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剛剛在外面不覺得,等回到整潔明亮的地方，林詞閑的狼狽倏地變得突兀。
今天聞暢看到太多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林詞閑，跟集卡一樣，連帶著剛剛擁有男朋友的緊張都放松了。
“好。”林詞閑答應(yīng)了,卻沒動。
聞暢：“？”
聞暢：“浴室里有沐浴露和洗發(fā)水,都是我平常用的款,讓小許去買的,你直接用就好。”
林詞閑還是沒動，倚著墻看他。
聞暢：“？？”
見聞暢遲遲沒轉(zhuǎn)過彎，林詞閑只能直說，“來的急沒帶衣服，男朋友給件衣服穿。”
聞暢臉騰地漲紅,“哦”了兩聲，轉(zhuǎn)身到衣柜里翻找。
一通搜尋后聞暢拿出一套睡衣,林詞閑的身形比他高大,只有睡衣他特意買的寬大，應(yīng)該能穿下。
但是還有個問題。
內(nèi)褲怎么辦。
他的總不能給林詞閑穿吧。
林詞閑還在墻邊靠著,聞暢不用回頭都感受到一股熾熱的視線，他被看得不自在，把衣服扔到前者懷里，打包塞入浴室。
聞暢翻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買大不用的貼身衣物后,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撥了客房服務(wù)。
他本來是不抱希望的,天氣不好服務(wù)糾紛很多,酒店可能沒空。出乎意料,前臺一口答應(yīng)下來，不過說要等一會。
掛了電話,聞暢習(xí)慣性往沙發(fā)上癱，躺下兩秒后想起自己也不是很干凈，白天淋了不少雨在衣服上，而且他還和林詞閑抱了很久。
抱了很久…聞暢甩了甩頭把腦海里浮現(xiàn)的畫面晃散，暗道也不是很久啊，十五分鐘多而已嘛。
他得干點什么分散注意力。
聞暢突然想到林詞閑過來是看到了新聞，然而除了林詞閑還有不少人自己在虹君山拍戲，他媽、常琳、徐錦桓、陳溪和儲余湘。
然而他手機(jī)關(guān)機(jī)一天了…
聞暢一個仰臥起坐，想沖出房間找人借手機(jī)報平安，剛走兩步身形一頓，轉(zhuǎn)而給了自己腦門一下。
林詞閑就在這里，他還找別人借什么。
聞暢挪到浴室門口，“林詞閑你手機(jī)帶進(jìn)浴室了嗎？我想用一下，給我媽和常琳他們報平安。”
林詞閑特意停了花灑，“在桌上，你自己拿。密碼是0922。”
聞暢本來想拿過來讓林詞閑解開的，沒想到林詞閑這么坦然，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就用一下微信，不干別的。”
清朗的笑聲在浴室空間的壓縮下多了些沙啞味道，“沒事，都隨你。”
聞暢站在鏡子面前，清楚的看到里面人的變化。掩耳盜鈴地打開水龍頭沖了一會手，拿冰涼的手指給耳朵做降溫處理。
拿到手機(jī)成功解鎖，微信右上角上小紅點的數(shù)字相當(dāng)可觀，聞暢本來不打算看林詞閑隱私的，點開想要切換賬號的時候，余光居然瞥見了常琳的名字。
他們兩個居然有聯(lián)系嗎？
常琳發(fā)了好幾條，最外面的消息沒有遮擋。
[看到請回我一下，很急！人命關(guān)天！]
聞暢下意識覺得這用詞和自己有關(guān)，點開了消息欄。
常琳：[抱歉打擾了，請問你能不能聯(lián)系上聞暢啊？]
[不知道你看到新聞沒有，虹君山有山體滑坡，聞暢在那里拍戲，我有點怕他出事，我沒有他另一位室友的聯(lián)系方式，所以找你問問。]
[或者你們最近有聊天嗎？他是不是換地方了。]
聞暢打字：[好得很，事發(fā)地?zé)o人員傷亡。]
常琳可能是守著手機(jī)，直接秒回，[？？？]
很快聞暢收到一條親戚屬性極高的語音。
“聞暢！我給你打了幾十個電話你不接！你沒死不能給爹吱個聲？我都快被新聞嚇?biāo)懒耍。±夏镞�特意拿你發(fā)的圖和新聞對比，做找不同！你大爺?shù)模〉鹊龋阍趺从昧衷~閑的微信回我的？”
聞暢摸了摸鼻子，作為新聞專業(yè)的學(xué)生，沒考慮到新聞的傳播速度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常琳似乎嫌語音不夠解氣，彈了視頻過來。
聞暢回頭看了一眼浴室方向，拒絕了。
常琳繼續(xù)打，聞暢不接就掛著彈窗，邊打還邊發(fā)信息。
[讓老母親看看你！要是缺胳膊少腿怎么辦？]
聞暢回憶平時林詞閑在寢室洗澡的時間，計算了一下，只要他速戰(zhàn)速決，就不會暴露。于是點了接聽，并調(diào)小音量。
常琳正罵罵咧咧的，“人呢？露臉！也不知道給回消息，我都差點找上你們公司了。”
聞暢被她吵得頭疼的同時又覺得窩心，“雨太大，手機(jī)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水了。”
常琳又問了一遍確定他真的沒有任何傷后，放下心來。聞暢剛想敷衍過去，門鈴響了。
他想當(dāng)然的以為是客服服務(wù)，也沒問，把跟常琳的視頻關(guān)掉聽筒直接開了門。
聞暢：“”
聞暢覺得剛剛被吵到的頭好像真的開始疼了：“怎么又是你。”
沒完沒了了。
“我聽說拍戲的地方出了事，過來看看你。”
鄧簡看聞暢滿身痕跡，猜到才回來不久，他今天在和公司那邊做溝通，所以沒去劇組盯場，沒想到就出了事。
聞暢翻了個白眼，“好得很，趕緊走。”
他要是有事，用不了多久整個劇組都會傳遍，不過是鄧簡的借口罷了。
“小暢。”鄧簡紋絲未動，眉心緊鎖著，站在門口低著頭，倘若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恐怕會以為滿臉不耐的聞暢才是個惡人，“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你的腿傷好些了沒，上次的藥用完了的話，我隨時。”
“很用不著。”聞暢說完就想關(guān)門。“藥我丟了。”
然而這次鄧簡眼疾手快伸手抓著門檻擋住。
“鄧簡！”
聞暢是真的火了，他自認(rèn)為對鄧簡已經(jīng)夠?qū)捜萘耍罴爸咧袝r鄧簡的陪伴和幫扶，雖然不是真心，但真的幫到過他，走出了那段時間的陰霾，所以騙錢騙感情都沒有計較。兩相抵消，他們至多是陌生人。
但鄧簡三番五次來煩他，已經(jīng)是騷擾的程度了。
聞暢冷著眉眼：“別犯賤！”
“把手拿開。再不走人，我不介意酒吧的事情重現(xiàn)。”
鄧簡耷拉著腦袋，聲音啞的不行，“我只是想和你說會話。聞暢，給我次機(jī)會，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對不起你…”
聞暢抬起了手。
“叮。”
這層的房間是高檔價位，為了做好隔音總共只有幾間房，一出電梯門基本一覽無余。想到這聞暢立刻清醒。瞬間調(diào)整好表情將門敞開。
他現(xiàn)在是演員是個公眾人物，被人看到點奇怪的畫面鐵定會傳出各種版本。
不止解釋起來很麻煩，還會連累公司和電影，他不喜歡。
鄧簡知道他不會關(guān)門了，識趣地挪回手，保持正常距離。
“您好，這是您要的東西。”
“謝謝。”
服務(wù)生見大門敞著，沒發(fā)覺任何不對，把禮品袋交到聞暢手中便轉(zhuǎn)身離開。
電梯門合上隔絕出兩個世界，鄧簡見聞暢還在目送電梯，趁其不備想要直接沖進(jìn)房間。
一只手臂從柜子后面突然橫出，阻擋了鄧簡的念頭。
“東西拿到了？”
林詞閑聲音懶洋洋的，眼皮微瞌，看起來困乏得很，他伸手?jǐn)r下鄧簡進(jìn)來后就撤了回來，沒有繼續(xù)阻攔的意思。
姿態(tài)仿佛是家庭里的長輩面對不懂事的小孩。
不計較，也不放在眼里。
這種感覺讓鄧簡很不爽，但不容他細(xì)究更嚴(yán)重的問題擺在眼前。
林詞閑怎么會在這兒，而且還在聞暢的房間。
鄧簡眼神不善地掃視，林詞閑仍舊沒施舍一個眼神給他，自始至終目光都留在聞暢身上，這個人穿著一套尺寸不合的睡衣，頭上頂著毛巾，有一下沒一下的搓著。
強(qiáng)烈的窒息感席卷而上，鄧簡感覺房間里的冷氣吹得他面孔僵硬，像是被人從后面給了一記重?fù)簦吹娜诉B呼吸都忘記了。
一個猜想在他腦海內(nèi)展開，上天仿佛為了讓他親自驗證一樣，偏頭時看見了禮品袋里的東西。
一個純色的包裝袋，這個牌子他認(rèn)識，只做男式貼身衣物。
鄧簡愣在原地。
聞暢煩他罵他，甚至威脅要揍人他都可以接受，因為他知道聞暢性格就是如此，有點毛躁有點沖動，但心性善良嘴硬心軟。
他很早就被吸引，也因此喜歡著，只是錯在連自己也不知道。
面前一點點困擾不要緊，他可以等，可以想辦法解決，哪怕付出大一點的代價。
而現(xiàn)在事情偏航，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圍了。
如果聞暢重新有了男朋友，就代表著他真的放下了，不在乎了。這個結(jié)果鄧簡不敢再想下去，意味著他們的交際只會越來越少。
而且對象還是林詞閑。
別人鄧簡還能想辦法撬墻角，對付一個蠢貨還不容易么。但林詞閑不一樣，這個人有手段會耍心機(jī)，身份背景同樣很強(qiáng)勁，而且比他還能演。
鄧簡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他期盼著聞暢能給出否定的回答，然而對面沒有，聞暢沒說話，空閑的手反扣住林詞閑的手腕，默認(rèn)了他的猜測。
“給你。”
林詞閑接過細(xì)繩，演技一時之間直線暴跌，好像現(xiàn)在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哦是鄧同學(xué)啊，這么晚了該休息了，我們要睡了，沒事的話您請回吧，晚安哈。”說著就把房門合上。
鄧簡預(yù)感今夜無眠。
世界重新回到屬于二人的狀態(tài)，聞暢松了口氣，習(xí)慣性舉起手機(jī)看時間。
聞暢：“”他死了。
常琳倚靠著椅背，面前桌子上擺著一聽罐裝可樂和薯片，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屏幕，一副在電影院看片子的姿態(tài)。
聞暢恢復(fù)麥克風(fēng)和聽筒。
“喲，想起我了啊。”
“現(xiàn)任哥你好。”
聞暢木著臉掛斷電話，手機(jī)殼在他手中發(fā)出咯吱響。
算了，還是常琳死好了。
第72章
“你…空著出來的啊？”
聞暢腦子轉(zhuǎn)了一圈,大概今天受的刺激有點多，忽然拐了個彎落在某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林詞閑：“”
林詞閑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你所以出來看看。”
他解釋了一句，明顯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接過紙袋看了一下,轉(zhuǎn)身往浴室走。
幾分鐘之后,浴室換了人。
雨水不干凈,聞暢抹了兩遍沐浴露才洗完,出來時林詞閑正坐在床頭，聽見聲響抬頭對他招手。
聞暢摸了摸耳后磨磨蹭蹭地挪過去，說實話驟然看見有個人躺在他平時躺的床上，還對他招手在視覺上沖擊力是非常強(qiáng)大的。
聞暢老有種想上前把人揪下來的沖動，但是又會在下一秒提醒自己這是還熱乎的男朋友。
林詞閑靜靜的等著,聞暢硬著頭皮在床的另一頭坐下，本以為林詞閑要繼續(xù)之前沒解決的事,誰料后者只是撈過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蓋在頭頂幫他擦頭發(fā)。
林詞閑看著人高馬大一個人，手上力道卻出奇的柔和,手法像是在做頭皮按摩，比理發(fā)店的tony敬業(yè)多了，揉著揉著聞暢心里那點緊張感全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松散的困意。
平時這個點還不到聞暢睡覺的時候,雖然拍戲作息很亂,但他睡眠時長是正常的,所以很少提前犯困,不過也有例外,每到這個時候聞暢就會快樂的刷點無腦視頻。
但是今天聞暢刷不了了，他的手機(jī)壞了也不想用林詞閑的,只能干瞪眼，由著困意越積越多。
聞暢頻繁的打哈欠，到第三個時林詞閑終于停手了，“困了？”
聞暢點點頭，也不管別的了，直接躺下想要瞇一會。
“等等。”林詞閑從床頭柜取來包裝袋，“把藥搽了。”
手上的擦傷已經(jīng)好全，沒有留下痕跡，而瘀青還印在聞暢小腿上，現(xiàn)在天熱炎熱，睡覺穿的睡衣基本都是短褲，那一團(tuán)掛在那兒，扎眼得很。
聞暢迷迷糊糊要起來，“我自己來。”
“你睡著吧。”林詞閑壓了下對方小腹，聞暢吃癢，瞬間泄力躺回去。
他挑了一個藥膏擰開，指尖撬了團(tuán)白色膏體。
藥在靠近空調(diào)的桌子上放著，玻璃瓶身吹得冰涼，藥膏碰上皮膚時聞暢本地的躲了下。
林詞閑反應(yīng)迅速，大手一撈，捏著他腳踝往回拖。
“小孩子嗎？還怕搽藥？”林詞閑語氣全是調(diào)笑。
聞暢本來沒這個意思的，被這么一說尷尬的不行，臊的不行。抬起另一只空閑的腳就要給林詞閑一擊。
林詞閑預(yù)判了他的動作，直接把兩只腳都捏住了。
聞暢掙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被捏住后脖頸的貓，完全使不上勁，逐放棄，直接癱成咸魚。
不就上藥嗎，上唄。
這個姿勢還挺好玩的，林詞閑觀摩了一下。但不方便抹藥。他幫聞暢把雙腿并攏，放在腰間的位置用小臂夾住固定，右手把膏體推開。
瘀血是要揉的，這樣才能好的快。林詞閑遠(yuǎn)程指導(dǎo)聞暢上藥的時候他嫌棄麻煩，經(jīng)常背著鏡頭減少工序。
當(dāng)時林詞閑就在想親自上手。
掌心肉遮蓋住淤青部分，回旋使力，冰涼的藥油慢慢變熱，灼燒著皮肉，同時完美成了潤滑劑，林詞閑左手托著小腿肉，做的很認(rèn)真。
聞暢同時感覺到多種觸感，局部的灼熱感，蔓延至整條腿甚至要往上半身游走的酥麻癢意，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痛感。這幾樣有的和林詞閑沒直接關(guān)系，誰上藥都得疼，但卻因后者加深了存在感。
聞暢很想問林詞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兼職，比如在按摩店。
聞暢問了，“林詞閑，你是到按摩店進(jìn)修過嗎？”
林詞閑眉端挑起，“謝謝夸獎。”
聞暢沒想和他貧嘴，腦袋在枕頭上滾了滾，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閉上眼。
林詞閑看揉得差不多了，把床頭燈點亮，然后去衛(wèi)生間洗手。
啪嗒一聲，屋子里的熄滅，陷入昏黑。
林詞閑緩步走過來，腳步聲在黑暗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清晰，聞暢好像又突然沒那么困了，閉著眼睛在想林詞閑是不是沒看到床頭有開關(guān)，不等求證人已經(jīng)在他身邊躺下。
酒店冷氣很足，聞暢窩在被子里，躺的板板正正，手腳并攏跟軍姿一個狀態(tài)，林詞閑拉過被子靠近，霎時溫度上升。
隨著林詞閑將手搭在他腰上，輕輕拽動，他被納入一個略顯火熱的胸膛，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在聞暢腦海冒出來。
聞暢出聲打斷，“林詞閑…”
林詞閑：“嗯。”
“你別…整有的沒的。太快了。”
林詞閑又在笑，呼吸一陣一陣的撒在他后脖頸上，舒舒麻麻還癢的很，看不見的狀態(tài)這種特殊感覺無形之中放大了許多。
“想親你也是有的沒的嗎？”林詞閑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他小腹點動，描繪著男生精瘦的腰線。
林詞閑想幫聞暢翻身面對著他，他手上力道是夠的，只要托著后腰就能辦到，但他怕聞暢不適應(yīng)加上腿上還有傷，只能溫聲詢問，“小耳能不能轉(zhuǎn)過來。”
聞暢突然覺得男朋友太溫柔也不是件完美的事。
就比如這種時候。
吐槽歸吐槽，聞暢還是調(diào)轉(zhuǎn)方向，剛翻過身搭在腰際的雙手徒然收緊，隨后托著他往上，若不是兩人躺著，他就像被大人圈著的小孩兒一樣。
“林詞閑！唔…”
這里沒別人，是屬于二人的絕對私密空間，林詞閑再沒顧及。
一開始聞暢有點手足無措，但來回兩次后逐漸摸索到竅門，學(xué)會了回吻，等到雙方分開時他煞有其事的親回去，用實力證明他也是有天賦的。
鼻息中全是對方身上一樣的沐浴乳味道，卻又有點不同。
低能模式的床頭燈可見范圍有限，視線像蒙了一層黑紗，林詞閑隱約看見聞暢驕傲的小表情，可愛的很。余光里聞暢墨色的瞳仁都是好看的，眼里只有他一個人，最明亮的當(dāng)屬只看見他的眼睛，他附身吻了吻眼尾。
聞暢心跳地很快，正調(diào)整呼吸呢林詞閑忽然在黑暗中身上，緊接著他的耳垂被捏住了。
“小耳對位置有什么要求嗎？”
夜色里聞暢久久沒出聲，連空氣都似乎淌的緩慢了。
林詞閑對他和鄧簡之間的事了解挺多，卻也并非事事清楚，如果聞暢和鄧簡連吻都沒接過，那事就更不可能有了。
站在林詞閑的立場他是該高興的，因為聞暢會完全屬于他，但林詞閑想到了另一層，如果鄧簡拒絕的方式不體面，是否給聞暢留下了陰影呢。
“沒事，不想說就不說，以后再聊這個話題也一樣。”林詞閑寬慰道。
“也不是那個意思…”聞暢埋頭，“就是我…我好像不是很確定。”
他又沒有嘗試過，這方面的知識實在匱乏。
說在上面吧，他平時也沒怎么有這方面的沖動，生理欲望上來時自己解決好就算了。
如果下面的話，林詞閑怎么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有些許暴躁，而林詞閑溫和又內(nèi)斂。
但林詞閑比他高還壯，有些時候性情突然偏差，會意外的強(qiáng)勢。
聞暢一時摸不準(zhǔn)了。
林詞閑見他很認(rèn)真地思索這個問題，眉頭時松時緊，基本確定答案沒錯了。抿唇笑了笑，抬手落在聞暢眉心撫平了溝壑，攬過腦袋，“我知道答案了。睡吧，累了一天該休息了。”
聞暢是真的困了，房間歸于安靜后，他沒一會就閉上眼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
聞暢閉著眼習(xí)慣性在床頭柜摸手機(jī)，摸索了半天才都沒有結(jié)果，還不小心把紙巾盒推到了地上。
林詞閑聽見動靜從簡易廚房出來，把紙巾盒撿起，順勢坐到床頭親了一下聞暢眼尾，“醒了？起來吃點東西，餛飩還是面條。”
“餛飩吧。”聞暢揉了揉眼睛，腦袋耷拉著，典型沒睡好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明明睡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分開了，雖然床中間沒拉起楚河漢界，但最多胳膊碰胳膊的距離，然而半夜的時候他迷迷糊糊感覺被人抱著。
而且好像靠在冬天的火爐旁，渾身都黏著熱意，暖烘烘的。
不過等早上他上廁所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切還是睡前的模樣。聞暢只當(dāng)不適應(yīng)身邊躺著人，做了個印象深刻的夢。
“幾點了，我手機(jī)呢。”
“十二點。早上小許有來過，他要去修手機(jī)，我就幫你交給他了。”林詞閑起身，幾分鐘后從廚房里端著碗出來。
瓷碗里飄著半碗紙皮餛飩，蔥花點綴，蝦皮和紫菜的香味濃郁，隨著攪動碗底還有一只煎蛋。
聞暢吃了一口，發(fā)現(xiàn)不是酒店餐食一貫的味道，抬眸納罕，“你做的嗎？怎么不叫酒店送啊。”
“點的超市生食，加工了一下。”林詞閑毫不掩飾邀功的心，“給男朋友一碗睡醒后的早飯很有成就感。”
他眼底鋪滿了饜足，不加掩飾，完完全全是在等聞暢夸他，有邀功的意味。
聞暢重新吃了一口，一本正經(jīng)的裝，“這碗餛飩非常好，色香味俱全，每一種食材都充分發(fā)揮了存在的意義，不僅好吃而且里面有林總滿滿的心意，吃在胃里暖在心里。”
得虧他是學(xué)新聞的，不然都想不出這么肉麻的夸人詞匯。
兩人對視一眼，筷子和勺子都放下了，笑得眉眼彎彎。
剛吃完飯，房間門鈴響了，林詞閑瞧了一眼貓眼開門放小許進(jìn)來。
小許側(cè)著臉往里瞧確定屋里沒不該看的東西，才邁步進(jìn)去，“哥，手機(jī)。”
聞暢接過，手機(jī)已經(jīng)開機(jī)了，流暢度和平常無異。
他第一時間點開群聊查看消息，群聊全是關(guān)于昨天山體滑坡的討論，聞暢依稀在幾百條信息里篩選到有效信息。
大致意思是今天的夜戲取消，明天改一個景拍。
夜戲?qū)暗囊蠖炔皇呛芨撸旧砉饩�也黑，找一個類似的地方補(bǔ)拍就可以了。至于后面的戲，虹君山其他地方?jīng)]受到影響依舊要正常拍攝。畢竟劇組每待一天就得燒一天的錢。
小許說了一些事，路上接了江姐電話，昨天他的票數(shù)已經(jīng)超過前一，順利站在第一位置上，而且票數(shù)遠(yuǎn)超一大截，所以得獎的幾率很穩(wěn)，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出意外，除了配合劇宣不要多出現(xiàn)。
左右他的那些粉絲也不需要他營業(yè)。
聞暢答應(yīng)了，等人走后上微博看了一下，票數(shù)的確挺高的，就是票數(shù)后面點開有個留言區(qū)，他不小心誤觸點了進(jìn)去。
里面亂七八糟的一堆留言轟進(jìn)視線。
“麻煩走過路過，留下一票，否則24小時之內(nèi)蚊帳化身蚊子到你家。”
“快開門【聞暢丑圖】接蚊帳之神，今年全家不被蚊子咬！”
“誤入評論區(qū)，感覺我回到了20世紀(jì)。”
“吹的明星我不粉，吹的特別離譜的明星我瞧瞧。”
“嗡嗡嗡嗡嗡…”
“賣正宗啞藥…兩張票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
幾頁看下來聞暢突然覺得置身熱帶雨林，耳邊全是噪音。
好奇怪！
好吵！
聞暢趕緊退出來，關(guān)掉手機(jī)。
林詞閑在陽臺接完電話回來，坐到聞暢旁邊。
聞暢隨口問道：“誰呀。”
“肖侗，他說讓我們過去給他負(fù)荊請罪。”林詞閑說。
聞暢一臉莫名其妙，“負(fù)荊請罪，我們？昨天下的雨都流進(jìn)他腦子了？我什么要給他請罪。”
林詞閑也笑了，“他說我們騙他，背著他偷偷談戀愛，你還不接他電話。”
從昨天開始肖侗給聞暢又是打電話又是發(fā)短信的，無一回復(fù)，最后只得找到林詞閑這來。林詞閑接起電話的第一秒就聽見了肖侗的嚎叫。
“你們騙我！！”
聞暢開始心虛，“是他自己沒發(fā)現(xiàn)…對了，他們現(xiàn)在住哪兒啊？”
林詞閑拉起他手指把玩揉捏，“應(yīng)該在樓上。”昨天和聞暢上樓時，他抽空打電話給前臺，讓肖侗兩人住的他那間房，不用冒雨輾轉(zhuǎn)。
聞暢不清楚其中區(qū)別，沒追問。
雖然他真沒騙人，但心虛的感覺時不時縈繞心頭，老有種小時候背著老師干壞事的心情。
“要不過幾天我休息的時候請他好好玩一下？”
“可以。”林詞閑揉夠了后捏，捏夠了后換位置，將手搭在細(xì)長的腰上。
“去哪兒啊，景區(qū)應(yīng)該會維修吧…”聞暢的話截然而止，因為林詞閑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他肚子上的軟肉。
很敏感的部位。
好半響，聞暢才道：“你別鬧，我等會還要背詞。”
“嗯，你背。”林詞閑表情淡定，神色如常，一副我沒讓你不背的嘴臉，手卻依舊沒挪開。
聞暢：“”
“是和馮亦杭的對手戲？”這個馮亦杭和他這邊有過合作，私下人品不知，對待工作倒是認(rèn)真。
聞暢搖頭，“我和他沒有對手戲，都沒一個鏡頭出現(xiàn)過。明天的戲是和幾個沒搭過的演員拍。”
林詞閑頷首片刻，忽然開口，“那我給你搭戲，咱們提前練習(xí)一下。”
聞暢演過好幾個角色了，就算當(dāng)場叫他和素未謀面的人搭戲都不是問題，演員的職業(yè)素養(yǎng)沒問題。
何況這些詞，他早就提前背過了，現(xiàn)在至多算復(fù)習(xí)。
聞暢道：“噢，行吧。”
第73章
聞暢翻出備用臺詞本拿給林詞閑,并簡單指導(dǎo)他怎么看劇本最合理。林詞閑翻了兩下，有兩頁臺詞，密密麻麻的字。
聞暢指著其中一行字的小標(biāo)題，給林詞閑分配角色。
臺詞雖然多,但情節(jié)就一個。
捕蛇的人終有一日會被蛇咬,聞暢飾演的于瑁青和臨時組隊的村民在山上探索,他們上山主要目的是找一種草藥,這種草藥新鮮狀態(tài)下藥效奇好，但草藥附近往往有毒蛇出沒，這也導(dǎo)致了其價格昂貴。
一番搜尋之后，在第二次上山中他們總算找到兩株草藥。
任務(wù)單上只要求一株，另一株經(jīng)過商議帶出去后換錢大家平分,只是財帛動人心，耐不住有人想獨吞。
后果自然不好,于瑁青時刻警惕,關(guān)鍵時刻眼尖瞧見了蛇，只是防了前方卻丟了后方,這附近就仿佛是蛇窩，他被咬中了。
而林詞閑臨時拿到的角色就是主張帶于瑁青出山的村民。
其余人，意見各不相同，有贊同的也有覺得于瑁青已經(jīng)是累贅,支持留在山中自生自滅的。
聞暢躺在沙發(fā)一側(cè),半仰半靠,神情轉(zhuǎn)變的霎時臉色都蒼白了許多,額頭擰成山川,看起來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和壓力。
林詞閑蹲下身，他的角色也不懂蛇,只能抄著鄉(xiāng)音著急，“青老弟，勒怎么樣了。剛剛那是啥子蛇，有法子解毒不。”
劇本沒寫蛇咬的具體位置，林詞閑直接握住聞暢腳踝，眼神落在小腿的烏青上。
看的聞暢傷處突然隱隱發(fā)熱。
聞暢嫣紅的唇在表情襯托下，下意識讓人忘記，只留下病態(tài)的印象，“…嗬…嘶，那個蛇很毒，毒素流竄的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林詞閑扶住他欲言又止的身子，大掌托著排排肋骨，“那怎么弄？”
“額…我知道山上有解毒的草，但不確定在哪兒，或者去醫(yī)院打針。”他疼的抽氣，說話時快時慢。
“走，我?guī)闳フ遥 绷衷~閑作勢扶他。
“等等！”
“他現(xiàn)在連路都走不了勒，啷個去找啊。而且這山上到處都是壞物，他還是老手勒，都中招了，俺們可不樂意冒這個險！”聞暢把其余人的臺詞當(dāng)旁白念。
“就是，下山得勒。”
“話不是這么說的嘛，上山多少個下山多少個。可不能放任不管啊。”
“那你們自個去吧…”
兩方爭執(zhí)不下，時間卻在一秒秒過去，持反對意見的人見走不了，索性咬定不松口，吵著拖延時間。
“林詞閑”看不下去了，一把將聞暢托起，“你認(rèn)識解毒的藥嗎，俺帶你找去。”
聞暢本來是想自己暗中使力站起來的，沒想到林詞閑力氣那么大，真的一下子就將他拉起來了，眼前天旋地轉(zhuǎn)晃了一圈，接著跌入硬實的懷抱。
耳朵恰好砸在胸膛，倒也不疼，只是剛好聽見說話時振動的胸腔。
聞暢怕打斷他情緒，壓低聲音，“這段要求是背著的，抱著太古怪了。”
不得不說林詞閑演技還可以，念臺詞的時候吐字清晰，沒有讓人出戲的感覺。
林詞閑重新蹲下身，讓聞暢上來，“聞暢”現(xiàn)在沒什么力氣，直接是摔倒式貼上去，“…認(rèn)識的，麻煩你了。”
接下來是林詞閑飾演的村民背著于瑁青繼續(xù)進(jìn)山，零星幾個村民對視片刻跟上。聞暢接下來要換場景，臺詞也不多了，他喊了停。
“放我下來吧。”聞暢恢復(fù)活力，拍了拍林詞閑肩頭。
林詞閑沒動，維持著這個姿勢往沙發(fā)走。
聞暢：“？”
聞暢穿著夏天睡衣，短褲因為拉扯提到大腿根部，露出的皮膚被林詞閑握著，逐漸上升的溫度讓人不能忽視。
“你趕緊放我下來！”聞暢有點炸毛。
就兩步距離，林詞閑走的過于久了。眼見聞暢要往下跳，他才蹲下身讓聞暢坐回沙發(fā)。不等后者發(fā)作，林詞閑就著這個姿勢把他抱起來。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聞暢下意識抓緊林詞閑手臂。片刻后聞暢：“？？？”
“劇本沒這個動作！”他咬牙。
“劇本里是沒有，但是我想。”林詞閑一手穿過雙膝環(huán)著，一手摟在腰上。聞暢雖然瘦，卻也是有肌肉的，抱著的手感并不軟，卻很有實感，滿滿的安心感。
林詞閑你假公濟(jì)私！
聞暢合理懷疑林詞閑提出幫他搭戲就是為了現(xiàn)在。
就這么抱著太怪了，林詞閑索性在房間里走了一圈，看到什么就問那是什么。
起初聞暢雖然不解，但一一回答了。
直到林詞閑對著一個杯子發(fā)出疑問。
聞暢：“”
他扯了扯掌心的衣料，又晃了晃腿，“你抱夠了沒，我腿不舒服。”
電視劇里那些公主抱看著唯美和諧，其實并沒有多舒服。
林詞閑將人放回沙發(fā)上，揉了揉凌亂的頭發(fā)，“不鬧你了，繼續(xù)背吧。”
聞暢將信將疑地拿起臺詞本，看了兩頁用余光瞄坐在沙發(fā)另一側(cè)的林詞閑，后者不知道從哪翻出電腦，打開了文件。
聞暢松了口氣，認(rèn)真去看紙上的字。
工作的時候時間溜的特別快，聞暢將臺詞背的順暢直溜后想要起身活動活動，坐了一下午屁股都麻了剛抬頭，橙色光線映入眼簾。
盯著字太久的眼睛有點木，聞暢抬手揉了揉，酸澀緩解后眼前更加清晰，不知道什么時候屋子變成一片金橙色的汪洋。
窗簾半開半關(guān)。客廳里所有家具仿佛開了濾鏡。
聞暢起身把餐桌旁的落地窗窗簾拉開，光線再沒有阻礙，完完全全涌入房中，給寧靜的地帶注入了活力。
然而更美的景色卻在前方，天空混著云彩填滿整個城市上方，橙色和紅色兩種相交疊加，塑造成一個巨大的暖調(diào)調(diào)色盤。
有的云層太厚，光就只淺淡的描了個邊，有的則整個侵染。而下方的高樓大廈霓虹初現(xiàn)，整個世界閃耀著各種不同顏色的光源。
晚霞是城市油畫濃墨重彩的一筆。
聞暢被美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然后高聲喊人。
“快！林詞閑快！”
林詞閑：“？怎么了？”
聞暢指著外面，神情激動，“快拍照！”
林詞閑：“我沒帶相機(jī)。”
“”聞暢感覺白激動了，“你個攝影師出門不帶相機(jī)，不專業(yè)！”
他說完扭頭又看了兩眼朝霞，露出可惜表情。不過看著看著又覺得用眼睛留住這一刻也不錯。
祥和感自景擴(kuò)散到看到的人身邊，伴著空氣中淡淡冷香，林詞閑面對美景難得沒有花費心思去搗鼓那些參數(shù)，企圖用眼睛留住這一刻。
誰料氛圍剛維持沒一會，聞暢突然猛拍腦門。
林詞閑：“”
林詞閑看著都覺得疼，也不知道這人怎么對自己下手都那么重，剛揚(yáng)起的嘴角隨即消失。他抬起手想給聞暢揉一揉，卻摸了個空，后者已經(jīng)三步并兩步跑到臥室的柜子旁。
很快，聞暢翻出一個黑色布包。
布包打開，里面正躺著一只相機(jī)，跟隨而來的林詞閑一眼就看出這相機(jī)是他常用的那個品牌，但不是同一個款。
從價格上來說，不是初學(xué)者會購入的東西。
見林詞閑用眼神詢問。聞暢解釋道，“本來想買個你的同款來拍照的，但是買的時候我不記得款式了。”
事實上，自從他看到林詞閑后期發(fā)過來的照片后就開始覺得不是他技術(shù)有問題，而是工具不合格。
不然一樣的照片，構(gòu)圖角度什么的都是一樣，憑什么林詞閑的圖能比他好看。
聞暢被林詞閑勾起的攝影夢再次點燃，并且熊熊燃燒。
他憑著記憶搜索了林詞閑所用相機(jī)的同一品牌，但沒想到一個相機(jī)居然有那么多區(qū)別，他原本的記憶在不斷翻看中逐漸模糊，最后隨便下單了一個貴的。
然而事實證明，工具也是挑人的。
拍出來的照片聞暢今沒敢發(fā)給林詞閑看，簡直是當(dāng)代經(jīng)典僵尸片。
不過現(xiàn)在也是找到用武之地了。聞暢把相機(jī)塞給林詞閑，“快拍。”
林詞閑挑了挑眉，心中堆了疑惑卻沒開口，挪到窗邊拍照，玻璃對肉眼的觀感影響不大，但對攝像頭不友好。他重新到床邊可以打開的窗臺上調(diào)整參數(shù)找位置。
林詞閑拍照的時候和平時不一樣，很認(rèn)真，眉眼處的溫和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鋒利和銳氣，有種對什么都勢在必得的沖擊力。
聞暢一邊欣賞人一邊欣賞景，幸福在這時候具象化了。
“過來看看拍的怎么樣。”林詞閑總算從眼前拿下相機(jī)。
聞暢不懂色調(diào)構(gòu)圖，但懂美丑，相機(jī)里的圖片著實好看，經(jīng)過這會時間的沉淀顏色更濃了，哪怕不用后期調(diào)整發(fā)到網(wǎng)上都是讓人稱贊的圖片。
“怎么突然執(zhí)著拍照片了，我記得你之前更喜歡用眼睛記錄。”在上一次來虹君山林詞閑就看出來了，聞暢更享受真切看到景色的驚喜感和真實。
聞暢用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嗯？攝影師必拍的一百張照片你忘了嗎？里面就有晚霞。說了幫你完成一百張就是一百張，這些東西可遇不可求的，得珍惜。”
林詞閑定定地看著聞暢。
片刻后，他道：“沒忘，是有這么一張。但是解讀還有一句。‘曠野的霞光一人欣賞足矣，窗外的暮色和愛人一起駐足。’”
“所以，小耳…你要走進(jìn)我的鏡頭，站到我身邊。”
林詞閑指著身邊，示意他過來。
同樣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聞暢倏地臉紅了。
兩人相處時，林詞閑雖然行動上直球，但其實除了告白的時候很少說直白的話，別的情侶膩歪時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些“愛你”、“想你”很少出現(xiàn)，但愛意又切實存在，聞暢能感受得到。
大概是這個緣故，導(dǎo)致聞暢覺得很正常的話自林詞閑說出口就變得曖昧，打上了什么奇怪的烙印。
為了不錯過好照片，聞暢快速挪到窗邊，他鏡頭感十足，林詞閑只提了兩句動作要領(lǐng)，立刻就能做出對應(yīng)姿勢。
三分鐘后，聞暢和林詞閑一起翻看照片。
“這張好看。”
“這張也好看，這個色彩絕了，刊登雜志！”
“這張…我長的真牛逼。”
林詞閑：“”你們老師要是知道你私下這么評價新出爐的照片，估計能氣死。
聞暢是真覺得每張都好看，“不后期了吧，直接上傳。”
林詞閑沒意見，聞暢用電腦兩三下把照片上傳到電子相冊里。
“餓了嗎？”林詞閑問。
動腦子的工作有時候和運動一樣，餓得快，聞暢摸了摸肚子，“餓了。我看看點點什么，你有沒有想吃的？”說著掏出手機(jī)。
林詞閑握住他手，“我剛在網(wǎng)上預(yù)約了餐廳，咱們出去吃。別浪費了景致。”
“現(xiàn)在嗎？”聞暢低頭瞅著自己睡衣。
“嗯。”林詞閑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換件平常衣服就行，餐廳沒有著裝要求。”
話雖如此，聞暢從里間出來時林詞閑眼中依舊閃過驚艷。
他上半身穿著純色短袖，肩膀上披著裝飾用的長衫，薄款的休閑西裝褲套住長腿，腳踩某個大牌的基礎(chǔ)款運動鞋，手里拿著出門必備的演員三件套，活脫脫一個精致休閑帥哥。
“…我隨便穿的。”聞暢干巴巴地說。
餐廳不要求著裝，但聞暢要求。
這是他們第一次出門吃飯，四舍五入就是第一次約會。
聞暢不想以后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詞是邋遢。
林詞閑上前取下鴨舌帽幫他帶上，磁性的笑聲自頭頂響起，“我男朋友就是好看，隨便穿穿都這么帥氣。”
“幸好，別人都看不見。只有我能看見的沒包裝袋的小耳。”
聞暢咳了咳，有點經(jīng)不住當(dāng)面夸，“走吧。”
第74章
聞暢總算明白林詞閑說的那句別浪費景致了。
他面前是一家頂樓觀光餐廳,位于一層大廳的時候只覺得氛圍典雅，和一般西餐廳也無太大差別，至多多了點虹君山地區(qū)特色。然而等到了頂樓，卻是別有洞天。
本該是墻壁的位置變成了落地窗,只有較少的地方支撐著,而這里的落地窗本就是為方便觀賞準(zhǔn)備的,所以比房間的大多了。
餐桌只在兩側(cè),中間栽種了各種花卉植物，既美觀又做了格擋。很有新意的設(shè)計。
“我來這一段時間都沒注意到這里有家設(shè)計感這么獨特的餐廳，你一來就看上了。”聞暢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夸贊林詞閑眼光好。
林詞閑也沒有提及之前做的準(zhǔn)備工作，順著往下說,“他們家小有名氣，之前聽朋友說過。”
兩人在最角落的餐桌坐下,餐廳的構(gòu)造特殊,坐在這里，有種真切懸浮于城市上空的錯覺。
聞暢甚至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像在漏風(fēng)。
但是和夕陽的距離無限接近。
服務(wù)員拿來菜單，兩人隨意點了些菜品和酒，聞暢打量了一圈周圍，剛剛進(jìn)來時等身的綠植更高了,隔出一方天地,所以他卸下了偽裝。
聞暢抓了抓頭發(fā)整理,余光看到林詞閑正在看菜單上的餐點,疏冷的眉眼越看越親昵。
不過吸引他視線的是對方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聞暢想起林詞閑在寢室一直一天一套衣服，基本沒有第二天重樣過。
“林詞閑,待會吃完飯我們?nèi)ド虉鲑I兩套衣服吧。”
“好。”林詞閑答應(yīng)得很快，同時放下餐單，“最近公司的項目處理的差不多了，最近一段時間都算空閑。”
聞暢聽懂意思了，他要陪陪剛出爐的男朋友。
剛出爐，熱乎的。
聞暢摸了摸耳垂，不自覺就開始介紹起自己的工作時間，“那你得辛苦了。我夜戲和白天都有，作息不是很固定，下工很快就能回來，反正你…適應(yīng)一下吧。”
他說完有點抱歉的看著對面，誰知一點沒瞧見林詞閑的失落，對方正一邊聽，一邊欣賞窗外風(fēng)景。
“你聽見我…”
“小耳我想坐到你那邊去。”林詞閑突然出聲打斷。
聞暢：啊？
餐廳的桌子類似四口之家所用規(guī)格那么大，通常情侶面對面坐著只能保持距離，要換到一方同坐空間完全是足夠的。
聞暢道：“我同意了，桌子也同意了。”
得到應(yīng)允，林詞閑迅速到另一方拉開椅子坐下。
餐品現(xiàn)做要等一會，兩人都沒有玩手機(jī)，對著夕陽討論了起來，剛聊到相冊有多少種自然景觀時聞暢的手突然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溫?zé)崆翼樆摹?br />
聲音戛然而止，聞暢像被網(wǎng)上那群家伙隔空喂了藥。
然而剛剛的觸碰仿佛蜻蜓點水，等了好一會林詞閑再無動作。
聞暢：“？？”
他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頭，看見林詞閑正支著下巴看他，“可以和你牽手嗎？”
聞暢：“？？？”
要牽就牽啊，干嘛問來問去的。
聞暢將搭在大腿的手自然垂下，碰了碰林詞閑的手背，然后牽住。
指尖貼著掌心，對方的體溫要比他高一些，哪怕在冷氣十足的地方依舊火熱。
林詞閑上半身坐的端正，看起來一派精英樣，落在桌子的手卻時不時揉搓著男朋友的五根手指。
莫名一股禁欲背后的放縱感覺。
聞暢想捂臉，想了想恐怕會更有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既視感便算了。
他緊繃的情緒被林詞閑盡收眼底。
林詞閑眼角溫著笑，“可以換個牽法嗎？”
“好啊。”聞暢正好手心有點出汗，動了動手剛要抽離。
林詞閑動作更快，五指調(diào)轉(zhuǎn)方向，滑進(jìn)指縫間，牢牢鎖緊。
聞暢腦袋里浮出一個大大的問號，變的這么快，這不是會主動嗎，剛剛問我干嘛。
他這么想，也這么問了，“之前沒見你這么禮貌，怎么什么都要問我。”
林詞閑的理由相當(dāng)合理，“怕服務(wù)員突然進(jìn)來，所以征求一下聞大明星的意見。”
聞暢想了一下，這里雖然栽了許多等人高的植物，但要是有身高略優(yōu)越的人從旁邊走過也是有可能看到里面的，而且服務(wù)員上菜進(jìn)進(jìn)出出，林詞閑問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這個動作手牽的太深，也不方便服務(wù)員進(jìn)來時松手吧。
但聞暢被戀愛的酸甜感泡著，沒有深想。不過多時，三位服務(wù)員端著餐盤進(jìn)來。
服務(wù)員的動靜并不算小，但聞暢還是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松手，倒不是真如林詞閑所說顧忌身份影響，他隱約覺得吃個飯都要挨著坐，然后還要在餐桌下面牽手的行為有點幼稚，像高中生小情侶才會干的事。
他是在行業(yè)內(nèi)沉浮一年的成年人了。
得穩(wěn)重。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不穩(wěn)重起碼不能讓人看到。
他用力抽了抽，扣在他手背的指頭紋絲未動，沒抽出來。
聞暢不動聲色地扭頭瞪向林詞閑，后者眨眨眼回望，并施以微笑，仿若未察覺他眼神里的意思。
聞暢懷疑林詞閑是故意的。
“兩位，您的餐點。”為首的服務(wù)員放下酒，側(cè)身讓身后兩位繼續(xù)。
本以為服務(wù)員放下餐品以后就會走，過程無非兩三分鐘，但聞暢沒想到還有介紹菜品這一環(huán)。
“這道菜是我們餐廳的特色，烹飪的時候添加了薄荷和當(dāng)?shù)鬲氂凶袅希浅＞哂酗L(fēng)情…”為首的服務(wù)員在盤子上桌時出聲。
聞暢一邊微笑一邊努力在桌子底下拔蘿卜。
服務(wù)員沒注意到兩人的異常，流利且自然地介紹完菜品。
聞暢已經(jīng)放棄了，“好，謝謝了。”
“是我們應(yīng)該的，您慢用，稍后還有幾道鮮燉會為您送上來。”服務(wù)員說話時眼睛雖然都在兩人臉上掃過，但目光很明顯在聞暢這兒停留的久一點。
聞暢大概懂她的猶豫，“是要合個影嗎？”
服務(wù)員有點靦腆，“可以嗎可以嗎？會不會打擾到你們用餐。”
“沒事的。”聞暢要起身，林詞閑總算在露餡前松開了手，聞暢在服務(wù)員看不到的地方用衣角悄悄蹭了蹭手心的汗。
都怪林詞閑，好端端的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可能是明星效應(yīng)，三個服務(wù)員里只有最開始和聞暢說話的那位是他粉絲，其余一個只看過他的劇和一位壓根不混圈不知道他這號人的，但湊上來合了影，聞暢還特意林詞閑幫忙拍了一張大合照。
“哇，這張拍的真好，我這嗎嘍都有人樣了。”
聞暢差點沒憋住，在桌底下朝林詞閑大腿掐了一把。
林詞閑：“”
也許是激動占據(jù)上風(fēng)，服務(wù)員走到綠植背面之后自以為小聲地自言自語，“原來蚊帳也不像網(wǎng)上那樣啊，居然還挺有禮貌的。我都不習(xí)慣。”
聞暢：“”
給他把剛剛的合照和簽名還回來。
聞暢一直知道他在網(wǎng)上有兩種粉絲，一種蚊子精附體，有種好像粉了但又沒粉的感覺，還有一小撮喜歡他的臉和氣質(zhì)的，不過后者大多是不知內(nèi)情的新粉。
聞暢看著服務(wù)員女生那么靦腆文靜，還以為遇到了第二種，沒想到…行吧，這個現(xiàn)實世界大家都有賽博馬甲。
走在前面的聽見后面人的話，滿頭霧水，“你在說什么呀。不過說真的，剛剛那個明星好帥呀，而且好有禮貌又和善，網(wǎng)上風(fēng)評一定很好吧。”
“該死，我只看過他的劇，沒想到本人更絕。讓我搜搜他叫什么，我要關(guān)注他微博！”
聞暢：“”
女生用回憶青春的語氣感嘆，“哎，曾經(jīng)我也是一個看臉的顏粉來著，只是可惜遇到的正主是聞暢…我很期待你們的未來呀。”
聞暢：“”
林詞閑忍著笑，嘴角壓住上翹的欲望，安慰低著頭的男朋友，“沒事，說不定她們最后會堅守道心呢。”
聞暢皮笑肉不笑：“謝謝，不過不會安慰的話就不要勉強(qiáng)了。”
林詞閑沒繼續(xù)逗他，兩人都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xí)慣，一邊吃的間隙一邊聊到等會要去哪個商場。
虹君山里城區(qū)不算太遠(yuǎn)，所以臨近的位置有兩個小型商場，這邊客流量大，可以說得上繁華。
“離我們近的那家規(guī)模小一點，我之前和小許買東西的時候去過，服裝店中規(guī)中矩，夜市倒是更多。遠(yuǎn)兩千米的那家看地圖要大些，就是麻煩點。”
“林詞閑你對穿的衣服要求高嗎？”
在學(xué)校時林詞閑的著裝基本是休閑風(fēng)格，很符合大學(xué)生裝扮，聞暢偶爾看見眼熟品牌的衣服會知道價格，但那時他和林詞閑只是室友，沒事也不會天天關(guān)注對方穿什么。
林詞閑拿起酒杯，品了一口，“我都行，不挑。你給我選的我都喜歡。”
聞暢飛快揚(yáng)了下唇角，又飛快落下，“喔。”
林詞閑說：“那就近點的那家吧，來回方便些，你明天還要早起拍戲。”
聞暢應(yīng)了。服務(wù)員送來最后兩道鮮燉后退場，他環(huán)顧一圈確保不會有人進(jìn)來后松懈了腰背。
雖然演員是他的理想職業(yè)，但時刻要注意形象的狀態(tài)的確不怎么舒服，他抬眼用余光瞅了下自家男朋友。
林詞閑正在切牛排，剛剛還牽著他的手握著銀色刀叉，用力時更襯得他骨節(jié)分明，沒有刻意挺直的腰背，舒展恰當(dāng)。
他的角度看到一道下頜線極其優(yōu)越的輪廓，身側(cè)的夕陽已經(jīng)漸漸被暗色替代，充添了一份神秘。
聞暢張嘴剛想夸一句，林詞閑若有所感地抬頭，霎時兩眼對視。
林詞閑把手中切好的牛排換到他面前，然后開口，“等會逛街可以和你牽手嗎？”
聞暢的叉子戳到了瓷盤，聲音不怎么美妙。
林詞閑你就是故意的。
“不準(zhǔn)！”聞暢咬牙。
“為什么？”林詞閑又開始切東西。
“沒有為什么！”聞暢塞了兩塊肉，把牛肉當(dāng)林詞閑肉嚼，他現(xiàn)在越來越懷疑林詞閑前面也是故意的，“街上人很多，不方便。”
“你戴著帽子和口罩，不會有人認(rèn)出來。”
林詞閑目光幽幽挪到他臉上。“可是我想牽。”
…
商場離的不遠(yuǎn)，從餐廳出來穿過兩條街就能到，所以兩人權(quán)當(dāng)飯后消食步行著過去。
聞暢裝備齊全，帽子口罩加特殊黑框眼鏡。不過旁邊有人路過的時候依舊有點緊張，怕被人認(rèn)出來。
林詞閑感受到他手心細(xì)密的汗。
“熱嗎，要不要休息一會。”他瞧著聞暢腦袋上裹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真有點心疼了。
所以可以休息就不能放開嗎？
聞暢暗暗吐槽了一句，“還好，這邊比城區(qū)好一點，感覺晚上沒那么熱。”
飯后吹著晚風(fēng)還挺舒服的。
“那喝點飲料吧。”林詞閑左右扭頭，看到一家連鎖奶茶店，“無糖的可以嗎？”
“我要喝三分，加冰。”聞暢這段時間被林詞閑各種投喂，雖然大多是無糖版本，但也吃胖了兩三斤，只能含淚加強(qiáng)運動，但后果是嘴癮逐漸擴(kuò)大。
店面人有些多，林詞閑在小程序上下單后拉著人在馬路邊等。
這個年頭因為大眾審美的原因，很多人身上掛著各種各樣的防曬裝備，全方位防曬衣，外擴(kuò)的遮陽帽，還有包裹整頭的口帽一體，聞暢的裝備算不上奇怪，更吸引眼球的是兩人至始至終都沒放開過的手。
兩個身形高挑衣著考究的男生手牽著手，雖然在這個社會已經(jīng)算不上奇怪了，但養(yǎng)眼啊。
聞暢面前路過兩個女生，目視前方，咬著吸管，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聞暢：“”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們剛剛才往另一個方向過去，且什么事都沒干。
“啊啊啊啊好帥，好配！！”
“啊啊啊啊啊啊！好絕啊！”
在細(xì)微的咔嚓聲里，聞暢忍無可忍掏出一只口罩。
“林詞閑，低頭我給你帶上。”
后者乖順地低頭，一副任由動作的模樣，聞暢看著氣勢十足，其實動作很溫柔，細(xì)繩掛在耳朵上再輕輕一拉。
剛剛讓人良久注視的下顎骨被遮起來。
本來只是單純害怕暴露的想法發(fā)生了點轉(zhuǎn)變。
嗯，挺好，等回去他一個人看。
林詞閑直視著他的眼睛，仿佛開了讀心術(shù)buff，“是想遮起來回家一個人嗎？”
聞暢：“”
聞暢：“你和我上過節(jié)目，萬一被人認(rèn)出來就不好了。”
林詞閑沒戳穿他，彎了彎眼角。
晚風(fēng)夾著小吃的香味吹在兩人身上，愜意的不行。
聞暢剛想說話，啊啊啊又來了。
“啊啊啊啊你看到?jīng)]有！”
“好甜啊，高個子男生好寵。嘿，我覺得戴帽子的是0。”
“嬌嬌老婆！路上都能吃著飯！”
怎么他就是0了！
聞暢真的想沖過去問問她們有什么獨特的辨認(rèn)方法，談戀愛的本人還沒弄清楚呢。
他氣急敗壞地問林詞閑，“奶茶好了沒？”
“還沒，我去問問。”林詞閑裝沒聽見議論，看了看手機(jī)走進(jìn)奶茶店。
話題中心的青年離開一位，女生的興致消散很多，在旁邊的小攤上買起了缽缽雞，一邊挑選一邊聊天，絲毫沒察覺口中的主角悄然挪到了他們身后。
“其實我感覺那個男生也蠻壯的，單看完全不gay。”
“的確，不過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身高法則懂不懂，雖然沒準(zhǔn)到每一對，但大差不差啦。”
“嬌嬌老婆賽高！”
身高法則？
聞暢對接觸的新詞匯非常茫然，避免發(fā)現(xiàn)不敢多聽，悄悄遁走后拿出手機(jī)百度。
可能是搜索詞不準(zhǔn)確，引擎彈出一堆兒童成長期的長高秘訣，真假不論。
聞暢望了一眼上方，林詞閑正在和店員說話，轉(zhuǎn)而又打開了視頻網(wǎng)站搜索，這次他加上了更精準(zhǔn)的詞匯。
[同性戀身高法則]
“當(dāng)你不確定官配攻受屬性時…”
聞暢被音量嚇了一跳，連忙狂按減音鍵挽救。
好在他身邊這時候沒人，不然…聞暢捂著臉重新點擊視頻。
“當(dāng)你不確定官配攻受屬性時，身高法則就是最好的磕法！”視頻博主配了幾張動漫和電視劇的圖，“從視覺上這種搭配普遍美觀…而且更有利于那方面和諧。”
視頻長達(dá)兩分鐘，聞暢看到快末尾，耐心逐漸消失，這個視頻解說全是從動漫和電視劇的角度分析，基本脫離現(xiàn)實。
“另外注意一點，無論是現(xiàn)實還是二次世界有一條鐵律，從沒覺得自己是1的，那就絕對不超過0.5。”
林詞閑回來的時候看見聞暢正對著石墩子發(fā)呆。
怎么才離開一會，他的小男朋友就變成望石夫了。
林詞閑蹲下用奶茶杯身貼了貼他手背，后者被冰涼刺激到，轉(zhuǎn)頭看他，“等太久了嗎？”
聞暢悵然道：“沒有。林大師，我只是悟了。”
林詞閑：“？”
“沒事走吧，去商場。”
林詞閑拉著他胳膊，把聞暢扶起來，站直的間隙順勢將人往懷了一帶，輕柔地?fù)嵘纤l(fā)頂，“不高興我們就不去了。”
聞暢感覺林詞閑摸的還挺舒服的。
“說了沒事。”聞暢還有點恍惚，“走吧。”
林詞閑的確不怎么挑牌子，只要是正常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出氣質(zhì)，讓聞暢作為挑選者滿意的不行，大手一揮，買了一堆。
導(dǎo)購臉都快笑爛了，主動問了地址要送貨上門，聞暢只給了酒店地址，讓他們送到前臺。
回到酒店聞暢嫌身上食物味太濃，率先鉆進(jìn)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時林詞閑正在回復(fù)工作信息。
聞暢擦著頭發(fā)啃桃子，“這么忙嗎？”
“還好，”林詞閑剛好把手機(jī)放下，“畢竟出來久，得空要回一些消息。助理整理好給我的，不麻煩。”
聞暢沒細(xì)問，讓林詞閑先去洗澡。他瞧了一眼時間，發(fā)現(xiàn)逛了一圈回來居然現(xiàn)在才九點多。
好早。
聞暢刷了一會短視頻，浴室里的流水聲伴著BGM，始終無法沉浸。他又換了個軟件企圖尋找快樂。
江姐說的保守了，短短半天時間，他的票數(shù)進(jìn)度條肉眼可見的比第二長一大截。
這次聞暢沒有點評論區(qū)找不痛快，利落地退出來刷了兩下主頁。
兩分鐘后，聞暢將手機(jī)丟到一邊。
還不如短視頻呢，起碼有BGM分散注意力。
聞暢在沙發(fā)翻滾兩圈，余光瞥見桌子上的臺詞本，突然靈光乍現(xiàn)。
要不看部電影吧，之前陳溪打包丟給他的超絕演技電影集他才看了三部，質(zhì)量都很不錯，就是他忙起來容易忘記看，既打發(fā)了時間不會那么尷尬，還可以琢磨一下演技。
簡直兩全其美。
這層的房間都配備了投影儀，聞暢對著教程搗鼓了一會，終于快弄好了，他跑到玄關(guān)把燈關(guān)上實驗效果。
“啪嗒。”林詞閑推門出來，房間一片漆黑，只有沙發(fā)泛著茵茵微光。
又停電了？
林詞閑回頭看了一眼浴室，駁回了猜測。
“在弄什么？”林詞閑往前走了兩步看到沙發(fā)前的機(jī)器，“要看電影嗎？”
投影儀也有各種版本，聞暢應(yīng)該是沒用過這類型，影像弄的有點歪，林詞閑蹲下來調(diào)試。
“對，突然想起來陳溪之前給我推薦的電影還沒看幾部，正好有空閑。”
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演化，一起看電影好像成了情侶在一起之前的必備項目，但聞暢回憶兩個人好像沒有這個過程。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補(bǔ)上就完了。
聞暢拿著集錦翻得認(rèn)真，“這些都是廣推的演員演技導(dǎo)演功底雙在線片子，這幾部是我看過的，你看看有沒有想看的。當(dāng)然，剛剛說的再看一遍也可以。”
林詞閑心思有一刻跑偏了，他拉過聞暢坐在沙發(fā)上，將腦袋擱在對方肩膀上，看著屏幕上滑。
“我都可以，就這頁吧。”
“行。”這個集錦涵蓋了國內(nèi)外，有幾百部，聞暢也不是每個都聽說過，就比如手邊這一頁，全是英文，他幾乎沒聽過。
聞暢選了一個封面和名字都比較文藝的。
熟悉的片頭過后，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出現(xiàn)在畫面里，一開頭，陽光斑駁的畫面就極具美感。
聞暢不認(rèn)識這個演員，而且他有點外國人臉盲癥，但感覺在一眾面龐鋒利張揚(yáng)的歐美女星里這位更顯清麗。
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感。
聞暢剛感嘆了兩下外國人的神顏，頸間忽地針扎似的冰涼。
聞暢：“？？”鬧鬼？
不應(yīng)該啊，他一個人的時候沒來，兩個人的時候來了，這鬼很沒有眼力見啊。
接著又是同樣的觸感，聞暢抬頭，發(fā)現(xiàn)是林詞閑的頭發(fā)時不時滴落水珠。
“你怎么不擦頭發(fā)？”聞暢揪了一小撮在指尖揉搓。
林詞閑道：“忘了。”
“小耳給我擦。”
“自己滾去衛(wèi)生間擦。”聞暢嫌棄地推開一只腦袋，“弄我一脖子水。”
林詞閑不要臉地挪回來，湊在他耳邊請求，語氣不同于白天，帶著點服軟示弱，“可我不想動。能麻煩小耳幫幫忙嗎？”
刻意壓低的男性嗓音，聽的聞暢尾椎骨都緊了。
一分鐘之后，聞暢拿著毛巾回來了。
“過來，幫你擦頭發(fā)。”
林詞閑動了一下，脖頸像是失去支撐力一樣，腦袋擱回了剛才的位置。
聞暢：“”
林詞閑又要擦頭發(fā)又想靠著他，但這個姿勢不方便動手。聞暢耐著性子試了試，結(jié)果可想而知，別扭的很。
最后經(jīng)過嘗試林詞閑坐到了地毯上，頭靠在聞暢腿間，既擦了頭發(fā)，又不影響看電影，兩全其美。
聞暢看著咋咋呼呼，手上卻很溫柔，比理發(fā)小哥有服務(wù)檔次多了。
“這個男主長的好色氣。”聞暢評價道，“而且感覺他第一眼就盯上女主了，見色起意啊這。”
林詞閑瞥了他一眼，暫時沒發(fā)表意見。
電影設(shè)定年代要往前十多年，主角身份是兩個學(xué)生，一個轉(zhuǎn)校生，一個留級生，都有著不愛和別人交往的特點，總是獨來獨往，算是班里的兩個異類。
正所謂異類之間自帶吸引力，兩人頻繁在校外遇見之后教師又給他們把座位調(diào)到了一處。
距離拉近了，矛盾就開始了。
片子有幾年了，聞暢也算知道導(dǎo)演的一貫推動劇情套路。
他沒忍住，暗戳戳給林詞閑另類劇透，“接下來就是外部因素刺激到倆主角，感情線突飛猛進(jìn)的一個節(jié)點。”
林詞閑貼著帕子懶洋洋地靠在聞暢大腿上，從桌子上捻了顆葡萄伸到他嘴邊，“這么懂呢？”
聞暢一口咬下，超市的葡萄很甜，“那可不，我是專業(yè)的。”
進(jìn)展果然如聞暢所言，一次校慶活動，幾個學(xué)生組成的小團(tuán)體找上女主，將人堵在更衣室的門口。
不知道為什么，鏡頭一直給到小團(tuán)體身上，更衣間里的女主并沒有鏡頭。聞暢雖然疑惑，但明白每個導(dǎo)演的鏡頭語言是不一樣的，可能是有想表達(dá)的隱喻。
千鈞一發(fā)之際，男主趕來。
有點老套，也有點爽。
聞暢正以為男主要將紳士進(jìn)行到底，隔著門扇安慰女主時，男主扒著試衣間大門翻了進(jìn)去，動作干凈利落，鏡頭還給了個特寫。
聞暢：“”
聞暢：“？？？”
畫面一轉(zhuǎn)，中長發(fā)的“女主”靠在墻壁上，赤/裸著上半身，對男主的行為有點驚訝但沒有反抗。
聞暢：“？！”
啊？男的？？
[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你并沒有把我當(dāng)做自己人。]
[我是個麻煩，你別弄臟自己。]
男主演技大爆發(fā)，眼底鋪滿情緒，由心疼轉(zhuǎn)為不滿，再是占有欲浮現(xiàn)。他沒有再辯駁，而是用行動證明自己的立場。
扯著人吻了上去。
聞暢拿起遙控就要關(guān)閉投影，被林詞閑攔下。
“同性戀看同性電影，沒必要避諱。”夜色深沉，林詞閑不用看都知道他耳朵現(xiàn)在上了色，捻葡萄一樣玩弄著，“又不是小孩兒，還要忌諱少兒不宜？”
聞暢坐回了原位。
電影里的情節(jié)還在繼續(xù)，兩個人干柴烈火，吻的難舍難分。
聞暢本來只是有點和男朋友看同性片子的尷尬，這會尷尬徹底沒了，轉(zhuǎn)變成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熱意在身體里慢慢發(fā)酵，一起叛變的還有空中的溫度，伴隨著電影的曖昧聲響縈繞。
林詞閑喝了口冰奶茶，嗓音散漫，難以分辨是真懶散還是壓抑著別的情緒，“小耳，你起反應(yīng)了。”
聞暢：“”
你別說出來啊！
他急促地咳了咳，作勢推開林詞閑腦袋起身，“我去趟衛(wèi)生間。”
他的褲腿被林詞閑抓住，手指猶如藤蔓攀著他往上游走。林詞閑呼吸從腿間灑到耳側(cè)，“有男朋友在這就沒必要去衛(wèi)生間了吧。”
嘶，耳垂被含住了。
聞暢用手背捂住臉，“別…”
“我這里沒有…套子。”
名詞落下的瞬間耳垂被拋下，林詞閑朝他小腹推了一把，聞暢本能地反抗然后迎來更猛烈的壓制。
兩人同樣運動量情況下，林詞閑有身高優(yōu)勢，壓得他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聞暢猛地回憶起入夜在奶茶店外聽到的身高法則。
好像，有點科學(xué)依據(jù)。
林詞閑舔舐著美味，兩人交換著不同葡萄的味道，甜膩又香怡。
“聞老師。”林詞閑的嘴和手仿佛自帶捕捉功能，這會終于分開，“想好問題的答案了嗎？”
聞暢想說這會你要是沒壓在我身上，我一定給你一個反方向的答案。
手背上移，變成捂著眼睛，聞暢聲音微弱，“你來吧。”
林詞閑在笑，這個距離他實在說不出的心里的悸動有多滿。
失去視線后其他感官異常靈敏，冰涼的手指貼上他腰背，順著線條下滑，在松緊帶處停留了一會，然后食指輕勾。
聞暢抖了抖，感覺自己雖然靠著沙發(fā)卻像沒有依靠的水中浮萍，一點動靜都能漣漪不斷。
糟了糟了，他今天要玩完了。
電影里男主用法語高呼了一句什么，聞暢迷迷糊糊地沒聽清，有點懊悔自己選了個破電影。
林詞閑看出他的緊張，用心寬慰，“沒事小耳別怕，今天不弄，我想幫幫你而已。”
聞暢反應(yīng)了好幾秒才正常接收信息。
同時松了口氣，剛想說林詞閑還不算個禽獸。
林詞閑幽幽發(fā)問：“小耳，我可以幫你嗎？”
啊啊啊啊啊啊！！
林詞閑，我要殺了你！
你就是故意的！
聞暢罵了句臟話，剛想讓林詞閑滾開，突然后脊背僵化，尾椎骨的酥麻感直往全身竄，喉嚨如同瞬間被塞了啞藥。
…
“林詞閑…我沒興趣了。”聞暢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對于四肢中的某一肢被捏住很不滿，“我明天還要拍戲。”
“我知道。”林詞閑很無奈，他剛從衛(wèi)生間解決完，出來聞暢已經(jīng)躺在床上幾乎睡著了。
空調(diào)冷風(fēng)吹著，身上一點遮蓋也沒有，腿上還沒褪去的淤青格外顯眼。
林詞閑好脾氣地哄著人，摳了團(tuán)藥膏慢慢在指腹推開。
第75章
一連幾天,聞暢早晨都被林詞閑送到門口。起初他實在想說這么點距離沒必要的時候，第二天林詞閑就開啟了新的送別方式——開門前一個早安吻。
第三天又變了樣兒。
而今天的早安吻和以往有點區(qū)別。
這場戲馮亦杭在拍，聞暢坐在遮陽棚下直勾勾地盯著攝像機(jī)，比導(dǎo)演都認(rèn)真,搞的攝影大哥時不時覺得后背發(fā)涼,等小許上前時才發(fā)現(xiàn)聞暢只是在發(fā)呆。
今天早上那個姿勢還是太…羞恥了。
林詞閑托著他的腿,像抱小孩兒一樣的姿勢。
雖然房間沒有第三個人,但他總有股幾百只攝像頭對著他拍的錯覺，比之前走紅毯的鏡頭感都重。
聞暢想揉臉揮去腦海里過分的畫面，伸到一半時猛地想起自己帶妝，只得停在半空。
“哥，怎么了？”小許問道。
“沒事,”聞暢頓了一瞬，方才虛扶了一下劉海,“頭發(fā)擋眼睛了。”
“用不用叫化妝師調(diào)整一下？”小許道。
“不用,不影響。”聞暢搪塞過去，扯開話題,“馮哥還要拍多久？”
“快了。”小許看了場景一眼，“今天下午沒咱們的戲，哥可以休息一下。”
這部戲有點微群像的意思，有幾個重要配角的戲份挺多,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換場地了,下午得集中把這部分拍完。
聞暢沒鏡頭,可以不用到場。
他計劃和林詞閑還有肖侗他們四處逛逛,雖然嘴上讓肖侗滾了,但人家這么火急火燎過來，確實是把他放心上,擔(dān)心他的安危，不陪一回不行。
聞暢不知道他們這幾天玩了些什么，剛剛翻了一下群里的聊天記錄，誰知道肖侗一個人居然能發(fā)幾百條消息，大部分還是照片，簡直是當(dāng)備用儲存庫了。
他懶得翻，打算見面再說。
剛確定好幾個大方向，前面便讓他過去準(zhǔn)備了。收工后他直奔酒店門口，三個身影映入眼簾。
聞暢瞟了一眼林詞閑，這幾天對方在房間穿他買的睡衣時間居多，今天卻換了一身偽休閑風(fēng)格。
輕牛仔短袖露出一截手臂，微敞的領(lǐng)口掛了一只方塊墨鏡，搭配的痕跡在下半身純色休閑褲的存在下弱化了，倒添了兩分精心。
這些衣服都是他那天買的。
而且林詞閑似乎刻意和他穿了同款，他的褲子和對方的上衣是同一個系列的成衣。
想到這，聞暢不自覺翹起了點嘴角，意識到后又很快壓下去。
他自以為速度很快，但三雙六只眼都看著他，沒放過這一點小情侶的細(xì)節(jié)曖昧。
眼看周圍沒人，肖侗很放肆，嚷嚷著殺人了，“好哇你，給你戳穿也不裝了，直接在爺面前演上了。”
聞暢氣勢回籠，“做人只能管自己，管不了別人。所以我建議你可以選擇把自己戳瞎。這樣就看不見了。”
肖侗選擇戳聞暢，但還沒近身手背就挨了個巴掌。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手。
肖侗嚶嚶嚶著躲進(jìn)女朋友的懷抱。
聞暢沒理他當(dāng)面告狀的行為，把人帶上車。密閉的空間阻隔了窗外視線，給足了人安全感，幾人那點時不時提防周圍有人冒出來的警惕松懈，女生立刻眨著八卦的眼睛詢問，“你們倆什么時候的事啊！”
聞暢給小許放假了，今天他自己開車，后視鏡里清清楚楚映照出女生此時的神情，激動中帶著期待，卻幾乎沒有意外的情緒。
看得出來不是因為已經(jīng)消化了幾天的狀態(tài)，隔壁肖侗就是對比，現(xiàn)在都還忿忿不平。
聞暢拐了個彎，沒直接說時間，“也沒多久，就最近吧。”
“噢！是綜藝的時候嗎？”女生大腦迅速加載，壓根沒考慮過他們現(xiàn)在這個膩歪程度是剛談上的。“這個時間很合適。”
“你還看這個？”聞暢動了動腰，有種在時尚期刊看到鄰居大叔的別扭違和感。
女生見他們已經(jīng)是情侶關(guān)系了，想當(dāng)然以為誰喜歡誰多久這個話題肯定聊過，也就沒顧忌了，“看啊，我是你倆CP粉啊。”
“什么時候的事？！”肖侗震撼扭頭。
聞暢滿臉疑惑，“我倆還有CP粉？！”
“有，你不要小看我們CP人的實力好吧。只要想象力足夠，次元都可以跨著磕。”女生咳了咳，不想暴露太深，“你們倆在節(jié)目里互動那么強(qiáng)，說是真情侶都有人信。而且我作為一個知道內(nèi)情的人，這種簡直不要太有磕點。”
那種比網(wǎng)友多知道一點，掌握了一手消息，知道他們真的有糾葛的全局感，磕起來就猛猛上頭。
“內(nèi)情？！”肖侗一驚。
女生賞他個白眼，“上次來這兒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什么？！”肖侗一乍。
“你們騙我騙得好苦，虧我還被你們蒙在鼓里，以為我們是最純潔的室友友誼。果然這個世上不存在三個人的友誼。”肖侗癱在座椅上感嘆。
前排駕駛座上聞暢停在人行橫道前，視線隨著女生的話不斷飛向旁邊，林詞閑若有所感般轉(zhuǎn)頭目光停在他身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解釋誤會。
僅僅幾秒鐘，聞暢就有點受不住般轉(zhuǎn)頭看向斑馬線。
林詞閑的眼底過于火熱，導(dǎo)致了早晨的場面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眼前，各種情緒像煙花一樣炸開。
聞暢咳了咳嗓子用以掩飾。
很不湊巧，前方紅燈的數(shù)字足足有一分鐘之久，聞暢長久盯著導(dǎo)致眼前些許失焦。
作為旁觀者的女生都看出來的事他居然過了那么久才察覺，如此看來倒不是林詞閑隱藏太深，而是自己太遲鈍了。
聞暢不清楚是不是局內(nèi)人思維，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跟著節(jié)拍器一起跳動。
林詞閑笑了笑，“等會請肖老板吃飯，當(dāng)賠罪了。”
肖侗勉強(qiáng)接受了，“一頓賠罪，一頓請客。”
聞暢踩下油門，“怎么不撐死你。”
“我要點最貴的！”
拍戲期間聞暢問了幾個周邊居民，了解到一條適合游玩但游客很少的街，說是老胡同改的，早些年頭有很多小攤，后面這邊劃為景區(qū)攤販們大部分挪了地兒就冷清了。
聞暢幾人還沒下車就被道路兩邊建筑吸引住眼球。大大小小的燈籠掛在古味十足的門前，不少屋子還保留著原始的風(fēng)格，古香和上個世紀(jì)經(jīng)濟(jì)蘇醒的兩種味道融合碰撞。
的確適合游玩，還沒有多少人，只有在這里開了不少年的店家。
聞暢駛進(jìn)樹下不成規(guī)模的停車場，剛停穩(wěn)手機(jī)便叮咚兩聲。
他以為又是常琳的轟炸短信。
常琳是個嘴巴漏風(fēng)的，那天暴露以后饒是徐錦桓這種性格都沒忍住，發(fā)了一連串消息。更是打聽他們是不是回校那次就曖昧上了，比女生的猜測還離譜。
聞暢關(guān)上車門，剛要拿出手機(jī)要點開消息，屏幕自動切換，一通電話打了進(jìn)來。
這個號碼沒見過，聞暢怕遺漏重要通知，接了。
“小暢…”
啪嗒。聞暢臉色陰沉地掛斷電話。
他似有預(yù)料地點開消息，開頭果然也是同樣的稱呼，聞暢果斷將號碼拉入黑名單。
“怎么了？”林詞閑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旁。
手背上貼來溫?zé)岬钠つw，聞暢還沒從剛剛的厭惡中抽離，下意識想避開，卻被林詞閑抓住然后穩(wěn)穩(wěn)牽起。
好似一陣風(fēng)吹過漣漪的湖面，聞暢煩躁的心緒一下子被撫平，他搖搖頭，“工作的事，沒事，不用管它。”
林詞閑見他臉色如常，一時也想不到兩人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便沒有深究，牽著手他往外走。
幾人隨意逛著，半道路過一家DIY首飾的店，亮晶晶的東西格外吸引游客視線，女生指著里面，“進(jìn)去瞅瞅嗎？”
聞暢對這種東西沒什么興趣，本著陪同的精神邁進(jìn)店里，準(zhǔn)備直奔休息區(qū)。誰料這家店雖然外面的裝修質(zhì)樸典雅，里面卻是什么類型的東西都有。
樹根磨成的獸牙、齒輪模樣的石頭、各種金屬方塊…
聞暢回頭看了一眼林詞閑的著裝，忽地覺得很有適配感。
牛仔和稀奇古怪的飾品，很有西部風(fēng)。
林詞閑送了他那么多次花，除了互相點的奶茶，他好像還沒送過東西。那正好…
他取了個盤子，看到有趣的玩意兒就拿兩顆，一圈走下來很快堆滿了一盤。
看到一顆磁力石時，聞暢剛要伸手，肖侗從拐角走來，他的盤子里都是亮晶晶偏淺色的東西，一看就是幫女朋友拿的，后者目光下移，片刻后驚呼道：“你要進(jìn)貨嗎？還是批發(fā)回去送人！”
聞暢：“”
“準(zhǔn)備鑲在手上，揍你的時候留下的印記會賞心悅目。”
女生克制的笑得很大聲。聞暢轉(zhuǎn)頭尋找林詞閑的身影，繞了兩個立柜后在戒指區(qū)看到了人。
對方低著頭隨意挑選著戒指，奈何沒有看上的東西，物歸原位后正要離開。
“林詞閑。”聞暢沒在意他剛才的舉動，盯著盤里的東西，“過來我給你做個手串。”
聞暢從店員那里拿過卷尺，給林詞閑量好手圍，接著開始串珠子和選飾品，即使選了一盤也要再挑選出喜歡的，時不時還征求一下林詞閑的意見。
DIY的座位設(shè)置在門口處，充足的自然光線方便了顧客創(chuàng)造，透明門簾擋風(fēng)且透光性好，給半邊店面鍍上一層柔光，燦爛但不刺眼，聞暢就這么在光暈里認(rèn)真穿引。
林詞閑看著看著突然伸出手，他有點想碰一碰男朋友的臉。
聞暢卻以為他要試戴，自然地拉過來捏住，把半成品圈在手腕處收攏，但無論怎么調(diào)整角度也戴不上。
“不對啊，我明明對著尺寸來的。”聞暢提著手串疑惑，復(fù)又斟酌著加上兩顆樹籽，依舊扣不上。
“真奇怪，要不一顆一顆加？多試兩次。”
林詞閑桌上的手反客為主般回捏，另一只手則托著自己個下巴，欣賞夠了后他低頭笑了笑提醒道，“還有飾品放量。”
聞暢一拍腦袋，他從來沒做過這種東西，一時犯了低級錯誤，險些忘了和衣服一樣得留放量，拍完他又轉(zhuǎn)頭不滿，“你剛剛怎么不提醒我。”
林詞閑給他揉著腦袋，“看你太認(rèn)真了，不忍心打擾。”
聞暢有一瞬間被迷惑，又很快清醒，“你就忍心看我弄錯是吧，你就是想看我請教你。”
林詞閑不置可否，將手?jǐn)R在桌上，“我錯了，快繼續(xù)。”
聞暢猜的沒錯，他的確心思不純，看著聞暢給他串手串的認(rèn)真模樣，不僅喜歡，內(nèi)心深處的占有欲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因為此刻這個人、這個人的思想和心都牽掛在他身上。
他想得有點癡，幾次柔光的存在都讓他覺得不真實，像淺度睡眠的夢，唯恐驚醒。
放量的問題他沒撒謊，他僅僅比聞暢早那么一會注意到，畢竟人都在他面前，哪里有空關(guān)注別的東西。
這些欲.望和渴求太深度，有點超過他們現(xiàn)在戀愛的范圍，林詞閑不確定聞暢能不能接受，甚至在未來他們談了很久以后他也不確定。
林詞閑其實一直挺明白自己，了解自己學(xué)習(xí)上的能力，知道體質(zhì)上的不同，也懂得他對聞暢的獨占欲和喜愛。
可能這些感情在早些時間放到明面上沒什么，但經(jīng)過這么多的壓抑，早發(fā)酵成一個正常人會害怕的情感。
電視劇里被人暗戀很多年可能是浪漫，但現(xiàn)實里知道被人盯上五六年就不一樣了，大多數(shù)人會選擇報警。
而且從車上聞暢的反應(yīng)來看，他更傾向自己是從虹君山開始對他有感覺的，也認(rèn)同這個時間段，林詞閑沒必要去戳破這個“善意”的認(rèn)知。
聞暢把剛剛狠心取舍的物件都掛上去，重新給林詞閑試戴了尺寸后開始研究鎖扣。
好歹在娛樂圈這個美和時尚占據(jù)頂峰的圈子里，他選的東西搭在一起很好看，所以聞暢直接挑了最有質(zhì)感的卡扣。
好壞總是一起存在，有質(zhì)感好看的同時，卡扣非常難組裝。
聞暢弄了幾分鐘都沒能掛上去。路過的服務(wù)員見狀熱心幫忙，“啊我來吧。”
“不用了”聞暢搖頭，剛要繼續(xù)，倒扣在一旁的手機(jī)突然響起。
“沒事，最后一步只是組裝好卡扣而已，沒有專業(yè)工具會比較麻煩，您對朋友的心意一點不會減少的。”店員繼續(xù)道。
聞暢皺眉幾秒，最終無奈道，“好吧，麻煩了。”
他接起電話，手機(jī)那頭傳來副導(dǎo)演的嗓音，“聞暢啊，你在哪兒呢。劇組有個飯局，你得回來參加一下。”
“現(xiàn)在嗎？”聞暢剛松的眉端緊緊鎖住。
“對下午的飯局，你收拾一下回來吧，”副導(dǎo)演安慰著演員情緒，“假等哪天空閑了給你補(bǔ)上。”
聞暢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十分無奈地轉(zhuǎn)頭，剛剛拿著東西他不方便接聽，便按了免提，雖然音量不大但足夠林詞閑聽見。
林詞閑只是笑了笑，“有急事就去吧。工作了是這樣的，肖侗他們這有我呢。”
聞暢找店員幫忙把卡扣組裝好，左右環(huán)視趁著肖侗二人都聚精會神時，拉過林詞閑悄悄在桌下給他把手鏈戴上。
聞暢拍了拍手腕，“乖乖等我回來。”
林詞閑端詳著腕間多出來的東西，笑應(yīng)，“好。”
第76章
聞暢把車留下給林詞閑開,他們?nèi)硕啻蜍嚥环奖悖约簞t打車直往副導(dǎo)演發(fā)來飯局的位置。
他沒叫小許，這種飯局上也不用他端茶倒水，來也沒用。
聞暢看著地址上的酒店名字出神,不用猜這局十有八九和聞尹江有關(guān)。他前腳收了消息掛了電話,后腳就被叫過去了,天底下沒有這么巧合的事。
他不懂這么多年都過去了,好端端的聞尹江非要來打擾他干嘛。
聞尹江也沒老到行動不便的地步，何況他手里有著公司，雇人養(yǎng)老伺候可比拉攏他這不孝子舒心多了。
聞暢更不覺得對方是突然醒悟，想要兒女承歡膝下，聞尹江沒有這個覺悟,而且早不醒晚不醒，卻挑了個最不會讓人心軟的人生時刻。
直到轎車駛?cè)胪＼噲雎剷骋琅f想不通,但容不得他多深究。
收拾干凈臉上的厭惡和不耐,聞暢付錢下車。
一路寂靜，聞暢穿過走廊,確認(rèn)好房間號后吐了口郁氣推門進(jìn)去，和料想的一樣，第一眼他就人群中看到張熟悉的面孔。
唯一不同的是人倒是比上次多上許多，差不多算個小型宴會。
“哎呦,小聞來啦。”副導(dǎo)演眼角笑瞇瞇的,“來,坐著。”
“哎這不是我們的瑁青嗎？來的有點遲啊,得喝兩杯吧哈哈哈。”不知道鄰座的誰出聲調(diào)侃。
不等聞暢動作,副導(dǎo)演先一步站起來把兩杯酒端到手中，眼紋更深了,“嗐，怪我！我這不是忘了給到通知嗎，這才讓李總久等了。來，我先喝一杯。”
聞暢接收到眼神，坐下前端著酒杯敬了敬。落座后，馮亦杭低聲提醒，“剩一點沒事。”
聞暢心情不是很好，勉強(qiáng)笑著應(yīng)了。
他的到來不足以吸引太久目光，酒局很快恢復(fù)熱鬧，各自敬酒談?wù)摚髨D在推杯換盞間拿下合作、資源。
小許不在，還算熟識的演員忙著敬酒，旁邊只有馮亦杭空閑一點。
聞暢借著馮亦杭的身形把手機(jī)拿出來，悄悄給林詞閑發(fā)信息報平安，“我到了，飯局，晚上回來。”
屏幕另一頭隔了一會回消息，“好，快結(jié)束了和我說。”
這是要來接他的意思嗎？
聞暢下意識地翹了翹嘴角，又馬上回想起身處大庭廣眾，硬生生憋住了，理智不斷重復(fù)著正經(jīng)場合不要太放肆了，但心頭的石頭忽地挪動方寸，輕松了許多，怪莫名其妙的。
他掩耳盜鈴般拿起一個杯子左右端詳，暗道難怪都說談戀愛的人情緒不穩(wěn)定，對象的一句兩句話都能影響狀態(tài)，能穩(wěn)定才怪。
“哎，你喜歡這個杯子啊。”馮亦杭和旁邊一個大肚子男士說完話，回頭見聞暢還保持著轉(zhuǎn)身前的模樣盯著杯子。
“哦，沒有，研究一下材質(zhì)。”聞暢迅速放了回去。
“緊張？”馮亦杭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
聞暢笑了笑沒有解釋。
馮亦杭以為他不好意思回答，便默認(rèn)了答案，“其實這種場合大佬們一般不會太在意我們，你不想攀談的話，可以自在點。哦對了，剛剛有人找你來著，那時候你還沒來，我看看…”
馮亦杭以為那是聞暢的熟識，正想幫忙找找，叫過來一起聊聊放松心情，沒成想抬頭卻和聞尹江打了個照面。
聞尹江怎么在后面？
剛剛不是在對面和人聊天嗎？
馮亦杭立刻收斂笑容，換上得體的表情，“聞總好。”
聞尹江象征性隨意點頭，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一旁頭也沒抬的聞暢身上。
印象里這孩子從小就長的好，父母外貌上的優(yōu)點皆是遺傳到了，小時候也是乖巧可愛的，只是因為點芝麻大的事變了個模樣，脫胎換骨般，硬是把他和前妻身上的倔脾氣遺傳了十成。
不過，到底是他兒子。
他是他一脈相承的兒子，身上流著一個根的血。
聞尹江吩咐道，“聞暢，和我喝兩杯吧。”
對于三番五次沒事找事的親爹，聞暢憑著對僅存的年長者的尊重抬首，語氣冷淡且疏離，“不必了。”
一問一答，毫不客套，這絕不該是酒局上該出現(xiàn)的對話模式。馮亦杭敏銳地嗅到空氣中微妙的僵持，出聲打圓場，“聞總，聞暢他不怎么會喝酒，剛剛喝了正喊胃疼呢，要不我?guī)蛡�忙吧。”
空氣陷入沉默，方寸之間的地方似乎和周圍的熱鬧隔離一層薄膜。
聞暢冷硬的態(tài)度再次擊中聞尹江，這次聞尹江理都沒理旁人，“小暢！這是你和我說話的態(tài)度？你不要忘了我還是你爹！你叫了十幾年的爸不會因為這幾年的不見面抹消。”
周圍的人隔著距離，聞尹江的聲音也不算大，除了馮亦杭應(yīng)該不會有其他人聽到，但或巧合或有意轉(zhuǎn)過來的視線依舊挑著聞暢緊繃的神經(jīng)。
這兩句話聽起來是父親氣上頭教訓(xùn)兒子的話，實則是聞尹江故意暴露。
如果不配合，就不只是馮亦杭會聽到。
威脅的味道充斥每個字眼。
他捏了捏拳頭，衣角下的小臂不住的顫抖，憤怒有、恐懼有、委屈也有，不過他依舊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馮亦杭眉心狂跳，大腦飛速把兩個人的姓氏結(jié)合在一起，瞬間眼前的五官也有了同樣的走向。他自覺這里不再適合待著，“瞧我，讓聞總站這么久，您坐我這吧，正好我去看看云導(dǎo)。”
聞尹江又成了威嚴(yán)的高位者，緩緩坐在聞暢旁側(cè)。
“講吧。”聞暢實在煩的不行，又不能直接走人，“你非要我來的目的。”
眼前的目標(biāo)達(dá)成了，看著聞暢終于收斂性格和他講話，聞尹江笑紋染上慈祥，“我們父子就該這樣面對面心平氣和的說話才對嘛。好了，我就直說了。我還是之前那個要求，你答應(yīng)和那些姑娘見一面。”
聞暢緩慢轉(zhuǎn)著手中茶杯，“之后呢。”
“確定關(guān)系，辦酒席，領(lǐng)不領(lǐng)證隨你，但外界會知道我聞尹江的兒子結(jié)婚了。我之前答應(yīng)你的要求依舊作數(shù)，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聞尹江自認(rèn)為已經(jīng)退了大步，給了聞暢選擇權(quán)，給聞尹江兒子這個身份結(jié)個婚，而他本人在演藝圈的事業(yè)聞尹江不會管。
或許人憤怒到頂峰的時候情緒系統(tǒng)是會失衡的，找不到應(yīng)該調(diào)動什么反應(yīng)迎接眼下局面。
聞暢忽然感覺心頭一下子空了，渾身輕飄飄的，沒什么憤怒，也沒什么急躁，周圍的嘈雜離他忽遠(yuǎn)忽近。
他只是有點疑惑。
他奶奶當(dāng)初生聞尹江的時候是不是把腦袋落下了，這人倆肩膀上頂著顆榴蓮似的。
腦仁又光又滑，還特么臭。
要么就是沒有芯。
聞暢平和地道：“你想給聞家娶個年輕的，自己娶去。”
“正好你和那些女人又沒有結(jié)婚。”
聞尹江把酒杯重重拍在桌上，臉色比餐桌上的鵝肝都難看，他實在沒料到聞暢能說出這種不尊重長輩的話。
動靜不小，左右不少人都看了過來，聞暢低了低頭，摸鼻搓耳小動作不斷，偽裝成一副與他無關(guān)的樣子。
其他人也不敢上來問。
聞尹江牢牢盯著某處，眼神不再落在不孝兒子身上。此刻若有人站在他對面與其對望，或許會被這眼神嚇上一跳。許久之后他仿佛做好了自我調(diào)節(jié)，提起筷子當(dāng)做一起都沒有發(fā)生。
桌上一時有種詭異的安靜。
他要裝，聞暢也懶得拆穿，維持職業(yè)素養(yǎng)和他演回陌生人。
小小的動靜并沒有吸引太多視線，一切恢復(fù)正常后有人借著此事過來打招呼攀關(guān)系，聞暢不想應(yīng)對聞尹江，所以不管來人是誰都聊兩句，比起旁邊這個爹，其他打招呼的人看起來都友善多了。
敬酒的人有劇組的，也有其他公司的，喝到后面，聞暢已經(jīng)不太記得和哪些人舉過杯，但小腹卻保留了記憶。
他撐著桌角起身打算去一趟洗手間，只不過剛站直沒兩秒，眼前頓時天旋地轉(zhuǎn)，跌坐回去。
聞暢單手支著腦袋，緩慢地揉轉(zhuǎn)太陽穴，暗暗思索剛剛喝的什么酒，勁這么大。
旁邊聞尹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走開了，身邊空空蕩蕩。
這樣也好，清靜了。
聞暢坐了一會感覺腦袋清醒些后再度起身。
這個酒店裝橫花哨輝煌，燈光映照下形成金燦燦的一片，走過兩條走廊聞暢剛剛緩和一些的腦袋又昏了一半。
他撐著墻掃視指示牌，拐了兩個彎后總算找到洗手間的位置。
進(jìn)去的第一件事，聞暢先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捧水潑在臉上，想要醒醒神。他平時除了拍戲外基本不帶妝，也不用怕妝花，狠狠揉搓了兩下。
不過，好像沒什么作用。
他抬首看向頭頂鏡子，朦朧昏花，只看得清五官大概的輪廓，臉上的水都匯成流線狀。兩眼下來，凌亂的視覺沖擊直叫人胃部翻涌。
再差勁的酒店都買得起一面清晰的鏡子，更何況這里。
聞暢彎腰撐著洗手臺，奈何今天沒怎么吃東西，胃里空蕩蕩，什么也吐不出來，反復(fù)痙攣的感覺非常不好。他又洗了把臉，打算給林詞閑發(fā)信息叫對方來接。
“嘶拉…”
聞暢把用過的紙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剛想再扯一張，身后響起清脆的腳步聲。
這種聲音極好分辨，只會出現(xiàn)在細(xì)小的女士高跟鞋上。
聞暢皺了皺眉，不怎么清醒的大腦還在想這酒店的隔音怎么這么差，時細(xì)碎的聲音便越來越大，一步，又一步，直至鏡子里出現(xiàn)另一個人影。
“不好意思，我有點喝多了，請問電梯在哪邊？”輕柔的女聲里夾雜著甜膩。
饒是再蠢，也能看出這其中貓膩。聞暢倏地轉(zhuǎn)身，繃著顎角一言不發(fā)，繞開人直奔出口。
“哎我只是問問路而已嘛。要不你帶我過去吧。”
女人追上來，伸手企圖拉拽他的衣袖。
聞暢應(yīng)激般猛地甩手，其實女人壓根還沒碰到他，但他自己卻是晃了兩下，險些摔到地上。
他抬腳想跑，卻發(fā)現(xiàn)腳像是陷進(jìn)了泥潭里，虛軟無力，簡單的抬起動作都吃力無比。白凈的瓷磚反射出光暈，放在平時可能會引得人稱贊，此刻卻叫聞暢暈頭轉(zhuǎn)向。
“滾開！”聞暢顧不得其他，從喉嚨深處喊出吼聲。
要是真能叫出一兩個人還好，起碼有人看著不至于被算計太深。
女人充耳未聞，反而在唇邊端上一抹調(diào)笑，彎腰過來扶他。
聞暢僵硬地抬眼，模糊分辨著方向，趁著女人扶起他的時候推了一把，徑直往電梯去。
女人無奈地看著他跌跌撞撞的步伐，沒有攔著。只淡淡地跟在后面。
聞暢本來是想先走樓梯，到下一層再轉(zhuǎn)電梯離開。只是等他進(jìn)入電梯里才注意到女人早就在里面等著了，且按了不知道哪層的按鈕。
很不妙。
聞暢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下手夠狠，疼痛立刻刺激得眼前清明了許多。
從他感覺到不適到現(xiàn)在也沒過多久，但他連路都走不大動了，腦子像放置了一臺攪拌機(jī)，一團(tuán)爛糊。
電梯正在下行，他艱難地吐出口熱氣，“我能給你兩倍或者三倍的價格，別跟著我。”
女人輕笑了下，滿滿的戲謔，“恐怕不行哦。”
聞暢想說點什么，但是電梯運轉(zhuǎn)的懸空感直接讓他彎腰干嘔了起來。
“叮咚…”
鄧簡核對著手機(jī)屏幕上的清單，應(yīng)聲走進(jìn)電梯門。余光里一男一女站在電梯角落，男人的胳膊親昵的搭在女人肩上，女方則低著頭，似乎對來人不怎么好意思。
他識趣地低下頭，盡量不看到那邊，只是轉(zhuǎn)身時卻聽見熟悉的單音。
鄧簡陡然轉(zhuǎn)身，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兩人。
青年軟成爛泥一樣不住往地上滑落，壓根不是主動搭在女生肩上，鄧簡上前接了一把。
女人想要推退后，奈何電梯廂就這么大，沒有多余的空間，她觀察著對方表情努力掩飾，“多謝先生，不過我男朋友不喜歡別人碰他，不用了。”
鄧簡用力扯了一把，將人完全拽下來，這一番動作很真切的感受到聞暢幾乎喪失行動力，他聲音冷冽，“你男朋友？”
不用多想，女人瞬間知道暴露了，按下最近的按鈕，開始撒謊，“這不是看小哥哥長的好看嘛，不好意思啦。”
她的語氣將事情模糊成艷.遇，只不過一時興起。
鄧簡瞥了一眼滿頭虛汗的聞暢，扶了一把，對方現(xiàn)在的狀況加上這個女人滿嘴謊話，一時間疑惑太多來不及深思。
電梯門打開，女人踩著細(xì)跟迅速跑出去。
“等等。”
她沒有停下，卻被鄧簡拽在電梯和樓層中央。
女人有點害怕，她不清楚這兩人什么關(guān)系，不敢先行開口。
“房卡拿來。”鄧簡道。
她不敢反抗，害怕再拖延一會男人明白過來，不僅事沒辦成還把自己搭進(jìn)去，顫顫巍巍地從包里翻出房卡。
鄧簡重新按了下行的按鈕。
聞暢感覺自己跌入了松軟的棉花里，泥漿般的腦子被摔得清醒了些，用手撐了一下，好半天反應(yīng)過來。
好像是，沙發(fā)。
鄧簡端著杯子走過來，見他眉頭緊鎖，“醒了嗎？”
聞暢盯住人反應(yīng)兩秒，認(rèn)識了，“謝謝。”
他道：“喝口水吧。”
聞暢躲過鄧簡幫忙的舉動，用僅剩的力氣抽出玻璃杯，“…謝謝。”
“你怎么…”鄧簡話說了一半，意思卻表述完整了。
一口氣將整杯水喝下，無力的四肢逐漸恢復(fù)控制權(quán)，聞暢聽懂了，他自己也知道，這反應(yīng)擺明就是被人下了藥。
這藥不同于尋常世面上的藥，起初他一點感覺都沒有，至多酒后的正常反應(yīng)。但是后勁一旦上來，幾分鐘就差點把他耗垮，效果奇快。
聞暢也說不清是誰，酒局上那么多人，而且他的杯子基本沒怎么離開過視線。
其實他心里早已經(jīng)有了一個猜測，在他放下和拿起之間唯一有機(jī)會接觸到人，只是他不敢確認(rèn)，他害怕。
他害怕是聞尹江。
縱然這段父子關(guān)系鬧得再僵，但他們到底相處了那么多年，就像聞尹江說的那樣，起碼身體里流著一樣的血。
他想過斷交，想過不來往，卻沒想過這種局面。
聞暢沒有回答，掌心摸了摸褲兜，結(jié)果了無所獲。他遲鈍地回憶了好一會才想起手機(jī)落在廁所了，他當(dāng)時想給林詞閑打電話來著。
他找不到他該著急了吧。
鄧簡瞧見他的動作心頭了然，“你想打電話給林詞閑？”
聞暢想說是，但基于鄧簡之前三番五次的糾纏，他現(xiàn)在也搞不清對方是個怎么樣的態(tài)度。
搞不好脫了虎窩又進(jìn)狼洞。
房間里一時無人說話，只有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在呼呼地吹。
鄧簡被他的反應(yīng)刺痛，語氣與嘴角皆有點嘲弄，“連個是與不是的回答都說不出口，我就一點不值得信任了？”
聞暢噎了一下，他自覺自己沒錯，但眼下不好激怒對方，氣氛已經(jīng)不怎么友好，再待下去恐怕不妙。他扣在沙發(fā)的指尖動了動，依舊酥麻，仍強(qiáng)撐著站了起來。
“沒有的事，回頭向你道謝，我就先走…”
他話沒說完，直接被拽著丟回沙發(fā)。
剛剛好一點的胃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你踏馬…”
“你就打算這么出去？”鄧簡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和我待在一個空間里就這么讓你不安嗎！”
后半句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聞暢即刻噤聲，生怕一字半句激怒了人，他現(xiàn)在不能打不能罵，連跑都跑不了，閉嘴是最好的選擇。
鄧簡見他安靜，積壓的情緒變得扭曲，“你和林詞閑在一起了吧。”
這騙不了人，上次鄧簡直接就看見林詞閑在他房里了。
而且聞暢也不打算騙。
“可以是他，不可以是我是嗎？”鄧簡唇角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聞暢依舊沒回應(yīng)。
這種單方面的詢問無法交流的方式讓人惱火，鄧簡等了好久都沒聽到聞暢說話，繃著弦突然斷了，一瞬間就沒了耐心。
親眼看見和親耳聽到的沖擊是一樣的，鄧簡經(jīng)歷了兩次，理智徹底丟到角落去了。
他突然伸手把人扯了過來，聞暢隱隱預(yù)感到畫面，爆發(fā)出最后的力氣眼疾手快抱著沙發(fā)的扶手不撒手。
只可惜被下藥的人怎么可能和正常人抗衡。
持久的拉拽間聞暢漸漸沒了力氣，這一路上他本就跌了好幾次，身體根本扛不住，脫手時滑倒摔在地上。
鄧簡半拎半拖地將人弄過來，短袖卡在肋骨下面，露出一截白皙私密的腰腹。
上面星星點點有幾顆紅點，鄧簡一眼就看出那是吻痕。
他胸膛停了一息，隨后急促地起伏，像是要炸開一樣。
后悔的滋味腐蝕般蔓延，扼住呼吸。
聞暢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上半輩子恩怨最多的兩個男人都讓他一天碰上了。一個個還都要折磨他。
上方懸掛的燈光被遮住，取而代之的是男子的黑影。
聞暢臉色驟變，“鄧簡，適可而止！”
“你的人生不止有今天…咳咳，我要是倒了霉，那你最好祈禱我死這兒，不然等我出去，我一定讓你還回來。”聞暢一口氣說完急促地咳了起來，“你是知道我性格的，說到做到。你忍了半輩子，謀劃那么長時間，可別倒在這一會的皮肉上！”
他話說完鄧簡動作果然頓住了，身子立在半空，沒什么表情的靜靜看著他。
聞暢說的對，他為了前途，為了未來，為了能過好一點的日子，一直在忍耐，忍原生家庭的窮，忍學(xué)業(yè)上的苦，還忍下了一段亂七八糟的戀愛。
可就是因為這些，他忍那么久，考慮那么多才忽視了自己，忽視了他內(nèi)心真正的情感。
因為忍，所以他看不見自己其實早在很早的時候，大概他們相處的時候就喜歡上了聞暢。
所以，現(xiàn)在他不想忍了。
他動作繼續(xù)，聞暢暗罵一聲，這神經(jīng)病越說越癲。余光瞥見桌子上的擺設(shè)，猛地后蹬在地毯上滾了兩圈，側(cè)身撞向桌角。
聞暢疼得額角逼出幾顆豆大的汗珠，整個人蜷縮成團(tuán)。
花瓶應(yīng)聲朝鄧簡的方向摔下，玻璃渣子飛濺。
碎片咻地滑過手背，鮮血隨之涌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番舉動對喪失理智的鄧簡壓根不起作用，他仿佛失了痛覺，依舊蹲下身。
聞暢現(xiàn)在是身上又疼又無力，但精神清明得很，他無聲嘆了口氣悄悄摸了塊玻璃在手里，最后出聲道：“鄧簡，你知道為什么那次在酒吧我揍了你之后選擇再也不聯(lián)系了嗎？”
不想再見，厭惡，惡心這些的確有，同時也有別的。
“我爸出軌，我媽生病，我腦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抽了筋，要犯渾。所以你的出現(xiàn)對當(dāng)時我來說確確實實是正向的，起碼把我領(lǐng)到正軌上，所以即便你后來騙了我，錢、感情，我都選擇一筆勾銷。我懂感恩。”
燈下苦讀的日子不好過，鄧簡還要輔導(dǎo)他的功課，縱然一個人再聰明，差的東西也要補(bǔ)上，查漏補(bǔ)缺就得耗費精力。
如果…聞暢想過，如果鄧簡早點說他家庭困難，讓他幫幫忙，他一定會幫。
有穿越這回事的話，他們成朋友比談那幾年操蛋的戀愛要好。
在湖邊的那天晚上，他想了挺多，其實真論起來，感激鄧簡和慶幸自己沒有誤入歧途的心理比其他感情多得多，但他又實在受不了被騙，所以選了一筆勾銷。
“現(xiàn)在，你別逼我恨你。”
“也別逼我覺得過去惡心。”
聞暢一邊觀察著鄧簡的表情，背后的手則悄然研究碎片最鋒利的一側(cè)，打算等對方伸手的時候狠狠來一刀。
他打了那么久的架，還是懂幾個穴位血管的。
鄧簡總不可能放著狂流不止的口子不管吧。
就算他不管，也挺不了多久。
聞暢在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shè)，鄧簡這邊卻陡然陷入了思緒漩渦。
恨嗎？
他其實沒那么在乎，他覺得聞暢現(xiàn)在就挺恨他討厭他的，再添上一點或是更多也無所謂。
只是…
鄧簡不敢想如果在聞暢的觀念里過去和惡心兩個字劃上等號。
他的認(rèn)知里他們只是彼此愛的時間對不上，可是要是沒了前者，那他現(xiàn)在的辛苦追求的東西好像就沒了價值。
一個人的愛再深，也沒法和相愛等同。
就好像把金字塔的地基移除了，那剩下個塔尖也成不了建筑奇跡。
鄧簡忽然意識到聞暢才是決定這一切的人。
不過答案他已經(jīng)在前一分鐘說了。
而且說的很清楚。
鄧簡忽地領(lǐng)悟到聞暢剛剛的無力，場面長久沉默著，他低頭笑了笑，“你為什么喜歡林詞閑？”
見他沒有伸手，聞暢努力思考怎么回答不會刺激到這人。
鄧簡沒想過要答案，或許對他而言不知道好過知道。
“他電話是多少。”鄧簡直起身，抽了張紙折疊按在傷口上，順便拿過手機(jī)。
聞暢見狀立刻報了串?dāng)?shù)字，也不去計較鄧簡光速的轉(zhuǎn)變。
林詞閑應(yīng)該挺急的，剛撥過去，立馬就接通了。
“喂，是我鄧簡。聞暢被下了點藥，現(xiàn)在在六樓0620房間，你過來接人吧，順便打電話叫120。”他一口氣不帶停的說完，像完成任務(wù)般。
“對不起。”鄧簡轉(zhuǎn)身向房門走去。
“哦。”聞暢平淡地應(yīng)了。
…
鄧簡剛坐電梯下來就在大廳瞧見了林詞閑。
他想了一下，回憶起經(jīng)常跟在聞暢身邊的小助理，似乎姓許，他混在半個娛樂圈子里，知道就算助理沒跟過來，只要明星不刻意隱瞞，那里也會有聞暢的行程。
看來林詞閑和聞暢身邊的人關(guān)系還挺好。
鄧簡想起常琳和徐錦桓對他印象一直挺一般的。
他無奈地笑了笑，繼續(xù)邁步。
林詞閑也瞧見了他，二者擦肩而過，誰也沒搭理誰。
電梯門打開，里面的人出來，外面的人進(jìn)去。
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鄧簡隨意回了下頭，沒想到又碰見了熟人。
是《五十年》的另一位主演馮亦杭。
視線交換時，馮亦杭對他禮貌性頷首，算打招呼了。
鄧簡隨口道，“馮哥這是要走了嗎？”
“沒，找前臺問點事。”他說完要走，鄧簡卻瞥見他手里拿著一部不屬于他的手機(jī)。
之所以能認(rèn)出來因為那是聞暢的。
見他盯著自己手中，馮亦杭正好想起兩人似乎認(rèn)識，試探道，“撿了朋友的手機(jī)，正打算問問前臺他有沒有留宿。鄧先生和聞暢進(jìn)組前就認(rèn)識嗎？
實際上他也不確定，總覺得比起熟識還要淡漠點。
“噢。”鄧簡對著電梯門抬了抬下巴，“他在六樓。認(rèn)識…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也是大學(xué)同學(xué)。”
馮亦杭略驚訝，“這么巧呢。之前怎么沒聽你們提起過。”
鄧簡目光停了一會，再轉(zhuǎn)頭時表情坦然，“我們高中不同班大學(xué)不同系。一直沒在一條線上。”
“所以也沒有那么熟。”
馮亦杭點點頭，懂了其中不近不遠(yuǎn)的關(guān)系，剛想折返又聽見鄧簡道，“手機(jī)的話，馮哥你拿到0620吧，他男朋友在。”
馮亦杭腳下一頓，滿臉疑惑，“聞暢有男朋友？”
“對啊。”鄧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莫名有點爽快，“馮哥剛剛應(yīng)該看到了，上電梯那個。”
上電梯…馮亦杭只記得出來時和林氏影業(yè)的小林總林詞閑打了個照面，對方貌似有急事，也沒認(rèn)出他來，沒來得及打招呼。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
馮亦杭想起他和聞尹江的關(guān)系，又結(jié)合林詞閑的背景，安靜幾秒后掛上得體的笑容，“是嘛，那他們還挺般配的。”
“手機(jī)我還是放前臺吧，就不打擾他們了。”
“鄧先生要回去嗎，一起吧。”
第77章
林詞閑按照鄧簡說的門牌號迅速找到位置,房門虛掩著沒關(guān)，留出一條縫隙，他直接推門進(jìn)去，房間里昏黑一片,只有大廳的位置亮著微光。
燈被打開,林詞閑留了個心眼,準(zhǔn)備先觀察一下室內(nèi)情況再進(jìn)去。
鄧簡這個人從某些層面上和他有著相同的品質(zhì),且同樣對聞暢喜歡非常，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弄下的什么圈套之類的東西。
廳內(nèi)的狀況映入眼簾，沙發(fā)邊碎了一地玻璃，幾支鮮花散落在地上，看起來不久前狀況慘烈。
但現(xiàn)在沒有人。
林詞閑剛想往主臥去,耳邊忽然傳來微弱的聲音。
“林…林詞閑？”
他猛地頓住，隨即轉(zhuǎn)身環(huán)視一圈,目光落在這里唯一可以藏人的桌子。
桌布拉開,聞暢蜷縮在靠墻的桌腳邊。
若不是親眼看見，實在很難想象一個快一米八的男人能縮成那么一團(tuán)。像受了委屈的小貓小狗一樣躲在角落。
林詞閑腦子刷地空白一片,脖子仿佛被無形的大掌掐住不放，掠奪了全部氧氣。
若不得多想，他用力扯下桌布把腳邊的碎玻璃抹開，弓著腰進(jìn)到里面。
聞暢意識幾乎渙散,眼皮緩慢地上下扇合,卻始終沒有完全睜開過。眼角緋紅,依稀可見一點水光。
手臂穿過腿彎時,懷里的人毫無反抗。
接到電話的時候,林詞閑本以為聞暢至多是喝多了被鄧簡帶到了什么地方。法治社會，鄧簡不敢做什么,卻沒想到弄成這副田地。
艱難地從桌子底下鉆出來，林詞閑看了一眼凌亂的沙發(fā)，轉(zhuǎn)身大步邁向主臥。
將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林詞閑拿出手機(jī)，考慮到聞暢職業(yè)的特殊性，他叫了上門醫(yī)生。
心疼褪去，林詞閑眼里浮現(xiàn)出陰狠，藏在昏黑里半的張臉和嗜肉的猛獸一樣駭人。同以往任何時候聞暢看到的他都不一樣，隱秘在深處的另一面。
林詞閑虛盯著聞暢蒼白的臉，半晌，他起身走進(jìn)衛(wèi)生間，再出來時手里拿著兩塊濕潤的毛巾。
聞暢臉上掛著新留下的、干透了的汗痕，他輕柔地擦拭著，動作仿佛怕再添一點痛楚，下方的人躺得不踏實，感受到濕潤后皺著眉亂動，林詞閑輕聲安撫著，從脖子到胳膊，再掀起衣角。
沒想到入眼卻是一團(tuán)紅腫。
躺臥狀態(tài)下的白凈的皮膚露出肋骨的痕跡，還有凹凸不平的肌肉線條，昭示著男性軀體的魅力，哪怕現(xiàn)在略有狼狽依舊難掩艷色。只可惜，平時每刻都垂涎眼饞的人全然沒了欣賞的心思。
林詞閑緊抿著唇，扣著布料的指尖幾乎發(fā)白。
毛巾的水被他無意識攥了幾滴出來，滴落在肚皮上。
看起來不起眼，對處于混沌中的聞暢卻像是某種清醒的信號，他緩緩皺起眉，不過多時突然大口嗆了口空氣，劇烈咳嗽著睜開眼。
林詞閑手忙腳亂地把毛巾丟掉，給他順氣，又?jǐn)Q開瓶礦泉水遞到嘴邊。
“慢點。來，喝口水。”
聞暢瞪著眼盯了好一會天花板才回神，順從地抿了兩小口。
“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難受的。”林詞閑心疼地抹去他額角又浸濕的碎發(fā)。認(rèn)識聞暢的這么多年里，林詞閑從未見過他這么落寞。
高中和別人打架打得渾身狼狽，精氣神是在的，眼角都是不服氣的氣質(zhì)。拍戲受了傷，忍著疼還要安慰其他人別擔(dān)心。
一想到這些，林詞閑就覺得不能呼吸。
聞暢聞言真的認(rèn)真感受了下，林詞閑進(jìn)來的時候他頭又重又沉，連句回應(yīng)都力氣都沒有，不過盡管如此他意識卻沒完全喪失，雖然像接觸不良的手機(jī)要反應(yīng)很久才能接收到前一分鐘的外界信息，但多多少少有記憶。
力氣好像恢復(fù)點了，躺著的狀態(tài)下頭不暈乎了。
看來這個給他下藥的人還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只用了讓人乏力犯困的藥，要是世面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違禁品，他非得躺個幾天。
“好一點了。”聞暢說完抬了抬下巴，給林詞閑看他脖子。
林詞閑心領(lǐng)神會，拿過礦泉水瓶繼續(xù)喂水。
聞暢喝夠了便偏頭躲開，等林詞閑將水瓶放好，轉(zhuǎn)身看見他男朋友雙手張開、梗著脖子。
這次林詞閑參悟了一會，試探詢問：“抱？”
聞暢本身性格不粘人，甚至說他不怎么喜歡和別的人近距離接觸，當(dāng)然打架的時候除外。加上他現(xiàn)在蔫巴巴的狀態(tài)，做什么動作都自帶虛弱感，像只被淋死的大鵝，一時間林詞閑還真不能確定。
聞暢乖巧的點頭。
林詞閑在床頭坐下，兩手從對方腋下穿過，用抱小孩的方式將人圈在自己懷里。聞暢身上有傷，他不敢用力，捧羽毛般扶著屁股攬住。
不得不說，戰(zhàn)損版的男朋友乖的可怕。
他輕拍著肩頭，“哪里不舒服告訴我，我問問醫(yī)生，也順便好讓他帶器械過來。”
聞暢搖搖頭，只說了沒事，隨即把腦袋一頭扎進(jìn)男朋友脖頸，試圖用這種方式把自己埋起來。
仿佛這樣就不用思考，不用追究是誰下的藥，更不必承受真相背后的痛苦。
對比起可能是親生父親下藥毀他的心理摧殘，身體上的痛好像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林詞閑不再多問，只陪著他。
房間安靜的像做夢一樣。
聞暢瞇眼趴著，林詞閑的懷里好像有特殊能量，可以給他的能量條蓄力，四肢的麻木正在逐漸褪去。
掌控權(quán)復(fù)蘇，身體其他的機(jī)能跟著反饋存在感。
聞暢難耐地動了動。
“怎么了？不舒服？”林詞閑問。
“沒。”聞暢將臉埋得更深了。
“別把臉埋那么深，等會呼吸不了。”林詞閑捧起他的下巴，慢慢放在自己肩上，然后才繼續(xù)問：“怎么了，告訴我好不好。”
這個動作拉扯到了小腹的肌肉，膀胱被反復(fù)擠壓，身體本能導(dǎo)致聞暢輕顫了一下，猶豫要不要說。
晚上酒局上喝了那么多酒，剛來房間的時候鄧簡給他端了水，方才又喝了半瓶，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兜滿液體的容器，禁不得一點波動，稍有不慎就能溢出來。
他現(xiàn)在自己是去不了洗手間的，站起來都勉強(qiáng)。說了的話，豈不是擺明了讓林詞閑幫他嗎。
可是不說，他又實在難受得很。
憋了半天，肚子隱隱泛疼的時候，聞暢小聲開口，仿佛蚊子成精說話，“我想去廁所…”
“嗯？”林詞閑是真沒聽見。
“…我…我說我想去廁所。”
“…大聲一點。”這次林詞閑聽見了一些，思索片刻后明白了過來，不過縱然看不見，聞暢此刻羞怯的模樣估計也挺有趣的。
“我要去廁所。”
“”
“去廁所去廁所！快點帶我去！”聞暢扭過頭趴在林詞閑耳邊喊，“林詞閑，我命令你帶我去洗手間！”
聞暢沒什么力氣，用盡全力也沒多大聲，林詞閑假模假樣地揉了揉耳朵，“早說嘛，帶你去。”
他就著這個姿勢起來，歸功于平時有鍛煉，手臂承受聞暢的重量完全不吃力。
推門進(jìn)廁所后，聞暢火急火燎的回頭，看到是馬桶后松了口氣，“你把我放下吧。”
林詞閑卻是不動了，抱著人靠在門背上，“那你怎么脫褲子。”
聞暢：“”
林詞閑格外面面俱到，將每個細(xì)節(jié)都關(guān)注到了，“怎么穿褲子。穿不了還不是得等我進(jìn)來幫你，那我現(xiàn)在出去有什么區(qū)別。”
他倒不至于那么廢物。
一個起立動作的力氣他還是有的。
聞暢想爭辯，頭頂傳來一聲嘆息，“小耳這個時候你可以依靠我一些。再瑣碎的事我都愿意幫你辦，生病了端水遞藥，上下班接送，都可以叫我。”
聞暢：“”手指無意識收緊，抓著對方衣袖。
“哦。”
頭一次，聞暢覺得褲子拉鏈的金屬居然能發(fā)出這么大的聲音。
有人看著他實在沒有半點生理感覺，索性林詞閑還算善解人意，主動背過身去。
黑漆漆的后腦勺前方傳來低語，“好了？要我?guī)兔幔俊?br />
他收回那句話，這人一點都不善解人意，而且專戳人痛處。
聞暢勉強(qiáng)把自己褲子穿好，林詞閑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才轉(zhuǎn)回來，視線對上了幾秒，接著從上至下緩慢移動，在某處停留幾秒后，伸出了手。
“滋…”
拉鏈拉上了。
聞暢：“”
他這樣和廢人有什么區(qū)別。
把聞暢抱回床上后，門口響起敲門聲。林詞閑直接說了聲進(jìn)，進(jìn)來的時候他怕有設(shè)計所以并沒有關(guān)門。
是上門醫(yī)生來了。
醫(yī)生給聞暢做了個簡單檢查后，直接開口，“問題不大，這種藥不是猛藥，不會傷身。不過下藥的人劑量沒掌控，你這種四肢無力感會反反復(fù)復(fù)。”
“我待會給你打一針后，再吊點水就可以了。”
醫(yī)生打開醫(yī)療箱，開始搗騰，旁邊的助理幫忙給患者擦拭手臂。
“針沒什么，但是吊水的過程中會有點暈。其他癥狀基本吊完了才會恢復(fù)，中途不用擔(dān)心沒效果。這段時間不要碰辛辣刺激的東西。”
林詞閑一一記住再點頭應(yīng)下，“暈的癥狀嚴(yán)重嗎，和他之前的程度比起來呢？”
“沒有那個嚴(yán)重，那不成迷藥了嘛！”醫(yī)生也個冷幽默的，“差不多是正常暈車的那種程度。”
處理好病號，醫(yī)生多叮囑了兩句便離開了。
房間門剛合上，林詞閑轉(zhuǎn)頭就問，“暈嗎？”
聞暢：“麻藥發(fā)作都沒那么快吧！”
“那要不要喝點水？”林詞閑又問。
聞暢拒絕了，雖然男朋友說隨時可以依靠他，但他覺得可以用在其他方面，他不想再社死一次。
“那吃點東西？”
聞暢用空閑的手扶額，“你今天咋了，這么多要求。”
林詞閑見狀拉了過來，指尖順滑的溜進(jìn)縫隙，“別亂動，會回血的。”
聞暢：？那你還牽我手？
“因為想伺候你。”
林詞閑坐在床邊椅子上，酒店的椅子大多實木或塑料，這把椅子就是實木的，又重又高，人坐在上面比在床頭高了許多。
林詞閑低著頭說話的時候，眼神不加掩飾地看著他，期待和他對視，只是這個角度為其增添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孤傲感和嘴邊的截然相反，反差的誘惑感十足。
“那…吃點。”
聞暢是真的感覺自己餓了，不是被男朋友蠱惑到。
這次林詞閑選擇了出門買晚餐，酒店是臨時入住，冰箱里只有各種酒水，他就是想當(dāng)良家主夫也沒有那個能力，而且這間房不是他們的名義開的，得去前臺做一下登記。
林詞閑走后房間再次陷入寂靜，不過和一個小時前不同的是聞暢不再心慌。獨屬于林詞閑身上的薄荷綠茶味留在房間，聞暢記得，是他們之前一起逛超市的時候買的牙膏。
林詞閑的存在給他下了一針強(qiáng)心劑。
五指之間似乎還殘留著余溫，大掌摸索過的皮膚依舊酥癢，存在感和另一只掛了吊瓶的手一樣明顯。
安靜的環(huán)境格外催眠，伴著林詞閑的“影子”聞暢緩緩合上眼。
酒店餐食提供到十二點，林詞閑選了些清淡的東西讓服務(wù)員十五分鐘后送到六樓，隨后到一樓大廳辦理登記。
“麻煩給0620再登記一下入住人員。”林詞閑遞出房卡和身份證。
“好的，請稍等。”前臺在電腦前迅速操作，快弄好的時候林詞閑狀似隨口問道，“這個房開多久了。”
“哦，沒多久，時間是從今天中午算的。”前臺微笑著禮貌回答。
中午開的房…那豈不是在聞暢來之前這間房間已經(jīng)定下了。
今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林詞閑還沒有來得及問聞暢，但這種情況絕對不是鄧簡一個人的手筆，或者和他關(guān)系并不大，以他的能量尚不足以辦到。
“那麻煩幫我查一下登記人名字。”林詞閑道。
“這…”前臺疑惑的抬頭，住同一間酒店卻不知道是誰開的房，委實古怪了，“不好意思，酒店有規(guī)定，不能隨意泄露客人信息。”
林詞閑點點頭沒反駁她，在備忘錄上打了幾個字推過去，“我也不要知道別的，就問個名字。幫忙開房的是我生意上的朋友，不好意思麻煩他，還是得還回去。”
前臺看著備忘錄上的數(shù)字抿了抿唇，抬頭瞥了眼監(jiān)控，不著痕跡地朝旁挪動，用對面顧客的身形擋住自己，“肖彩衣，女性，電話號碼112…”
林詞閑一一記下，轉(zhuǎn)身要走時，前臺想起什么忽然叫住他，從柜子下面拿出一部手機(jī)，“差點忘了。剛剛有人叫我明天拿到0620房間，您既然來了，看看是提前拿走還是明天我?guī)湍蜕先ァ！?br />
林詞閑接過一眼便認(rèn)出是聞暢的手機(jī)，“嗯，我拿就好。”
“冒昧問一下是誰留下的？”
這個倒不用避諱，前臺一口氣說完，“兩個男人，一個高高瘦瘦的，中長短發(fā)。另一個有點像明星…哦對，像演電影的那個馮亦杭。”
形容很具體，林詞閑腦海里不費周折就出現(xiàn)了兩張面孔。結(jié)合鄧簡一反常態(tài)聯(lián)系他的舉動，稍加思索便有了結(jié)論。
林詞閑勾了勾唇，暗道也是近日的好事一樁了。
和前臺道謝后他原路返回，在門口遇到送餐服務(wù)員便順手將餐帶進(jìn)房間。
床上的人呼吸均勻，睡得很香，相比較剛剛蜷縮在角落的可憐模樣現(xiàn)在
林詞閑并不急著叫聞暢起來吃飯，將盒子放在餐桌上后，他先是摸了摸露在外面輸液的手，感到皮膚涼得有點刺人時從柜子里找來絲巾墊上，隨后用紙巾蘸取些水涂抹在干涸的唇上。
從小到大林詞閑都是被照顧的那個人，他自覺生活常識真不算多，但看到聞暢的時候他心就細(xì)了起來，習(xí)慣性留意一切，這些做起來也就無師自通了。
真真切切做到了伺候兩個字。
夜深人靜，林詞閑眼神無所顧忌地落在聞暢身上，從頭到尾，無一放過，仿佛自帶侵蝕性，目光掃過的地方都被吞噬。
許是眼神太過熾熱，聞暢眼皮飛快眨了眨然后醒來，睜眼便撞進(jìn)一雙潮濕的眼。
他愣了愣，“你回來了啊，怎么不叫我。嘶！”聞暢下意識撐手想坐起來，卻忽略了吊瓶和頭暈兩大阻撓，直接跌了回去。
“慢著點。”林詞閑將人攬到懷里。
不知道是不是剛回來的緣故，林詞閑身上過于暖和，被這么擁著好像冬天靠在火爐旁，熱源孜孜不倦地涌來。
就這么靠著頭都沒剛才暈了。
林詞閑偏頭在他額角落下一吻，“想睡就睡，睡醒了再吃也一樣。”
“買的什么？”聞暢覺得這個姿勢不怎么舒服，在男朋友懷里扭來扭去找舒適的位置。
“南瓜小米粥、白玉丸子、雜菇燴湯、小炒青瓜。晚上的菜口味偏重，我就只要了這些。”
“可以，是我愛吃的。賞！”聞暢精神不錯，還開起玩笑。
“賞什么？”林詞閑捏住他手，細(xì)細(xì)把玩。
“阿珍你來真的？”聞暢扭過頭，有點鄙夷地看他。
空調(diào)呼呼吹著，身后的熱源絲毫不見消退跡象，聞暢記得之前露營的時候林詞閑解釋過自己體溫比旁人高一些，屬于正常范圍，當(dāng)時不覺得什么，現(xiàn)在躺在這人懷里才感覺過頭了。
隔著護(hù)心肉都燙人。
“你自己來，還是我先記賬上。”林詞閑裝沒聽見。
聞暢停頓片刻，徑直在對方下巴處親了一下。
不輕不重，被親的人不怎么滿意。
“沒提前告知，不算。”
聞暢：“”
算了，他今天沒力氣不想計較這些，扭頭想要同樣在對方額頭親一下。
只是他被摟著，實在不方便。
聞暢又開始扭。
“林詞閑，你兜里什么東西，硌人。”聞暢對著他大腿壓了壓，“拿出來。”
今天事情發(fā)生過多，導(dǎo)致林詞閑原本的計劃不得已排后，性格使然，既然已經(jīng)排在后面事當(dāng)下他不會多惦記，只是偏偏忘了拿出來。
見某人不動，聞暢自己探手要去摸。林詞閑把東西揣在褲兜，硬紙板的盒子存在感極強(qiáng)，他早就感覺到了。
“該不會是套子吧，林詞閑。”他摸到一塊方方正正的盒子。
“臥槽好大一盒。”
林詞閑揉了揉眉心，眼下乍現(xiàn)欲望和惦念，頃刻又不見所蹤。
他握著聞暢的手將盒子拿出來，“給你的，禮物。”
盒子打開，里面安靜躺著一只手環(huán)，金屬質(zhì)地，在臥室暗光下散發(fā)淡淡幽光。一瞬間聞暢腦海里就將其和存在于詩詞歌賦的蘭花聯(lián)想到一起，這氣質(zhì)太像了，空谷幽蘭，傲世獨立。
“本來是來的路上就定好了，只是遇上自然災(zāi)害快遞慢了兩天。”
聞暢還在愣神，林詞閑已經(jīng)從中取下牽住前者的手慢慢戴上。
男生骨骼感強(qiáng)，銀白金屬上只鑲嵌了數(shù)顆碧色祖母綠，不會太花哨，戴上之后美得恰到好處。
“不是說臨時過來的嗎？”聞暢有些呆愣。
“嗯。”林詞閑又是一吻，禮物已經(jīng)出手他索性不裝了，“臨時出發(fā)，但蓄謀已久。不好意思，騙了你寶貝。”
這一聲稱謂喊得聞暢耳廓發(fā)麻，剛剛想辦的事全給忘了，縮到林詞閑懷里，進(jìn)化成烏龜。
第78章
微博首頁,娛樂區(qū)的板塊新爬上來幾條帖子。
首當(dāng)其沖的是今年新人獎的投票帖，臨近投票截止日期，帖子重新被頂了上來。
排名第一的是近段時間熱度居高的聞暢，遠(yuǎn)超第二名近兩倍的票數(shù),斷層式占據(jù)首位。投票截止日期不過兩天,再無反超的可能了,獎項得主大心里已經(jīng)提前知曉。
帖子下方緊跟著第二條,同樣的名字又一次出現(xiàn)。
標(biāo)題[驚！新人演員深夜幽會陌生女子！聞暢與性感女子監(jiān)控露臉照]與前一個[年度新生代演員投票，快來選出今年你最看好的演員吧]形成鮮明對比。
帖子是新鮮出爐的新帖，剛發(fā)出來沒多久評論區(qū)就擠滿了人，熱度持續(xù)上漲。
聞暢拍完一天的戲，剛躺上沙發(fā)上打開微博,一眼便看到這兩條同時登頂?shù)奶印?br />
聞暢面無表情地爬起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有點奇怪,他心里竟然一點不意外。
昨天的事無論他想不想面對,都要有個了結(jié)。
如果不是聞尹江做的，那背后這個人他勢必要揪出來,原封不動的把他身上的傷還回去。
如果是聞尹江做的，他們本就稀薄的父子情分也就此刻起煙消云散了，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所以拍戲的空閑時間，聞暢給商榆女士撥了電話講明情況,讓她幫忙查。這件事誰都沒有她出手合適。
電話那頭,商榆女士許久都沒出聲,直到聞暢不確定她是否聽見,想要出聲呼喚時,聽筒才傳出極低的咒罵。
聞暢聽見了。
“聞尹江你個王八蛋！喪良心的東西怎么不去死！”
很多年了。自從父母離婚，他高中畢業(yè)之后商榆女士一直是以開朗的年輕人心態(tài)對外。這是近幾年她罵的第一句狠話。
聞暢不知道怎么安慰,想說點什么又怕母親情緒決堤。
商榆情感控制能力很強(qiáng)，短暫的失控后她迅速整理好思路，“媽媽這兩天在滬城，不能過去陪你，不過查東西在哪里都可以，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把杯子擱回桌上，聞暢熟練地打開評論區(qū)，準(zhǔn)備接受網(wǎng)友的洗禮。
[罵我你CP逆位：？？這誰買的熱搜，是不是時間晚了點。投票都快結(jié)束了。]
[收低價小卡：博主，這個黑料模式都用爛了，經(jīng)典緋聞爆熱度有點low啊。]
[有黑料群請加我：兄弟，你賺錢不帶我們！]
[二手啞藥：兄弟們，我是寫聞暢黑料的，短短半年我已經(jīng)暴富了，城里買了兩套房鄉(xiāng)下兩畝地。]
[二手蚊帳：太好了，評論區(qū)都亂成一鍋粥了，博主快趁熱吃了吧。]
[新年暴富：多少錢一條，讓我也賺賺。]
[嘉寶永不言敗：？？好惡心的手段，緋聞帖上熱度是吧，可算知道你家第一是怎么來的了，舉報了謝謝。]
聞暢：“……？？”
嘴里的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一口咽下去的時候差點把他自己給噎著。
不是，這評論怎么回事，他好像誤入了一個詭異的圈子。
雖然早有預(yù)料但他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解釋澄清還是很有必要的，他腦海里閃過幾個解決方案，剛要細(xì)化，思緒戛然而止，一下子什么都忘了。
有種馬拉松跑了四十公里快到終點的時候想起自己報的是體操運動。
聞暢瘋狂翻著評論區(qū)，帶著點古怪又莫名其妙的期待。
[犀利眼：不是，先不說這張圖真假，我怎么感覺圖里的“聞暢”要跪了，腦袋都快砸地上去了。]
[浮想聯(lián)翩：我也覺得，看起來嬌滴滴的，他才是被潛的那個吧。]
[jiji國王：不是，你們都有什么群啊！帶我一個！求！]
[接單流麻棺材：路人亂入，聞暢他不是gay嗎？之前那個《與山與水》情侶露營綜藝，他和他的素人男友分了？]
[嘉嘉支棱起來：該死，怎么舉報不了！我真服了，聞暢每次有劇播都要搞一個黑帖熱搜，我們嘉寶第二輸給這種人屬實冤枉！]
[蚊子大軍13075號：樓上，有一說一蚊帳拿第一靠的是實力好吧，別把我們黑粉不當(dāng)粉！]
聞暢：“……”彎了一天的腰總算是斷了。
好消息，沒有任何人相信這張圖是真的，背后發(fā)圖的人計劃落空。
壞消息一，不相信的原因五花八門，沒一個是他想看到的。
壞消息二，連他的對家都不相信。
壞消息三，他的人品以一種最莫名其妙且詭異的方式得到了肯定。
有幾個評論實在嘲諷拉滿，聞暢看得眼皮狂跳，在回復(fù)的邊緣時控制住了自己。接著他看到幾條新冒出來的評論。
[AAA狗糧批發(fā)王姐：不是，這種帖一看就是聞暢粉自己買的水軍帖啊。各位，我開了個競猜帖，賭一賭這位什么時候出來澄清。]
聞暢順著頭像點進(jìn)去，評論區(qū)有延遲，剛剛那條評論出現(xiàn)的時候顯示為當(dāng)前發(fā)出，等跳轉(zhuǎn)到主頁時躺著的新帖已經(jīng)是十分鐘前的了。
[猜一猜這次的黑料帖聞暢什么時候出來澄清，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本人整理了幾個時間段。]下面跟著幾排選項，分了三天、一周、投票結(jié)束…儼然開了投票功能。
每種選項下面還跟了小字，標(biāo)注了賠率。
這才是真正的黑粉嘛。
聞暢心里一通舒暢。
他隨便選了一個答案想要看投票人數(shù)，結(jié)果出來后他心算了一下，數(shù)字不少，想不到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帖參與人還挺多的。
聞暢截圖保存，然后找到主頁的舉報按鈕，給圖上的字眼標(biāo)注上紅色醒目箭頭，直接來了個舉報一條龍服務(wù)。
爽了。
他跳到相冊把剛才的圖片刪除，不想留著這些占據(jù)內(nèi)存，回到評論區(qū)時下意識手指下滑，刷新了評論。
[aaa：不是，我就玩了個抽象，誰給我舉報了！]
[三A人員：啊啊啊啊怎么回事，我直接封了三個號。還有沒有天理，我不就是想掙點米嗎？！發(fā)不實黑料的都可以上首頁熱搜掙流量錢，我不就掙點微博幣嗎，為什么封我啊！]
[好好好，那我也去發(fā)黑料帖得了，反正都是黑粉，也沒差。]
[誰有黑粉群拉我一個！]
聞暢：“………”
他怎么覺得這個走勢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看過類似的東西。
“小耳，要不要吃山藥。”林詞閑帶著手套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根山藥。
聞暢微微回頭，“吃。”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脫敏，他已經(jīng)對這個親昵的稱呼不那么如芒在背了，林詞閑喊的時候可以很自然的答應(yīng)。
聞暢探頭朝廚房望去，酒店廚房只有兩個電磁爐灶，用起來不如家里方便，林詞閑正擇上海青。
常住酒店的冰箱，已經(jīng)因為林詞閑的到來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之前只是偶爾一餐林詞閑會動手，聞暢也不怎么舍得讓他做。今早回來以后林詞閑自動接過三餐職責(zé)。
聞暢剛想放下手機(jī)去幫忙，微信彈出提示音，他一邊起身一邊點開。
小許：[哥，明宵的助理聯(lián)系我，說有事要和你談。我本來想讓他們?nèi)フ医愕模菍γ嬲f和你認(rèn)識，想和你直接聊。]
[咱們要不要理他啊。]
樓下房間的小許撓著頭，不是很懂明宵怎么和他哥扯上關(guān)系了。
明宵，內(nèi)地歌手，早些年憑借一曲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嶄露頭角，聲音極其有辨識度，后來逐漸進(jìn)圈子正規(guī)發(fā)展，雖然年紀(jì)輕，但圈子沒有幾個可以和他嗓音唱腔媲美的，就算不追星的人也大概率在其他平臺聽過他的曲子。
他聽歌軟件的歌單里就有幾首這位的演唱曲目。
他努力想了一下，唯一有關(guān)聯(lián)的就是電視劇配曲了，不過他們拍的劇好像沒有明宵演唱的吧。
聞暢腳步猛地一頓，釘在原地。反復(fù)看了幾遍收到的消息，確認(rèn)姓名。
沒進(jìn)圈子前，他想過這輩子都見不到明宵這個人了。
進(jìn)來圈子后…他也沒有想見面的沖動。
其實對比起聞尹江，明宵并沒有讓他那么難以接受。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會主動聯(lián)系他。
林詞閑正削著山藥皮，他方才就注意到聞暢站在廚房門口了，卻遲遲沒等到人進(jìn)來，便回頭看了一眼。
“是阿姨那邊有消息了嗎？”見聞暢表情悵然，他便以為是有關(guān)聞尹江的事。聞暢沒瞞他，打電話的時候當(dāng)著他的面。
但林詞閑沒問太多。
聞暢搖了搖頭，卻是選擇先回消息。
[你讓他加我吧。]
消息發(fā)出去沒一會，一條新的好友申請彈出來。灰撲撲的頭像，像素仿佛是座機(jī)拍的，聞暢以為是助理直接點了通過。
對面挺直接，第一句就開門見山。
[是我，明宵。]
聞暢指尖微滯，又繼續(xù)打字，[知道，什么事。]
[熱搜我看到了，我這里有些關(guān)于那個女人和聞尹江的消息。]
聞暢抬頭瞥了眼林詞閑，他正給砂鍋里添水，再一盤盤倒入食材，做完就順手送入水槽沖洗，神情認(rèn)真。
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
聞暢敲字回復(fù)，[面談？]
明宵：[你定時間。]
聞暢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況且這件事他想早點了結(jié)。
[現(xiàn)在就有空。]
劇組在虹君山的戲份拍的差不多了，正是因為這兩天只有些補(bǔ)拍鏡頭，所以今天他撐著精神去了。
明天的拍攝又落在馮亦杭身上。
片刻后明宵發(fā)來一個地址，聞暢回了“行”。
明宵挑的地方是市區(qū)邊緣的一個咖啡館，對他而言算友好距離。
聞暢沒想別的，計算一通后得出剛好可以吃完飯趕過去。
餐桌上，冷風(fēng)吹拂著餐飯菜的煙霧在兩人臉龐舞動。聞暢難得來了興致，吃之前打算拍張照，讓朋友圈嘗嘗鮮。
擺弄兩下后卻怎么樣也不滿意，把手機(jī)丟給了林詞閑。
晚飯時間，誰也沒提剛剛的小插曲。吃到最后，聞暢抽了張紙巾擦嘴，“林詞閑，等會陪我去見個人吧。”
林詞閑給他倒了杯檸檬水，頭也不抬，“好。”
第79章
臨近夏末,正是時節(jié)紊亂的時刻，裝修成廢土風(fēng)的咖啡館里響著不怎么符合背景的典雅鋼琴曲，服務(wù)員將咖啡放下，悄然退去。
聞暢望著窗外忽然飄灑的雨絲,漫無目的地觀察著來往人群。
雨越下越大,聞暢考慮要不要聯(lián)系對面換個時間。
念頭剛冒出,一輛黑色亮皮轎車停在馬路邊,隨后車門打開下來兩個遮蓋挺嚴(yán)實的年輕人。
前者純白短袖配了條新概念破洞牛仔褲，簡單樸素，倒是因為突兀的口罩和帽子變得亮眼，后者一襲花紋襯衫，長腿裹在休閑褲下,倒是看得出身材非常。
這個時間點，能這個裝備出現(xiàn)的也就和他約好的明宵了。
果不其然,聞暢視線一路跟隨直到兩人推開玻璃門在他面前坐下。
明宵掃了一眼身側(cè)的綠植和裝飾,拉下了口罩，露出精巧的下半張臉。
坐在一側(cè)的林詞閑眼神緩緩沉下,眸中暗色翻涌，目光兩次從明宵臉上掃過。
在熒幕里還好，攝影師的鏡頭會吃人，但現(xiàn)實面對面坐著,兩張面孔的相似點便雨后春筍般冒出來了,不可忽視。
場面有點沉默,誰都沒有先開口。
彈鋼琴的人換了首曲子,《菊次郎的夏天》,很輕快的曲調(diào)，聞暢的思緒被拉回記憶里的某個時間段。
推開大門,他站在門外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里間，作為父親的聞尹江卻指著樓梯邊上的一個男孩對他說，“這是你弟弟。”
那時候的明宵可比現(xiàn)在瘦弱多了，一整個皮包骨模樣，精神狀態(tài)也不怎么好，本來聞暢想沖進(jìn)去打架的，看了都沒興致了。
當(dāng)時對于聞尹江來說，聞暢這個兒子起碼身體康健，也只是因為家長里短的事對他有些許不滿，還可以教育，改了就好。而明宵，若不是因為是心愛女人的兒子，他實在有點無法接受。
看起來…太差。
所以，他希望二者能和平共處，在一個屋檐下。
明宵的率先出聲打斷聞暢追溯后續(xù)，他從旁邊男人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個平板，點弄兩下，推到聞暢面前。
“這些年我一直有留意聞尹江，他一直待在肆城，沒怎么挪動過，也算顧著老爺子傳下來的生意了。”他說話的時候表情平靜，語調(diào)平緩，聞暢卻聽出點嘲諷味意味。
“直到從去年開始，他開始頻繁的國內(nèi)國外兩頭跑。”
“我托關(guān)系查了查，去年年中的時候聞尹江出了車禍。”
本就沉默的聞暢更不知道說什么了。
驟然聽見這個消息還挺讓人震驚的。
車禍這詞基本沒有人想在自己家人身邊聽到，一旦出現(xiàn)便昭示著傷亡，一個家庭就硬生生毀了一半了。
只是作為聞尹江血緣上的家人，聞暢在想該嘲諷他活該，擺出爽快的表情還是覺得世事無常，老天終有報應(yīng)的一刻，心情釋然。
他想是后者的，配合著背景曲目，員工指尖翻飛，歡快的曲調(diào)進(jìn)入末尾，像給故事劃上句號，迎來歡慶時刻。
可惜的是，聞暢沒有，他只是攪了攪咖啡上的奶泡，冷淡地抽出湯匙擱在一旁。
“我看他不是挺爽利嗎？精神還不錯。”拋開這兩天的事，還沒有結(jié)論是不是聞尹江做的，但他突然不知道從哪冒出來逼迫他相親就有夠離譜的。
明宵旁邊的男人似有準(zhǔn)備，拿出一份文件夾放在桌上。
這個人也帶了口罩，只是沒帶帽子，辨認(rèn)起來還算簡單，林詞閑覺得眉眼輪廓有幾分眼熟。動手在搜索引擎輸入了幾個字符，里面出現(xiàn)了一位知名人物，還有與其相關(guān)的聯(lián)系人。
聞暢知道這文件是給自己看的，沒怎么客氣，拿起立在掌心翻開。
里面是一堆大小不一的紙張，被鐵夾子固定住。起先是某個醫(yī)院的收費票據(jù)，隨著翻動，聞暢看到了很多醫(yī)院名稱，公立私立，還有國外的醫(yī)院。
聞暢眼角的散漫褪去，逐句閱讀A4紙上的每一行字，里面有檢查結(jié)果和報告，他看不大懂醫(yī)學(xué)術(shù)語，但可以從診斷結(jié)果里品出想要的信息。
車禍，腎臟受損，生育功能障礙…
聞暢捏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已經(jīng)涼透了，冷咖啡的口感非常不好，如果說得知聞尹江出了車禍他還算平靜，那現(xiàn)在這些字眼足以讓他震驚。
哪怕心中已經(jīng)將蛛絲馬跡串聯(lián)起來，展開一個完整的猜想，聞暢仍是機(jī)械地反問了一句，“什么意思。”
“抱歉。”他又緊跟一句道歉。
明宵沒在意聞暢的反應(yīng)，當(dāng)時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也很難言語，這個世界看中親情看中血緣，而血脈就是連接親情最重要的媒介。
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是幸福的，就算在童年留下了陰影也會在長時間的時光里自我消化，最終選擇原諒，而原諒最恰當(dāng)?shù)挠深^就是血緣。
他和聞暢一樣，身體里都有一半的血脈來自聞尹江。
只是他們也一樣選擇了漠視，不諒解。
“我大致有個了了解，那場車禍挺嚴(yán)重的，聞尹江現(xiàn)在看起來還算康健，但其實已經(jīng)是治療后的結(jié)果了，而且是國內(nèi)外的權(quán)威醫(yī)院。”
所以事實上，聞尹江表面看著還行，內(nèi)里早已破敗。
“并且在車禍后，他這輩子只會有我們兩個孩子了。當(dāng)然…”
當(dāng)然，他沒有第二個私生子的話。
聞暢恰好停在某頁診斷上。
明宵熒幕形象話不多，這會卻健談起來，“你我的情況你心中有數(shù)，他相當(dāng)于沒有兒子。所以和我媽分開后又找個幾個，想再生一個，不過結(jié)果都一樣，醫(yī)療診斷做不了假。”
“所以他才找上我想要我結(jié)婚，然后生個孩子，這樣他就有孫子了。”聞暢接上他的話。
人走到生命末期的時候是悲傷的，所以總會回顧往昔，分析遺憾，痛苦懊悔，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刻想起自己擁有的許多，就連平時人們也不大在意已經(jīng)在手邊的東西，只會惦記沒有的。
聞尹江回顧一番，最大的遺憾就是覺得自家好血脈沒有傳承下去，兩個兒子不止叛逆期漫長而且都是同性戀。
尤其最后一個因素，和病痛一樣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
起初他愿望規(guī)劃得妥帖，圈子里挑個好姑娘，無論誰，合適就行，能給他生個孫子就行。到后面，是個好姑娘就行。
只可惜聞暢天生是彎的，只會勸他找后媽。所以聞尹江索性放棄了他，只想要通過他留個孩子，誰生的不重要了，搶過來自己養(yǎng)就行。
這種秘聞除了本身困在里面的人，外人再有能力也無法處處窺探他人的想法，林詞閑垂下眼簾，遮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的郁氣。
他自小家庭順利，家里雖然富貴，但人口簡單，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腌臜事，前半生除了在聞暢這里栽了個坎兒，多少年爬不出來，無所難事。
這些事身邊圈子里有許多，且是各種版本層出不窮，只是到底是別人家事，說的再真，也只是八卦閑談或可以利用的籌碼，但落在身邊人身上才曉得這陰霾有多大。
原生家庭的慢刀子割肉有多疼。
面前的咖啡一口沒喝，林詞閑彎了彎脊背，手伸到桌子下面，碰到聞暢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涼得驚人。
他無聲插進(jìn)指縫，忽然有些慶幸自己體溫過高，通過交纏的手指傳遞熱量，還有安慰。
對面沒吭聲，卻是默認(rèn)了他的結(jié)論，倒是那戴口罩的男人瞅了林詞閑一眼。
對此明宵沒有要發(fā)表的意見，他來的目的不單是告訴對方這些，他滑動平板，點開一個文件。
隨著他指尖滑動，聞暢看到了熟悉面孔，那天晚上那個女人。
“這人是職業(yè)碰瓷的，之前我一個認(rèn)識的朋友也被找上過，不過沒碰上就沒處理，但那次她還是自己單槍匹馬，掩飾不了的消息比聞尹江摻和進(jìn)來后好查得多，你可能用得上。”
明宵這個忙直戳聞暢痛點，他壓根沒拒絕的理由。
聞暢雖然沒啥羽毛，也有愛惜的自覺。
也不知道為啥，這種悲傷的環(huán)境里他腦海里莫名浮現(xiàn)出不久前看到的評論。
還真讓她猜著了，三天就能澄清。
明宵先一步走了，開回主城區(qū)的路還要很久。
起身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像之前的鋪墊就為了這句話而終于說出口了，“你不會原諒他的…？”
聞暢沒有猶豫，給了他強(qiáng)心劑，“永遠(yuǎn)不會。”
要是原諒了，以前的他怎么辦，他媽怎么辦。所以永遠(yuǎn)都不會。
…
“走吧，我們回去。”即便知道與店內(nèi)的空調(diào)無關(guān)，林詞閑還是害怕聞暢凍著，牽起他手起身。
“林詞閑。”聞暢抬頭順便搓了搓手背，似乎有一層雞皮疙瘩，“你最近要回去嗎？”
林詞閑敏銳的察覺到聞暢的不安，指間收攏，握得密不可分，“不回，陪著你。”
“嗯，那我們一起回去。”
兩人手牽手走出咖啡館，偶爾引得路過的店員回頭側(cè)目，經(jīng)過前臺的時候，林詞閑腳步頓住，聞暢跟著不解地停下來。
前臺微笑著將一個紙袋遞過來，“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直到上車，聞暢才有空朝紙袋里眺望，“林詞閑，是什么？”
“買了兩塊蛋糕。”林詞閑踩下油門，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不過我不會做。”
臨近十二點，位靠景區(qū)的酒店這個點再無多少人進(jìn)出，安靜非常，林詞閑帶著聞暢從地下車庫上樓，不用避嫌，手至始至終沒松開過。
回到房間林詞閑隨手撈過毛巾裹在聞暢頭上，替他擦掉無意沾上的雨絲。
“林詞閑，我想和你聊聊天。”聞暢主動開口。
林詞閑把人摟進(jìn)懷里，動作不減，寬厚的肩膀叫人踏實又窩心。
“嗯，我們聊一聊。”林詞閑捧著他臉，“全都要告訴我嗎？”
全部嗎？
聞暢不確定一時間放出太多炸彈會不會給林詞閑帶來不適，哪怕親密無間的愛人，也要顧忌對方的成長環(huán)境，同時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全部說出來。
林詞閑把毛巾朝沙發(fā)一丟，濕熱的手指捏上懷中人耳廓，耳朵本就比身體其他地方?jīng)觯剷丑E然被這溫度燙了一下，下意識想躲，卻被抱得更緊了。
聞暢抬頭看向他，林詞閑沒有回避，視線肆意交匯，眼波里的晦澀同窗外夜景一樣深沉，獨屬于兩人的氣氛升起。
他喉結(jié)滾動，用手推了推，沒推動。
今天的林詞閑似乎有點強(qiáng)勢。
聞暢好像沒見過這樣的男朋友。
指腹在冰涼的皮膚反復(fù)揉搓，底色變成了緋色，聞暢耳朵本就敏感，這和一只大掌不怎么用力掐著他脖子沒什么區(qū)別。
“林…”
“我記得前兩個月你答應(yīng)了我一件事，讓我提個要求。”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事？”聞暢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生日、阿拉丁燈神…”林詞閑挨個往外蹦形容詞。
這么一提醒聞暢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那天下雨他們聊到生日，他說要答應(yīng)林詞閑一個要求。
“我想你全都告訴我，所有的，你想說的。”林詞閑漸漸放開他，“我會陪著你，未來的日子有什么事我和你一起撐著。”
聞暢：“…哦。”
“好，好吧。”
剛剛升起的彷徨，被一個小小的擁抱就輕松化解了。
挺神奇。
從未有過的感覺。
聞暢醞釀了一下措辭，思考怎么開口，林詞閑卻是把人往衛(wèi)生間推，“時間長著呢，等會慢慢說。先去洗個澡，暖和一下。”
“…噢。”
聞暢的確有點冷，他抓起之前準(zhǔn)備好的換洗衣服鉆進(jìn)浴室。
水流沖刷去一天的疲倦和紛亂，聞暢出來時沒看到林詞閑，似乎不在屋內(nèi)，桌上擺著拆開的兩塊蛋糕，他轉(zhuǎn)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人站在陽臺，圍欄邊的身影和剛剛喚醒的記憶重疊，如出一轍。
“怎么站在外面？”他問。
“里面有點悶，我出來透透氣。”林詞閑作勢把煙掐掉。“馬上進(jìn)來。”
“不用，我也覺得里面悶，就在外面待會吧。”聞暢轉(zhuǎn)身回桌子旁把蛋糕轉(zhuǎn)移到陽臺的小幾上，這里面積寬敞，淋不到雨。
洗澡的時候聞暢淺淺打了個腹稿，這會兒說起來并不艱難了。
“我爸媽算是聯(lián)姻的一批人，在我小時候，他們關(guān)系還可以，那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算是在一個溫馨的家庭…”
聞家是從他爺爺開始發(fā)家，老爺子從底層做起，搭上了時代的風(fēng)，一路艱難走來。聞暢沒見過奶奶，但知道兩人感情很好，一輩子相互扶持，攜手共濟(jì)，只是老人家身體不好，走的早。
留下了兩個兒子，年長的便是他爸聞尹江。
老爺子和他姥爺家因為生意有點交情，比旁人深厚些。所以聞尹江和商榆女士時常來往，算是另類的青梅竹馬。
本來以為是知根知底，結(jié)個好親事。
卻不想其實是聞尹江裝的太好了。
老爺子舍不得妻子，后半輩子一直沒動過再娶的心，只一心撲在事業(yè)上，但卻忽略了兒子們的教育。
聞尹江婚前就有交往的女伴，婚后自然沒斷過，只是收斂的好，一直到聞暢幾歲的時候老爺子才發(fā)現(xiàn)兒子是個混賬，但到底是自家兒子，打廢了兩根棍子讓其全斷干凈。
聞尹江知道家里始終是老爺子說了算，他沒什么本事才能，都靠親爹養(yǎng)著，表面乖乖應(yīng)了，也消停了幾年。
只是老爺子沒享幾年福，在他高一就過了世，追隨老太太去了。
聞尹江作為大兒子，又有商家這個岳家?guī)鸵r，聞家產(chǎn)業(yè)大半繼承在他手里。
失去了壓制的坐山虎，聞尹江真面目也就露了出來。
很平常的豪門狗血劇情，父母婚變、婚外情人、私生子，真實的發(fā)生在他家里，也是他高一那年。
那年商榆女士身體不好，動了一場大手術(shù)，又被聞尹江家暴，一度差點躺進(jìn)醫(yī)院ICU。
再堅強(qiáng)的人也不能一下子接受這么多家庭變故，聞暢整個人幾乎廢一半。
他一邊要護(hù)著商榆女士，一邊和他爹作對，也就是那個時候聞暢性格驟變，剝皮抽骨般換了一個人。
聞暢說這些的時候表情沒什么變化，維持著一個樣兒，眼神虛虛地眺著前方，對面是已經(jīng)不見風(fēng)光的山景。
他刮了一勺蛋糕的奶油，青提茉莉慕斯，清淡的甜，味道不錯。就是吃著嘴里發(fā)苦發(fā)酸，不過他知道，不是蛋糕的原因。
林詞閑沒打斷過他，越聽越是心疼，初見時候的聞暢他一直沒忘過，特意在心口挖了個位置埋下，卻沒想到原本那么明媚開朗的一個少年會經(jīng)歷著這些。
他突然除了聞尹江外開始記恨自己，怎么沒早點認(rèn)清心意，怎么沒早點去找聞暢，哪怕只是陪著他。
憋悶感沖擊著胸腔，仿佛要破土而出，頂?shù)萌朔次浮?br />
或者早點把人從鄧簡身邊搶過來也行。
說的人情緒淡淡，反而是聽的人心緒起伏。
頭頂呼吸變重，聞暢感覺到了，他微微側(cè)頭靠在林詞閑脖頸邊，聽著澎湃的血液流動。
林詞閑就著這個姿勢把人摟進(jìn)懷里，不帶情欲地?fù)崦槪皩Σ黄穑咧械臅r候沒早點來找你。”
聞暢一直覺得都過去好久了，商榆女士身體漸漸康復(fù)，這些年一年比一年看著年輕。和聞尹江的交集淡去，再沒聯(lián)系。他考了大學(xué)長居北衫市。現(xiàn)在也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業(yè)。還和喜歡的人談了戀愛。
對比起過去，現(xiàn)在的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可是…
聞暢猛地垂下腦袋，眼眶積蓄起一片瀲滟，豆大的淚花啪嗒啪嗒地掉。
林詞閑感覺手背的溫?zé)岷盟漆樤蛔髀暤負(fù)碇耍幸幌聸]一下的順毛擼。
真好，有人關(guān)心他，有人因為他難過而心疼。
“我沒哭。”聞暢說。
“嗯，沒哭。”林詞閑說。
“你沒看到。”聞暢又說。
“嗯，我瞎了。”林詞閑也說。
“草啊。”聞暢差點沒憋住，不輕不重地踩了身后人一腳。
人就是這樣，再委屈再難受都能憑著一口氣咬牙撐著，告訴自己沒什么大不了的，結(jié)果真正關(guān)心的人一句話就能破開所有偽裝。
然后告訴所有人，他他爹的委屈死了。
“也還好啦，那個時候我們都不認(rèn)識。”聞暢用他衣領(lǐng)擦眼淚擦嘴。
“認(rèn)識。”林詞閑堅定地說。
“嗯？”聞暢抬頭，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想起來的卻是林詞閑剛搬來寢室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背后說人壞話的事。
當(dāng)時心虛，現(xiàn)在更心虛。
聞暢眨了眨眼，“那時候也沒什么交際嘛。我都不在意了。”
“那那時候鄧簡是怎么安慰你的。”林詞閑話鋒一轉(zhuǎn)，仿佛聊到這里了便隨口詢問。
聞暢：“……”酸死人了。
“好好的，咱不聊這個。”
林詞閑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有特異功能能從他眼睛里知曉到過去未來。
“沒安慰，沒聊這個，就告訴了你一個。他就是我學(xué)習(xí)導(dǎo)師。”聞暢發(fā)揮老本行專業(yè)技能，一句話概括前任，速度快得不行。
林詞閑心里堵得慌，參雜的東西太多，游離在失控的海岸線，不過到底還是心疼占據(jù)上風(fēng)，他沒揪著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不放。
“那…聞尹江為什么選擇找上你，不找明宵。而且他當(dāng)年不是被接回去了嗎？”
林詞閑私以為就算聞暢是婚生子，在繼承資格上名聲更好聽，但聞尹江看著不像是會注重這個的人，那玩意兒在他眼里充其量算個錦上添花的東西。
明宵作為私生子，情理上應(yīng)該更好拿捏，容易把控。
至于他身邊的封岱，聞尹江或許并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哦，他啊。”聞暢嘴邊勾起一抹嘲諷。
“明宵就在聞家待了一天，第二天就離開了。”
其實連一天都沒有。
明宵下午到的聞家，一直安安靜靜的，空白的像沒有這個人。聞暢本該找他麻煩的，但思慮再三后還是覺得和母親商量一下再說。
也就是當(dāng)天晚上，明宵提著從廚房順來的菜刀偷摸溜進(jìn)聞尹江房間，打算來個同歸于盡。
聞暢住在上一層，聽見動靜出來查看時恰逢明宵從門后飛出來，物理意義上的飛，是被聞尹江用力甩出來的。
這人看著瘦，小腿和他胳膊似的，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刀被甩飛拿不到了就順手抄了走廊的裝飾花瓶，眼也不眨地朝聞尹江砸。
聞尹江頂著滿頭滿脖子的血走出來，聞暢也是頭一回見他那么生氣暴虐。
不過，也正常。
明宵當(dāng)夜就連人帶書包被趕出聞家，這還是有人攔著加勸解后的結(jié)果，否則依照聞尹江的性格只怕后果不怎么能見人。
“他…不想留在聞家？”林詞閑聽過不少私生子的故事，有為了留在本家不惜委曲求全做小伏低的，也有仗著父親看中鳩占鵲巢的，不論過程，總的來說留下來是目的。
聞暢肯定地?fù)u了搖頭，“他不想。”
“我也是后來查了才知道，明宵不是他媽帶大。他應(yīng)該是被丟了，之前輾轉(zhuǎn)在各個地方，之后他媽和聞尹江復(fù)合為了鞏固地位才被接回來。”
有的人童年缺失會格外渴望金錢，企圖用錢給自己打造安全感，有的則沒多少求生意志，湊合活著，能過一天是一天。
明宵就是典型的后者，尤其造成這一切的還是聞尹江本人。
他也是真的不想活了，才能干出那事。
“那你們這些年有聯(lián)系嗎？”林詞閑捏著未熄的煙嘴，煙霧過到肺里再飄出。
“沒有，沒那么大度，我接受不了，他不能適應(yīng)，各過各的生活挺好的。不過講真，我不恨他。”聞暢吃了兩口蛋糕不適應(yīng)，蒯了一勺遞到林詞閑嘴邊，自己則探脖子去夠他手里的煙。
“愛，陪伴，錢。這三樣隨便哪個，他要有的話，我就揍他了，可是聞尹江不是個玩意，什么也沒給過。”
作為父親他不合格，同樣，丈夫、兒子也不咋地。
聞暢嘴上說戒煙，難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林詞閑這時候也不想攔了，只不過他偏頭躲過勺柄。
眼前覆上一片陰影，視野變得模糊混亂，煙草味自動入侵口腔，聞暢唇瓣貼上一片火熱。
哪怕是在外面吹了久這么的風(fēng)，林詞閑身上依舊比他暖和，唇都是滾燙的。
熱氣在唇齒間傳遞，柔軟的肉擠壓、廝磨，即將深入時又及時剎車，林詞閑沒親多久，可以稱得上淺嘗輒止。
一個帶點安慰性質(zhì)的吻。
林詞閑將即將燃到煙蒂的香煙伸到他嘴邊，指腹回味似的按了一下，“少抽。”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聞暢有點不滿，起了點逗弄心，張嘴含住煙蒂的時候，舌尖輕輕刮過。
布滿顆粒的軟肉靈活自如，林詞閑原本低垂的眼瞼微抬，黑色眸子里波濤翻涌，聞暢清楚看到這來得快沒得也快的轉(zhuǎn)變。
“那不抽了。”林詞閑中食指重疊捻了捻，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把蛋糕盒子里配送的蠟燭拿出來，掏出打火機(jī)點燃。“我和你一起戒。”
“好啊，我監(jiān)督你。”聞暢手臂后撤，仰靠在護(hù)欄上，看著他的舉動，“你點蠟燭干嘛？”
“給你慶祝。”林詞閑端著提拉米蘇轉(zhuǎn)身。
“慶祝…什么？”聞暢似有所感，牢牢盯著林詞閑。
“慶祝…未來一帆風(fēng)順，都是平安順?biāo)斓暮萌兆恿恕！?br />
話音剛落，聞暢仰頭親在他臉上，甕聲道：“好。”
頭頂?shù)娘L(fēng)刮過，熄滅蠟燭，仿佛許愿得到回應(yīng)。
第80章
臨近新人獎頒獎典禮,聞暢特意提前向?qū)а菡埣佟?br />
云導(dǎo)很好說話，大手一揮就同意了，還讓他早去早回。
聞暢本來以為像云導(dǎo)這種睜眼就是開機(jī)的導(dǎo)演不好請假，要磨好久嘴皮子,打好的腹稿還沒來得及說就成了廢稿。
云導(dǎo)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哈哈笑著,指揮人員調(diào)試機(jī)器,“這不是剛好頒獎禮也在北杉市嘛，一天時間而已，不算什么。而且你拿獎對電影后期宣傳來說是好事。再說了我看起來是那么不好說話的人嗎？”
提到電影宣傳，聞暢微不可見地擰了下眉，想到網(wǎng)上言論可能會上升到電影。
“沒有的事,謝謝云導(dǎo)。”聞暢道，“云導(dǎo),網(wǎng)上那些言論我會盡快解決,不會耽誤上映。”
“噢那些啊，”云謀衛(wèi)臉上卻是半點沒在意,“你們年輕人有點緋聞很正常，你什么品行我能看得出來。而且我看網(wǎng)上那些言論挺有意思的啊。”
“說起來，我女兒網(wǎng)名也改了那些，我看不大懂,不過改天你們加個好友聊聊。”
聞暢除了拍戲就是酒店,每天兩點一線,生活比他這個中年人都過的清淡。
要不是怕他一個人在酒店憋出毛病,他也不會每次集體活動都想著帶上聞暢了。
聞暢：“……好。”
…
車上,聞暢打了個哈欠，腦袋往林詞閑肩上靠。
又一劇情拍攝完成,劇組從虹君山搬到了北杉影視基地，林詞閑恢復(fù)了工作，不過都是在城區(qū)，所以他在聞暢的房間常住了下來。
“過去那個工作室要多久？”聞暢問小許。
“大概兩個小時。”小許瞅了眼導(dǎo)航，一個小時路程一個小時堵車。
那還挺久。
昨天晚上拍了夜戲，回來到酒店已經(jīng)是凌晨二點了，今天起來的時候聞暢感覺魂都在飄。
“困的話就睡。”林詞閑往另一側(cè)挪過，和原本的位置拉開距離，在聞暢不解的眼神里，拍了拍腿，“躺下來舒服一點。”
本來穩(wěn)過紅綠燈的路口，小許硬是停了下來，隨即眼神不受控制地瞟向后視鏡。
回城區(qū)以后聞暢又換了一輛車，這輛比之前的空間大，且車窗覆了膜，方便休息，更適合工作。
林詞閑這么一挪，后排空間真的寬敞了許多，幾乎可以躺下個身量嬌小的成年人了。
聞暢脾氣硬但韌帶軟，調(diào)整了兩下姿勢，長腿交疊斜掛在空中，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聞暢本來就因為困倦有點暈車，躺下后在顛簸的環(huán)境里沒一會就睡著了，雙眼緊緊貼合，眉梢處有些許褶皺。
這幾天事情多，聞暢不止要忙著拍戲，還要處理網(wǎng)上的事，雖然沒一個人信這件事是真的，但也不能放著不管。起碼背后操控的聞尹江要
有明宵的信息協(xié)助，商榆女士查消息很快，沒多久就復(fù)盤了一個完整的故事鏈。
從聞家兄弟近幾年的恩怨到車禍原因再到最近，清晰明了。
商榆女士出手快準(zhǔn)狠，眼也不眨地放棄了一個高回報商業(yè)合作，轉(zhuǎn)頭把好東西送到聞家老二，也就是聞暢叔叔手里。
對面當(dāng)然知道這個前嫂嫂是個什么意思，不過這對于他而言只有利沒有害，他笑都來不及，哪有拒絕的道理。
聞老爺子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分的東西大差不差，聞尹江當(dāng)初拿得多很大原因在于有岳家?guī)兔Α?br />
歸功于這么多年被人壓制的磨練，現(xiàn)在的聞家老二比順風(fēng)順?biāo)胼呑拥母绺缡侄紊疃嗔耍诠究赏瑯佑蟹且话愕脑捳Z權(quán)。
聞尹江身體不行了，如今又有拔地而起的弟弟和他斗，只怕再沒有精力去折騰其他。
畢竟他還要保住眼前的富貴，才能在所剩不多的晚年里安然度過。
林詞閑低下頭，仔細(xì)欣賞了一會，抬手落在眉心輕輕撫平，又將長到眼角的劉海撥到耳后。
聞暢長得好，躺下后皮肉依舊沒有塌肉的跡象，睫毛時不時顫動兩下，睡的并不沉，像童話里隨時戒備的精靈。
林詞閑五指輕探進(jìn)他茂密的發(fā)絲里，動作很輕，聞暢甚至都沒動一下，找到位置后緩緩按動。
聞暢往他小腹的位置靠了靠，睡得更熟了。
收獲了后車一個喇叭的小許迅速回神，發(fā)動汽車。
工作室是一家專門做明星妝發(fā)的店，在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到店后接待眼尖看見他們，上前迎接。
“聞先生您好，這邊直接上三樓，化妝師已經(jīng)在樓上了，可以直接開始的。”接待小姐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目光落在聞暢身后感覺到了熟悉。
三樓空間挺大，四周玻璃柜里封存著精致禮服，小許提前送過來的禮服已經(jīng)熨燙整齊掛在一旁的架子上了。
化妝師正在整理東西，看見他們禮貌地打招呼然后讓聞暢坐過去。
過了幾分鐘服務(wù)員送來飲料和甜點，“隔壁有貴賓休息室，兩位如果累了的話，可以到隔壁等候。”
林詞閑點頭謝過卻沒動，時而看看手機(jī)時而看看正在工作的人。
聞暢皮膚底子好，過多的堆積反而厚重，化妝師調(diào)整了方案，拿起刷子在他臉上涂涂抹抹。
“聞先生，待會化完底妝，你先去換個衣服，我們根據(jù)衣服上身顏色再調(diào)整一下眼影和口紅就行。”
聞暢點了點頭。
日頭正當(dāng)，自然光源灑在化妝刷下的面龐上，片刻后化妝師用刷頭另一端挑起聞暢下巴檢查細(xì)節(jié)。
沙發(fā)上的林詞閑眼尾拉長角度，嘴角不減反增。
“這個妝簡直完美！可惜沒有外景，不然就是出圈神圖了！！”化妝師有點興奮。
“咳好了，可以去換衣服了。”
聞暢拿起衣架往更衣室走，一旁的小許問了一聲，“哥，那個西裝外套有點麻煩，要我?guī)湍悴唬俊?br />
“不用。”聞暢向下瞥了眼，這衣服他之前也在酒店試過，沒覺得哪里難了，便沒當(dāng)一回事。
不過很快他就后悔了。
聞暢第四次把外套脫下來，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擺弄。
男式禮服基本都是西裝的各種款式，鑒于他今天要拿獎，江姐特意幫他借了一套國外的高定，算是他各種紅毯和儀式里最奪目的一套了。
這家風(fēng)格走的是低調(diào)與奢華并存。正統(tǒng)的西裝樣式，卻在穿法上做了改變，原本的開合一片式外套裁剪成了一整條的三片，其中一片垂吊了許多寶石串成的流蘇。
聞暢皺成苦瓜臉，復(fù)盤了半天之前怎么穿上的，馬上要想起外套部分才想起試衣服那天是林詞閑幫忙穿的。
聞暢：“……”
要不他現(xiàn)在把人喊進(jìn)來？
會不會有點怪。
猶豫的間隙，耳邊響起敲門聲，“好了嗎？”
“我想起那個衣服有點難穿，要不要我?guī)湍恪！?br />
聞暢不想在這種事上耽誤時間，把門推開一條縫，讓林詞閑進(jìn)來。
專用的更衣室很大，還有一臺沙發(fā)，像外面小型的休息間。聞暢坐在一旁的高腳椅上研究西裝，襯衫已經(jīng)穿上身了，長腿一前一后搭在腳踏處，有點不耐煩地輕抖。
“你快來幫我看看，這個珠串好麻煩，我穿的時候老是要勾在一起。”他將外套塞給林詞閑。
后者什么也沒說，低頭把珠串挨個鏈接到該到的位置，再把三塊布料合成兩塊，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就弄好了，聞暢一邊心里感嘆一邊伸手，“給我吧。”
“抬手。”林詞閑拿著衣服沒動，虛抬了下他胳膊。
“我自己來吧。”
“男朋友幫你穿。”林詞閑隨口道。
聞暢：“……”
他乖乖抬起了手，仿佛新鮮出自匠人手里的木雕。
林詞閑給他套上后整理了一下，很滿意。
“手藝真好。”聞暢抬腿要下高腳椅，林詞閑伸手不輕不重地在他大腿按住，將人留在原位。
聞暢：“？？”
聞暢臉上帶妝，林詞閑隨手拿起一旁裝飾用的團(tuán)扇，用扇柄挑起他下巴，“確實好看。”
聞暢：“？？？”
聞暢品了一下，恍然大悟，嘴角帶著揶揄，“不是吧林詞閑，這醋你也要吃。”
林詞閑挺坦然，大方承認(rèn)了，“有點吧，沒看到還好，看到了就忍不住了。”
聞暢是真不會安慰人，小時候病床前陪媽媽都只會用行動體現(xiàn)，比如端茶倒水什么的，他憋了半天，冒出一句，“那你別醋。”
林詞閑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被他逗樂了，“那我回去醋。”對面的人剛要點頭，他繼續(xù)道，“那是不是要給點甜頭，才好讓我忍著。”
聞暢想了一下，輕輕推了男朋友一把，林詞閑穩(wěn)穩(wěn)坐進(jìn)沙發(fā)，接著“甜頭”主動湊近。
聞暢的嘴又軟又糯，觸感相當(dāng)好，他剛剛敷了唇膜。林詞閑在旁邊看著是在看手機(jī)，其實沒看進(jìn)多少東西，化妝師閑聊時說過這東西的功效。
潤唇，去死皮。
草莓味順著唇齒探進(jìn)另一個人口腔，林詞閑感覺到柔軟的舌先是在相貼的位置擠了一下，接著才試探性的探索。
等探索夠了，覺得安撫一夠了，聞暢喘息著撤開，剛調(diào)整好呼吸，剛剛隨意搭在他肩頭的手竟然轉(zhuǎn)移到后腦勺去了，隨之一按，他重新跌入懷抱。
林詞閑反客為主，繼續(xù)加深這個吻。
他又是咬又是舔，吮吸著慌亂想掙扎的軟物，每個動作都落實了，卻又盡顯紳士風(fēng)度，從不加深，搞得聞暢每次以為那個動作要深入了，又被迫切入下一個。
林詞閑另一只手撥開外套，將人抱住，襯衫用了上好的布料，觸感極其絲滑，林詞閑把著聞暢腰肢的時候像撫摸著綢緞。
聞暢眼漸漸紅了，林詞閑身上隨時都是熱的，接吻的舌頭是，摸他脊骨的手也是，導(dǎo)致他的溫度也直線拔高。
他腦子也些許迷亂，剛想放縱對方又不然，像引誘，又像放縱邊緣的克制。
“呼…”
林詞閑抹了抹他唇瓣，擦去透明色，“利息收到了，本金下次討。”
聞暢如夢初醒，從他懷里跳出來站好。
他理了理衣擺，幸好林詞閑克制，衣服一點沒亂，聞暢回頭看了一眼，后者也恢復(fù)成人模人樣的姿態(tài)。
聞暢：“……”你好裝。
他推開門，小許等得急了正要過來敲門，見狀停在兩三步前，目光迅速在兩人身上掃過，然后又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抽回。
聞暢回頭看了一眼緊跟著他出來的人，認(rèn)命地想，的確很怪。
林詞閑不用走紅毯，他本人也不是特別講究，衣裳提前熨燙好后順路帶了過來，正好借更衣室換衣服。
進(jìn)去前，化妝師重新操刀，她捧著聞暢的臉端詳了一會突然道，“哎這衣服果然襯你，看起來氣色都好了很多呢。”
“我就說這唇膜效果好！一點唇紋都沒有了，又水又潤。”
聞暢：“……”
林詞閑腳下慢了一步，順利欣賞到聞暢cos變色龍，耳垂由粉至紅。
他笑了笑，將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