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在吃到一半的時候,服務生突然端了兩份水果酸奶上來。
阮炘荑的第一反應是:“你們這是上錯了嗎?我們并沒有點這個。”
服務生看了眼吧臺方向,笑著回道:“沒有,這是我們老板特別送的。”
阮炘荑順著服務生的目光望向吧臺,只見那里斜倚著一位年輕女人,身姿綽約,面容嬌柔,一頭褐色長卷發如瀑般披散在腰間,好看的手里正捏著杯三分滿的紅酒,勾唇淺笑間,多了幾分清嫵之意。
在與阮炘荑目光對上后,女人彎著唇角,抬了下細白的手腕,朝阮炘荑隔空舉了下杯,隨后脖頸一仰,將杯里的酒液一飲而盡。
也正因為女人這個舉動,讓服務生話里的“特別”多了幾分深意。
阮炘荑回了女人一個淺笑,也象征性地舉了下杯子。
溫惜寒一言不發地將兩人間無聲的互動盡收眼底,尤其是在聽見阮炘荑問服務生“你們老板貴姓”時,桃花眼掠過絲晦暗,又很快被反光的鏡片遮掩了下去。
“我們老板姓沈。”
等服務生走后,溫惜寒捏著刀叉,用力切下一塊牛排,又就著才切下那塊細細切著,聽不出是什么語氣:“你和那老板,認識?”
“不認識。”阮炘荑又朝女人那邊望了好幾眼,搖頭如實回道。
溫惜寒擱下刀叉,眉眼深邃清冷,抿唇說:“我吃好了。”
“姐姐不再吃點?”阮炘荑看見溫惜寒面前的菜吃連一半都沒有吃到,甚至就連她平時最愛喝的酸奶也是連碰都沒有碰一下的。
“不了,你慢慢吃。”溫惜寒抬手叫來服務生,“結賬。”
“好的,小姐請稍等片刻。”
結完賬,問過服務生位置后,溫惜寒又去趟洗手間。
就在她洗好手準備出去時,一個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側。
是那位姓沈的老板。
女人手背上滿是細密的泡沫,水龍頭感應出水,轉瞬便將泡沫沖得一干二凈。
“她喜歡你。”
女人嬌柔的嗓音夾著水聲一起傳來。
“眼神騙不了人。”
“你,也喜歡她。”
第56章 她很好哄的
“你, 也喜歡她。”
溫惜寒聽得一愣,抬眸詫異地看向女人,幾秒后, 一聲極低地悶笑從她胸腔傳出,細聽的話, 清冷的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你看錯了, 我不喜歡她。”
“呵~”女人就像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般,嬌笑出聲, 笑得雙肩一抽一抽的, 眼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上薄紅,勾得眉眼越發嫵媚。
小拇指微微發顫,女人隨意甩了下手上的水珠, 轉過身,纖細的手肘支著洗手臺面,上身半貼向溫惜寒,壓低聲音,饒有興趣地說:“不是, 你理解錯了, 我不是說你的眼神, 我是說她的眼神。”
“那種單純、滿眼曖昧, 卻又赤裸裸的, 想把你吃進肚子里,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的眼神。”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喜歡你。”
溫惜寒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女人的眼神漸漸帶上警惕。
女人卻不以為意, 笑得更開心了, 轉手抽出張紙, 擦了擦手,將紙攥成一團。
細白的手腕一抬,精準無誤地扔進了垃圾桶里,她語氣透著灑脫:“那話怎么說來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注意到光滑地板上投下來的影子,女人撩了下垂至腰跡的褐色長卷發,故意湊近溫惜寒,曖昧呵氣道:“不過要是姐姐不喜歡她的話,那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溫惜寒:“???”
“嗯?”見溫惜寒不說話,女人又貼近了些,紅唇噙著抹不懷好意的笑。
只要再近一點,她一伸手就能將溫惜寒抵在洗手臺上。
偏偏在這時,一聲輕咳從門外傳來。
女人暗自惋惜,手規矩放在身側,但并沒有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溫惜寒默默往后退了幾步,企圖等門外那個人進來時,趕緊離開洗手間,離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遠一點。
“考慮你什么?”
外面的人并沒有進來,聲音清御低柔夾著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聞言,剛剛還囂張跋扈,氣勢十足的女人瞬間就焉了,活像只被貓逮了個正著耗子,忙不迭往后跳了一步,如避蛇蝎般同溫惜寒拉開距離。
女人前后截然不同的反應更讓溫惜寒意外,同時也意識到門外那人的身份不簡單,至少和這女人關系匪淺。
清御的聲音繼續響起,笑意未減:“考慮你三十八離異還帶兩娃嗎?”
女人:“……”
扯了扯唇角,繼續與溫惜寒拉開距離,小聲嘀咕道:“三十八?我有這么老嗎?狗女人,一天天的只會在外面毀我名聲。”
被罵狗女人的人輕笑出聲,語氣無奈:“阿渝,你在說我什么呢?”
沈渝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咬緊后槽牙,謅笑著回道:“寶貝,你聽錯了,我怎么舍得說你呢,我這么愛你的~”
溫惜寒聽得汗顏,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誤傷到。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那道清御聲音的主人,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聲如其人,模樣又御又清冷,大概是經常笑的緣故,她眉眼間多了幾分溫柔,更像個平易近人的笑面虎。
女人朝溫惜寒和善一笑,微微頷首,點到為止道:“你好。”
溫惜寒太陽穴微不可察地跳了下,“你好。”
女人笑著看向準備縮邊邊的沈渝,和顏悅色道:“阿渝走了,該回家了。”
“……”沈渝默默咽了口唾沫,狗腿地挽上女人的胳膊,“好的呢,寶貝~”
末了還不忘看眼溫惜寒,扯出抹苦哈哈的笑容。
女人抬手,眼神寵溺地揉了揉沈渝的后腦勺,朝溫惜寒點了下頭,聲音依舊溫柔,但親疏一聽便知:“再見。”
溫惜寒:“……”
“再見……”
重重呼出口氣,溫惜寒站在洗手臺邊,重新洗了個手,將水擦干后,才轉身準備回去。
洗手間的門旁邊,阮炘荑雙臂環胸,曲著條長腿倚靠在墻邊。
溫惜寒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她不知道阮炘荑是什么時候來的;亦或者是,剛剛那出鬧劇,她又聽見了多少……
“你怎么來了?”溫惜寒收回視線,垂眸看向了光滑的地板,似是想起什么,眉心一點點蹙起。
難怪那會女人會突然變得孟浪大膽,只怕是在那之前,阮炘荑就已經來了。
“啊?”阮炘荑面色如常,溫聲回道,“我過來上廁所的。”
溫惜寒輕“哦”了聲,桃花眼中閃過絲異樣情緒,抬腳繼續往前走著。
在與阮炘荑擦肩而過時,一直靠在墻邊的人,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炘荑握她手腕的力道很輕,輕到只要溫惜寒輕輕一動手,就能掙脫出來。
溫惜寒抬眸看向她,眼神帶著詢問,“怎么了?”
唇角的笑漸漸變得牽強,阮炘荑松開手,聲音低迷:“沒事。”
“嗯。”溫惜寒碾了碾指腹,隔著反光的鏡片,眸光在不知不覺間放柔,“那我先出去了。”
阮炘荑扯出抹笑,“好。”
溫惜寒薄唇微動,神情_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她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或許阮炘荑應該猜到了她想說的話。
有時候,什么都不說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溫惜寒撇了眼面前一點沒動的酸奶,阮炘荑那份倒是吃了大半,心里莫名煩躁,索性拿出手機,百無聊賴地刷著朋友圈,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吱——”椅子被拉開的聲音。
溫惜寒以為是阮炘荑回來了,結果一抬眸就看見沈渝不請自來坐到了她面前。
太陽穴狠狠地跳了兩下,溫惜寒捏著手機,頭疼地問:“這位小姐,你是有什么事嗎?”
沈渝捏著喉嚨,有模有樣地咳了兩聲,伸出纖纖食指,指向洗手間方向,一臉單純又認真,語氣卻滿是八卦,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剛剛那位,她是不是吃醋了啊?”
溫惜寒:“……”
太陽穴頓時跳得更歡了,溫惜寒咬緊后槽牙,壓低聲音說:“她吃沒吃醋我不知道,但你家那位,多半是吃醋了。”
沈渝支著下頜,回眸朝站在吧臺旁的清冷女人展顏一笑,艷麗的眉眼間滿是張揚,恃寵而驕地朝對方比了個wink,一點也不在意地回溫惜寒道:“沒事,她很好哄的。”
“……”
冰涼的杯壁輕磕皓齒,溫惜寒悶悶地喝了口橙汁,在收回目光時,冷不丁與對方望過來的視線相對上,深邃帶著探究,之前的防備已然少了大半,看樣子應該是眼前之人同她說了什么,不然按對方那性子,多半是不會將她放過來的。
但是一想到對方過來的目的,溫惜寒就覺得頭疼,這心口,也莫名其妙的悶得厲害。
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溫惜寒又喝了一大口橙汁。
這時,沈渝曲起好看的食指,輕輕敲了下桌面,望了眼洗手間方向,好奇問道:“你和那位,是怎么個情況啊?”
怕溫惜寒誤會,她又解釋道,“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好奇,就感覺你們和我一朋友挺像的。”
溫惜寒面不改色地說:“普通上下屬關系。”
漂亮的瞳孔微睜,沈渝一副你哄鬼的表情,“唬我呢?你倆肯定不止上下屬關系這么簡單。”
溫惜寒沒回她,只端著杯子心不在焉地抿著,隔了好一會兒才問:“那你呢?你和你家那位呢?”
沈渝笑了一聲,眉眼愉悅舒張,語氣暈著笑意:“我跟她嘛,學生時代結下來的孽緣。”
大概是覺得自己和溫惜寒很投緣,沈渝難得多說了些,“她比我大幾屆,后來我都把那個烏龍給忘記了。在一起之后,她在不經意間提起過一次,我才知道她是那位我一直很崇仰的學姐。”
“嗯。”溫惜寒點點頭,神色較前柔和不少,“確實,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這才幾分鐘,就朝這邊看了很多次了。”
沈渝笑得與有榮焉,掩唇不好意思道:“哪有你說得這么夸張。”
但在偏頭回望時,正好與溫惜寒的眸光對上,四目相對,她竟罕見地紅了耳朵尖,難掩純情的率先回過頭。
溫惜寒看得有些想笑,不過更多的還是為兩人之間的感情所動容。
沈渝純情歸純情,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人不露聲色地牽著鼻子走了,眸中閃過絲懊惱,揚眉反客為主道:“你看,你自己都看得那么透徹,還會看不明白那小姑娘喜歡你?”
“……”溫惜寒語塞,看了眼洗手間方向,壓低聲音說,“我和她之間,很復雜。”
沈渝眨了眨眼睛,挑重點問:“那你是喜歡她的?”
余光撇見抹熟悉的身影正在緩緩靠近,溫惜寒正襟危坐,面色冷淡地趕人道:“沈老板,你該走了,不然你對象要誤會了。”
沈渝:“???”
牛,又是一個卸磨殺驢的狗女人。
深吸口氣,沈渝看了眼即將到達現場的主角,扯出抹不自然的笑,起身說:“行,我也該回去哄我對象了,沒辦法,誰叫她愛吃醋呢?我又有什么辦法呢,還不是只能哄著嘛~噯,女人嘛,都是這樣的——”
溫惜寒/阮炘荑:“……”
沈渝絲毫不知自己在無形中將兩人內涵了個遍,笑盈盈地走到女人身邊,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一點也不避諱地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兩人耳鬢廝磨一陣,離開時,沈渝整個人幾乎是軟若無骨地靠在了女人身上,又嬌又柔,像株純潔無害的菟絲子。
阮炘荑掩唇輕咳兩聲,用最無辜的語氣說出了最有深意的話:“她這個哄,還挺管用的哈……”
第57章 重新認識一下吧
薄唇緊抿, 溫惜寒意味深長地看了阮炘荑幾秒,側身將包拿上,“走吧。”
阮炘荑慢反應地問:“去哪呀?”
“……”溫惜寒吞了吞喉嚨, 欲言又止地問,“你還沒吃飽嗎?”
阮炘荑:“???”
俏臉微紅, 低聲辯解道:“吃好了的。”
“我是問, 姐姐這會準備去哪嘛。”
溫惜寒下頜微動,聲音清冷:“隨便逛逛吧。”
這個時候回酒店, 確實是有點太早了。
而且樓下就是商場, 順路逛逛的話,這不正中小兔崽子的如意算盤,正好她也想看看這小鬼在謀劃些什么。
眸中閃過絲驚喜, 阮炘荑克制著臉上的欣喜,點點頭,甚是矜持地說:“好吧,我還在想該給媽媽買點什么,正好這會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合適的。”
聞言, 溫惜寒深深地看了眼阮炘荑, 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沒想到你還挺有孝心的。”
阮炘荑輕笑, 眉眼舒展, 有些得意地說:“姐姐沒想到的事情可多了呢~”
溫惜寒默然。
是啊, 她沒想到事情可多了。
同阮炘荑相比,她倆不過半斤八兩。
重重地揉了下太陽穴,溫惜寒站起身,聲音淡淡:“走吧。”
從餐廳出來后, 兩人也不耽誤, 坐著電梯直接去了樓下的商場頂樓。
頂樓全是買奢侈品的。
阮炘荑挨著逛了幾家, 都沒有看見什么滿意的。
直到她走進一家首飾店。
在店里逛了一圈,阮炘荑項鏈專柜前停下。
指尖輕點冰涼的玻璃,阮炘荑指向其中一條素約的,笑著同柜姐說:“那條,能看看嗎?”
柜姐保持著職業微笑,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將項鏈從玻璃柜里取了出來。
阮炘荑看了下項鏈,偏頭問向溫惜寒:“姐姐,你說這條項鏈,送我那小姨當見面禮怎么樣?”
溫惜寒:“???”
這小兔崽子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溫惜寒唇角猝不及防地抽了兩下眼神古怪地回視回去,在確認阮炘荑真的是缺心眼的無心之舉后,她才微微將懸著的心放下,只是腳步依舊微不可察地踉了一下。
她緩步走到阮炘荑面前,神色冷淡,狀似一點都不好奇地問:“你是說,送這個給你小姨?”
“嗯。”阮炘荑點點頭,她低頭看著項鏈,并沒有注意到溫惜寒話語中微妙的停頓:“我很久沒見過我小姨了,說起來她和姐姐年紀相差不大,喜好應該是差不多的。”
“……”溫惜寒太陽穴又跳了一下,中規中矩地給出一句參考意義不是很大的評價,“還行。”
阮炘荑想了想,又陸陸續續看了幾條項鏈,溫惜寒給出的評價依舊是:“還行。”
“還不錯。”
“還可以。”
阮炘荑:“……”
她索性將所有拿出來的項鏈擺放在一起,讓溫惜寒做選擇:“那姐姐幫忙選條最好看的。”
溫惜寒很懷疑阮炘荑是故意的,話里有話地問:“不是幫你小姨選嗎?”
阮炘荑滴水不漏地回答:“我覺得姐姐眼光比我好,你選的肯定比我選的好看。”
溫惜寒若有所思,抿唇認真將項鏈看了圈后,選了條最中意的,也是阮炘荑最開始讓柜姐拿出來那條:“這條吧。”
“好。”阮炘荑笑意難掩,對柜姐溫聲說:“麻煩包起來。”
“好的。”
趁柜姐包裝項鏈的功夫,阮炘荑轉過身,笑瞇瞇地對溫惜寒說:“那姐姐,你再幫我選一下,我買什么送我媽媽比較合適?”
溫惜寒:“……”
桃花眼中滑過絲晦暗,再次抬眸時,溫惜寒面色早無任何異樣,頷首淡聲道:“好,那你等會也幫我小外甥女選一件吧。”
“小外甥女?”阮炘荑有些驚異地問,“是你姐的那個女兒嗎?”
“對,是她。”說話間,溫惜寒一直看著阮炘荑,沒錯過對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可以呀。”阮炘荑高高興興地應下,不見絲毫不情愿。
但此時她心里想的確實,小外甥女,那應該最多五六歲年紀的。
五六歲的小屁孩,要送東西那還不簡單?
溫惜寒往前走了幾個展柜,素手指向其中一枚鑲鉆胸針說:“這個,很適合你媽媽。”
阮炘荑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胸針很漂亮,大小適中,最中間嵌這塊藍寶石,幽幽反光,有種低奢的復古風,也正如溫惜寒所言,的確很適合阮蘇。
沒有猶豫,阮炘荑直接讓柜姐將胸針包了起來,同時把一張黑卡遞了過去。
柜姐恭敬接過,臉上笑意不減,語氣里卻多了幾分敬意:“好的,請稍等。”
阮炘荑拍了拍手,轉過身,手肘支在玻璃展柜上,笑著問:“姐姐知道你小外甥女喜歡什么嗎?”
溫惜寒扶了下鏡框,桃花眼微閃,如實道:“不知道。”
“這樣啊。”
溫惜寒還以為阮炘荑要說點什么出來,結果哪知道她下一句就是:“你們這有平安鎖嗎?”
當然后面這句話是對柜姐說的。
柜姐早就見多識廣,對此見怪不怪,貼心地比了個手勢,“有的,在這邊。”
阮炘荑親昵地挽住溫惜寒的胳膊,跟著柜姐走到了擺有平安鎖的展示柜前。
溫惜寒:“???”
這小鬼認真的?!
平安鎖?!
她是怎么想出來的啊?!
這一刻,溫惜寒的內心凌亂得無法用語言形容。
見阮炘荑在認真挑選,特別是她缺心眼地拿起一個純金的,上面還刻了一個大大的福字的快半個巴掌大的平安鎖,一臉認真地問:“姐姐,這個怎么樣?”
溫惜寒:“……”
溫惜寒想象了下那畫面,有些不忍直視地別過了頭,“你喜歡就好。”
是啊,那可是你給你自己選的,可不是你喜歡就好嘛……
阮炘荑掂了掂手里的平安鎖,深思片刻,蹙眉說:“好像有點重了,小孩子戴久了應該會脖子痛吧?”
柜姐立馬接道:“這邊有小一點的。”
溫惜寒:“……”
瞄了眼阮炘荑纖細白凈的脖頸,溫惜寒默默移開目光,確實是該小一點……
不對,她在想什么啊……
柜姐拿出的這幾款要小上很多,而且都是純金的,其次就是上面刻寫的福字有差別。
阮炘荑選了其中一款最小巧的,福字是用隸書寫的,兩邊的角還掛了兩個亮閃閃,叮當響個不停的金鈴鐺,好看是挺好看的,也挺適合五六歲左右的小屁孩戴,比較喜慶。
她拿著平安鎖,有些邀功地問:“姐姐,這個呢?”
溫惜寒咽了口唾沫,折中地反問:“你喜歡這種嗎?”
阮炘荑撥弄著小鈴鐺,聲音混在叮鈴鈴的鈴鐺聲里,清晰依舊:“挺好看的呀~”
皓齒輕咬下唇,溫惜寒默了兩秒,對柜姐說:“包起來吧。”
阮炘荑為掙點表現,順勢道:“一起刷。”
溫惜寒婉拒,兀自將自己的卡遞了過去:“不了,這是我給我小外甥女買的。”
‘小外甥女’四個字是重音。
“好吧。”見狀,阮炘荑也不再勉強,滿心誠意地說,“看樣子,下次我也該你小外甥女買點見面禮了。”
溫惜寒差點又被踉到,用力咬了咬舌尖,微笑著說:“你開心就好。”
阮炘荑:“???”
等等,她是在嘲諷我嗎?
阮炘荑并沒有在這個問題糾結太久,因為很快柜姐就將所有東西包好,連著一張會員卡一并遞了過來。
“歡迎下次光臨。”
阮炘荑拎著精美的包裝袋,同溫惜寒一起出了首飾店。
“姐姐還要再逛逛嗎?”
溫惜寒摁下去電梯的一樓,“不逛了。”
她怕再逛下去,遲早會被這小兔崽子給慪死。
“好吧。”阮炘荑語氣惋惜,“那我們直接回去了嗎?”
溫惜寒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你還想去哪?”
“我哪都不想去啊,姐姐去哪,我去哪。”阮炘荑自認為求生欲滿滿地回答。
溫惜寒沒好氣地白她,輕呼口氣,將有些霧的眼鏡摘下,用包里裝著的眼鏡布擦了擦,才重新戴回了鼻梁上。
成功得到一個白眼的阮炘荑也不再耍寶,拿出手機開始定位打車。
回去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阮炘荑刷卡進屋,溫惜寒慢她一步進屋,掩門時,冷不丁問了句:“那會,你應該都聽見了吧?”
阮炘荑不想騙她,點頭應道:“嗯,都聽見了。”
在沈老板去洗手間前朝她遞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時,她就會意,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那你有什么想問的嗎?”溫惜寒又問。
不怎么明顯的喉結微動,阮炘荑隔了好半晌才囁聲開口:“姐姐,你喜歡我嗎?”
詭譎的寂靜。
“你想聽實話嗎?”溫惜寒的聲音很輕,鏡片反著幽幽冷光,望不及她眼底的神色。
“嗯。”阮炘荑掐著手心,側臉帶著絲倔。
“其實我也不知道。”溫惜寒抬手將眼鏡摘下,露出了那雙瀲滟多情的桃花眼。
說著,溫惜寒笑了聲,眼角微微勾起,暈著無盡的風情,“但不可否認,我對你是有好感的。”
“不然那晚上,也不會跟你去酒店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我的好,我又怎么不會動容呢?”
“阮炘荑,你是我在這支離破碎的一年里,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所以?”阮炘荑指尖微微發顫,生怕溫惜寒下一句就是她不想聽見的話。
溫惜寒朝她伸出右手:“所以,重新認識一下吧。”
阮炘荑握上溫惜寒的手,小弧度地晃了晃,見她沒有反感,又得寸進尺地提了個要求:“那姐姐能抱抱我嗎?”
溫惜寒:“……”
作者有話說:
忘記設時間了……
第58章 不該喜歡的人
桃花眼里閃過絲赧意, 溫惜寒將手收回,抿唇道:“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啊?”阮炘荑看了下時間, 現在也才九點過。
不過她非常有眼力見地沒有拆穿,而是問, “那姐姐你呢?”
溫惜寒指尖摩挲著冰涼的銀質鏡框, 神色如常地說:“我還要再看看明天峰會的資料。”
阮炘荑了然,唇角勾起抹笑, 轉身朝廚房走去:“那我去熱兩杯牛奶。”
看著她窈窕且不容拒絕的背影, 溫惜寒張了張唇,無聲地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其實那位沈老板說得并沒有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某些事,到底是她一個外人看得更加透徹。
阮炘荑用小奶鍋熱了兩杯牛奶,又想起吃飯時,溫惜寒面前那份一口沒有都沒有動的酸奶,她便將下午去超市買的酸奶和水果從冰箱里拿了出來。
牛奶熱好的同時, 一份簡單的酸奶水果撈也完成了。
最后又往牛奶里加了點糖, 阮炘荑才端著現做好的水果撈從廚房出來。
溫惜寒已經回房了, 客廳的燈開得有些暗, 氤氤氳氳的, 像蒙了層薄薄的重影上去。
阮炘荑站在溫惜寒房間前,曲起食指,輕輕敲了三下。
幾秒后,門應聲而開。
看著端著熱牛奶和水果撈的阮炘荑, 溫惜寒瞇了瞇眼, 抬手準備接過, “謝謝。”
“姐姐客氣了。”在將手收回來時,阮炘荑指尖狀似不經意地滑過溫惜寒手背,“酸奶有些涼,這個你可以放一會兒再吃。”
然而溫惜寒沒什么反應,將碗端得穩穩的,語氣如常,卻多了絲不易察覺的輕柔:“你早點休息,晚安。”
“啊,好。”阮炘荑笑得有些傻愣,像極情竇初開手足無措的小年輕,說話時聲音還帶了點拐音,聽著更軟了,“那姐姐也早點休息,晚安~”
“嗯……”
掩門聲響得很輕。
阮炘荑難掩心中的欣喜,緊捂雙唇,對著空氣無聲地比劃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神經兮兮地畫什么符。
晚安噯,她居然主動對我說晚安了!
怕自己太激動吵到溫惜寒,阮炘荑趕緊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屋,她就把自己摔到了床上,卷著被子滾了兩圈,最后紅著兩只耳朵,將頭埋了進去。
過了幾分鐘,阮炘荑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艱難地從身上摸出手機,咬著被角給溫惜寒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姐姐晚安[月亮][月亮]】
想了想,她又打字道:【姐姐不用回我。】
抬手抓了抓頭發,阮炘荑定好鬧鐘,將手機擱到床頭柜上,又去浴室洗漱一番,非常聽話的很早就上床睡覺了。
而一墻之隔的另一個房間,溫惜寒坐在桌子前,小口喝著絲絲回甜的牛奶,一旁的平板上顯示的正是明天峰會的資料。
只是這一頁已經停留快十多分鐘了。
舌尖抵了抵上顎,溫惜寒擰眉將平板倒扣過來,抓過手機,猶豫好半晌,還是撥通了阮蘇的電話。
“喂,姐。”
“嗯?小寒,怎么了?”阮蘇有些意外溫惜寒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溫惜寒又喝了口牛奶,壓著從舌根處躥上來的甜意,低聲開口:“姐,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呵~”阮蘇笑得不以為意,語氣也帶著絲輕蔑,“不該喜歡的人?怎么個不該喜歡法?是那人不喜歡你嗎?”
“不是。”溫惜寒苦笑一聲,“她在追我。”
“而且,她應該很喜歡我。”
“嗯。”聽見溫惜寒這么說,阮蘇的語氣較前緩和了不少,“那不就得了。”
“他很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就不能叫做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溫惜寒聽得想笑,輕嘆口氣道:“姐,我和她的關系很復雜。”
阮蘇輕笑出聲,語重心長地說:“小寒啊,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那么任何問題都不會是阻止她們在一起的障礙。當然,你也不想以后后悔吧?”
溫惜寒捏了捏太陽穴,頭疼道:“我倒是不會后悔,就是怕……”
難得遇見溫惜寒這么欲言又止的,阮蘇被勾起了興致:“就是怕什么?”
吞了吞喉嚨,溫惜寒低聲說:“我就是怕,她媽媽知道后,會不會把她的腿打折……”
阮蘇:“???”
反應過來后,哭笑不得地問:“小寒啊,你這是上哪找的一個媽寶啊?”
溫惜寒:“……”
刨除別的不說,阮炘荑好像是有那么一丟丟媽寶……
“姐——”溫惜寒率先示軟,并轉移了話題,“別說了這個了,我前幾天聽軟軟說,你想讓她去相親?”
溫惜寒不說這個還好,她一說,阮蘇就氣得直磨牙,又愛又恨地說:“女大不中留,我不過就是想試試她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結果這小兔崽子,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直接放我鴿子。”
溫惜寒也跟著笑了聲,“我覺得,軟軟這個年紀就去相親,確實是有點太早了。”
阮蘇故作吃味地說:“你看看,這么多年過去你還護著她。”
“我哪有?”溫惜寒下意識地否認。
阮蘇敷衍地應和她:“是是是,你沒有。”
“不過說真的,我還挺好奇那丫頭喜歡的人是誰。”
咽牛奶的動作一頓,溫惜寒攥緊玻璃杯,試探地問:“姐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如果阮蘇今晚就去查的話,溫惜寒相信,以她的調查速度,可能在半夜就要殺過來。
阮蘇不以為意地“切”了一聲,語氣里的鄙視和不屑明顯得快溢出來了,“那是老頭子慣用的手段。”
“等軟軟將人帶回來,我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溫惜寒:“……”
深知阮蘇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聽她這么說后,溫惜寒不由得松了口氣,干笑著說:“姐說得是……”
“還說軟軟。”阮蘇笑著打趣道,“你也是一樣,有機會把人帶回來吧。”
“……”溫惜寒嘆氣,無奈應下,“有機會再說吧。”
她真怕到時候阮蘇接受不了,把她和阮炘荑趕出家門……
又和阮蘇聊了幾句,溫惜寒才掛斷電話。
重重呼出口氣,溫惜寒仰著脖頸將最后一點牛奶喝完,看著阮炘荑在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指尖摩挲著屏幕,唇角無意識地勾起,最后她還是回了阮炘荑的消息:【[月亮][月亮]】
阮炘荑應該是睡著了,聊天框好半天都沒有變化。
溫惜寒將手機放下,拿起小瓷勺在水果撈里輕輕攪了攪。
放了這么一會兒,酸奶依舊有些涼,紅心獼猴桃酸酸甜甜的,很好吃,里面放的基本上都是她喜歡吃的水果。在這一點上,阮炘荑真的做得無可挑剔,以至于,在不知不覺間,將她的胃給養叼了。
不知不覺間,一碗水果撈慢慢見了底,溫惜寒也沒了再看資料的心思,索性關了平板,準備休息。
半夢半醒間,溫惜寒又一次憶起了很久以前幾近模糊的事情。
其實墓碑上的那個女人,她其實是見過的。
是在阮蘇的婚禮上。
那一天的阮蘇很漂亮,作為主角,她自然被很多人簇擁著,只可惜那一天,她臉上并沒有什么笑容。
直到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到來,阮蘇臉上終于有了絲牽強的苦笑。
阮蘇不顧繁瑣的婚紗拖地,在女人身旁蹲了下來,不負以往的桀驁和生人勿近,阮蘇在女人面前收起了所有的尖刺,露出了內里的柔軟。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女人伸手替她理了理頭紗,她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指節細長,卻泛著近乎病態的白,白到透明,聲音也透著一股病弱氣:“學姐,今天很美。”
阮蘇抓住了她的手,臉上表情是說不出來的復雜。
她不敢太用力,生怕將女人的手腕折斷,只敢虛虛地握著,牢牢地圈了一圈。
最后,是女人在阮蘇耳邊說了句什么,阮蘇才不情不愿地松開手,推著輪椅,小心翼翼地將她推進了休息室。
那時候溫惜寒只以為兩人是最普通不過的學姐學妹關系,直到在墓地見女人的照片后,才漸漸明了兩人那時的微妙。
所以那一段鬧劇般的婚姻,也怕是另有隱情……
翌日,溫惜寒是被一陣規律的敲門聲吵醒的。
知道敲門的是阮炘荑,溫惜寒大腦放了幾秒的空,這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摁亮了房間的燈。
見燈亮起,門外的人停止了敲門,提了些聲音說:“姐姐,快出來吃早餐了。”
溫惜寒揉著額頭輕“唔”了一聲,靠在床頭緩了片刻,待腦子稍微清醒些后,才邁著虛浮的步子去了浴室。
等溫惜寒收拾好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阮炘荑盤腿坐在沙發上,腿上搭著臺正在解壓文件的筆記本電腦,見她出來,忙將筆記本放到茶幾上,起身說:“姐姐先坐會,我去煮餛飩。”
“嗯。”溫惜寒站著發了會呆,掠見阮炘荑在小廚房忙前忙后的身影,她去飲水機旁接了半杯溫水,坐到了阮炘荑之前所坐的位置上。
擱茶幾上的筆記本已經顯示解壓完畢,直接跳入到了文件頁面。
溫惜寒喝著水,本來是不想看的,但耐不過封面幾個字太過顯眼,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傅方柏……】
聯想起之前在候機室里的那通電話,溫惜寒不禁蹙眉,軟軟調查他干什么……
作者有話說:
現在
阮蘇:你上哪找的這么個媽寶啊?
后來
阮蘇:阮炘荑腿都給你打折!
第59章 我沒生氣
克制地將目光從筆記本屏幕上收回, 溫惜寒有一搭沒一搭地抿著水,思緒不受控制地開始飄遠。
傅方柏是溫惜寒在m國攻讀博士生時認識的,追了她將近一年多, 最后會松口答應他的追求,也不過是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后, 覺得對方合適罷了。
或許就像戚璟寧說的, 傅方柏在她這里,就像一只尚且有點上升價值的股票, 除此之外, 別無其他。
一旦爆倉,她一定會一點都不猶豫地將那只股拋售出去,就像扔什么燙手山芋一樣。
這么形容好像是有點傷人, 但在和傅方柏分手后,溫惜寒認真想了想,其實也差不多是這個理。
她并不喜歡傅方柏,會答應他的追求,也是在衡量了很多之后才決定的。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在答應他的前幾天, 因為下大暴雨, 她沒帶傘, 車子的胎還爆了, 意外被困在了公司。
那天,是傅方柏繞遠給她送的傘,然后對方又披著西服外套冒雨給她換上了備用輪胎。
那一刻,溫惜寒的內心說不動容是假的。
身處異國他鄉, 又是孤身一人, 哪怕嘴上不說, 心里也是非常渴求溫暖的。
“你這并不是感動,只是愧疚罷了。”戚璟寧曾毫不留情地戳破道,“傅方柏目的性太強了,他很會,也很懂那時候的你最想要什么,最缺什么,所以在你面前,他都是盡可能地把自己包裝成那個樣子,讓你產生愧疚不忍,為達最后的目的,極度隱忍,所以你倆分手,早晚的事。”
其實在戚璟寧稍微提示后,溫惜寒就有點清楚傅方柏內里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了,也終于明白了心里一直以來的抵觸和抗拒是怎么回事……
她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有接受過傅方柏,更是在之后,無意中知道了那天車子的輪胎為什么會這么湊巧的爆了。
在看人這方面,戚璟寧可以說是老江湖了,曾狀似無意地和她推銷起阮炘荑:“所以要我說,這還是得選一個知人知面又知心的,至少知根知底嘛。就比如炘荑,人美心善,典型的白富美,關鍵還是年下,體力好,會疼人,多舒心啊!”
溫惜寒:“……”
那晚上酒吧門口的雨并不算大,但吹來的風很涼,沁骨的涼,但當那把黑傘朝她這邊傾來的時候,她的心早就跟著傾了。
所以在看到阮炘荑調查傅方柏時,溫惜寒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覺得有些詫異罷了。
軟軟她,居然會去查傅方柏……為這種事情而浪費時間和精力。
“姐姐,餛飩好了~”不多時,阮炘荑就端著一碗才出鍋的餛飩從小廚房出來。
碗沿有點燙手,甫一將碗放下,阮炘荑就抬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聲音軟儂:“還有點燙,得冷一會兒。”
抬眸間,阮炘荑就與溫惜寒深邃的眸光撞了個正著。
桃花眼本就多情瀲滟,好看得勾人,若要擱平常,阮炘荑定要好好的看個夠,看得自己耳根子都泛軟那種,但唯獨今天不行,因為她看清了放茶幾上的筆記本顯示著的文件封面到底是個什么玩意,瞬間整個人都精神了。
剛剛她好像點了解壓就直接把電腦給放那了……
姐姐應該都看見了吧,知道她在背后調查她前男友,會生氣嗎?
“姐姐——”阮炘荑懦懦地喊了一聲,同時也在試探溫惜寒的反應。
“嗯?”溫惜寒可以說是沒什么反應。
不過難得看到阮炘荑這么畏手畏腳的小模樣,溫惜寒又挺想笑的,她繃著神色,似要看看這小兔崽子能說出什么花來。
“那個……”阮炘荑欲言又止,抬手指了指電腦。
“什么?”溫惜寒故作不懂。
“就是那個……”長痛不如短痛,阮炘荑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吧?”
“你是說那個啊。”溫惜寒恍然大悟,點頭道,“嗯,看到了。”
阮炘荑咽了口唾沫,仔細觀察著溫惜寒的表情變化,小心翼翼地問:“那……姐姐你不生氣嗎?”
下頜微動,溫惜寒極輕地笑了聲,反問:“我為什么要生氣?”
“啊?”阮炘荑一時間有些摸不清溫惜寒究竟是幾個意思,思索幾秒,索性咬著下唇如實說,“就是,我私下去查你前男友的事情,你不生氣嗎?”
頓了一下,阮炘荑又問:“還是說……你已經生氣了啊?”
溫惜寒面色如常地抿了口水,聲音并沒有什么起伏,就像是在陳述一件無光痛癢的小事:“我沒有生氣。”
“也沒有必要為了這件事情而生氣。”
“是嗎……”阮炘荑不是很信,仔細回味了下溫惜寒所說的話,見她真沒有一點生氣的征兆,這才將一直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來點,又試探著問,“那姐姐,你要不要看一下?”
她心里那點小算盤怎么逃得過溫惜寒的眼睛,所以溫惜寒轉瞬就將問題給拋了回去:“那你希望我看嗎?”
阮炘荑接連搖頭,猶豫了會兒,低聲說:“又想你看,但怕你看了,會生氣。”
其實在偵探將文件發過來時,還隱晦地說了句:“阮小姐讓查的這個男人,額,很表里不一,里面有些內容,可能會引起不適,阮小姐還是酌情觀看吧……”
他這么一說,阮炘荑自然就懂了。
只能說,在決定將文件解壓那一刻,阮炘荑的內心是非常憤怒的,然后就是無比慶幸。
慶幸溫惜寒已經和那個男人分手了,慶幸那晚上自己能和溫惜寒相遇……
溫惜寒捏著玻璃杯,緩緩站起身:“你想看就看吧。”
“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阮炘荑還是怕溫惜寒誤會,解釋道,“我只是……”
“我知道。”溫惜寒打斷她,語氣無奈,“我沒有生氣。”
“傅方柏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已經知道了。”
“所以,先吃早餐吧。”
阮炘荑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耳根子這么軟,三言兩語便被溫惜寒給帶帶跑了,不再去糾結這件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笑著應了聲“好”,又進小廚房將另一碗餛飩端了出來。
餛飩很新鮮,是阮炘荑一大早就去超市新買的餛飩皮和蝦仁現包的。
清淡口味,底湯加了幾絲紫菜和提鮮用的蝦皮。
餛飩皮薄餡足,蝦仁飽滿有筋道,一個個粉嘟嘟的,面上還撒了翠綠的嫩蔥點綴,不論是從賣相還是味道來說,都讓溫惜寒挑不出半點毛病,胃口大開得連湯都喝了大半。
吃完早餐,兩人又簡單收拾了番,這才準備出門去峰會那邊。
溫惜寒以為阮炘荑已經提前在手機上打好了車,結果到了酒店門口看見停面前的銀色賓利車才知道,這小鬼直接去車行租了一輛。
坐上副駕駛,溫惜寒揉著太陽穴問:“你怎么不直接買一輛?”
這一點都不像阮家要風就是風,要雨就是雨的小小姐作風。
阮炘荑打著方向盤穩穩地將車滑了出去,輕笑一聲說:“我又不怎么來S市,想了一下,還是租車最劃算,當然買車的話,后續停哪也是個問題,我總不能這次峰會結束后,再把車開回A市吧?”
說到這里,阮炘荑突然轉頭看向溫惜寒,“好像開回A市的話,也不是不行。”
溫惜寒:“……”
抬手在阮炘荑額頭上敲了一下,“好好開車。”
“嗷。”
幾秒后,阮炘荑后知后覺地揉了揉自己被敲過的額頭,不痛,溫惜寒點得特別輕,但那處被碰到的肌膚現在非常燙,燙得她捏方向盤的手都有點抖。
溫惜寒并沒有看到阮炘荑此時傻樂的樣子,她在抱著電腦,十指翩飛地處理著工作上的郵件。
很快就到了峰會場地。
阮炘荑停好車,溫惜寒就將一支錄音筆遞給了她,“重點內容,記錄一下。”
“好。”阮炘荑把錄音筆揣進包里,鎖上車門,同溫惜寒并排走著:“那姐姐,我能和你一起坐嗎?”
溫惜寒腳步微頓,用眼風覷了她一眼。
阮炘荑立馬改口:“溫總。”
“看現場情況吧。”溫惜寒并沒有給阮炘荑肯定的回答。
“噢,好吧。”在看見前面墻壁拐角有個眼熟的背影后,阮炘荑停下步子,還拉住溫惜寒的手臂,將她給拉停了,“姐姐等一下。”
“怎么了?”溫惜寒不解地看著她。
“前面好像有個熟人。”阮炘荑伸長脖子望了望,猜對方應該是已經走了,輕舒口氣道,“好了,走吧。”
溫惜寒挑眉問:“你看見誰了?”躲成這個樣子,總不會是阮蘇吧?
“沒誰,不過也可能是我眼花了。”阮炘荑打算囫圇過去,“走吧姐姐,我們快上去了。”
溫惜寒給了她一個白眼,沒說什么,繼續往前走著。
電梯才從五樓下來,旁邊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了。
在看見那道一點都不想看見的身影后,阮炘荑不動聲色地往溫惜寒面前站了站,企圖不想讓她看見那個男人。
她甚至非常后悔剛剛為什么不在外面多耽誤一會兒,等他們進電梯了再進來多好。
只可惜阮炘荑的動作慢了,溫惜寒已經看見了他,還和傅方柏打了個照面。
沒給對方一個多余的眼神,溫惜寒很冷淡地收回了視線,就像剛剛看的是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
“叮——”電梯到了。
傅方柏想朝她們這邊過來,卻被身旁同行的人拖住了腳:“傅總監?”
傅方柏咬咬牙,只能不甘心地跟著他進了電梯。
阮炘荑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不想和傅方柏坐同一趟電梯,也不想溫惜寒被那個男人糾纏上。
溫惜寒看破不說破,輕輕將手搭到阮炘荑肩上,順從味頗重:“等下一趟吧。”
作者有話說:
所以,軟軟的車會這么巧爆胎。
溫總也是很懷疑的。
第60章 那小兔崽子
“等下一趟吧。”
聽見溫惜寒這句話, 哪怕心里早就竊喜得不行,阮炘荑依然繃著張俏臉,面無表情的, 沒有將真實情緒顯露半分出來。
拇指微蜷,溫惜寒掠了眼阮炘荑略顯冷凝的側臉, 以及她有些緊繃的脊背, 不動聲色地將手收了回來。
察覺到溫惜寒的動作,阮炘荑偏頭看向她, 眼神純澈中帶著絲茫然:“姐姐, 怎么了?”
溫惜寒一瞬不順地看著她,抿了抿唇道:“沒怎么。”
阮炘荑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出神般地盯著電梯顯示屏,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溫惜寒動了動手腕,忍住了想給阮炘荑一個腦瓜崩的念頭。
這小兔崽子,現在還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緩緩呼出口濁氣,溫惜寒明知故問道:“阮炘荑,你不開心嗎?”
阮炘荑一邊腮幫子鼓著氣, 纖薄肌膚下淡粉色的毛細血管清晰可見, 她小聲嘟噥說:“是有點不開心。”
說著, 阮炘荑摸了摸胸口位置, 聲音更輕了, “感覺這里,酸酸脹脹的。”
這是吃醋的感覺,但阮炘荑不能說,因為她現在還沒有這個立場去說自己吃醋了。
“我和他……”溫惜寒醞釀著措辭, “我其實沒喜歡過他。”
“我知道。”阮炘荑扯出抹笑, 聲音輕緩, 語氣艷羨,“我只是羨慕,他能成為姐姐對象,還這么早就認識姐姐了。”
溫惜寒:“……”
這酸溜溜、綿里夾槍還陰陽怪氣的話,也得虧是阮炘荑說出來的,整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還有什么叫這么早就認識她?
若真要算起來,她以前還給這小兔崽子換個尿布……
曲起食指用力按了兩下太陽穴,溫惜寒意味深長地哼笑了聲,沒再說話,只凝眸看向快要到達一樓的電梯。
兩人離得較近,那聲哼笑自然被阮炘荑聽了個真切,磁啞中帶著幾分不屑,有著說不出來的性感,莫名讓她耳尖發燙。
吞了吞喉嚨,阮炘荑秉著呼吸,輕輕地朝溫惜寒伸出手。
桃花眼微垂,溫惜寒就靜靜地看著阮炘荑的動作,也不出聲。
手在半空中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阮炘荑眼神專注,用指尖將一根墨發從溫惜寒領口處捻了下來。
阮炘荑朝溫惜寒傻傻一笑,騙人又騙己道:“有根頭發。”說話間,她用力攥緊指腹,緊緊地將那根頭發握在了手心里。
“嗯。”溫惜寒下頜微抬,“走吧,電梯到了。”
才出電梯,阮炘荑就下意識地拉住了溫惜寒的衣袖。
溫惜寒順著她的動作停下腳步,眉心微蹙,抿唇問道:“又怎么了?”
阮炘荑本想像個沒事人般扯出抹笑,但這笑太過牽強還不如不笑,簡直是比哭還難看,讓她直接放棄了,“那個,好像有話要和你說。”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阮炘荑臉上面無表情,心里卻是罵罵咧咧的,逮著傅方柏罵上了好幾遍。她嘴上說是要回避,但并沒有什么實際行動,
“……”溫惜寒假裝沒有看出某個小鬼的口是心非,余光注意到朝這邊走來的傅方柏,面上的溫和不在,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
“惜寒。”傅方柏一副好久不見的熟稔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
溫惜寒聽得直擰眉,還不待她開口,阮炘荑就用官腔替她接道:“傅總監,你好。”
傅音同副,阮炘荑喊的這聲‘傅總監’落在傅方柏耳朵里無異于‘副總監’,再加上他在公司聽多了別人這么喊,又在心理作用下,總覺得阮炘荑完全是變著法地嘲諷他。
但是為了在溫惜寒面前保持慣有的溫文爾雅形象,傅方柏咬緊牙齒沒有發作,還露出自認為最得體適宜的笑容,聲音溫潤地同兩人打招呼道:“惜寒,這位是你的小助理吧?好久不見。”
他這番看似無意的話,卻在無形中推了阮炘荑一把,惹得周邊不少人朝她看來。
“傅總監。”溫惜寒清冷疏離的聲音響起。
傅方柏臉上的笑容有了一瞬的僵硬,險些沒有掛住,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恨恨地睨了阮炘荑一眼。
溫惜寒蹙眉,繼續說:“你還有事嗎?我們要進去了。”
傅方柏愣了一下,苦笑道:“惜寒,你要和我這么見外嗎?”
溫惜寒搖搖頭,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沒必要。”
“走了,阮炘荑。”
說著,溫惜寒就打算越過傅方柏直接進入會場。
眼中滑過絲不甘,傅方柏正欲說點什么,就聽見一道偏冷的女聲自后方響起,“軟軟,過來。”
阮炘荑后腰一僵,小心翼翼地轉身望去,在看見帶著一眾助理秘書一點也不低調的阮蘇后,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喊道:“阮董好。”
“過來。”阮蘇又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同時不著痕跡地同溫惜寒點了一下頭。
“來,來了。”阮炘荑悄悄扯了下溫惜寒的衣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那姐姐,我先過去一下。”
溫惜寒點頭:“嗯。”
看見阮炘荑三步一回頭的不情愿架勢,阮蘇眼不見心不煩地別開了頭。
一旁的秘書會意,笑盈盈地給阮炘荑造勢:“小姐,好久不見。”
阮炘荑應得心不在焉:“陳姐,怎么你也開始打趣我了?”
說著無意,聽著有心,這下不止一旁的吃瓜者,就連傅方柏看向阮炘荑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探究和驚懼。
阮蘇,阮氏集團現任董事長兼執行總裁,他自然是認識的。
而剛剛那位煞神喊溫惜寒的小助理“阮阮”?
所以,她其實是阮蘇那位獨生女?
這是在開什么玩笑,阮家千金跑去給溫惜寒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跑腿小助理?!
傅方柏不禁慶幸,還好剛剛沒怎么得罪她,不然鐵定現場就被人親媽給弄死……
趁著這會所有人關注點都在阮炘荑身上,溫惜寒快步進了會場。
眼風掃過還悻悻站在原地的傅方柏,阮蘇淡聲道:“走吧,先進去。”
阮炘荑一顆心早就栓在溫惜寒身上的,一聽阮蘇這么說,自是迫不及待地走在了最前面。
峰會的位置是早就排了好的。
好巧不巧,阮氏和黎海的位置相鄰。
所以在看見溫惜寒后,阮炘荑長腿一邁,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在她身側坐下。
拉開椅子,阮蘇若有所思地看了兩人一眼,才緩緩坐下。
阮蘇離阮炘荑有三個位置遠,細長的手指把玩著一只通體漆黑的鋼筆,過了幾秒,她將鋼筆放下,拿起手機給溫惜寒發了條消息:【別和我說是那個男人,那你真的需要去配一副眼鏡了。】
阮蘇說的是不久前溫惜寒曾和她打電話說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的事情。
如果溫惜寒真的喜歡上那個男人了,她不介意去做那個幫打鴛鴦的惡人。
【溫惜寒:……】
看見這一串無語的省略號,阮蘇才勉強將懸著的心放下,又忍不住提醒道:【那男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你最近注意一點。】
溫惜寒側了點手機,快速打字回復:【我倒是沒什么,感覺他有點針對軟軟。】
阮蘇不屑地笑了聲,【那丫頭精得很,不用瞎操心。】
捏了下鼻梁,溫惜寒將手機倒扣過來,從包里拿出那副無框銀邊眼鏡,擦了擦鏡片,戴到了鼻梁上。
很快,一上午的時間便過去了。
托阮蘇的福,現在已經有很多人知道阮炘荑的身份了。
她怕麻煩,在快結束時,悄悄咪咪地給溫惜寒發了條消息:【姐姐,我們等會能快點走嗎?我有點餓了。】
溫惜寒回她:【那你先走?】
她代表的整個黎海集團,自然避免不了一些應酬。
阮炘荑回了一個[撇嘴]的表情。
【算了,那我還是和你一起吧……】
阮蘇托著下頜,白皙的指尖百無聊賴地轉著鋼筆,她倒是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等最后一句話說完,她里面將鋼筆蓋上,用不容拒絕地語氣說:“軟軟中午一起吃飯。”
“還有——溫總也一起。”
溫惜寒微微頷首,客氣道:“阮董客氣了。”
阮蘇朝秘書使了個眼色,笑著說:“溫總言重了,這段時間倒是麻煩你多多照顧一下我家軟軟了。”
還想多低調會的阮炘荑:“……”
溫惜寒壓著唇角回道:“應該的。其實阮助理工作能力很強的。”
阮蘇笑笑,恨鐵不成鋼地乜了阮炘荑一眼,嗔罵著說:“那小兔崽子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
“倒是溫總你……”
阮炘荑并沒有聽出兩人對話間的彎彎繞繞,怕溫惜寒在‘老狐貍’阮蘇這里吃虧,她忙撒嬌似地喊了聲:“媽媽~”
“不是說一起吃飯嘛。”
目光相匯,阮蘇和溫惜寒默契地止住話題,在秘書的帶領下一前一后地朝樓下用餐大廳走去。
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很多人來找阮蘇攀談,連帶著的,阮炘荑也被她正式介紹了下。
機械地應付完最后一個人,阮炘荑揉了揉自己快要笑僵的臉,灌了一大口檸檬水下肚,沒事找事地問了一嘴:“媽媽,你今天什么時候到的啊?”
阮蘇優雅地抿了口紅酒,漫不經心地說:“八點四十左右。”
“踩點到的嘛。”阮炘荑又象征性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關心,“那你們酒店訂了嗎?”
阮蘇也不同她客氣,“還沒,你們訂的哪家酒店?還有空房嗎?軟軟,你幫媽媽訂一下吧。”
笑容差點僵住的阮炘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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