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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周連勛不理解:“想什么啊,我不就在這里嗎?”

    程易璘又呢喃出聲:“想”

    周連勛:“別想了別想了,人在你面前還想”

    程易璘沒有吭聲。

    周連勛也不再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程易璘抱住他的勁小了很多。

    仔細一看,才發現程易璘趴在他身上閉著眼睛,呼吸平緩,已經睡過去了。

    周連勛莫名松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推開身上的人,輕手輕腳地從沙發上下來了。

    看著程易璘熟睡平和的面容,周連勛輕嘆,怕再有什么舉動會吵醒程易璘,到時候對方又要鬧,他也不準備把人搬床上去了。

    他本來還有點負罪感,但轉念一想,姓程的今晚這么鬧他,睡沙發也是應該的,于是,他去拿了條毯子給程易璘蓋上。

    至于程易璘醉酒說的,提出做朋友就是想先穩住他,還有天天給他做飯,是想要先俘獲他的胃然后再俘獲他的心的事,周連勛不打算深究了。

    主要是這段日子他真的挺享受早上起床、晚上回家就有飯吃的生活,而且程易璘做飯完全是按照他的口味來,說實話,這比他住在山莊時都要舒服。

    所以在撕破臉和有飯吃之間,周連勛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后者。

    他做好了決定,現在就看程易璘明天酒醒后會是什么反應了,如果斷片了不記得那當然是最好的,如果覺得心思披露飯做不下去要“罷工”,他也是沒有意見的。

    第二天,程易璘醒來后,并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

    周連勛也不追問,只當他是喝斷片忘記了。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捅破窗戶紙,仍舊像之前一樣——程易璘來周連勛公寓做飯,兩個人一起吃。

    就這樣,平平淡淡又過了一周,再有兩天就是周連勛的23歲生日了,他的生日和奶奶的生日離得很近,只晚了16天。

    從小到大,他一直很期待過生日,即便十九歲生日后和程易璘發生了那些不好的回憶,他也依舊熱衷于過生日。

    因為爸爸媽媽總會變著花樣來給他慶祝,有爸爸媽媽的愛支撐著,他才走過了這么些年,隨著日期臨近,他越來越好奇今年爸爸媽媽會怎么安排。

    當然,一碼歸一碼,過生日前,飯局什么的該去也得去。

    今天他要參加一個以答謝劇組資方名義的聚餐,巧的是,這個劇組就是趙知遙擔任男三的那部劇。

    周連勛沒有投資這部劇,是他接手的娛樂公司有在做這部劇的一些后期工作,本來他作為乙方是不夠格去飯局的,但趙知遙的經紀人汪勇平聯系他熱心邀請他去,還把聚會地點定在了他的勛盛大酒店,盛情難卻,他也就答應出席了。

    奇怪的是,程易璘也被邀請了。

    周連勛猜大概是程易璘那次慈善晚宴的動靜太大,打開了知名度,所以汪勇平把他請去撐撐場子吧。

    程易璘本來已經回絕了,結果兩人吃飯時,聊到這事,一聽小勛說去,他就聯系了汪勇平,表示也會去的。

    周連勛和程易璘一起去赴宴,宴會廳門口,趙知遙和汪勇平在站著等客人。

    周連勛走近看清楚小趙的穿著打扮,不免一愣——

    趙知遙畫了妝,穿了一件薄紗質地的黑襯衫,襯衫有點薄又有點透,使其下肌膚若隱若現,宛若一朵待人采擷的黑玫瑰。

    這和小趙平時的穿衣風格完全不一樣,反而更像是之前華姐宴會上裴盛途的風格。

    驚訝歸驚訝,周連勛也沒有多想,上去打招呼:“小趙。”

    趙知遙上彎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小周總,原來汪哥也邀請了你。”

    汪勇平一看他們倆認識,頓時笑得合不攏嘴:“謝謝程總和小周總肯賞臉來,小周總,原來你和知遙是老相識啊,那我們知遙以后還要拜托你多關照關照了。”

    周連勛對這汪勇平沒有多少好感,禮貌地回:“小趙本來是在我合伙的酒吧兼職的,是汪總慧眼識珠,把人簽走了。”

    “原來是這樣,知遙都沒跟我提過這事。”汪勇平臉上笑著,背地里戳了趙知遙一下。

    趙知遙緊抿起唇,斂下了眼眸。

    周連勛發現小趙的眼睛有些紅腫的,像是剛哭過一樣,不由得問:“小趙,你的眼睛怎么了,為什么這么紅啊?”

    一聽這話,趙知遙伸手揉了揉眼睛:“我這應該是昨晚熬夜了,還沒恢復過來”

    周連勛半信半疑,但人家都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多問:“還是要少熬夜。”

    趙知遙:“謝謝小周總關心。”

    程易璘從看見趙知遙開始臉上的笑就沒了,聽小勛和趙知遙還寒暄上了,他更加不爽,但他又不能表現出來,便說:“小勛,我們先進去吧。”

    “對對對,”汪勇平側開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程總和小周總去里面坐吧,我和知遙先去下面接王總來。”

    等程易璘和周連勛進去后,汪勇平收起了笑容,他湊近趙知遙,低聲訓道:“原來你和小周總是認識的?你當時就應該把握住機會啊!”

    “小周總買了個娛樂公司,想在娛樂圈大展拳腳,周家雖然在圈里沒有什么人脈,但背景和實力擺在這,多少人上趕著!”

    “你要是能攀上,根本不用擔心后續的資源了,更不用穿成這樣討誰的歡心,你怎么就不懂把握機會呢?”

    趙知遙的眼眶里涌上了水汽,淚光閃爍,惹人憐惜:“我、我跟小周總表白過,小周總不喜歡我”

    “那他對你的態度還是很好啊,還主動來跟你打招呼,你傻啊你,不會想想辦法嗎?真的是白長這臉蛋了,”汪勇平恨鐵不成鋼,又交代說,“我們現在一起下去接王總,上次王總還跟我問起你呢,你好好表現。”

    趙知遙想起那個胖胖的看見他就笑得不懷好意的王總,皺起了眉頭:“我可以不去嗎?”

    “不行!”汪勇平氣得用手去戳趙知遙的頭,“我真是奇了怪了,你這腦子里裝得到底是什么?你只有顏值有什么用?你沒有背景,沒有人捧你,還不知道找個靠山,你拿什么在娛樂圈里混?”

    “我一開始以為你和盛途是同一種人,當時盛途向我推薦你,我看你長得挺不錯的就簽了,沒想到你是這么不知好歹的人!”

    “我最討厭你這種不思進取、不知上進的玩意了,好啊,你要是不愿意去,就賠兩百萬和公司解約!”

    趙知遙變了臉色:“汪哥,你也知道,我家里破產了,還欠著錢”

    汪勇平:“欠著錢還不努力往上爬,現在讓你去接人都不愿意,我留著你干什么?”

    趙知遙的眼淚流了出來,他沉默了兩秒,妥協了:“就接人嗎?那我去”

    汪勇平緩了臉色:“把眼淚擦干凈,不要讓王總看見。”

    另一邊,程易璘和周連勛并肩往里走。

    周連勛還是感覺不太對,小聲問程易璘:“你有沒有覺得小趙有些怪怪的?”

    程易璘:“哪里怪了?不還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嗎?”

    周連勛聽出了程易璘話里的陰陽怪氣,他覺得好笑:“程易璘,你有完沒完了?之前的誤會不是解開了嗎,你不要平白無故地對小趙有敵意了,早知道就不讓你來了。”

    程易璘聽勸:“是我錯了,以后見到他,我盡量態度好點。”

    兩人一進去,里面坐著的人就站起來歡迎他們。

    周連勛一一友好回應,他看了看,一共擺了五桌,大概是劇組方四桌,投資方一桌。

    不一會兒,趙知遙和汪勇平帶著王總來了,人到齊,聚會正式開始。

    菜上來,周連勛剛夾一筷子,就有人過來敬酒。

    他明白這種聚會的性質不在于吃,而在于交流。

    但他不太想喝酒,便借口要開車,以果汁代酒回敬了。

    沒想到這么一站起來回敬,他就坐不回去了,一直有人來敬酒。

    周連勛看坐在旁邊的程易璘也是這個狀態,好在他提前囑咐過程易璘——如果別人讓喝酒的話就說酒精過敏。

    不然這架勢程易璘非得喝趴下不可。

    過了會兒,汪勇平領著趙知遙來了。

    趙知遙給他倒果汁說:“小周總,希望你的公司能越辦越好。”

    周連勛回:“謝謝,小趙,希望你能在演員的道路上一帆風順,越來越火。”

    聽這話,趙知遙情緒上涌,他深吸一口氣:“謝謝小周總。”

    然后趙知遙又去給程易璘敬酒,在周連勛的監督下,程易璘的態度好了很多。

    看小趙跟在汪勇平后面對這桌投資方的人一個一個敬過去,臉上掛著標準的討好的笑容,周連勛感嘆,環境確實會影響人的,趙知遙現在的模樣看起來還沒有之前在UN自在。

    周連勛默默觀察著,小趙在汪勇平的帶領下又去給資方的王總敬酒。

    這王總大腹便便的,一看就是平常營養很好的那種。

    王總一直盯著趙知遙淺笑,那笑就像是在看一只唾手可得的獵物,看得周連勛很不舒服。

    只見,趙知遙給王總倒酒,王總順手也去拿酒瓶,就這么正正好抓上了趙知遙的手。

    趙知遙被嚇得手猛地一抖,酒瓶里的酒灑了出來,全倒在了王總的西裝上。

    王總驚呼一聲,連退了好幾步。

    周連勛在心里叫好:活該,誰讓你咸豬手的。

    汪勇平推了趙知遙一把,呵斥:“你他媽的怎么回事?會不會倒酒?!”

    王總甩了甩手上的酒:“沒事,我去酒店房間里整理一下。”

    汪勇平說:“王總不要見怪,那讓小趙陪你去吧。”

    趙知遙自知犯了錯,被推后就腦子里一片空白,一聽要去王總房間嚇得搖了搖頭。

    汪勇平不顧他的意愿,把他往王總那邊推:“知遙,快陪王總去吧。”

    周連勛看不下去了,汪勇平明擺著是“送羊入虎口”,太惡心了吧。

    幸好現在宴會氣氛很嗨,大家走來走去互相敬酒,沒在意這邊,不然小趙肯定要被編排了。

    周連勛忍不住出面說:“王總,我讓服務員帶你去。”

    不等人回應,他就把服務員叫了過來。

    這下王總和汪勇平也不好再說什么。

    風波算是停息了。

    周連勛走回座位還沒坐穩,就瞥見汪勇平黑著臉把小趙拉了出去。

    不是吧,又有什么事?

    旁邊的程易璘開口說:“小勛,你要是擔心的話,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周連勛對程易璘能說這話頗感意外,他點了點頭,兩人隨即出了大廳。

    第52章

    汪勇平把趙知遙拉到洗手間,怒氣沖沖地罵道:“你他媽的到底能干些什么?連倒個酒都倒不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哄王總開心,要哄王總開心,要哄王總開心!你倒好直接把酒倒人身上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趙知遙被訓得低下頭,他委屈地解釋:“我給他倒酒的時候他摸我的手”

    汪勇平無所謂,直接說:“摸你怎么了?你這種只有臉長得好看的貨色,跟那些出來賣的有區別嗎?”

    這話罵的太難聽了,趙知遙眼睫顫抖,一臉的難以置信:“汪哥,你”

    “我什么我?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到這次表現的機會,你就給我搞成這個樣子?!”汪勇平越說越大聲,“趙知遙,你到底想不想演戲?想不想火?像你這種沒有背景,沒有人捧的小透明,長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趙知遙說:“汪哥,我、我我只想好好演戲當個好演員”

    汪勇平聽笑了:“當個好演員?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藝術家!沒有資源,你連演員都當不下去!你這都不算是單純了,是純純的傻!”

    “媽的,我居然簽了你這么個異想天開的蠢貨?!你就不能學學你師兄嗎,看你師兄現在混得多好!”

    說著,汪勇平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了,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把語氣放緩:“趙知遙,你要是想在娛樂圈里混下去,只能是想方設法、不擇手段地繼續往上爬,只有往上爬,你才能接觸到好的圈層,才能像你說的好好演戲,當個好演員”

    趙知遙灰藍色的眼眸里淚光閃爍,他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思索著,想到之前華印月的宴會上小周總對他說的話。

    他猶豫一番,最后堅定地說:“不對,汪哥,這是不對的”

    “我是沒有背景也沒有人捧,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我不想像盛途哥一樣穿成這樣去想方設法地討好誰,更不想違背本心出賣自己,我只想好好演戲”

    “你!”汪勇平氣得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趙知遙的頭,“你這腦子裝的都是水吧!你以為你是誰啊?原則和底線能當飯吃嗎?現在又沒讓你去賣,光倒個酒都倒不好,你到底能干什么?”

    汪勇平這一下打得不輕,趙知遙捂著頭,眼淚就這么掉了出來。

    汪勇平說:“我不管你什么破底線破原則,你要是還想在我手下混,就識相點去王總的房間找王總道歉!他正準備投資一個新項目,你給我把他哄好了,也不怕后續沒有戲拍了。”

    趙知遙淚流滿面地搖了搖頭:“汪哥,我不想去”

    汪勇平氣急敗壞,反手就是一耳光:“你他媽的不去也得去!”

    周連勛和程易璘找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扇耳光的動靜和汪勇平的那句“你他媽的不去也得去”。

    周連勛眉頭一皺,怒火中燒,直接沖了進去,罵道:“我去你的,你誰啊?敢在我的地盤上欺負人?”

    不給汪勇平反應的機會,他用力扇了一巴掌,一腳把人踹地上,又連踢了好幾腳。

    趙知遙被周連勛的突然出現打人給驚到了,下意識想攔,程易璘拉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

    汪勇平被打懵了,挨了好幾腳才想起來呼痛求饒:“小周總,小周總,我是汪勇平啊,我錯了,我錯了”

    周連勛這才停下,故作驚訝地說:“啊?是汪總啊?不好意思,我來上廁所聽到有人在打人和罵人,還以為我的酒店有什么不法分子混進來了呢。”

    “小周總,我”汪勇平狼狽地爬起來,他撿起混亂中弄掉的假發想戴回頭上,剛一抬手就“嘶”得倒吸氣,應該是被踹疼了。

    周連勛雙手抱臂,冷眼看著,等人整理好,他問:“所以,你是在打罵小趙嗎?”

    語氣里有一種詭異地平和,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汪勇平的臉色僵住了,他看見趙知遙那白嫩的左臉上鮮紅的手指印,知道自己抵賴不掉,就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了,小周總不是您想得那樣的,我是在幫知遙對戲,對,我在幫他對戲,知遙說他關于沖突的戲總演不好,我就想著幫幫他”

    真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周連勛沒有拆穿他,畢竟小趙還簽在他手下,鬧太難看不好。

    “沒想到汪總這么敬業啊,幫手下人對戲,這么真情實感啊,”周連勛陰陽怪氣地說,看見汪勇平臉上被他扇出來的巴掌印,他“好心”提議,“汪總,不好意思啊,是我下手太重了,這樣,我讓人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汪勇平脖子一縮:“不用不用,小周總,我沒事的。”

    周連勛:“好吧,那你先滾啊不是,你先走吧,我還有事要找小趙聊聊。”

    “好好,小周總,你們聊,你們聊”汪勇平點頭哈腰地說,走前不忘跟程易璘告辭,又警告似的看了趙知遙一眼,才離開了。

    等人走了,周連勛回頭去看趙知遙,小趙一對上他的視線,就開始掉眼淚,周連勛嘆了口氣,走過去拍了拍小趙的肩。

    周連勛和程易璘把人帶到酒店的一間套房里。

    趙知遙哭得停不下來,他一直拽著周連勛的衣角,在沙發上坐下也沒松開。

    周連勛也不好叫人放手,就一直站在旁邊。

    程易璘注意到,去拿了毯子給趙知遙披上,又把冰塊用毛巾包起來做了個簡易的冰袋,遞給趙知遙示意他敷敷被打腫的臉。

    “謝謝”趙知遙松開衣角,一只手抓著毯子,一只手拿冰袋敷臉。

    周連勛脫身,坐到了趙知遙的對面,等人緩過來了,他說:“小趙,說說吧,怎么回事,你別告訴我你們是真的在對戲。”

    趙知遙垂下眼眸,語氣里還帶著些哽咽:“汪汪、汪哥想讓我去、去王總的房間道歉”

    周連勛明白了,看來是汪勇平作為經紀人專教手底下的演員不走正道。

    之前裴盛途對他投懷送抱的事,背后大概就是有汪勇平的授意。

    兩個師兄弟,裴盛途是接受了這種往上爬的手段,而小趙沒有妥協。

    周連勛拿不準小趙接下來的態度,便問:“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好好拍完這部戲,”趙知遙說,“我不想用那種方法接到戲,后續如果汪哥還逼我的話,我就向公司揭發他,要求公司給我換個經紀人。”

    周連勛感慨地搖了搖頭:“小趙,你的想法太天真太單純了,汪勇平能在通邁傳媒里混這么多年,公司里難道沒有人知道他的破事?”

    “很有可能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是默許,他的方法至少捧紅了一個裴盛途。”

    “公司最看重的是利益,你覺得公司是會幫你這個賺不到錢的小透明,還是會幫能給公司培養賺錢流量的汪勇平?”

    趙知遙被問得說不出話來,答案顯而易見。

    他懊惱地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沒想到會是火坑當時汪勇平說那邊劇組要定人選,讓我一天之內做決定,肯定是想唬我盡快簽約的,我怎么就那么蠢,沒看出來呢?”

    聽小趙這么說,周連勛心里莫名生出一絲歉疚。

    小趙簽約前向他咨詢時,他就覺得不對,但看小趙對裴盛途贊不絕口,他又不知道裴盛途對他投懷送抱是誰授意的,便沒有說。

    現在看來,如果那時候說出來的話,或許小趙會再考慮考慮

    周連勛不由得問:“你沒想過解約嗎?”

    趙知遙無奈地說:“解約的話,違約金要兩百萬,我賠不起”

    周連勛意外:“你之前不是顏值出圈,一天漲了快百萬粉,流量這么大,一點都沒有變現嗎?”

    “因為那個賬號是靠UN酒吧的營銷做起來的,所以連老板提前跟我們簽了合同,賬號三年內的收益按二八分”

    “你八他二?”

    “是連老板八,我們二。”

    周連勛:

    聽說這種一般都是□□或五五分的,連峻那臭小子真是個“資本家”,心夠黑的啊,居然八二分。

    趙知遙繼續說:“那一段時間大概賺了小十萬吧,全拿去給家里還債了后來我去拍戲,也沒怎么好好經營那個賬號,現在基本上沒有多少收益了”

    周連勛不可避免地動了惻隱之心,他覺得鬧成現在這個局面,他也有一點點的責任。

    如果當初他把裴盛途的事說出來,事情會不會就不是這樣了?

    其實他挺看好小趙的,總覺得小趙能火,反正他的公司也準備發展藝人經紀,先花個兩百萬幫小趙“贖身”,說不定以后能成倍賺回來。

    周連勛心里有了打算,他正想開口,被在旁邊一直沉默的程易璘搶了先。

    “我可以給你兩百萬。”程易璘說。

    趙知遙驚訝:“程總?”

    周連勛不解:“你什么意思啊?”

    程易璘看了看周連勛,又看向趙知遙說:“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你解約后,不能簽小勛的公司。”

    第53章

    周連勛知道姓程的這家伙是怕他簽了小趙,才提出這么無厘頭的條件。

    花錢幫忙解約對程易璘來說根本沒有回報可言,既然人家想用兩百萬打水漂聽個響當“冤大頭”,他也不好攔著。

    于是,周連勛只瞪了程易璘一眼,沒有說什么。

    趙知遙詫異地看著程易璘,過了一會他才收回視線,抿唇說:“謝謝程總的好意,我我心領了,您和小周總已經幫了我很多了,解約的錢我實在是不好意思讓您來出,我打算先好好拍完這部劇,再想想別的辦法”

    說著,趙知遙站起來朝兩人各鞠了一躬:“謝謝小周總,謝謝程總,今天多虧有你們幫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周連勛阻攔:“坐下,你以為汪勇平會輕易放過你嗎?我剛才打了他一頓,他找不了我的茬,心里窩火,肯定會想辦法把氣撒在你身上的,你現在出去就是羊入虎口。”

    趙知遙臉色一變,坐了回去:“小周總,我”

    周連勛問:“你這兩天在槐州還有活動嗎?準備什么時候回劇組?”

    趙知遙答:“原定是后天回劇組。”

    周連勛:“那你這兩天就住在這吧,酒店有人看著,保證汪勇平動不了你,等到了后天,我直接讓人送你回劇組。”

    趙知遙受寵若驚,他熱淚盈眶地說:“謝謝小周總!”

    “不用在意,這對我來說就是舉手之勞,反正你記得這幾天避著你那經紀人一點,”周連勛起身說,“好了,你好好在這休息吧,我們先走了。”

    出了房門。

    周連勛懟了程易璘一下:“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居然提那么莫名其妙的條件,看人小趙有骨氣吧,不為五斗米折腰,沒同意讓你幫他。”

    程易璘說:“如果是你提出來要幫他的話,他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周連勛:“我確實想幫他,但被你這么一攪和,我也不好開口了。”

    程易璘如實說:“我知道你同情他想幫他,可是我不希望你的公司簽下他,所以搶先說的。”

    周連勛不理解:“我說你到底有完沒完?有必要這么針對他嗎?明明早就跟你解釋清楚了,我和他最多是朋友。”

    程易璘:“但他對你居心叵測,不是簡單地想把你當朋友。”

    聽這種話從姓程的嘴里說出來,周連勛真是想笑,忍不住直問:“那你呢?你就坦坦蕩蕩,天天勤勤懇懇來給我做飯,沒有一點其它的心思是吧?”

    程易璘沒想到小勛會說破,他卡殼了幾秒,索性承認了:“是,我也居心叵測,所以我更不想讓另一個居心叵測的人靠近你”

    周連勛聽笑了:“你也是實誠,都這么直說了,我當然不能把居心叵測的人留在身邊了。程大少爺,你是準備自己識相地滾遠點,還是我讓人把你扔得離我遠遠的?”

    程易璘沉默了一會,然后頗為無辜地眨了眨他那灰藍色的眼睛:“小勛,我想好了,明天早上燒你喜歡吃的餛飩,晚上就煮個土豆燉牛腩,炒個辣子雞和青菜,再蒸個蛋,你覺得怎么樣,想吃嗎?”

    這幾道菜都是周連勛愛吃的,光聽程易璘講,他都覺得能聞見香味了。

    但不蒸饅頭爭口氣,他怎么能為了區區口腹之欲,就留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在身邊呢?

    周連勛做好決定,打算義正言辭地拒絕,可話到嘴邊變成了:“嗯吃吧”

    程易璘笑彎了眼:“好!”

    就這樣,程易璘這個“居心叵測”的人,最終還是沒有被趕走。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周連勛生日的當天。

    零點一過,他的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好多人掐著點給他送生日祝福。

    本來生日前夜,他打算去UN辦個生日派對的,但爸媽特意交代讓他當晚回山莊住,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回山莊了。

    早上,周連勛是被一陣悅耳的音樂吵醒的。

    他閉著眼,摸起手機看了看,不是鬧鐘啊,好像是門外傳來的,不知道他們在搞些什么

    周連勛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敲門聲和媽媽的呼喊聲傳了過來。

    “小勛,小勛,你還沒睡醒嗎?過來開門。”

    門也沒鎖,為什么一定要他去開門?

    周連勛腦子還沒清醒,只想睡覺,他含糊地回了聲:“媽,門沒鎖”

    話音剛落,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了,隨之而來的,是爸媽齊唱的:“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周連勛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可他都還躺在床上呢,他不好意思地把被子蒙過頭頂:“媽,一大早的你們怎么就搞這么一出啊?”

    “誰讓你開門你不愿意去開,那我們只能自己進來了,”連蕙把捧著蛋糕的周父推到床前,哄道,“小勛寶貝,我和你爸爸想讓你剛睡醒就能感受到過生日的氛圍,你快起來吹蠟燭吧。”

    周連勛不肯:“我、我還沒洗漱呢!”

    連蕙拍拍床上的“巨蠶”:“快去,給你三分鐘。”

    一聽這話,周連勛立即掀開被子跳下床,跑進了浴室里。

    他聽見連峻那小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加油勛哥快跑”!

    他粗粗瞄了一眼,在場的除了爸媽、奶奶,還有程易璘、連峻和盆盆

    靠,丟臉丟大發了!

    周連勛飛速地刷牙洗臉,一打開浴室的門出去。

    媽媽就遞給了他一大束玫瑰花,在所有的花里,他就是喜歡被人說俗氣的玫瑰,他喜歡玫瑰那鮮艷的充滿生命力的紅,像是有用不完的熱情。

    媽媽又給了他一個大大地擁抱:“寶貝,感謝你能來到這個世界上,媽媽很愛你”

    突然這樣,周連勛不由得熱淚盈眶:“媽”

    和媽媽抱完,奶奶也給了他一個擁抱,跟他說:“小勛,奶奶也愛你,你要一直開開心心的”

    “好”周連勛抿唇憋著眼淚,忍不住說,“不是,等下,一大早的能不能別這么煽情惹我哭啊,誰來講個笑話活躍一下氣氛。”

    連峻舉手,欠不登地說:“我來我來,我剛才看見一只猴子從床上爬起來跑進浴室里,結果出來成了勛哥,哇塞,真是太神奇了!”

    連峻的語氣實在是太搞笑了,惹得大家一陣哄笑。

    “你這家伙,故意找不痛快是吧?!”

    周連勛惱怒地上去要揍這小子,連峻卻也抱住了他,拍著他的后背說:“勛哥,我最親愛的勛哥,你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哥哥”

    周連勛呆了一兩秒,然后把人推開:“你小子,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打你了嗎?”

    連蕙出聲提醒:“小勛。”

    周連勛只得作罷,對連峻說:“今天我生日,大赦天下,就先放你一馬。”

    連峻:“是是是,好好好,勛哥大人有大量,勛哥生日快樂!”

    一旁的盆盆似乎也要祝周連勛生日快樂,一直躍躍欲試地想往小主人身上撲,如果不是程易璘拉著,它早就得逞了。

    周連勛看見,過去摸了摸盆盆的狗頭,也給了盆盆一個擁抱:“盆盆,你是不是也來祝我生日快樂啊?”

    盆盆:“汪汪汪”

    似乎在說“是的,主人生日快樂”。

    起身的時候,周連勛不可避免地跟牽著盆盆的程易璘對上了視線。

    程易璘眉眼帶笑,說了一句“小勛生日快樂”,然后滿懷期待地微微展開了手臂。

    周連勛假裝沒看見,就說了聲“謝謝”,轉而去吹爸爸捧著的蛋糕上的蠟燭了,順便也給了爸爸一個擁抱。

    作為全場唯一沒被抱的程易璘,看著這場景只得感慨地笑了笑。

    周家把新商場開業的剪彩儀式專門安排在了今天。

    于是,周連勛換上了新定制的西裝,又做了個造型,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剪彩。

    剪彩儀式進行地很順利,結束后,爸媽又安排了活動,周連勛度過了一個充實的下午。

    期間,趙知遙打電話過來祝他生日快樂,說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可是商家出了紕漏,要明天才能到。

    到了晚上,周家山莊舉辦了生日宴。

    吃飽喝足,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周連勛看著蛋糕剩下的奶油,學著上次連峻那樣,到處伏擊給山莊里的人抹奶油。

    別人要回抹,他就說今天是他的生日,有“豁免權”,大多數真的就放過他了。

    最“慘”的要屬連峻和程易璘,被他抹得快看不見臉了,周連勛一邊強調自己的壽星身份,一邊逃回了房間。

    幸好沒有人來“報復”他。

    過了快一小時,敲門聲響了。

    周連勛怕是有人故意引他去開門,想抹他奶油,先警覺地問了一句:“誰啊?”

    沒有人回應,倒是響起了“呲呲呲”的撓門聲。

    原來是盆盆。

    周連勛去打開門,卻看見程易璘一身西裝革履、打扮正式地牽著盆盆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一朵玫瑰。

    周連勛倚著門框:“你來干什么?”

    不知道是被玫瑰照得還是什么,程易璘的臉有點泛紅,他支支吾吾地答:“是盆盆想來找你”

    周連勛笑了,也不拆穿,叫了幾聲“盆盆”讓盆盆進屋,接著就準備直接關門。

    “啊?”程易璘連忙攔住了小勛關門的舉動,還把已經在屋里的盆盆給拽了回來,“好吧,是、是我要來找你,但是我心里沒底,就拉上了盆盆”

    周連勛聞到程易璘身上有股輕微的酒氣:“你喝酒了?”

    程易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喝了一點點,想壯膽。”

    “怎么?我家是什么龍潭虎穴嗎,你還怕上了?”

    “不是,”程環顧四周,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玫瑰,“小勛,我能進去說嗎?”

    周連勛拒絕:“不能,有什么事,就在門口說吧。”

    程易璘站著猶豫了幾秒,最后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小勛,我喜歡——”

    “你!”周連勛聽出不對,一把將程易璘拽了進去,他在門口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人了才關上門。

    可憐的盆盆被關在了門外。

    它不滿地“汪”了一聲,又用爪子刨了刨門,沒有人理它。

    它負氣地躺下,把下巴搭在了爪子上,守在了門口。

    第54章

    周連勛把程易璘拉進房,訓道:“姓程的,你有病吧,這我家,要是被我奶奶和爸媽聽到了怎么辦?”

    程易璘:“可是我問你能進去說嗎,你說不能,那我只能”

    周連勛揮揮手:“好了好了,別能來能去了,聽著煩,你到底想說什么?”

    程易璘揚起嘴角:“我想說——我喜歡你。”

    周連勛心里一震,明明已經聽過程易璘說喜歡他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還是忍不住越跳越快。

    程易璘繼續說:“三年前的今天啊不對,現在應該是四年前了,你跟我告白,但當年最后鬧得不是很愉快”

    “我不希望你以后生日的時候,想到我都是不好的回憶,所以才決定今天再跟你告白,說出我的心意,我希望你以后在生日的時候想到我,都是想到關于我喜歡你的事小勛,請原諒我的唐突吧”

    看小勛垂下了眼眸,程易璘安撫說:“沒事,你不用在意,更不用回應我,我不是在逼你給我一個答案,我只希望能留在你身邊,每天能給你做飯就已經很開心了。”

    說著,程易璘把手中的那朵玫瑰遞了過去:“小勛,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周連勛抿著唇接過,剛剛程易璘的那些話說得太情真意切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氣氛太過奇怪,他拿著這朵玫瑰花,開玩笑、順便轉移話題說:“程大少爺,你們程家家大業大的,蟬聯了好幾年的槐州首富。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就是一朵玫瑰花?是不是太”

    “摳”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周連勛卡殼了——

    他看見了玫瑰花的花蕊處有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

    在燈光的照射下,紅寶石熠熠生輝、耀眼璀璨,有玫瑰花瓣的襯托更顯得張揚鮮紅。

    周連勛詫異地拿起紅寶石,抬眼去看程易璘:“你這”

    “你不是喜歡玫瑰也喜歡寶石么,我就想著送你玫瑰和寶石,”程易璘解釋說,“這顆紅寶石我請人設計成了11.18克拉,剛好是你的生日。”

    聽著程易璘的話,看著掌心濃艷的紅寶石,周連勛心跳如鼓,一時說不出話來。

    程易璘誠懇地說:“這是我的一片心意,拜托你收下吧。”

    周連勛笑了:“哪有你這樣送禮物,還請人家收的啊?”

    見小勛笑了,程易璘松了口氣,但他臉上的紅暈半分未消,他暗暗給自己打氣,又說:“小勛,你明天晚上有時間嗎?聽景望說,最近有一家新開的餐廳不錯,我想請你去嘗嘗”

    周連勛知道了:“原來你打得是這個主意,有是有,但是我的時間很寶貴的。”

    程易璘說:“多少錢我都出。”

    “就你程大少爺財大氣粗了是吧?價格不貴,也就幾個億吧,”周連勛停下不說話了,看程易璘拿出手機,他笑著阻止,“這是別人的價格,你的話看在你生日禮物送得這么合我心意的份上,我給你打個折,就不收你錢了。”

    程易璘笑開了:“好,你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砰砰砰——”

    恰好在這時,敲門聲響起,接著傳來了連蕙的喊聲:“小勛,開門,是你把盆盆牽上來的嗎?怎么給它關在門外啊?看盆盆趴在門口多可憐。”

    聽見媽媽的聲音,周連勛一個激靈,像做了什么壞事怕被發現似的,把程易璘往衣帽間里推。

    程易璘邊走邊低聲對小勛說:“沒事的,你去開門吧,連阿姨看不見我。”

    周連勛這才反應過來,他為什么要表現得這么心虛?

    他整理好心情,去開了門:“媽,怎么了?盆盆它是自己跑上來的。”

    盆盆對著門內“汪汪”兩聲,似在抗議周連勛的說辭。

    “這樣的嗎?”連蕙探頭想往房間里看,但周連勛就開了四分之一的門,還用身體擋著,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盆盆又對屋里“汪”了一聲,突然站起來往里面竄。

    速度太快,周連勛阻攔不及,被盆盆跑了進去,他轉身去抓。

    連蕙也跟了進來,二人一狗正好跟房間里的程易璘打了個照面。

    盆盆撒歡地搖著尾巴,上去蹭程易璘的腿。

    靠,還是被媽媽看見了,周連勛撓撓頭,想著要怎么解釋。

    連蕙愣了一秒,隨即笑了:“小勛,我說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是因為易璘在你房間里嗎?這又怎么了?”

    周連勛尷尬地笑了聲:“是沒什么,就是”

    程易璘適時開口:“連阿姨,是我帶盆盆上來的,我現在就把它牽回去。”

    連蕙點頭:“哦好。”

    看程易璘把盆盆牽出了門,怕媽媽再多問什么,周連勛把媽媽也往門外領:“媽,時間不早了,你快去睡覺吧。”

    連蕙饒有興味地看了看兒子,也不多說:“好吧,那你也早點睡。”

    “好好好。”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周連勛去洗澡,打算睡覺了。

    洗完回來,看見程易璘給他發了個微信——

    10:【明天見(開心.jpg)】

    周連勛臉上不自覺浮現了笑容,他打了“明天見”三個字,想到什么,又把這三個字給刪了,退出了微信。

    第二天上午。

    周連勛收到了趙知遙送給他的那份遲到的生日禮物,是一朵玫瑰的永生花,對方應該是做了功課,知道他喜歡玫瑰。

    跑腿的小哥直接把東西送到公司來了,公司里的人看見起哄,周連勛解釋只是普通朋友,但公司里的人仍是滿臉“我懂”的表情。

    周連勛懶得多說,把花帶回辦公室拍了個照片發給趙知遙,并表示了感謝。

    正在劇組的趙知遙收到消息,面帶笑容地回了個:【小周總,不用客氣,再次祝你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剛發出去,裴盛途就打來了電話,趙知遙猶豫了一秒,還是接了:“喂盛途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裴盛途的語氣很急:“知遙,你在劇組嗎?”

    “在,怎么了嗎?”

    “我在你劇組附近的A酒店702,你快來幫幫我!”

    “怎么了盛途哥?喂喂喂?”

    那邊直接掛斷了電話,趙知遙不放心,去跟劇組請了個假,趕緊跑去了酒店。

    他著急地按門鈴,門開了進去一看,里面的人居然是他躲了好幾天的汪勇平?!

    趙知遙心叫不好,沒來及反應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失去了意識

    等趙知遙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

    他頭痛欲裂,閉著眼緩了幾秒才緩過勁。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手腳都被綁了起來。

    瞥見坐在一旁,好像在看照片的汪勇平,他掙扎著坐起來:“是你讓盛途哥騙我過來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汪勇平看向他,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然后把手中的照片扔到了他面前。

    一張張照片里,全是趙知遙赤身裸//體被擺成各種羞恥的姿勢。

    趙知遙看清楚散落在床上的照片,目眥欲裂,他瘋了一般地想要掙脫束縛沖過去,恨不得把汪勇平生吞活剝。

    “你這是什么意思?!”

    汪勇平笑了:“小周總踹我的那幾腳我到現在還疼呢,你以為有人幫你,我就治不了你了嗎?”

    趙知遙瞪著眼睛,怒罵:“你這個畜生!”

    汪勇平走到床前:“隨你怎么罵,你以后就知道了,我是在幫你,想在娛樂圈混,就別立什么貞節牌坊!”

    趙知遙要瘋了,嘶吼道:“我就想當個好演員,好好演戲不行嗎?!”

    汪勇平嗤笑:“年紀小就是單純啊,你這空有一張臉沒有背景的家伙怎么好好演戲?一輩子跑龍套?我可不會簽個只跑龍套的藝人。”

    說著,汪勇平拿起一張照片,用照片拍了拍趙知遙的臉:“認清現實吧,現在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是去找王總,王總沒有計較你上次把酒倒在他衣服上的事,聽說你還是個雛,他表示只要能給你開//苞,并且你愿意當他的情人的話,保證你以后不愁沒戲拍。”

    聽言,趙知遙情緒激動地啐了一口:“我呸!”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么大,”汪勇平退開一步,繼續說,“二是,既然小周總愿意幫你出頭,說明還是把你當朋友的,你去求他,想辦法發生點關系,按他的脾氣,肯定會給你資源的。”

    趙知遙怒火攻心,氣出了眼淚:“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惡心嗎?!”

    汪勇平冷笑一聲:“天亮前,我要聽到你的選擇,不然,明天中午,你的這些照片就會傳遍各大網站,你也不要想在娛樂圈混下去了!”

    趙知遙掙開綁在手上的繩索,撲上去掐汪勇平的脖子,但藥效沒過,手軟綿綿地使不出勁。

    他被一巴掌打翻,爬起來看見床上的照片,他哭喊著,瘋了一般一張一張地撕。

    汪勇平冷眼看著:“別做無謂的掙扎了,沒用。”

    趙知遙把照片撕了個粉碎,他無助地坐在地上蜷縮起身體,抱膝痛哭。

    另一邊。

    周連勛下班后,出了公司的大門,就看見了程易璘的車。

    他假裝沒看見,故意往反方向走,程易璘開車追了上來。

    程易璘把車停到他面前,下車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小勛,請上車。”

    “還挺有模有樣的”周連勛嘟囔一句,上了車,程易璘還貼心地幫他遮頭,防止他撞到車門。

    等程易璘坐回駕駛座,周連勛說:“開車吧,程師傅。”

    程易璘配合地說:“好的,小周總。”

    周連勛被逗笑了:“看你西裝革履的,這么正式干什么,顯你這個司機長得帥身材好啊?”

    “要是小周總不喜歡,我這就去換掉。”

    “不用換,挺好看的。”

    “小周總喜歡就好。”

    “我什么時候說我喜歡了?”

    “小周總沒說過,是我聽錯了,還請小周總恕罪。”

    “什么鬼啊,”周連勛忍不住笑,“你怎么一下子轉到古代的頻道了?”

    程易璘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周連勛:“你這家伙”

    就這樣,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到了餐廳。

    程易璘訂了個包廂。

    一進包廂,周連勛就看見一大束玫瑰花,他意外地回頭去看程易璘:“你這”

    程易璘說:“1000朵,本來想999朵或1314朵的,但是我現在還沒有資格,就買了1000朵。”

    周連勛問:“你都說出來了,買幾朵又有什么區別?”

    程易璘去拉開座椅:“小勛,過來坐吧。”

    周連勛卻站在原地不動:“你的心思這么直白,我在考慮要不要坐下吃飯,怎么總感覺是送羊入虎口了?”

    程易璘笑著過來把人帶過去坐好:“坐吧小勛,只是單純地請你吃飯,我保證不會有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

    周連勛:“是你說的啊。”

    “是我說的,”程易璘說,“你看看點些什么吃的吧。”

    周連勛放心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程易璘:“不用跟我客氣。”

    像程易璘承諾的那樣,吃飯期間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

    這家餐廳不錯,周連勛點了好幾個菜,都吃完了,一個沒注意就吃得太飽了。

    程易璘看他吃撐了,提議去附近的河邊散散步。

    周連勛同意了。

    兩人一起走在河邊的觀賞步道上,起初小道上散步的人挺多的,他們越往里走,遇見的人越少,最后都看不見人了。

    里面的步道修得比較窄,兩人并肩而行,總會有意無意地碰到對方的手。

    時值初冬,天氣已經開始轉冷了,微風吹在臉上,周連勛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熱。

    那不經意相觸的手,像一把癢癢撓,撓得他心緒不寧,撓得他心煩意亂。

    可他并不想把手收回來,反而很期待下一次的觸碰

    燈漸漸暗了,周圍很靜,靜得他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又一次手背相觸,周連勛的呼吸亂了,他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準備把雙手交握到身前,卻被程易璘反手握住了。

    他心頭一抖,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程易璘握著他的手更緊了。

    他深深吸氣,不掙扎了,任憑程易璘牽著他的手。

    他聽見程易璘像是放松了一樣,出了口氣,程易璘的手心很熱,帶著些薄汗,看來緊張的不止他一個人。

    周連勛看向程易璘,正好程易璘也看向了他,兩人一對上視線,就紛紛憋著笑偏開頭去看別處,但牽著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接下來,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牽著手繼續散步

    走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個人從旁邊的臺階上跑下來,程易璘被嚇到,松開了手。

    周連勛臉色一變,退開了幾步。

    等這個忽然闖入的人走了,程易璘繼續去拉周連勛的手,周連勛卻躲開了。

    程易璘不解:“小勛?”

    周連勛撇開臉:“算了,就這樣吧。”

    說完,他轉身往臺階上走。

    程易璘拉住了他:“小勛怎么了?是被嚇到了嗎?”

    “被嚇到的是我嗎?是你。”周連勛站在臺階上,繃著臉。

    程易璘:“對不起,我確實被嚇到了”

    周連勛甩開程易璘的手:“你為什么會被嚇到,為什么會松開我的手?不就是怕被別人看到你一個男的和男的牽手么,程易璘,你根本就沒有改變,你的思想還是跟你爺爺一樣老舊!”

    “不是的,不是的,”沒想到小勛會這么想,程易璘連忙解釋,“我不是怕別人看見,我真的只是被嚇到了。”

    這就是一個小小的導火索,讓周連勛想起了當年的事。

    他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不管程易璘是為什么松手,在他眼里都成了退縮的象征。

    周連勛沒有再說什么,轉頭順著臺階往上跑。

    “小勛,你聽我解釋!”程易璘趕緊追過去,可臺階上面是一大片樹林,等他上去的時候小勛已經不見了蹤影。

    程易璘急了,邊喊著周連勛的名字,邊四處尋找。

    周連勛躲在樹后,聽著叫喊聲越來越遠,他捂住嘴巴,淚流不止。

    他知道他是在無理取鬧,但程易璘剛才的舉動,讓他忍不住想起四年前醒來后找不到人的茫然無措

    他以為經過這么多天的重新相處,他就可以忽略以前的事,重新接受程易璘,是他太天真了。

    他和程易璘的關系,就像被揉皺的便利貼,即使從垃圾桶里撿回來撫平了,上面的痕跡依然會在。

    只要程易璘有一點點有心或無心的退縮的跡象,那些不好的回憶就會涌上他的心頭

    他害怕,害怕哪天醒來,程易璘又消失不見了。

    周連勛緩了緩,他擦掉眼淚,給程易璘發了個微信:【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程易璘很快就回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周連勛想了想回:【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今天晚上別來煩我】

    聊天框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足足過了五分鐘,程易璘的消息才發過來:【好,那我明天找你當面聊】

    周連勛退出微信的界面,在手機上打了個車,回云湖華府。

    程易璘回到云湖華府的時候,進電梯按了九樓,可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往上漲,他忍不住按了八樓。

    到了八樓,他出去看801里的燈亮了,伸手要去輸密碼,手伸到一半又頓住了,他想起小勛說的“今天晚上別來煩我”。

    他知道小勛會那么想,都是因為他,因為他當年的消失,因為他沒有給足小勛安全感。

    好不容易今天晚上小勛能接受他了,卻又變成了這副樣子。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真的想去求那個人不要走下來。

    可是就算沒有路人甲竄出來點火,也會有路人乙、路人丙

    如果他不能讓小勛釋懷當年的事,那一切都有可能是引發矛盾的導火索。

    程易璘狠狠地砸了墻面一拳,手登時紅了一片。

    為什么,為什么當年他就聽信了爺爺的話,為什么當年他不堅定地反抗,為什么這些年他不和小勛聯系,為什么

    無限的悔恨在他心中蔓延,可悲的是,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抹去記憶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樣選擇。

    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悔不過是自我消耗,無濟于事。

    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小勛身邊,幫小勛解開心結。

    程易璘緩了口氣,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801,轉身去按電梯上了九樓。

    次日一早。

    程易璘去超市買了新鮮的食材,準備像往常一樣帶去小勛的公寓做早餐。

    但電梯在八樓停下時,他猶豫了幾秒,想起昨晚的事,決定先把飯做好再帶下來。

    這樣,到時候就算小勛要趕他走,也能直接吃上飯。

    程易璘準備煮小勛最愛吃的蝦仁餛飩,回到901,他開始剁餡包餛飩。

    估算著小勛應該快起床了,他把包好的餛飩放到鍋里煮,又用榨汁機榨了些清火的果蔬汁。

    準備妥當后,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端著餛飩和果蔬汁去801。

    “叮叮叮——”

    昨晚周連勛失眠了,今天索性起了個大早,剛洗漱完,聽見門鈴響了,他去打開門——

    來人是趙知遙。

    第55章

    趙知遙穿著一件寬大的羊毛大衣,把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還戴著漁夫帽和口罩,將臉也遮住了。

    周連勛覺得有點不對,但也沒多想,先把人請進了屋。

    小趙來之前給他打過電話了,說有什么要緊事要當面跟他說。

    他頭一回見小趙這種有分寸的人這么求他,怕真有事,就讓人過來了。

    “先坐吧,”周連勛引著人在沙發上坐下,轉身去廚房,“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趙知遙局促地點了點頭:“謝、謝謝小周總”

    周連勛倒水回來的時候,趙知遙已經把帽子和口罩摘了下來。

    周連勛能看出他的神色極其不安,那灰藍色的眼睛又腫又紅,好像一晚上沒睡。

    周連勛試探地把水杯遞過去,趙知遙接過玻璃杯的時候,手明顯在抖,連帶著杯中的熱水也開始不安地晃動。

    周連勛也不打哈哈,直接問:“說吧,一大早急沖沖地跑過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么事?”

    “小周總,我”趙知遙雙手拿起水杯喝了口,然后把杯子放到茶幾上,他站起身與周連勛對視,眼睛里慢慢涌上了淚,“小周總,我、我要沒有戲拍了,你幫幫我吧,我我我沒有什么能夠報答你的,我只能”

    說著,趙知遙雙手極快地解開了衣帶,把厚重的大衣脫了下來,他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蕾絲鏤空的情//趣//內//衣,堪堪遮住了重點部位。

    周連勛呆了一秒,反應過來后迅速背過身,厲聲呵斥:“你這是在干什么?快把衣服穿好!”

    趙知遙不聽,反而上來從背后抱住了他:“小周總,你幫幫我吧”

    周連勛嚇得猛力掙脫,逃命一般地跑開了。

    這都什么事啊?!

    周連勛要炸了,這些年有不少人對他投懷送抱,也沒有哪個穿成這樣來的啊!

    他本來打算跑進臥室反鎖房門,把人熬走的。

    但想到他親媽連蕙女士有一次撞見程易璘給他做飯后,就從天天來改成了隔幾天來一次,他媽媽前兩天都沒來,今天很有可能會來。

    這要是被媽媽撞見穿成這個德行的趙知遙在他的公寓里,他就是長了十張嘴也解釋不清啊!

    為今之計,只能是先穩住小趙了。

    于是,周連勛繞著客廳跑,邊跑,邊勸后面緊追不舍的趙知遙:“小趙,你有什么難處或想不開的地方,你好好跟我說,我會幫你的,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趙知遙完全聽不進去,他已經崩潰了,淚如雨下,嘴里一直重復著:“小周總,幫幫我,小周總,幫幫我”

    周連勛覺得自己好像誤入了什么大型抓馬現場,居然在自己的公寓里被穿著情//趣//內//衣的人追?

    還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追

    看小趙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可能是被逼得失去理智了,他起初還能忍著性子好言相勸,后面實在是忍不住了,爆起了粗口——

    “不是,你不好好說我怎么幫你啊?!”

    “別他媽追著我了!”

    “快去給老子把衣服穿上!”

    周連勛惱怒不已,他已經繞著偌大的客廳跑了十來圈了。

    好說歹說,小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就是聽不進去。

    他的額頭上跑出了汗,嘴里口干舌燥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看來只能先用武力結束這場鬧劇了。

    周連勛心里有了打算,他跑到沙發旁,故意放慢腳步,等小趙上來抓住他,他一個過肩摔把人摔在沙發上,乘機把對方雙臂反剪,背對著他給摁住了。

    趙知遙的身上除了那點可憐的布料,近乎全//裸,周連勛想去拿旁邊地上的大衣把人給蓋住,奈何小趙奮力掙扎了起來。

    他只能暫時放棄拿大衣的念頭,控制住人,吼道:“趙知遙,你快給我醒醒!你他媽的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事嗎?”

    “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送上門自輕自賤的人了,沒想到你居然這么不要臉?”

    “你之前不是說只想好好當一個演員的嗎?現在這又算什么?!”

    這句話戳到了趙知遙的痛楚,他大聲痛哭:“嗚嗚嗚嗚嗚我也不想這樣,我也不想這樣的”

    看來有效果,周連勛“乘勝追擊”,他語氣放緩:“小趙,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不然我早就找人把你扔出去了,不會在這一直勸你的”

    “你可以跟我說說,你遇到了什么難事,實在是犯不著用這種方法來求我幫你,這種方法對別人或許有用,但是對我沒用,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小趙,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你那個經紀人逼你來的?”

    趙知遙頓時哭得更厲害了,他抽噎著說出了原委:“他他拍了我的裸//照,說給我兩個選擇,去找王總陪睡或、或者是來求你”

    “我我選擇了來求你,那個畜生就逼我穿成這樣,他不讓我把裸//照的事情告訴你,還給了我一顆藥”

    “他讓我給你下藥,說只要我和你發生了關系,按照你的性格,就算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不會拒絕給我資源的要求”

    “神經病吧!”周連勛聽得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看趙知遙的神志正常了不少,他安撫說,“行,我知道了,我會幫你的,你先把衣服穿好吧。”

    趙知遙吸吸鼻子:“好小周總,你能先放開我嗎?我手被折得好疼”

    “哦,好。”

    總算是勸好了,周連勛松了口氣,幫人去拿地上的羊毛大衣。

    這時,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重響,像是有盤子落到了地上,周連勛循聲望去,看見了滿地的狼藉和程易璘驚愕的神情

    程易璘在901準備好早餐,端下來給小勛,也想借此機會見面把昨天晚上的事說開。

    這半個多月他天天下來煮飯,養成了直接輸密碼進門的習慣,到801輸完密碼解鎖后,他才想起自己忘記敲門了。

    他本來糾結要不要關門重新出去按門鈴的,卻隱約聽見了屋內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有個很像趙知遙的聲音說什么“好疼”?

    他眉頭一皺,放輕腳步往里走,沒想到看見了足以摧毀他世界觀的一幕——

    他看見小勛起身來撿地上的大衣,而沙發上坐著只穿了情//趣//內//衣的趙知遙。

    小勛額上有汗,面色潮紅,趙知遙衣不蔽體,眼睛水潤

    這完全就是“事后”的現場

    程易璘瞪著眼,腦子里轟的一聲,有一股氣直沖腦門——

    他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

    他的一切感官好像在瞬間消失了。

    他的世界崩塌了。

    等他再回過神的時候,趙知遙滿臉是血地在他身下昏死過去,小勛哭喊著、嘶吼著求他住手。

    他停下,發現自己已經不會呼吸了,手也抖得厲害。

    小勛一把推開他去看趙知遙,他好像被人憑空打了一拳,心臟絞痛不止,他疼得弓起身體,那心疼沒有半分緩解反而疼得越來越厲害,心臟似乎要炸開了。

    他急促地呼吸著,有一股猩甜涌上喉間,他抑制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

    周連勛正在查看趙知遙的情況,趙知遙暈死過去,完全叫不醒了。

    他準備去拿手機打急救電話,聽到程易璘那邊的動靜,回頭一看,程易璘竟然吐血了。

    他想起剛剛程易璘失去理智毆打趙知遙那殘暴的模樣,有點發怵,但還是忍不住上去問:“你沒事吧?”

    程易璘喘著氣,說不出話來,他伸手緊緊抓住了小勛的手腕,要把人拉去門外。

    “你放開我,”周連勛掙扎著不走,“你要帶我去哪?我們先去醫院吧。”

    程易璘回頭看他。

    周連勛看見程易璘的模樣,愣了愣,就這么一轉頭的功夫,程易璘怎么就淚流滿面了?

    程易璘二話不說,過來一下子把他扛到了肩上。

    身體突然騰空,周連勛驚呼:“程易璘,你放我下來!你發什么瘋啊?”

    程易璘沒有說話,他用手臂箍緊了肩上的人,走出801的門,去按了電梯。

    “程易璘,你放開我!”

    周連勛掙脫不了,頭朝下的姿勢,讓他覺得身體的血液都在往頭頂沖。

    他知道程易璘一定是誤會他和趙知遙發生了什么,現在罵是沒有用的,他開始解釋——

    “程易璘,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小趙沒有發生什么事”

    電梯到了,程易璘扛著他進去,聽到“小趙”這兩個字,程易璘如死灰的情緒終于有了反應,他把他從肩上拽下來,按到了電梯墻上:“不準提他!”

    雙方身形和力量懸殊,周連勛被壓制得動彈不得,只得繼續解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他根本就沒有發生什么,你來的時候,我是要去拿大衣給他穿上的。”

    程易璘的眼睛很紅,淚水像開了水的水龍頭止不住地往下流,似乎他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他死死地盯著周連勛,像是要把眼前人給看穿了:“那他為什么會穿成那樣出現在你的公寓里?”

    周連勛:“是他的經紀人汪勇平逼他的,你上次也看到了,他的經紀人對他很不好”

    程易璘看著他:“你當我傻嗎?”

    周連勛無奈:“不是,你聽我說”

    此時,電梯到了負一樓,程易璘拽著他往外走。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周連勛被迫跟著,努力地勸說,“程易璘,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小趙現在還躺在我的公寓里,我們先把他送去醫院,然后再好好聊聊,好不好?”

    程易璘什么都聽不進去了,他把人帶到他的那輛黑色阿斯頓馬丁前,押著人坐進副駕。

    怕人跑了,他把身上衛衣的帽繩抽下來,將人和座椅綁了起來。

    眼看程易璘坐上了駕駛座,發動車子,周連勛掙脫未果,有些急了:“程易璘,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算我求你了,你先冷靜下來聽一聽我的解釋好不好?”

    程易璘把車開出地下車庫,他看著前方的路,剛才那些的場景歷歷在目,他不自覺握緊了方向盤,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你昨天突然那樣跟我鬧,是故意的吧就是為了讓我死心,好找他玩這種情//趣游戲,你們昨晚一定過得很開心吧。這段時間,你把我當成一個傻子玩弄,肯定很解氣吧”

    周連勛要瘋了,他真是恨不得把腦子里的記憶抽出來給姓程的看:“不是不是不是,我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真的誤會了。是他的經紀人拍了他的裸//照,逼他穿成那個鬼樣子來找我獻身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能當他的金主。”

    程易璘冷哼:“你之前幫過他那么多次,他明明可以直接來向你求助的,為什么非要穿著情//趣//內//衣來找你?”

    這話確實有道理,周連勛仰頭煩悶地嘆了口氣:“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是他那個破經紀人把他逼得太死了吧,他今天早上來找我的時候,情緒已經崩潰了,不能正常思考了。”

    程易璘抹了把眼淚:“所以,你讓我怎么相信你的說辭?”

    大早上的被這么折騰,周連勛的心里也有氣,又聽程易璘這樣說,他的火氣直接上來了,不管不顧地說:“你愛信不信,我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什么特殊的關系,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跟我鬧?”

    “停車!我要下車!真的是,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憑什么把氣都往我身上撒?”

    “我說讓你停車!”

    程易璘根本不聽,反而重踩了油門,車速瞬間飆升。

    周連勛被嚇到了,他的理智回歸——

    不行,這樣下去萬一出事了怎么辦?車上有兩條人命呢!

    他緩了緩,好聲好氣地說:“程、程易璘,你開這么快干什么?開慢一點吧。你想去哪,我都會跟你去的”

    程易璘意識到什么,放慢了車速:“對不起”

    見人態度緩和,還會道歉了,周連勛稍微舒了口氣。

    怕再刺激到程易璘,他不敢再提趙知遙的事,只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程易璘說:“我不知道我不想待在那了,也不想讓你待在那,我想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說著說著,程易璘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沒事,我陪你去,”周連勛順著話安撫說,“別哭了,不管你去哪,我都會陪你去的”

    程易璘頓時哭得更兇了,他啜泣著把車停到路邊,捂著胸口問周連勛:“小勛,我的心好疼啊,好像要裂開了一樣,為什么,為什么一切會變成這樣”

    周連勛哽住了,也忍不住落淚,他掙開綁在身上帽繩,解開安全帶,把程易璘摟進懷里:“沒事了,沒事了”

    程易璘環抱上周連勛的腰,無助地問:“小勛,為什么為什么你對他有說有笑的,卻對我惡語相向?為什么你愿意三番四次地幫助他,卻不肯原諒我?為什么你要讓他去你的公寓,為什么”

    周連勛:“不是,你說的這些根本就不能混為一談”

    “為什么不能?”程易璘頓了頓問,“是因為你喜歡他嗎?是因為你偏愛他嗎?”

    周連勛:“沒有,真的沒有,我真的不喜歡他。”

    “真的沒有嗎?”程易璘用力抱緊了他,哀求道,“那你能不能重新喜歡上我?小勛,我求你了,求你重新喜歡上我”

    “我”周連勛如鯁在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久等不到回應,程易璘冷聲說:“你還在騙我,你就是喜歡他。”

    “不是,你真的是——”

    周連勛來不及辯解,就被程易璘推開,按在了座椅上,他的背被迫緊緊地貼著靠椅,看程易璘越湊越近,他警覺地問:“你、你想干什么?”

    程易璘不說話,貼得更近,周連勛嚇得閉上眼睛,只聽咔噠一聲,他身前一緊,安全帶被扣上了,程易璘面無表情地坐回駕駛座再次啟動車子,開起了車。

    原來只是幫他系安全帶,周連勛抿了抿唇,看向了窗外。

    一路上,誰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半多個小時,程易璘把車開進一處小區。

    周連勛認出這里是郊外的別墅區。

    當年這小區的宣傳很厲害,號稱要打造全槐州最高檔的小區。

    結果開發商跑了,成了爛尾樓。

    最后是程氏集團旗下的房地產公司接手了這個爛攤子,把小區建造完成的。

    這里比較偏,又都是別墅,入住率不高。

    周連勛猜程易璘把他帶到這,就是因為這里清靜。

    他不知道程易璘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公寓里還躺著個人,他要想辦法聯系上誰來“救他”。

    關鍵是他的手機不在身上,落在公寓里了,現在唯一有通訊工具的就是程易璘,他得讓程易璘把手機借給他。

    車停在了院子里,周連勛跟著下車。

    別墅應該是雇了專人在維護,里里外外干凈整潔,花草樹木繁茂旺盛,絲毫看不出來平時不怎么住人。

    程易璘拉著他上了二樓的臥室,周連勛心里不免打鼓,萬一對方要是用強這人煙稀少的

    程易璘帶他在屋內逛了一圈說:“你今晚睡這里吧。”

    這話說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帶他來度假的呢。

    周連勛配合地點了點頭,他想了想,直接說:“程易璘,你把手機借我,我給我媽打個電話,不然她聯系不上我要擔心的。”

    程易璘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然后拿出手機說:“我來跟連阿姨說吧。”

    “不行,我是她兒子,還是你是她兒子啊?”看人沒有要借的意思,周連勛一不做二不休跑上去搶,嘴上不忘念叨著,“我都陪你來這了,讓你借我手機打個電話你都不肯,別太過分了。”

    程易璘一只手攔著他,一只手把手機高高舉起。

    由于十一公分的身高差,周連勛怎么也夠不到,他惱羞成怒,用力把人推倒在床上,撲上去搶。

    就在他快要碰到手機時,他的腰被抱住了,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他和程易璘掉換了位置。

    程易璘壓制著他,當著他的面把手機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有本事就掙開我去拿手機。”

    周連勛動彈不得:“你!”

    程易璘俯下身,掐著他的臉逼他對視,兩人離得很近,只要周連勛稍微一仰頭就能親到那因為憤怒而微抿的唇。

    程易璘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周連勛:“你有病吧,我都說了我和趙知遙沒有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樣?”

    程易璘完全聽不進去,他用指腹摩挲著周連勛的唇,眸光愈發幽深:“一想到你親過他,我就恨不得”

    怎么解釋都不聽,周連勛氣得破罐破摔:“那你恨得多了,我已經不知道親過多少人了,這樣說你滿意——唔”

    程易璘直接吻住了他,可那吻并不溫柔,而是像野獸一般兇狠,又撕又咬的。

    有溫熱的水珠滴到他的臉上,他知道那是程易璘的淚水。

    周連勛心里五味雜陳,任憑程易璘泄憤似的吻他,他的唇被咬破了,不由得嘶了一聲。

    程易璘身形一頓,退開了。

    周連勛卻仰頭追著吻了上去。

    這回的吻是極盡的溫柔,兩人的氣息交纏,他能感受到程易璘的呼吸越來越重,那束縛著他的手漸漸松了勁,然后情不自禁地開始在他身上摸索。

    周連勛的手重獲自由,他沒有阻止那些得寸進尺的舉動,只輕輕地攀住了那寬厚的肩。

    又吻了一會兒,周連勛覺得程易璘徹底卸下了防備。

    于是,他使了個巧勁,翻身跨坐到程易璘的身上。

    程易璘面紅耳赤的,臉上還殘留著晶瑩的淚珠,那灰藍色的眼眸貪戀地看著他,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吻程易璘的眼睛,又吻去了那滴淚

    第56章

    眼見程易璘面色緋紅,雙目失神,不知今夕何夕了。

    時機成熟,周連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床,竄過去拿到了被扔在椅子上的手機。

    他舉起手機,像獲得勝利一般說:“我拿到你的手機了,這下能借給我了吧。”

    躺在床上的程易璘看著他,呆愣了幾秒,隨后無可奈何又帶著些寵溺地笑了:“好。”

    怕手機被搶回去,周連勛不敢讓程易璘解鎖,就問:“密碼是多少?”

    程易璘坐起來,意味深長地說:“你應該知道。”

    周連勛和程易璘對視一眼,想到一種可能,他沒有多說,輸入了“1118”。

    ——他的生日。

    密碼果然解開了。

    周連勛小聲罵了句:“學人精。”

    程易璘大方承認:“就是跟你學的。”

    “別別別,我們倆不一樣,我那是用慣了你的生日當密碼,現在那串數字對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了,”周連勛振振有詞地說,“我可不像你,設個密碼都別有用心,你不會就想著我什么時候問你密碼,好讓我驚喜感動吧?”

    “沒有你想的這么復雜。”說著,程易璘起身走近。

    “你、你別過來。”周連勛警覺地往后退,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程易璘真的聽話地停下了腳步。

    周連勛當然不會打電話給媽媽,這只是他借手機的借口。

    手機到手了,他需要聯系上一個能來幫他的人。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支開程易璘,他眨眨眼,可憐兮兮地說:“這有吃的嗎?大早上的,我什么都沒吃就被你帶來這里”

    程易璘這才意識到:“抱歉,應該有,我去廚房看看。”

    說完,他轉身走開幾步,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回身,看了看周連勛手上的手機說:“小勛,你最好真的是給連阿姨打電話”

    “不要騙我”

    “我、我怎么會騙你啊?我就是給我媽打電話報個平安,”周連勛佯怒,“你快下去幫我找點吃的吧,我要餓死了!”

    “好好,我這就去。”說完,程易璘走出了房間。

    直到傳來下樓梯的動靜,周連勛才稍稍放心。

    現在這種情況,肯定不能打給連峻,連峻絕對會咋咋呼呼,小題大做。

    別人又不知道程家這別墅的地址那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求助程景望了,而且程景望雖然性格冷了點,但做起事來比其他人可靠多了。

    也不知道這個點程大總裁有沒有在開會,不管了,先打個試試。

    周連勛點開程易璘的微信,給程景望打去了語音通話。

    聽著鈴聲,他略微焦躁地打開玻璃門走到了陽臺上吹風。

    這個陽臺的歐式石壁欄桿有些老舊,有個地方還斷了,旁邊堆著新欄桿的材料,尚未來得及換。

    終于,電話接通了。

    周連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壓低聲音說:“程景望,你哥瘋了,快來救我!”

    “什么?”程景望頗為意外,但他很快調整過來了,問,“你在哪?”

    “我在槐州郊區那個你們程家之前接手的別墅區那,這里好像是十幢,”說到這,周連勛想起來了,“對了,我云湖華府的公寓里還躺著個人,你先去我公寓把那人送到醫院去吧,記得給他披件衣服”

    程景望沒有多問,只答:“好。”

    “拜托你了,我就知道你最靠譜了,”周連勛囑咐,“千萬不要報警,更不能讓我媽知道。”

    “說完了嗎?”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周連勛心里一驚,訕訕地回頭,程易璘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后。

    “我”看著程易璘愈顯憤怒的神情,周連勛話不多說,把手機往對方那一扔,向臥室的門外跑去。

    可惜才跑到一半,他就被攔腰抱起,扔到了床上。

    程易璘壓在上面,單手把他的雙手手腕握住,按過了他的頭頂。

    周連勛掙脫不開,先發制人問:“你不是下樓給我找吃的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程易璘的眼睛很紅:“我說了,你不要騙我。”

    “那我們半斤八兩啊,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程易璘直問:“你讓我怎么相信你?相信趙知遙穿著情//趣//內//衣在你公寓里,而你們什么都沒有發生?”

    “還是相信你親口說的,不管我去哪,你都會陪著我的鬼話?那你給為什么要給景望打電話?還說讓他來救你?!”

    程易璘越說越氣,他掐住了眼前人的臉:“周連勛,你的嘴里就沒有一句實話!”

    程易璘的勁不小,周連勛吃痛地躲了一下,對方反而掐得更緊,周連勛惱了:“程易璘,你放開我!麻煩你搞搞清楚,我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你憑什么這么來質問我?就算我真的和趙知遙睡//了,跟你有什么關系?!”

    程易璘氣得眼淚直流,那灰藍色的眼眸里怒火盡顯,他已經喪失了理智:“好好,沒有關系是吧,我來幫你回憶回憶,我們之間是什么關系!”

    話音未落,程易璘直接吻了下去,邊吻邊去解周連勛襯衫的紐扣。

    周連勛嚇得胡亂掙扎:“程易璘,你瘋了?!你快給我住手!”

    “是,我是瘋了。”

    程易璘失去耐心,一個使勁直接把襯衫扯開了,那白嫩的肌膚頓時暴露在空氣中。

    周連勛極力掙扎,奈何對方力氣太大,根本掙不開,他渾身顫抖,哀求說:“別別,你別亂來”

    程易璘絲毫聽不進去,他將人翻了個身,把那被扯開的襯衫拽到周連勛手肘處系緊。

    周連勛趴在床上,手臂動彈不得,感受到程易璘又去摸他的褲帶,他繃不住了,哭著大喊:“程易璘,你瘋了嗎!你這是要對我用強嗎?!”

    程易璘的動作霎時頓住,他的神志終于回來了一點。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下衣衫半褪的人。

    他回過神,逃似的從小勛身上下來:“對、對對不起,小勛,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周連勛啜泣著,他晃動了一下手臂:“還不把我胳膊上綁著的東西解開!”

    “對不起,對不起”程易璘慌亂地道著歉,把小勛手臂上綁著的襯衫解開了。

    周連勛抹了抹眼淚,起身把襯衫套回去。

    程易璘看他襯衫上的扣子掉了,想去衣柜里找找有沒有備用的衣服給人換上。

    周連勛見人一動,就不安地連退了好幾步:“你別過來!”

    “小勛,對不起,我”程易璘解釋著,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你別過來!!”周連勛抓緊襯衫,嚇得轉身往陽臺跑。

    “小勛!”

    陽臺上壞的欄桿還沒換完,怕出事,程易璘趕緊追了過去。

    看人追過來了,周連勛直接坐到了欄桿上,威脅道:“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程易璘不敢再往前了:“小勛,你冷靜一點,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你先下來,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我一直跟你說我們好好談談,但你就是不聽我的解釋,你有一點要好好談的意思嗎?”周連勛臉上的淚水流個不停,“我說什么你都不相信,你到底要我怎么樣?你居然還程易璘,你太過分了!”

    “小勛,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剛才被氣糊涂了”程易璘舉起雙手,“我保證,我保證沒有你的允許我是不會碰到你的。”

    “你的話有一點可信度嗎?你說這些就是想把我騙下去,我又打不過你你給我滾,我就要坐在這,我要等程景望來接我!”

    程易璘看著有裂痕的欄桿不放心,繼續勸:“小勛,你先下來,這欄桿老化損壞了還沒來得及換掉,你要等景望來的話,你下來等吧。”

    周連勛擦了把臉上的淚,微仰起頭,倔強地說:“我要看著你走到樓下的院子里。”

    “好好,我走,我走,只要你先下來。”

    程易璘邊說,邊往后退,就在他快要退回房間里的時候,只聽轟的一聲,周連勛坐著的欄桿斷了,一瞬間,周連勛整個人摔下了陽臺。

    “小勛!”程易璘撲上去想把人抓住,但為時已晚。

    周連勛掉下來撞到了院子里的花壇上,他的左手臂傳來一陣劇痛,接著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程景望和李安洲趕到這時,正好看見周連勛從陽臺上摔下來的場景。

    “周連勛!”

    “小周總!”

    兩人急忙跑上去查看情況。

    第57章 (倒v結束)

    周連勛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打上點滴了,他的左手臂和左腿都疼得厲害,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小周總,你醒啦!”一旁的李安洲聽見動靜,上來查看情況,順手按了床頭的按鈴。

    周連勛想說話,但嗓子干得厲害,他努力地發出音:“水”

    “好好。”李安洲倒了杯水,拿出吸管插上,遞到了周連勛的嘴邊。

    周連勛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著,溫水潤濕了他的口腔,讓他整個人好受了很多。

    水喝完的時候,醫生拿著片子進來了,他說:“小周總,您的左小臂骨折了,左腳踝有點骨裂,不算特別嚴重,我的建議是先保守治療,就是打石膏。”

    周連勛問:“你的意思是手腳都要打石膏嗎?”

    醫生答:“是的。”

    周連勛:

    他從小到大愛跑愛鬧的,都沒有摔到骨折的程度。

    現在好了,手骨折了,腳骨裂了,還都要打石膏

    缺了一條胳膊一條腿,他生活還能自理嗎?

    周連勛又問:“大概要多長時間會好?”

    醫生說:“石膏一般一個月左右就能拆了,要完全恢復的話,配合后續的康復治療,大概需要三個月。”

    周連勛無奈:“好吧,謝謝”

    醫生:“小周總,打石膏的最佳時間是傷后的幾小時之內,越早越好,我們去準備一下,馬上來給您打石膏。”

    周連勛:“麻煩了。”

    醫生離開后,李安洲忍不住問:“小周總,你和程易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會鬧成這樣啊?早上,你讓景望先去你的公寓救人,我也跟去了,我看見那個人衣不蔽體的”

    李安洲還是隱晦了,沒有直接說是情/趣/內/衣。

    周連勛當時選擇向程景望求助,也沒想瞞著這事。

    于是,他直接說:“我公寓里躺著的那個人是我以前的員工——小趙,小趙現在簽了公司,進了娛樂圈,被無良經紀人逼著穿成那樣來找我,想讓我當他的金主然后程易璘看見了”

    李安洲聽得嘴巴微張:“這、這樣啊這確實太”

    “太抓馬了,還有比這更戲劇的事嗎?”周連勛無語望天花板,想起來問,“小趙呢?他的情況怎么樣?”

    “他牙齒被打掉了一顆,有點輕微腦震蕩,現在還昏迷著,醫生說可能要晚上才會醒。”

    周連勛眉頭緊鎖:“這么嚴重啊。”

    李安洲安撫說:“小周總你放心,景望也把他安排進了vip病房,保證他能得到最好的治療,他現在就躺在你隔壁的病房里。”

    周連勛稍微放心了一點:“洲洲,真是謝謝你們了”

    “小周總,你不用這么客氣,我和景望能走到今天,也多虧了你的幫助,”李安洲頓了頓,嘆了口氣,“小周總,你從二樓摔下來的時候,程易璘急得直接從二樓跳下來了,應該沒什么事。景望借此把他帶過去做檢查了,景望的意思是——你如果不想見他的話,他會先想辦法拖住他。”

    提起程易璘,周連勛臉上的笑逐漸消失了,他撇開臉:“我不想看見那個人。”

    李安洲點點頭:“好,那我去跟景望說一聲,讓他盡量攔著程易璘。”

    另一邊。

    程景望和程易璘坐在貴賓休息室里,等待檢查結果。

    程景望正襟危坐,程易璘則頹然地癱坐著,似乎被什么抽光了朝氣。

    程景望開口說:“我以為你有理智,不會亂來的。”

    程易璘訕笑,那笑難看地像是要哭出來了:“景望,一直保持理智,太難了”

    程景望問:“他公寓里躺著的那個人,是你下的手?”

    程易璘點了點頭:“是”

    想起那人被打的模樣,見慣了世面的程大總裁也不由得蹙眉:“你現在更需要的是心理醫生。”

    “我已經看過很多次心理醫生了,回國之前也去看過,”程易璘伸手捂上胸口,“可是有些事經過這么多年,堆積成山,壓在我的心上,壓得死死的,看再多的醫生也不會好了”

    程景望:“你一直都很聽話,我以為你被老頭教得很好,現在看來,是被壓得很死。”

    聽到這話,程易璘的喉間頓時涌上一陣酸澀,眼眶也不禁濕潤了,他抬手擋住了眼睛,不想被程景望看到他落淚的模樣。

    程景望瞥了一眼,沒有再說什么。

    過了一分鐘,有個醫生敲門進來了,他帶著程易璘的檢查報告說:“程先生,您的腿沒有什么問題,身體的各項指標也很好。”

    程易璘差不多緩過來了:“好的謝謝。”

    醫生把報告遞給程易璘,又跟程景望問完好就離開了。

    恰好此時,程景望的手機響了,一看是洲洲打來的電話。

    他看了程易璘一眼,走開幾步接了——

    李安洲說:“景望,小周總已經醒了,他的左小臂骨折了,左腳踝有點骨裂,醫生現在在給他打石膏。他說暫時不想見到程易璘,你攔著點吧。”

    程景望回頭看了看坐著的程易璘:“我盡量。”

    “你別盡量啊,要一定!”李安洲強調,“小周總現在都這樣了,你就別讓程易璘來刺激他了。”

    程景望:“好吧,我知道了。”

    程景望掛斷電話,轉回身的時候,程易璘已經站起來了,直問他:“是小勛醒了嗎?”

    程景望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程易璘沖出了房間。

    幸好他沒有把周連勛的病房號告訴程易璘,他嘖了一聲,追了出去。

    程景望四處張望,看見程易璘正攔著個護士問。

    程景望上去拉開堂哥,程易璘居然要推他,他眉頭一皺,直接拽上對方的衣領說:“程易璘,你能不能冷靜一點,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么鬼樣子?他不想見你,聽到了嗎?是他不想見你。”

    程易璘的表情繃不住了,連眼神都灰敗了下去,過了好一會才說:“景望,我到底應該怎么辦?”

    程景望低嘆,沒想到自己會有安慰堂哥的一天,他說:“你先回剛才那個房間,我給你找個心理醫生。”

    程易璘:“好”

    *

    打好石膏,周連勛看著左手和左腿上厚厚的石膏繃帶,覺得自己要進化成石膏戰士了

    本來傷一只手或一條腿還好,現在左手左腿都傷了,他連拐杖都用不了,要去哪只能坐在輪椅上。

    最關鍵的是,坐在輪椅上也得人推著,不然他一只手不好控制。

    周連勛感覺自己差不多成了一個廢人。

    李安洲一直陪著他,周連勛有點不好意思,讓人先去忙,李安洲說上午沒事。

    周連勛也想有個能說話的人,就讓人待著了。

    李安洲陪著他吃完了午飯,差不多下午一點多的時候,程景望來了。

    程景望對他說:“我讓程易璘看了心理醫生,看情況是暫時穩住他了,但我不保證他會不會偷偷來找你。”

    過了一上午,周連勛也冷靜了下來:“沒事,他要來就來吧,其實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責任”

    程景望看著他打上石膏的手臂和小腿:“你還不打算告訴你媽嗎?”

    “能瞞多久瞞多久吧,”周連勛說,“告訴他們又能怎么樣呢?我的手和腿又不會好,還多了幾個人為我擔心,而且我媽的性格我得先想個找不到破綻的受傷理由”

    “隨你,”程景望說,“我和洲洲下午有事,要先走了,你要不找個人來陪你,比如連峻?”

    聽到連峻的名字,周連勛笑了聲,那小子最不靠譜了,他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受傷的事:“算了吧,這病房不是有專門的看護么,我沒事的。”

    程景望:“你有事就叫看護,別自己硬撐。”

    周連勛:“我知道啦,你程大總裁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啰嗦了?”

    程景望略微無奈:“沒辦法,你和程易璘的事”

    周連勛插話:“好了好了,你們有事就快走吧。”

    李安洲起身走到程景望旁邊:“小周總,那你好好養傷,我們晚上再來看你。”

    “好的,謝謝洲洲啦,”周連勛想起來問,“對了,程景望,你把我送到這安康醫院,這醫院可是你們程家投資的,你家老爺子不會知道吧?”

    程景望不以為然:“老頭上次手術康復后一直在修養,不怎么管事了,應該不會知道,而且就算他知道也沒什么吧。”

    不知道為什么,周連勛心里總有點隱隱的不安:“但愿吧”

    李安洲和程景望走后,周連勛立馬按了床頭呼叫看護的鈴。

    他不好意思讓李安洲帶他去洗手間,就一直憋著,現在是快憋不住了。

    護士小姐姐很快就來了,vip病房內有專用的洗手間,周連勛讓人把他扶到輪椅上,推到了自動馬桶前。

    護士小姐姐看他這副模樣,提出可以扶著他。

    周連勛臉皮薄,實在是克服不了自己的羞恥心,就說沒事,讓護士出去等。

    等護士小姐姐關上門后,他才努力地單腳站起來,解開褲帶

    好不容易解決完了,周連勛單手勉強地把褲子拉上來,結果發現褲帶系不回去了。

    這醫院的褲子是只有繩子,沒有松緊帶的,如果不系回去,等下他怎么挪回病床上?

    就用手抓著嗎?萬一一個不小心他沒抓緊那畫面他簡直不敢想象。

    可他實在是沒有勇氣讓護士小姐姐來幫他系

    周連勛單腳撐不住坐回輪椅上,他拉著褲繩,單手嘗試了好久,怎么都系不回去。

    在洗手間外面等著的護士忍不住敲了敲門:“小周總,小周總?您沒事吧,這么久了還沒好嗎?”

    周連勛趕忙喊:“沒、沒事,稍微再等我一下。”

    周連勛額頭上都冒出了汗,這破繩怎么就是系不回去呢?!

    這時,他聽到門外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程易璘問:“你好,請問這個病房里的病人去哪了?”

    護士答:“程先生,小周總在廁所里,還沒有出來。”

    “沒事,你先去忙吧,”程易璘說,“我進去看看。”

    周連勛心中一緊,剛想喊不行,就聽見了門被推開的動靜

    第58章

    周連勛聽到走近的腳步聲,直喊:“你給我出去!”

    程易璘走到他面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迫:“小勛,是褲繩系不回去了嗎?”

    周連勛抓緊褲繩反問:“和你有關系嗎?”

    程易璘被噎了一句,過了好幾秒才說:“那我去找護士幫你吧”

    “你等等!”周連勛抿唇,讓陌生人來幫他,還不如讓認識的人來,他在心里斗爭了一番,最終說,“你你你都看見了,你來幫我吧”

    最后幾個字周連勛說得又快又輕,生怕程易璘聽見似的。

    程易璘把輪椅轉了個圈,讓周連勛面對著他,然后他蹲下,接過小勛手里的褲繩,那修長的手指一彎一勾一拽,就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出來。

    周連勛低著頭不敢看程易璘的表情,程易璘把他推到洗手池前,讓他洗完手,又把他推到了床邊。

    周連勛下意識地想像之前那樣,單腿起立蹦幾步挪回床上。

    結果程易璘直接橫抱起他,把他放到了床上,全程不超過二十秒。

    “你”

    周連勛想讓程易璘不要抱,但話到嘴邊,他就是說不出口。

    因為他覺得程易璘的舉動是對的,直接把他抱到床上,就避免了他一個斷手斷腳的病號單腿蹦著挪了。

    程易璘看著小勛打上石膏的左手和左腿,久久不語,他的眼眶漸漸紅了:“小勛,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別哭哭啼啼的,”經過一上午,周連勛也想通了,這事純屬是他自己作死,硬要坐在欄桿上不下來,實在要怪就怪趙知遙那個惡心的經紀人汪勇平,如果汪勇平不逼著小趙穿成那樣來找他,就不會有這么一系列的事情了,“不準掉眼淚,我發現你怎么越來越容易哭了?”

    程易璘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我不知道,一碰上你的事我就”

    周連勛說:“傷成這樣,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你當時都跟我說那欄桿壞了沒換好,我還硬要坐著。”

    程易璘:“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樣吧,程易璘,就這樣吧,”周連勛對上程易璘的視線,輕嘆,“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好不好?”

    程易璘沉默了,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小勛,讓我來照顧你吧”

    周連勛拒絕:“不行,這就不麻煩你程大少爺了,我自己會找護工。”

    程易璘:“之前我跟著護工一起照顧爺爺,我有經驗,也能算是護工了。”

    周連勛有些煩躁:“不是,程易璘,你聽不懂好賴話是不是?我說了不用你管。”

    程易璘問:“那你要找什么樣的護工?你連住家保姆都不愿意請,怕被打擾,你會讓一個外人照顧你?”

    周連勛被問住了,他撇開臉說:“反正不關你的事,用不著你操心,你給我出去。”

    程易璘不走,反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

    周連勛氣得想拿枕頭砸他,但一動傷口就扯著疼,他瞪了姓程的一眼,慢慢躺下閉上了眼。

    周連勛想睡一覺,卻怎么都睡不著。麻藥勁漸漸褪去,手上和腳上的傷口越來越疼,他起初還能忍,后面實在是忍不住呼痛出聲。

    “小勛,你怎么了?”程易璘聽見忙起身查看,他按了床頭的服務鈴,又伸手輕輕安撫,“是太疼了嗎,沒事,醫生馬上就來了”

    周連勛本來就疼得心煩,一聽見程易璘的聲音更煩了,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把程易璘安撫著他的手拉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上去。

    程易璘疼得倒吸氣,他沒有把手掙開,語氣輕哄地說:“沒事,沒事”

    直到醫生來了,周連勛才松口。

    看著程易璘手上被他咬出來的深深的牙印,他心里莫名有些爽快。

    醫生建議他吃藥緩解,藥起效慢,周連勛吃了藥后,傷口依然疼得厲害,不過比剛才要好一點。

    又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響了,有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你好,我是來送手機的。”

    周連勛的手機落在公寓里了,怕有什么要緊事,他聯系物業的管家幫忙找了個人送過來。

    程易璘開門去拿手機,一看上面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小勛,連阿姨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你要不要回一個過去?還有幾個應該是你公司的人打來的。”

    周連勛的傷口還有點疼,他實在沒精力處理這些事:“你先幫我給我媽回一個吧,就說我臨時出差了。”

    “好。”

    程易璘給連蕙回電話,接通后打開了免提——

    連蕙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小勛啊,我去你公寓看你發現沒人,你這一上午去哪里了呀,怎么媽媽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

    “連阿姨,是我,”程易璘說,“是這樣的,我和小勛臨時出差了,他還在開會,手機在我這,我看您打了好幾個電話,就想著跟您說一聲,您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嗎?”

    “這孩子出差了也不和我說一聲,也沒有什么大事,”連蕙問,“易璘,怎么是你和小勛一起出差的呀?”

    程易璘和周連勛對視一眼,回答:“是有個影視的項目,我也比較感興趣,就一起去了。”

    “這樣啊,那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大概”程易璘想說個日期,周連勛對他搖了搖頭,他心領神會,立馬改口,“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時候能回槐州,因為后續好像還有事情”

    連蕙:“好吧,那易璘你讓小勛忙完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連阿姨,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周連勛舒了口氣。

    幸好暫時糊弄過去了,要是他自己回電話的話,可能沒有程易璘回的效果這么好。

    反正程易璘都幫他回了媽媽的電話,周連勛索性用人用到底,又指示程易璘去幫他處理公司的事。

    程易璘確實好用,一點就通。

    交代完事情,周連勛躺著睡了一覺。

    五點多的時候,看護把晚飯送了過來。

    程易璘將病床搖起來,支好餐桌,一一把餐盒打開,周連勛正想去拿筷子,被程易璘搶了先。

    程易璘用筷子夾菜,拿勺子把菜和飯舀起來,送到了周連勛的嘴邊。

    周連勛卻不吃:“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右手還好好的,你放下,我要自己吃。”

    程易璘:“你乖乖靠著吧,亂動容易扯到傷口。”

    周連勛:“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程易璘依然舉著勺子,溫聲說:“再不吃就涼了。”

    周連勛勉為其難地張開了嘴。

    從小到大媽媽總是想方設法地不讓他挑食,他也自認為是個好養活的主,山珍海味能吃,路邊攤也能吃。

    可這段日子,程易璘天天變著法給他做飯,把他的嘴養叼了,而且這醫院的飯確實不好吃。

    周連勛盡力吃了幾口,就沒有了胃口。

    程易璘問:“怎么了,是這的飯不好吃嗎?”

    周連勛如實說:“沒有你做的好吃”

    程易璘提議:“要不我去他們廚房看看有沒有食材,給你煮碗面吧。”

    周連勛是想吃面,他不想表現得太明顯,盡量平淡又勉強地說:“好吧。”

    程易璘去醫院的廚房煮了碗面回來,周連勛大快朵頤地吃完,滿意地拍了拍肚皮。

    程易璘說:“小勛,現在太陽還沒有下山,我推你去花園里散散步吧,剛好看看夕陽。”

    周連勛在病房里悶了一天,確實需要透透氣,就答應了。

    這安康醫院偏向療養院的性質,花園修建得格外好。

    或許也是得益于地處南方,即便到了冬季,樹木依然繁茂,里面甚至用綠植搭了一個小型的迷宮。

    周連勛讓程易璘推著他在迷宮里逛了一圈,身處其間,聞著若有似無的草木香氣,真是讓人身心舒暢、放松愉悅。

    此刻,夕陽即將西下,余暉灑在樹葉上,給碧綠的葉子鍍了一層淡淡的淺金。

    周連勛示意程易璘停下,他看向天邊火紅晚霞,慢慢地說:“我記得有一年,我媽、小姨和奶奶帶著我、你、連峻還有程易璘去海邊度假,我們一起玩沙子玩水,一起看日出日落”

    “那時候,你說你不喜歡日落,喜歡日出,我問你為什么,你還沒有回答我,就被連峻那小子打了岔。”

    “我后來又問了你一次,你只是笑了笑沒有說原因,你現在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程易璘沒想到小勛會提起這事,他想了想說:“因為我覺得日出代表了新生,日落代表了泯滅。”

    “可是,沒有日落哪來的日出呢?”周連勛借機化身“哲學家”,旁敲側擊地勸,“我覺得日出日落就像是人生起伏的節點,我們會迎來黑暗,也會迎來光明——”

    “在日出日落中,我們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天過去,一天天淡忘,最終一切都會過去的”

    “程易璘,我希望你能放開一點,不要把自己繃得太緊了。有些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沒必要耿耿于懷。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放開了”

    “不會的,”程易璘握緊了輪椅的把手,手背上的青筋凸顯,“有些事已經刻入骨血了,就算一天天過去,那痕跡也會一直在。而且小勛,你敢說你放開了當年的事嗎?”

    “你——”姓程的不聽勸就算了,居然這樣反駁他,周連勛閉上眼緩了緩,“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程易璘:“好。”

    回病房后沒幾分鐘,李安洲帶著提果籃來了。

    “小周總,景望他還在開會,晚上不能來看你了,他特意讓我買些水果來。”

    程易璘接過果籃,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周連勛說:“洲洲,你不用替程景望說好聽話,他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會想到這一出,這果籃肯定是你買的,以后不準帶東西來看我了啊,太見外了。”

    李安洲走到病床前,笑著說:“瞞不過小周總啊。”

    “那是,”周連勛偷偷瞄了程易璘一眼,然后放大音量,裝得理直氣壯地說,“洲洲,你今天為了我的事這么跑來跑去的,我請你喝奶茶,表示一下我的謝意。程易璘,你去醫院對面的那家奶茶店——”

    “小周總,不用麻——”李安洲剛想推辭,周連勛背地里戳了他一下,還沖他眨了下眼,他明白了,改口說,“那麻煩了”

    程易璘來回看了看兩人,問:“你們要喝什么口味的?”

    周連勛說:“就它那的招牌奶茶吧,洲洲,我跟你說,那家店的招牌奶茶可好喝了。”

    李安洲干笑了聲,配合地說:“這樣啊,那我今晚真是有口福了”

    等程易璘離開去買奶茶后,李安洲特意在門口看人走遠了,才回來問周連勛:“小周總,你支開程易璘是想要跟我說什么啊?”

    周連勛問:“小趙醒了嗎?”

    “醫生說他已經醒了,”李安洲懂了,“你是怕程易璘不讓你去看小趙嗎?”

    周連勛嘆了口氣:“我是怕他知道我去看小趙,又發瘋只能把人給支開了。”

    李安洲想起早上在公寓里看見趙知遙的場景,仍心有余悸:“小周總,我印象里程易璘明明是個很溫和有禮的人,真是難以想象他會把人打成那副樣子。”

    周連勛:“我也沒有想到”

    李安洲扶著周連勛坐到輪椅上,推人去了隔壁趙知遙所在的病房。

    趙知遙正躺在床上輸液,聽見敲門聲,他說了聲“請進”。

    一看進來的是坐在輪椅上、左手左腿都打了石膏的周連勛,他一下子坐了起來,淚水瞬間沖上了眼眶:“小周總,你怎么是程易璘嗎?”

    “不是,”周連勛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趙知遙不相信,抹著眼淚說:“肯定是因為我,你們起了沖突對不對?”

    “不是,”周連勛故意把聲音變得嚴肅,“不準哭了,我來是跟你談正事的,你和我詳細說說你那經紀人汪勇平是怎么對付你的。”

    趙知遙擦干凈眼淚,略帶遲疑地看了看周連勛身后的李安洲。

    周連勛注意到:“沒事,他——”

    李安洲識相地插話:“沒事,小周總,我去外面等你,你好了的話就叫我。”

    說完,李安洲直接走出了病房。

    趙知遙把汪勇平讓裴盛途騙他去酒店,拍他裸/照,還有逼他去討好大佬的那些破事,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周連勛聽了,若有所思地說:“他當初簽你,應該就是看中了你的長相,想著能用你巴結那些喜歡權/色交易的惡心人。”

    “對,”趙知遙有些憤懣,“他要簽我的那天借口有劇組要確定人選催我快點決定,就是怕我發現不對,不想給我考慮的時間。”

    周連勛問:“那你接下來是什么打算?你如果想和公司解約的話,我會幫你的。”

    “真的嗎,小周總,”趙知遙不敢相信,“我早上做了那樣的事,你還愿意幫我?”

    周連勛安慰說:“那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聽這話,趙知遙又紅了眼眶:“小周總,謝謝你”

    周連勛:“我不是說了,不準哭的嗎?”

    “好,”趙知遙破涕而笑,他緩了幾秒,小心翼翼地問,“小周總,那我解約后能簽到你的公司嗎?”

    周連勛是有這樣想過,但他沒想到小趙會主動提出這件事,他提前打預防針:“我那娛樂公司關于藝人經紀的部門還沒有正式成立,可能會不太成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勛盛娛樂隨時歡迎你。”

    趙知遙連連搖頭:“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會介意,能簽上小周總的公司,是我的榮幸。”

    周連勛看著趙知遙的臉腫得不成樣子,他不由得皺起了眉,程易璘下手真的太重了

    他囑咐說:“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傷,關于裸/照、解約其它什么的都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解決的。你記得跟劇組那邊請好假,也先找借口穩住你的經紀人和公司。”

    趙知遙:“好,我知道了,謝謝小周總。”

    “至于”周連勛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最終還是咬咬牙說了,“程易璘打你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追究了,他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在看心理醫生,他自己應該也沒想到會對你下這么重的手,我在這代他向你道歉。”

    “不用,我其實能理解他”趙知遙問,“小周總,你和程易璘是在一起了嗎?”

    周連勛否認:“沒有,我跟他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說。”

    趙知遙也不多問了:“沒事,小周總,你也好好養傷吧,我的事情不著急。我就跟他們說我出車禍了,短時間內汪勇平應該也不會再拿裸照來威脅我。”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你有事的話,可以隨時來”本來周連勛想說“來隔壁找我”,但一想到小趙可能會和程易璘碰上,他及時改口了,“隨時發微信給我。”

    趙知遙:“好的,小周總,你也回去休息吧。”

    該走了,周連勛喊李安洲進來:“洲洲,我們聊完了,你進來吧。”

    只聽病房的門一開一關,有腳步聲漸漸走近。

    周連勛留意到床上的趙知遙看著他身后,那神情瞬間變得有些驚恐。

    周連勛不解地向后看去,不由得心里一驚——來的人怎么是程易璘?!

    程易璘走到趙知遙的病床前站定,他面無表情,那灰藍色的眼眸深邃無比,平靜得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這狀態太奇怪了,周連勛怕程易璘鬧,搶先開口:“你來干什么?小趙要休息了,我們先出去吧。”

    程易璘說:“我是來道歉的。”

    不等人反應,他對趙知遙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把你打成了這樣,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這語氣很平,平得連情緒都聽不出來,似乎是在有意克制著什么。

    見到程易璘,趙知遙仍然有些害怕:“沒、沒事程總,你不用太在意”

    周連勛看出程易璘的不對勁,又說:“小趙都說沒事了,程易璘,我們走吧。”

    程易璘沒有理他,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繼續對趙知遙說:“你的醫療費用我會承擔,另外我會給你三百萬的精神損失費,其中的兩百萬你可以用來跟你現在的經濟公司解約,剩下的一百萬,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解約后,我能找人幫你成立屬于你自己的工作室,這樣,你就不用受到經紀公司的制約了。”

    “上述條件,你如果同意的話,我們可以簽和解協議。”

    周連勛聽著,程易璘給出的條件比他剛才跟小趙談的豐厚多了。

    他實在是沒料到程易璘居然會提出幫小趙開工作室,相較于簽公司,藝人開工作室確實自由很多,而且還不用跟公司分成,賺得也多。

    他其實是希望小趙能答應程易璘的,除了條件豐厚這一點,還有就是程易璘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希望小趙能有點眼力見,就算不想答應,也先認下來暫時穩住程易璘,萬一姓程的要是再發瘋,他這斷胳膊斷腿的真是經不住折騰了。

    趙知遙看了周連勛一眼,下定決心說:“程總,謝謝你的好意,就是我不太會經營,我沒有開工作室的想法,而且我剛才已經和小周總談好了”

    小趙這人有時候就是太耿直了,看程易璘眸光一沉,周連勛心叫不好,提醒說:“小趙,不會經營沒事,程總能找人幫你經營的”

    趙知遙聽不進去,堅定地說:“小周總,我就是想簽到你的公司。”

    “我不同意,”程易璘冷了臉,他直視趙知遙,眼眸里威懾盡顯,“你最好再考慮考慮。”

    趙知遙不知道那來的勇氣,硬是和程易璘對視說:“不考慮了,我已經想好了。”

    程易璘眉頭一皺:“你——”

    “程易璘,”周連勛看情況不對,打斷他,“小趙已經決定了,他還要休息,我們就先走吧。”

    程易璘握拳深吸一口氣,他定定地看了周連勛一眼,過來推小勛出去。

    病房外,李安洲提著奶茶惴惴不安地等人出來,剛才程易璘回來時的表情著實嚇到他了。

    看程易璘推著周連勛出來了,那明顯的低氣壓讓他心有余悸。

    他硬著頭皮迎上去解釋:“小周總,剛才你叫我的時候,程易璘直接進去了,所以我”

    周連勛安撫:“沒事洲洲,你先去貴賓室里休息一下吧,我和程易璘有事情要談。”

    李安洲擔憂地看了兩人一眼,可他這個外人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能說:“好吧。”

    程易璘把周連勛推回病房,兩個人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到病床前,程易璘照舊橫抱起他,這次卻遲遲沒有把他放回床上。

    兩人僵持了一會,周連勛忍不住說:“放我下來。”

    程易璘像是沒有聽見,抱著他紋絲不動。

    周連勛問:“你什么意思?”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程易璘說,“你什么意思?故意把我支開,就是為了去見他。”

    “我是怕你跟他又起沖突,”周連勛不耐煩地說,“我已經說過無數遍了,我跟他之間沒有什么,你別碰上小趙的事,就跟條要發瘋的狗一樣。”

    “瘋狗嗎?我覺得我已經很克制了。”

    周連勛陰陽怪氣地說:“是,你確實很克制了,我如果不攔著,你是打算逼小趙答應你的條件嗎?”

    程易璘承認了:“我確實是想想辦法讓他答應我的條件,明明我給出的條件更好,他為什么偏偏想簽你的公司,安的是什么心思,不用我多說吧。”

    “你不要說別人,你呢,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我安的是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嗎?”程易璘直勾勾地盯著他,把他抱緊了。

    “臭不要臉的,你放我下來!”

    “我不放。”

    “你有病吧,”周連勛沒有辦法,他現在斷胳膊斷腿的,想掙扎也有心無力,“程景望不是說你去看心理醫生了嗎?我怎么覺得你的狀態更不對了?”

    “心理醫生說我一直太壓抑了,可以嘗試著釋放情緒,去面對自己的內心。”

    “不是,程景望給你找到是心理醫生還是煽風點火的人啊?他也沒讓你這樣面對吧。”

    程易璘被這句話逗笑了:“我發現有時候情緒外化一下,會更讓人在意。”

    周連勛把話扯回正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既然小趙想簽在我的公司,我會尊重他的意愿。”

    “我不同意。”

    “你誰啊,我要簽誰用得著你同意嗎?”

    “是,不用經過我的同意,”程易璘的臉色沉了下來,“只是我現在一看到他,就想起早上他穿成那樣在你的公寓里”

    “別說了,”周連勛再次強調,“我跟他確實沒有發生什么,我說最后一次,你愛信不信。”

    程易璘把小勛放回床上,讓人躺好,他沉默了一會,說:“我看到你在找護工,這樣吧,只要你同意我做你的護工,讓我來照顧你,我就同意你簽下趙知遙。”

    姓程的怎么知道他偷偷聯系護工的事?周連勛愣了半秒,質問:“你在我睡覺的時候翻我手機?”

    程易璘解釋:“是你讓我幫你處理事情,那個家政公司那邊給你發消息,我不小心看到的。”

    周連勛不理解:“哪有你這樣上趕著當護工的?”

    “因為是我害得你傷成這樣的,我想負起責任,”程易璘問,“所以可以嗎?”

    “我說過了,不是你害得我,是我自己要坐上那個欄桿的。”周連勛說,而且讓程易璘當他的護工,每天貼身照顧他,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程易璘堅持:“小勛,如果你想幫他,就同意我的提議吧,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后悔他的選擇。”

    聽到這話,周連勛第一反應是:“你不會,你不是那種人。”

    程易璘微笑:“原來你一直把我想得這么好嗎?可是回國后,我已經違背了很多次原則了,也不差這一次。”

    周連勛瞪他:“你是在威脅我嗎?”

    程易璘:“不是威脅,是商量。”

    周連勛思索著,腦海里靈光一閃,想到個折騰人讓人知難而退的辦法,他先答應了:“好啊,你可別后悔,程護工。”

    程易璘笑問:“這是我的提議,我為什么會后悔?”

    周連勛漫不經心地用右手扯開衣領,露出了鎖骨下大片白嫩的肌膚:“那程護工,我有點出汗了 ,睡前你幫我擦拭一下身體吧”

    程易璘的笑僵在臉上,旋即背過了身,告誡說:“小勛,你別惹火上身。”

    周連勛很滿意看到程易璘那副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的表情,嘚嘚瑟瑟地說:“程護工,我是病人,請問怎么會惹火上身?倒是你,別忘了作為護工的職業道德,不該有的想法就不要有。”

    程易璘:“我”

    周連勛:“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就不要逞強。”

    第59章

    程易璘沉默了,繼續背對著周連勛站了一會,然后轉回身大大方方地直視病床上的人:“我當然做得到。”

    姓程的居然這么快調整過來了,讓人知難而退的計劃失敗了,周連勛有些遺憾。

    不過沒關系,程易璘不是硬要當他的護工么,他以后多的是機會惡心人。

    就看姓程的能忍到什么時候了。

    周連勛正想著有沒有其它什么招,程易璘忽然俯下身湊近。

    周連勛躺在床上退無可退,努力地要往旁邊挪:“你、你干什么?”

    程易璘對他笑了笑,伸手把被他拉開衣領給拉回去了,還哄小孩般煞有介事地輕輕拍了拍:“小周總,我現在是你的護工了,你把衣服穿好,別著涼了。”

    這回輪到周連勛不自在了:“你有病吧,別跟我在這陰陽怪氣的。”

    程易璘直起身,灰藍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周連勛:“小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用你想的那些方法來故意惡心我,我是不會退縮的。”

    “還有,小勛,我是人,是個男人,你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了。你故意拉開衣領的行為真的很幼稚,我承認我抗拒不了你對我的吸引力”

    “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在明確知道我心意的情況下,還做出這種舉動,到底是在故意惡心我,還是在給我發福利?”

    這一番話聽得周連勛直接炸了:“我去你的程易璘!你在瞎說些什么鬼話,還發福利?你他大爺的快給老子滾出去!”

    程易璘退開一步:“我去叫李安洲,讓他來陪你一會。你不是說想在睡前擦拭一下身體嗎,作為你的護工,我要好好去準備準備。”

    周連勛惱羞成怒,隨手抓起不知道什么東西就砸了過去:“我擦你個大頭鬼!你給我滾!”

    程易璘接住直沖他面門飛過來的電視遙控器,放到一旁的桌上,大步走出了病房。

    不到一分鐘,李安洲過來了。

    李安洲好奇地問:“小周總,你跟程易璘說了什么呀,他好像挺開心的哎,去叫我來陪你的時候也笑瞇瞇的。”

    “他挺開心的?”周連勛皺眉,“洲洲,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李安洲說:“他說他要出去買東西,但沒說要買什么。”

    “買東西?”周連勛疑惑了。

    程易璘說準備給他擦身體,這里盆啊毛巾啊什么一應俱全,姓程的出去買什么?

    不會是買什么故意惡搞他的玩意吧,想到這,周連勛心里很是不安——

    以前的程易璘是不會睚眥必報的,但現在的程易璘他有點拿不準了。

    周連勛心里有事,跟李安洲說笑也心不在焉的。

    李安洲看出來了:“小周總,你在想什么呢?”

    “啊?”周連勛回過神,“也沒有什么,就是覺得今天過得好魔幻啊”

    李安洲十分贊同:“我也覺得,我和景望去你的公寓,結果看見一個倒在血泊里還穿成那樣的人又去郊外別墅,剛到就看見你從二樓摔了下來,真的是嚇到我了”

    周連勛感嘆:“洲洲,今天真是多虧有你和程景望了。”

    “沒事,小周總,你不用放在心上,”李安洲說,“幸好你早上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景望沒有在開會,而是還跟我在家里,如果你以后聯系不上景望,也可以直接打給我。”

    周連勛點點頭:“我知道的。”

    “叮叮叮——”

    李安洲的手機響了,周連勛瞥見是程景望打來的電話,調笑說:“他肯定是來呼叫你回家的。”

    李安洲有點不好意思地走開幾步去接了,打完電話后,回來說:“小周總”

    周連勛看李安洲的表情就猜到了,他不等人說完,擺擺手說:“沒事,洲洲,你先回去吧,我玩會手機,程易璘應該過一會兒就回來了,你不用擔心,這還有專門的看護在。”

    李安洲:“好,小周總,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李安洲走后,周連勛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隨便點進了一個視頻app,想找部劇來消磨時光。

    沒想到一點進去,網站上開屏主推的就是裴盛途演的偶像劇。

    想起小趙說是裴盛途配合汪勇平把他騙去酒店的,周連勛有些膈應,頓時連看劇的閑心也沒了。

    過了十多分鐘,程易璘提著個袋子回來了。

    周連勛問:“你去買了什么?”

    程易璘上彎了唇角:“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周連勛:“搞得這么神秘”

    看差不多到了睡覺的時間,程易璘去洗手間里接了一盆熱水,又拿了毛巾,放到床前。

    周連勛明知故問:“你要干什么啊?”

    程易璘把毛巾放到水盆里浸濕,反問:“你不是說讓我在睡前幫你擦拭一下身體嗎?”

    “我”周連勛提這個的本意是想讓程易璘知難而退的,沒想到對方居然激流勇上了,他推脫,“不用了,我不想擦了。”

    “不行,你不是說出汗了嗎?不擦一擦會難受的。”

    周連勛把頭鉆到被子底下,耍賴說:“你別吵我,我已經睡著了。”

    “小勛,你放心,我準備了東西,絕對不會對你有出格的舉動的。”

    周連勛好奇:“什么東西?”

    看著程易璘把一幅畫著蛇的畫放到他旁邊,又見程易璘莫名其妙地把墨鏡帶上了,周連勛難以理解:“你不是怕蛇的嗎,你這是在干什么?你不會是要做法吧,程易璘,你別故意惡搞來嚇唬我!”

    程易璘笑了笑,解釋說:“小勛你也知道,我怕蛇,我準備一邊看著畫里的蛇,一邊借余光給你擦身體,而且我帶上墨鏡就看不清楚你的皮膚了,這樣我絕對不會對你有別的什么心思的。”

    周連勛:

    他無語了:“虧你想得出來”

    也真是“辛苦”姓程的跑來跑去搞這么一出,加上周連勛身上確實有些不利索,他妥協地躺好了:“行吧,你要擦就擦吧。”

    程易璘先去解小勛病號服的扣子,他注視著那幅有蛇的畫,努力地讓自己去忽略這件事。

    但往往越想忽略什么,就越會去想。

    程易璘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些不能播的畫面,他的手微微顫抖,最后一顆扣子解了好幾次才解開。

    周連勛注意到程易璘的手在抖,對方帶著墨鏡,他看不到那眼中的情緒,也沒留意那已然通紅的耳朵,還以為程易璘是被嚇的:“看來你是真的很怕蛇啊。”

    “是是”程易璘胡亂應了聲,他擰干毛巾,快速又輕柔地給周連勛擦拭身體,正面擦完了,又讓人側過身擦背面。

    好不容易上半身擦好了,程易璘覺得耳朵燙得快熟了。

    他發現辛辛苦苦搞得這些玩意,根本沒有用,反而還會一遍遍地提醒他,你是在給小勛擦身體,你是在給小勛擦身體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程易璘深深吸氣,他借換水的功夫調整好狀態,準備去幫忙擦完剩下的。

    擦上半身還好,擦下半身的話周連勛還是覺得怪怪的,他及時拉住了褲子:“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幫我把毛巾擰干吧,到時候再幫我系個褲繩。”

    程易璘如蒙大赦:“好好,那我先出去了”

    周連勛勉勉強強地自己擦完了,身上舒坦了不少,他把毛巾扔到水盆里,躺回去等程易璘來,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程易璘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他去醫院的健身房里健身發泄。

    見小勛已經睡著了,他過去掖了掖被角,輕輕地說了聲晚安好夢。

    vip病房里有專門的陪護床,程易璘去洗完澡,關了燈也躺下了。

    第二天。

    早飯是程易璘去買食材做的。

    吃完,程易璘推他去花園里逛了一圈。

    周連勛想起來問:“程易璘,之前你在那個晚宴上,不是號稱是易景慈善基金會的會長嗎?你就沒有什么工作要忙?天天閑得發慌跟我耗。”

    程易璘說:“是榮譽會長,一個虛職,平時可以不參與管理的,一些重要的會議出席一下就好。”

    周連勛:“好吧但是我說實話,你博士畢業后回國都三個多月了吧,不找個感興趣的工作嗎,一直啃老?也是,你們程家家大業大的,再來多少個你這樣的都養得起。”

    “我有工作啊,”程易璘說,“我現在是你的護工。”

    周連勛斜了他一眼:“我可不會給你發工資的。”

    程易璘刻意地嘆了口氣:“唉,怎么就碰上黑心資本家了?”

    周連勛:“跟你們老程家比起來,我這種純粹是灑灑水啦。”

    回到病房,閑著無聊,周連勛選了部口碑不錯的電影看。

    兩個人都看進去了,在電影結束后,意猶未盡地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聊著聊著,程易璘問起周連勛之前投資電影的事:“小勛,你一直說要投資電影的,怎么樣,到現在都沒有一部看上眼的嗎?”

    周連勛搖了搖頭:“找不到我喜歡的。”

    程易璘問:“你喜歡什么類型的,想投資什么樣的電影?”

    周連勛想了想說:“我比較偏向于那種輕喜劇,就是類似那種兩個性格迥異的人相遇,因為什么事不得不一起踏上旅程,然后發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程易璘:“你都有框架了,實在不行可以找編劇給你寫一個劇本,自己組局拍。”

    “說得容易,你給我寫啊?”周連勛說,“這連框架都算不上吧,只是一個最最初步的設想。”

    程易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

    一天很快過去,周連勛詢問了醫生,準備后天出院回公寓修養,畢竟“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而且這安康醫院是程氏集團投資的,之前程老爺子也是在這里動的手術。

    雖然程景望說沒什么,但他還是隱隱覺得不安,他受傷的事還瞞著家里呢,要是哪天他不小心跟程老爺子碰上了,那可真是尷尬了。

    吃完飯,程易璘照舊推他去花園逛逛。

    一到樓下,沒走幾步,程易璘忽然急匆匆地調轉了方向。

    周連勛察覺不對:“怎么了?”

    程易璘:“我看見平遠叔了。”

    這平遠可是程老爺子的心腹。

    周連勛問:“那他看見你了嗎?”

    程易璘:“我不知道。”

    周連勛有點擔憂,如果被程老爺子知道程易璘在照顧他,那指不定得氣成什么樣了。

    之前程易璘在慈善晚宴上高調宣布有想要發展的對象,故意誤導程老爺子認為是在追某個女明星。

    那次,程老爺子還特地跟他炫耀自己的寶貝大孫子是直男來著

    要是真被程老爺子發現了,最遭殃的不是他,而是程易璘。

    周連勛想當晚就出院算了。

    程易璘去問了醫生的建議,勸他再待一晚。

    為此,程易璘特地打了個電話試探平遠。

    平遠表現得很平常,也沒有說什么。

    周連勛稍微放心了,就繼續住了一晚。

    次日下午,他們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忽然,“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程易璘去打開門一看,來人是平遠。

    平遠的身后還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壯漢保鏢。

    這陣仗,程易璘明白,是爺爺派人過來的。他沒有讓人進門,而是走出去把門關上了。

    平遠說:“易璘,老程總想見你,跟我回一趟老宅吧。”

    看著那幾個魁梧的保鏢,程易璘問:“平遠叔,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們是準備直接把我綁回去嗎?”

    平遠沒有明說:“易璘,你一向最聽話了,平遠叔也不想為難你”

    看來他不回去,爺爺是不會罷休的,程易璘說:“我去跟小勛說一聲,再跟你們走。”

    平遠遲疑了兩秒,同意了:“好。”

    程易璘進去,對躺在病床上的周連勛說:“小勛,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休息一下吧。”

    周連勛猜都猜到了,直接問:“剛才來的人是平遠叔嗎?”

    程易璘見瞞不住,如實說了:“是,小勛,你等我回來接你出院好不好?”

    “我才沒那閑工夫等你,”周連勛嘴上這樣說,心里其實有點擔心,不過程老爺子那么喜愛這個大孫子,應該也不會把人怎么樣,他說,“天黑之前如果你都沒有回來,我就讓洲洲來接我出院。”

    程易璘:“好。”

    第60章

    程家老宅。

    在平遠的指引下,程易璘獨自走進書房。

    書房里,程功正坐在書桌前閉目養神,桌上放著筆墨紙硯,只是硯臺里的墨已經干了,而仿古色的宣紙上毛筆的字跡起初很工整,最后卻愈發狂野,直至雜亂無章地看不出筆畫形體。

    聽到來人的動靜,程功保持著閉眼的姿態,只說了兩個字:“解釋。”

    語氣里有一種詭異的平靜,程易璘知道,這是爺爺怒極的表現。

    他面不改色地在爺爺面前站定,緩緩開口:“是我硬帶小勛去了郊外的別墅,那二樓的欄桿沒有修好,小勛坐上去摔了下來,導致左手骨折,左腳踝骨裂事出于我,這是我的責任,我會好好照顧他,直到他恢復。”

    程功睜開眼,那眼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根本遮掩不住。

    他拿起書桌邊放著的ipad,直接扔到了程易璘面前:“這又是什么?”

    ipad啪得一聲砸在桌上,程易璘抿唇拿起來看,界面停在了一個視頻的開頭——

    他不點播放鍵都認出來,這是那天慈善晚宴上他介紹拍品的場景。

    程功冷哼一聲:“把‘清醒之眼’拿去拍賣,還說那么一段話自詡清醒,你是在暗示什么?又不讓人放出這些視頻,故意大搞你有發展對象的新聞,讓我以為你是在追求女明星。程易璘,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些什么嗎?”

    程易璘看著ipad,沒有回答。

    程功越說越來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你用景望的名義買下了云湖華府的八幢901,就在周連勛現在住的公寓的樓上,程易璘,這些事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程易璘把ipad放回桌上,一臉地坦然無謂。

    其實平遠帶著保鏢到醫院找他時,他就知道爺爺肯定查到了什么,所以這次來他也沒打算繼續瞞下去了。

    程易璘說出了實情:“爺爺,像您查的這樣,這些都說明,那天我在慈善晚宴說的想要發展的對象是小勛,我在追他,我想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你給我閉嘴!”程功怒吼,抄起桌上玉雕鎮紙就砸了過去。

    程易璘沒有躲,任憑鎮紙砸到了他的身上,他懇求道:“爺爺,我是真的喜歡小勛,不,我愛他,求您成全我吧”

    “不可能!你想都別想!”程功拍桌起身,橫眉怒視,“這算什么狗屁愛,這完全就是不正常!程易璘,你看看你自己變成了一副什么鬼樣,我這就讓人把你送回A國!”

    聽這話,程易璘退后一步,嚴詞拒絕:“不,我不去A國。”

    “你不去?你憑什么不去?”程功氣得花白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我怕你還有事瞞著我,就去問了你的學校,原來你博士根本就沒有畢業,程易璘你真是出息啊!敢瞞著我辦休學!”

    程易璘的表情僵住了:“我”

    “你別告訴我,你休學回來,就是為了追周家那小子,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我會同意!”

    “不是,是我自己撐不下去了,”程易璘直視爺爺,眼中漸漸涌上了淚,“爺爺,您當年告訴我,同性戀是精神病,讓我去電擊治療。我在那個醫院待了一個多月,那強力的電流是擊潰了我的意志,但阻止不了我想他,這些年,我沒有一刻不在想他”

    “剛開始,我也想忘了他,我逼自己專心學業,逼自己去學各種各樣的東西,我每天都把自己的行程塞得滿滿的,我以為這樣就能忘了他,可是爺爺,我根本忘不了他”

    程易璘已然淚流滿面了:“那三年我覺得我的身體里有兩種思想在打架,一種讓我忘了小勛,一種卻無法自控地想起小勛,它們時時刻刻在我的身體里交鋒,把我的心撕扯得血肉模糊”

    “至于休學,”程易璘抹去眼淚,解釋說,“是導師發現我的狀態不對,勸我去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建議我休學一年,回國好好放松放松爺爺,我知道您一直都很為我驕傲,所以我不敢告訴您,可是爺爺,我真的撐不住了”

    程功緊抓著書桌的邊緣,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么激動:“易璘,不管其它的,你先聽我的話,回A國去把學業完成。”

    程易璘注視著程功,搖了搖頭:“爺爺,學業的事,我自己有安排。”

    “從小到大我一直很聽您的話,其他人對我評價最多的也是說我乖,可是這次我不會再聽您的了。”

    “我好不容易才意識到我喜歡小勛,他現在受傷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他。我知道,您有很多辦法可以逼我就范,但是我不會屈服——”

    “啪——”程功直接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話。

    血腥味霎時在口腔里蔓延,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程易璘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爺爺。

    他已經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剖開,把這三年的痛苦掙扎血淋淋地展現在爺爺面前了——

    他以為爺爺至少能稍微理解他一點,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一段冰冷的話語和一個耳光。

    程易璘的心涼了,他沉下眸光,擦去嘴角的血跡:“爺爺,當初小勛來A國找我,我本來想去見他,您打電話跟我說,在國外殺一個人是很容易的,讓我當斷則斷。我害怕您真的會對小勛出手,所以聽您的對小勛說出了很絕情的話,讓他至今無法釋懷”

    說著,程易璘取下了左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了那道狹長的疤痕:“爺爺,您說得對,殺一個人是很容易的”

    “當時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用水果刀割開了手腕,很奇怪,那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疼,反而覺得解脫了”

    “是同學和導師及時發現了我,所以他們才會勸我休學爺爺,殺一個人,確實很容易”

    程功聽出了話中話:“你!”

    程易璘把臉上的眼淚擦干凈:“爺爺,我現在不求您同意,只求您不要再插手我和小勛的事。”

    程功質問:“你是在用你的命來威脅我嗎?”

    程易璘:“沒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你!”

    程功氣得渾身發抖,接著,他捂住了胸口,面露痛苦之色,然后向一旁倒去。

    程易璘上前扶住爺爺,對外面喊道:“平遠叔,你進來吧,爺爺的心臟病犯了。”

    他把“心臟病”這三個字說得格外重。

    平遠匆匆進來,他覺得有些不對,主要是易璘的語氣跟上次天差地別,這次怎么一點都不慌亂,甚至有些冷漠?

    不會是老程總裝有心臟病的事被發現了吧?

    平遠來不及多想,走到兩人面前拿出了藥瓶,擰開瓶蓋倒出了兩顆,假意著急地勸道:“老程總,您是又犯病了嗎?快吃藥吧!”

    程功撇開頭:“不,我不吃,讓我死了算了,正合某個人的愿,讓他回去讀博也不去”

    程易璘冷眼看著,一把奪過了平遠手中的藥瓶。

    程功和平遠頓時變了臉色。

    程易璘倒了一顆在手心里,他看了看,直接塞進嘴里咽了下去:“這是維生素。”

    用的是肯定句。

    平遠呆了:“這”

    程功臉上那痛苦的表情也頓住了。

    程易璘說:“爺爺,您不用裝了,上次是我太慌張了沒有看出破綻,后面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去看了您術前的體檢報告,我咨詢過專業的醫生了,您的心臟狀況很好,根本不會有這種突發的問題。”

    沒想到會被孫子當面指出來,程功惱羞成怒,搶過藥瓶狠狠地砸在了程易璘的身上,里面那白色的藥丸灑出來,滾了一地。

    “你居然敢調查我,你給我滾!”

    程易璘話不多說,麻溜地滾了。

    他是被平遠接來老宅的,沒有開車。

    爺爺不允許平遠送他回去,也不允許他把老宅里的車開走。

    于是,他聯系了程景望,讓景望派個司機來暫時借他用一下,程景望也沒有多問就同意了。

    司機趕過來還要一段時間,他走出老宅的大門,沿著路慢慢地往外走去。

    已經是冬天了,寒風迎面吹來,他只穿了件單薄的衛衣,卻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很享受清風的微拂。

    天氣陰沉,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小雨,細密的雨落在他的身上,輕柔無比,讓他也覺得一身輕松。

    程易璘仰起頭,微小的雨滴溫柔地拍打在他的臉上。

    有些事堆積在他的心里太久了,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剛才一股腦兒全說了,他真是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的暢快。

    這感覺就像是重獲新生

    *

    正值下班高峰期,司機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想起小勛說如果他天黑不回去的話,就讓別人去接了。

    程易璘拜托司機開快一點,可是面對堵車,司機也有心無力。

    最后達到安康醫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打電話給周連勛,想問問人還在不在醫院,卻沒有人接。

    程易璘有些擔心,直接朝病房跑去。

    出了電梯,他就一個勁地往前跑。

    終于到了目的地,見房間的燈還亮著,他推門進去,看到小勛靠在床頭睡著了。

    他扶著門框喘氣,笑了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淚水又漸漸模糊了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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