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閉眼好不好
溫惜寒的聲音很好聽, 清清泠泠的,暈著股讓人很舒服的柔磁感。
可此時此刻,阮炘荑心里卻是止不住的發虛。
說一個慌就需要用無數個慌去圓。
阮炘荑自然是不大愿意去騙溫惜寒的, 但被對方當面這么風輕云淡的戳穿就是另一回事了。
唇角微抽,阮炘荑盡可能地讓自己神情表現得自然些, 訕笑兩聲, 結果一對上溫惜寒深邃的眼眸,人又慫了, 摸了摸鼻子, 悻悻地問:“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溫惜寒將阮炘荑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纖眉微挑,壓著唇角淡聲道:“猜的!
其實也不能算是猜的, 畢竟按她對阮炘荑的了解,這小鬼從小嬌生慣養的,某些嬌慣是刻入骨子里的;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黎沫來接她時,公寓對面的車位是空著的。
再者從阮蘇發過來炫耀的那張照片,溫惜寒不難猜出阮炘荑應該是一大早就開著車回了阮家, 而從阮家過來, 又需要一個小時。若說阮炘荑沒開車來, 溫惜寒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阮炘荑:“……”
溫惜寒垂眸將眼里的笑意壓下, 又咬了一小口糖, 含在嘴里,任由糖畫的甜在唇齒間肆意擴散,甜而不膩,還隱隱帶著麥芽的香氣, 滿是記憶里熟悉的味道。
十多年過去, A市的變化真的很大, 就像眼前這個人,變化大得她都沒有認出來。
阮炘荑將車停在龍蝦店對面的停車場里的,走路過去需要十分鐘。
溫惜寒吃著糖,走得不快也不慢,權當是在散步。
阮炘荑自是巴不得,一路找著話題同溫惜寒聊天,恨不得這段路能更長更遠一些。
“剛剛那兩位是我的室友,高一點、臉有點冷的那個叫程樾,另一位活潑一點,話比較多的叫江韻。”阮炘荑頓了一下,又笑著說,“對了,她倆說曾在走廊見過你。如果你還有印象的話!
溫惜寒記性向來很好,稍一回憶就想起來了。
只是當時并未在意,但現在經阮炘荑這么一說,溫惜寒便將人給對上號了。
“有點印象。”吃完最后一點糖花,溫惜寒將小木棍扔進了垃圾桶。
“程樾是個學霸,這四年一直都是我們系的第一名。”阮炘荑毫不吝嗇地夸耀道。
聞言,溫惜寒偏眸瞅了她兩眼,順勢問了句:“那你呢?”
阮炘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也就前三。”
“……”溫惜寒微妙地問,“沒想過出國留學?”
阮炘荑笑笑,“程樾已經拿到國外大學的offer了,我學校的研究生要兩個月后才開學!
溫惜寒輕“哦”了聲,沒再繼續深問,不過卻想起了入職那天HR和黎沫說的話,‘黎董,這位實習生是同批次里綜合能力最強的一個,而且她還考上了A大的研究生,這兩個月會來面試,純粹是想來體驗一下,畢竟她最開始面試的還是后勤部……’
面試后勤部,好像的確是這小鬼現在干出來的事。
當然溫惜寒也心知肚明為什么這小鬼會臨時變卦跑來當助理。
同時溫惜寒還抓住了一個險些遺忘掉的重點,阮炘荑面試的是實習生,為期兩個月。
兩個月,其實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還是在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的前提上。
“嘟嘟——”
阮炘荑摸出車鑰匙將車解鎖,輕輕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淺笑安然地朝溫惜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等溫惜寒坐上車后,阮炘荑才沿著車尾繞了半圈坐到了駕駛位上,在溫惜寒沒看見的地方,她用褲子擦了擦手心沁出來的虛汗。
溫惜寒系好安全帶,見阮炘荑捏著方向盤絲毫沒有要將車啟動的想法,眼中狐疑漸深,也不催促,就這么默默地等著。
深吸口氣,阮炘荑拿起放扶手箱旁的保溫杯,潤過喉嚨也醞釀好話,她支吾著開口:“姐姐,我突然想起晚上吃飯的時候,我也喝了點酒……”
“咔噠”一聲,阮炘荑解開安全帶,“要不你來開?”
詭譎的沉默。
溫惜寒抿唇說:“叫代駕吧!
吃飯時,她也陪黎沫喝了點紅酒。
“好!比顬攒栌置蛄丝谒,輕咬唇腔內側的皮肉,蓋了兩次才將保溫杯的蓋子給蓋上。
代駕來得很快,阮炘荑將車鑰匙遞給他,同溫惜寒一起坐到了后座。
用食指戳了戳溫惜寒的手肘,阮炘荑指了一下門邊的儲物格,“那有礦泉水!
不久前才吃過糖,余甜殘留在唇齒間,緊隨而來的是怎么都壓不下去的渴意。
溫惜寒喉嚨微滑,澀聲說了句“謝謝”。
冰涼的礦泉水雖然比不上一直溫在保溫杯里的溫水,此時卻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溫惜寒喉間的干渴。
阮炘荑降了點車窗下來,放松腰身靠到座椅上,借著路燈映進來的昏黃亮光,直勾勾地看著溫惜寒的側臉,“姐姐?”
“嗯?”溫惜寒應了,微磁的聲音從喉間醞出,莫名慵懶。
適逢路口的紅燈亮起,路燈的光透過車窗落在了溫惜寒臉畔上散成光暈,消融了她眉眼間的清冷,桃花眼清瀲勾人,瀅瀅眼波流轉,薄唇濕潤,一時間竟讓阮炘荑看癡了。
注意到阮炘荑的眼神,溫惜寒有所察覺地將身子往前傾了些,路燈落在她的肩上,為墨發鍍上層暖色,發梢打著不是很明顯的卷,似小鉤子般撓得阮炘荑蠢蠢欲動。
“姐姐!比顬攒柰塘送毯韲担趾傲艘宦暎曇裘黠@比之前輕柔不少。
眼眸微瞇,溫惜寒不禁警覺起來:“有事?”
這時車子重新移動起來,透進來的路燈忽明忽暗,襯得溫惜寒的臉有些晦暗不明。
“也沒什么事。”阮炘荑往后靠了些,手不小心碰到了向日葵,包裝彩紙發出“咔咔”的聲響,在車廂里響得很突兀。
阮炘荑忙收回手,又覺得不妥,將向日葵往旁邊挪了點,“你就是想問問你,要不要瞇會兒?”
拍了下自己肩,毛遂自薦道:“我肩膀可以借你靠會兒!
“……”
意料之中,溫惜寒沒有接話。
阮炘荑猜,她肯定是對自己翻了個白眼,優雅又毫不掩飾,只可惜現在看不到,錯過了她這么可愛的一面。
輕咳兩聲,阮炘荑嘟噥著問:“真的不靠啊?”
溫惜寒往車門邊靠了點,無形中用行動回答了阮炘荑。
“好吧。”阮炘荑語氣惋惜,轉過話題問道,“姐姐你那會兒是和黎董去醫院見她女兒了嗎?”
溫惜寒眼皮微掀,語調淡淡:“你怎么知道?”
阮炘荑如實回道:“下午的時候,我路過醫院看見的!
“我不是問這個!睖叵Ш雴柕氖侨顬攒枋窃趺粗浪侨ヒ娎瓒畠旱摹
“額……”阮炘荑撓了撓后腦勺,壓低聲音說,“其實那件事黎家壓得很緊,我之前一直以為她還在國外,但兩個月前我媽媽曾帶我去醫院見過一次,才知道他們又將人給接回來了!
聽阮炘荑這么一說,溫惜寒又不驚訝了,阮家雖然比不上黎家,但兩家也算得上是世交;好像阮炘荑以前還和那位是同學,阮蘇會帶她去看望也不足為奇。
溫惜寒輕“嗯”了聲,及時點到為止,沒再深問。
車廂再度恢復安靜。
阮炘荑倒是想找話題聊天,就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畢竟在廣場散步時就把話題都找得差不多了,再看溫惜寒此刻靠在車窗邊閉目養神,她也不好打擾她,只得心欠欠地靠了回去,摸出手機分散注意力地看起了寢室群里的消息。
幾分鐘前,江韻在群里發消息說她和程樾已經到寢室了,并附帶了一張程樾在整理行李箱的照片。
阮炘荑回了一個[ok]的手勢。
“嗡嗡——”
下一秒,江韻的消息就接連彈了過來:【軟軟你和那小姐姐是什么關系啊?】
【她是不是就住你對面?那天早上我和程樾看到那位?】
【讓我想想你當時說的是什么來著~】
【你說你覺得你上司才是最最好看的!】
江韻直接將截圖甩了過來。
【[噢。那你是還沒有見到我上司。][或者你可以這樣理解,在我眼里,我上司是最最好看的。]】
阮炘荑唇角微抽,還沒等她點開截圖,江韻好像在這一刻終于轉過了某個彎,驚訝的消息一刻不停地彈來:【等等軟軟!】
【你上次不是說你上司才是真的好看,完美詮釋了什么叫驚鴻一瞥,把你驚艷得不行,你還因為看到了她的顏,從后勤部跳槽了!】
【所以軟軟,你鄰居就是你上司?!】
【@阮炘荑快出來說話啊,剛還回消息呢,這會兒人就不見了???】
阮炘荑回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江韻:你快說是不是是不是?】
【阮炘荑:是,我現在正在追求她!
江韻回了個[豎大拇指]的小表情過來,【姐妹,還得是你!
阮炘荑搖頭失笑,【等我追到人再說吧!
在快到公寓門禁處時,代駕壓著車速朝后排問道:“小姐,要開進去嗎?”
“開進去。”阮炘荑收起手機,在車開進去之后,又給代駕指了下路,“這個停車位!
“好的!
等代駕停好車,阮炘荑也將錢轉了過去,又順手接過對方遞來的名片,卡在了扶手箱里。
溫惜寒正準備去開車門,手才搭在把手上,就被阮炘荑制止住了。
“姐姐!
路燈的光被樹枝遮掩,車正好停在陰影里,車廂里很暗。
溫惜寒偏眸,她看不見阮炘荑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小鬼此刻的聲音很蠱。
“閉眼好不好?”
說著,阮炘荑抬手輕輕從溫惜寒額頭覆下,遮住了她的雙眼。
溫惜寒沒動,但也沒制止。
一片溫熱印上溫惜寒的唇角,阮炘荑低聲說:“怎么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在阮炘荑親上來的那一刻,溫惜寒滯了一瞬。
這并不是阮炘荑第一次親她,那晚上她們親了很多次,但這么淺嘗輒止還是第一次。
阮炘荑的呼吸很燙,打得她脖頸泛起層癢意,吐息間帶著股麥芽的甜膩,綿綿軟軟的,說實話溫惜寒并不討厭,還覺得那股甜膩有些好聞。
不過溫惜寒還發現一點,阮炘荑的氣息里唯獨沒有酒氣。
所以這小兔崽子又騙她?!
作者有話說:
太難受了,羨慕無癥狀的……
肺都要咳出來了。
第42章 再接再厲
溫惜寒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關注點發生了嚴重偏移, 等她重新將關注點移回來時,阮炘荑已經退了回去,向日葵的外包裝彩紙在她手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仿佛剛剛的淺嘗輒止只是她的幻覺。
呼吸一頓,溫惜寒低垂著頭, 指腹重重地捻了兩下, 她將手搭在車門把手上,“阮炘荑, 謝謝……”你送我回來。
“姐姐……”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溫惜寒抿唇, 凝眸看向阮炘荑,示意她繼續說。
見溫惜寒有意忽略剛剛的輕吻,阮炘荑掩下失落, 舌尖抵了抵上顎,斟酌著開口:“能幫我搬下東西嗎?我今天回寢室收東西了,后備箱東西稍微有點多!
其實后備箱的東西也不能說多,但對于阮炘荑一個人來說,還是有點多了, 來來回回得搬還好幾趟才能搬完。
在溫惜寒的印象里, 阮炘荑一直是一個嬌生慣養、身教體軟、從沒干過任何重事的阮家小小姐, 所以在阮炘荑提出這個不情之請后, 溫惜寒只思考了兩秒, 就欣然同意了。
雖然是叫溫惜寒幫忙,但阮炘荑也不好意思叫她搬太重的東西,只將一些重量、大小適中的交給她,自己則搬大件一點的, 來來回回搬了幾趟后, 后備箱便只剩下最后一個儲物箱。
里面裝的都是專業書, 是最重的一件。
見阮炘荑準備把儲物箱抱下來,溫惜寒主動走上前搭了一把手。
有了溫惜寒的幫忙,阮炘荑頓時感覺輕松不少,回頭看了眼門口的幾節臺階,同溫惜寒對視一眼,短暫的眼神交流間,誰都沒有說話,卻又非常默契地將箱子抬上了階梯。
阮炘荑緩緩直起腰身,重重地舒出口氣,真摯地同溫惜寒致謝道:“謝謝姐姐,要是我一個人的話,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薄唇微抿,溫惜寒深深地看了阮炘荑一眼,“還有落下的東西嗎?”
手心半握成拳,阮炘荑有模有樣地錘了捶腰,檢查了遍后備箱,又從后座將那束向日葵拿了下來,這才鎖上車門,三兩步走上臺階,“這下沒有了。”
溫惜寒微不可察地輕“嗯”了聲,再度彎下腰同阮炘荑一起將那個儲物箱抬進電梯。
很快樓層便到了。
溫惜寒又幫忙將儲物箱抬到門口。
阮炘荑用指紋刷開門,下意識地用腳踢了下箱子,儲物箱底下的小輪子轉動,整個箱子便聽話地滾進了屋。
“……”
溫惜寒定定地看著那個儲物箱,臉上神色不明,隔了好幾秒才將目光落到阮炘荑身上,剛才搬箱子時,她沒有使什么力,重量基本上全在阮炘荑那邊;而且這個箱子又有滾輪……
然而阮炘荑無所察覺,還將門完全推開,笑瞇瞇地邀請溫惜寒進屋:“謝謝姐姐,你要不要進來喝點水?”
溫惜寒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說了句:“那瓶水,落車上了!
阮炘荑不以為意地笑笑,更加殷勤的邀請道:“一瓶水而已,我給姐姐倒杯熱的?”
片刻的深思熟慮之后后,溫惜寒頷首,抬腳走了進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阮炘荑說著,彎下腰三兩下就將搬上來的東西全部推進了客房。
看著阮炘荑麻利流暢的動作,溫惜寒視線在微露出來的半截腰身上停留兩秒,特別是那若隱若現的姣好腹股溝線,眸光漸深,狀似不經意地看向了別處。
或許她該重新定義一下阮炘荑的“身嬌體軟”了。
那晚上雖然關著燈,但手上的感覺做不了假,這小鬼是有馬甲線的。
將箱子全推進客房,阮炘荑洗了個手,徑直走向吧臺,興致盎然地問:“姐姐喜歡喝牛奶嗎?”
溫惜寒掃了眼客廳花瓶里已經焉得差不多的洋桔梗,淡聲回道:“偶爾喝。”
“這樣啊!比顬攒枞粲兴嫉啬闷鸷屑兣D谭胚M微波爐里,將牛奶打熱后,她又從柜子里取出兩個要用到的調酒器,先是把奶油倒入調酒器里搖到微微打發的狀態,再將熱好的牛奶混了進去,最后是冰箱里常備著的芝士奶蓋和果糖,搖了幾分鐘后,阮炘荑又從柜子里抽了瓶老窖白酒出來。
阮炘荑估摸著溫惜寒的口味往里面添了點白酒,倒進專門的玻璃杯后,還在面上加了層酸酸甜甜的芝士奶蓋,插上吸管,推向溫惜寒的方向,“姐姐嘗嘗?”
“又是你自己調的?”
溫惜寒在吧臺前的高椅坐下,轉動玻璃杯看了一圈,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稱面前這杯喝的是奶茶還是酒飲。
初聞是很重的奶味,夾著芝士特有的咸香,奶味過后便是老窖的醇香,酒味不重不淡,很清香,二者沁在空氣中,好似在慢慢發酵,越聞越有不一樣的味道。
“不算!比顬攒枰矠樽约旱沽艘槐,她嫌酒味不夠,又往里面加了一小量杯老窖,用吸管攪了攪,解釋道,“之前在奶茶店喝過一款調的奶酒,我便根據自己的口味改進了一下!
眼中閃過絲狡黠,她對溫惜寒說:“姐姐是第一個嘗到的!
溫惜寒淺嘗了一口,入口的奶味很明顯,之后是帶著淡淡酒味的順滑感,混著芝士的咸甜,就像在喝普通的奶酒一樣,但咽下之后,老窖醇厚的酒氣從唇齒間氤氳上來,一點點壓過奶味,回味無窮。
“還不錯。”溫惜寒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阮炘荑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彎著眉眼說:“姐姐喜歡就好!
“你很喜歡喝酒?”溫惜寒將吸管往上提了一點,阮炘荑給她這杯芝士奶蓋加得比較多,交界處的奶蓋有些融化,喝著奶味更重,也更醇厚。
“也談不上喜歡的!比顬攒杳虼,將唇上的乳白色舔去,“我平時就喜歡搗鼓這些!
“算是一種興趣愛好吧!
聽見阮炘荑將調酒當成一種興趣愛好,溫惜寒眸中閃過絲詫異,薄唇微張,低聲開口:“我還以為是你喜歡喝。”
溫惜寒記得阮蘇很喜歡喝酒,在阮家那段時間,她就經常在晚上看見阮蘇從公司回來后,一個人在喝紅酒。
那時候軟軟還小,被軟軟撞上過幾次后,阮蘇怕把她帶壞,就把酒拎到了書房。
溫惜寒曾以為是阮蘇喜歡喝,也問過一次,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阮蘇當時說的話:“不喜歡吶,酒可不是一個好東西。但在某些時候,酒又是一個好東西!
阮蘇并不喜歡喝酒,她只是喜歡那種喝醉后腦袋熏暈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又只有酒能帶來。
多年后,溫惜寒只身一人在國外,也漸漸明白了這種感覺。
初聞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阮炘荑輕笑出聲,“我還好,不是經常喝。不過晚上喝點的話,好睡覺。”
溫惜寒贊同地點點頭,將杯里最后小半喝完,她站起身準備離開:“謝謝,我該回去了!
阮炘荑起身將她送到門外,玄關的燈光落下,顯得她的側臉格外溫柔:“姐姐早點休息。”
“嗯。”溫惜寒一只腳已經邁進了屋里,沒回頭,保持著疏離很平淡地回了句,“你也是!
笑意不可抑制地漾到臉上,阮炘荑溫聲說:“姐姐,晚安~”
回應她的是對面輕輕地掩門聲。
阮炘荑好心情地將吧臺收拾干凈,又把花瓶里焉掉的洋桔梗換成向日葵,正準備拿上換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時,專門為阮蘇設定的手機鈴聲響了。
阮炘荑忙將衣服扔到床上,抓過手機接通了電話:“喂,媽媽~”
“今晚上還回來嗎?”
阮炘荑看了眼時間,張嘴接道:“要回的!
下一秒又馬上改了口:“啊,媽媽不好意思,我剛剛喝了點酒,不能開車,不然明天早上再回來?”
阮蘇意味不明地輕“嗯”了聲,隔了幾秒又說,“那明早回來吃早餐。”
“好!比顬攒柽B忙應下,心里卻在飛快思索著阮蘇那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吃早餐……
所以,是想吃她做的早餐嗎?
看來下午燉的那鍋雞湯還是很有成效的。
抱著再接再厲的想法,阮炘荑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趕在阮蘇起床前,就進廚房弄了一頓非常豐富的早餐。
依次將海鮮粥、鮮蝦蒸餃、煎薄餅、清拌海帶絲還有十個左右的雞湯餛飩擺到了桌子上。
周姨和程叔在一旁看得贊不絕口,毫不吝嗇地將阮炘荑夸了一番。
阮炘荑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解開圍裙,小聲對兩人說:“鍋里每樣都留了一份。”然后就跑上樓去叫阮蘇下來吃飯了。
廚房里,周姨將一副碗筷遞給程叔,壓低聲音好奇地問了一嘴:“老程,你說小小姐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程叔一聽,蹙眉將最近的事情仔細回憶了遍,把筷子重重一拍,氣得花白的胡子都抖了抖,冷聲道:“我倒是要看看那個不長眼的敢拐我們小小姐,別說小姐,我首當其沖將那狗東西的腿給打斷!”
周姨幽幽道:“要是小姐知道呢?”
程叔被噎了一下,冷哼一聲:“如果真是個狗東西,照打無誤!”
第43章 口不對心
阮炘荑并不知道程叔和周姨在廚房里的對話, 她這會兒心思全在餐桌上,等阮蘇一坐下,就殷勤地把碗筷遞了過去。
還不等阮蘇說什么, 她又主動將溫度冷卻到正合時宜的海鮮粥盛好,連同餐巾紙一起, 恭恭敬敬地遞到了阮蘇面前。
阮蘇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素手拿起瓷白小勺攪了攪微微冒熱氣的粥,倏而又將勺子擱到碗沿邊, 語調平淡地問道:“今天心情很好?”
俗話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阮蘇猜測,阮炘荑大早上的就這么反常, 應該是和昨晚上的事情有關。
“。俊比顬攒柙谌钐K對面坐下,臉上的笑容稍稍克制了些,打哈哈道,“也還好,這不想早點回來陪媽媽吃早餐嘛。”
阮蘇不置可否地笑笑, 當著阮炘荑的面拿起手機, 纖細的食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 波瀾不驚地問:“昨晚這么晚還喝酒?”
“也沒喝多少, 只隨便喝了一點點!比顬攒鑺A起一個蒸餃放進嘴里, 一邊腮幫子鼓鼓的。
“哦!比钐K拿著手機,拇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著,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聊天,過了會兒才將手機擱下, 斯文地喝著碗里的粥, “我下周四要出趟差, 周六晚上回來!
“嗯好!比顬攒椟c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阮蘇用紙巾擦了擦唇角,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你要是沒事,可以回來幫我澆澆后院的月季!
后院那株月季自阮炘荑有記憶起就一直種著,十多年過去,已然從當初那小小的一株變成了現在的一大簇,枝繁葉茂,每到花期就開得特別艷盛。
阮炘荑輕聲應“好”,抬眸便看見阮蘇再度拿起手機,也不知道到看見了什么消息,一聲輕笑從喉間緩緩醞出,眉眼也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阮炘荑覺得新奇,咬著小瓷勺,壓著好奇問:“媽媽是看見什么好玩的了嗎?”笑得這么開心,勾得她也心欠欠的。
阮蘇輕咳兩聲,語調正經:“我在逗你小姨。”
阮炘荑:“???”
不解地問:“你逗她干什么?”
將手機放下,阮蘇正襟危坐,煞有其事地說:“好玩!
阮炘荑:“……”
確實挺好玩的,只可惜現在這份快樂阮蘇只能獨享,暫時還不能讓阮炘荑知道。
瞥見阮炘荑臉上一閃而過的郁悶,阮蘇稍斂了點笑,正色道:“我問了下你小姨什么時候能回來!
“然后呢?”阮炘荑內心并沒有太大的起伏,只覺得這就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多年沒有來往的遠房親戚見面。
哦,不對,她們又沒有血緣,連遠房親戚都算不上。
“她之前不是就回來了嗎?”
雖然小時候的事情阮炘荑都記不大清了,但現在聽她們提起,她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尷尬的,尤其是面對那位小姨時。
深吸口氣,阮炘荑在心底打定主意,大不了就把那位小姨當普通長輩對待……
見阮炘荑反應如此冷淡,阮蘇有些詫異,但詫異歸詫異,她也沒多問,只以為阮炘荑依舊不知道她上司就是小姨的事情。
不過這樣,后面才更有意思啊。
“她之前是回國將工作定下來!鳖D了一下,阮蘇又說,“我問過她了,才入職公司有點忙,要過一段時間步入正軌了再回來住幾天!
阮蘇留意著阮炘荑臉上的表情變化,“軟軟,那時候你應該開學了,空閑的時候多回家陪陪你小姨!
阮炘荑不情不愿地“哦”了聲,“知道了!
心說,空閑的時候她都忙著追對象,哪有什么時間來陪這個小姨啊……
對此,阮炘荑非常聰明地給自己留了條后路,“我盡量嘛,如果是周末的話,應該還是能回來的,但也不能保證,萬一導師有事找我呢!
阮蘇沒接話,卻在心里優雅地對阮炘荑翻了個白眼。
這小兔崽子口不對心的話,她還能看不出來?
吃完早餐,還不等阮炘荑收拾桌面,周姨就主動將活給攬走了。
下頜微抬,阮蘇對阮炘荑說:“陪我逛逛吧!
阮炘荑溫聲應“好”。
兩人也沒走多遠,沿著別墅外面的小路走了十多分鐘就原路返回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穿過層層云層射下來的陽光突然變得強烈起來,翠綠的樹葉反著耀眼的光,很是晃眼。
阮炘荑抬手遮了下眼睛,邁腿往旁邊靠了些,避開了從斜前方樹葉上反過來的陽光。
阮蘇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推開別墅前院栓著的門,率先走了進去。
前院有一條鵝卵石路,能夠直通后院。
阮蘇踩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上,走得很慢。
“軟軟,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被這條路絆過嗎?”
阮炘荑攏眉回憶了下,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當時走太快,沒注意到腳下,被一塊凸出來的石頭給絆了,膝蓋重重地磕在上面,流了很多血。”阮蘇說著在一個小拐彎的地方停了下來,“就是這里!
“我……不記得了。”可能是小時候恢復得好,現在阮炘荑的膝蓋并沒有留下什么疤痕。
阮蘇笑笑,繼續往前走著:“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你那時候并沒有哭,只在委屈巴巴地喊疼。”
阮炘荑撓了下后腦勺,不是很相信地問:“消毒的時候都沒有哭嗎?”
“那倒哭了!比钐K恍然道,“跟變臉似的突然就哭起來了,還鬧著要讓程叔把這條路給挖平!
阮炘荑:“……”
阮蘇在那簇快比人高的月季前停了下來,比起上一周,月季開得更多更旺了,鮮紅醒目的一簇,隔遠了看就像一把正在燃燒的篝火。
阮蘇用手比了一個高度,語氣帶著絲懷念,“她才種下的時候,只有這么高!
她和它,雖然發音一樣,但所代表的的意義卻是天差地別。
阮炘荑并不知這其中的深意,感慨道:“這株月季種了有十多年了吧。”
“不止!比钐K輕輕折下一朵,捏在手指間,襯得指關節越發細白,“今年是第二十四年!
過了會兒,她將折下來的花遞給阮炘荑,聲音蘊著股縹意:“回去了。”
而另一邊,溫惜寒在收到阮蘇發過來的照片后就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穿著睡衣去客廳接了杯溫水,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機在外賣上搜起了海鮮粥。
一份海鮮粥,半屜蒸餃,下好單,溫惜寒隨意披上件外套,趁著外賣送達的時間,窩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看起了資料。
二十多分鐘后,外賣小哥打了個電話過來。
因為有門禁,外來人員進不來,外賣小哥只能打電話通知外賣放外面的外賣柜里了。
掛斷電話,溫惜寒回臥室換了身衣服,懶得打理微亂的長發,她直接戴了個帽子就出門了。
去取外賣的時候,溫惜寒還在樓下便利店買了點零食,算是給家里的庫存補給點貨。
進屋后,溫惜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回睡衣,穿著之前那件外套,慢條斯理地將外賣拆開。
但在把所有外賣盒都拆開后,溫惜寒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又不是很餓了。
咬著配餐送的塑料小勺子,溫惜寒面無表情地點開阮蘇發過來的照片。
這么一對比,差距更明顯了。
海鮮粥不夠鮮,還有股說不出來腥味,熬得過于濃稠,溫度稍冷一點,整碗粥看著就格外的膩;蒸餃也是,一打開蓋子上全是水霧,有一半落直接落了進去,再加上出鍋的時間有點久了,面上的餃子皮都有點干了……
再看看照片里豐富且有精美擺盤的早餐,溫惜寒嫌棄地夾起一個蒸餃,連送的蘸水都沒有沾,徑直放進了嘴里。
不好吃。
是真的不好吃。
餃子皮有一半是干的,有一半又是潮軟得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溫惜寒覺得肉餡也不是很新鮮,吃著有種怪怪的味道。
拉過垃圾桶,溫惜寒一股腦地將外賣全倒了進去。
又用溫水漱了好幾次口,溫惜寒依舊感覺嘴里還有那股怪味。
重重呼出口氣,溫惜寒翻出零食,接連吃了好幾顆糖才感覺好受一點。
甜味一點點在嘴里蔓延開來,溫惜寒捏了捏眉心,不禁苦笑了聲,怎么辦,她好像真的被那小鬼將胃給養叼了……
傍晚,在吃過晚飯后,程叔主動提出要送阮炘荑回公寓。
阮炘荑并不好拒絕程叔的好意,任由程叔開著自己的輝騰,保鏢又開了輛車跟在后面。
一路上,程叔嘮家常般地問了阮炘荑幾句上班的事,比如領導怎么樣,和同事相處之類的……
阮炘荑如實挑著好的回復,當然還不忘著重將自己的上司從頭到腳夸了一遍。
程叔一聽,瞬間將那個上司列入到重點懷疑對象里,但是在知道上司是個女人后,程叔對她的警惕又直線下降,也跟著夸了幾句。
阮炘荑與有榮焉,比自己被夸了還要高興,主動接過話題聊了起來。
然后就導致一直到程叔將車停好,也沒問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目送阮炘荑上樓后,程叔又在樓下站了十多分鐘。
保鏢默默站在他身后,忍不住低聲問道:“程管家,不走嗎?”
程叔抬頭望向阮炘荑所在的那棟樓層,見隔壁的燈亮著,攏眉冷聲說:“去查一下小小姐對面住的什么人。”
這套房子是他一手操辦的,買的時候,對面是還沒有賣出去的。
本來計劃在阮炘荑住進去之后再將對面給買了,只是沒想到事情一多,便給耽擱忘了。
“好的,程管家。”
就在程叔準備轉身上車時,一個提著垃圾從門口出來的身影讓他停住了動作。
他快速打量著身穿一身居家服,簡單套了件風衣外套的女人,只覺得她很是眼熟。
隨著女人越走越近,樣貌也越來越清晰,程叔喉結微動,試探地喊了聲:“二小姐?”
作者有話說:
傻了忘設時間了……
第44章 再也不要喜歡
“二小姐?”
聽見這聲熟悉的稱呼, 溫惜寒直接愣在了原地。
凝眸看向站在不遠處穿著整潔白襯衣,身形瘦削卻依舊挺韌的老人,溫惜寒滯了一瞬, 才慢慢將他和記憶里的程管家對上號。
是了,會這么叫她的只有阮家那邊的人。
自溫惜寒記事起, 就一直住在阮家的。
阮家所有人都對她很好, 不僅老夫人在世時將她視為己出,就連家里的傭人也一直稱呼她為“二小姐”;阮蘇更甚, 雖然嘴上不說, 卻一直是把她當做親生妹妹在寵,甚至在結婚的時候,還讓她當了花童。
而溫惜寒, 也算是親眼見證了小外甥女軟軟的出生和成長。
從才生下來小小軟軟的一個,到牙牙學語,蹣跚學步,一點點變得乖巧懂事,又奶又軟, 說是貼心小棉襖也不為過……
但后面她缺席了軟軟的成長, 完全不知道這小外甥女現在為什么會長偏, 變成這副伶牙俐齒、孟浪大膽、蹬鼻子上臉的厚臉皮樣!
“程叔。”溫惜寒停下腳步, 朝程叔溫和地笑笑。
“還真是二小姐!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程叔面露感慨, 邁步走到溫惜寒面前,仔仔細細地將她打量了個遍,“這么多年,二小姐在國外……還好嗎?”
“程叔, 我一切皆好!
“那就好, 那就好!背淌褰舆B說了好幾遍‘那就好’, 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唇,到底還是將原本想問的話咽了下去,轉向笑著說道,“小姐之前還在說和小小姐說你回來了,沒想到今天就在這里遇到你了!
“我本來是計劃早點回國的,但被一些瑣事耽誤了,而我爸……他又正好在那時候去世,就今年才回來。”溫惜寒簡單解釋了下,語氣有些無奈,“然后公司那邊我才入職不久,便打算穩定一點了再回去……”
程叔很是理解地點點頭,“二小姐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說,程叔一定都給你辦得妥妥的!”
溫惜寒失笑,并沒有當面拒絕程叔的好意:“好,程叔,我知道的!
雖然隱隱猜到程叔應該是送阮炘荑過來,但溫惜寒還是問了句:“程叔你來這邊是……?”
程叔輕嘆一聲,“我送小小姐過來,她現在住這邊的。”
頓了頓,程叔看向溫惜寒手里拎著的垃圾袋,順勢問道:“二小姐你也住這里?”
“嗯!睖叵Ш曇糨p緩,又夾著股不易察覺的無奈,“說來也巧,軟軟她……正好是我的鄰居。”
程叔恍然大悟,心里懸著的石頭瞬間被移開,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深了不少,一副白帝城托孤的鄭重語氣:“二小姐住小小姐對面,那我能放心不少了!
溫惜寒:“……”
所以阮炘荑這是用那副單純、別人家的好孩子面孔騙了多少人?
溫惜寒訕訕一笑,沒有接話,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得心虛地轉移了話題:“程叔,你能先不告訴軟軟嗎?”
“她現在還沒有認出我來……”
“。!”程叔驚得瞳孔都瞪大了,難以置信地問,“你說是,小小姐她沒有把你認出來?!”
“這怎么可能?”
溫惜寒頷首,搖頭無奈地說:“是真的。”
“應該是我離開的時候軟軟才開始記事,然后又這么久沒有聯系……”說著溫惜寒自嘲地笑了聲,“她沒認出我,也是很正常的事。”
程叔沉默,復又安慰道:“隔的時間太久,小小姐應該是把你的長相給忘記了!
殊不知他這句安慰的話也在無形中補了溫惜寒一刀。
因為不止阮炘荑沒有認出她,她也沒有認出阮炘荑來,不然就不會發生那晚上的荒唐事了。
或許在把對方長相忘了這件事上,她們算是抵平了……
“或許吧。”溫惜寒臉上的笑多了幾分牽強。
程叔并沒有往深處想,同溫惜寒聊了幾句,還是斟酌著將想問許久的話問了出來:“二小姐后面幾年,怎么就突然斷了聯系?”
溫惜寒才走的前幾年,基本上是隔一段時間就會打一通電話回來,但后來打電話的間隔越來越長,到最后回撥過去時,那個電話竟直接成了空號。
溫惜寒苦澀一笑,桃花眼微掩,有些歉意地說:“那時候經融危機,他在國外的生意出了點問題,便準備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但一直沒什么起色,而我學業很忙,無暇顧及其他……”
再加上十多個小時的時差阻攔,溫惜寒又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就一推再推,等再聯系時,已經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回來了就好!背淌遢p嘆了聲,半懷念半心疼地說,“這幾年,受苦了!
“我還記得那年圣誕,小小姐也不知道是從哪聽說圣誕節是國外的春節,入鄉隨俗,說二小姐你肯定在那邊也要過,刻意守著電話旁,只等零點一過就給你打電話……”
那是阮炘荑第一次主動給已經出國的溫惜寒打電話,可惜這通電話并沒有撥通,因為那個號碼早就變成了空號。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尚還年幼的阮炘荑捏著聽筒,只聽見了一長串她依稀能聽懂一點的外文提示……
“媽媽——”她無措地看向阮蘇。
阮蘇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和姨姨說話啊。”
阮炘荑就快要哭出來了,紅著眼眶,聲音抽抽噎噎的:“姨姨……新年快樂。”
下一秒,她哭著將聽筒塞到阮蘇手上,邊哭邊往樓上跑:“我再也不要喜歡姨姨了!”
直到阮蘇一臉懵逼的將聽筒扣到耳邊,只聽見了“嘟嘟”的提示音。
而那一年,溫惜寒也不好過。
溫啓公司破產,他匆匆清算完財產,還在溫惜寒并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給她辦理了退學手續。
平安夜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她一個人搬著東西往校門口走著,身后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的,仿佛周邊所有的熱鬧都與她無關。
在校門口附近,溫惜寒遇到一對出來買東西的同國母女。
難得異國他鄉遇故知,雖然不認識,但在短暫的眼神對視中,那對母女友善地對她笑笑。
尤其是那個小女孩,都已經和她擦肩而過了,卻還是從她媽媽手里拿過一個包裝好蘋果,倒回來遞給了她,用流利的普通話說:“姐姐,吃蘋果!
“平安夜吃蘋果,這一年都平平安安的!
溫惜寒拿著蘋果,目送那對母女走遠。
那小女孩不大,比軟軟還要小一點,但在懂事程度上,和軟軟不相上下……
程叔又挑著說了幾件阮炘荑小時候的趣事,特別是在說到阮炘荑一個人住在這邊時,不禁搖了搖頭,笑得無奈:“當時小小姐和我說她會做飯,我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但在親眼見過她下廚之后,我才不得不相信,雛鳥早已羽翼豐滿,早晚要飛出舒適區這句話!
溫惜寒由衷地夸道:“軟軟她……確實很厲害。”
刨除某些方面不說,阮炘荑的能力的確不容置喙。
見溫惜寒穿得單薄,手上還拎著垃圾,程叔也不好一直和她聊,適時止住了話題:“不過既然二小姐你也住這邊那就方便多了,到時候我給小小姐送東西過來,正好給你帶上一份!
“程叔,不用這么麻煩的……”
程叔一板子定音:“不麻煩的,那就這么說定了啊。”
同時還不忘和溫惜寒使了個眼色,作為兩人之間的小秘密:“放心,不會讓小小姐知道的!
溫惜寒只好哭笑不得地應下:“那就麻煩程叔了……”
保鏢為程叔拉開車門,但他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等溫惜寒扔完垃圾,回去之后,才升回車窗,讓保鏢啟動車子。
“程管家,還要查嗎?”
難得和溫惜寒聊了這么會的天,程叔的心情正好著呢,冷不丁聽不保鏢問出這么一句大煞風景的話,表情頓時變得微妙起來:“還查什么?查二小姐嗎?不好好查查別人,查到自家人頭上干嘛?”
保鏢悻悻地閉嘴:“……”
在溫惜寒準備開門時,對面的門從里面輕輕拉開了。
開門的動作一頓,溫惜寒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才將手搭到門把手上,還沒來得及壓下,就聽倚靠在門框邊的小鬼問:“姐姐吃晚飯了嗎?”
殊不知阮炘荑這句很無心的話,落在溫惜寒耳朵里就是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從把早上的外賣扔垃圾桶之后,她本來是打算隨便吃點零食應付一下的,結果哪知道,已經被阮炘荑養叼的胃,面對那些零食,竟沒什么想吃的胃口!
弄得她一整天吃了點糖、水果和酸奶度過。
“嗯,吃了!鄙嗉獾至说稚项,溫惜寒面無表情地回道。
“啊!比顬攒韫首魇涞亻_口,“這樣啊。”
聞言,溫惜寒轉過身,桃花眼微瞇,目光隱晦地掠了阮炘荑藏身后的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阮炘荑就將藏著的手拿了出來,是一份用保鮮盒裝著的山藥雞絲粥和幾樣蒸的小吃。
“這是家里阿姨做的,既然姐姐吃了晚飯……”
溫惜寒呼吸一頓,靜靜聽阮炘荑將剩下的話講完。
“要是不嫌棄的話,再吃點夜宵怎么樣?”說著,阮炘荑淺笑盈盈地將保鮮盒遞了過去。
第45章 還有這等好事
“要是不嫌棄的話, 再吃點夜宵怎么樣?”
看著阮炘荑還懸在半空中的手,溫惜寒薄唇緊抿,并沒有接, 而是問:“你吃了?”
其實在某些特定的場合,這句話還有點不是很明顯、很客套地邀請意味。
至少阮炘荑是這么理解的,
她克制著臉上的笑容, 清了清喉嚨,盡可能地用最平常的語氣回道:“只隨便吃了一點, 吃夜宵的話還是吃得下的!
結果哪知道溫惜寒完全不按套路出來, 輕輕將阮炘荑的手推了回去,直言拒絕道:“那你吃吧。”
阮炘荑:“???”哪有這樣的。
忙不迭開口補救道:“不是姐姐,我屋里還有一份, 這份是特意給你的!”
溫惜寒好整以暇地看著阮炘荑,似要看看她能說出什么花來。
“真的,你就拿著嘛!鄙聹叵Ш俅尉芙^,阮炘荑直接將保鮮盒塞到她手里,“我知道你沒吃晚飯, 哦不, 雖然你吃了晚飯的, 這個就當夜宵了嘛~”
溫惜寒:“……”
這小鬼還真以為自己改口快, 她就沒有聽見是吧?
“姐姐, 你就收下,好不好嘛~”
“阮炘荑,謝謝。”
兩人同時開口。
阮炘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罕見地笑得靦腆, “姐姐其實不用這么客氣的。”
“什么?”溫惜寒還真沒怎么見過這個樣子的阮炘荑, 一時間警惕也跟著放松。
“因為我在追求你啊!比顬攒枰粴夂浅傻卣f完, “姐姐,早點休息,晚安~”不給溫惜寒反應的時間,“咔噠”一聲后,飛快地溜進了屋里。
前面半句話阮炘荑說得很清楚,字正腔圓,雖然是笑著說的,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在里面;但后面半句話阮炘荑說得很快,聲音還有一點含糊,混著點音,特別是在說‘晚安’的時候,聽起來就和‘我愛你’的發音特別像。
等溫惜寒反應過來時,門口哪里還有阮炘荑的身影。
低頭看向手里拿著的保鮮盒,溫惜寒皓齒微磨,咬牙嗔罵道:“這小兔崽子——”
回到客廳,溫惜寒端著馬克杯接了半杯溫水,杯沿輕磕在唇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安靜躺在茶幾上的雙層保鮮盒。
猶豫半晌,溫惜寒還是在茶幾前坐下,纖長的手指輕搭在玻璃保鮮盒蓋上,溫惜寒動作緩慢地將蓋子取下。
一份山藥雞絲粥,還有幾只蒸餃和小燒麥,以及一個很mini的肉夾饃。
溫惜寒覺得蒸餃和燒麥很眼熟,特別是封口處的包法和褶皺和早上阮蘇發過來的照片里的很像。
打開第二層,是蒸的桂花糕,面上澆了點蜂蜜桂花醬,蜂蜜的甜膩和桂花的清香很巧妙地混合在一起,在空氣中氤氳發酵,一股好聞的清甜味從鼻腔一路溜進肺里,莫名的勾人食欲。
將馬克杯往旁邊推了些,溫惜寒拿起保鮮盒里搭配的小瓷勺,嘗了一口山藥雞絲粥。
粥熬得濃稠正好,香濃鮮美,山藥軟糯帶甜,雞肉滑而不柴,咸淡適宜,入口回香。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點冷了,勉強溫溫熱,但一點都沒有影響粥本身的口感。
蒸餃和燒麥也是,雖然有些冷,但皮依舊保持著原有的韌勁,并沒有出現早上那種因為冷掉一半干,一半被熱氣浸軟的情況。
粥才入口,溫惜寒就知道這份粥到底是誰熬的。
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開來,她要是還嘗不出來這是阮炘荑那個小鬼做的,那么這么多天的便當就真的是白吃了。
不過在吃第二層桂花糕的時候,溫惜寒就明顯感覺到這個應該不是阮炘荑做的,當然也更不會是外面店里買的。
口感蓬松綿軟,甜味偏淡,桂花醬的風味很獨特,所以這個才應該是家里阿姨做的。
將東西吃了大半,但一回想起阮炘荑進屋時說的那句話,溫惜寒說不出是什么感覺,有復雜,有矛盾,也有顧慮和退縮,卻唯獨沒有最應該有的抵觸……
重重呼出口濁氣,溫惜寒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起身將保鮮盒清洗干凈,連同阮炘荑放她這里的便當盒一起,穩妥地裝進了布袋里。
其實阮炘荑并沒有騙溫惜寒,她屋里是真的還有一份,那是她本來計劃留著準備當明天早餐的。
不過在見到溫惜寒那一刻,阮炘荑又改變了想法。
這個點還出門扔垃圾,那差不多說明溫惜寒一整天都沒怎么出門,至于她今天吃了什么,就更好猜了,要么是她家里囤的那堆零食,要么就是點的外賣。
但阮炘荑是很少見到溫惜寒點外賣的,她挑嘴是其一,其二便是外賣要出去拿,而溫惜寒又是那種除了有事或者有約才會舍得出門的人。
所以當阮炘荑在陽臺給荼靡花盆栽澆水的時候看見扔完垃圾往回走的溫惜寒,就猜到她晚上應該是沒有吃什么東西的。
將桌面上那份放進冰箱,阮炘荑這才有時間去整理她從寢室搬出來的東西。
因為在收的時候就全部分類放進儲物箱里,阮炘荑現在只需要將它們放到應該放的地方就行了,除了一行李箱衣服,最重的就是那一箱子專業書了。
整理好衣服,阮炘荑將箱子拖去書房。
書房很空,幾個深色書架全部空著,原木質的辦公桌上只孤零零地擺了一臺電腦,別無其他。
阮炘荑依次將專業書整齊地碼放在書架上,又把儲物箱收拾好放到柜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去吧臺倒了杯喝的,慢悠悠地晃到了書房的辦公桌前。
程叔給阮炘荑配的電腦全是最高檔的配置,就連椅子都是一張帶有按摩功能的電競椅。
阮炘荑靠在電競椅上,拿過耳跡掛到脖子上,才把聊天賬號給登上,鼠標還沒挪動到游戲上面,工作群里就彈了個消息出來,紅紅的@非常醒目。
左手拿起杯子,阮炘荑往嘴邊喂的同時,右手靈活地點開了群消息。
是大領導黎沫發的消息。
阮炘荑甫一看清,嘴里還沒來得及咽下的橙汁盡數咳了出來。
“咳咳——”
電腦桌上沒有衛生紙,阮炘荑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快步去客廳拿紙擦了擦。
似是還覺得不夠,阮炘荑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用手擦去下巴上快要滴下來的水珠,阮炘荑重新坐回到電競椅上,一字不漏地將黎沫發的那條消息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
【黎沫:今年在S市舉辦的峰會就由@溫惜寒代表公司去,本周三上午九點,[位置]……】
【黎沫:@阮炘荑助理跟著一起!
意思是說,這趟出差就只有她和溫惜寒兩個人去?
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阮炘荑咬著下唇,默默窺了幾分鐘的屏后,又一條消息刷了進來,是溫惜寒在群里回了一個“收到”。
阮炘荑緊跟其后也回了一個“收到”。
不過經此一遭,阮炘荑也沒了打游戲的心思,她點開和溫惜寒的聊天框,咬了咬手背,刪刪減減打字道:【姐姐,群里的消息你看見了嗎?】
幾分鐘后,溫惜寒惜字如金地回了一個“嗯”。
【阮炘荑:那我們什么時候去?】
阮炘荑還是很有作為助理的自覺,已經看起了明天和后天飛S市的機票,以及開會地點附近最好的酒店。
【我看了一下,A市飛S市要兩個多小時,后天一共有六趟,最早早上六點,最晚晚上九點。其余時間分別是十點、十二點、一點和五點!侩S后阮炘荑將機票截圖發了過去。
【溫惜寒:買周三早上六點的。】
眉梢微挑,阮炘荑饒有趣味地問:【姐姐起得來嗎?】
六點的飛機,至少要提前一個多小時到機場,更別說這邊到機場還有這么長的距離。
阮炘荑倒是起得來,但對于有起床氣、每天踩點來上班溫惜寒就不好說了。
溫惜寒回了一串省略號。
阮炘荑輕笑出聲,支著下頜默默看著聊天框頂上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行小字出現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現,好一會兒過去,溫惜寒卻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發過來。
阮炘荑試探地發了一句:【那我買周二早上十點的?】
同時彈進來的還有溫惜寒的消息:【你看著買吧。】
[對方正在輸入中……]
【溫惜寒:記得找我報銷!
阮炘荑正準備用手機訂票,晃眼一瞟看見這條消息,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半開玩笑地問:【是溫總單獨給我報銷嗎?】
【溫惜寒:?】
阮炘荑喝了一口橙汁,喉嚨一滑,單手打字回道:【如果溫總單獨給我報銷的話,我這里還有六十萬的報銷額度!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溫惜寒:“……”
后槽牙微磨,溫惜寒咬牙一字一句地回復:【是找我用公司正軌渠道報銷!
阮炘荑忍俊不禁,【找公司報的話就不麻煩溫總了,我會把小票收好,回來后找后勤部報的!
【對了溫總,這個峰會要開幾天,我好訂酒店了!
阮炘荑角色轉換得這么快,溫惜寒很不習慣,深吸口氣,看了下黎沫發過來的資料,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回道:【三天!
【阮炘荑:好的溫總!
看著屏幕里‘溫總’兩個字,溫惜寒莫名覺得謳得慌。
作者有話說:
平安夜快樂記得吃蘋果噢
第46章 帶人就行
溫惜寒沒再回復阮炘荑, 斂眉重重地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覺得這么不舒服,或許是習慣了阮炘荑私下那副蹬鼻子上臉的模樣,又或許是因為現在是下班時間, 聽慣了她叫自己姐姐,突然這么正經地叫她溫總, 總感覺這多多少少有點陰陽怪氣在里面……
可再怎么樣, 阮炘荑也不該叫她姐姐啊。
之前溫惜寒不是沒有意識到這個稱呼有問題,可等她想糾正過來時, 不僅阮炘荑喊習慣了, 她也聽免疫了……
溫惜寒只覺得頭疼。
無力地捏了捏眉心,溫惜寒索性不再去想這件事,抱著筆記本電腦, 盤腿坐到沙發上,凝眸看起了黎沫不久前才發過來的峰會資料。
雖然溫惜寒說的是讓自己看著買,但阮炘荑還是認真研究了下周二的機票,她倒是知道溫惜寒想周三當天過去的原因,無非就是不想平白耽誤一天的上班時間。
在確認購買周二早上十點的機票不會與公司的重要事情撞上后, 阮炘荑才將票給定下。
訂好機票, 阮炘荑又點開群里黎沫發的峰會位置, 認真對比起了附近最好的酒店。
可能是入住日期比較近的原因, 周邊好一點的酒店基本上都沒有什么合適的房間了, 要么是沒套房、沒標間,要么就是只剩下主題風的大床房。
阮炘荑不免想象了下自己訂這間大床房的后果,應該會被溫惜寒連人帶行李箱一起扔出房間吧……
想到這里,阮炘荑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 默默移動鼠標, 關閉了正在瀏覽的大床房界面。
深吸口氣, 阮炘荑將距離范圍擴大后,終于看到一家各個方面都很滿意的酒店,唯一讓人不是很滿意的就是價格了,有點小貴,但還在阮炘荑的接受范圍內。
晃眼一瞟,原來是S市最好的五星酒店,位于黃金地段,不僅距離峰會位置近,去周邊商場和景區也挺近的。
不再猶豫,阮炘荑直接訂了三天的總統套房,然后拄著下頜在網上搜索起當地的一些特色美食和游玩景點。
哪知這一搜索就一發不可收拾,不多時,阮炘荑就整理出一份S市的游玩攻略來。
意識到這次是和溫惜寒去開會,阮炘荑合上筆蓋,百無聊賴地轉動著鋼筆,嘆氣將紙推向一邊。
重新點開聊天框,向溫惜寒詢問道:【溫總,你有這次峰會的資料嗎?我需不需要準備什么東西?】
溫惜寒回得很有深意,阮炘荑總感覺她在內涵自己:【不用,帶人就行!
“……”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兩下,阮炘荑將做的攻略拉回面前,用鋼筆著重在某幾個地方畫了個圈。
骨節分明的食指微曲,阮炘荑輕輕敲了兩下桌面,起身去臥房拿上件薄外套,以夜跑的名義圍著整個小區慢悠悠地跑了兩圈,然后借著天黑看不大清人,繞開監控湊到自己的車旁邊窸窸窣窣地搗鼓了一陣。
幾分鐘后,阮炘荑從地上站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翌日,阮炘荑依舊起得很早,做好兩份便當后,她也不急著出門,端著杯熱牛奶,翹腿坐到沙發上,非常悠閑地慢抿著。
在離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的時候,阮炘荑終于聽見了對面的開門聲。
比平時稍微早了五分鐘左右。
纖眉微挑,阮炘荑伸了個懶腰,動作間,半截細軟的腰肢露了出來,但很快就被衣擺遮下。
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阮炘荑拎上便當,在溫惜寒關門的時候拉開了房門。
四目相對,溫惜寒是一點都不意外,精致的眉眼間還蜷著淡淡起床氣,臉上清冷更甚,偏偏桃花眼瀅瀅,水波氤氳,盈滿入骨的柔情。
“姐姐,早啊。”阮炘荑早已對溫惜寒的起床氣習以為常,扶著門框,笑吟吟地同她打招呼。
溫惜寒垂下眼眸,只緩緩點了一下頭以示回應。
阮炘荑見怪不怪,輕嘆口氣,將其中一份便當拿出,先禮后兵,用可憐巴巴地語氣說:“姐姐能順路捎我一程嗎?我車前輪被人給扎了,氣全跑完了。”
眼波微動,溫惜寒抬眸,眸光一瞬不順地望了過來。
雖然她什么都沒有說,卻在無形中給了阮炘荑一種被看穿的錯覺。
溫惜寒瞇了瞇眼,原本偏朦的眸光有了一瞬的清明,開口間,清冷的聲音透著絲沙啞,很有質感:“被扎了?”
“昨晚不是還好好的?”
溫惜寒這會兒是有起床氣不假,但這是起床氣又不是傻氣,還不至于被阮炘荑這么崴腳的借口給騙了。
她記得很清楚,昨晚上和程叔聊完上樓的時候那輛輝騰都還是好好的,而且那會兒都挺晚了,總不能是有人大半夜特別跑去把車給扎了吧。
想到這里,溫惜寒面露懷疑地看著阮炘荑,神情微妙。
阮炘荑如鯁在喉,低聲嘟囔道:“昨晚是好好的沒錯,可我剛剛下去看的時候,它就已經壞了嘛……”
溫惜寒不是很信阮炘荑的話,畢竟有句話說的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還不至于這么容易的三言兩語就被這小兔崽子給騙過去。
阮炘荑也知道這一點,“忿忿不平又郁悶至極”地將溫惜寒帶到案發現場,指著副駕駛邊已經癟下去的輪胎指認現場道:“你看,都漏沒氣了,我沒有騙你吧!
眼皮一跳,溫惜寒環視一圈,在輝騰車不遠處見到了一根近十厘米長的鐵釘。
桃花眼微瞇,溫惜寒收回目光,又在阮炘荑骨節分明的手上停留兩秒,眼神漸漸變得不自然起來,別開頭,淡淡道:“叫4S店來換胎吧!
“噢。”阮炘荑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根鐵釘,她下意識地抓了下褲腿,又很快松開,摸出手機當著溫惜寒的面撥通了程叔的電話,說話間,聲音不覺帶上了點委屈,“喂,程叔——”
“我車胎被人給扎了……”
一絲異樣情緒從桃花眼底滑過,溫惜寒別開頭,看了眼時間,摸出車鑰匙將車解鎖,無聲地掠了阮炘荑一眼,抿唇坐到車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著方向盤。
“嗯?車胎被人扎了?小小姐沒受傷吧?”程叔非常關切地問,在他眼里沒有什么能比阮炘荑的安危還要重要的了。
“程叔,我沒事。就是昨晚上不知道是誰給我把前胎給扎了。”說到這里,阮炘荑還是有點心虛的。
在不經意間與已經坐回車里的溫惜寒的視線相對上,阮炘荑悻悻地收回目光,怕程叔再問幾句,自己說多錯多鐵定穿幫,忙快速交代道,“大概就是這樣的,程叔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下,我這會兒還忙著上班!
“小小姐,那你怎么去公司?要不要我讓阿誠過來……”
“不用了!比顬攒杈芙^了程叔的好意,又說,“我蹭我鄰居的車。她還等著我呢,程叔,我先掛了啊!
說完,阮炘荑一氣呵成地掛斷電話,快步走到銀灰色奔馳車邊,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見阮炘荑系上安全帶,溫惜寒這才啟動車子,打著方向盤,緩緩將車滑了出去。
車剛駛出小區,阮炘荑就從外套口袋里摸出盒酸奶。
她將最面上的燕麥撕開倒進酸奶里,又掰直塑料小勺攪勻,狀似無意地問:“姐姐吃早餐了嗎?”
燕麥很脆,特別是在裹滿酸奶之后,麥香混合著奶香,肆意在車廂里彌漫,特別是某個罪魁禍首還咬得咔嚓作響,讓溫惜寒不去注意都難。
喉嚨微動,溫惜寒一點點攥緊方向盤,用最平淡的聲音說:“吃了!
“這樣啊。”阮炘荑又往嘴里塞了勺燕麥,唇邊染著點點白色奶漬,一副分外惋惜的語氣,“那太可惜了,我還給姐姐準備了一盒呢!
胸廓的起伏突然變得明顯,溫惜寒不僅穩穩地將車停住,還和前車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抽出扶手箱里的水杯,溫惜寒看著還有兩分鐘倒數的紅燈,潤了潤喉嚨,聲音淡得就像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要遲到了!
剛剛那么一耽誤,導致出小區比平時晚了兩分鐘,這會兒又這么堵著,遲到已經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
“啊?”阮炘荑舔了舔唇角,不以為意道,“這不是還有溫總陪著我嘛。”
溫惜寒又抿了口水,薄唇泛著潤澤,神色淡淡地說出一個真相:“我不用打卡。”
“實習生遲到,扣當天工資!
“無故曠工,一周全扣。”
阮炘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從溫惜寒面無表情的臉上感覺到一絲幸災樂禍。
忿忿地又吃了口酸奶,阮炘荑反唇相譏道:“所以這就是溫總每天早上都踩點到的原因嗎?”
將水杯擱回原位,溫惜寒哼笑了聲,語調沒什么起伏,“怎么?羨慕了?”
阮炘荑磨了磨牙,陰陽怪氣地回道:“對啊,我羨慕嫉妒恨。”
聞言,溫惜寒古怪地看了阮炘荑一眼,還不待她說點什么,一勺酸奶就徑直喂到了她嘴里。
阮炘荑捏著小勺,無辜地眨了眨眼,指著才變綠的指示燈,語氣單純又偽善:“綠了!
溫惜寒:“……”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2-18 00:00:00~2022-12-25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8 30瓶;王二狗?、柏槐 28瓶;瑤瑤老婆 15瓶;sanhe 11瓶;pxxin、等風歸、向日千音、風 10瓶;拾肆 6瓶;空空 5瓶;NIH 3瓶;都狄霖、……、辛方未 2瓶;新科女狀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我不占地兒
溫惜寒覺得此刻不止路口的指示燈綠了, 她的臉也該是綠的。
深深地看了眼阮炘荑,溫惜寒下頜微動,裹滿酸奶的燕麥被咬出清脆的響聲, 不怎么明顯的喉結滾動了下,伴隨著一聲似嘲似諷的輕笑, 溫惜寒捏緊方向盤, 面無表情地將車啟動。
咀嚼的動作一頓,阮炘荑不禁被那聲輕笑弄得有點心虛, 吞了吞喉嚨, 小心翼翼地窺向溫惜寒的側臉。
阮炘荑不用猜都知道溫惜寒此刻的心情肯定不是很美麗,瘦削的下頜繃著,顯得側臉格外冷凝, 又冷又御,好看是好看,就是挺凍人的。
“咔嚓——”
嘴里的燕麥被咬出聲響,在安靜的車廂里極其突兀。
阮炘荑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動了動舌尖, 一邊腮幫子微鼓, 企圖將自己吃東西的聲響竟可能地降到最低。
只可惜天不想隨阮炘荑的意, 她越不想發出聲音, 聲音就越大, 清脆的咔咔聲在車廂里回響不斷。
最后阮炘荑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不再遮遮掩掩,故意把燕麥咬得咔咔作響不說,還一點都不淑女地翹起二郎腿, 在溫惜寒朝這邊看來的時候, 挑釁般地晃了晃。
“……”
溫惜寒什么都沒有說, 車速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快了點。
察覺到這一點,阮炘荑將最后一點酸奶吃完,偷偷瞄向溫惜寒透著冷意的側臉,默默將翹著腿放下,坐姿也比之前端正不少。
前面路口又是一個紅燈,溫惜寒手肘支在車窗邊上,一瞬不順地看著最后幾秒的倒數。
中控屏幕里,時間正好從五十九跳為兩個零。
阮炘荑降了點窗戶下來,偏頭看向窗外間,頸間露出的肌膚白皙瑩潤,半截鎖骨弧度姣好。
綠燈了。
溫惜寒掠了眼右側后視鏡,眸色微深,抿唇將車啟動。
阮炘荑收回目光,垂眸若無其事地理了下衣領,“我訂的是明天早上十點的票。”
溫惜寒不咸不淡地“嗯”了聲,以示回應。
指尖勾起縷垂到胸前的長發,靈活地繞了兩圈,阮炘荑突然笑得促狹,擠牙膏般說出下一句:“酒店也訂好了!
“三天的。”
溫惜寒本來是沒有什么反應的,但當她打著方向將車拐進公司停車場時,越想越覺得阮炘荑剛剛說話的語氣很不對勁,話里有話,典型的藏了壞。
眉心一點點攏起,溫惜寒偏眸看了阮炘荑好幾眼,“你訂的什么房?”
食指一松,指尖纏繞著的發絲盡數散開,發梢頑皮地翹著,阮炘荑稍斂了點笑,眼神透著恰到好處的無辜,“就套房啊!
“吱——”
溫惜寒一腳剎車直接踩到底,車子也因為慣性往前傾了些。
深吸口氣,溫惜寒看著阮炘荑,神情-欲言又止。
“什么套房?”
還能是什么套房?溫惜寒已經做好將眼前這個小兔崽子丟出車的準備。
“?”
阮炘荑摸索著安全帶的鎖扣,伴隨著“咔噠”一聲,她又快速從身上摸出盒酸奶,輕輕扔到溫惜寒腿上,用嗔怪的語氣說:“總統套房啊,還能是什么套房嘛……”
“哎呀,不和你說了,我都遲到了!闭f著,阮炘荑拉開車門,輕盈地跳下了車,眉眼彎彎,指向溫惜寒腿間,“酸奶要記得吃噢。”
溫惜寒:“……”
重重呼出口氣,溫惜寒揉了揉眉心,看著群里通報今天遲到的消息,她點開對方頭像,編輯好一條消息,私發了過去。
很快對方就回了消息:【好的,溫總!
溫惜寒眼不見心不煩地將手機扔到一邊,轉向拿起阮炘荑下車時硬塞過來的酸奶。
撕開外包裝,溫惜寒將燕麥混了進去,又用小勺攪和了幾下。
裹滿了酸奶的燕麥很好吃,酥酥脆脆的,麥香濃郁,回味帶甜,很好的中和了酸奶入口時不是很明顯的酸味,別有一番風味。
不知不覺間,手里的酸奶慢慢見了底。
抵了抵上顎,溫惜寒整理好垃圾,又接連喝了好幾口水,才勉強將想去便利店再買一份的念想壓下去。
每周一都要開大例會,阮炘荑到辦公室時所有同事都坐在會議室里,安靜地等領導來,雖然有位領導這會兒還在底下停車場的車上坐著。
抱上電腦,阮炘荑貓著腰,選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
投影儀似乎出了點問題,工程師正在調試。
環視一圈,阮炘荑這才看見站在落地窗邊打電話的黎沫,難怪今天會議室這么安靜,都沒人講話。
思索片刻,秉承做好事的想法,阮炘荑擺好電腦,拍了張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會議室的照片發給溫惜寒。
【溫惜寒:?】
看著這個熟悉問號,阮炘荑挑眉也回了個一模一樣的過去。
【阮炘荑:溫總是不是忘了今天要開大例會?】
溫惜寒回了一串省略號。
【阮炘荑:黎董也來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
最后溫惜寒只回復了一個emoji表情:【[微笑]】
阮炘荑撓撓頭,一臉的費解:【我怎么了嗎?】
她應該沒有做錯什么事,更沒有說錯話吧?
【溫惜寒:沒事!
阮炘荑:“???”
“……”
眾所周知的道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越說沒事,那就是有事。
本能的求生欲讓阮炘荑哪里還敢多問,當即非常誠懇地認錯:【對不起!
【[對不起.JPG]】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的!
溫惜寒差點被阮炘荑氣笑了,本來就是她的錯,如果不是阮炘荑,她今天就不會遲到;如果不是阮炘荑,她就不會忘記周一要開大例會這件事;如果不是阮炘荑,她就不會為了不被人認出來,刻意和她岔開時間去辦公室,導致她現在都還坐在車里!
所以歸根結底,這一切都要怪阮炘荑……的車胎被人給扎了。
深吸口氣,溫惜寒賭氣般地回復:【你晚上自己打車回去!
看到消息的阮炘荑愣了一下,用力咬著下唇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這個女人,怎么能這么可愛呢。
真想早點拐回家,并且一定要在阮蘇面前好好炫耀炫耀。
不幸中的萬幸,溫惜寒趕到會議室時,工程師還在調試投影儀。
阮炘荑轉動著手里的鋼筆,指關節靈活一動,殘影掠現,一支筆在她手上都快轉成朵花了。
阮炘荑就坐在靠門的角落,溫惜寒一進來就看見她了。
借著扶鏡框的動作,溫惜寒隱晦地白了阮炘荑一眼。
“啪——”
轉筆的動作一頓,手里的鋼筆應聲掉地。
輕咳一聲,阮炘荑別過頭,彎腰將掉地上的鋼筆撿了起來。
等她再向溫惜寒看去時,那人已經走到黎沫面前,端的是一副斯文正經、生人勿進的清冷面容,完全不像是幾秒前還對人翻過白眼的。
眸光相聚,溫惜寒似乎是笑了聲,就將視線落向別處,鏡片反著光,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指關節被壓出清脆的響聲,阮炘荑又看了溫惜寒好幾眼,才不舍地將目光收回。
剛剛那聲笑,應該不是她的錯覺。
或許是和黎董聊到什么好笑的了吧……
大例會開完,一上午也基本上過去了。
在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阮炘荑抱著份文件,光明正大地敲響了溫惜寒辦公室的門。
“放這吧!睖叵Ш^也不抬地說。
阮炘荑依言將文件放下,不過她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往前邁了一步,討好地喊了聲:“溫總!
“嗯?”溫惜寒終于舍得抬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阮炘荑,“還有事?”
阮炘荑扯了扯衣擺,試探地問:“等會兒能順路再捎我一程嗎?”
“我不占地兒的,真的!
溫惜寒神情微妙,太陽穴也微不可察地跳了兩下,“這不是占不占地兒……地的問題!
“可是……現在打車也不安全嘛,你沒看網上又有好幾起花季少女深夜孤身打車而發生意外的事情嗎?”阮炘荑說得聲行并茂,一副委屈兮兮的語氣,“而且現在天還黑得這么早,我一個人,很不安全的!
溫惜寒:“……”
“閉嘴!
如果不是阮蘇曾告訴過她阮炘荑在十五歲就拿到了跆拳道黑帶,她真的差點就信了。
阮炘荑卻會錯意,豎起三根手指,保證道:“那我一路上都不說話,全程安安靜靜的,我保證!
溫惜寒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拉開抽屜,將車鑰匙遞給阮炘荑。
“謝謝溫總~”阮炘荑頓時喜笑顏開,雙手接過車鑰匙,順嘴問了句,“那溫總今天需要我給你當司機嗎?”
溫惜寒擺了下手,又低頭看起了文件。
阮炘荑很有眼力見地將車鑰匙揣好,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出去了。
在溫惜寒把鑰匙遞過來的那一刻,阮炘荑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讓她早點去車上等著,最好不要被人看見了,避嫌。
所以到點一下班,阮炘荑就第一個完成了打卡,趁著人少,乖乖坐到車上等溫惜寒下來。
在車上等了有半個小時,阮炘荑才看見提著電腦包往停車場這邊走的溫惜寒。
阮炘荑是坐在副駕駛的,正準備系安全帶,就見溫惜寒站在車前,伸出纖纖食指指了下駕駛位。
阮炘荑秒懂,忙從車上下來,換到了駕駛位,揚眉對坐在身側的溫惜寒說:“您的專屬司機小阮為您服務,用完記得給好評噢~”
第48章 打個平伙
“您的專屬司機小阮為您服務, 用完記得給好評噢~”
溫惜寒系安全帶的動作一頓,別過頭,瘦削的下頜微動, 似是在忍笑。
可當阮炘荑探究地看過去時,溫惜寒臉上很平靜, 面無表情的, 甚至還很嫌棄地賞了她一個白眼。
阮炘荑低笑一聲,也不再耍寶, 啟動發動機, 穩穩地將車從停車場滑了出去。
這一路上,阮炘荑也如保證那般,安安靜靜的, 沒有說話,仿佛在這一刻她真的是溫惜寒的專屬司機。
阮炘荑老老實實閉嘴是件好事,但溫惜寒有點不習慣,余光一直留意著正在認真開車的她。
在快到公寓的時候,溫惜寒終于忍不住了, 定定地看著阮炘荑, 桃花眼幽深, 出聲問道:“明天什么時候走?”
她問的是明早上幾點出發去機場。
阮炘荑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訂的十點的票啊。”
溫惜寒被噎了一下, 換了個方向問:“那坐車還是打車?”
阮炘荑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放慢車速,思索片刻后回道:“打車吧!
“七點半出門?”
溫惜寒不滿地蹙了下眉,語氣委婉:“有點早……”
阮炘荑見怪不怪, 畢竟這位可是每天踩點上班的主, 從每天早上幽怨沖天的起床氣不難看出, 這位祖宗是位起床困難戶。
對此,阮炘荑選擇退步,將時間往后延了點,“最晚八點就要出門!
還不待溫惜寒說點什么,阮炘荑又解釋道,“提前一個小時到,公寓到機場要四十分鐘,還不排除路上會堵車。”
說得好像是這么回事,溫惜寒抿唇,不情不愿地“哦”了聲。
阮炘荑偏眸,好笑地看著她。
“看什么?”溫惜寒白皙的下巴微抬,不滿地回視過去。
眸中暈著淺淺笑意,阮炘荑一臉坦誠,大大方方地承認:“看你。”
“溫總很可愛!
特別是早上剛睡醒的時候,整個人帶著起床氣,聲音清啞,桃花眼迷離,朦朦朧朧的,嬌軟得讓人想□□。
當然這句話阮炘荑可不敢當溫惜寒的面講出來,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過過干癮。
隨后阮炘荑不得不惋惜起那天早上,怪她睡得太熟,連溫惜寒什么時候走了都不知道,錯過了她醒來時犯迷糊的模樣。
溫惜寒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冷了下來,眉眼越發清冷,但隱藏在發絲深處的耳尖卻是滾燙一片。
“滴——”
感應桿識別到車牌,緩緩抬起。
溫惜寒抬手指了下前面路邊,咬著后槽牙說:“靠邊停車。”
“嗷!贝箢I導發話,阮炘荑哪里敢不聽話,乖乖將車靠到路邊停好。
溫惜寒解開副駕駛的安全帶,“下車!
阮炘荑依言下車。
然后就看見溫惜寒自己換到駕駛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開著車走了。
被‘遺忘’在原地的阮炘荑:“……”
看著漸行漸遠的奔馳車尾,阮炘荑不禁扶著額頭,搖頭失笑。
這樣的溫總,真的很可愛吶。
此時的溫惜寒,用惱羞成怒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評心而論,這還是她長這么大來,第一次被人說“可愛”。
如果是別人也就算了,好死不死,偏偏說這個詞的人是阮炘荑,她那讓人鬧心的小外甥女。
忿忿地將車倒進停車位,溫惜寒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耳朵尖,小拇指微微發顫。
或許她能把阮炘荑騙到,但這一刻,她始終騙不了自己。
車窗外,夕陽燒紅了大半天。
花壇里,一朵不知名的花正迎著霞光熠熠生輝。
在快到家門的時候被趕下車,阮炘荑看得很開,一點也不郁悶,揣著手,慢慢走著,權當是在散步了。
但當阮炘荑看見站在車邊,仿佛是在刻意等她的溫惜寒時,還是詫異得不行。
“你東西落我車上了!睖叵Ш瘟嘶问掷锪嘀陌,桃花眼微閃,刻意避開了阮炘荑的視線。
阮炘荑眸中含笑,語調輕揚:“謝謝姐姐。”
薄唇微抿,溫惜寒淡聲說:“我只是怕等會要下來拿,麻煩!
阮炘荑贊同地點點頭,眸中笑意不減:“嗯,我知道。”
“……”
溫惜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下頜有點繃,沒再說什么,抬腳率先進了公寓大樓。
阮炘荑將唇角的笑壓下,始終保持著慢小半步的距離跟在溫惜寒身后。
電梯才從三樓下來。
阮炘荑踢了踢墻角,用半開玩笑地語氣問:“姐姐,晚上要不要打個平伙?”
“什么平伙?”溫惜寒不是很懂阮炘荑的話,眼神疑惑,只覺得這應該就是代溝了。
“!
電梯到了。
阮炘荑伸手擋住電梯門,等溫惜寒進去后才將手收回,站到了她身側。
“打平伙的意思就是晚上搭伙一起吃飯,AA那種!比顬攒枇昧肆枚叺陌l絲,笑得有些狡黠,“而且今天這個天氣很適合吃火鍋!
“我那邊有現成的食材,姐姐只需要幫我洗洗菜就好!
阮炘荑這番話很有誘惑力,把溫惜寒內心勾得動搖不定。
那晚上隔壁鄰居煮的火鍋真的很香,香味從陽臺飄過來,溫惜寒卻覺得那味道在客廳整整停留了三天才完全消散……
后面她倒是一直想去吃頓火鍋的,可惜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
吞了吞喉嚨,溫惜寒正欲拒絕,就聽阮炘荑繼續念叨道:“哎呀,其實我今晚上也計劃吃火鍋的,但火鍋嘛,一個人吃總缺點意思,而且菜還會剩很多,再加上又要去S市這么多天,剩太多就全浪費了!
“所以姐姐就當幫我個忙,不要浪費太多好不好?”
溫惜寒聽得汗顏:“你少弄點就不會浪費了!
阮炘荑卻說:“倒也不是準備得太多了,那些都是吃火鍋的標配哎,沒有就感覺缺點味道!
“……”
溫惜寒算是又一次見識到了阮炘荑的能說會道,那張嘴太會說了,黑的都能給你顛倒成白的。
再加上阮炘荑是鐵了心要邀請溫惜寒過去,一個內心本就猶豫不堅定的人哪里招架得住,半推半就地就被請了過去。
說是吃火鍋,阮炘荑也不含糊,一進屋就將鍋和食材全部拿了出來。
溫惜寒跟著她走進廚房,半挽起袖子,聲音清泠:“我要洗些什么?”
阮炘荑隨手將一串無籽葡萄洗好遞了過去。
“謝謝!睖叵Ш舆^,葡萄挺甜的,果肉帶點脆,汁水十足,讓她接連吃了好幾顆,仍覺意猶未盡。
阮炘荑從溫惜寒手里摘下一顆,笑著問道:“好吃嗎?”
“還行!闭f話間,溫惜寒又吃了一顆,腮幫子小弧度的動著,就連咀嚼聲都很斯文。
阮炘荑笑,輕輕將手里那顆喂到她唇邊。
溫惜寒猶豫了下,才緩緩啟唇咬住了葡萄。
“你不吃?”溫惜寒一問出來就后悔了,這葡萄要比一般葡萄甜很多,糖分占比很大,很明顯不是很合阮炘荑的胃口。
“吃的!
阮炘荑自己吃了一顆,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又轉身從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出來。
將酸奶蓋子擰開后,她輕輕放到溫惜寒手邊,“冰箱里還有別的水果,要吃自己拿!
“嗯!痹俸攘艘豢谒崮讨,溫惜寒終于反應過來,蹙眉又問了一遍,“我要洗些什么?”
阮炘荑裝傻般地“啊”了一聲。
溫惜寒一瞬不順地瞧著她,臉上表情淡淡,無聲卻勝似有聲。
阮炘荑秒慫,指了指放在臺面上的幾只碗和盤子,小聲開口:“洗這個就好!
溫惜寒意味不明地督了她一眼,纖細的食指一彎,摘下顆葡萄喂進嘴里,就走到洗碗臺邊,一絲不茍地清洗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阮炘荑不難猜出溫惜寒是有潔癖的,相對來說,洗碗是目前最輕松的活,而且按溫惜寒的洗碗速度,阮炘荑有那個自信能在她將碗全部洗好之前,把大部分食材準備好。
雖然廚房里有洗碗機,只要溫惜寒微微彎腰就能看到,但阮炘荑并不準備告訴她。
加快速度將菜全部洗好,阮炘荑又開始處理肉類。
溫惜寒還在清洗盤子上的泡沫,這是她洗的第三次,清好一個盤子,她還用餐巾紙將大部分的水珠擦去,整齊地碼放在一起。
將基圍蝦的蝦線挑出,阮炘荑冷不丁問道:“姐姐有什么忌口的嗎?”
這個問題阮炘荑之前就問過。
盤子堆疊發出響聲,溫惜寒搖搖頭,聲音有些悶:“我不挑食,”
聞言,阮炘荑抬眸看向她,勾唇輕聲道:“真的嗎?”
溫惜寒不挑食?阮炘荑是不信的。
畢竟她自己就很挑食,不喜歡吃的東西很多,而且她給溫惜寒做的便當其實是按著自己的喜好做成溫惜寒所喜歡的口味的。
如果溫惜寒不挑食,那么只能說明在吃的方面,她們喜好是差不多的。
“騙你有糖吃?”溫惜寒將最后一個盤子放好,又慢條斯理地洗了個手,垂眸間,纖密的睫毛在眼瞼投下兩片扇形陰影,好似在眼角暈開的墨,有著說不明道不清的柔情。
溫惜寒擦了擦手,淡淡暈墨被眉眼的清冷替代,桃花眼一片清明:“還要洗什么?”
撞及溫惜寒的眸光,阮炘荑有剎那的失神,手上沒注意,蝦頭就被掐掉了。
若無其事地將蝦頭扔進垃圾桶里,阮炘荑下巴微抬,語氣軟儂:“姐姐,我想吃葡萄!
溫惜寒伸長手將葡萄拿了過來,掠了眼還在挑蝦線的阮炘荑,抿唇摘下一顆遞到她唇邊。
“謝謝姐姐!比顬攒韬咸,舌尖無意抵到溫惜寒的指腹,她笑意溫和,眼中綴著光,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很甜,比糖還要甜!
第49章 我想喝你調的
溫惜寒不傻, 自然知道阮炘荑是在內涵她那句‘騙你有糖吃?’,之前還不怎么覺得,此刻她只覺得戚璟寧說的話非常有道理, 這小兔崽子是真的連正經的皮囊都沒有了。
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要對這個死樣子的阮炘荑免疫了!
呼吸聲漸重, 溫惜寒攥著指腹, 宛若什么都沒有發生般,又問了一遍:“還要洗什么?”
將最后一只蝦的蝦線挑出, 阮炘荑抬了抬下巴, 看向碗柜方向,“筷子和湯勺。”
“還有我放餐桌上的那個鍋也可以洗一下!
“嗯!睖叵ШW猿粤藘深w葡萄,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斂著, 喉嚨微動,似是在回味漾在唇齒間的甜味。
又擰開酸奶喝了一口,溫惜寒先是把要用到的筷子和湯勺洗好,這才去客廳將鍋拿進來,認認真真地清洗了好幾遍。
等溫惜寒洗好鍋, 阮炘荑食材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量雖少, 但勝在種類多, 用盤子裝著, 還是擺滿了大半張桌子。
“姐姐吃辣嗎?”拉開一個柜子,阮炘荑從里面拿出好幾包不同口味的火鍋底料。
溫惜寒正在擦鍋上的水,聽不出是什么語氣:“都行。”
都行?
這怕不比隨便好伺候多少。
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阮炘荑選了兩個鍋底, 微辣和菌湯的, 準備弄個鴛鴦鍋。
在等鍋底沸騰的時間, 阮炘荑又洗了點水果,淋上酸奶,做了兩份簡單的水果撈當做解膩甜品。
將水果撈和一支高腳杯放到溫惜寒面前,阮炘荑走向吧臺,聲音溫澈:“姐姐,喝點什么嗎?”
“酒還是飲料?”
溫惜寒用叉子叉起塊哈密瓜,看了眼墻上掛著的時鐘,現在也才七點過,斂眉想了下,“有啤酒嗎?”
“啤酒?”阮炘荑拉開冰箱,取出一瓶朝溫惜寒晃了晃,詢問道:“奶啤可以嗎?”
這幾瓶奶啤還是上次江韻和程樾過來吃火鍋時剩下來的。
溫惜寒略帶深意地看向阮炘荑,纖眉微挑:“奶啤不是飲料嗎?”
“……”
“你說是就是吧!比顬攒枰还赡X地將凍著的幾瓶奶啤全拿了出來,在溫惜寒旁邊坐下,較真地指向拉罐背面標著的酒精度數,“你看,它是有度數的!
“雖然喝著像飲料,但飲料可沒有這個度數!
“噢!睖叵Ш刮牡爻灾芄希蛷d的暖光在眉眼暈開,落入了瀲滟勾人的桃花眼里,她并沒有看奶啤一眼,顯然是對這種被她定義為‘飲料’的東西并不感興趣。
素手支著下頤,白凈的袖口下滑,半截露出來的腕骨白得晃眼,溫惜寒看著阮炘荑,淡棕色的瞳孔一點點聚焦,眼底一片清明,略帶點任性地開口:“我不想喝這個。”
“嗯?那姐姐想喝什么?”阮炘荑只差一點就把奶啤拉環給拉開了,聽見溫惜寒這么說,立馬將拉罐放下,一副言聽計從的乖巧姿態。
仿佛溫惜寒想要天上的星星,她都能給摘下來。
不怎么明顯的喉結微微滑動,溫惜寒神色未變,眼眸清亮,聲音也明顯輕柔了不少:“我想喝你調的。”
頓了一下,又淡淡補上一句,“不是摯愛!
不是摯愛,那就只有那晚上她調的那杯加了白酒的奶飲了。
“好!比顬攒栊χ鴳拢行σ獠粶p反增,語氣在不知不覺間帶了點哄人的意味,“那姐姐等我下,我去調,很快就好!
“嗯。”溫惜寒低頭,捏著小叉子戳起了泡在酸奶里的獼猴桃,而被墨發遮掩住的耳廓,早已變得又紅又燙。
少年人表達愛意的方式直接又赤忱,亦是最讓人招架不住的。
不多時,阮炘荑就將兩杯奶酒調好,插上吸管,輕輕放到溫惜寒面前,“姐姐嘗嘗,這個比那天稍微多放了一點點白酒,酒味要更明顯一些!
溫惜寒就著吸管淺淺地喝了一口,唇邊染上點點奶白,又在不經意間被舔去,唇紅齒白,墨發雪膚,一雙生而多情的桃花眼,卻在此刻將眉眼間的清冷消融了幾分。
雖然溫惜寒什么都沒有說,但阮炘荑知道她很喜歡,不然也不會一連喝了這么多口。
愛屋及烏,溫惜寒喜歡,她也喜歡;溫惜寒高興,她就高興。
這頓火鍋,一直吃到十點半才結束。
盤子里的菜所剩無幾,而杯里的酒已然是阮炘荑去調的第四杯。
從菌湯鍋里撈出只基圍蝦,剝去蝦殼后,阮炘荑無比自然地將蝦往溫惜寒碗里放。
溫惜寒反應快,忙用手蓋住碗,側身擋住了阮炘荑的動作,“我碗里還有很多,你自己吃!
她碗里能剩這么多,基本上全是阮炘荑的功勞,菜燙好,這小兔崽子倒好,自己只吃一點,樂此不疲地一個勁往她碗里夾。
而且看她夾菜夾得這么熟練,怕是給不少人夾過吧。
“這是最后一只蝦。”阮炘荑依舊堅持,誓要讓溫惜寒接受才肯罷休,不惜軟下語氣誘哄道,“你看我都給你剝好了,最后一只,后面我就再也不給你夾了!
溫惜寒懷疑地看著她,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比黃金還真。”見溫惜寒有松口的征兆,阮炘荑趁機將蝦放到她碗里,并做出保證,“我今晚上都不會給你夾了!
“……”溫惜寒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所剩無幾的鍋里和已經空掉的盤子,扯了扯唇角,“都沒有了你還上哪去夾?!”
“那再燙點?”阮炘荑作勢起身,一副要去廚房再弄點菜來燙的架勢。
太陽穴微跳,溫惜寒忙拉住她,“不用了,你要燙你自己吃!
阮炘荑一臉乖巧,乖得不諳世事、人畜無害,眸中滿是真情實意,“我是怕姐姐沒吃好。”
溫惜寒神色有一瞬的微妙,深吸口氣道:“不用,我已經吃好了!
“好吧。”阮炘荑這才作罷,手腕靈巧一轉,順勢將溫惜寒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溫惜寒本能地想把手抽出來。
“別動。”阮炘荑輕輕捏住她的手心,將整個手心露了出來。
借著看手相為由,阮炘荑細細摩挲起溫惜寒手心里的道道紋路。
溫惜寒雖然不大自然,卻還是沒有再將手抽出,手腕微僵,任由阮炘荑看著。
而她在看阮炘荑柔軟細密的發頂,眼神深處,是她自己都未曾發現的隱晦柔情。
不顯于面,卻有著極強的侵略性,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寸寸將心底侵占滿。
“你還看得懂這個?”溫惜寒手腕微抬,目光從阮炘荑發漩上移開,繼而落向了別處。
睫毛又密又長,薄薄的雙眼皮,從這個角度看,阮炘荑多了幾分半真半假的溫婉,看著更像照片上的那個女人了。
“略懂一二!笔种械娜彳韬苘,手指根根細長,肌膚瑩白微涼,讓阮炘荑愛不釋手。
“姐姐的手紋很多,深淺不一,看似錯中復雜,其實每一條都很清晰。”阮炘荑說得煞有其事,語氣正經,“一看就知道你是個養尊處優,命里注定大富大貴的人。”
帶著涼意的指尖輕輕滑過手心,泛起陣陣癢意。
“嗯,然后呢?”溫惜寒饒有趣味地聽著阮炘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你看這條,是生命線!比顬攒枳韵露,指著溫惜寒手心橫著的最明顯三條紋線,有理有據分析道,“中間這條是智慧線,它們都很清晰明顯,一直延伸了很長,這不正好對應了姐姐大富大貴,長命百歲嘛!
“然后這一條呢,是感情線。”說著,阮炘荑抬眸,眸光怔怔地撞入溫惜寒眼眸,淺棕色的瞳眸很幽深,目光所及,她在這雙眸中看見了自己。
被溫惜寒這么盯著,阮炘荑卡了下殼,低頭繼續說道,“這條線前一段很淺,還和周邊的細紋混在了一起,但從這里開始,它就突然變深,變得涇渭分明不說,還一路拉到了底,說明……”
“說明什么?”溫惜寒想聽聽阮炘荑究竟能說出個什么花來。
“說明。”阮炘荑頓了頓,半開玩笑地說,“說明你會在這里遇到一個能一直走到最后的人。”
這番話帶著不是很明顯的指向性。
溫惜寒收回手,眼波流轉,睨人也再帶三分風情,“迷信。”
阮炘荑輕笑出聲,意有所指地說了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
溫惜寒沒搭理她,垂眸將碗里的蝦夾起,斯文地咀嚼著。
吃完后,溫惜寒擱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唇角,神色從容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確實是該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要去機場,而且現在也不早了,還要收拾行李。
阮炘荑點點頭,纖長的脖頸一仰,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起身道:“好,我送你!
溫惜寒沒有動,看著餐桌上的殘局,主動將面前的碗和空盤收拾起來。
見溫惜寒幫忙,阮炘荑自然不會制止,兩人配合著將桌面收拾干凈后,她攔住了挽起袖子準備洗碗的溫惜寒。
“姐姐,你先回去吧,這里我來就好!
溫惜寒懷疑地看著她。
倒不是她不相信阮炘荑,只是覺得她真要這么走了,內心有點過意不去。
但阮炘荑并沒有想這么多,彎腰拉開下面的洗碗機,一氣呵成地將要洗碗筷、盤子和鍋全放了進去,拍了拍手,一臉的實誠:“你看,等它洗好就行啦!
溫惜寒越看越覺得阮炘荑缺心眼,深吸口氣,咬著后槽牙說:“行,那我就先走了。”
阮炘荑笑容滿面地將溫惜寒送到門口,一點心眼也不帶地問:“姐姐明早要我叫你嗎?”
“隨你。”溫惜寒眉眼綣著股郁氣,聲音輕飄飄的,跟賭氣似的。
阮炘荑壓著笑意,溫聲說:“那姐姐早點休息,晚安!
不知道為什么,溫惜寒這會很不爽,莫名看阮炘荑不順眼。
她把這歸咎為洗碗機的原因,所以進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網上緊急下單買了一臺洗碗機。
作者有話說:
這么快,又一年過去了
感謝在2022-12-25 00:00:00~2022-12-28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催更機器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催更機器 30瓶;瑤瑤老婆 20瓶;森林有許夢 11瓶;都狄霖 10瓶;拾肆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0章 我自己來
而門外, 僅一墻之隔的阮炘荑并不知道溫惜寒在想什么。
目送溫惜寒進去后,阮炘荑在走廊站了幾分鐘,才慢悠悠地轉身進屋。
正如阮炘荑所言, 廚房里并沒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將洗碗機啟動, 阮炘荑又去吧臺倒了杯紅酒, 趿拉著拖鞋走進浴室。
將紅酒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在給浴缸放滿水的同時, 阮炘荑脫下身上的衣服, 披上浴袍,隨手丟了兩個泡泡浴球進去。
“簌簌——”的泡泡聲響個不停。
阮炘荑單手將浴袍腰帶系了個結,想了想, 傾身拉開一個柜子,取出一瓶玫瑰精油,滴了幾滴下去。
不多時,浴缸的水便放好了。
“簌簌”聲依舊未歇,水面上盈滿了淡粉色的泡沫, 隨著水波微微起漾。
阮炘荑伸手調了下燈光, 脫下浴袍, 撩起長發赤腳踩了進去。
水溫有些燙, 熱氣氤氳升騰, 肉眼可見的,阮炘荑臉上泛起誘人的淡淡薄粉,長發被水濡濕,數顆晶瑩的水珠順著雪白圓潤的肩頭滑落, 沒入精致動人的鎖骨, 細嫩白馥的肌膚, 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淡粉色泡沫之下,一片旖旎。
“簌簌”聲似乎大了些。
阮炘荑伸長手將紅酒端起,吞咽間,水珠從喉間滑過,快速自胸口沒入,留下一道道淺淺的濕痕,在燈光下反著瀅瀅光澤。
泡沫在慢慢消散。
阮炘荑抬手抹了把臉,仰著脖頸慢慢往下靠去。
空氣中彌漫著的絲絲縷縷的玫瑰清香,隨著熱霧緩緩飄滿整間浴室。
是玫瑰精油的味道。
像雨后新開的玫瑰,清艷垂露,香味艷而不俗,浸透進了滴落的露水里,好聞又淫-糜。
阮炘荑撥弄了兩下水面上的泡沫。
思緒卻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一晚上。
女人性子清冷,卻內里藏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小任性。
后半夜,本想去抱她,卻被她嫌棄身上汗涔涔的,雖然兩人半斤八兩。
阮炘荑無奈,只好起身準備將身上的汗洗去。
女人斜靠在床頭,眉眼間的清冷被清慵懶取代,綣著說不出的風情,桃花眼微闔,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阮炘荑不覺吞了吞喉嚨,啞著聲音問:“一起?”
回應她的是一條迎面扔過來的浴袍。
這個澡又是洗了很久。
事后,溫惜寒虛坐在床邊擦身體乳。
淡粉色的外包裝,是玫瑰味的。
很香。
特別是被女人用好看的右手一點點在小腿上揉暈開,橘黃的床頭燈下,腿肚姣好的弧度就像鍍了層瓷白的釉,玫瑰味浸入空氣里,好聞得一塌糊涂。
而空氣中不止有身體乳的玫瑰味。
阮炘荑按住女人纖細的手腕,大獻殷勤道:“姐姐,我幫你擦吧!
溫惜寒防備地看著她。
阮炘荑說得像條大尾巴狼:“我就只幫你擦,不做別的!
像那條扔臉上的浴袍,溫惜寒并沒有拒絕她。
女人的肌膚很白,就連汗毛都很淡,身體乳抹上去滑滑的,香香的,摸著簡直愛不釋手。
阮炘荑借著給人擦身體乳的由頭,明里暗里地吃了不少豆腐。
好不容易將兩條長腿擦完,阮炘荑單手撐在床上,俯身詢問:“上面要擦嗎?”
“我自己來!
女人錯開阮炘荑的動作,拿過身體乳自己擦了起來。
阮炘荑看著她將兩條胳膊擦好,空氣中的玫瑰香又重了幾分,像花圃里,才被水滋潤過,鮮艷的花瓣上還掛著瀅瀅水珠,要掉不掉的,也將那縷味道給壓了下去。
吞了吞喉嚨,阮炘荑沿著香味來源貼近,在女人不解的目光下,勾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也是在這一刻,她終于嘗到了雨后新開玫瑰的味道。
重重呼出口濁氣,阮炘荑拿過架子上的紅酒,將其一飲而盡。
阮炘荑從浴缸起身,水珠滴落聲不斷,小腿肚上還掛著淡粉色的泡沫,身上肌膚也泛著層粉意。
沒有理會,阮炘荑徑直走到淋浴下,擰開開關,任由溫水一并將身上的泡沫和躁意沖去。
清晨,天剛蒙蒙亮時,阮炘荑就起來了。
套上運動服,阮炘荑沿著整個小區跑了兩圈,在回去時,正好遇到一個阿婆推著個小車賣早餐。
思索兩秒,阮炘荑便按著自己的口味買了兩人份的早餐。
此時才七點過。
阮炘荑提著早餐,輕輕敲響了對面的門。
隔了好幾分鐘,門才被打開。
溫惜寒穿著睡衣,一臉的睡意朦朧,一雙桃花眼迷瞪又幽怨,幽幽地盯著那個大早上擾自己清夢的罪魁禍首。
阮炘荑習以為常地將手里拎著的早餐遞了過去。
溫惜寒垂眸看了幾秒,又看了看穿著一身運動衣,明顯是才從外面跑完步回來的阮炘荑,眉心攏起,沙著聲音問:“這是?”
“早餐!比顬攒枞鐚嵳f,“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阿婆在賣,就隨便買了一點。有豆漿、茶葉蛋、蒸餃,還有饅頭!
溫惜寒沒接,只是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我不喜歡吃饅頭。”無形中透著股小任性。
一聲輕笑從喉間緩緩暈出,阮炘荑壓著笑意說:“那我簡單處理一下?”
溫惜寒被她笑得有些赧,繃著神色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好,那我弄好了叫你!
因為都是現有的,再做二次處理用不多少時間。
阮炘荑將豆漿倒進小瓷碗里,蒸餃簡單做了下擺盤,又把白白胖胖的饅頭切開,中間夾上芝士,面上刷上雞蛋液,放進烤箱,設置好溫度,掐著時間去浴室快速沖了一個澡。
怕溫惜寒喝不慣豆漿,阮炘荑又單獨熱了杯牛奶,做完這些,她才去敲門。
這一次溫惜寒開門開得很快。
一身淡藍色雪紡襯衣,衣擺松垮扎進褲里,顯得腰身纖細如柳,不堪盈盈一握,踩著雙細高跟的雙腿又細又長,精致的踝骨半露,白皙剔透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溫惜寒臉上化了淡妝,眉眼深邃清冷,多情的桃花眼斂著,眸光幽幽,看人似清明又似迷離,但看著多少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而她手邊,放的是一個深色鋁框行李箱。
阮炘荑喉嚨微動,挽起笑容說:“姐姐,可以吃早餐了。”
大概是起床氣還在,溫惜寒點點頭,聲音依舊沙著,卷著絲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不耐:“嗯。”
阮炘荑接過行李箱,邊往客廳走邊問:“姐姐喝豆漿還是牛奶?”
溫惜寒微別過頭,掩唇打了個哈欠,聲音懨懨地:“豆漿。”
等坐下后,溫惜寒慢半拍地問:“有加糖嗎?”
“。俊比顬攒韬芸旆磻^來,想了想,回道,“加了的,但加得不是很多!
溫惜寒“哦”了聲,捏起小勺輕輕喝了一口,還沒咽下,纖眉就擰起,偏頭看向阮炘荑,又什么都沒有說,低頭艱難咽下。
阮炘荑看得想笑,忙進廚房將白糖拿了出來。
看見白糖,溫惜寒蹙著的眉心稍微松了點,給自己加了兩勺,問向阮炘荑:“你要嗎?”
阮炘荑搖搖頭,“我不用!
這點甜度對她來說,剛剛好。
“噢!睖叵Ш膊幻銖娝,喝了兩口加了糖的豆漿,又問,“現在幾點了?”
“七點半了!比顬攒鑼⒍渭庸さ摹z頭’推向溫惜寒面前,“姐姐嘗嘗這個!
“謝謝!睖叵Ш蜌饣氐。
‘饅頭’有點燙,外表金黃酥脆,甫一掰開,熱氣隨著拉絲的芝士源源不斷地往上冒著。
“蘸這個試試!比顬攒鑼⒁恍〉{莓果醬放了過去。
溫惜寒掰下一點,蘸了蘸果醬,冷不丁開口:“你不怕去機場遲到了?”
阮炘荑正在剝茶葉蛋,一臉的氣定神閑:“二十分鐘,夠了!
溫惜寒白了她一眼,到底還是默默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
十五分鐘后,阮炘荑洗好碗,看著一口沒有動的牛奶,咬了咬腮,從柜子里拿出一個保溫杯將牛奶倒了進去。
當然在合上蓋子之前,阮炘荑還不忘往里面加了點白糖。
一切都收拾妥當,兩人這才拉著行李箱出門。
幸而路上并沒有堵車,到機場時,時間依舊很充裕。
候機室里。
阮炘荑從包里摸出保溫杯,向一旁抱著個平板在回消息的溫惜寒問道:“姐姐喝水嗎?”
溫惜寒抬眸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面前裝著溫水的玻璃杯,眼神不言而喻。
“好吧!比顬攒枘弥乇习肷硗鶞叵Ш沁厓A了傾,“我們到S市差不多十二點半,姐姐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嗎?”
“都行!睖叵Ш裆,又低頭看起了平板。
阮炘荑撇撇嘴,見狀也不再打擾她,無聊得揪起了桌面上的紙巾玩。
沒一會兒,一張好好的紙巾就被她揪得面目全非。
許是阮炘荑太過無聊了,一張接一張的蹂-躪紙,惹得溫惜寒頻頻側目,終于她看不下去了,蓋上平板,緩聲問道:“你很無聊嗎?”
“。俊比顬攒鑼⒓堅谑持干侠@了一圈,一點都不猶豫地說,“我不無聊啊!
溫惜寒挑眉看向還纏在她手上的紙。
阮炘荑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將紙扔進垃圾桶里,拍了拍腿上的紙屑,“這不是看你在辦公,不好打擾你嘛。”
“我沒辦公!睖叵Шm正道,“我在看今年峰會的資料!
“這樣啊!比顬攒杌腥唬敖憬隳馨l我一份嗎?”
溫惜寒反問:“你沒有嗎?”
阮炘荑被問得有些錯愕。
溫惜寒反應過來,抿唇將文件轉發給了她,“抱歉,是我忘了!
阮炘荑正準備說話,手機鈴聲就響了,看著顯示的備注,她下意識地看向溫惜寒,猶豫了下,還是起身走遠后,才將電話接通。
而在阮炘荑猶豫那幾秒,溫惜寒早已將備注后面的幾個字看清,xxx偵探所。
所以,軟軟是在調查什么人嗎?
作者有話說:
又要跨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