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場館外面提前蹲守了記者,小許直接把車開到旁邊大廈的地下車庫，大廈和場館有合作，有內部通道，所以他們打算抄近道過去。
聞暢整理了一下儀容,“待會入場得分開,我走完紅毯找你。”
界內演員明星等座位和資本大佬們是分開的,有的大佬比較注重隱私,鏡頭都不會給到多少。
并且作為演員，就是得在鏡頭下充分曝光，聞暢要走的流程比林詞閑多多了，今晚會很忙。
并且，他今天還有點事要解決。
車庫里停了不少車,和他們同樣操作的明星不在少數，除了本身想要在鏡頭面前多露兩次臉的,聞暢還眼尖瞧見某個角落有幾位人員正在下車。
有點眼熟,但記不起來是誰了，不過好像和他出現在過什么排行里。
雖說地下車庫沒什么人,但沒有記者不代表沒有狗仔，為避免撞上有競爭關系的演員，被拍到謠傳成不合，聞暢剛剛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打算等人走了再下去。
就在他牢盯著角落車子的時候,林詞閑從把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開來,黑色的絲絨布里躺著一對精巧的耳飾。
是化妝師給聞暢的,聞暢今天整身衣服氣場主內斂，唯一的裝飾只有手腕上的手環,需要有點裝飾平衡視覺效果。
不過聞暢沒有耳洞這種東西，化妝師找了一對耳夾，上面有兩顆碧璽，和手環的顏色倒是很搭。
耳夾有個缺點，戴久了耳朵會疼有的人還會泛紅，聞暢耳朵敏感，同時兼具兩種，所以等到場館了才戴。
聞暢看到他動作，暗道自己差點忘了。剛想伸手，留意到林詞閑的眼神和更衣室時如出一轍，眨了眨眼，偏過腦袋。
林詞閑沒用過這東西，在手上實驗了兩下，上手一次性帶上。
“啪嗒。”
“嘶…”聞暢很低的哼唧一聲。
“疼嗎？我手重了？”林詞閑說著輕輕捏住他耳垂，緩慢地揉搓。
那一小團肉，不知道是哪種作用下升起緋紅。
“沒…我帶耳夾就這樣。”聞暢偏頭換另一側，想要長痛不如短痛。
每個人都有點敏感位置，再硬漢的人也不例外，聞暢就是耳朵和后腰，以前高中的時候和別人打架，有一次對方不小心撓到他耳朵，他腦袋像炸開一道驚雷一樣，一腳就把人踹飛了。
而且耳夾卡扣設計本身就挺緊的。
聞暢腦袋埋在皮革內，等了一會，沒感覺到動靜轉頭看見林詞閑單手開了瓶礦泉水，指尖在瓶口蜻蜓點水，接著耳垂一片冰涼。
礦泉水一直在車里放著，空調沒斷過，所以同從冰箱里拿出來沒什么區別。
林詞閑揉了兩下，幫他把耳夾戴上。
聞暢先一步下車。走到會場，外面圍了一層記者，接連不斷的閃光燈拍著來往明星。
見到他，閃光燈紛紛調轉方向，作為今天新人獎的得主以及近期風風雨雨的緋聞，聞暢有種要不是有場館安保記者能沖到他面門來拍的感覺。
聞暢掛起端正的微笑，簡單停留后直奔會場。
他的位置在第二排，旁邊是陳溪，斜后方則是儲余湘，有兩位熟人。
幾人關系不錯，沒客套的寒暄。媒體還沒怎么拍，儲余湘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你現在已經坐到我前面了。等下場了，我哥又該說我不努力了。”
聞暢一臉平靜，“沒事，說不定下次再見，我們就得打電話聊天了。”
“喲。”陳溪挑眉，“這是飄了啊。”
她目光從臺上掃了一圈，中間的臺子燈光已經調試好了，漆黑底色搭配金燦燦的打光，無形之中給人不少壓迫力。
“不過說真的，你等會上臺也別緊張，正常感謝導演，感謝觀眾還有咳…粉絲就好。”陳溪瞥見聞暢耳垂紅彤彤的，暗道這空調也不高呀，她還能冷呢。
看來果然是裝的，新人頭一回都避免不了，“真的別緊張。”
聞暢想說他真沒緊張，陳溪接著道：“看你耳朵都紅了，好顯眼，現在還沒開始，要不要用粉底蓋一下。”
聞暢聲音戛然而止，車內的畫面一閃而過，他輕咳一下，目光有意無意地環顧四周，搜索林詞閑的身影。
儲余湘用力拍了一下靠背，“我就說嘛，看著這么淡定，肯定是裝的。我給你們說，我之前拿候選的時候腿都在褲子里面悄悄抖。”
“咳，有點吧。”聞暢扶了一下耳夾，“主要是耳夾太緊不習慣而已。”
眼看陳溪找人要粉餅，他抬手制止，“別麻煩，一會就消了。而且有頭發擋著，誰沒事看我耳朵啊。”
陳溪看了一眼，劉海滑下來的確擋住不少，便沒有檢查。
整點晚會正式開始，幾首歌曲之后，兩位主持人在臺上活躍氣氛，隨機和臺下明星互動，聞暢時不時被點到，作為今晚憑實力拿下新人獎的人時刻被注意是正常的。聞暢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面對鏡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辦方故意的，面對其他人的話題還算平和，到聞暢這就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了。
比如“今天怎么穿了亮晶晶的衣服，是想和粉絲互動嗎？”
再比如“這次投票的人數超出上一屆，身在排名上的諸位有什么看法。”
聞暢忍得眼皮狂跳，嘴角差點抽筋。
等另外幾個獎項的得主陸續上臺，主持人終于宣布新人獎獲得者。
“現在是我們今晚最后一個獎項…這個獎項的獲得者前期可能并沒有在我們大家面前被熟知。不過沒關系，未來的日子里，相信我們都會認識這個名字…今年新人獎授予人是——聞暢！”
舒緩的音樂聲響起，同時伴隨著主持人的介紹。
“歷屆我們的得主多是主演獲得，而今天這位，是個例外。前不久熱播的電視劇，優秀作品《歲月》里他飾演了溫柔堅定的老師，那一段路，他是人民教師。”
會場內的音響回放，最貼合記憶里的旁白，聞暢走上臺階，腦海里滑出C大的梧桐大道。
“而在爆款仙俠劇《青鶴錄》里，他是一步步成長，從我們身邊的普通人到先鋒意志的宋春安。”
臺階黑白交替，像拍攝時搭建的團云梯，聞暢帶著宋春安的影子走向另一條路。
聞暢走到正中央的位置時，介紹也剛好結束，他從主持人手里接過獎杯。對著鏡頭鞠躬道謝。
發表獲獎感言時，聞暢說的簡潔，中規中矩的套路。讓本來想要拍點刺激的媒體大失所望。
但另外還有部分人不怎么認為，聞暢每次出場自帶名場面，今天的晚會下面還掛著聞暢的梗圖熱搜呢。
“這小孩看起來挺精神的，有潛力。”
“實力還是有的，之前和張佟的合作我有看。”
耳邊是各種各樣的探討聲，林詞閑看著臺上閃閃發光的人，由衷替他開心。
聞暢手捧獎杯，繃著少有的嚴肅表情，真的有個影視圈新秀的模樣了。
心尖的火熱不安分地亂竄，林詞閑忍了忍，還是抬起手機想要記錄下這一刻，手機拍攝比不上專業相機，鏡頭對焦了幾秒才變清晰。
林詞閑指尖懸在確認按鈕，蹲了一下角度，剛要按下，臺上的人忽地偏了一下腦袋，視線掃過。
聞暢停了一下，似乎是一句話說完的停頓，接著又若無其事地銜接上，目光移向虛無。
林詞閑低頭左滑，屏幕里通白的燈光自上而下射下，落在最矚目的人身上，嘴角微微噙著一抹笑，似有若無，像另一個次元的人背著圣光邁進這個世界。
目光所到的地方似乎就是終點。
不過再抬頭時，臺上的人依舊嚴肅正經，仿佛手機上的照片是一組程序錯誤。
林詞閑垂下頭，無聲笑了一下。
…
晚會結束，嘉賓陸續離場。來時媒體的主要任務是拍攝，散場之后則可以進行采訪，為了增加熱度，主辦方還開了直播，好幾個機位架著。
聞暢不喜歡人太擠，墜在隊伍末尾，遠遠瞥見林詞閑正站在門口等他。
聞暢本想招手，但林詞閑恰好在和旁邊的人說話，看不見他，于是拿出手機發信息。
發完信息再抬頭，門口的媒體們已經圍了上來。維護秩序的安保想攔一下，被聞暢制止了，只讓小許幫忙隔開了一下人群。
剛剛沒在臺上拍到熱點的記者拋出早已準備好的話題，有得獎相關，也有過于夾帶私貨的，聞暢只挑想回的回答，覺得不舒服的直接無視。
“作為圈內新人，拍戲不到一年就拿到了自己的獎項，有什么特別的感受嗎？”記者A問。
[盲猜這貨要裝逼說沒有。]
[爽。]
[這么久，一年才播兩部戲，聞暢out。]
[沒有，下一個。]
“沒有，董哥一劇大爆，我還差了點。”聞暢回。
“那有沒有信心追趕呢？覺得什么時候可以超越。”
聞暢懶洋洋地答，“明天。”
[剛想說這貨今天居然正經了，沒想到從臺上到結束還沒一個小時就裝不住了。]
[？？？洗洗睡？]
[乖，別鬧，我罵不過。]
[有危險，那脫粉了。]
“這次公開投票的結果離不開粉絲的加入與支持，在這里有什么想和支持你的粉絲說一下的嗎？”記者B問。
[說謝謝！]
[我用爸媽加爺爺奶奶的手機都投了，他們說我缺心眼，黑粉還管投票。我和他們據理力爭！我們蚊帳里的蚊子不一樣！]
[應該的，中國法條規定父母對子女應盡到撫養義務。]
“謝謝導演謝謝劇，謝謝觀眾謝謝粉。”聞暢嘴角勾了一下，又很快壓下去。
“那有沒有最想超越的前輩？”
“近期打算和哪位導演合作？”
“覺得安嘉（第二名）為什么沒超越你呢。”
眼見聞暢好說話，話題越來越刁鉆，一旁經過的儲余湘都挑了挑眉，腳步不自覺慢下來。
他聽了聽，想要是后續問題不可控了的話，就上前解一下圍。
“最近數次登上網絡熱搜，聞暢先生對于得獎和緋聞兩者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嗎？”不知道是哪個膽大的率先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事。
[不是？這是哪位友軍干的好事，拖出去埋了。]
[真有人信嗎？]
[互聯網人均智商是真的低，這種很明顯炒作的東西居然還有人信。]
[安嘉和可可輸給這種人是真的冤。]
[樓上覺得冤的自己去主辦方舉報，票數超了兩三倍還覺得冤，下次要不要直接屠榜才甘心。哦不好意思，我給忘了，沒有下次。聞暢未來不是新人了呢，你們接著在下游菜雞互啄哈。]
[厚葬友軍。]
[有一說一，我覺得聞暢gaygay的，傳緋聞也應該是和男的。]
聞暢嘴角牽動，目光掃了一下提問的記者，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儲余湘暗道不好，剛想和陳溪上前假裝偶遇解圍，卻聽見聞暢開始回答。
“緋聞？你講哪個？”聞暢挑了挑眉梢，一臉的不在意。“在餐廳還是酒店，商場還是天臺，或者男的還是女的那個？”
要問互聯網上哪些人消息最快最靈通，無非就是那些媒體記者了，掌握著一手消息，又時刻盯著互聯網的輿論，聞暢的意有所指，他們當然知道。
聞暢的正經粉絲沒幾個，但黑粉遍布互聯網。
基本上每一天都會有那么幾個黑料爆出來，有些離譜到營銷號都默默截圖保存一條龍，深夜的時候打開學習一下。
真要細數聞暢的緋聞女友的話，能拉一個Excel表格。
曾經有頭鐵的無良營銷號把聞暢的黑料當真實的事件來批評，之前還到處發丑圖和假瓜的黑粉立馬倒戈，沒到一個小時就淹了評論區。
聞暢想過這個問題，之前那篇博文的評論區一派…嗯和諧，那就不是什么大事，故意發通告去解釋的話有點大張旗鼓，就像本來玩得起勁的一群孩子，突然來了個大人進行思想教育。
掃興至極。
但如果他不解釋一下的話，又顯得風評不好，這次的事對比起那些莫須有的玩梗黑料，稱得上有理有據。
所以既然現在沒人相信，那就順著話說唄。
加把火。
火燒得旺了就只剩碎渣了。
至于后續，等熱度過去他會找人把真實情況放出來。
[謝邀，餐廳那個料我寫的。同人文詳情請私我。]
[男的。]
[男的。]
[男的。]
[天臺是哪個文？求指路。]
[啊不是，天臺上哪個瓜，求指路。]
[啊啊啊有沒有人懂我，聞暢這個樣子好痞好絕，情場混子！]
提問的記者一時不知道怎么回，愣神的間隙聞暢已經扭頭回答下一個問題了，絲毫沒有心虛的表情。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小許站出來結束采訪，“今天的采訪就到這里吧，謝謝大家厚愛！”聯系好的司機已經在對面等著了，兩人徑直上車。
聞暢沒看到林詞閑身影，剛想在人群里找一下，一只手由內替他拉開車門。
聞暢稍愣，隨即迅速拉開車門上車。小許則坐上了副駕駛。
不過就上車的間隔足夠鏡頭拍下無數照片。
原本正在銳減的直播間人數突然回暖，彈幕狂飛。
[剛剛車上有個人！！]
[男人！]
[不是，真男的啊？！]
[不是，真男的啊？！]
[不是，真男的啊？！]
[你們那么激動干嘛，男的很正常啊。說不定是助理或者經紀人之類的。]
[聞暢經紀人是女的，金牌江沐。那人絕對不是助理，我剛剛截圖了，穿的西裝，而且超貴！]
[快快快，我剛剛看到小助理上車的副駕駛有個直播機位，有沒有剛剛在其他直播間的姐妹。]
[急急急，我要看回放！]
[所以…這是真緋聞嗎？]
彈幕靜默一秒，接著更加瘋狂了。
[真緋聞！]
[真緋聞！！]
第82章
#震驚！聞暢新緋聞,男的！#
#實至名歸，聞暢得新人獎#
#聞暢耳朵紅了？激動還是害羞？！#
#妝造盤點#
#車內男人疑似業內大佬，當天共同出鏡晚會#
#反正我和我室友就不這樣#
半夜的熱搜詞條換了一波有一波，罕見的比晚高峰的時候熱鬧得多,提及最多的名字當屬聞暢。
而消息的正主忙了一天,回到酒店連洗澡都懶得動彈,直接癱在沙發上躺尸。
直到睡得迷迷糊糊時,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眼前燈光亮了許多，緊接著他被剝香蕉皮似的剝得干干凈凈。
林詞閑沒怎么動他，就摟著人接了幾個吻，有的深，有點淺。雙方的發鬢暈濕,浴室里除了流水聲還是深淺不一的喘息。
聞暢困到極點，意識散了一半,沒什么影響,倒是把林詞閑自己弄了半身的水漬。把人洗干凈送進被窩后，他才洗完冷水澡出來抱著人睡覺。
第二天早上他打開微博看到詞條,沒忍住差點兩眼一黑，認真懷疑自己真的去拿獎杯了嗎，怎么沒人討論這個事。
這屆網友簡直八卦的離譜。
不過吐槽歸吐槽，聞暢還是切了小號挨個點進去。
經過一夜發酵,帶著顯微鏡上網的網友已經找到多種線索,他上車時無意拍到的林詞閑的西裝,副駕駛座鏡子里映照出的側臉,還有手腕上標準的手串。
林詞閑也出席了晚會,很輕易就被找了出來。
聞暢看到林詞閑名字掛在評論區時，罕見地心頭跳了一下,有點緊張。
不過網友找出這人是誰后，評論區反倒兩極分化了。
一部分人覺得林詞閑和聞暢是室友還一起上過節目，既然一起出席晚會，那乘坐一輛車離開說不定只是為了方便。
人家可能只是室友關系好而已。
不要腐眼看人基吧。
另一部分則持完全相反的意見，誰家室友會一起上節目，節目里睡一個帳篷，參加晚會還坐一輛車出行。
能參加晚會的大佬還買不起一輛車嗎？
反正我和我室友就不這樣！
反正我不和室友睡一個帳篷一個睡袋。
反正我不和室友坐一輛車出席活動。
聞暢自己微博下面的評論區就沒平靜過，每一天都熱鬧非凡，那些粉絲像打卡一樣，每天雷打不動到他評論區蚊子叫，再轉發一下黑料到里面。
儲余湘偷偷給他說過，圈里其他明星一邊在背后偷偷笑，一邊又羨慕這種比大批量水軍都整齊的隊伍。
這種評論他看得太多了，早就免疫了。
只不過，他有點怕林詞閑會介意。
他可以自動免疫罵聲，甚至一些虛偽的夸獎，現實里聽得多了，隔著一個屏幕的文字就更無所謂了。
但林詞閑不一樣，聞暢可以想象到他的成長歷程，讀書階段是大人眼里的別人家孩子，是同齡人眼里的三好學生，簡直可以用順風順水來形容。
在聞暢眼里，林詞閑沒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一樣的。
聞暢順著評論一層層點進去，最后停在自己微博，他昨天發了張營業圖，是小許給他拍的，評論區數量已經沖到五位數了。
他粗略翻看了一下，他的這些粉絲在這里比其他地方更大膽，問什么的都有，零星穿插著一些祝福的評論。
不過也有很多罵聲，罵他前腳和女人炒熱度還不夠，后腳就和男的繼續炒。還有說他剛得了獎就飄了，實力作品一部都沒有，卻忙著談戀愛。
還有罵林詞閑的。
林詞閑在網上的資料少，除了共同上過的節目透露出的信息，其他一片空白。
所以那群噴子便揪著同性戀這個話題不放。
[搞寢室戀愛惡不惡心啊！吐了我真的。]
[so，其他室友沒意見嗎？我感覺是會在寢室那啥的人，好惡心。要是我寢室有這種人，我直接舉報！]
[白長那么好看了，原來是同性戀啊。可惜了。]
[能不能有人管管，這種社會風氣真的好嗎？還有一大堆人在那里亂磕cp。]
往往負面情緒更能刺激人眼球。
聞暢繃著嘴角，挨個送一波刪評加舉報。
只可惜這種方法讓發言者得知了只會更得意，以為他生氣了，接受不了，由原來的一兩句話變成了大段的小作文。
聞暢心煩，拽過枕頭在手里使勁揉搓，當成那些傻叉就在他面前，狠狠揍了一頓。
一只手伸過來，揪了一把枕頭。
林詞閑好笑地看著他，“才睡醒就生氣，對身體不好。看到什么了？”
聞暢接過他遞來的熱奶昔，喝了一口，酸甜酸甜的，里面放了藍莓果醬。
“沒什么。”
林詞閑看著他幾秒，也不再問了，轉身到衣柜前取衣服。
“今天穿這套怎么樣…”
“林詞閑…”
林詞閑回頭，拿著衣服走到他面前，手指插進發絲，哄小孩似的緩慢滑動，“嗯，在呢。”
“網上很多人罵你。”聞暢說。
“說你同性戀…說我們在寢室亂搞，還有罵你父母的…”聞暢聲音越說越弱。
“嗯，看到了。”林詞閑勾起他衣擺。
“嗯…嗯？”聞暢倏地抬頭，“你都看到了？這么快都跑到你那里去了？靠，我非得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禮貌…”
激昂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唇齒交融。
早上兩人都有事要忙，林詞閑沒親一會，“我又沒掛微博，他們哪里找的過來。你別太擔心了。我是在熱搜和你評論區看見的。”
聞暢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心頭咯噔一聲。
“還好，這些對你造不成影響，自然對我也一樣造不成。”林詞閑熟練地幫他脫掉上衣。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困于象牙塔，商場上的那些東西比網絡上的只會更難看。”即便他家里再干凈，也防不住身邊的人和事，他見過的不比聞暢少，而且聞暢基本沒沾過家里生意的事，不了解那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聞暢見林詞閑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總算放松下來，然后…感覺到絲絲涼意。
嗯？
嗯！他衣服怎么沒了？！
“靠，我自己換。”聞暢猛地向前撲，抓過他手里的衣服，捂在自己胸前。
只是這副半遮半露的狀態反而比全.裸著更吸引人。
林詞閑想說又不是沒看過，他全身上下哪塊有胎記哪塊有痣他都知道了，只不過早上情緒起伏過大，對身體不好，便閉了嘴。
兩人在門口親了一個輕淺的吻，然后一同出門，在酒店門口各自分開開始一天的工作。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拍攝末尾，同時也是林詞閑生日前夕。
原本七月底的前兩天，聞暢匆忙定了禮物，但是因為物流問題，快遞送了一半路程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莫名送了回去，店家那里給他重新發了貨，誰知道又給送了回去。
聞暢直接火了，打了差評以后火速退款。
本來以為要錯過林詞閑的生日了，誰知道林詞閑丟了一顆炸彈出來。
“不是七月份，騙你的。”
林詞閑當時坐在床頭滑手機，聞暢則躺在他旁邊背臺詞，正充著電的手機響了一下，他剛想遞過去，豈料聞暢一個猛虎撲食，搶在林詞閑之前拿到手機，偷感十足地跑到陽臺接聽。
林詞閑默默放下手機，屏息聽了兩句，直接告訴了他。
“騙我的？”聞暢重復。
“也不算騙，身份證上的確是七月份，不過真實年紀要小一些。”林詞閑返回放房間，床頭柜里拿出身份證，“當時政.策收緊，正式入學要卡出生月份，所以我媽在登記的時候順手就填大了兩個月，方便點。”
之前關系不到位，林詞閑不好開口解釋，說多了會顯得太在意，過于矯情。而且聞暢誤會了他的生日，但默默記下這個事，就足夠他高興好久了。
再之后，話趕話也不方便說，便拖延了。
“所以是…什么時候？”聞暢有點僵硬。
“9月3號，我們返校的那幾天。”林詞閑從后方抱住他，貼著腦袋輕蹭，“是我不好，沒有和你說明。”
肩膀上的腦袋有點重，聞暢索性整個下巴擱在欄桿上，“哦。”
聞暢沒覺得不好，他覺得剛剛好。
這樣他準備禮物的時間就充裕多了。
…
“于…聞暢，你往前點，站到橋中央試試。對，就那個位置！”云導看著攝像機里高聲指揮。
聞暢提了提裙子，按照他的話站在橋上調整位置，然而等他挪到指定位置，云導托著下巴觀察了片刻，依舊覺得不滿意。
他想要的感覺不是這種。
聞暢雖然長的清秀，是男生中較文雅的類型，不過依舊有很明顯的男性特征，寬肩，高個子等。
他讓聞暢從搭景上下來，仔細觀察著他的裝扮。
今天聞暢有一次男扮女裝的戲。
這場戲不僅要改變他以往粗礦的捕蛇人妝容，還要化得偏女性一些，同時還得穿裙子。
這對于聞暢無疑是個噩夢，小時候穿裙子長大后無數次被提起的尷尬感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脊骨。對演技而言這場戲難度大不大先不說，但對他本人而言有點困難。
拿到戲服的時候他做了半個小時的心理建設，才往身上套。
戲服是件老款，通體艷紅色搭配那個時代就流行的泡泡袖，極具七零八零色彩，稍寬松的款式穿在男人身上自動收緊，變成了裹身款。
聞暢的清冷感在嬌艷的顏色襯托下映出幾分姝麗。
云導轉著圈看了兩三遍，依舊覺得聞暢身上哪里不對，找不到合適的平衡點。
“化妝師！給聞暢臉兩邊加點水霧看看效果。”云導對著后方招手。
化妝師拿著噴瓶往聞暢鬢角輕噴兩下，手動捏出汗水浸透的感覺。
夕陽下橋上眺望的這個場景，云謀衛有向越南的一位導演致敬的意思，主要烘托一個悶熱、潮濕的鏡頭藝術。
在電影的上帝視角中聞暢飾演的于瑁青布好了所有局，他誤以為自己即將死亡，卻又一次獲得新生，猶如古老傳說里蛇不會死，只會無休止的輪回下去。
之后的于瑁青則是數十年后再出場，云導為了效果真實，啟用了換不同年齡段的演員飾演。聞暢的戲份就到此為止了。
然而故事線里的人物并沒有外掛，并不知道上帝視角，所以聞暢得演出那種縱觀全局之后卻無法把握自己命運，對生命不舍，又參雜了些許釋然的感覺。
演員和導演都做好了這場得要拍幾次的準備，只是沒想到在開始前就出了狀況。
鏡頭里聞暢身形始終硬邦邦的，表現不出柔美，更沒有女性在捕捉情感上獨有的細膩感。
云謀衛保持著手撐下巴的姿勢緊盯著聞暢，尋找突破口。
他思考的時候沒人敢打擾，連工作的其他人員都小心地放慢步調和動作，生怕打斷他的思路。
片場就這么安靜了足足十幾分鐘。
除了聞暢被盯著跑不掉，連一旁圍觀的于瑁青都悄無聲息地溜了。
“云導。”有人喊了他一聲。
是一位演員帶來化妝師，“要不換一頂假發試試。”他把手機拿到云謀衛面前反復滑動，最終拿著手機上的照片小心提意見，“或者頭發扎低一點。”
手機屏幕上的女孩就是越南電影的主角，年紀不大，渾身稚氣。低矮的馬尾是那個年紀小女孩最常見的發型，同時也最方便。
云導拿著手機不斷對比，少頃猛地一拍手，“是得低一點，這個頭發太高了。太有精氣神了！”
天氣炎熱的時候長頭發會變得煩人，隨手扎起的頭發一般不會特別高，因為會顯得亂，所以低馬尾才復合目前這個場景。
化妝師立刻上前幫忙調整，在聞暢彎腰的空當，她繼續提出意見，“其實穿高跟鞋會不會好一點，高了的話可以P一下。”
云導脾氣算不上差，只偶爾拍攝上頭的時候會情緒波動忽高忽低，但他這個身份不止在圈子外受人尊敬，圈子內更沒幾個人敢在他面前說反駁的話。
即使有人看出了些什么，也不怎么敢提出來。
等她重新綁好，云導讓聞暢墊腳試試，視覺上果然好一些，他點頭，“光覺得聞暢穿高跟鞋太高了，忘了高跟鞋修飾體態的作用了。來來來，來個人找一雙合他腳的鞋！快！”
男生的腳普遍比女生大，因為沒有提前準下，工作人員找了好一會才一雙白色高跟鞋，使勁揉搓讓其看起來老舊些。
改裝之后聞暢扶著橋墩站著，高跟鞋在視覺上拉高了他的腿部肌肉，整個人變得纖細起來，連肩膀都變薄了。
半遮住后脖頸的低馬尾自帶一股隨意感，兩鬢濕潤結綹，仿佛空氣里全是燥熱的水分子，裹挾在人身上。
兩種不同的感覺在聞暢身上對沖，堅毅和細膩的感覺一下子拔高。
“很不錯。”云導贊了一句，他的妻子是位教師，長的又高，所以高跟鞋這種東西常被他忽略，“來，開拍試一下。”
聞暢瞥了一眼橋邊的夕陽，呼了口氣，壓下心中急躁，融入到角色之中。
現場相對安靜，加上自然景觀容易渲染情緒，給聞暢創造了感悟條件，這條標記為難點的片段只拍了兩次就通過了。
“好了，這條也過！”
“收工收工…”
臨近下班現場洋溢著喜悅的氛圍，有幾個工作人員嘴角都壓不下來。
聞暢從沒穿過高跟鞋，增高都很少碰，結束后他立馬找到方才換鞋子的凳子坐下，左右看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有個工作人員看見他動作，立馬上前來，“聞老師，你的鞋剛剛被人收起來了，我幫你找找啊，麻煩你等一會。”
導演可以叫演員停下來，卻暫停不了天光自然，日落漸去，云導一急，工作人員情緒被帶動，生怕觸霉頭，不自覺也跟著略微急躁，聞暢的鞋子就不知道被誰踢到了哪個角落。
聞暢沒在意，點了點頭。
十分鐘過去，他有點煩躁地用手指敲擊著橋面的石磚。平時沒事倒無所謂，多等會就等會吧，但今天必須得早點回去才行。
又過了幾分鐘，鞋子依舊沒找到。
工作人員滿臉不好意思地過來和他解釋，說到后勤幫他拿一雙一次性拖鞋先換上。
聞暢皺眉思考了一下，正常后勤不會帶一次性拖鞋，那就是得回他們平時放東西的庫房取，他粗略估算一下，一來一回怎么也得半個小時起步。
“算了，就這樣吧。”他擺手，“找到了聯系小許。我有事先走了。”
聞暢說著習慣性大步邁腿，跛了一下被小許緊急扶住后，才心有余悸地小心邁步。
高跟鞋的跟只有五六厘米，那個年代沒有細跟防水臺那些東西，聞暢走了一會兒逐漸適應。
“哥，你要不要先到我房間換身衣服再回去。”小許知道聞暢的計劃。聞暢為了節省時間，連拍戲換下來的常服都讓他裝上帶著，避免返回試衣間浪費時間。
“嘶。”聞暢抽了口氣，“不用了，我等會拿回去自己房間換，林詞閑還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回來。”
經過這么久的摸底，聞暢已然非常了解林詞閑的上下班時間。
他對自己掐著點的準備胸有成竹。
回到酒店，聞暢讓小許幫忙把提前放在他那里的禮物搬過來。
等人離開后，聞暢把衣服袋子扔到床頭，先開始擺弄禮物，他準備的東西小零件有點多，光是布置也要耗費點時間。
聞暢不是工科專業，對于電器這方面不是很熟悉，不過雖然麻煩了點，但一想到后續呈現的效果干勁絲毫不減。
聞暢一邊裝投影儀，一邊腦海內復盤計劃。
等他換好衣服再過個十幾分鐘，林詞閑就差不多剛好回來。
接著他可以邀請林詞閑吃飯，再然后借著這個由頭打開投影儀，之后開啟他的計劃…
想到這，聞暢嘴角止不住的翹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沒注意到門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林詞閑推開門，歸功于劇組舍得花錢，給主演們都定的豪華間，門口到客廳的路上都鋪了厚實的地毯，大門開合的時候不會發出難聽的噪音。
房間里談不上漆黑一片，卻也阻礙視線，林詞閑手擱在開關上，剛想按動，一道啪嗒聲阻止了他的動作。
是機器組裝發出的聲音。
把投影儀調試好，聞暢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作品，拍拍手起身想要把東西放到高一點的臺面上，只是蹲得太久了，起身時眼前驟然一片昏花。
他下意識想撐點什么東西，手臂忽地被用力一扯，跌入一個硬實的懷抱。
熱意也隨之而來。
“草啊！”聞暢下意識手肘屈起，反手撞擊。
“是我。”林詞閑雙臂收攏，輕而易舉地把人困在懷里。他左手摸著細膩的綢緞布料，右手指尖輕輕撥動聞暢耳垂，那是最敏感的區域。“在弄什么？”
懷里的人突然消了音，聞暢大腦飛速運轉，整個人像被澆了一盆冰水，即刻速凍在原地。
“不是…你…”聞暢有點無倫次，“你不是還要半個小時才回來嗎？”
昏暗里林詞閑挑了挑眉，聲線經過夜色沁潤愈發懶散隨性，同時透著股理所應當，“過生日提前半個小時下班，似乎不過分。”
要不是被林詞閑摟著，聞暢都想抬手給自己腦門狠狠一個巴掌。
過生日提前半個小時下班太他么正常了，就是操蛋的他沒想到。
計劃被打亂，聞暢腦子里瘋狂想著補救辦法，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林詞閑的問題。
直接說出來，驚喜的意義好像就少了一半，可不說，他現在根本就脫不了身，就在他緊急措詞的時候，越忽略了身后男人眼底愈發深沉的進攻性。
“拍完戲了？”林詞閑貼著他頭發問。
“啊？”聞暢沒料到怎么突然跳到這個話題，“拍拍完了啊。只有后天還有些戲份和補拍。”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禁錮在他肩頭的胳膊，又一次倏地收緊。
林詞閑的手掌順著飽滿的線體往下游走，托著他的屁股將人整個抱起來。聞暢差點驚叫出聲，話音卻泯滅在火熱的舌內。
不知道什么原因，這個吻熱情的有點離譜，是林詞閑對他最兇悍的一次，聞暢被親的七葷八素，像堵在兩面墻之間被緊緊壓著。
后背冰涼，寒意透過單薄的布料略微刺骨，而前胸則是一面炙烤過的石壁，熱潮滾滾。
聞暢手上發力，想推開他，轉瞬又被林詞閑反手擒住。
這段時間里，兩個人雖然躺在一張床上，但其實一直都挺素的，除了每天都會接很多吻，偶爾有些擦槍走.火的摩擦外，一直沒有進行到成年人的最后一步。
聞暢忙著拍戲，林詞閑沒提他也就沒惦記這事兒。
完全忽略了成年人的正常需求。
窄小幽閉的空間就那么點大，聞暢感覺口腔里滿是林詞閑的味道，吮吸和舔舐齊齊上陣，舌頭明明是身體最柔軟的部位這時卻有超乎尋常的攻擊性。
從餐桌旁到沙發時，聞暢在恍惚間猛地意識到林詞閑這是把他當成生日禮物了。
天殺的…
好歹等會。
第83章
聞暢動了動發酸的下巴和舌頭,咬字，“你等會，禮物還沒看…”
林詞閑又親了一下，覺得怎么也不夠,“還有別的禮物？”
聞暢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管這光線林詞閑能不能看得見,翻了個白眼給他,從沙發扶手上下來往外走。
林詞閑怕他撞到桌子，搶在他前面把燈打開，客廳頓時光亮了，小夜燈的存在感降低。
剛剛光滑細膩的東西才知道是什么，林詞閑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男朋友的著裝,紅裙剛剛蓋到大腿中段，衣料貼合腰線,勾勒出絕佳的弧度,而且聞暢是赤腳踩在地上。
那塊地方沒鋪地毯，可能是凍久了,十根指頭紅彤彤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聞暢視線就在林詞閑身上，自然注意到他的眼神變化，他下意識想做出捂的動作,卻不知道該捂哪里。
“我覺得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聞暢沒理會他的揶揄,得出結論,“林詞閑,你轉過去。”
“不。”林詞閑靠著書柜,“我想看。”
“給不給看呀。”
聞暢感覺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索性不再理人。
他把剛剛差點摔到，隨手扔在懶人沙發的投影儀撿起，再連接上幕布。
林詞閑逗夠了，到門口撿來拖鞋給聞暢穿上，捏住腳踝的時候也沒忘吃兩斤豆腐。
不用回頭，也知道林詞閑在身后看著，聞暢不好意思去翻講解視頻，每一步都做的很仔細，檢查線路，調試手機流暢度，確保每一步都準確無誤，不在中途出現差錯。
聞暢長睫微斂，身心都呈認真的狀態。林詞閑沒去幫忙，享受著男朋友的忙碌。
把保存在相冊里的視頻調出來，畫面出現在幕布的時候聞暢心頭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這種感覺很熟悉，打游戲決賽圈四對一的時候經常出現，明明勝券在握，卻害怕出什么紕漏，導致失誤，被反殺。
一瞬間，投影儀卡頓、視頻下載錯誤、網絡死機、林詞閑不喜歡等諸多原因聞暢都想到了，就差預料世界末日的結果了。
聞暢站著沒動。
林詞閑主動上前，“要關燈看嗎？”
林詞閑似乎很喜歡肢體接觸，聞暢早就察覺了這個事，說話時喜歡貼著，擁抱時喜歡把腦袋放在他肩上，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牽手或是靠在一起。
聞暢偏頭咳了一下，“關吧。”
怎么有種看拉燈小電影的感覺。
聞暢揉了把自己的臉，將腦子里的臟東西揉散。
林詞閑過來時順手點了下視頻，因為后者有點緊張，兩次沒按中播放按鈕。
幕布中，白光一散，伴隨著輕音樂響起，畫面開始呈現。
“嘩！”
看清畫面的前一秒，聞暢突然躍起捂住林詞閑的眼睛，緊張不知道什么時候轉化成了焦慮。
“林詞閑…咳…這是我的心意，心意你懂嗎？要是你覺得弄的不好看，咳，很大概率是不好看的，你別說出來，也別告訴我！”
林詞閑輕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手背，“好，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說著扯過地毯，一起席地而坐。
聞暢調的背景音樂是林詞閑歌單里播放量最多的一首輕音樂，舒緩又放松，隨著節拍，一張照片顯現出來。
林詞閑彎了彎嘴角，又怕聞暢發現，努力壓下去，憋得辛苦。僅一張，他就知道他的男朋友為什么那么說自己了，這個視頻的圖片切換方式，對于還在讀書的學生而言，是無比的熟悉。
PPT的移步換景。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被畫面的內容所吸引。
畫面的拍攝角度很奇怪，有點偷拍的既視感，是隔著什么東西拍下的，林詞閑猜測是玻璃。
雨夜中兩個人緊緊相擁，連空氣都不讓有一絲可乘之機進入的機會，兩旁栽種的玉蘭花樹盛開了幾朵在低處，垂在下方的人腦后，靜謐美麗。而光打在二人身后，所以即便角度奇怪，也不覺猥瑣。
“這是…”林詞閑嗓音微低，“我們正式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聞暢在一旁做解說，“對，那天小許覺得畫面很好看，所以偷偷拍了一張，后面他覺得可能有隱患，就問了我，我要來了，放在了集錦的第一張。”
從專業人員視角來看，這張照片沒構圖、沒角度，撐起來的點只有中心的兩人，但有感情有愛還有聞暢，林詞閑很喜歡。
說實話聞暢會想到用這個做禮物是他沒想到的，比買的任何禮物都要用心。
耕耘好幾個季節的荒地終于迎來收獲，結出碩大的果實，咬一口特別甘甜。
“嗯，也幫我要一張。”林詞閑牽住他的手，偏頭，“向聞暢。”
小許那的照片已經刪了，只有聞暢本人才有，后面這句實屬畫蛇添足。
“靠。”聞暢輕罵了一聲，“認真看啊。”
畫面進行到第二張，“飛入”效果的進入放方式有一點破壞美感，不過畫面依舊是好看的，在一起前期，聞暢答應要給林詞閑填滿相冊拍的第一張照片。
人山人海里，聞暢出現在玻璃的倒影中，眉眼帶笑。用的是經過林詞閑精修后的圖。
這相冊是他們挑明關系的一個契機，聞暢想了好久，還是覺得這個最合適。
聞暢明顯感覺到旁邊的人呼吸加快，對危險的預警反應啟動，他想不動聲色的挪開一點，奈何林詞閑太警覺，牽著的手松開，搭在他腰腹，改成抱住。
第三張不是出自他們兩人之手，是一張視頻的截圖，聞暢特意保留了一點視頻網站的邊框，看起來比較好看。
這種圖后面緊跟了一段視頻，影像里兩人站在山巒的某處，風拂過發絲，在云里糾纏。聞暢偏頭時，林詞閑張了張嘴，說著什么。綜藝沒錄到聲音，林詞閑沉默地看完，自己補充上。
“世界很遼闊…”
“你想一起去看嗎？”
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和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心境，現在他可以肯定，聞暢會和他一起看，一起去很多地方，看許多風景，留下數不清的照片。
生命中的重要瞬間都會一起被記錄下來。
果然，下首的腦袋動了動，抬頭時一雙眼眸亮晶晶地回答道，“好啊。”
自駕，飛機，去往西藏的專列，可以搭乘很多交通工具，去各種地方，然后找個地方，像現在一樣彼此相擁。
林詞閑沒忍住，俯身去親他。
聞暢讓他親了一下，然后捧著林詞閑腦袋扭送回去，“還有呢，繼續。”
視頻播放完又是一張截圖，密密麻麻的字。
林詞閑掃了一圈，好像是微博里的某個功能，里面有很多人在討論提到最多的就是他和聞暢的名字。
因為“閑”“暢”兩個字放在一起的發音很像香菜，所以CP粉們都用這個稱呼代稱。
看到這兒，林詞閑默默拿出手機，點開微博。
聞暢問：“你干嘛？”
林詞閑答非所問，“這個功能是不是叫超話，搜香菜情侶能不能搜到，我去關注一下。”
聞暢：“……”
接下來還有在虹君山上林詞閑給他拍的照片。
聞暢以前不懂鏡頭是有感情的這句話，在整理這幾張圖放入集錦的時候突然懂了。
好像真的能看出來。
不止是圖片好看，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聞暢當時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只想起網上流行的一個拍攝手法叫白月光回憶錄，照片不注重技巧，也不看重手法，只定格在人身上。
大概看到這里，林詞閑反應慢下來的腦子逐漸認識到聞暢是用他們在一起之前的過往組成的集錦。
他把著聞暢腰的手愈發不安分，指尖捏著男人腰腹為數不多的軟肉。
聞暢抽了口氣，不服輸地掐了回去。
林詞閑卻像是沒有痛覺那樣，低笑了一下，讓他再使點勁。
“你還有這傾向？”聞暢納罕，順勢踢了一腳。
“沒。”林詞閑余光瞥見他腳，目光停留了一會，投影儀的光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索性就著這個姿勢另一只手伸到聞暢腿彎，屈起長腿，將人整個抱起納入懷中。
“靠靠靠！”聞暢不適應這種看不見又懸空的感覺，很沒有安全感，只能死死抓住林詞閑胳膊。
“林詞閑，還沒完呢！”
“我知道。是我頭像的那張梧桐大道還有沙發后面的蛋糕。”林詞閑踢了一腳小夜燈的開關，客廳的小部分區域被點亮。他握住聞暢腳踝，后跟的皮膚泛起不正常的紅，有一只還破了皮。
聞暢哽了一下，下意識回頭，看見沙發背后的蛋糕不知道什么時候露了一個角出來。
聞暢：“……”
都怪林詞閑回來那么早干什么。
生日也不知道加個班，多賺點錢不好嗎？！
“穿高跟鞋了？”林詞閑嗓音微啞。
聞暢沒發現，嗯了一聲，“今天拍了橋上的片段，臨時改了裝…嘶！”
聞暢感覺傷口邊緣的皮膚被按了一下，有點疼。
“你干嘛？！”
林詞閑頓了頓，一手攬住人，一手拉開最底下的儲物柜，憑感覺拿出了家庭醫藥箱，里面有藥和創可貼。
聞暢想拒絕，這么點小傷口，沒有就長好了，上藥太麻煩了，他還沒那么嬌氣。
“沒那個必要，就一點小口子，明天就好了。”
林詞閑依舊拆著包裝，“有必要，出汗會疼。”
聞暢：？？他扭頭看了一眼中央空調，上面標著數字“20”。
二十度出什么汗？
兩只腳被貼上創可貼，聞暢感覺特別不習慣，他以前破嚴重十幾倍的口子都不用這玩意。
他幾次想偷偷撕掉，但林詞閑好像背后也長了眼睛，反手摁住了聞暢的手。
照片還在切換，林詞閑從沙發后面拿出蛋糕開始拆包裝。
蛋糕不大，什錦水果口味的，兩人都不怎么愛好甜食，圖個意頭罷了。
蛋糕沒切，一人吃了幾口，集錦播放到最后一張，梧桐樹葉占據整個幕布，樹葉縫隙中射進燦爛陽光，仿佛人生陰霾里剛好透進來的光明。
聞暢特意把這張照片留在最后不止是因為時間線。說起來，真挺有緣分的，他現在的工作始于這條梧桐大道，認識林詞閑最初的記憶也始于這里。
人生中重要的兩條線交織在了一起。
很奇妙的感覺。
聞暢清了清嗓，帶上鄭重的語氣，“林詞閑，認識你很高興。”
林詞閑恍了一下神，聞暢身后的照片變成視頻，緩緩推進，有那么一剎那時間好像真的回溯，穿越到故事的起點，這句話賦予了另一層含義。
只是聞暢卻不知道故事還要開始得更早，林詞閑的故事線遠比他知道的時間線更久遠。
林詞閑忽然變得糾結又復雜，一方面想要給這個結尾再添幾張，不，很多種照片。一方面他想聞暢對他的記憶永遠截停在這里，不要往前了，他可以一直是一位溫和恰到時宜的戀人。
占有欲想叫他告訴聞暢一切，用和盤托出的方式換取完完全全的愛，而他又怕這占有欲會嚇到聞暢。
林詞閑深吸了一口氣，厚重地吐出。
聞暢只當他是感動的，繼續道，“我愛你，以后的日子我陪著你一起去很多地方，每個生日都陪你過，所以生日快樂！”
林詞閑剛剛的煩躁隨著聞暢的話一下子被撫平，占有欲的躁動蕩然無存。
林詞閑放松了肩胛，眸中全是他，“我也愛你。”
…
裙子的拉鏈縫在腋下，林詞閑單手將聞暢兩只手腕箍在頭頂，空閑的手則勾著拉鏈把玩，盡情欣賞著衣料下緊繃的肌肉，卻沒有往下的意思。
聞暢臊的不行，剛剛林詞閑的動作他有預感會進行到某一步。其實倒也不抗拒，只是沒想到林詞閑會折磨人。
“你看夠沒有！”聞暢仰著頭咬牙。
“看不夠。”林詞閑用牙尖磨著他耳垂，舌苔刮過的位置化成春水。
聞暢掙了一下，發現掙不掉，改變套路，“衣服還要還回去的，你別亂來。”
“呵，”林詞閑抵著他耳朵輕笑，聞暢腦子被震得暈乎乎的，“戲都拍完了，我賠一件就是了。”
聞暢暗罵一句，今天的林詞閑格外不好說話。
跟著了魔似的。
林詞閑注意到他的出神，手貼在腹部，不輕不重地按了下。
聞暢為了穿裙子合適，中午沒怎么吃東西，只喝了一瓶酸奶和水果，下午只喝了水飽腹，剛回來的時候惦記著幫林詞閑準備生日禮物也沒去廁所，現在被這么一按，不可言說的感覺沖上脊背。
“啊艸。”聞暢本能地弓腰。
林詞閑像個找到了玩具發條的孩童一樣，聞暢只覺得肚皮跟面團一樣，馬上要薄幾分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卻也不能說痛，聞暢發瘋般掙扎起來，動作間蹬掉了腳上剛被穿上的高跟鞋。
林詞閑聽著兩聲清脆響動，嘴角淺薄的笑意越發明顯。
“快放開我！”聞暢有點惱，“我要去廁所。”
聞暢不知道的是，他現在梗著脖子滿臉火氣的樣子有多可愛。連帶著剛剛簡短的罵聲都像疊加buff一樣，不僅沒有攻擊力，倒是助長了敵方戰力。
“不準去，忍著。”林詞閑一改往日的溫和體貼，變得強勢，這句話出口的時候聞暢都愣了一下。
“不是，林詞閑你是不是腦殼有S，這怎么忍，你也不怕…靠！”聞暢又弓了一下腰，屈成保護腰腹的姿態，整個人變成了熟蝦。
林詞閑滿意地看著自己杰作，撥動著裙擺，逐漸后退。
…
“小耳，這是你買的？”
聞暢啪地一下打掉他手里的方塊，嘴上罵罵咧咧，“不知道，酒店送的。”
林詞閑也沒在意，拆了展開。
聞暢突然感覺一片冰涼。沒去成廁所本來就不舒服，這種刺激下，他臉都綠了。
“不是…林詞閑你真的…不會用去死！”
聞暢想摘掉，被林詞閑擋下。
“倒也不是不會，只是你買的尺碼不太合適。”林詞閑笑了一下。
“那你丟掉啊，給我是怎么回事？！”聞暢拿頭撞他小腹。
“別浪費。”林詞閑將分開變為合攏，幫他理了理裙擺，聞暢身上衣物依舊完好，除了腋下的拉鏈拉至恥骨，形成關卡。
“你買的，當然要給你留著了。”
饒是會說話的聞暢一時都找不到話罵人。
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不用？”
林詞閑從床頭柜里翻出來，扔給他，要他幫忙。
拆的時候借著微光聞暢看了一下盒子左下角，指尖一頓。
他買的尺碼已經很傲人了，現在看到林詞閑準備的只覺得有點嚇人了。
聞暢有點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
…
聞暢往返進出衛生間和臥室，不過他本人已經沒有力氣了，全是林詞閑抱著他代勞的。
直到最后，他身上哪里都不完好了，但衣服還是完整的。
聞暢磨著牙罵了很久，屁用沒有，反倒像是小曲兒般，林詞閑偶爾還會一邊努力一邊讓他再多罵兩句。
起初聞暢還能被點燃斗志，后面直接擺爛了，反正嗓子已經交代給上帝了。
午夜的霓虹映在白色窗紗上，車鳴由雜亂到淅瀝的一兩聲，天光偷偷從窗簾上方的縫隙跑出來。
林詞閑抱著人最后一次進去衛生間。不過多少時間，聞暢已經習慣性弓腰駝背，即便是半睡狀態都要把小腹保護起來。
身體被溫水包裹，聞暢困到獨自去西天取經的意識回籠，垂首看了一眼自己。半秒后，他在水面砸了一腳，濺起一片水花到林詞閑身上。
水滴順著發絲滴落，還有一些從脖頸處滑落到胸前。
他算是知道了，林詞閑就是看起來紳士，之前讓他忍的，都得還回去。
還特么是連本帶利。
果然是從商的，一點虧都不帶吃的。
半夜的時候他連喊結束的話語權都沒有，每次都消弭在唇齒之間。
林詞閑好笑地順毛擼，“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你睡，我善后。”
聞暢沒力氣和他爭辯，溫水泡著實在太舒服了，迷迷糊糊間就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再度陷入床鋪，沉沉睡去。
第84章
電影拍攝結束后,之后就是后期和宣傳的任務了。聞暢和馮亦杭作為主演后續還需要保持熱度，配合宣傳。
新學期開始，大四學生基本沒課了，學生的主要任務從學習變成了實習,聞暢和林詞閑在學校待了一段時間,最后決定近期就搬出去。
學校對于他們兩個的工作地點來說都不算近,通勤很浪費時間,而且聞暢現在是徹底紅了，不戴口罩帽子三件套根本出不了門，隨時隨地都有人行注目禮。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C大里也有不少樂子人和聞暢粉絲，最近的緋聞事件連帶著林詞閑也從路人升級成重點觀察對象,加上他本來在學校也有點知名度，就更好認了。
從離開寢室到上車的這段路,兩人都不敢走太近。
當然,是聞暢單方面不敢。
林詞閑又不是圈里人，好端端讓他陪自己站在風口浪尖,這不行，那群網友不是吃素的，哪怕林詞閑愿意聞暢也不想他挨罵。
不過既然同時有搬出去住的需求，又身為戀人,很輕易就能涉及到了一個話題,同居。
聞暢仔細想了一下,林詞閑沒什么不良嗜好,兩個人都是年輕人雖然偶爾作息混亂,但也能對接到一塊去，好像沒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且,他們本來就住在一起。
沒談之前一起住學校寢室，剛談那會一起住劇組酒店，后面搬出去一起住的話。
除了少了肖侗。
好像根本沒什么區別。
林詞閑名下有幾處房產，他父母那里也有幾處，都分布在市區比較好的地段，無論是投資還是自住都相當不錯。
聞暢名下沒有房子，他本身也是長大后才長居的北杉市，戶口沒有轉過來，至于商榆女士名下應該是有的，不過他總覺得去問顯得太鄭重其事了。
所以兩人一致決定在林詞閑名下挑一套兩人辦公都方便的房子住著。
只是每次不是林詞閑要忙就是聞暢要跑工作配合宣傳，耽擱在看房的節骨眼上。
“所以你倆說了兩周要搬出去到現在都沒搬成啊？”肖侗一邊刷無腦視頻下飯一邊開啟嘲諷模式，“再這樣下去我會覺得你們是舍不得離開我的。”
聞暢從上鋪砸了一個枕頭下去，“閉嘴，不然等會你牙就會到那堆玉米粒里面去。”
肖侗順利躲過攻擊，不過手機從支架上滑了下來，正巧女朋友發了微信來，他也不看視頻了，轉而回消息。
回完消息，他余光看到屏幕頂上的新聞推送，因為聞暢他養成了沒事刷刷娛樂板塊微博的習慣，后臺給他的賬號進行了標記，現在經常推送一些影視娛樂話題。
這不，又推送了新電影。
幾個大字吸引了肖侗注意，結果點進去一看，發現是聞暢演的那部，他興趣少了一半。
《第五十年》公布演員陣容的時候，他知道有聞暢，刷了好多相關微博，都看膩了，“你那新電影什么時候定檔啊，又不讓我看又整天給我推送，快把哥們釣成翹嘴了。瞧這又給我推送…哎新官方預告。”
聞暢剛好從樓梯下來，被他這叫聲一嚇，差點踩空摔下來。
他撿起地上的枕頭順勢給肖侗腦袋來了一擊，然后丟到洗衣機上，坐到電腦修改論文。
宣傳期間為了維持熱度，電影方會和演員一起互動宣傳，也會買一些通稿。現在這個年代，酒香也怕巷子深，哪怕是名家導演也要順應時代。
馮亦杭那邊都配合劇組拍了好幾個視頻了。
肖侗沒控制音量，即便聞暢目光鎖在電腦屏幕上也自動入耳，類似自己的聲線慷鏘有力地念著臺詞，聞暢眉尾揚了揚，側頭聽了兩句。
聞暢新聞專業出身，完全擔任得起配音工作，只是時間問題加上云謀衛有要求，所以選了專業的老牌配音演員。
演繹了很多遍的臺詞聽著不同的人念出來還真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聞暢食指在桌面無意識地敲了兩下，片刻后拿過手機開始搜索。
云謀衛的官方預告熱度本來就高，相關詞條的第一個就是，很輕易就看到了。
背景音樂響起，現代都市倒帶回前五十年，滿山綠意里短衫男子提著拐棍打草游走。
陽光和山野最配，襯得置身其中的人也是陽光明媚的，配合上聞暢輕快的笑，整個畫面都是如沐春風的感覺。
微博視頻新開了彈幕功能，看視頻的時候能實時評論，這一幕剛拉進到正臉鏡頭，彈幕轟然增加。
[假的。]
[假的。]
[臭的。]
[這是聞暢？]
[包假的。]
聞暢反手點開彈幕助手，把煩人的文字視覺屏蔽。
預告挺長的，臨近上線前夕，自然要好好勾引觀眾。導演把于瑁青的初出場、成長過程還有偽結局都放了片段出來。
于瑁青從普通大眾到局中人最后又是縱局人，但他的人生劇本不是爽劇的類型，人物基調偏悲傷，視頻看完不少人都有種淡淡的悲傷籠上心頭的感覺。
一個預告片，能讓看見的人共情就是最成功的。
剪輯很會拿捏人的情緒，即便知道是自己演的，聞暢仍舊沉浸式看完視頻。過了兩秒，他罕見地感覺少了點什么，頓了頓，又把彈幕打開了。
[主角這么慘的嗎？我都不敢去看了，感覺文藝片的主角一般結局都不大好。]
[現在播放英語試題：
看之前，這是聞暢？
看之后，這是聞暢？]
[包會演的。]
[不是，聞暢怎么老演這種憋屈角色，我是真想他穿進去了。]
[有點精彩，正片要是和預告一個質量的話，今年肯定入圍了。]
[亂入一下，前段時間的緋聞還有人關注嗎？有沒有誰知道后續的啊？！吃不到瓜真的好急啊！]
官方賬號一下子發了兩條，一條是預告一條則是他那段拍攝途中受傷的視頻，聞暢在評論區翻了一下，正常評論都挺正向的，小部分說他敬業的，一部分看進去了，認真在討論劇情，感嘆這個角色的悲慘之處。
還有一部分不管發什么，都辛勤地在cos賽博蚊子和黑粉。
聞暢已經練就了一身神奇本領，有時候能直接選擇性失明，別人是只看粉絲言論，他也是，只屏蔽粉絲言論。
水軍也挺多的，游走在真正的黑粉下面控評。
聞暢看完順手給預告點了轉發，配了幾個表情包。
本來這種宣傳貼一般都是水軍和部分蹲點活躍的粉絲先到場，但聞暢那群“蚊子”猜到他要配合劇方宣傳，專程在微博下面蹲他。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評論輕松破三位數。
[該用戶已暴富：怎么又演這種憋屈角色，是平時現生太囂張，打算戲里贖罪？]
[香菜夫夫何時官宣：緋聞回應一下？]
[蚊帳黑粉：我說這段時間那么安分，頒獎典禮上官方死了，原來是被主角穿了啊。]
[嗨嗨嗨：樓上沒看晚會后采訪嗎，還是一個味！]
[專業賣啞藥10086年：在？啞藥店推出殯儀業務，一條龍服務。]
[在？回應一下：閑暢是不是真的？快告訴我是不是！我們《與山與水》CP粉要站起來了！]
[營銷咖能不能滾：又來？上次緋聞事件才過去多久啊，現在又來營銷敬業，呵！看了新人頒獎晚會的都知道這人在臺上耍威風耍了把大的，哪里是有傷在身的樣子，這種營銷咖只有傻子才追。]
[睿智的網友：樓上看不見左上角時間？是摔傷不是摔死，眼睛是穿上褲子就看不見了嗎？你家想要營銷都沒營銷資料可以做，先進組再說吧！]
[五彩斑斕的黑：傻逼人演的傻逼劇誰看啊？還搞戀情炒作，簡直無語了。搞戀情就算了，還不敢回應，好孬。除非是真的，除非聞暢承認。]
[對，我就是CP腦：對！不回應就是默認，默認就是談上了，談上了不就是要結婚，結婚都不公開，渣男！]
[渣男！]
[渣男！]
[渣男演的電影我不看！【狗頭】]
“哎，聞暢你怎么轉發了啊，不是在改論文嗎？好快。”肖侗剛想說提醒聞暢一下，點進主頁發現剛剛看過的帖子再度出現。
而且，這熱度上漲驚人的快。
聞暢正看著越來越偏的評論發呆呢，眼角不自覺流露出窘迫，壓根沒注意到后面的人在說什么。
直到肖侗要點開評論區，“我看看都聊什么呢，漲這么快。”
聞暢嘩地一下起身，椅子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
被嚇了一跳，差點手機飛出去的肖侗：“……？”
聞暢轉頭一臉淡然地對他說：“看太久論文，起來活動活動。”
六分鐘很久嗎？
算了，改論文的話的確算久。
肖侗點點頭，想到自己初稿已過，暗自竊喜了一會剛要繼續剛才的事時，聞暢又道：“肖侗，你該給你女朋友回電話了。”
肖侗：“？？”
“…你講的是中國話嗎，我怎么有點不懂？”
“我剛想起來，你去廁所那會，你女朋友打了個電話過來，你沒接到。”
肖侗眉心一跳，立刻退出微博，左下角的圖標上果然有個小紅點。
“你剛剛不告訴我！”
“…忘了。”聞暢是真忘了，突然一著急就想起來了。
肖侗捧著手機，火急火燎地奔赴陽臺。
聞暢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等手機鈴聲響起，確認這人一時半會沒功夫看微博之后重新拿起手機。
最新微博下面的評論又翻了兩倍。
…
大學課堂里，水課老師在臺上講得熱火朝天，從留學經歷到丈夫高升，臺下學生困得眼皮打架，后排的一個女生低著頭刷手機，時不時還笑一下，顯然在看什么有趣的東西。
她剛剛發的一條評論成了熱評，樓層和點贊極高，有些回復很有意思，她一邊看一邊點贊。
不過熱評回復量高得離譜，她有點看不過來，剛想退出去清理一下，新回復就彈了出來。
[聞暢回復【對，我就是CP腦】：這么會猜要不你坐主桌？]
[聞暢：關注演員要關注劇關注作品，別整天看有的沒得的八卦。]
她樂了，想說這誰冒充的，語氣又像又不像，還真的有點意思，手懸在屏幕上要點贊時余光瞥見頭像后面的認證。
“這位同學，你怎么了？”
女生彎腰迅速撿起手機，臉上什么顏色都有，最后硬生生憋出歉意，“不好意思老師，手滑。”
說完她又繼續坐好，坐姿和眼神端正得不行，堅定得仿佛要演講。
片刻后老師轉身，她立刻做賊一樣打開手機點進那個頭像。
名字后面的粉絲數量和認證做不得假。
靠，被翻牌了？！
女生忍著笑意，光速回復，[你要是擔心電影沒有票房的話就乖乖承認，姐會組織人給你刷票房的。]
她等了幾分鐘，聞暢沒有再回復。
可能只是剛好看到這條吧。激動勁兒過去，她滑動退出，屏幕跳回評論區主頁面。
評論區有幾個評論被頂了上來。
[聞暢回復【香菜夫夫何時官宣】：看作品謝謝。]
[聞暢回復【該用戶已暴富】：是，所以去看。]
[聞暢回復【蚊帳黑粉】：你被二臂穿了。]
[聞暢回復【在？回應一下】：回了，看劇。]
[聞暢回復【五彩斑斕的黑】：傻逼就要看傻逼人演的傻逼劇。]
本就熱度高漲的帖子隨著聞暢評論區的瘋狂回復流量一路飆升，熱度直接超過了預告片原貼。
不多時，吃瓜前線的網友腦子里統一循環兩個字：看劇。
好質樸的宣劇方式啊！
…
國慶檔是除了賀歲檔以外電影扎堆上映最多的時期，新年時節大家偏愛喜慶團圓的片子，國慶則沒那么多顧忌，算得上是最百花齊放的時期，于是緊趕慢趕，《第五十年》在十月二日成功定檔上線。
《第五十年》是云導這幾年的新作，名導加持下還有當下熱度最高的演員，以及實力派助陣，很多媒體不用邀請，自己聞著消息就趕到了首映影院。
作為主演之一，首映禮的那天聞暢跟著劇組一起參加。為了避免和觀眾們撞上，影響觀影狀態，劇組人員提前到了休息室等待。
休息室是臨時批的，為了觀察觀眾們的反應，定在了原本的監控室。
觀眾陸續進場的時候，幾個剛入圈的新人好奇地圍到監控旁邊，臉上蓋不住的激動。
“我靠，好多人。”
“同時放五場吧，排面！”
“真的哎，馮哥，聞哥，你們要不要過來看看。”
沙發上正百無聊賴玩手機的人指尖一頓，瞅了馮亦杭一眼。
聞暢是真的好奇，這是他的第一部 電影，也是第一次參加首映禮，其實心態和這些純新人沒什么區別。
馮亦杭參加過幾次首映禮了，過了這股激動勁，就不和他們擠了。
聞暢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到一臺監控屏幕前，電影恰好進入到放映階段，刷地一下熄滅了燈源，昭示影片即將開始。
然而監控室里卻沒太受影響，聞暢清楚地看到影廳里幾乎全是人，基本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眼睛緊盯著熒幕。
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慢慢升起，擠滿整個胸腔。
城市車水馬龍的街景之后，馮亦杭飾演的角色出現在熒幕上，現代的裝扮年輕俊朗，很有精氣神。
電影采用了倒敘和插敘結合的講述方式，而且節奏很快，基本沒有廢話，鏡頭除了電影美學之外還蘊含了很多對后面劇情的伏筆，有的淺顯，有的則需要看完全部才能反應過來。
淺表的伏筆勾住觀眾一起推理，動腦子去猜，觀眾們看著看著逐漸進入狀態，影廳里只剩下音響聲，連可樂瓶子被拿起來的次數都大大減少。
電影的開始是一個近期發生的刑事案件，熒幕里的馮亦杭身為警察，費勁周轉把嫌疑人抓捕歸案，人也承認了罪行，案子是結了，但有些線索卻依舊解不開，扎在這個警察心上。
作為督辦這個案子的人，“馮亦杭”毅然和同事去往了嫌疑人的戶口地走訪。
關于五十年前的故事也隨之展開。
聞暢正式登場。
畫面隨著一個巧妙的轉場特寫，切換到八零年場景，熱鬧的街道中行人穿行，一家病患眾多的藥材鋪子后門走進一個提著竹簍子的青年。
青年衣著老舊，神態卻很是稚嫩，進門后打量了一圈，沒人招呼他也不在意，顧自把竹簍丟到門口找了個板凳坐下。
這時鏡頭除了給聞暢以外還給了輕晃的竹簍，里面五花八門的蛇團成一團，因為丟下時的撞擊猛地在竹簍里掙扎起來。
最底下的其中一只青色的卻沒怎么動彈，懶洋洋地趴在簍底，就在觀眾猜測這是條死蛇的時候它卻突然猛地探頭。
拍這段的時候沒有拉太近，一個俯拍的鏡頭，因為要給觀眾的感觀不是蛇本身帶來的，而是拍攝蛇的動作。
屏幕前的觀眾有不少都被嚇到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拍著胸脯。
這只蛇極其兇猛地探頭一咬，隨后是極其戲劇的一幕，咬到的卻是被剛好擠過來的自己的尾巴尖。
最后一個特寫停留在了蛇眼睛上一秒，一種特別詭異感覺遞進到觀眾腦海。
電影預告里有關于聞暢飾演的于瑁青介紹，不過在剪輯上云謀衛采用了一點蒙太奇謊言的剪輯方法。
預告里，于瑁青是五十年前一場大案的受害者。
事實也的確如此，隨著劇情推動，觀眾們也的確看到了一個原本只是在努力生活的陽光積極的青年，卻被幕后黑手一點點拉進泥潭，起初他奮力掙扎，企圖逃離，到后面漸漸麻木，變成和幕后黑手沒兩樣的人。
來的觀眾里有相當一部分是聞暢的粉絲還有樂子人，然而不知道從哪一段起，聞暢這個名字早已被她們忘記，眼前取而代之的是角色于瑁青。
于瑁青沒有任何聞暢的影子，他活生生就像五十年前的人。
沒有聞暢外表的光鮮清冷，也沒有網絡上的強勢有趣，更沒有老師的溫暖和煦，也不是宗門腳下的窩囊弟子。
看進劇情的人無一不對于瑁青的遭遇感到憤恨和痛苦。心疼這個角色所經歷的壓迫和不公平。
而媒體和記者們則用更專業的眼光咀嚼這部影片，于瑁青這個人物人設相當飽滿，而且聞暢飾演出了精髓和神韻，按照這個發展，這個角色絕對會出圈，而且這個角色形象偏正劇，是無論過多少年都可以拎出來講的人。
沒看到結局，他們不好說這部電影如何，因為哪怕是名家，也有不少爛尾史，但就算電影后面有些不盡人意，于瑁青這個人物爆火是板上釘釘了。
有不少記者已經分神在腦子里編輯稿件了。
他們粗略的回顧聞暢的出道史，其實也不用細想，一回憶就是震撼的大熱點。
拋開那些真真假假的黑料，第一部 處女作電視劇雖然不是主角，卻直接得到了原著粉和觀眾的一致認可，第二部則是古裝界站穩了腳跟，第三部，還沒有出電影院就讓專業人員叫好的精彩演繹…
聞暢的實力毋庸置疑。
哪怕是見過不少形形色色明星的記者都忍不住感嘆，有的人天生就該吃這碗飯，每一步都精準踩在爆劇上，隨隨便便就能上熱搜，實力和熱度兼具。
想到這記者都不敢想等《第五十年》播完后，聞暢會有多熱，商業價值能有多高。
她記得聞暢好像是騰飛傳媒下面的藝人，那個公司還有誰來著，等回去好好查查…
時代和鏡頭不斷切換，緊迫感快速拉滿，“馮亦杭”越挖越深，刨出了于瑁青身上的謎團，他在某種意義上和影廳的觀眾是一樣的，從故事里看完了于瑁青的半生。
熒幕前的觀眾本以為他會同自己一樣同情和悲傷，卻不想在這種情緒的同時，“馮亦杭”突然找到了本該死亡的于瑁青。
觀眾們滿腦袋全是大問號。
不是，于瑁青剛剛不是死了嗎？
他們看見被蛇咬死的，還給了特寫。
于瑁青老年演員和聞暢有幾分相似，眉眼冷淡，有幾分智者的模樣，他很平靜地揭開第三個案件，也就是第二個案件的后續，同時也是由于瑁青一手編織的局。
貫穿影片的蛇再度出現，被蛇毒毒得臉色青紫的人在猛地睜開眼，臉上再沒有之前的茫然無措，也沒有計謀得逞的得意，取而代之的是空然的平靜。
仿佛只是普通人睡了一覺起來，即將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那種麻木到一定程度后的表情滿是沖擊力，讓盯著屏幕的觀眾不由心頭咯噔一聲，后背發涼，涼過之后又是心酸。
老年演員徐徐道來之后，不少觀眾頓悟，原來第二個案子改變了于瑁青，他則一手主導了第三個案子和電影開篇的第一個案子，目的就是為了讓改變他一生的始作俑者及其受益者落網。
觀眾猛然驚覺這是一個跨越五十年的局。
電影的末尾，聞暢飾演的于瑁青站在鄉間的小橋中央。擺脫掉束縛他的人后，他的眼神終于有點活人氣息了，有點呆也有點直，怔怔地眺望遠處的夕陽。
汗水順著兩鬢滑落，發絲粘膩，他穿著用來偽裝的女人衣裙，垂到小腿的紅裙隨風飄揚，鄉間的風時大時小，和遠處的云彩一樣有深有淺。
這里云謀衛沒用別的光效，就多角度打了光，基本還是自然的效果，于是某幾個時刻于瑁青身上的裙擺好像要帶著他飄向云端。
看到這里的觀眾都不知道該怎么解讀這個片段了，于瑁青的眼神太復雜了，涵蓋了太多。
有對顛沛流離人生的嘲弄，對他人的痛恨，還有茫然、痛苦、委屈，最后還有那么點無可奈何的釋然。
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一抹看向美景的笑弧里。
結局里，“馮亦杭”把相關人員一一送上法庭，很符合正向結局，但這個念頭剛起，讓所有人意料的是，暮年于瑁青像站在小橋旁一樣出現在法院大門口，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里面宣判，待到一切落幕后緩緩走向臺階。
這個結局有點出人意料。
是反轉里最輕卻是最情理之中的。
燈光亮起，沉浸其中的觀眾慢慢醒來，有的觀眾本能地站起來，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坐回去，還有的正低著頭復盤劇情，回味精彩片段。
影廳不論是觀眾和媒體們都沒動，不僅是后面還有環節，更多的是沉浸在了電影的后勁兒里。
很快，大伙發現主導人沒有上臺，主創團隊有沒有動靜，影片最后一個彩蛋悄然登場。
片方選首映影院除了地段和設備外，還有一個特殊的小要求，影廳兩邊都有樓梯，觀眾席在中間。
隨著于瑁青暮年演員走下臺階，他每邁出一步，影廳兩側樓梯上的照明燈就應聲亮起一階，與銀幕中同步，頭頂的燈也是控制了節奏，由后向前緩緩光明。
影片中的人仿佛走向了現實，電影的主旨被單拎了出來向觀眾輸出。
觀影感直接拉滿。
這種影片和現實融為一體的感覺，又狠狠把清醒過來的觀眾拽進劇情。
主導人輕輕調試了一下話筒，有意的制造聲響讓大家回神。
“好了，該我們上去了。”
主創團隊在主導人的話語里走上幕布前的臺階，聞暢跟隨著大部隊邁步。從他們現身的那刻掌聲就沒斷過，一直持續到最后一個人走出來。
聞暢一只腳踩上臺階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太激動了，喊了一聲于瑁青來了，不等話音落地，她又自覺該出戲了，想叫回聞暢的本名可能是緊張的緣故，又叫成了“于聞暢”。
其實女生聲音不算大，但她坐在前排的位置，除了掌聲外沒有人說話，所以不少人都聽見了。
聞暢感覺到前面的云謀衛，和后面的馮亦杭都笑了，然后還都同一時刻憋住了。
聞暢：“……”
他合理懷疑這是他的黑粉混進來了。
按照慣例，現在該到是提問環節了，通常這種場合都是半真半假，劇組會事先準備幾個問題給到邀請的媒體，然后媒體根據情況酌情加幾個不關痛癢的提問。
不過云謀衛倒是很喜歡媒體的隨機提問，給了媒體幾個必問的問題外，就沒有其他要求了，讓他們隨便問。
有時候框架設定的太死了，就顯得無趣了嘛。
一些專業問題和拍攝期間的疑問解答后，記者在心里搓了搓手，開口道，“云導，我想問問，當然也不只是我一個人，為什么當初您選擇了聞暢飾演于瑁青這個角色呢？您是怎么從他身上看到了人設的相似點呢？”
整部影片看下來，要說什么印象最深刻，那當屬于瑁青的成長歷程和編織的這個局，然而這一切又是由背后的聞暢用演技搭建起來的。
只不過作為記者也是觀眾，一部電影下來，如果不刻意聯想，他潛意識里還是把聞暢和于瑁青當成兩個人。
有種演得太好了，所以不能結合起來的感覺。
聞暢是聞暢，于瑁青是于瑁青。
按照聞暢那個脾氣，前一天被上了套，后一天就得去給仇人看墳地。
主打一個同歸于盡，受不了一點氣。
云謀衛回頭看了一眼，忍笑道：“可能還是因為我慧眼識珠吧。哈哈其實小聞的可塑性是非常強的，對于角色的把控我個人很認可的。”
聞暢繃著臉不說話，站在正式的場合真有些青年才俊的姿態，但如果湊近了看就能察覺出他咬緊的牙冠。
他現在懷疑這個記者也是他的黑粉，而且是哪個爆料大V的皮下。
采訪位置給到另一位記者，這次他先問了聞暢，“對于瑁青的一個經歷和成長過程有什么獨到的見解嗎？”
這個是大電影角色的必問話題，聞暢不僅背下了標準答案心里還復盤過無數次，回答上做到了完整且舒適。
幸好，記者里還是有正常人的。
記者點點頭，轉頭去問馮亦杭，“這次新電影飾演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形象有什么特別感覺嗎？”
“新的挑戰，新的方向吧，以后會更多嘗試的。”
“好，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作為同一部的雙主角，您對搭檔有什么看法嗎？在劇組時是和網上一樣的相處方式嗎？”
聞暢一個眼刀子甩過去，想把記者原地刀了。
網上的相處方式…他又不是神經病，隨時隨地罵人。
于瑁青都快憋壞了，“嗯其實聞暢本人很好相處的，我們關系還挺好的，一起琢磨技巧。”
記者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地挪開，提問兜了一圈后，最后的采訪位置又轉回開始的記者。
對云導，“對觀眾有什么想說的話嗎？”
對馮亦杭，“下一次回再演戲里這類型角色嗎？”
聞暢有點警惕地瞥他一眼，心中隱隱有不好預感。
好在記者抹去臉上的嚴肅，掛上親近的笑意，一副我不會很為難你的表情，把話筒湊到聞暢嘴邊。
“請問對于粉絲們要求的回應，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聞暢剛剛懸著的心終于是死了。要不是這么多鏡頭和閃光燈對著他，而且聽見這個問題周圍幾個鏡頭連云謀衛都不拍了，光明正大地轉過來，他是真想把話筒塞回這個記者嘴里。
“我還是那句話，看劇！”最后兩個字仿佛在聞暢嚼了又嚼，咬得極重，“關注演員要關注劇關注作品，所以看劇！”
記者忍著嘴角點了兩下頭，也不好太過，剛要收回話筒，卻被人一把撈住。
“差點忘了，我也有個問題。”
“你玩微博嗎？我挺想關注你的，交流一下平時都看什么有趣的東西。”聞暢微笑道。
記者：“………”
第85章
首映圓滿結束,《第五十年》直接占據了幾個主流平臺的熱搜，火了好幾串詞條。
第一相關當然是劇，后面的詞條倒是有點出人意料，聞暢的首映采訪居然熱度位居第二,比夸聞暢和馮亦杭的人都要靠前。
讓一眾不明所以的路人網友看得一愣一愣的。
無所不能的網友用了不到一晚上的時間,還真找到了那位記者的微博賬號,短短一夜,給人家增加了五、六萬多粉絲。
評論區更是淪陷了。
[厚葬友軍。]
[謝謝磕友的沖鋒陷陣。]
[真好！！有事同好扛，有瓜大家吃！]
[我也關注了，讓我看看都背著我們看些什么好東西。]
[哈哈哈哈哈我看了粉絲列表，聞暢真的觀眾記者姐姐了哈哈哈哈。]
[怎么感覺采訪有點針對聞暢啊，抱歉,我新粉可能有點敏感了，但真的感覺一直在問聞暢不怎么友好的問題,逼著人回答,其他人的采訪就很官方和諧。]
[樓上，看到你好懷戀我的單純懵懂啊【猛吸一口煙JPG】]
[同上,我也懷戀。不過還是給新寶解釋一下吧。第一，聞暢作為電影男主肯定是備受關注的，對比其他人采訪的問題數量基本差不多，沒有說刻意或者優待。
第二,粉絲平時和聞暢就是這么相處的,記者是不是蚊子不好說,但是樂子人無疑。第三,聞暢就是看著橫加嘴欠,脾氣好著呢，他都還關注記者本人微博了。]
除此之外,看到這條采訪的人都品出了點東西。
聞暢性格很剛，不是他的鍋，他絕對不會背的，鬧翻天都要甩出去。但這種連粉絲都在問的問題他頭一次沒回答，而且還是連續兩次貼臉開大都沒有正面回應。
網友多聰明啊——不否認不就是承認嘛。
他們算是明白了，聞暢都快把別管我了寫臉上了，除了親口承認基本實錘了。
雖說現在年輕人都開放，性取向根本不是問題，很多人甚至會明目張膽把特殊符號當飾品掛在衣服包上，但公眾人物到底有些不一樣，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意見不合就上升的人存在，公眾卻無法選擇消失在他們眼里，所以只能避讓。
承認和默認有時候是一個意思。
有些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不過這足夠CP粉和樂子人們樂好一陣了。
聞暢微博底下最新的轉發博文下評論和點贊創了新高，且還在不斷飆升，尤其“看劇”兩個字填滿了評論區。
但聞暢本人卻沒空關注網絡世界，論文指導老師已經第二次把他的二稿打回來讓修改了，word里面每一段文字下面都跟隨著紅色顯眼的批注。
每看一眼，心里的絕望就多一分。
聞暢抱著抱枕蜷縮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發呆。
好想死。
改不了一點。
林詞閑出門時聞暢是這個狀態，回來時看到他依舊保持這個姿勢都有些驚了，上前扶住他懸空的后頸搓了搓溫聲問道，“怎么了？不好改嗎？我幫你看看？”
聞暢沉默地捂住臉，好一會才道：“算了，不用了。”
倒不是不會改，就是初稿通過的東西第二次又被打回來重修，導師一直說要抓住這個點抓住那個點，他搞不懂什么點，反反復復折騰弄得有點心煩。
他晃了晃腦袋，拖延癥大爆發，決定拖到交稿前再折磨自己，偏頭去瞅林詞閑手上，“買的什么？好大一個盒子。”
林詞閑把紙盒靠到墻角，“到驛站買了一些打包盒，不是說要搬出去嗎，搬運的師傅最多到宿舍樓，還是得我們自己先收拾打包。”
交上初稿的下午聞暢難得感受到久違的放松，趁著機會和林詞閑一起去看了房子，三四套看下來，還是覺得林詞閑大學時住的那套三居室不錯。
小區是市中心的高檔小區，拋開綠化、環境這些，林詞閑提到過住的人里有幾位是他素未謀面的同事，可以見得私密性安全性還是不錯的，距離上，離兩人公司都方便。
而且這間屋子是林詞閑住過的，裝修齊全，不用修整，風格聞暢也挺喜歡。
簡直是搬家的最佳選擇。
只不過房子是看好了，卻一直不得空搬過去。
現在空閑下來當然得盡快落實。聞暢發信息給肖侗說了一聲，兩人收拾了一個下午，終于在晚飯的點前抵達新家。
屋子前兩天林詞閑讓小時工過來做過保潔，所以只用把東西歸位就行，林詞閑只在學校宿舍住了一年，收拾來的東西只有聞暢的三分一，剩下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幫聞暢歸納。
大物件不費事，真正麻煩的是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全部收在柜子里怕要用的時候忘記，擺出來又顯得房間雜亂，還有些只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實在找不到歸處。
偏偏聞暢還挺喜歡林詞閑布置的風格的，青色和藍色占據了房間的主色調，既不會過于清冷還有點自然的感覺，再有幾盆綠植就更舒心順眼了，所以不想破壞美感。
直到九點，聞暢看了一眼客廳的兩個紙箱和一個行李箱，默默癱到沙發上cos尸體。
林詞閑把房間自帶的衣帽間分了一半出來，放聞暢的衣服，剛收拾好出來，看見他放肆的躺姿，笑了，“累著了？”
“不是累著了，簡直是累死了。”聞暢臉朝上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這么多東西，還在一個小小的寢室裝了三年。
“不收了，反正也是些不重要的東西，等我想動的時候再弄。”
林詞閑點點頭，坐到沙發的另一側，抬起那條懸空的腿放在自己膝蓋上輕柔地捏起來。
聞暢發出滿足的喟嘆。
“再下面點，對，使點勁。”聞暢閉著眼指揮，一副熟練模樣，“林技師服務可以，加鐘。”
林詞閑瞧他那樣兒，稍加力道捏了下他小腿肚，“可以，加幾個小時都可以。不過，客人，是不是得先付款。”
聞暢感覺到火熱的指腹順著大腿一路往下，一直蔓延到腳踝，再從一條腿變為兩條，溫度逐漸攀升，有點灼人。
“你想怎樣？”聞暢像臨時收到加價的摳門客人，企圖將腳抽出來，奈何后者腕力強橫，抓住腳踝根本動不了。
林詞閑仰了一下頭，似乎真的在思考，片刻后，“來個十分鐘舌吻？”
聞暢朝他胸口踹上一腳，“去你的。十分鐘，趕著下去見閻王嗎？”
罵歸罵，在享受了一段林技師長達半小時的全身按摩服務后，聞暢十分滿意，最終還是乖乖付賬，頗有口嫌體正直的感覺。
他本來是想親一下了事，唇碰到另一人嘴角幾秒后就想撤開，但林詞閑似乎真有拉著他舌吻的意思，察覺他意圖后控著后腦勺又摁回來，加深了這個吻。
濕滑的軟物在口腔中游走，進入過很多次的地方已經熟門熟路，林詞閑和聞暢互相交換著味道和氣息。
林詞閑平均體溫比聞暢高，尤其唇舌更是，剛開始那會聞暢還以為是激動導致的原因，后面結尾一直能感覺到林詞閑異于常人的溫度便清楚了。
不過再清楚，下一次接吻時依舊會被熱意燙到。
這點說不清優勢還是劣勢的能力
十分鐘舌吻倒沒有成功，不過擴充了版圖，從嘴角到唇齒再一路延伸到耳后。
聞暢靠著林詞閑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直到肚子發出抗議才摸出手機點外賣。
忙了一天，誰也沒有下廚的興致，還是得靠外賣拯救。
聞暢挑了半天，最后選了一家烤鴨和冒菜，只是臨到付款時才想起他沒有地址。
“林詞閑，你手機拿給我，我沒地址。”聞暢反手向后摸。
林詞閑捏住他作亂的手，從褲兜里拿出來擱在他掌心，“抄過去吧，以后也要用。”
“也行。”聞暢點開外賣軟件開始操作，寫完電話號碼剛想退出來，屏幕上方接連彈出兩條微信消息，因為設置了屏蔽功能，聞暢看手機看久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當作自己手機，本能地點了一下。
等跳轉后看到陌生頭像后他才回神，可惜新消息已經先一步進入大腦。
媽：[已經搬了嗎？]
[家里還有一些你的東西，要回來拿嗎？]
雖然是情侶，但聞暢依舊認為隨便看人隱私不大禮貌，叫了林詞閑一聲，“你媽媽…阿姨給你發了消息，我剛剛不小心點到了。”
林詞閑洗完手回來，瞥了一眼他遞來的手機，不怎么在意道：“沒事，看就看吧。順便幫我回一條，正好我現在不方便。”他擺了擺濕淋淋的手。
“哦。”聞暢回應。
“…回什么？”
聞暢其實有點遺傳商榆女士，尤其在性格上可以見到互相的影子，他媽高興的時候還能和他互嗆兩句，但僅僅一頁的聊天記錄來看，對面大概是個知性優雅的女士，再加上男朋友媽媽這層buff，聞暢突然腦袋空白，懸在打字框半天不知道怎么組織語言。
而且…
“你之前不是住這里嗎？怎么還要回去拿東西？”聞暢有點疑惑。
林詞閑擦拭的動作略微一頓，眉眼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隨即又放松下來，抬頭時不見異樣，“我也不是一出來就到分公司上班的，之前在我爸手下打雜干活，算作歷練，經常會一起見客戶應酬什么的，所以算起來兩邊住的時間對半開吧。”
“之前搬去寢室的時候想著這邊不常來，所以拿了些東西回去。”
聞暢環顧看了一圈屋子，想著我說呢，剛來的時候就感覺這個房子有點空，他沒太在意，還以為是林詞閑習慣收納所以看起來規整的原因。后面等他的東西填補上去這種感覺就淡了。
現在這里，更像他的房子。
聞暢摸摸耳垂，“那后面回去搬吧，我陪你一塊兒。”
林詞閑手伸進他發絲，緩緩揉著，“好啊。”
第86章
悶熱的時節徹底褪去,深秋的涼爽吹黃了道路兩旁的綠化樹。
聞暢仔細核對了一些論文格式和要求，確定無誤后將文件發送給了導師。
自從搬家后，受到新環境的影響，加上周圍很安靜,聞暢感覺渾身放松,改論文的速度都要快了許多。
改論文的靈感和演戲的靈感是一樣的,得珍惜,不然眨眼就沒了，悔都來不及，所以他索性閉關專心折騰論文。
他等了一會，聊天框沒動靜，也沒出現接收文件等字樣,想著對面老師應該在上課，看了一眼右下角時間便把電腦合上。
才三點,一般林詞閑是六點下班,還有三個小時。
聞暢在去廚房兜了一圈，拿了瓶可樂回來,先給林詞閑發信息然后點開微博。
這段時間忙論文，他那位導師又時不時閃現要把他當優秀畢業生論文培養的意向，都快與世隔絕了。
《第五十年》首映已經過去幾天，國慶假期臨近尾聲,但聞暢打開軟件的第一條推送依舊是相關博文。
他習慣性瞅了眼點贊和評論,確定是不是大數據根據他賬號喜好才推送的,卻看到一個瞠目結舌的數據。
聞暢僵硬地喝了口可樂,不確定地閉了閉眼,再睜開。
依舊是沒有改變，甚至隨著他點進博文,系統自動刷新最新數據還多了不少。
這點贊、轉發、評論三連的數據貌似高的有點嚇人了。
…
《第五十年》宣發很到位，沒有那種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迂腐思想，前期預訂人數就不少，國慶檔期小爆是肯定的。
首映之后，才是真正的宣傳期高峰，這個階段媒體的通稿固然可以讓很大眾看到，但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觀眾的口碑，爆的程度，爆多久。
《第五十年》劇情和演員都很不錯，寫起稿子來不費勁，媒體記者的通稿在互聯網各個平臺上滿天飛。
然而這個年代前期吹上天，放映的時候砸地上的電影多得不能再多了，一般電影愛好者對媒體的吹捧都免疫了。
但同時他們對真正看過電影的人的評價信任值拔高。
《第五十年》贏就贏在了看過的觀眾基本都化身自來水，自發推薦，去過首映的第一批人很快就在平臺上互動，給好評弄推薦。
懸疑劇算電影里最講究結局的類型，不看到最后永遠可能有反轉，有時候一些懸疑片前期或者直到結局前都平平無奇，直到最后放一個大招，驚掉觀眾下巴，而《第五十年》歸根結底也是懸疑劇。
所以第一批觀眾在宣傳上絕口不提結局，只夸劇情牛掰一氣呵成，演員演技超絕，電影畫面美得一批。
但具體講了啥，自己看吧。
然而越是這樣，越是給沒看過的人勾得心里癢癢。
雙重加持下，國慶檔還沒過完，《第五十年》已經成了今年爆款。
聞暢大致掃了一下評論區，奈何突然文字不進腦子，沒看進去一點。
退出來后他往下滑了滑，這次可能是大數據作用，一連幾篇都是關于電影的相關帖子，尤其一張電影海報后面跟著紅底黑字的圖最為扎眼。
聞暢指尖微動，繼續往下滑，豈料還沒完成一個連續的動作，他倏地醒神般回拉，用力過猛回到了最初的帖子。
他一點點下滑，看到那張紅底上標著的數字。
臥槽了…
【第五十年，累計票房破九億】
五天，九億大關。
就這么破了？！
聞暢手在桌子上虛抓了一下，然后又抓，擱在手邊的罐子，反反復復幾次都沒拿到手，只能抬頭去夠，冰鎮的液體滑入咽喉，刺激得原本就加速不止的心臟霎時應激。
他看了一下博文的發布時間，恰好是下午一點整。
也就是說按照這個速度，今天很有可能再沖一個關卡。
聞暢有點坐不住，站起來挪到客廳的落地窗邊打開窗戶透氣，喝完了一整罐可樂后，他折返回臥室從床頭拿起那個工作用的手機。
他有兩個微信，一個對接工作，一個私人用，加了很多不熟的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在工作號上。平時兩個手機都帶在身上，但更多時候他嫌麻煩，直接在常用的手機上切換賬號了。
這段時間光顧著論文，想著放松，他一直沒登錄這個微信。
聞暢冷靜了一點了，耐心等了一會。
幾秒后，他回到床頭插上充電器。
給工作手機充電的時候，聞暢也沒閑著，原來的手機刷新了一下實時。
各種相關詞條一串接一串，耀眼奪目，又讓人眼花繚亂。
[嗡…]
[叮…叮…叮叮…]
開機震動之后，一連串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又響亮又密集，似乎在述說聞暢這幾天的消失錯過了多少。
聞暢解鎖手機，進入軟件，入眼便是數不清的紅點，以及左下角的99+的紅底白字。
各種各樣的祝賀短信，很多人聞暢都沒了印象，只留下通訊錄里一個空白的好友，還有群聊艾特，秉承著禮貌原則，聞暢挨個道謝卻也并不多言。
云導和劇組里的演員也發了消息，群里互相祝賀著，記錄還挺多的。
聞暢回了，對面似乎正在網上沖浪，立馬就回了。
[云導：喲，失蹤人口回歸了啊。]
[聞暢：【撓頭JPG】沒有的事云導，我閉關準備畢業論文去了。]
[網上那個消息…]
[保真嗎？]
聞暢還是覺得有點玄幻，他剛剛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寫論文寫傻了，要不就是今天吃的菌菇湯粉里面加了見手青。
[云導：【邊牧白眼】]
[我還以為你沒回消息是多鎮定呢，給小馮和許編他們夸你是個有野心有見識的孩子，搞半天你是個斷網的孩子啊。]
聞暢：……
他斷網是真的，云導網速6G也是真的。
受云導影響，劇組的其他人也覺得聞暢是淡定才沒出現，畢竟聞暢的開局太牛，兩部電視劇就拿了新人獎，出道一年微博粉絲就破八位數，這么一看電影的榮譽也剛好匹配。
所以有他雙號的人也沒找上他另一個號，默默在背后感嘆，這就是格局。
云導把聊天記錄發到群里，讓聞暢被笑了好一陣，聞暢進群甩了兩個表情包火速跑路，繼續翻微博。
他在《第五十年》的相關詞條里面刷，高熱度的帖子刷了很多，也看到不少觀眾自發的打卡和推薦博文，聞暢有點欣慰。
但不一會，他感覺到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些博文里十條有八條用的都是同一個文案。
[看劇]
[看劇]…
他眼神稍挪，在ID里捕捉到了一些關鍵信息。
[肆城第一深情蚊子]，[純情母蚊子]…
聞暢飛揚的嘴角緩緩落下，向下彎成弧度，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是確定！不好的肯定！
想找源頭很容易，聞暢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比和云導聊天的時間還短，因為這帖子就是另一個熱搜。
他點進去首先彈出來的是一則投票，一個粉絲還算多的大V營銷號發的。
很少有投票會上熱搜，起碼聞暢沒見過。他仔細看了一下文字，這篇帖子是剛首映那會發的，時間有幾天了，主要內容是夸了一遍《第五十年》，把導演、主演陣容、剪輯和編劇都贊了一通
到這里還是很正常的內容，聞暢沒看出哪里不對，他視線繼續往下。
[你會因為誰去看電影呢？]
1.【導演云謀衛】
2.【主演馮亦杭】
3.【主演聞暢】
投票是單選項，聞暢隨手點了一下，選了云導，結果出來前他想的是三個選項應該票數差不多的，一個持平的狀態，畢竟他現在熱度上來了，說不定可以追上前輩以及名導。
然后結果出來了。
聞暢剛剛沒提上來的一口氣這次徹底咽回去了，差點嚇死。
他的票數是云謀衛和馮亦杭加起來都總和還要多一點，用一騎絕塵來形容都不過分。
這不會又是他那群黑粉弄出來的東西吧。
那這位可能是真的。
聞暢有點擔心，現在正是電影上升階段，可不能因為他造成不好的負面影響，他想了想，給小許撥了電話。
“嗯？投票？原來哥你才看到啊。”
“沒有，不是黑粉！額…其實也算是。但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
聞暢：“……”
小許以為聞暢知道就沒說，但這件事他一開始就看到了，算是吃了個完整的瓜，而且還是自家的。
那個大V是早幾年就活躍互聯網的，也是靠著玩的早沒競爭力才混了一些粉絲量，眼光還是停留在當年的水平，覺得出道時間長短，作品數量才是評判明星火不火的標準。
所以建投票就建投票，他偏偏前腳建后腳在評論區發言，踩著聞暢捧了把馮亦杭，沒明說，就是陰陽怪氣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哈哈有家人去看首映了嗎？我個人是被馮亦杭吸引去的，真的好看！演得很好。不過看采訪，大家好像更關注電影之外的消息哈哈哈，怎么說呢，我們馮哥也是太低調啦！希望以后能多多出現，和聞暢一樣和大家交流！]
好巧不巧，這篇帖子被他粉絲贊出了熱度，掛上了推送主頁。
然后就被看了電影回來心情激動想找同好交流的蚊子粉看到了。
誰不是混了幾年互聯網的，看不出來這段話活脫脫的陰陽人。
當即就沖進評論區好一通吵。
然而評論區全是大V營銷號的老粉，相當護短，又給噴了回來，刷到的蚊子粉寡不敵眾敗下陣來。
要說別的，蚊子粉還不敢說自己第一，但拼人數怎么也能是圈里數一數二的。
很快這篇帖子就被轉發到黑料群里。
五分鐘后，帖子被蚊子占領，各種劇照和叫聲充斥評論區。
轉發的那位不想鬧得難看，就叫博主刪了評論道歉就了事，誰知過了十幾分鐘博主不僅沒刪，反而點贊了某個幫他說話的評論。
這個舉動無異于是點燃了炸藥桶，那群蚊子徹底冒火了。
聞暢出道至今，粉絲是圈里漲得最快，也是一夜之間激增最恐怖的。無外其他，顏粉，劇粉，真愛粉，黑粉，全都有。
這些人大多數會進化成最后一種，架著聞暢的黑料黑圖在互聯網上到處跑，讓對家的粉絲無圖可發，無料可爆，只能在自家氣得牙癢癢。同時吸引更多的圍觀路人不知不覺就粉上了聞暢。
然而雖然他們愛搬運黑料，和聞暢本人都能罵起來，卻不允許這種無端的拉踩。
不到半個小時，這個帖子就爆了。
博主見勢不妙，連忙刪了評論，并輕飄飄道歉，但顯然粉絲并不吃這一套，依舊瘋狂占領高地，儼然殺紅眼了，直到把賬號里近兩年的微博評論區都屠了才停手。
期間，不知道誰在評論區先發了一張電影圖，并配文聞暢那句魔性的“看劇”。
這句話原本就有熱度，又嘲諷值拉滿。
在黑料群受到召喚后趕來的蚊子，本以為評論區亂七八糟，沒想到整齊的不可思議，然后毅然決然地加入大軍。
后來不知道哪里的吃瓜樂子網友覺得有意思，跟風刷起來，以至于發展到后期不管是不是蚊子粉的都用這種方式發朋友圈和微博。
聽完全程并點開評論區的聞暢：“………”
意外中的意料之中。
聞暢舔了下嘴角，把手機丟到一邊躺著。
半分鐘后他一手遮在眼前擋住太陽光，一手撈過手機。
他隨便在關鍵詞里挑選了一個最新發出的博文，點了轉發。
演員聞暢轉發了[香菜飯大口吃]的[看劇【圖】]。
剛發出去就有蹲主頁的粉絲給他點贊了，右下角的小紅點噼里啪啦地漲。
聞暢掃了一下評論區。
[舍得出來宣傳了？]
[憑什么！啊啊啊快轉發我的！我也看電影了！]
[騙我眼淚，走出電影院的時候我爆哭。]
[閃現虹君山，想去看于瑁青見過的風景！另外，這個東西是不是你綁的！【圖】]
[終于演了部讓我乳腺通暢的劇了。]
[馬上破十億了，不拍點圖回饋金主大爹嗎？]
[不是be勝似be。]
被冷落在一旁的手機叮咚兩聲，聞暢猜到是林詞閑回消息了，于是立刻放下工作機，點開微信。
等約好下班餐廳后，聞暢再次看向即將熄滅的手機屏幕。
恰好看到某行評論時，他動作頓了頓，拿起手機重新閱讀，接著點開圖片仔細端詳。
那位去虹君山的粉絲發了一張掛滿祈福帶的圖片，是被稱之為特色的東西，很多人去那里都會系一個，以求心愿實現。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林詞閑停下的東西，重點是圖片里小姑娘手里握著一個木片，上面清晰映著聞暢兩個字。
換作其他人看到這個東西，大概會以為是哪個去虹君山的粉絲替聞暢寫的祈福帶，畢竟明星名人被人時刻惦記的幾率很大。
但聞暢認出了筆跡。
那是林詞閑的字跡。
相處這么久，聞暢對林詞閑相關的東西多少有了了解，例如口味例如生活習慣，再例如字跡。
上個學期，他們老師布置過一篇新聞稿的撰寫，聞暢臨時拍加時戲，給忙忘了，臨近作業提交日期的時候才想起，被迫體驗了一把高中生的緊迫感，最后實在來不及了，還是林詞閑幫他代寫的。
下發回來的時候聞暢看過那篇稿子，字跡蒼勁有力，工整平滑，很好看。
這位粉絲挺有素質的，除了他的名字，木片上的其他字都涂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別說認清寫了什么了，就連是不是中文都看不出來。
聞暢反復看了好幾遍自己的名字，看到快不認識自己名字了，再度確定這就是林詞閑的字跡。
他心里的癢癢蟲被勾了起來，有點想知道上面寫了什么。
聞暢知道，在虹君山時林詞閑對他的喜歡就有了苗條。
之前在虹君山的聞暢對上面的內容不感興趣，但現在有男朋友的聞暢很想知道。
他順著評論點進頭像，發了個私信過去。
ID閃了閃，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眼。
聞暢心說這人還挺閑，這么快就看到消息了，耐心等著回復。
“對方正在輸入中”“別吵，我在思考”
“別吵，我在思考”“對方正在輸入中”
聞暢：“……”
聞暢：[在寫高考八百字大作文？]
對面編輯了很久，然后高冷地回復：[？]
聞暢：“………”
聞暢深呼吸一口氣，開始編輯。
可能由于雙方都不正常，交流起來相當順暢，聞暢直接看門見山。
[問你個事，你剛發評論區那牌子是什么時候拍的？能給個高清圖不。]
別吵，我在思考：[你寫的？]
聞暢：[不是。]
別吵，我在思考：[那你別看了，粉絲和正主要保持距離。]
聞暢抱著手機騰地站起來，走到陽臺邊打開窗戶，整個動作行云流水，不帶一絲停留。深秋的風刮在臉上，特別沁心醒神。半晌他再吐出一口氣，回屋拿起可樂瓶喝了一口。
對面等了一會沒有再收到回復，想著還是不能太抽象，都給氣跑了，她點開相冊想要發圖，上方的新消息先她一步-
您有一個待領取紅包-
聞暢：[紅包]
雖然除了紅包其他什么也沒說，但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對面非常想知道內容。
粉絲一看金額，喲，還挺大，蠻舍得花錢。
手懸在鍵盤上的幾秒，她的思緒七拐八繞，分析了一大堆，聞暢不愛管粉絲的行為，只要鬧得過分，絕對不會出面，他們到現在連個官方后援團都沒有。
粉絲的可能排除了，那就是身邊的人，身邊的人又不直接問……
別吵，我在思考：[紅包我就不要了，一張圖收錢多不好看。]
看到這句話的聞暢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有種不怎么好的預感，按照他粉絲的慣性，很有可能馬上要憋個大的了。
果然。別吵，我在思考：[是不是林詞閑寫的。]
聞暢兩眼一看，半天緩不過來。
他緩緩抬頭，看著還敞開的窗戶，思考自己是跳下去還是追著網線把對面滅口。
兩種念頭極限拉扯的幾秒，聞暢把第二罐可樂灌進肚子里，冰涼的感覺讓人冷靜。
算了，當紅包喂狗了！
…算了，不看了。
大不了，他自己問！
聞暢沒再回復，再一次用沉默以對。
對面粉絲這次等了更長時間，直到一個小時過去，才確定聞暢不會回了。
要說生氣，倒不會，她反而嗅出了一絲熟悉的味道，聞暢給她的感覺和之前在采訪時的反應完全一樣。
三分鐘后-
聞暢換好衣服，打算出門接男朋友下班，臨到出門時他想起那張圖似乎還沒保存，他剛才想了一下，他可以直接問林詞閑，不過他們大概率不會再去虹君山，這張圖可以留作紀念，于是又打開了微博，找到剛剛那個聊天框。
明星的私信后臺從不停止，他怕淹沒了找不到人，剛剛聊天的時候順手給設置了置頂。
此刻，聊天框旁邊多了一個數字小紅點。
聞暢點進去。
別吵，我在思考：【圖片】
[不客氣～紅包就不收了，順手的事。記得結婚的時候叫我坐主桌哦。]
聞暢朝車鑰匙伸去的手頓住，折返回來點開圖片。
圖上厚厚的一層馬賽克被消掉，女生纖細的指尖指著一塊木牌，因為長時間裸.露在石階的鐵鏈上，風吹日曬的，木片和字跡均有些褪色。
不過不妨礙閱讀。
[求愿聞暢歲歲平安、年年無恙，在這個青春正好的年紀得償所愿。]
短短的兩行字，再無其他。
聞暢盯著屏幕發愣，他以為林詞閑至少會寫上希望兩個人能在一起之類的話，應該比較隱秘，諸如自己或者戀人才能看懂的暗語。
許多電影電視劇都有這橋段，有點老套有點俗氣，但發生在自己身邊時又會覺得幸福，清楚感覺到那種被人惦記的快樂。
但是沒有，木片上就兩句簡短的祝愿，筆畫行云流水，寫的時候應該沒怎么猶豫過，也怪不得對面會以為是某位粉絲隨手寫的牌子。
聞暢眼前逐漸模糊，思緒飛旋，倒回到去年冬天，林詞閑站在石階上，身后雪花飛舞世界揉成一團白，坦然地說求的平安。
只不過原來求的不是自己，而是替他求的。
聞暢罕見的詞窮了，不知道怎么形容現在的感受。
酸澀的感覺在胸膛不斷翻涌，起起伏伏，聞暢看了好幾遍，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消減，倒是一次比一次來的強烈。
原來比起在一起，比起喜歡，林詞閑首先想的是他本身，更希望他平安。
這份愿望過于純粹，重的讓人不知道拿起還是放下好。
聞暢隱晦地察覺到，他好像有點低估了林詞閑對他的喜歡。
如果這塊牌子承載了這么深厚的感情，那…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聞暢在玄關口站了好一會，直到手機收到消息的提示音才把他從思維迷宮拽出來。
他重返微博，長按圖片按下保存。
第87章
經過一個月時間發酵,《第五十年》徹底成為今年電影圈炸子雞，延伸出的梗蔓延在各種網絡平臺，還有大V剪輯了很多燒腦片段，現實里電影的相關小周邊更是隨處可見。
還有聞暢創造的“看劇”打卡方式被廣泛運用,甚至其他同時間上映的電影也用了這個宣傳圖,儼然成了某種奇怪的電影圈地標建筑。
電影熱度很大,很多網友都在猜這部電影會不會拿獎。有些對電影有所了解的愛好者直接列出了有可能提名的獎項,還有國外的一些獎牌名字。
兩位電影男主更是因為這次電影，咖位猛漲。雖說現在電視劇網絡劇看的人不少，熱度同樣不可小覷，但最影響演員咖位的還是電影。有時候兩三部電視劇的火熱，才能比得上一部電影。
馮亦杭是想靠著這部電影轉型的,他年紀在這兒了，得為以后的發展做好鋪墊,當然這次努力也沒有讓他失望,大眾對他在電影里的表現評價相當好。
出現在他面前的本子多了好幾個不同類型的角色。
馮亦杭的轉型營銷熱后期里大家的目光更多的鎖定在了聞暢身上，沒辦法,哪怕是雙男主的電影，大家的注意力始終是有限的，只能關注一個更顯眼的存在。
而且觀眾的視角是和導演的視角匹配的，會跟著導演的拍攝思維走。
于瑁青這個人物設定實在精彩,觀眾看完他的一生總能在某個時刻找到共情點,聞暢又演帶勁,屬于少有的雙向成就。
這段時間網友對聞暢的關注空前高漲,他微博粉絲瘋狂增加,發了投票的營銷號博主悔恨不已，場子都快青成青苔了,看著后臺最熱的瀏覽量數據忍痛暗戳戳把帖子給刪了。
但是作用并不大，甚至引來一波小范圍的嘲笑，這種魔性的東西已經成為像“我在XX很想你”的洗腦魔音，存在于互聯網的各個角落，即便刪了只不過是炸出一堆截屏了的替代貼。
但聞暢本人對于網上的言論關注不多，難得空閑之后他又陷入三點一線的生活，論文、工作、家，不過線點的有點遠。
懸疑題材是難得的電影圈萬金油，在世界很多國家都有相當可觀的受眾，《第五十年》不止這國內反響非常好，國外也有突破口，所以聞暢得跟著劇組到外國路演。
因為時差問題，睡眠時間很多都是在飛機上。
“還困，要不要再睡會。”難得周末休息，兩人睡到中午十點多才起床，林詞閑單手枕著腦袋，空出手把尚且迷迷糊糊的人攬到懷里，輕柔地幫聞暢按壓太陽穴。
聞暢打了個哈欠，眼角有點水潤，“不睡了，昨天一回來就倒了，都睡了十二個小時了，再睡下去十二生肖我一個人能占倆。”
話是這么說，但聞暢還是覺得眼皮重，大概缺失的睡眠并不能一夜補齊。
不過幸好最近空閑，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
聞暢感覺到腰上的手順著衣擺下方滑進睡衣短袖，在他小腹上揉了兩下，他有點不適應的弓背。
也不知道為什么林詞閑每天都那么燙，肚皮上像貼著冬天的熱水袋似的，要不是有空調，聞暢懷疑晚上睡覺林詞閑能給他捂中暑。
“想吃什么？”林詞閑坐起身，“昨天阿姨來把冰箱補滿了，可以點菜。”
“干鍋土豆，蒜蓉大蝦，炸小排…”聞暢不帶一點客氣的，可勁使喚人。
林詞閑應聲到廚房忙活，備菜烹飪要些功夫，卻也樂在其中，不過這頓飯一直到臨近一點才吃上。
端菜上桌的時候林詞閑看了一眼客廳的掛鐘，“時間剛好。”
“什么剛好？”聞暢從廚房端著飯碗出來。“你在控制做飯時間？”
“忘了？”林詞閑挑挑眉，“誰前天說要陪我去參加聚會的，要不認賬了嗎？”
聞暢夾菜的手頓了一下，眉毛皺起又松，十足的思考模樣。
好像是有這回事。
前天他剛飛了泰國，回來時雖然是下午，天光大亮，但是連續的行程讓他屁股一挨椅子就想睡覺，尤其還是家里的沙發，就更想睡覺了，林詞閑跟他提的時候他沒怎么想就應下了。
當時林詞閑看他狀態疲憊還說了不要勉強。
聞暢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他怎么說來的。好像他想到終于休息了，總算有了點精神，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能去。
“嘖。”聞暢舀湯，“沒說不去，下午幾點。我還沒見過你朋友呢。不過他們學校的畢業聚會，咱們可以去嗎？”
林詞閑搖頭解釋，“不是他們學院的，是他私人叫了幾個同齡的朋友，玩的來的幾個有一半也是今年畢業，一起聚一下。”
聞暢了然點頭，安靜吃了會飯后，想到點什么，“帶家屬的人多嗎，會不會不方便。”
聞暢很少考慮這種問題，他在北杉市也有些關系不咸不淡的朋友，通常他們叫他，他都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拒，基本不管別的，但這還是他第一次進林詞閑的社交圈。
這個時代有歧視觀念的年輕人很少，但相處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怕那邊面對男家屬會不自在。
從而導致林詞閑不自在。
“趙呈文沒那些規矩，他性子豪爽，家屬這些我們也一直不排斥。”林詞閑給他夾了塊雞肉，“緊張？”
聞暢挑了挑眉，用表情說話。
林詞閑順毛擼，轉了話題，“聚會在晚上，時間挺早，順路陪我回家取點東西吧。”
聞暢想起剛搬來時的決定，“行，那我吃完飯收拾一下。”
林詞閑：“嗯。”
聞暢喝了口湯然后后知后覺，“你爸媽在家嗎，上班嗎？會遇見嗎？”
林詞閑提醒：“今天周末。”
聞暢疑惑且掙扎：“不加班？”
“暫時沒那么忙，我們公司不壓榨員工，也不壓榨老板。”
聞暢：“……”
沉默一直持續到午飯結束，林詞閑隔著空氣都感覺到聞暢的呆滯了，林詞閑感覺得適可而止，再這樣下去就得自己哄了，剛想開口，聞暢吃完飯倏地直挺挺起身，然后毅然決然去了衣帽間。
林詞閑盯著衣帽間木門兩秒，明白了聞暢的意圖，有些失笑，卻也沒阻止。
等他把碗筷收拾到廚房洗碗機里，衣帽間傳來動靜，聞暢開門出來。
配合宣傳做的發型順了下來，小尖刺變成耷拉的劉海，原本像炸毛松鼠的人整個乖了下來，上身polo領衛衣，搭上一條牛仔褲，很簡約，也很干凈清透。
聞暢轉了個圈，讓林詞閑評價。
但是不等對面開口，他率先講話。
“這套怎么樣，我感覺挺清爽，沒有那些花里胡哨…但是會不會過于簡單隨性了，看起來不正式。”
林詞閑想說不會，他覺得很好，結果“不會”兩個字剛從嗓子冒頭，回應他的只有衣帽間的關門聲。
林詞閑：“……”
八分鐘后，衣帽間的門又開了。
聞暢又轉，并讓林詞閑評價。
這次林詞閑有了發言機會，“休閑外套搭體恤，運動休閑風，很有精神氣。”
“但是會不會流里流氣，要不這根項鏈不戴了吧。不戴太空了，像隨便穿的。我再換一套！”
“不…”
“啪！”
林詞閑：“……”
他算是明白了，他的意見完全不重要，并且聞暢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又過了十來分鐘，衣帽間房門打開，林詞閑已經學會了搶答，“很合適很好看，別換了。”
正在調整衣領的人抬頭揚眉，眉眼間都是威脅，“你不耐煩？”
林詞閑：“……”
“沒有的事，怕你累著。當然，真的是好看的。”
林詞閑沒撒謊，看得出這套值得聞暢十分鐘的精心設計，白襯衫打底配上淺色針織馬甲，順毛劉海，完全掩蓋了這人平時的性格，從客廳落地窗斜灑的艷陽給人鍍上一層溫暖平和，比最開始那套還乖。
他媽喜不喜歡他不清楚，他很喜歡就是了。
聞暢沒注意林詞閑視線的微妙變化，側身在衣帽間門口的鏡子前一百八十度角觀察。
聞暢也對自己現在這身挺滿意，休閑中帶著端正，一看就是長輩喜歡的風格。
林詞閑要搬到東西不多，不用取了東西再回來，來回折騰，去聚會時直接放在后備箱就行。兩人出門時選了選了一下后備箱空間，開的之前聞暢開過來的那輛越野車。
車子平緩地穿梭在城市街道，聞暢看著外面景色，隨著地圖上的目的地位置一點點縮短，心臟不自覺加快。
林家父母住的地方不在市中心，一處周邊綠化很好的宅院，大門布滿歲月的痕跡，看得出年代久遠。
聞暢繞到后備箱和林詞閑一起拎禮品，東西是林詞閑準備，沒有很多，三四樣禮品盒子，路上聊起這個事的時候聞暢還狠狠剜了林詞閑一眼。
不過好在并不算正式的第一次見面。
從車庫出來，聞暢跟著林詞閑七拐八繞，路兩旁養了很多綠植，正開得茂盛，聞暢記得之前和林詞閑視頻的時候聽到過林母喜歡花，養了不少植物，不過他現在的心情一朵也欣賞不進腦子。
“回來啦。”路過一片花架子，聞暢聽見一道溫婉知性的女聲，他倏地不動聲色挺直脊背。
郁優放下畫筆，在旁邊的毛巾上擦了擦手，很自然地靠近聞暢，“呀，小暢也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會晚飯時候回來。”
“…阿姨好。”聞暢有點生硬地回應。
一見面郁優身上的氣質撲面而來，和上次在視頻聽到的聲線很適配，有點刻板印象里的貴太太形象，但更加隨和。
聞暢這幾年接觸這個年紀的長輩基本只有他媽和小姨，兩人和對方完全不是一種風格，一邊是爽朗熱情一邊是知性溫柔，聞暢剛剛想好的打招呼詞一下子忘到虹君山上去了。
“哪好吃飯的點才來，趙呈文組了個聚會，我和小暢晚上過去，就回來拿一下東西。”林詞閑的適時出聲緩解了聞暢的尷尬。
“說這些話。”郁優知道趙呈文，也知道他們這段時間畢業季，要聚會所以沒挽留，看見路過的阿姨時，招手讓她幫忙收拾一下畫具，自己則帶著兩個孩子往里走。
“你不是不喜歡讓人進你放房間嘛，那些東西都沒收拾，待會你自己弄，要整理的讓吳姨上去幫你。”郁優笑著道。
聞暢安靜的跟在后面，聽著他們母子二人聊天。
“沒多少東西，不用幫忙。”步入里院，林詞閑環視一圈，“我爸呢。”
“剛才二叔公打了個電話過來，他在書房和人聊呢。等會幫你叫他。”
林詞閑點點頭，沒問別的。
他的房間在二樓，雖然東西不多，但零碎，整理起來也要耗費點時間，林詞閑讓聞暢在大廳坐一會，他先收拾。
聞暢剛坐下的屁股又抬起來，“我和你一起吧，幫你收拾一下。”
說著不著痕跡的和林詞閑使了個眼色。
林詞閑眼瞼垂得深了些，扶上木質欄桿的手一頓，某些情緒短暫地出現又飛速消失，“不用，你剛忙完行程，坐會，我一會就下來。”
聞暢覺得單獨和郁優在一塊可能會尷尬，但又不好意思說的太明顯，顯得不尊重人。見林詞閑似乎沒理解到他的含義，便作罷，認命地坐回去。
上樓的腳步消失后，郁優收回目光，看向聞暢，“剛詞閑說你剛忙完行程，你們那工作忙起來就是特別忙，晝夜顛倒的，回來有沒有好好休息一下。”
聞暢接過阿姨端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溫茶入喉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一些，“有的，昨天回來就倒頭大睡，十二點才起呢。”
他沒問對方怎么知道自己職業的，林家業務里影視涉及，對明星的行程安排有一套了解。
“是嘛，也不晚。不過你們年輕人雖然身體好，也是要注意點的。家里有養身茶，待會你們帶點回去，平時工作喝點。”郁優笑著。
聞暢不好意思拒絕，點頭應了。
雖然不緊張了，但在相處上拘謹的感覺甩不掉，平時不說話也會從眉眼泄露的傲氣散的干干凈凈，板板正正的聊天結束后，聞暢腦子里瘋狂找著話題，絕對不讓氣氛冷掉。
誰知他還沒找好，郁優先開口了。
“小暢啊，阿姨問你個事。”
聞暢連點頭，“阿姨你說。”
“嗯，就是你倆怎么在一起的。”郁優眨了眨眼，保養得宜的眼角流露出金光。
聞暢剛消下去的緊張在肚子里四處亂竄，最后頂到腦門，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啊？”
郁優嘴角含著得體的弧度，“也沒什么，就是阿姨有點好奇。”
聞暢想過其他各種問題，就是沒想過這個，但藏著不說又不合適，磕磕絆絆地說了一下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同時省略了一些重要但不能說的細節。
“噢這樣啊，還挺有意思的。”郁優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
聞暢不懂優雅大方這兩個形容詞是怎么和八卦好奇搭上伙的，而且還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那之前呢？”郁優道，“他怎么追的你。”
聞暢：“……”
他知道林詞閑父母很開明，家庭氛圍輕松，對他是同性戀的問題也接受良好，但這是不是太良好了。
聞暢簡短地說了一遍，撿著重點聊，緊張的感覺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我在在哪我在和誰聊天的茫然。
郁優一邊聽同時偶爾點頭給予反饋，等聞暢說完，她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微垂眼眸思索片刻，似乎在回憶什么，片刻后才若有所思地點頭。
聞暢喝了口茶水，沒注意到這細微的細節。
“哎，我剛剛聽你說話好像有點肆城口音，你是肆城人嗎？”郁優突然道。
“啊，對，我小時候在肆城長大，上大學以后才來的北杉。不過我媽是北杉人。”聞暢回憶了一下，不怎么記得自己有口音問題。
很明顯嗎？要是明顯的話他回去要不報個班，不然念臺詞不方便。
郁優笑容依舊溫婉，“這樣啊，詞閑以前也在肆城待過一段時間，高中也是在那兒上的。叫肆城一中，你應該也聽過。”
“知道，我也是一中學生，我和林詞閑同校一屆的。”這個沒什么好隱瞞的，聞暢直接說了。
郁優笑容聞言忽地更深了，端起茶杯淺酌一口。
少頃緩緩道，“那還真是巧呢。你們倆有緣分。”
她好像知道了點東西。
她這兒子，不知道該說念舊好呢，還是專一的好。
第88章
林詞閑兩人回來的時候,郁優就給丈夫發了短信，林父看到信息簡短的回了一下又繼續視頻會議。
會開了快一個小時，他起來揉了揉肩頸，開門出去。
恰好碰上下樓去拿東西的兒子。
“爸。”林詞閑道。
“嗯,收拾的怎么樣了。”林父說。
宅子里有電梯,不過除了高樓層大部分時間樓梯的使用頻率還是蠻多的,郁優聽見動靜轉頭道：“趕巧,你們都好了？”
林詞閑搖了搖頭，“還沒，大致弄好了，我下來拿兩個打包盒。”
有些東西放行李箱里不方便，單獨裝會好一點。旁邊的阿姨聽見說話,轉身便去儲物間拿。
“那正好，我本來要出來叫你的。陪我去一趟書房。”林父并沒有坐下,對著自家兒子道。“有些文件和方案你帶回去。”
林詞閑頓了一下,答好。
邁上臺階的時候阿姨還沒有回來，林詞閑回頭和郁優說話,“媽，讓吳姨放這兒就好，不用拿上去了。”
郁優點點頭。
兩人來的快走的也快，像聊天中的小插曲,郁優雖然氣質和刻板印象里的模樣相似,但性格更加親切,有時候還有點年輕人的幽默,和聞暢小姨挺像的,那種緊繃感徹底消失。
郁優看了一眼客廳的中古掛鐘，“這個點了,他們估計也快好了，今天時間安排的緊，阿姨就不留你倆了，玩的愉快。不過也不要太晚，結束工作要好好休息一下。”
郁優說話溫聲細語，旁人眼里的中年人嘮叨行為都淡化許多，聞暢對待長輩一貫耐心很好，說什么聽什么，郁優說的太都一一笑著應了。
“哦對了。”郁優起身，“有個事。”
“吳姨，到我收藏室把我那幅白板拿過來。”
白板，什么白板。
聞暢滿腦子疑惑，等了一會剛想開口問，動作麻利的吳姨伴隨著電梯鈴聲出來，她身后則是一扇類似移動黑板的東西。
聞暢：“…？？”
吳姨幫等人高的白板推到沙發邊后就側身讓開了，郁優接手。
聞暢視線跟著轉移，他還沒從“這是個什么東西、白板就是白色的黑板嗎、剛剛阿姨好像說了有個事不會和這個東西有關吧”的驚愕中出神，便看到上面各式各樣的人名。
確切的說不只是人名，大部分是娛樂圈的明星，聞暢一眼掃過，大部分一瞬間就能在腦海里浮現出對應的面孔。
還有一些是聞暢小時候聽過的名字，現在要么退圈要么息影了。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些名字都是簽在紙張上的，有筆記本、A4紙，還有小幅海報，和上面的名字一樣，有的足以看出年代久遠，即使保存很好，依舊紙邊泛黃。
聞暢機械的抬手，“阿姨這是？”
郁優拍了拍架子，笑容更溫柔了，“收集簽名的小東西，以前是冊子，后面我覺得一整幅看比較有成就感，就換到這上面了。”
聞暢心里有個預感蹭蹭往上冒，每漲一點，他的理智就出來往下壓，然后接著冒，再接著壓，反反復復。
他在腦子里給自己催眠，應該不會的。
阿姨這么溫柔又穩重的人，怎么可能呢。
“小暢給我簽個名吧，就在這上面。”郁優指著白板中間的位置，那里有一方空白，像是特意留出來的。
聞暢很清楚的聽見腦子里什么東西裂開了個口子，發出咔嚓聲。他怔愣的接過簽字筆，機械詢問，“啊阿姨，中…中間的位置嗎？”
“對。”郁優頷首，“給你留的。我這沒有別的演員歌手什么的來做客，都是簽在紙上，正好你來。”
聞暢扭頭看向郁優，好像在這位氣質夫人的神色中看到了對排版的認真，以及收集愛好者的滿足。
聞暢仿佛隔空被他的某些粉絲投送了啞藥，失去語言能力。在郁優目光中，他抬手靠近白板。
“哦對，寫個to簽吧。”
聞暢木然地應好。
演員寫簽名是肌肉記憶，聞暢下筆行云流水，落在中間位置仍好看大氣。
可能是簽字筆許久沒用的緣故，他剛把兩個名字寫上去，金色“T”字母只留下了個淺淡的痕跡。
“好像沒墨了。”聞暢反轉筆尖。
“是了。好久沒用它，都忘記加墨了。”郁優接過筆看了一眼道。
“沒事，這筆是詞閑之前在國外帶回來的紀念品，他那里還有多的墨水，等會他下來叫他帶下來就行。小暢你再坐會兒。”
她將筆合上，放回白板的凹槽處。
一時間受的刺激有點密集，聞暢潛意識里想逃，嘴比腦子先一步動作，“他還挺忙的，要不我上去拿吧。”
郁優看出他有點拘謹，表情比隔著屏幕看有意思多了，倒沒點破，“好吧，他房間進去有一扇收集柜，應該就在小抽屜里。”
聞暢說完又覺得后悔了，一來郁優阿姨也沒做什么，二來他剛剛聽見郁優說過林詞閑不喜歡別人進他房間。
他安靜片刻，“阿姨，會不會不方便。”
“沒事。”郁優一眼看穿他的猶豫，笑著說，“他不會介意你的。”
事實上，這還是她有所保留的的措辭。
大概幾個月前，一次她旅游回來，想著有一段時間沒看到自家孩子了，正好周末就順便過去瞧瞧。
誰知道人沒回消息就算了，敲門許久也沒個回應。直到電話打過去，林詞閑匆忙才趕回來。
進門的第一眼，郁優就看出不對勁兒了，對比上次她來空曠了很多，而且鞋架上積攢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灰。
郁優腦子轉得飛快，想過數種可能，最后確定了一項，“談朋友了？怎么搬到別人家去了。”
“暫時還沒有。”林詞閑沒反駁她前一個問題，“搬回宿舍了。”
宿舍？好端端的干嘛突然搬回學校。
郁優對自己家孩子有一定了解，林詞閑不是那種不能吃苦的人，相反他身上有著尋常人沒有的強悍毅力，但在有更好的選擇下，也不會沒苦硬吃。
況且這孩子雖說算不上潔癖，從小領地意識倒是蠻足的，不喜歡陌生人碰他的東西，寢室那地方可不像自家里，事事有人慣著，室友間有些小摩擦是肯定的。
這個選擇打眼一看就很不明智。
郁優斜倚在沙發一側，眼神里是不著掩飾的揶揄，換了個提問方式，“有情況？這是要近水樓臺嗎？”
“瞞不過您。”林詞閑笑了笑，他遺傳了母親的眉和鼻子，笑時有五分相像，一樣的機敏，“不過八字還沒一撇，就先不和您說了。”
這個答復郁優以前聽過，在林詞閑還在念高中的時候。
在她眼里孩子沒有早戀這回事，青春期的男生女生有些悸動很正常，性別認知最成熟的階段難免會對天天見到的同學有一點念想，只要保持在這個年紀該遵守的界限之內，也不失為一段美好的經歷。
剛開始她發現苗頭的時候林詞閑好像也是這樣給她說的，只是后面卻不了了之了。
和別人家不同的是，他們開明小輩自然就親近些，林詞閑剛上大學那會兒她開玩笑說給他介紹朋友家的女孩子，溫柔漂亮那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林詞閑很平靜地出柜了。
整個家里安靜了一天一夜。
郁優發懵的那天下午大致猜出自家孩子高中時喜歡的應該是個男生。
大概，對方接受不了這種情況。再或者已經有了女朋友之類。
這件事沒人再提。
郁優不怎么在意林詞閑成功與否，畢竟感情的事強求不來，但作為母親還是有點擔憂接連失敗會不會打擊到他。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擔憂明顯多慮了，郁優甚至于猜想自家兒子甚至給高中的“失敗”劃上了句號。
郁優都這樣說了，聞暢再猶豫就矯情了，他點了點頭，說了句稍等就按照郁優說的房間往上走。
林詞閑的房間在樓梯右邊里間的位置，書房則是左邊，到二樓的時候聞暢先往左探了一下腦袋，書房和其他房間外觀上看起來無異，只是緊閉著，昭示著一時半會不會結束。
似乎是料定沒有人會闖入，林詞閑房間門并沒有完全合上，留著一條縫隙。
說是臥室其實空間蠻大，一眼掃過已經是正常單身公寓的格局，除了沒有廚房，套內小廳、陽臺一應俱全。久未居住空氣里只飄洋著淡淡的陽光因子的味道，以及一點窗外涌進來的草木香。
雖然里面沒人，但聞暢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幾個小紙箱碼放在桌角桌下，林詞閑習慣好，收拾東西屋子整體看起來仍是不亂的。
聞暢有些好奇地用目光探索，想找到男朋友過去的生活痕跡。
墻上有幾幅相框，屋子家具多數是現代木質，聞暢不知道叫什么風格，但很舒心好看，角落還有幾個展示臺，放著積木和瓷器，接著便是郁優阿姨說的收集柜。
聞暢想著樓下還在等，沒有多看，走到柜子旁開始找。
郁優阿姨沒說具體哪個抽屜，聞暢只能挨個抽出來看。
植物標本…
郵票冊…
各種石頭…
幾乎是拉開看清楚里面的東西聞暢就推了回去，因為每一個抽屜都只存放了一種東西，主人的收納意識極強，一覽無遺。
聞暢一邊看一邊感嘆林詞閑收藏方向還挺廣泛，同時手拉開右上角最邊緣的抽屜。
還挺沉。
聞暢低頭掃了一眼。
是照片和相冊。
他剛想推回去，眼神卻被相冊下方的名字吸引住。
“聞暢…”
聞暢念了一遍，安靜的房間里自己念出自己的名字莫名的怪異，像咒語的開頭詞。
他重新把抽屜整個抽出來，相冊占據里面的大部分區域，余下的則留給了相框，聞暢回頭朝墻上分布的相框瞅去，不多，五六幅，雖然現在這個擺放分布挺有藝術格調，一眼看去挺好看，但周邊還有不少空間，完全可以多掛幾幅。
相框可視面朝下放著，聞暢手貼在上面。可以看得出這些照片都是珍視的，不然也不會不合相冊尺寸的每一張都有歸所。
可為什么不掛出來。
巨大的好奇感憑空出現，與之一起的還有隨意翻動別人的不禮貌意識。
可…這些東西又似乎和他有關，清楚的寫著他的名字。
就這么糾結著，聞暢到底還是沒敵過自己的好奇心。
既然寫了他名字，那不也是未經他允許嘛，他還是演員呢，有專利權。
罪過罪過，大不了他只看相冊就好，其他的東西都不碰。
相冊很有質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聞暢由上至下的撫摸了下上面鐫刻的名字，再翻開。
只第一眼，聞暢就直接愣在原地。
良久表情才慢慢變得不知所措，他慌亂地把相冊合上，紙殼相撞發出“啪”生，覺得剛剛那一眼是自己看錯了。
但巨大的沖擊已經深深嵌入腦海，做不得假。
聞暢深呼吸了口氣，再次翻開。
相冊第一頁是他高中時的一張照片，還是在學校，他和常琳還有另外已經淡了聯系的同學站在走廊圍欄處，勾肩搭背，笑得很瀟灑，跟個二百五一樣。
視線下移，下面也是自己。在操場，在升旗，而他則懶洋洋的墜在隊伍后面，正打著哈欠。
一連四張，聞暢總算想起這是什么時期的照片了。
高一那會，他家里還沒出事，人生也沒有天翻地覆。
那時候他和徐錦桓關系還沒那么好，所以這幾張照片還沒有出現他。
這些照片，連聞暢自己都沒有，林詞閑怎么搞到的。
聞暢有種預感，后面也會是他，或者整本相冊都是他。他接著往下翻，果然如所料。
在走廊的…
在教室的…
在實驗室的…
他渾身忽冷忽熱，開始往外冒冷汗，僵直的感覺好久沒有出來過，如今又冒了出來。
聞暢看著照片，似曾相識的沖擊麻痹著大腦，腦海里飛快閃過幾幀酒吧的畫面，鄧簡的臉浮現出來。
手指無意識收緊，掌心的汗和玻璃紙牢牢貼在一起。
幾十秒過去，聞暢清醒過來。
不，不會。林詞閑不會那么騙他。
他不會那么做，也沒必要那么做。
聞暢拿起旁邊還殘留余冷的汽水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和空調強行給身體降了溫，坐在沙發上仔細翻閱。
看著看著聞暢品出點不對勁，這里大部分照片都是側臉，要么干脆直接是背影了，正臉照幾乎沒有，或者就是操場集合的大合照，這種角度只有一個可能——偷拍。
他數了一下，占比最大的就是教室的，聞暢記得那會他家里剛出事回來上學，整個人狀態很不對，一點點小問題就能和周圍同學起爭執，老師也怕出事，就給他調到后排去了。
也是那會和徐錦桓玩熟了，后面出現的照片也印證了這點。
聞暢忽地想起上次回肆城一中，到林詞閑教室外的時候，無意間提到過站在走廊那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他教室。
要是站在那里拍照的話，不就正好嘛。
此時此刻聞暢好像一個戳破大人秘密的小孩兒，無措又迷茫。
聞暢試圖冷靜下來去想林詞閑為什么要拍這些照片。
但很快發現根本冷靜不下來。
聞暢把相冊一點點翻至最后，經過這么一朝刺激聞暢的記憶力好像都變強許多，回憶事情相當順暢，后面的畫面是他談戀愛的部分。
不過林詞閑只保留了他一個人的鏡頭，鄧簡基本都被P圖截掉了。
鏡頭是有感情的，聞暢雖然對攝影還是沒有深層次的了解，但長時間接觸表演和在林詞閑身邊的耳濡目染，多少看得出這種拍攝手法的含義。
占有欲…嫉妒…委屈…獨占欲…
能干出這種行為的聞暢想不到別的可能，唯一就是因為…喜歡？！
聞暢自己都被自己整得嚇一跳。
他從來不知道這些事，這些照片的存在，包括林詞閑本人，如果不是林詞閑搬來寢室，他都記不得兩人有過交集。
可高中的時候林詞閑為什么不來找他。
哪怕高中的時候沒有交集，那他們談之前，他們交往的時候林詞閑為什么也從未提到過這些。
聞暢胸口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又沉又堵，喘不過氣。
又莫名有點興奮，是挖掘到隱藏的秘密的激動，一冷一熱交替，腦子都要燒掉了。
在諸多問題之中，唯一可以確定，不，非常肯定的是林詞閑對他的愛是真的。
收集柜對面的角落里有個小型冰箱，聞暢在房間走了兩圈后，打開了冰箱，撲面而來的寒意異常醒神，里面還有一些存貨。
他挑了一瓶罐裝可樂，罐□□開的瞬間非常解壓，冰水滑過舌尖。
聞暢坐回沙發開始仔細思考這件事。
別的暫且不論，單論林詞閑為什么要隱瞞。
假如說林詞閑在他們剛談那會說了，自己會有何種反應，會怎么樣。
聞暢想了一下，他大概會動手，但不會下狠手，應該會朝著林詞閑腿上踹幾腳。
那如果還沒談的那會知道了，那他大概率不會答應林詞閑，兩人不會有可能。
聞暢忽地靈光乍現，腦子里堵著的疑惑就好像剛剛開可樂罐一樣沖開了。
是了，林詞閑在害怕。
害怕他害怕。
害怕他知道以后覺得自己是個變.態，兩人再沒有一絲可能。或者又回到高中的時候那樣，只能看著鏡頭里的人，看得見摸不著。
聞暢挺直腰背端正坐起來，像個二百五一樣認真感受自己害不害怕。
好像…真沒有。
剛開始發現那會兒，他有點害怕，害怕林詞閑說的話都是假的，喜歡也是假的，和鄧簡一樣，害怕自己又談了第二個傻.B。
那他就徹徹底底是個真的傻.B了。
可知道大致全貌以后，好像那種感覺就淡了。
可能旁的人發現這些東西的第一反應是懼怕，這也沒錯，好端端的被人窺視好幾年。
但歸根結底是害怕這個人做出過激行為，萬一對面是個純變態，抱著得不到就毀掉的心態實在駭人。
但是林詞閑沒有，談之前沒有過密行為，談之后也尊重他的想法。
林詞閑給夠了足夠的安全感，懷疑的種子都發不了芽。
聞暢還記得林詞閑第一次告白的時候，自己問過一個問題。他說，要是不答應呢。
而林詞閑說，那就再努力追一下，再不同意就假裝不喜歡了，默默看著，送上祝福。
至始至終林詞閑都是尊重他意愿的，如果他不愿意，也不會強求。
但聞暢懷疑這樣下去林詞閑會自己把自己給憋死。
內心極致的喜歡拉扯著他向前，尊重他又拽著林詞閑待在原地。
該說不說，林詞閑這個人還挺復雜的。
林詞閑之前隱晦說過他不是他想象中那樣小白，聞暢當時聽懂了一半，現在細細想開原來還有這個意思。
他將相冊放回原位，把里面剩下的東西抽出來，有幾幅相框以及一本小型的相冊。
聞暢第一次這樣欣賞自己。
這本相冊里是大學以后的照片，對比前一冊，體量少了很多，大概是林詞閑有所克制了。而林詞閑搬來以后就再沒有過照片，直到聞暢看見他拍的那些。
還有就是兩人談了之后的照片。
這里的照片聞暢那有一份，已經欣賞過了，沒有什么新意。
相框則是框著的是幾張尺寸不合適的照片。
聞暢一眼掃過，可能是前面受到的沖擊太大，這些照片都引不起漣漪…
臥槽…臥槽！！
聞暢瞳孔倏地收縮，手上猛然用力，力氣之大差點把相框的木質邊捏斷。
該死的林詞閑！
他怎么把這張偷過來了！
相框里幼年體的聞暢穿著小裙子，提著裙擺笑意盈盈。
聞暢瘋狂大腦風暴，這張照片等林詞閑離開后他還見到過，也就是說手上這個不是原版。
之前他在臥室給過林詞閑干壞事的機會嗎？
聞暢的回憶能力達到巔峰，那天的細節全部回憶了一遍。
好嘛，他還真給過機會。
他媽給送了水果上來，應該就是他去拿的時候讓林詞閑鉆了空子。
聞暢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把這張童年歷史銷毀。
等冷靜下來，他開始琢磨。
他要報復回去。
報童年丑照之仇！
聞暢緩緩扭頭看向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紙盒，忽地想到一個絕佳的計劃。
…
林詞閑知道聞暢不會隨便進他人房間，但心里還是難免焦躁。他單手抱著文件推開門，瞬時眼睛睜大。
聞暢像在他們三居室一樣，仰躺在沙發上，旁邊立著一罐流水汽的可樂。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還是聞暢先開口講話，“怎么去了這么久？等你好一會兒了。”
林詞閑眼神在他身上不著痕跡的兜了一圈，沒看出異常后，淺淺松了口氣。
“聊了點兒工作上的事兒，怎么上來等了？”
“哦，阿姨讓我上來拿東西。”聞暢把郁優阿姨的話復述了一遍，提到收集柜時林詞閑垂了垂腦袋，肉眼可見地有點慌神。
聞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勾唇輕笑。
“我找了兩下，沒找到，就打算等你回來找。”
“沒看到嗎？”林詞閑答了一句廢話，卻不知道說的是墨水還是相冊。
聞暢仰頭避開問題，“快去拿。”
“我這么久沒下去，阿姨指定等煩了呢。”
林詞閑依言找到墨水，遞給聞暢。
聞暢接過墨水看了看，像模像樣地點頭，一副就是這個的表情。
林詞閑等了一會兒，見聞暢沒有下樓的意思，繼續收拾東西，但明顯心思有點跑偏。
聞暢第一次見林詞閑這個樣子，窘迫的說不出話，暗爽得不行，又添了一把火。
“你快弄，不是沒多少了嗎，收拾好我們一起下去。”
林詞閑難得對他的話沉默，默默收拾。
等東西全部打包好，聞暢趁著林詞閑不注意把一個打包盒悄悄混入大軍。
也是林詞閑狀態不對，平時謹慎慣了的人竟然沒發現打包盒子多了一個。
可能是刺激的勁兒過了，聞暢喊人都變得自然起來了，“阿姨，墨水找到了。剛剛我沒看到就在房間里等了一會。”
郁優沒怎么在意這些細節，繼續指揮聞暢在白板上簽名。
“你們要聚會就不留你們了，出發吧別讓朋友等。哦對了，知道你們要回來，我讓阿姨做了些冷盤，剛剛都已經打包好了，聚會也吃不了什么東西，正好晚上墊墊底。”郁優起身送兩人。
聞暢真切地說謝謝，然后余光瞥見吳姨把白板推到電梯口，等著送回去。
他突然想起早就想問的問題，頓了頓還是開口，“阿姨，你是看過我的劇嗎？”
郁優揚揚眉，“那當然了。都追過，前段時間的《第五十年》我可是貢獻過電影票。”
“哦對，還有綜藝也沒落下呢。”
聞暢感覺這個天終于是塌下來了。
好啊，塌的好啊。
林父和林詞閑說了兩句話，同時抬手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給孩子留點網絡空間。
不拍還好，一拍，聞暢大致明白了含義。
沒多大事，不就是林叔也知道他在網上的真面目吧。
也不是多大的事。
真的。
聞暢用畢生演技把苦笑憋回去，笑著和兩位長輩告別。
第89章
車上,聞暢一路上都在面無表情地猜想郁優阿姨和林叔是不是一起看著他的劇下飯，然后感嘆他們兒子的眼光。
越想聞暢就越悲傷。
講道理，他媽都不一定看得這么齊。
林詞閑在后視鏡里看著他的模樣，太好笑的搖了搖頭,剛想安慰,就見聞暢突然挺直腰板,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喂？怎么了兒子。”商榆女士的聲音傳到耳邊。
聞暢清了清嗓子,“媽，我問你個事兒。”
商榆：“？？你說。”
“你有追過我的劇嗎？”聞暢頓了一秒，“全部的那種。”
商榆女士似乎噎了一下，醞釀片刻，“兒啊你是來查崗的嗎？”
聞暢你聽她這心虛的聲音就知道答案了,一時間更加悲傷了，還不如讓他媽看完呢,好歹他媽一直知道他不是個好人。
商榆以為他的沉默是傷心,忙安慰，“這不是公司忙嘛,不得空，要不你送我兩張電影票？我回頭就去看。”
聞暢揉了揉太陽穴，“回頭幫你訂…等小姨她們得空了，一起去看吧。”
這部電影主講懸疑,看也沒什么。
掛了電話,聞暢依舊沉默,看著窗外鋼筋水泥鑄成的風景線視線滯空。
林詞閑安慰他,“我媽她就這樣,你不用太在意。她平時就追星，不單單看你。”
聞暢扭過頭,“阿姨還追星？”他說罷頓了頓，換了個問題，“阿姨追星很多年？”
“談不上專業追星，她愛好廣泛著呢。”林詞閑輕笑，“早年間是高學歷西點師，后面改行當大學教師，嫌沒意思開始游山玩水，迷上了極限運動，潛水跳傘，滑雪探索。不知道哪個時期想過當經紀人，但因為一些原因無奈放棄了，但追星的愛好沒放下過。”
聞暢聽完了感嘆，的確廣泛。
林詞閑道：“所以你不用在意，她最近還想去云南體驗摘蘑菇呢。就見手青、雞樅、米湯菌那些。”
聞暢難得沉默，把頭又扭過去看向窗外，默默道，“回頭把我媽微信推給阿姨，說不定她倆能有共同話題。”
林詞閑也覺得可行，“嗯，可以。”
林詞閑想起點什么，“哦對，我媽還有個收藏室，專門收集這些年撿回來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回頭可以讓她帶你參觀一下。她挺樂意的。”
聞暢也想起點什么，表情不變聲音幽幽道，“噢這樣嗎？那你有沒有收藏室？收藏點什么，譬如相機、相片之類的。”
林詞閑第一次這么后悔開口。忍了兩秒才道，“有啊，后面拿給你看。”
小樣，還挺能裝。
聞暢覺得林某也有進軍影視娛樂圈的天賦。
“行吧，那我可等著了。”聞暢嫌火燒得不夠大，繼續加柴，“也不知道有沒有我的照片。”
林詞閑踩下剎車穩穩停在紅綠燈前，這次沒通過后視鏡，直接扭頭看向副駕駛座的人，卻什么也沒發現，聞暢依舊表情坦然，真有幾分好奇的樣子。
他無奈轉過頭，等紅燈過秒，“好。”
聚會的地方其實離林家有些距離，因為堵車還繞了些遠路，經過一條車道的時候罕見的人少，周圍兩邊栽種了不一樣的喬木。
車廂里沒人說話，聞暢看著看著想起虹君山腳下的外環路，也是類似的風景。
他瞥了眼后排安靜擱著的打包盒，指尖摸索著皮坐墊，想起前段時間微博私信上保持的那張木牌。
其實一切早就有跡可循，只是他沒有發現而已。
前不久他想林詞閑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想了很久沒有源頭。
他最初以為是虹君山腳下，那張照片就是喜歡的證明，往前推就是搬來寢室不久的時候。
后面他以為是大學的時候，畢竟林詞閑一開始就對他很好。
他也猜到了林詞閑可能是因為他才搬來的寢室，以為沒有根據便沒有細想，但有了點點線索又變得明朗，不然好端端的學校為什么要卡林詞閑的申請，只是之前沒有細想過罷了。
風景就在車外，開窗就能看見。
他開得有點晚，但也恰好。
到地方的時候天光暗淡下來，趙呈文照顧到林詞閑和新朋友，沒選酒吧，找了個露臺的地方，自己開派對。
聞暢雖然不怎么喜歡主動交際，但這些東西是圈子里長大的孩子人人具備的，左左右右喝了一些酒。
他酒量還行，幾杯下肚沒什么醉意。
倒是林詞閑幾次低聲提醒他要少喝點。
聞暢今天惡點子頻發，挺想聯合林詞閑的朋友給他灌醉的，不過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他搬這個人回去還是得辛苦自己。
聞暢又喝了幾杯后就跑到露臺欄桿邊吹風，腳下是人工搭建的綠化園區，各種各樣的植被形成鋼筋城市里的一片綠洲。
夜半的晚風比空調吹著舒服，聞暢一邊看著樹葉搖晃一邊小口抿著酒水，感覺挺不錯。
聞暢時不時側目看向林詞閑，幾個算一起長大的朋友的確有話題，接著酒勁聊了好一會，不過都是有修養的年輕人，沒人有把自己喝醉的念頭。
酒喝多了有點肚漲，聞暢遁去了一次洗手間，往回走時兩個女生似乎頻頻看向他。
聞暢沒在意，對方的眼里沒惡意，這樣的目光致意他早就習慣了。
露臺上酒精混雜著各種水果糕點的味道，夾在晚風里飄蕩，聞暢找服務員重新要了一杯酒，繼續站在欄桿處吹風發呆。
“你去…快點！”身后似乎有女生在說話。
“你自己怎么不去。”男生的語氣有點怪，聞暢聽出來了帶著醋味。
“我緊張！”女生還在繼續說。倒不是聞暢故意偷聽，實在這兩人的距離不遠也沒說背著點他，“養兒前日用兒一時，趕緊的，給我去！”
“老子不是兒，我是你男朋友。等著…”
話音剛落，男聲就出現在耳邊，“嗨嘍你好，我是詞閑的朋友。”
聞暢勉強認出人，剛剛喝酒的時候這人話不多，和林詞閑一樣沒多開口，“你好。”
“不好意思哈，有點冒昧了，本來是出來玩的，不過難得見上一次。我女朋友是你粉絲，可以合張影嗎。”對方蠻有禮貌，開口也是詢問的態度。
聞暢看向女生，點點頭，“沒問題，來吧。單人還是一起？”
女生抿著唇笑，“能單人加一起嗎？”
聞暢揚揚眉站了過去。
女生男朋友給女生和閨蜜都拍了照片，還蹲下找了角度。
聞暢看得有點樂，主動問要不要簽名。
“可以嗎？！實在感謝！那我就不客氣了！”兩人早有準備地掏出筆記本。
聞暢熟練簽上，順手寫了個to簽。
幾人不好意思再打擾，走一邊小聲激動去了，雖然聞暢可以聽見。
“好紅的大明星。”
今天的茬一來再來，聞暢聞言扭頭看見個熟面孔。
“趙老板。”聞暢侃了一回去。
趙呈文有點驚訝，哎了一聲，“你認識我？”
“聽林詞閑提起過幾次。”其實不止那幾次，聞暢記得去年在酒吧和林詞閑一起喝酒的就是這位，大概那段記憶始終太深刻，里面的人也記得比較清晰。
趙呈文點點頭，有幾分信了的模樣，“怎么不過來喝酒，不習慣嗎？”
作為組局的人他多少要關照一下，而且這位還是他兄弟的對象。
聞暢一眼就看出趙呈文算這堆人里出身拔尖的，見到明星沒有蔑視也沒太驚訝。
“還好，就是喝多了頭暈吹吹風。”
趙呈文接著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等了一會，聞暢是個憋的住的，趙呈文主動找話，“你和我那兄弟，就是林詞閑感情看起來很好，談多久了啊。”
原來是這事，打聽八卦來了。
聞暢沒怎么避諱，“嗯，有小半年了。”
“你們呢，認識很多年了嗎？”
聞暢知道這里一部分人是林詞閑打小就一塊玩的，但具體誰和誰不清楚，聚會的時候介紹又顯得太官方了。
“那可太久了，打小一塊長大的，小學和高中都是同學。”趙呈文也不管自己組局人的身份，往欄桿上一趴。
聞暢挑了挑眉，“肆城一中？”
趙呈文也挑眉，“你知道都我們高中還問。”
“不知道。”聞暢扭頭，“我也是那個一中的。”
“校友啊，你和林詞閑一屆嗎？”趙呈文目光友好地打量聞暢一圈，終于有點印象了，“我比林詞閑大一屆。嘶，好像聽過你。”
逃課打架的往事聞暢不想再提，青春期覺得瀟灑暢快，長大除了KTV唱回憶的時候，其他時間都覺得挺二。
聞暢轉移話題，正好他也有點疑惑兜在心頭，“趙老板，既然是校友就問你個事。你知道林詞閑高中的時候喜歡過誰嗎？”
“不是吧，打聽前任！？”趙呈文有點浮夸地張大嘴。
“不算。”聞暢眉眼淡淡，否認了，“增加情侶了解而已。”
趙呈文見聞暢這樣子料想這兩人高中應該沒什么交集，況且他們這么多年朋友，有情況林詞閑還能不告訴他嗎。
趙呈文樂子心頓起，“那還挺多的。他那條件你也知道，外形優越還有學霸加持，沒花邊不可能的。單方面的…有他們班班花，他前桌。他談過的有高一的一個學弟，外校的有一個，都長挺好看的。不過比你差點。”
聞暢：“……”
他抿了抿唇，思考怎么沒把常琳帶過來。他不好懟的人，還可以放常琳。
“哈哈哈。”趙呈文盯著聞暢，不想錯過精彩瞬間。奈何聞暢嘴角都牽一下，顯得他說話跟放屁似的。
他自覺沒趣了，又圓回來，“開玩笑的。他高中就一長得好看的書呆子，沒喜歡過誰。單方面的確有，都沒回應過。整天就是擺弄他那相機，我們都以為他要和相機過一輩子呢。”
“相機？照誰…記錄高中生活？”聞暢聽見關鍵詞。
趙呈文搖頭。
“他這個人吧，喜歡拍風景。剛那會新鮮，玩的好的鬧著看過他拍的照片，都是夕陽街景什么的。”
趙呈文這人沒什么藝術細胞，他自己也知道，風景照在他眼里只分好看和不好看，但好東西看多了也審美疲勞，后面就不好奇了。
這回答和林詞閑說的話簡直兩模兩樣，聞暢記得之前林詞閑說過他更喜歡拍人像，因為不用鏡頭賦予感情，人自有情感。
挺好，挨騙的不止他一個。
林詞閑純一個套路怪，嘴里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
也不對，這人很少說假話騙人，只是說話模棱兩可，一個意思裹著另外一個含義，叫人分不清，之后想起才覺出真正意味。
聞暢瞥了眼趙呈文思考該惺惺相惜還是嘲笑，想了幾秒沒結論后索性不想了，把大腦放空繼續欣賞腳下風景。
“哎你還真別說啊。”涼風吹著趙呈文臉上，淡去醉人酒意，露臺邊緣的風里沒有甜膩的水果味道，只剩自然，多重因數下讓他想起高中的時候和林詞閑經常站在教室外的走廊。
那時候分班制度和現在不一樣，開辟了很多種班型，他高三那個教室和林詞閑在一層樓，中間就隔了個樓梯，很近。
天天考試的日子讓人喘不過氣，還要占用課間時間，趙呈文經常偷摸溜出去透氣。高二的壓力沒有高三重，課間里時不時能看見林詞閑站在走廊邊上，看著某處發呆。
偶爾抬手舉起相機。
誰都有壓力，同樣誰都有自己的解壓方式，站在走廊看風景拍風景都是很體面的方法了。
“這次我可沒說謊。他當時經常站在走廊邊上，哎也是長的好，發呆都有人夸孤獨深邃，真有些青春期小同學吃這一套，給他表過白。”趙呈文苦笑搖頭，“我站那就只能得到‘你擋路了同學’。”
聞暢在他的話里挑挑揀揀，留下自己想聽的，屏蔽不想搭理的，“經常？你們不在一個班都經常碰見。”
“保真的，他在走廊都快成打卡擺件了。”趙呈文道，“他那兒應該有很多夕陽照片，你可以讓他給你看看。哦對，我還有他不用的舊微信，好像朋友圈沒刪，給你看看？”
聞暢點頭，順便道謝。
趙呈文在微信通訊錄里翻找，很快點進一個頭像。
系統點進朋友圈之前，聞暢掃到頭像的大圖，是一面教學樓的局部圖。
正午的燦陽給半面墻磚都涂成鏡子，數個教室分布在陽光的空隙里，他的那個班就這樣夾在其中。
可能是自我感應，也可能是看了幾部自己演的片子，過于熟悉自己外貌，聞暢一眼就看到了教室后排的高中自己，撐著下巴，耷拉腦袋，正昏昏欲睡。
聞暢垂下的長睫忽地上撇，忍住突如其來的酸澀。
林詞閑的朋友圈像個包裝精致的博主，沒有日常化分享，也什么帶情緒的文字，分享最多的就是一些照片。
聞暢卻是一眼就認出這些照片里的自己，十張里有六張都暗戳戳的帶上他的身影，這還是趙呈文翻動過快的觀看結果。
很難形容現在的心情。
他自認為不怎么體面的青春時期就這么被原原本本的記錄了下來，有的照片要不是林詞閑技術好實在搞笑，有點窘有點尷尬。
又有一種原來那段時間也有人在身后注意著他，關心他的感覺，即使他不知道也從未消失。
又有點心疼。
心疼這幾年林詞閑連個真正知道他心意的人都沒有，連朋友都沒有說過。
聞暢在圈里成長了一年，隱藏情緒控制自身的能力提升了許多，平時只是懶得折騰，但現在他是真有點繃不住了。
聞暢怕被趙呈文看出異常，連忙用仰頭喝酒的動作收拾情緒。
“能麻煩你把這個微信號推我嗎？”他說。
“可以是可以。”趙呈文聳了下眉頭，“他那應該有。”
聞暢表情淡漠地說假話：“他說以前拍的丑不敢給我看，等回去用青春期的圖嘲諷他。”
趙呈文：“……”
行吧，你們小情侶的play他看不懂。
和趙呈文加上微信后，兩人又聊了兩句趙呈文就人叫走了。
周圍終于沒人了后，聞暢微不可見地放松肩胛，對著空蕩的夜色里吐了口氣。
深秋的天實打實冷下來了，尤其是晚上加高處露臺，站久了冷氣就從脖子里往后背灌，但聞暢沒怎么察覺，眼睛直直地盯著某一部處。
林詞閑和他說了句，掉頭朝聞暢走去，他和旁人聊天的時候就一直關注著聞暢。從開始到要簽名，再是趙呈文和他搭話。
一起生活那么久，他知道聞暢平時放松的狀態，但今晚聞暢的狀態好像不怎么對勁，嘴角雖然掛著弧度卻沒有真正開心時的感覺，但要說不耐煩不喜歡也沒看出來，只是整個人淡淡的。
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怎么了？”林詞閑靠近欄桿，小聲詢問。
醇厚的酒香混雜著檸檬香氣襲來。
“沒休息好不舒服還是不喜歡這個場合？在生氣？給我說說。”林詞閑沒估計身后旁人，低下頭，下巴輕輕蹭過聞暢耳尖。
喝過酒的滋潤的唇輕輕滑過，像吻又過于匆忙了些，林詞閑的體溫高，連帶嘴平時都比聞暢要熱，喝了酒更甚，燙得聞暢下意識躲閃，酒氣直接占據鼻腔。
“別躲。”林詞閑扯住他胳膊。
聞暢沒說話，鮮少的沉默。
好半晌，“才多少就醉了。”
林詞閑從嗓子深處哼了一聲，笑聲又低又啞，“沒酔，就是想你了。”
“……神經，我不是一直在這兒？”聞暢勉強回神，“別膩歪，人多著呢。”
“沒事，沒人會偷拍，不會流出去的。”當然，會不會有人偷看就不一定了。
話雖如此，林詞閑還是退開了些許距離，尊重聞暢意愿，同時又問了一遍，“怎么不開心？”
“…沒有。”
林詞閑靜靜等著。
聞暢搓了搓頭發，有點暴躁地道，“也沒什么。趙老板給我講了點你的黑歷史。”
林詞閑嗤笑出聲，沒怎么信，“他講什么了？”
聞暢不樂意他這副坦坦蕩蕩的模樣，明明背地的干了那么多事，平時還和個沒事人一樣。
于是故意道：“講你高中不學好，空掛著個學霸頭銜，還喜歡裝深沉，到走廊上站著吸引小同學。”
林詞閑：“………”
眼見林詞閑要扭頭找人，聞暢把人扯回來，“開玩笑的，我瞎編的。”
兩人扯了幾句，聞暢就讓林詞閑去找朋友了，他現在情緒不怎么穩定，交流多了說不定能掉個眼淚什么的，那就丟人丟大發了。
前半截活動比較清水，后面場子被人帶熱就嗨起來了，林詞閑沒跟著一起釋放，聊天居多，偶爾回頭看一眼聞暢。
聞暢沒怎么挪窩，要么偶爾和路過的人聊一下，要么看看手機，很正常的舉動，但他就是覺得和平常不一樣。
而且聞暢一次都沒有回頭看過他。
林詞閑心里不怎么舒坦。
后面趙呈文組織換地方繼續，林詞閑給拒了，理由是前天上班太晚，身體扛不住要回去休息。
趙呈文當面沒說什么，等聞暢和林詞閑一起要走時飄出兩句風涼話，“哎呀林哥，這么早就回去休息，很注重保養嘛～行吧你繼續保重身體，咱們哥幾個繼續了。”
林詞閑斜了他一眼，用口型罵回去，然后牽著人走了。
兩人都喝了酒，只能叫代駕，但沒著急行動，林詞閑牽著從樓上到下來一直沒松開的手，提議在周圍散步去去酒氣。
聞暢憋了滿肚子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