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放不下
季云瑯一開始沒跑太遠, 江晝在里面沐浴,他就在外面穿好衣服一個人冷靜了一下。
他出來得急,那處濕濕黏黏的,不太舒服。
而這本來是江晝故意留在里面, 要在第二輪時用來助興的東西。
他在外面等江晝, 隨著等的時間越來越長, 他心里也越來越慌,心想,今晚又不是沒做,他也挺熱情的, 只不過中途有事先走了。
師尊應該不會抓著這點不放,太為難他。
后來他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了一下, 要是他突然遭遇這些,都不用想, 出來就要逮人,逮到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按著做完,做到自己滿意為止。
江晝,大概也會這么做。
于是在江晝走出溫泉區域的下一個瞬間, 季云瑯又跑了, 只留給他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
江晝本來只是疑惑, 還沒有特別不高興,而且感應到季云瑯就在外面等, 他還想著出來后好好談談, 看徒弟到底是怎么了。
現在他直接冷了臉,不想談了。
跑一次還不夠, 季云瑯還故意等著他出來,跑第二次給他看?
什么愛好。
他放出掌心那縷傳信的靈光, 寫了一行字,給季云瑯發了過去。
季云瑯這次逃得有些狼狽,心里也慌,尤其是半路他指尖靈光亮起,下意識打開來看,發現江晝對他說:
——別讓我抓到你。
天剛破曉,季云瑯頭發和身上都還濕,清晨的風裹挾著涼意鉆進衣服里,他那處還含著江晝的東西,根本沒來得及弄出來,每走一段路都往外流,冰涼、微癢,順著腿根向下流淌,提醒他剛才是被師尊怎樣玩弄、被抓到后又要經受怎樣的疼愛。
——別讓我抓到你。
在他回八方域的這段路途中,這行亮著綠光的小字就這么幽幽追隨著他,從仙洲一路追到八方域,躲不開,甩不掉,如影隨形……
——別讓我抓到你。
季云瑯被它整得全身都打了個冷顫。
有病吧。
他以前抓江晝的時候,可沒搞過這個。
后來他回了洞穴,炭炭正窩在大貓懷里睡覺,他擠過去,突然覺得心里凄涼。
他明明有自己的床,卻為了躲江晝,睡了好幾天的小貓窩。
都怪江晝。
都怪江晝那根床技稀爛的東西。
他不睡了,燃起斗志。
他從前能征服江晝,讓師尊爽到全身顫抖纏著他要,現在自然也能把人一口一口全部吃透。
他從乾坤袋深處翻出壓箱底的、多年前暗戀江晝時每晚細細研讀的書和圖,換了個視角,從頭開始學習。
他當年第一次就能拿下江晝,讓江晝舒服到做完還想跟他做,除了得益于他每晚的春.夢,就是這些詳略得當、圖文并茂的參考書。
他和江晝的感情就是睡出來的,江晝死不承認,可他心里清楚。
他在床上要是也跟江晝一樣稀爛,第一次就讓師尊疼得受不了,后來別說連睡五年,江晝根本不會愿意跟他回家,只會克制又疏離地對他說:
那晚是意外,大家都忘了吧,我們是永遠的師徒。
是他讓江晝一次比一次爽了,江晝才越來越愛他。
炭炭睡到一半睜眼,發現了桌前一個斗志昂揚,挑燈奮戰的身影。
它疑惑,從娘懷里鉆出來,噠噠噠跑過去,跳到桌上“喵喵”兩聲問弟弟為什么不睡覺。
季云瑯讀得認真,沒注意到它,于是炭炭低頭,跟著他一起看了幾頁書。
再跳下桌時,小貓羞得耳朵和尾巴一起垂下來,三兩步跳進娘懷里,把自己腦袋埋進大貓的毛絨里。
真不要臉!真不怕羞!竟然在看那種東西!
季云瑯讀了很久,拿著筆勾勾畫畫地批注了不少,再抬頭時,外面天已大亮,他收起書,剛準備起身,就倏然一驚。
感應到江晝過來了。
這時,前方拐角處閃過一條蒼白的龍尾,季云瑯注意到,過去,把盤旋在石頭上的骨龍抓了進來。
骨龍前段時間經常來這里睡,自從炭炭回來了,它就不好意思進了。
人家大貓小貓母子倆一起睡覺,它再進來,會被貓嘲笑的!
季云瑯抓著骨龍走向大貓小貓,貼近它耳朵小聲夸了幾句。
說它強悍,兇猛,威武,帥氣,是八方域最厲害的兇獸,一會兒江晝要是來做什么過分的事,請它不要害怕,務必大顯身手,打得江晝落花流水。
骨龍被它夸得暈暈乎乎,又覺得自己行了,身為整個八方域最厲害的兇獸,它保護過季云瑯那么多次,現在打一個江晝,同樣輕輕松松。
見它這邊沒問題了,季云瑯把它在大貓小貓身邊安置好,擺出一副兇悍的作戰姿態。
接著,自己又窩回大貓懷里,戳了戳不停顫抖的小貓屁股,“喵喵”兩聲叫它,“哥哥?”
炭炭一尾巴拂到他臉上,“喵喵喵!”
別叫小貓哥哥!
你怎么能在家里看那種書!
季云瑯笑,拽拽它的小尾巴,熟門熟路去它耳邊夸。
說它強悍,兇猛,威武,帥氣,是八方域最厲害的兇獸,一會兒江晝要是來做什么過分的事,請它不要害怕,務必大顯身手,打得江晝落花流水。
旁邊骨龍聽著,疑惑回頭,“哦吼吼?”
怎么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炭炭被他這幾句話說得心中責任感油然而生,弟弟這么依賴它,就算在家里看小黃書不對,它也不能任由弟弟受到欺負。
于是小貓變成了大貓,用暖絨絨的肉墊拍拍弟弟的肩,可靠地“喵”了一聲,對他說:放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哥哥都會保護你的!
季云瑯摸摸它腦袋,從它身上翻過去,擠進大貓的懷里,又“喵喵”兩聲喚醒了娘……
江晝來時,手上握著一條精心挑選的綢帶,他這回要把季云瑯綁起來疼愛,看他還能跑到哪兒去。
剛進洞,就有三只目光如炬的兇獸齊齊瞪向他。
骨龍擋在最前面,兩只黑虎臥在后方,黑虎的中央,季云瑯在摟著大毛絨睡覺。
他身上沾滿了毛毛,頭發也有些亂,外袍隨便蓋在身上當被子,似乎是覺得冷,還專門抱了黑虎的尾巴在懷里。
江晝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既心疼,又有些好笑。
野生小徒弟,可憐的野生小徒弟,愛亂跑的野生小徒弟。
現在季云瑯專門找了三頭兇獸來保護自己,他要是想過去,就得先打敗這三只。
他沒鬧那么大動靜,反而是把手心的綢帶聚滿靈光,飄過去纏住了季云瑯的腳腕。
然后一點一點把人往外拽。
幾只兇獸面面相覷,沒動。
正裝睡的季云瑯:“……”
他剛準備暗中把腳上的綢帶弄斷,江晝就突然發力,讓他整個人飛出兇獸堆,落進了自己懷里。
季云瑯驚詫,下意識睜開眼,直接跟師尊對上了視線。
“你……唔……”江晝剛抱到他就開始吻,帶他往外走,按坐到拐角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
季云瑯衣衫被扯落,胸口和脖頸遍布著不久前留下的痕跡。
江晝掃了一眼,直接掐住他屁股,讓他兩腿環上了自己的腰。
季云瑯真怕了,張嘴求他,“師尊……不要……!”
江晝抓到他了,才不會放過他。
季云瑯一直被他吻,沒有求他的機會,更沒有罵他的機會,他手掐在江晝肩上,淚又出來了。
江晝這回不擺弄他了,只抱著他一個勁兒的欺負。
季云瑯心里難受,太疼了,太丟人了,他回回都哭,這算什么事?
這時,洞外傳出動靜,他整個人一震,纏緊江晝,不讓他弄出那么大聲音。
樓沙一大早又在他洞外徘徊,朝里面喊:“領主——你醒了嗎?一個人就不要睡這么久了——出來聆聽一下神的心愿~”
他喊個不停,季云瑯被占著嘴,回不了他,準備不理睬,等他自己走。
江晝卻很不耐煩,分開唇,問:“他天天這么找你?”
季云瑯:“沒有。”
“你跟師尊分開睡,就是為了方便每天跟他說話……”江晝手移到他胸口,重重揉了兩下,“順便捏他胸?”
“真沒有……”他揉這兩下季云瑯喜歡,雙臂抱緊他,啄了啄他嘴角,“我對他沒興趣,只喜歡你,師尊,你——”
“領主!你在不在?醒了沒有?你再不出來,神可就不給你摸神軟軟彈彈的胸肌了!”
“這可是你最喜歡的~以前每天都要捏~你真的不要了嗎?領~主~”
“……”
他這么說,江晝就想到了,從前季云瑯專門對胡夜說過,他不光在仙洲有很多愛人,八方域也有,數不勝數。
他知道季云瑯是編的,可什么事都不能空穴來風,他能編出這種話,只能說明平時跟身邊的人相處就不正不經。
他盯著季云瑯,神情莫測。
季云瑯被他看得心慌,腿勾緊他的腰,主動咬了咬他,柔聲道:“他亂說的,不理他,師尊。”
江晝沒說什么,把他在石頭上翻了個身,動靜故意很大,弄得很兇。
洞外樓沙立時噤了聲。
季云瑯回身,小聲提醒江晝:“你這樣,他一興奮,可能會闖進來唔……”
“你這么了解他,跟他很熟?”江晝問。
剛才那下太猛,季云瑯有些說不出話,他緩了緩,才回:“對啊,你送我來八方域那幾年,我沒人陪,除了琥生,就只有他陪我了。”
“師尊,你不要我,還不準我交朋友嗎?”
“……”
江晝動作緩了,又把他翻過來,跟他面對面抱上。
他把季云瑯壓到石頭上,吻他的唇,讓他重新回答。
季云瑯乖巧改口:“不熟,只跟師尊熟。”
“嗯。”
后來江晝不欺負他了,開始跟之前一樣,致力于讓他舒服。
可惜季云瑯并沒有分辨出兩者有什么區別,所以給出的反應一模一樣。
江晝不滿意了,心想,剛才師尊欺負你,你可以表現得不情不愿,委委屈屈,現在都讓你舒服了,怎么還這樣?
于是他拍了拍季云瑯屁股,提醒他,“云瑯,熱情一點。”
季云瑯這才知道師尊原來已經換技巧了,可他那點幾近于無的技巧有什么好換?
江晝還在催他熱情,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他跟江晝在一起又不是為了過這種日子。
回想自己每回陪江晝演的樣子,簡直像是有病,季云瑯沒忍住,冷笑了出來。
江晝:“……?”
舒服哭了他可以理解,舒服笑了是為什么?
后來季云瑯一直不回應他,江晝就只能帶著心頭那一絲淡淡的疑惑和不滿和季云瑯相對沉默。
后來季云瑯跟他說話了,讓他別……
不然不好處理。
江晝:“嗯。”
然后完全沒聽。
季云瑯:“……”
“師尊,你做不到,為什么還要答應我?”
“你說得太晚了,”江晝跟他解釋,“我答應了,但是,沒來得及。”
江晝松開他的腰,湊過來親了親他的臉,“不是故意的。”
“哦。”
季云瑯從石頭上下來,彎腰去撿自己被扯掉的衣服,“沒事,你喜歡就好。”
他彎腰了,后背朝著江晝,江晝一移眼就看到緩慢流淌的風光,回道:“喜歡。”
他多看了幾眼,發現紅腫得有些厲害,這才多嘴問了句,“疼嗎?”
季云瑯撿衣服的動作一滯,眼眶微熱,這么些天過去,江晝在問過無數遍舒不舒服喜不喜歡想不想要后,終于知道問他一句疼不疼了。
他沉默片刻,滿腔委屈匯成一句,“嗯。”
又補充,“特別疼。”
江晝自己乾坤袋里沒藥,就去他乾坤袋里翻,季云瑯想到剛看過的那些書還放在最上面,急忙叫停江晝。
可江晝已經打開了他的乾坤袋,一眼就看到那些封面旖旎,名字不正不經的書,厚厚一沓,每本書頁都翹角,一看就已經被人翻爛了。
“……”
季云瑯:“你會拿出來嗎,師尊?”
江晝沒說話,越過那些書,先找了藥出來,然后把季云瑯拽趴到腿上,先給他清理,后給他抹藥。
抹藥只需要一只手,另一只手閑著,江晝就從乾坤袋里隨手拿出了一本,放到季云瑯背上翻看。
越看,越心不在焉,原本抹藥的手直接變了意思。
突然,小腹被抵住,季云瑯一句“你有病嗎”沒問出來,他忍,等著江晝翻頁。
他不久前讀這些書,幾乎每本都做了批注,每句批注都在罵江晝。
江晝現在看前幾頁看得爽了,想跟他來,翻到后面就會知道自己技術有多遭人嫌棄。
人家書里寫得好,跟他有什么關系?
瞎興奮什么。
果不其然,沒翻幾頁,江晝手就停了,季云瑯抬頭觀察他的表情。
不解,疑惑,難以置信。
季云瑯那些批注是寫給自己看的,所以罵得很難聽,基本把江晝貶得一無是處,上頭的時候還寫了句:
【稀爛,我到底圖他什么?有時候真恨不得跟他分開。】
江晝看完罵人最厲害的一頁,沉默著合上這本書,放到一邊,拿出了另一本。
后來又相繼拿出了第三本,第四本,第五本……
書里的圖畫內容一本比一本香艷,一本比一本令人躁動。
季云瑯的批注卻一本比一本狠,一本比一本用詞毒辣。
因為書里越香艷,他越會聯想到自己,心里一不平衡,就會罵江晝。
他現在跟江晝關系好,不能當面罵得太重,只能把滿腔怒火付諸筆端。
江晝翻完他所有的批注后,徹底沒興致了,沉默著把他從自己腿上撈起來,去乾坤袋里給他拿新衣服穿。
季云瑯:“我自己來。”
江晝:“我幫你。”
季云瑯:“師尊又覺得,你把我弄得穿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了?”
“……”
江晝沉默,有些受傷地看了他一眼。
季云瑯的批注里有一段,就是圍繞江晝完事親自上手給他穿衣服展開,他很不喜歡,大肆嘲諷,說:
【人家都是爽得腿腳發軟,沒力氣穿,才讓人幫著穿,我呢?是陪江晝演了一晚上累的!】
【混蛋,蠢貨,他到底在自信什么?邊穿還邊問是不是很舒服、很難忘,求求師尊,師尊下次還讓你這么舒服,這么難忘。】
【呵。】
【江晝,真搞笑。】
季云瑯從他身上跳下去穿衣服,自顧自道:“我看書有感而發,寫著玩的,你別放在心上。”
一句“有感而發”,讓江晝心里更受傷了。
他現在滿腦子季云瑯變著花樣罵他的那些話,要是當面罵,江晝還能理解為徒弟口是心非,害羞了。
可私下自己看的這些東西,寫出來的每個字都是真情實感,季云瑯這哪是害羞,分明是忍無可忍了。
怪不得他要跑,怪不得他不跟師尊一起睡。
江晝默默整理衣衫,瞥到石頭上不少水潤濕滑的地方,回想起自己剛才又做了那些,季云瑯心里指不定會怎么罵他。
他覺得很丟人,也很挫敗。
“云瑯,”他開口,“對不起。”
季云瑯一愣,立即到他身邊,捏起他兩邊臉,神情嚴肅問:“你干嘛跟我道歉?”
江晝繼續道:“以后不做了。”
季云瑯沒想錯,江晝就是要說這句話,他回絕:“不行!為什么?因為我罵你了?”
“嗯。”
“那你該生氣,你可以罰我,為什么以后都不做了?”
“你說了,我是混蛋,蠢貨,你不喜歡跟我做,”江晝拿下他的手,起身出洞,“我讓你討厭。”
“……”
季云瑯:“我又沒說給你聽……是你自己非要看的。”
江晝:“嗯。”
江晝滿腦子季云瑯嫌棄他討厭他的那些話,不能釋懷,不想也不敢再跟季云瑯親熱。
他又想自己待著了。
剛出洞,就被一個突然跳出來的變態阻擋了去路。
“哇呀!”
樓沙隱藏在暗處,本意是要來嚇他一大跳,見他面無表情,遺憾地嘆息一聲,伸手去摸他的臉。
“可憐的小寶貝兒,神早就看見你進去了,沒想到我們領主這么不懂憐惜你,他真兇,剛才聽得神都心疼死了……”
眼看他的手要碰到江晝臉,季云瑯出現,拍開那只不正經的手,攬著江晝的腰把他往后帶,“八域主你這么閑,還有空憐惜別人的寶貝?”
江晝:“放開。”
季云瑯不,親了親他耳朵,哄道:“是我不對,我們好好說話,不吵架好嗎?”
“你沒錯,”江晝說,“都怪我。”
然后強行把他的手抓了下來。
季云瑯:“……”
江晝剛才翻他的書,他沒阻止,本意是想讓江晝看了那些后能自我反省一下,結果江晝直接不想跟他做了,這怎么行?
真要這樣,不出幾天他們就得分開。
那他寧愿接著疼,接著演。
他又要去抱江晝,樓沙大笑一聲擠過來,“看吧!小寶貝兒生你的氣了,來,小乖乖~投入神的懷抱,神……”
江晝三兩下把他放倒,跟季云瑯說,“離他遠點。”
隨后啟步離開。
樓沙吃了滿嘴的沙子,趴在地上豎起大拇指,“火辣的小寶貝兒,神,喜歡……”
季云瑯不追他了,站在原地,遙遙對他喊:“我以后不罵你了,你別生氣——”
樓沙問:“這么漂亮的小寶貝兒,不哄著就算了,你還罵他?”
季云瑯沒理他。
樓沙翻了個身,躺在沙子上,擔憂道:“領主,你都有這個寶貝兒了,那個男人怎么辦?你還愿意幫神嗎?”
季云瑯本來沒答應他,現在卻說:“愿意啊。”
樓沙眼神一亮,猛躥起來,“真的?你愿意為了神,去找那個男人獻出自己的身體?”
他捂住自己心口,陶醉道:“領主,你真好,神會永遠記住你的~為了報答你,等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了,你那個漂亮的小寶貝兒就由神和神的寶器來替你——!”
季云瑯把他倒插進了土里。
他轉身回洞,整理自己的書,翻了翻,心想,的確罵得難聽了,可這是江晝要看,他又沒有主動送到江晝跟前。
他疼了那么久,委屈了那么久,只是自己發泄一下,師尊不該跟他生氣的。
這時,那行陰魂不散的幽綠小字又飄到了他面前。
——別讓我抓到你。
江晝的靈氣還未消散,這行字依然纏著他。
季云瑯先前看到了覺得慌,現在卻巴不得江晝趕緊回來抓他。
江晝真奇怪,做的時候自信得不行,看起來像能征服全世界,誰知道這么不經罵。
他點了點面前這行字,給江晝回信道:我今天不去煩你,明晚一起看星星,我不想跟你吵架,別不理我。
江晝很快回復了,說:沒吵架。
季云瑯接著說:還想看日出,所以我們要在一起一整個晚上。
江晝:太久了,很無聊。
江晝:云瑯,你不喜歡,我不會再跟你做了。
季云瑯:好啊,那換我來,我們都喜歡,都能爽。
江晝:……
江晝:行。那今晚就可以……
季云瑯:今晚我有事,就明晚。
江晝:好。
季云瑯看了看天,帶著自己的一整沓參考書回到洞里,繼續研讀。
他現在重新學習,完全吃透這些書起碼得兩天。
他當年從這上面得到過好處,拿下了江晝,現在自然也要先吃透這個,才能吃透江晝。
江晝之前那樣橫沖直撞,自己就算再舒服,季云瑯跟不上,他的樂趣也延續不了多久。
所以江晝才熱衷跟他換花樣。
江晝沒舒服到喜歡得不得了,自然輕易就能放下,一受打擊就不想再跟他繼續了。
季云瑯得讓他徹底爽上一次,他才能懂,才能有意識地去學習、去進步。
才能永遠放不下。
第092章 好學
江晝離開后徑直去了沙牢, 云姝和林霄已經在那里等他了,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
林霄說:“大哥,他們的家庭情況和住址,能問的都問出來了, 有一些嘴嚴的我們沒辦法……”
他壓低聲音湊上來說:“不過里面好幾個人我爹都認識, 用不著打聽。”
江晝點頭, 收過他們手里的冊子。
云姝摸著自己肚子問:“我們能去吃飯了嗎?”
“嗯,吃完回來。”
云姝不情愿:“還干活嗎?”
林霄:“好的大哥!吃飽就來!”
江晝沒再跟他們多說話,進了牢房。
后來琥生來給他送藥,在沙牢外碰見, 被他滿手的血嚇了一跳,“大哥, 你沒事吧?”
“沒事。”
江晝接過藥碗來喝,問他:“云瑯呢?”
琥生搖頭, “他好像有事,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江晝垂眸,心里愧疚,是他按著季云瑯做得太兇, 讓徒弟討厭, 現在可能身上難受, 不想見人了。
正想著,指尖靈光一閃, 季云瑯就給他傳了信, 問:藥喝完沒有?
江晝:嗯。
江晝:還需不需要抹藥?自己不方便的話,我過去。
又強調:我不會對你做什么。
季云瑯:不用, 我不疼了。你今天又要沾很多血?
江晝:嗯,解決一下這里的水源, 讓氣候變一變,你可能還要再帶一些樹的種子過來。
季云瑯:你這樣弄,八方域越來越像仙洲了,你之前說會燒命,五大派那些人的命要全填進來?
江晝往沙牢里望了一眼,回:這是他們該做的。
季云瑯:師尊,這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先把八方域變得和仙洲一樣,讓它和仙洲那些城鎮相連,大家一起正常生活?
江晝盯著他的消息,停了片刻,說:云瑯,不要一上來就有這些期望,也不要安排我。
季云瑯立刻回道:對不起。
江晝:不用道歉。
江晝:你今晚可以回來睡,我過去。
季云瑯:不用,我就在這兒,你忙吧,別忘了明晚陪我看星星。
江晝沒再說話,轉身進了牢房。
晚上依然是琥生給他送藥,他喝完藥,洗凈身上的血,換好師尊的臉,去找了季云瑯。
現在八方域環境好了許多,大貓被小貓磨著一起出去玩了,季云瑯獨自待在洞穴,正翻看他那些書,手上依然拿著筆在批注。
見江晝來了,他把書合上,推到一邊。
“師尊?怎么……”
江晝坐到他身邊,季云瑯又聞到一股血氣。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季云瑯聽話,趴過去。
被江晝扒褲子時他笑:“師尊真是,早上那么決絕,說得好像這輩子都不跟我做了,現在還不是又想要了?”
江晝沒說話,指尖冰涼,沾著藥膏抹上去。
季云瑯聞他身上的血氣難受,想說一會兒要做可以再尋處溫泉,這次他說什么也不跑了。
還沒開口,江晝就給他抹好了藥,提上褲子,讓他早點休息。
季云瑯一愣,又說:“我真不怪你,就是自己抱怨兩句,你別太放在心上,師尊。”
江晝視線掃過他桌上的書,心想:“說著不罵,還不是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寫那些東西罵師尊,我都道了歉,他還是不愿意原諒,就這樣吧,江晝,你不是天才,你一點也不行,你床上技術稀爛,你讓徒弟討厭了。你是混蛋、蠢貨、變態……”
季云瑯堵住了他的唇。
他沒想到江晝心里會在意成這樣,他平時口頭罵兩句,師尊都會討回來,可現在……
他抱著江晝親了會兒,拿過桌上的書給他看,跟他道歉,“真的對不起,師尊,但我今天沒罵你,你不信可以看。”
他這樣,江晝神情有些不自在,“我又說出來了?”
季云瑯低頭翻頁,回道:“嗯,你不說出來,我都不知道你在意這個,以后能不能跟我直說?”
江晝瞥了眼他翻的那幾頁,批注全在寫怎么讓師尊舒服、這個姿勢師尊應該會喜歡、這個想跟師尊試試之類的話。
沒忍住,抬手往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看這種書,看得這么認真?”
季云瑯笑,鉆進他懷里,“因為喜歡你,師尊,想跟你一起舒服。”
江晝早上讓他罵得有了陰影,本來以為好幾天都沒辦法跟他親近了,此時聽他哄了幾句,再被黏住,心里舒服一些了。
他很困,想讓季云瑯陪著睡,季云瑯卻還要看書。
見江晝實在想讓人陪,他糾結片刻,拿了幾本書,問江晝:“去哪兒睡?”
江晝帶他去了以前睡的大石床,從乾坤袋里拿出枕頭、被褥來鋪好,攬著他躺了上去。
季云瑯前幾天一直睡在大貓身上,沒睡過這張床,現在江晝睡覺,他陪著,靠在床頭,依然很有精神地看書。
江晝連著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沒說什么,把他抱得緊了緊,腦袋窩進他懷里。
江晝一覺睡到半夜,醒過來,發現季云瑯床頭亮著小燈,依然在看,一本書原本只看到一半,現在已經快翻完了。
這架勢,他是不準備休息了。
江晝手臂搭在他腰上,撐起身,把腦袋湊過去,恰逢季云瑯翻到帶圖的頁面,一對翻云覆雨狂野奔放的鴛鴦就這么躥進了他眼里,而季云瑯竟然還在旁邊畫了一個小愛心。
墨跡褪色,已經有些年頭了。
季云瑯興致勃勃,見他湊過來了,還專門偏了偏書給他看,把他攬進懷里,低聲問:“師尊,記不記得,從前在家里我求你試過這個?可師尊那時候害羞,不愿意自己……給我看……”
江晝捂住他的嘴,借著暖黃的小夜燈觀察他的臉,紅紅的,手摸上去很熱。
“云瑯,”他開口,“你大半夜看這些,把持得住?”
季云瑯:“當然了,這有什么把持不住的,師尊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江晝沒說什么,盯著他看。
“好吧,” 他改口,吻了吻江晝手心,“早就把持不住了,師尊要幫幫我嗎?”
江晝歇了半夜,現在不想睡了,聞言不聲不響鉆進了被子里。
書頁大開著,放在被子上,季云瑯垂眼就能看見。
上面那對野鴛鴦大膽奔放,望向彼此的眼神情意綿綿,他第一次看見就喜歡,悄悄畫了一顆愛心在旁邊,奢望有一天真的能和師尊變成這樣。
那時候季云瑯還沒得到江晝,半夜自己看,心里念著他,偷偷有了感覺,腦子里全是他。
意識昏沉時腦子里的江晝像是變成了真的,來到他身邊,把他抱進懷里,親吻他的唇。
“師尊……”
江晝聽見他叫,掀開腦袋上礙事的被子,順帶把書掀到了地上,抬眼看他,陡然一驚。
眼睛太紅,又要哭了。
他起身把徒弟抱進懷里,問他又受了什么委屈,總不能師尊的嘴都會讓他疼。
季云瑯本來淚都要下來了,聽到這話,瞬間又被他弄笑,先罵他有病,又回抱住他,說:“沒事,和你在一起真好,師尊,我以前都只能想著你自己弄。”
江晝神色怪異,問:“你以前也大半夜看這種書,然后一個人,把持不住,邊自己弄,邊叫師尊?”
季云瑯:“……”
是這樣沒錯,可江晝這么說出來,莫名讓他覺得羞恥。
江晝心想:“怪不得這么浪蕩,原來從小就不正經,他白天讀書練劍打架,時間占得那么滿,晚上精力竟然還如此旺盛,真年輕,真厚臉皮,真不害臊……”
季云瑯把臉埋進他懷里,“別說了……也別想了,師尊……”
他這樣,江晝又想要他了,可他今天已經知道,自己每次疼愛徒弟,季云瑯感覺到的只有疼,沒有愛。
于是江晝只能埋下頭,繼續幫他,季云瑯想弄他臉上,江晝撤開唇時腦子懵了懵,問:“哪張臉?”
季云瑯也跟著一愣,笑了,捏起他的下巴讓他抬頭,“你說呢?”
后來江晝把臉湊過來,讓季云瑯給他擦干凈,朝他唇上親了一下,說:“我先走,今晚來接你,陪你看星星。”
季云瑯不想讓他走,牽住他的手問:“天都沒亮,你就去忙?”
“嗯。”
季云瑯嫌他太累,跟著起身,“用不用我幫你?”
“不用,”江晝把書撿起來塞到他手上,“你接著看,那邊每天見血,很惡心,不要過去。”
“要把他們全殺光?”
“嗯。”江晝撥了撥他頭發,“燒他們的命,讓八方域變得跟仙洲一樣。云瑯,你說實話,我這么做,你心里討厭我嗎?”
“當然不會,”季云瑯不解,“你為什么會這么問?我現在都不理爹娘了,只順著你,就是怕你煩我,討厭我。”
“明明是我更害怕,師尊,你有什么怕的?”
江晝盯著他看。
季云瑯有些慌,“怎么了?”
江晝說:“親一下。”
季云瑯松了口氣,來吻他,他要一下,季云瑯“啾啾啾啾”親了他好幾下,把江晝親煩了。
江晝把他按進被子里,讓他繼續厚著臉皮看他的小黃書,又說,要是喜歡,師尊可以給他弄一籮筐回來。
他準備走了,季云瑯往他屁股上輕踩了一腳,問:“要是我今天說討厭你,你怎么辦?心灰意冷跟我分開?”
江晝瞥了他一眼,說:“把你關起來,手腳都鎖住,每天問。哪天不討厭了,再放你出來。”
季云瑯當即:“我討厭你,江晝。”
“……?”
季云瑯伸出雙手,“你現在把我抓走關起來吧,但是得讓我帶著書去,我還有一本就看完了。”
江晝問:“為什么?”
季云瑯冷冷道:“因為我討厭你。”
江晝捏了下他的臉,季云瑯改口:“你每天這樣,我擔心你,你在沙牢忙,就隨便把我關在旁邊,讓我陪你一天,好不好?”
季云瑯是不想管著他,可師尊身上的血氣總是熏得他難受,他不能完全不在意。
江晝想了想,答應了。
季云瑯執意要看他干活,江晝把他帶進籠里,留在了一個相對干凈的地方,可以總覽全局。
本來沒準備鎖他,可季云瑯手腕都晃到他眼前了,眼神很期待。
于是江晝敷衍地給他掛了個鎖,揉了揉他腦袋。
季云瑯本來想問,為什么那些人鎖得那么漂亮,他鎖得就這么糙。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些人身上的鐵鏈穿透皮肉,鎖得全是骨頭。
這種手段在八方域很常見,季云瑯不稀奇,可親眼看著江晝輕車熟路地做這些,他還是覺得怪異。
從前這群狠辣嗜血的八方域人在他眼里是蠢蛋,是仇敵,是他厭煩惡心的對象。
現在牢里這個面不改色,冷靜施出殘忍手段拷問囚犯的,是他愛了很多年的師尊。
從“閣”里搬回來的法寶器具擺滿了整間牢房,江晝實在抓回了太多人,每個都親自關照,精心挑選出對這片土地占有欲最強、最狂熱的人,帶去小牢房,讓他們燃燒自己的生命,為八方域做出貢獻。
讓季云瑯驚訝的是云姝和林霄也在。
其余的八方域人都不識字,不能滿足江晝隨時記錄的需求。
他一天能問出很多話,比如八方域是怎么造出來的、這些法寶器具的使用方法、五大派中跟“閣”里有牽扯的,除了他們,到底還有多少人、這些人如今身在何處,活著還是死了……
他問得很細,需要記錄的也很多。
有時林霄聽名字耳熟,會單獨記下來,跟江晝說自己爹可能認識,他今晚回去打聽打聽。
云姝在旁邊帶著面罩遮擋口鼻,一聲不吭,把自己化身成無情的寫字機器,只等著到點出去吃飯。
江晝有時會忙里偷閑跟這群人聊天,讓他們一人說一個建設八方域的好點子。
說得好了,可以獲得“摘掉一道鎖”或者“早些排號,燃燒生命,為八方域做貢獻”的權利。
這群人過去那些年只會找樂子,很難提出好點子,因此江晝只需要留一個人記錄。
林霄積極性很高,云姝總抱怨,江晝讓她歇了。
云姝瞅準牢房里通風最好的地方,也就是季云瑯身邊,邊摘面罩邊擠過去跟他坐到一起,瞥了眼他在看的書,夸他,勤奮好學,求知若渴。
有人來聊天,季云瑯不看了,合上書,嘆了口氣。
他這口氣是對著江晝嘆的,云姝問他:“是不是覺得江仙師在你心里的形象不一樣了?”
“是啊,”季云瑯說,“幸好他沒戴著我師尊的臉做這些。”
云姝本來笑他膚淺,只在乎臉,緊接著又恍然大悟,理解道:“你也只能靠這個來安慰自己了。”
季云瑯笑了笑,問她:“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云姝:“什么?”
“江晝是幫你報了仇,卻沒有跟一開始說好的一樣,毀了整個云家。”
季云瑯看向她,“仇人都死光了,我想知道,你現在還急不急著放人去攻上蓬萊島,闖進云家。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江晝說,你為他干活,他會幫你。”
云姝微微一笑,“我總覺得,你在套我的話。”
季云瑯:“你這么想也行,我主要還是好奇。”
他指指林霄,“林霄本來怕江晝,一直想離開這里,但江晝抓了他的仇人來,故意引他去見,給了他報仇的機會。”
“他就算面上不說,心里也感謝江晝,所以才上趕著來干活。”
“我在想,”他對云姝說,“江晝這么熱衷/幫/人/復/仇,而且幫完人,就開始收為己用,是不是證明,在他心里,報仇這件事的分量很重,完全可以用來拉攏人心。”
“報仇本來就很重要,因為我們都有仇人,”云姝看向他,“你沒有嗎?”
“有啊,但是小時候的仇我師尊替我報,長大后的仇還是他替我報,我唯一自己報過的仇,”季云瑯停頓,“就是抓我師尊。”
云姝:“……”
不遠處一直偷聽的江晝:“……”
云姝給他分析,“那還是很重要,不過對你來說,重要的不是‘仇恨’本身,而是你師尊,所以你才會不理解。”
“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的仇人就是仇人,不是愛人,沒有你那些愛恨糾葛。”
云姝邀請他一起觀賞自己收藏的腿骨,“我經歷過什么,我的仇人也該經歷,而且他們必須比我更慘,血債血償,就是這個道理。”
季云瑯點頭,“我知道了。”
他看著面前一排溜的腿骨,問云姝:“你每天帶著,真的不沉?”
云姝:“其實有點沉的,所以我每天都要吃很多飯。”
季云瑯送了她一個小型乾坤袋讓她用,說:“這個很輕,這樣你每天就可以少吃點飯了。”
云姝收起乾坤袋:“謝謝,袋子我收下了,但是吃飯這么大的事,不能草率,我們可以容后再議。”
季云瑯:“好吧。”
到飯點了,林霄和云姝去吃飯,江晝出去喝琥生送來的藥,只剩季云瑯一個人面對這些冷冰冰的法寶器具和形容凄慘的囚犯。
他也被當成了囚犯,江晝自從把他鎖上就沒來理過他,就連剛才出門路過他身邊時都目不斜視,冷漠地掛上了鎖。
他無奈,只好接著讀自己的書。
后來聽到遠處有虛弱的聲音叫他,“季領主……季領主……”
他朝發聲的位置瞇眼細看,才注意到那個血肉模糊只剩半身骨頭的人是胡總管。
胡總管向他求死,請他幫幫自己。
胡總管說自己沒有用,他沒有技能,不懂建設八方域,那個男人留著他就是要折磨他,季領主怎么說也是仙洲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不人道的事情發生。
他這話一說,留在牢房里的人紛紛附和。
“我也是,我也是,我一點用都沒有,請你趕緊殺了我吧!”
“好疼啊,真的好疼!大家都是仙洲人,你就幫幫我們,給我們個痛快吧!”
“就是!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那個八方域人對我們做畜生都不如的事嗎?!”
牢房里一開始響著此起彼伏的求死聲,見季云瑯一直不動彈,漸漸多了罵他的,季云瑯耳邊一半哭聲一半罵聲,吵得不行。
造成八方域這種情況,他們是罪魁禍首,要是讓江晝聽見他們現在還一嘴一個“仙洲人”“八方域人”,那他都怕江晝之后的半天里能更殘忍。
這樣對誰都不友好。
他其實已經想走了,可說好了要陪江晝一天,也不知道江晝放不放他。
于是在江晝回來時,季云瑯晃晃自己手腕的鎖鏈吸引他的注意,問:“你能放了我嗎?”
江晝瞥了他一眼,“這里的每個人都這么問過。”
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季云瑯莫名其妙受到他的威脅,沒辦法,只好又陪了他一下午。
后來他書讀完了,靠在墻上睡了過去,再睜眼時,視線有些昏暗,四面燃起了火把,江晝正在給他解開手上的鎖環。
他環視一圈,牢房里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處理了一批。”江晝說,“沒用的,全殺了。”
季云瑯去看,原本困著胡總管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手腕,對江晝說:“他之前想從你刀下活命,現在卻想趕緊死,看來你很會折磨人,弄得這群人都怕你,一邊求你殺,一邊乖乖給你干活。”
“嗯。”
江晝去摸他手腕的痕跡,蹭了他滿手心的血,季云瑯微微皺眉,想把手抽出來,江晝卻緊抓著不放,還抬手,摸了兩下他的臉,留下兩道鮮紅的血印子。
季云瑯罵他:“真臟。”
江晝盯著他看,張開雙臂,讓他主動來抱。
季云瑯說服不了自己,偏過頭拒絕。
江晝從前去見他,就算沒洗,再不濟也是被風吹過的,現在呢?血腥,殘忍,是個剛吃完人的兇獸,在血潭里打過滾兒的惡徒。
“云瑯,”江晝開口,火光打在他臉上,照亮染血的發絲和臉,“是你說想來陪我,今天你不抱我,我們不出去。”
“就不抱,”季云瑯瞥他,“我來陪你,你還這么對我?”
“嗯,”江晝說,“你來了,我想讓你抱。”
季云瑯之前不來,江晝第一次被他嫌棄過后,每次都干干凈凈去見他。
可季云瑯既然來陪了他一整天,什么都看見了,那江晝就不能接受自己一個人帶著一身會被徒弟嫌棄的血,季云瑯卻依然干凈。
他要么別好奇,乖乖窩在家里看他的小黃書,要么就負起責任,把師尊陪好。
江晝最后跟他說了一遍:“抱。”
他這么堅持,季云瑯把自己的書收好,屏住呼吸,走上前,虛虛摟了他一下,感覺到江晝雙臂收緊想把他按進懷里,他急忙說:“不要!”
江晝頓了頓,沒按,也虛虛摟了他一下,說:“可以了。”
接著帶他出門,指指外面擺著的一排尸體說:“把尸體轉移到對應位置,這是你今天的安排。”
季云瑯:“?”
季云瑯:“我的安排不是坐在旁邊陪你一整天嗎?”
江晝捏捏他的手,“你說來陪我,就是要來幫我干活的意思。”
“不是。”季云瑯反駁。
“是,”江晝把他往前推了一把,“我以前心疼你,不讓你來干活,今天是你自己要來,那就用心一些,別當吃白飯的,云瑯。”
季云瑯:“……”
江晝補充:“活要干得完美,我不會因為我們的關系,就對你放水。做不好,要罰。”
季云瑯見他起范兒了,扯了扯唇道:“好吧,但是我初來乍到,不會干,不找個人帶我?”
季云瑯以為他會親自帶,那也算一種另類的約會,可江晝只是給他指派了幾個八方域人,讓這幾個弟兄帶他熟悉熟悉工作。
季云瑯:“你呢?”
江晝神態自若:“身上臟,去沐浴。”
季云瑯:“……”
好樣的。
他干完活,把人放進指定的棺材里,掃視了一圈這個奇怪的洞穴,轉身出洞。
江晝已經在洞外站著了,還沒洗,在等他出來。
季云瑯走到他身邊,問:“去外面洗?”
八方域要洗也能洗,可這里的水少,還不干凈,季云瑯基本不在這里用水。
江晝牽起他的手,帶他去看了八方域新的水源。
“這么快?”
“嗯,一天過去了,他們燒完命,建設得很快。”
江晝三兩下扯掉他的衣服把他推下了水,這次是涼泉,季云瑯冷得在水里罵他,江晝跟著下去,把他抱進懷里,問:“親不親?”
他之所以會問,是因為現在用得不是師尊的臉,季云瑯可能會不愿意。
“你想親就親,”季云瑯手垂在身側,撥了撥水,“但是我不跟你做。”
江晝:“嗯。”
親了沒一會兒身上就熱了,季云瑯感覺到江晝頂他,本來想幫他一下,手都摸上了,又想到今晚還準備跟師尊親熱,現在讓他滿足了,一會兒師尊還能行嗎?
于是他手掌收緊,狠攥一下,給江晝疼了下去。
江晝剛要冷臉,季云瑯就一臉抱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親了親他臉,摟著他的腰問:“師尊不會怪我吧?”
江晝:“……不會。”
江晝覺得自己洗干凈了,想出水,季云瑯又把他拽回來,抱在懷里聞了聞說:“還有血味兒,再好好洗洗。”
江晝不情愿,掐起季云瑯的臉,“只有你能聞到。”
“那怎么了,你不愿意為了我變得香噴噴的?”
江晝:“你不愿意為了我忍忍?”
“……”
季云瑯毫不退讓,“我跟師尊約好了今晚要親熱,你身上這么難聞還不洗干凈,想讓我邊疼愛他,邊吐出來?”
提起這個,季云瑯問他,“你最近是不是不吐了?”
江晝面無表情又坐回水里,“嗯。”
季云瑯蹭到他身邊,抱住他一只胳膊,“為什么?因為報仇了?”
“還沒報完。”
季云瑯改口,“哦,因為正在報仇,仇人的血,不會讓你惡心。”
江晝不理他了,季云瑯從乾坤袋里翻出幾罐香氣撲鼻的膏粉,從頭到腳把他又洗了一遍。
季云瑯的手和江晝身上都滑溜溜的,江晝被他摸來摸去,心癢,把他抱坐到腿上,抓住他的手,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季云瑯不情不愿,問:“你現在就要,我一會兒跟我師尊看星星,他還有精神嗎?”
江晝蹭了蹭他掌心,俯身去他胸口啄吻,“沒事,我用不到。”
又補充:“反正,是你來。”
季云瑯:“……”
他捏起江晝一邊臉,沉默盯著他。
江晝不解:“怎么了?”
“沒事。”
季云瑯垂眼看。
怎么用不到,一會兒用死你。
第093章 丟人
后來還是讓江晝舒服了一次, 季云瑯把他拽上岸,聞著香香的,心里滿意。
他乾坤袋里沒有“胡夜”能穿的衣服,只好等江晝去自己乾坤袋里翻。
江晝邊拿衣服, 邊看他光溜溜站在一邊等, 說:“你可以, 先給自己穿。”
想了想,又補充,“我也可以自己穿。”
“不要,”季云瑯笑, “我想給你穿,然后, 你給我穿。”
江晝:“……”
他這么說,江晝就想到他在書上寫字罵人, 說師尊事后給他穿衣服的行為真搞笑。
“云瑯,”江晝以牙還牙,“你真搞笑。”
“嗯。”季云瑯不跟他嗆聲,接過他的衣服來給他穿。
料子摸著有些糙, 跟胡夜這個人一樣, 一點也不講究, 季云瑯嘀咕:“我師尊才不穿這種衣服。”
江晝垂眸,看到他胸口剛剛被自己舔咬出的痕跡, 再往屁股看一眼, 能看到臀肉上被掐出的指印。
他沒忍住,上去拍了一下, 季云瑯邊給他穿衣服,他邊說:“真翹。”
想起什么, 又偏頭親了親徒弟耳朵,視線黏在他胸口的牙印上,低聲說了幾句話。
夸他可愛,說他不害臊。
喜歡被吸被咬,還挺著往人嘴里送。
季云瑯微微垂頭,勾起唇,心里罵他流氓,又覺得喜歡,巴不得天天這樣被師尊調戲。
他給江晝穿好了,江晝卻不愿意給他穿,還記恨著被他罵過。
季云瑯說:“那我不穿了,光著出去。”
江晝:“你去。”
季云瑯說走就走,沒幾步江晝就把他抓了回來,給他穿。
季云瑯問:“你不是不穿?”
“不穿,你就要出去給人看,”江晝給他整理衣領,“厚臉皮。”
季云瑯不喜歡被他這么說,“你別罵我。”
江晝就罵,又罵了第二次。
季云瑯忍了片刻,決定以德報怨,牽起他向外走,好聲好氣問:“餓不餓?我們先吃飯,晚些去看星……”
剛拐角,就跟幾個衣服脫了一半的八方域弟兄對上視線。
“……”
是剛才一起干活的那幾個,他們身上也沾了血,想來洗洗。
這幾人抱著自己衣服擋住胸,尷尬道:“好、好巧啊,老大、領主,嘿嘿……”
季云瑯問:“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這幾人想說謊,可他們的腦子轉不過來彎,只好直白道:“早就了,兄弟們衣服都脫一半了,見你們黏糊著呢,就沒進去,現在完事了?我們能去洗了?”
又有人說:“但是你們有點太快了!老大,你是不是不太行啊……唔唔唔唔!”
旁邊的人捂住了他的嘴。
江晝沒什么反應,季云瑯先冷了臉,“別去外面亂說,他很行。”
江晝聞言看他,季云瑯越想越氣,甚至還專門把這幾人叫到一邊,威逼利誘,上上下下敲打了一番,讓他們保證不出去亂傳,要傳也得傳老大很行。
直到最后這幾人掛著自己脫了一半的衣服齊聲大喊,“老大真的很行!”他才滿意,剛轉頭,就見江晝表情一言難盡站在拐角處,他身后,又新來了不少人。
大家聽說有新水源了,都朝這一處擠,此刻撞見這幾個弟兄不穿衣服大喊“老大真的很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瞬間變得驚恐。
來用水還得過老大這關?
老大喜歡他們這樣的?!
江晝在原地僵了片刻,轉身,推他們一起出去,面不改色跟他們說:“不止這一處水源,找不到,去問林霄。”
新來的這幾人急忙點頭,“知道知道,那、那老大你忙,我們不打擾了哈……”
江晝:“不……”
沒人再聽他說話,這群健碩強悍的弟兄一個比一個恐慌,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江晝木著臉站在原地,等季云瑯出來。
季云瑯剛出來就撲進他懷里,主動認錯道:“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出去說你壞話,不知道會來那么多人,對不起,師尊。”
他聲音軟,態度也誠懇,可惜江晝不接受。
江晝把他從懷里扒出來,讓他站好,問:“我很行?”
季云瑯搖頭,想了想,又點頭,回道:“當然行,你只是技術爛,該行的地方一點也不差。”
“所以你就要讓他們都知道,我很行?”
“對啊,”季云瑯指指里面,“不然他們該覺得你不行了,再一傳,大家都知道,以后我跟你一塊兒走在外面,多丟人。”
“那現在,”江晝問,“你覺得很有面子?”
季云瑯不回答他了,江晝卻從他微紅的臉頰和輕輕勾起的唇上得到了答案。
江晝舍不得揍他,心里又覺得他煩人得要命,該抓起來好好教訓。
小小年紀,真不害臊,真不害臊,絕對是從小看那些書看的。
“云瑯,”江晝說,“回去把你的書,全給我。”
季云瑯眼神一亮。
難道江晝今天被激勵到,也準備開始潛心鉆研了?
真好。
他笑意更深,湊上前啾了一下江晝嘴角,“好,全給你~”
江晝:“……”
收他的書還這么高興,莫名其妙,像個傻子。
傻子小徒弟問他一會兒想吃什么,他說:“傻子。”
“?”
那邊已經有人做好了飯,可江晝想吃季云瑯做的,季云瑯也想自己做給他吃。
于是兩人當著大家的面牽著手進了廚房。
季云瑯本來讓江晝給他打下手,結果江晝瞎干,來幫忙變成了來搗亂,季云瑯又讓他出去。
江晝從身后抱住他的腰,不出去,說:“我陪你。”
季云瑯笑,回頭跟他蹭了蹭臉,面上高興,嘴上卻趕他,“不需要你陪,你在這里礙事。”
“不礙事。”抱上了,離得很近,江晝盯著他的臉看,越看越喜歡,又想咬一口。
“云瑯,”他唇湊上去,張開嘴輕咬了一下,夸,“真好看。”
接著,又輕聲跟他道歉,“之前,沒讓你舒服,以后不會了,只做你喜歡的。”
季云瑯耳根發癢,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呼到耳邊的熱氣。
他放下鍋鏟,回過身來跟江晝親昵地抱到一起,“我都說了沒事,你這樣,是還在怪我罵你?”
“沒有,”江晝說,“是我不行,不能讓你舒服。”
“別這么想,師尊明明很厲害,”季云瑯親親他耳朵,“我以后真的不罵你了。”
江晝說:“是你更厲害。”
季云瑯笑,堅持道:“你厲害。”
江晝:“你厲害。”
季云瑯:“你厲害。”
江晝:“你……”
“夠了!”
突兀地一聲喊,把兩人嚇一跳。
門被撞開,一個穿圍裙的八方域人黑著臉氣勢洶洶走進來,一屁股把黏在一起的兩人從鍋前撅走,一手拿起鏟子,一手抓起鍋,邊把他倆往外轟邊罵:
“出去!出去!這不是親嘴兒的地方!外面等著去!眼睜睜看著你倆把菜弄糊,憋死我了!”
兩人誰都沒反應過來,被罵得一愣一愣,直接趕出了廚房。
季云瑯出門后反應過來,回頭一看,不管門口還是窗前,都圍了不少人,琥生站在一邊尷尬道:“那個……聽說你來了,大家都想過來看看,跟你學做飯,沒想到你們……邊做飯……邊……親一親……摸一摸……”
琥生捂住自己的臉,說不下去了,他背過身,心里既高興,又替他倆丟人,沒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嫂嫂和大哥感情已經這么好了。
季云瑯:“……”
是有點丟人。
他一聲不吭,牽著江晝穿過人群,到桌前坐下,等著這群人自己散開。
結果這群愛生活的弟兄們看不出他的尷尬,見他坐下了,瞬間圍上來一堆,每個人都有一些種菜做飯上的問題要跟他請教,還貼心地表示:“親嘴兒我們用不上,你撿別的說就行。”
“……”
江晝直接起身換了個桌,留季云瑯一個人應付。
季云瑯耐心解答完,也終于開了飯。
不是季云瑯做的,江晝沒興趣吃,喝完藥后就坐著不動彈。
季云瑯卻吃得歡,還把那個穿圍裙的黑臉大廚叫過來探討。
江晝不喜歡他當著自己面不停跟其他男人聊天,在桌子底下輕踢了他一下,力度很小,季云瑯沒注意到,依然在聊天。
第二腳江晝用了些力,踢得季云瑯一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轉過頭,繼續聊天。
見他還不停,江晝瞬間冷了臉,第三腳沒收住,直接把他踹得整個人向后,險些仰翻過去。
至于為什么沒翻,因為季云瑯適時抓住了旁邊人的胳膊穩定身形。
他驚魂未定,瞪向江晝:“你……”
江晝也在瞪他,順著他的視線,季云瑯偏頭看,先松開了抓人的手,緊接著結束跟大廚的聊天,讓他先走。
人走了,江晝也不瞪著他了,收回視線,等他吃完。
季云瑯夾起菜來喂他,江晝不吃。
季云瑯不解,“這不都是你想吃的?”
他這么問,江晝更不想理他,直接背過身,拿后腦勺對著他。
“……”
季云瑯還在吃,他剛夸贊過那個大廚有天賦,此刻余光能看見,那人正在不遠處瞅他,他要是現在停筷,多少會打擊一個新晉廚師的積極性。
于是他垂眸邊吃,邊對著江晝的背影說:“我猜猜,你因為什么生氣,我沒給你做飯、跟很多人聊天一直沒理你,就連和你一起吃飯,我都要抓第三個人來說話……”
江晝回過身,“閉嘴,吃。”
季云瑯笑:“那你再等我一會兒,我吃飽了,才有力氣陪你。”
江晝掃了眼桌上的菜,皺眉,“你吃太多了。”
“沒辦法,人家做的咱們兩人份,你不吃,總不能我們剩一多半出來,”季云瑯又夾了一筷子菜,“不好看。”
江晝不管哪里不好看,說:“行了。”
季云瑯吃得差不多了,聞言停筷,“好。”
江晝煩他,心想:“讓停就停,真懂事,真聽話,想罵他都張不了嘴,江晝,聰明點,別讓他騙了,他現在看著比以前好說話不少,其實根本沒乖到哪兒去,就是故意在你面前裝,想讓你喜歡他,可憐他,哄著……云瑯,你在聽嗎?”
季云瑯笑盈盈看著他,“沒有。”
“……”
江晝起身就走。
季云瑯跟上去,想跟他牽手。
江晝不讓他牽,朝一個方向越走越快,直接把他甩遠了。
季云瑯再跟上去時,看到的就是獨行在月色下仙氣飄飄的師尊,就這么一小會兒,臉和衣服都換好了。
江晝放緩了步子,顯然在等他,季云瑯心里高興,每次看見他都愛得不得了,追過去把他攔腰一抱,躍向八方域一處最適合觀星賞月的高地。
江晝還是不怎么想理他,到了地方,推著季云瑯肩膀把他推遠,緊接著冷冷淡淡側過身,找了個地方坐下,看月亮看星星就是不看他。
季云瑯摸摸自己剛被他推了一把的肩,這感覺太熟悉,從前他和江晝親熱的每一個日夜,江晝一開始都是這樣不情不愿半推半就地對待他,等被他強行抱著做上了,才會變得熱情,向他袒露欲/望。
他這么做,季云瑯倒不覺得他在生氣,也沒什么,就是要臉。
畢竟他們約好了,今晚要來一邊看星星一邊親熱,江晝最近按著他耍弄得多了,突然要換著來,不太能轉換得過來。
而且他也拉不下臉來主動向徒弟求歡,所以就只能恢復自己最習慣的狀態,就是半推半就地,等季云瑯來強迫他。
季云瑯邊想邊笑,湊上前從身后抱住他,手指勾纏他的衣帶,緩慢往外拽,輕聲問:“師尊干嘛對我這么冷淡?”
江晝:“沒有。”
“沒有?”季云瑯把他外袍扯得松松散散,不緊不慢,上下都照顧,聽耳邊呼吸聲急了,偏過頭吻了吻他耳根,“那師尊一會兒熱情給我看,好不好?”
江晝不會回答他,畢竟那些年他當慣了啞巴,季云瑯也習慣了他是個啞巴。
在一起睡了那么久,季云瑯對他的身體了如指掌,撩撥他的花樣多得數不清,很快江晝就忍得難耐,叫了他一聲,“云瑯……”
“嗯,”季云瑯應了聲,問,“師尊想要了?”
江晝才不回答他,他愛問,江晝愛裝啞巴,這就是他們最和諧的相處方式。
按照以往的經驗,江晝想,這時候季云瑯該撕開他的衣服直接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季云瑯在耳邊笑了一聲,從身后繞到他身前,站在他面前扯了自己衣帶,推了下他的肩。
緊接著,不等他向后倒,就腿一跨,坐到了他身上。
江晝:“……”
第094章 很行
月朗星稀, 微涼的夜風吹過八方域,在多日的建設下,這片土地已經變得肥沃,時常有愛勞作的八方域人夜里睡不著, 隨便披件衣服起身, 去自己的花田里逛, 拿起鋤頭,不辭辛勞,用心耕耘。
要松土,要除蟲, 勞作得久了熱,把衣服扯得松松散散。
鋤頭每鑿一下, 都伴隨著淋漓的汗水和粗重的呼吸,有時候會不小心鑿到藏在土地里的小花, 一鋤頭下去就砸得軟爛,汁液四濺。
八方域人都體力強勁,不知疲倦,就算干活前再不情愿, 對花田說著:“我上次沒照顧好你, 讓小花都枯萎了。”
真正勞作起來也漸漸變得激動、亢奮, 鋤頭鑿得帶勁。
誰讓他愛這片花田,松好了土, 才能開出更漂亮的小花。
季云瑯從江晝身上下來時, 腿軟得站不住,差點摔了, 他干脆扯過扔在一邊的衣服,鋪展在地上, 毫不講究地躺了上去。
他仰面看天上的星星,臉頰緋紅,胸膛起伏著,突然笑了,抬起一只腳,踢了踢江晝,問:“喜歡嗎?”
江晝順勢抓住他的腳腕,垂眸看他,呼吸同樣有些急,開口道:“我說了,你不喜歡,不用這么做。”
又補充:“我一直喜歡,今天的,最喜歡。”
季云瑯被抓著腳腕,抬了一條腿,一覽無遺,他也不害臊,挑了挑唇,望向江晝,“誰說我不喜歡?我最喜歡跟你親熱。還是說,師尊心里還惦記著我罵你?”
“沒有,”江晝握著他腳腕不放開,問,“剛才你不讓我動,只自己來,很舒服?”
“對啊,”季云瑯笑,“師尊看不出來,還是聽不出來?”
“都能,”江晝說,“也感覺得出來,跟你以前疼的時候,很不一樣。”
季云瑯看他雖然舒服了,情緒卻有些低落,動了動被他握住的腳腕,朝他伸出一只手。
江晝抓住他的手,俯身攬過他的腰,又把他抱回了腿上。
江晝親吻他燙燙的臉頰,說:“還是你更厲害,不管怎么做,都舒服。”
季云瑯盯著他看,江晝移開眼不看他。
自卑了。
“師尊,”季云瑯雙臂環過他脖頸,腦袋蹭了蹭他,輕聲道,“還想要。”
江晝見他這么累,剛才都沒站穩,吻了吻他,哄道:“歇一下。”
“不,”季云瑯問,“你來不來?”
江晝跟他講道理,“你都沒力氣了。”
“又不需要我出力,師尊,你以前不是很行嗎?”
“……”
江晝不說話了,無聲表示:你自己來最舒服,也不會疼,以后不管哪種親熱,你都自己來吧,師尊不會再動一下了。
季云瑯今晚拉他過來,可不是想跟他變成這樣。
“江晝,”他正了神色,說,“我現在就要。”
江晝最后堅持,“你會疼。”
季云瑯嘆了口氣,湊到他耳邊,小聲講了幾句,又說:“你這回乖乖聽我的,別跟之前一樣我行我素,我就不疼了。”
江晝跟他確認,“你不罵我?”
“不罵。”
“疼了要說。”
“好。”
勤勞的八方域人再次扛起了他的鋤頭。
松完第二片花田的土,他有些緊張,怕跟之前一樣,把自己寶貝的花田弄壞。
后來蹲下身撫摸著土地,跟花田好好交流了一下,發現還好,于是他開始耕耘第三片花田。
從明月高掛到晨光熹微,這個愛花的八方域人逐漸有些停不下來,一晚上耕耘完了自己的九塊花田。
清晨的小風吹得身上涼,他攏好衣服,滿足地看著被自己松好土的花田,扛著鋤頭回家了。
森羅獸骨殿內,季云瑯太累,沾床就睡,江晝卻還追著他問這回怎么樣。
其實有點進步,但不太大,后面幾次他自己上頭了不管不顧,還是讓季云瑯疼得直哭。
但季云瑯實在太困,又考慮到要照顧江晝自尊心,迷迷糊糊回道:“很行了,師尊,很行了……我睡醒再理你好不好?”
江晝本來還在緊張,聽他這話,心頭瞬間豁亮了,問:“很行?”
季云瑯要睡著了,無意識回復:“嗯……很行……”
這種事當然不能一蹴而就,季云瑯想著先休息,等睡醒了再跟江晝好好討論討論昨晚這九次哪些合格,哪些不行。
接著再送師尊一套書,讓他抽空就好好鉆研,季云瑯也剛好趁這段時間歇歇,不然太疼,受不住。
等他歇得差不多,恰好江晝也學完一輪了,那他們可以再次探討。
季云瑯睡覺,江晝在旁邊坐著糾結,他很久前就想抱著徒弟疼愛一整天了,前段時間季云瑯一直躲他,總也沒機會,后來發現徒弟悄悄罵他,他又心灰意冷,永遠不想再做了。
可現在不同,現在季云瑯覺得他“很行”,“很行”是什么意思?就是師尊讓他迷戀,讓他喜歡得不得了。
不用他說江晝也能感覺到,季云瑯這一整晚的狀態跟以前都不一樣,連帶著自己都被他咬得舒服。
看來他根本不是徒弟罵得那樣一無是處,分明一點就通,不過被小小指導了兩句,就已經“很行”了,再和徒弟多親熱幾次,那還得了?
江晝越想心潮越澎湃,垂眸盯著睡著的季云瑯看,心道:
“浪蕩的小徒弟,可愛的小徒弟,乖乖睡覺吧,等你一覺睡醒,師尊就來疼愛你一整天,等到了晚上,我們還可以去看星星,師尊邊看星星邊疼愛你,看完星星,我們還可以回來讓你睡覺,等你一覺睡醒,師尊就來疼愛你一整天,等到了晚上,我們還可以去看星星,師尊邊看星星邊……”
背對著他睡覺的季云瑯身軀一震,猛然睜眼。
江晝還在想,滔滔不絕,舌燦蓮花。
突然,原本累到不行在床上熟睡的人起身,抓起衣服跳下床就跑,一切只發生在一瞬,江晝只見一道殘影從自己眼前掠過,怔愣許久才反應過來。
季云瑯又跑了?!
第095章 枕邊風
江晝最近的生活忙碌又無聊, 重復白天在沙牢干活,晚上往放棺材的洞穴里搬運尸體的行為。
他每晚沐浴完,都想著去找季云瑯,可兩人總是碰不上。
他過去了季云瑯恰好出門, 季云瑯回來了他恰好離開, 江晝一開始以為是巧合, 后來才發現季云瑯是在有意躲他。
他之前讓季云瑯把那些小黃書全部上交,季云瑯也沒親自來送,反而讓琥生搬著厚厚一沓過來給他。
為了防止孩子偷看,還專門用靈氣包裹了厚厚一層, 就這樣也遮不住封面上狂野奔放的書名,琥生都是紅著臉塞給他的。
江晝丟在角落放了好幾天, 今天才抽出時間把那沓不正經的書找了個坑埋了。
他才不管季云瑯還要不要,這是從徒弟手里沒收的東西, 當然任他處置。
埋完書,他舉目四望。
八方域不再是一望無際的荒漠,這里的土壤變得肥沃,漸漸有了花草樹木, 昨夜還下了場雨, 帶得空氣中都是清新又潮濕的氣息。
之前抓回來的那批五大派的小輩在牢里干了很久的仗, 互相罵到了祖宗十八代,不出意外, 千百年來關系固若金湯的仙洲五大派, 從他們這輩人開始要互相記恨上了。
環境好了,很多荒地需要開拓, 菜園和畜牧區都要擴大,江晝把這群年輕力壯的仙洲俘虜放出來干活, 人盡其用。
安排好干活的人,他想,有太多天沒見季云瑯了,也不知道徒弟還躲不躲他。
想著,就啟步去了大貓小貓一起住的洞穴。
他今天只忙了半天,沙牢里的人逐日減少,八方域也在他們的奉獻下變得越來越好。
外面天光大亮,洞里卻有些漆黑,他剛一踏入,周遭就亮起了點點的綠色螢火。
江晝抓了幾只流螢,又給季云瑯做了個精巧的小葉籠。
一看到這些綠色螢火,他就想到爹娘。
仙洲人燒命換來的星星,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
大貓小貓窩在角落睡覺,骨龍不知道怎么跟它們交涉的,把自己身軀變得小巧,也盤旋在了大貓身邊,枕著它一只爪子入眠。
季云瑯仍然不在,江晝拐了彎,走近洞穴里側,坐到床上,鋪得軟綿綿的,看著就好睡。
他小時候沒人抱著睡,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那人又不知道亂跑到哪里去了。
正想著,忽然感應到熟悉的氣息靠近,季云瑯回來了。
他感應到季云瑯,季云瑯自然也感應到了他,其實江晝現在該出去逮人,防止徒弟扭頭就跑。
但他不太情愿,顯得他在強行抓季云瑯回來似的,這樣就算抱著睡上了,心里也不舒服。
季云瑯愛來不來,反正他要在自己家的床上睡覺了。
于是江晝換好了臉,自顧自地脫掉衣服,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季云瑯剛拐過彎,看到的就是師尊一閃而過的身形,他笑了笑,走近,連帶著被子把人抱了滿懷,叫,“師尊?”
江晝還沒開始醞釀睡意他就過來了,聞言淡淡“嗯”了一聲,問:“你沒走?”
“師尊在,我走什么?”季云瑯捏捏他臉,手探進被子里,摸他身上薄薄的一層里衣,笑,“你干嘛不穿衣服睡我的床?”
“穿了,”江晝糾正他,“是我的床。”
季云瑯:“我的。”
江晝不說了,讓他脫掉衣服,也鉆進來。
季云瑯不脫,他說:“我還有事。”
江晝:“什么事?”
季云瑯嘆氣,腦袋搭到他肩頭,跟他蹭著頭發,“也沒什么事,就是聽說最近沙牢里有批人用完了,準備送到八域去,我受人所托,得找他們老大吹吹枕邊風,截下這批人。”
他故作苦惱,“可他們老大那么兇,枕邊風哪有那么好吹?師尊,你說我吹得動嗎?”
江晝聞言,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大腿,“你還沒吹,怎么知道?”
“那我現在吹?”
江晝:“嗯。”
“你先脫衣……”
季云瑯朝他耳根吹了口氣,江晝噤聲。
季云瑯又吹了第二口。
江晝沒反應,他緊接著吹了第三口。
江晝問:“這就是你的枕邊風?”
“對啊,”季云瑯問,“有用嗎?”
江晝:“沒用。”
季云瑯松開他起身,作勢要走,“那算了,我再去找找別的法子……”
剛轉身,手腕就被攥住,江晝把他拽回了床上。
季云瑯半推半就被他扯衣服,笑著罵他不正經,大白天就這樣。
江晝把他扒得差不多了,滿意地抱進懷里,問:“所以你今天見我,是因為要來吹枕邊風?”
“嗯。”
“那之前為什么跑?還躲著我。”
“師尊覺得為什么?”
江晝攬著他的腰,從身后抱住他,隔著衣料貼蹭在他臀上,問:“我又讓你疼了?”
“現在不疼了,”季云瑯說,“養了一段時間,沒讓師尊禍害。”
江晝不解,“你不是說,師尊很行?”
“那你覺得我話里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在鼓勵你?”
江晝:“……”
他輕輕撞了下季云瑯屁股,示意他重新說,不要講這些讓師尊不高興的話。
他一撞,季云瑯就笑,嘴上說著:“師尊別這樣。”卻故意去蹭他。
這是正經要吹枕邊風了。
江晝不讓他亂動彈,攬緊他的腰,不快道:“你下次不要騙我,不然我當真,讓你下不了床。”
聽他這話,季云瑯勾唇,“好,是我不對,以后不亂說了。”
他覆著江晝攬在自己腰上的手,一起向下,輕聲問:“這么些天了,師尊,那些書你吃透沒有?”
江晝:“什么書?”
季云瑯手一頓。
“就是我讓琥生給你那些,你沒看?”
江晝了然,回道:“那是你被師尊,沒收的書,師尊跟你不一樣,不會看那些不正經的東西。”
季云瑯:“……”
“你跟我要書,不是因為你想好好鉆研,讓我們親熱時更愉快?”
“不是,”江晝懲罰似的捏了他兩下,“小小年紀,臉皮真厚。我沒收那些書,是為了讓你,”
手指順著他褲沿兒一勾,扒下來,覆身而上,“清心寡欲。”
季云瑯:“……”
清心寡欲途中,季云瑯不吐不快,快死了也要攥緊被子說:“師尊,我以為這么久不見,你在進步。”
江晝:“你說了,我很行。”
很行的意思,就是不需要進步。
“那你也別弄得跟最開始一樣爛……”季云瑯跟他商量,“上回,還記得嗎?做成上回那樣就好。”
江晝:“忘了。”
江晝:“隔太久了。沒人,陪我練。”
季云瑯:“……對不起。”
“沒事,”江晝掰過他的臉來親吻他,夸他,“腰真好。”
季云瑯有些絕望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罵人,怕壞他興致,想求饒,又怕讓他更有興致。
好在江晝沒讓他疼幾下,就在他耳邊問,枕邊風準備怎么吹。
他勾了勾唇,回身看江晝,“還能怎么吹?師尊愿意讓我主動吹,我們都能享到樂。”
江晝:“行。”
季云瑯挑眉,“你這么好說話?”
“嗯,”江晝抱他翻了個身,讓他坐上來,望著他的眼睛說,“那些書,我埋了,一會兒挖出來,看看。”
季云瑯本來心里還氣他,聞言笑了,手撐在他身側,俯下身吻他,輕聲道:“那你可要好好學,這是我最后一次包容你,下次要是還這樣,江晝,我就不理你了。”
江晝:“嗯。”
心想:“江晝,別慌,不過是幾本書,你輕松就能吃透,小小徒弟,還說什么不理師尊,等著吧,很快又該纏著師尊要了。”
他視線落到徒弟起伏的腰上,又想,“真年輕,真好看,喜歡云瑯這樣浪浪的,把師尊伺候得舒服,自己也舒服,可愛的小徒弟,真想親親他……”
想著,季云瑯就再次俯身下來吻他,輕喘著咬了咬他耳朵,“師尊,我枕邊風還沒吹呢,你準備給風洵的那批人,能不能先給我?”
這是江晝第一次在聽他在榻上提到別的男人,幾乎瞬間黑了臉,興致也全無。
季云瑯一停,像是難以置信,壓著他坐了坐,“……師尊?”
江晝看起來很生氣,季云瑯被他嚇到了,剛要再說什么,江晝就讓他下去。
季云瑯不,急忙挨近,跟他臉對著臉問:“你生氣了?”
江晝十分不高興,本來不想理他,可季云瑯懟得近,眼里全是驚慌,讓江晝舍不得不理他。
“我們兩個在一起,這種時候,不要提別人。”
季云瑯:“我就是閑聊……”
“不可以。”
季云瑯:“哦。”
季云瑯不喜歡他蔫蔫的,又不想下來,堅持問:“你還行嗎?”
江晝被他弄得完全沒興致了,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過去在這個洞穴里,這張床榻上,他從來都是一個人休息,一個人坐著發呆,沒有人抱他,也沒人和他說親密的話。
現在有徒弟陪著,他就希望季云瑯眼里可以只有他。
剛才氣氛多好,只有他們兩個,提什么風洵?風洵才不孤單,他永遠有人陪。
季云瑯突兀開口:“對不起。”
江晝沒想讓他道歉,更是突然意識到,季云瑯最近總是動不動就跟他道歉,生怕他有一點不滿。
他抬眸看,季云瑯正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注意到他的視線,那雙紫眸也看了過來,有些緊張,怕他真的生氣了會不理人。
江晝抱他翻了個身,讓他側躺到榻上,把他帶進懷里,說:“我沒讓你道歉。”
被抱住了,季云瑯知道他不會不理人,松了口氣,腿勾緊他的腰,整個人往他懷里鉆,小聲道:“我讓你不高興了,都怪我。”
江晝讓他鉆得快抱不住他,有些無奈,開口道:“不怪你,云瑯,能不能讓我……”
先出去。
季云瑯不,依然纏著他,說:“你嚇死我了,江晝,干嘛突然兇我?”
“我兇你,”江晝說,“放到以前,你會生氣。”
而不是上趕著來道歉。
季云瑯皺眉,“這樣你生氣,我也生氣,我們不就該分開了?”
江晝問:“那你氣嗎?”
季云瑯:“氣啊。”
氣得勾緊他的腰,狠狠咬了他好幾口,罵:“真掃興。”
江晝不介意被他罵,繼續道:“你不用,每次都道歉,你想生氣,也可以生。”
季云瑯扯扯唇,“算了,我可不敢,我跟你鬧脾氣,你一不高興就要跟我分開……唔……”
江晝親了他一會兒,溫聲道:“不會,我們一直在一起。”
季云瑯低下頭,彎起唇,“我不吃你這套。”
他這模樣就是很吃這套的意思,于是江晝又追著親了幾下,跟他強調,“不用每次都道歉,不高興了記得說。”
季云瑯:“那我現在能說嗎?”
江晝:“可以。”
“你不生氣?不會不理我?也不會不要我?”
“嗯。”
季云瑯瞬間斂了笑意,盯著他的眼睛,嚴肅道:“江晝,你告訴我,為什么這么久過去,你一點進步都沒有?”
江晝:“我……”
“我忍疼帶著你,你能學一些,一不帶,你自己就一點腦子都不動,給你書你還挖坑埋了,坑能替你學習?坑是你的腦子?”
季云瑯冷笑,“還好意思怪我不陪你,我要是天天陪你,疼都疼死了,根本熬不到你學會那天,罵得難聽了怕你難受,鼓勵你兩句你還當真,真覺得自己行了,還想沒日沒夜來,你要讓我死?”
江晝:“……”
季云瑯腿勾了勾他的腰,嘲諷道:“不是氣我不陪你?不是忍了很久?不是要讓我下不了床?你現在這樣算怎么回事?”
“哦,又怪我了,技術差怪我沒陪你練,起不來怪我說了不順心的話,反正都怪我就行了,你是師尊,誰敢說你的不是?”
“江晝,本來你就只剩這點好處了,還不好好發揮,現在好了,你起都起不來,哪哪兒都不行,簡直一無是唔……”
江晝堵住他的唇,被子一掀,壓著他翻了個身。
江晝從小脾氣硬,不能激,一激更硬。
第096章 喵一下
入夜, 大貓小貓睡醒了,炭炭黏著娘,喵喵撒嬌,想出去玩。
骨龍見它這樣, 斜睨它一眼, 從喉嚨里發出無情的嘲笑:“哦吼哦吼, 哦吼吼~!”
圓圓滾滾的小貓球!這么大了還跟娘撒嬌!還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
它笑得太難聽了,炭炭狠狠瞪了它一眼。
大貓慈愛地用尾巴把崽子卷到背上,肉墊順便拍了拍骨龍腦袋,問它要不要一起去。
自己也被當成崽崽了, 這只不可一世的兇獸差點羞成大粉龍,忍著小貓咪嘲笑的眼神, 爬上了大貓的背。
背上馱了兩個崽崽,大貓思索了一下, 拐過彎往洞穴里面走,準備問問另一個崽崽去不去玩。
剛探出個腦袋,江晝就說:“別進來。”
炭炭窩在娘背上,隔空朝季云瑯叫了兩聲, “喵喵?”
季云瑯還被江晝掐著腿抵在墻角, 聞言“喵喵”兩聲回復炭炭, 讓它們自己去玩。
大貓帶著兩個崽崽走了,江晝接著忙。
本來沒什么心思, 現在隔一會兒就催他喵兩聲, 季云瑯覺得好笑,問他:“我在這時候喵什么, 滿足師尊奇怪的癖好?你開始喜歡小貓了?”
“小貓一般。”江晝說,“只喜歡你。云瑯, 喵一下。”
季云瑯湊上前啾了他一口,罵:“你真討厭。”
又說:“我不喵,丟不起人,你別強迫我。”
江晝沒強求,在他發間輕吻了一下,問:“這回,有沒有好些?”
“嗯,”季云瑯抬手,揉捏他的耳垂,“這幾次都這么輕,你忍得不難受?”
“還好,”江晝跟他對視,“慢一些,能感覺到你舒服,很可愛。”
江晝換風格了,溫溫柔柔,不急不緩,硬是三兩句話給季云瑯聽得臉紅,嘴角不自覺上揚。
結束時他摟著江晝親了又親,問:“你這不是會嗎,一開始為什么要那么兇?”
江晝:“不兇。”
他牽季云瑯到桌前,拿起放在上面的小葉籠給他。
季云瑯說:“我有一個了。”
“再給你一個。”
季云瑯笑,接過來,“你把我當小孩子了?玩具還給雙份。”
“嗯。”
江晝想把他往腿上抱,季云瑯躲了一下,正色道:“可以了,師尊。”
江晝看向他。
季云瑯把小葉籠收好,跟第一個放到一起,接著收起乾坤袋,碰了碰江晝的手,垂下眼,問他:
“我前些年,強迫你做的事,你是不是都很不情愿?”
江晝先搖頭,想了想,又點頭,補充道:“有些,比較過分。你很喜歡逼我……”
江晝停頓,“自己動,叫出來。”
這對他來說很困難,就算現在講話好一些了,季云瑯讓他叫,他也依然叫不出來。
江晝動情時會用實際行動表現,會纏緊他,親吻他,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這是極限了,再多,江晝要不舒服。
不像季云瑯,厚臉皮的小徒弟,舌燦蓮花的小徒弟,不光求著師尊這兒摸摸,那兒頂頂,還一口一個好厲害,好喜歡,床榻間撩撥調情的話張嘴就來。
江晝想著,就又感覺這全怪那些不三不四的書,徒弟從小看,整個人都看得不正經了。
現在還讓師尊也看,也想讓師尊變得跟他一樣厚臉皮?
江晝用力掐了一下他大腿根。
季云瑯呼痛,去抓他的手,江晝順勢把他拽到身邊,說:“穿衣服。”
季云瑯問:“你給我穿嗎?”
“你自己穿,”江晝翻出衣服來塞進他懷里,“我給你穿,你不喜歡。”
停了停,補充:“還覺得搞笑。”
“……”
季云瑯:“對不……”
江晝捂住他的嘴,不讓他道歉。
季云瑯只好自己穿,跟他說:“我之前罵你,是因為被你弄得疼,所以看你做什么都煩。”
“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也別總拿出來說。”
江晝:“嗯。”
季云瑯已經摸透他了,不管聽沒聽進腦子里,先“嗯”上一聲,應付過去就算完事,下次逮著機會,依然會翻出來說。
于是他帶著掛了一半的衣服往江晝身邊湊,抓起他的手,堅持道:“你給我穿。”
江晝:“嗯。”
然后不動彈。
江晝坐在床邊,季云瑯站在他身前,垂眸看他。
在發呆。
怪不得只會“嗯”。
他手在江晝眼前晃了晃,讓他回神,問:“在想什么?”
“在想你那些書,”見他穿得差不多了,江晝接手,給他整理好衣服,“我都不知道,你小時候愛看那些。”
季云瑯微笑,“師尊又不教我,我長大了,好奇,只能自己看。”
江晝沒再說話了。
師尊不教是因為師尊也不懂。
江晝活了這么久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找人談情說愛,還一談就是這么久。
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只能一個人過。
穿好衣服,兩人牽著手出洞,去江晝埋書的地方。
到了才發現,不久前填上的土坑被人挖開了,里面厚厚一沓小黃書不翼而飛。
季云瑯:“書呢?”
江晝:“……”
顯而易見,被偷了。
偷就偷了吧,江晝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想看。
季云瑯卻直接急了,催他快去找,惡聲惡氣道:“找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江晝,你干嘛把我的書埋到這種地方?我上面……很多寫寫畫畫,讓人看見了怎么辦?”
江晝一點也不急,穩聲道:“沒事,他們不識字。”
“那也不行!”季云瑯見他這態度,更生氣了,抬手掐住他兩邊臉一通揉弄,“你找不找?找不找?你快點去!我的書要是讓人翻開了,我就咬死你!”
江晝抓住他的手跟他講道理,讓他別急,強調道:“他們不識字,沒事。”
“怎么沒事?有事!”季云瑯要被他氣死了,“他們不識字,云姝不識?林霄不識?琥生不識?讓他們看見怎么辦?”
“看就看,”江晝說,“反正就那些東西,都懂。”
“什么就那些東西!我在上面罵過你不行,小時候還寫過想怎么跟你做,寫了好幾年,江晝,到時候整個八方域都知道你不行,咱們床上那點事也就人盡皆知了!”
“……”
江晝:“你為什么,在書上寫那些?”
“我追不到你,想想還不行?”季云瑯瞪他,去自己懷里摸貓毛,不管不顧將他這張臉摘下來,把他轉了個身狠狠推了一把,“我不管,江晝,現在分頭去找,找不到我們以后就不用見面了。”
江晝第一次被他扯臉皮,驚疑回頭,季云瑯正盯著手上這張皮看,緊接著揣進了自己懷里。
江晝:“臉。”
把師尊的臉還回來!
季云瑯冷笑,轉身就走,“找不到,你這輩子都不用要臉了。”
江晝莫名其妙被他發了一通火,站在原地停了片刻,循著土坑旁殘存的氣息去找。
季云瑯往人多的地方去,越想越氣,都怪江晝,他要是能把書好好收著,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中途,樓沙猛地躥出來,在他耳邊大喊:“哇呀!神都看見了!你……你們……那個小寶貝兒……那個男人……臉……”
樓沙組織不好語言,卻極力想把自己剛才看到他撕臉的場面描述出來。
季云瑯:“閉嘴。”
樓沙:“神不要!原來你的小寶貝兒和大寶貝兒是一個人!你……”
季云瑯甩開他,快步走向人多的地方。
他和江晝不同方向離開,卻都是循著同一股氣息來找,很快就隔著人群遙遙對上了眼。
現在是飯點,很熱鬧,八方域的這些人聚成好幾十堆,烤架延展了很大一片區域,大家一起吃上了燒烤。
兩人隔著烤架上冒出的煙遠遠對視,季云瑯冷哼一聲,率先移開視線。
江晝本來想穿過人群找他,結果季云瑯不但不理他,還不停跟身邊那個八域的變態說話。
一看見他們走在一起,江晝就想到,徒弟今天找自己吹枕邊風是為了幫這個變態要人。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總覺得今天親熱,季云瑯目的不純,不是真的想他了。
遠處,季云瑯很快召集了一大群啃著烤串的八方域人開找,江晝遙遙看著,能注意到季云瑯一直在重復拍肩、問話的動作,看起來跟每個人都很熟絡。
他心里不舒服,不喜歡看季云瑯跟那么多人講話,不想讓季云瑯交朋友。
明明不久前還在師尊身上掛著,環抱著師尊,腿纏著師尊的腰,在師尊耳邊一聲聲說著頂到了、很舒服、師尊不用忍、可以用力,現在呢?就開始不理師尊,跟那么多人都說上了話。
明明師尊剛送了他綠色的小燈,不親親師尊,謝謝師尊就算了,還跟師尊鬧脾氣。
江晝心想,還是怪今晚不夠兇,沒讓他哭,給他剩出了不少力氣。
季云瑯每拍一個人的肩,江晝視線就跟著挪一寸,這片燒烤的區域實在太大了,來啃烤串的人很多,書的氣息就在這處,卻始終定位不準,只能一堆一堆地排查。
江晝很煩季云瑯跟那么多人講話,剛要過去,就感覺肩被拍了一下。
回身看,是風洵,手里還拿著兩本封面香艷的書。
剛才拍他肩的,就是這兩本書。
他當即把書奪過來,問風洵:“回來了?”
“嗯。”
風洵帶著幾個八方域人,在梅廬跟神醫待了很多天,期間江晝從沙牢那群俘虜嘴里撬出話,專程給神醫傳過信,附帶了相關的法寶器具。
金乾以前干過這個,一點就通,當即給他回了信,說,有頭緒了。
江晝沒想到他的頭緒見效這么快,沒幾天就放人回來了。
江晝往風洵身后看,風洵說:“他們沒回來,我來是因為,要再帶幾個人過去。”
不等江晝問,他又補充:“是爹娘讓我留下,我才沒走。”
“嗯,”江晝說,“一會兒挑幾個,你再帶過去。”
又問:“書,哪來兒的?”
風洵指指不遠處一堆人,“那邊,還有很多。”
好巧不巧,季云瑯的人還沒排查到。
這群人挖出了江晝埋的書,看不懂字,但是看得懂圖,八方域從沒見過這種好東西,一時爭相鑒賞。
他們自己還沒看完,自然不會聲張,不然就被搶走了。
因此除了被風洵拿走的兩本,剩下的所有書都還在這一堆人里面。
江晝不聲不響擠進人群里,找了個地方坐下,對著中央的燒烤架拔出刀來擦。
拔刀的聲音很大,刀身映著火光,亮閃閃,刺痛了每個弟兄鑒賞好東西的眼。
大家揉了揉眼,心照不宣,把好東西摞得整整齊齊,放到了老大的腳邊,請他先品鑒。
江晝刀橫在腿上,隨手拿起一本向后翻了幾頁,幾乎每頁都有批注,墨跡或新或舊,就算不看內容,一眼望去也能看到,整頁都是他的名字。
翻其他書,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江晝細看了內容,心想,怪不得季云瑯不敢給人看,寫得都是些什么東西,沒臉沒皮,還敢送給師尊讓師尊學習,師尊看到了不打他屁股就是好的。
正想著,肩就被拍了一下。
季云瑯排查到這里了,直奔他來。
江晝不回頭,放下書,攥住他手腕把他往下一拽,攬住他的腰把他強行按坐到了自己身邊。
周圍有人剛起兩聲哄,就被江晝一眼嚇回去了,他們不吱聲了,低頭啃烤串。
嚼嚼嚼。
有人嘀咕道:“咋啦?前不久還親嘴兒,今天就分了?”
嚼嚼嚼。
“分啥分,一塊兒看好東西呢,看完又該親嘴兒了。”
嚼嚼嚼。
“管他們干啥,上肉,接著烤!”
季云瑯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書全部收起來,一數發現少了兩本,他問江晝:“書呢?”
江晝:“沒收了。”
“還我,”季云瑯去他身上摸乾坤袋,“我不給你看了,江晝,這么多人都傳著看過,討厭死了,都怪你。”
江晝不給他,抓住他的手放到腿上,“說了,我沒收了。”
季云瑯踩了他一腳,江晝沒在意,說:“坐好。”
季云瑯又踩了他一腳。
江晝默默看了他一眼,把刀橫到他腿上,讓他給擦。
季云瑯不擦,踩了他第三腳。
江晝手順著他后腰向下,擠進他的屁股,掐了一下,作勢要用力把他翻到腿上,嘴里說:“我現在打你,他們敢不敢留下看?”
“……”
當然敢,不光他們看,還會大喊大叫把大家都吸引過來看熱鬧,季云瑯要是真在這兒被江晝打了,那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你干嘛這樣?”他不太高興,不想被江晝威脅,屁股挪了挪,不讓他掐,“明明怪你,我現在讓你把書還我有什么不對?你就因為這個跟我生氣?”
“不是。”
江晝又追過去掐了一下,“擦刀。”
季云瑯低頭看,刀很干凈了,江晝總擦,自己擦不夠,現在還逼著別人擦。
季云瑯去自己懷里摸索一陣,拿出了那個繡著丑陋小花的帕子,乖乖給他擦。
他不說話,忍辱負重,擦得很用力。
在江晝眼里,這就是在無聲表示:看,你讓我擦刀,我擦了,你可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我屁股哦。
季云瑯正低頭擦刀,忽聽耳側傳來一聲輕笑,他抬頭,只見江晝面無表情看著他,吩咐道:“好好擦。”
季云瑯:“哦。”
他低頭,接著擦,看起來很努力。
耳側又傳來一聲笑。
他又抬頭,江晝仍舊面無表情,吩咐他,“好好擦。”
“哦。”
季云瑯知道了,江晝在笑他。
于是他預判好江晝第三次笑的時機,沒有任何征兆地抬頭,成功捕捉到了師尊彎起的唇角。
江晝:“……”
他放下唇角,繃起臉,“好好擦……”
“啾。”
季云瑯朝他嘴角親了一下,不給他擦刀了,收起帕子,問:“你干嘛笑我?”
江晝:“沒有。”
“那你讓我給你擦刀,是因為生我氣了?”
“嗯。”
季云瑯:“為什么?”
江晝不說。
季云瑯把耳朵湊過來,準備等他心里想,然后不自覺地說出來。
江晝:“把你的耳朵,挪開。”
“……”
新上的烤串好了,負責烤的弟兄攥了一大把過來給他們分。
江晝不接,季云瑯把他的份一起接過來,其實吃的興致也一般,但為了緩和一下跟江晝的氣氛,他自己吃了些,又纏著江晝,去喂他。
可惜江晝一直對他愛答不理,也不張嘴吃他喂的東西,時間長了弄得季云瑯尷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纏著他了。
恰巧這時,烤串的幾個人想聽他點評一下口味,季云瑯干脆直接起身,跟他們到烤架處探討“如何把串烤得更好吃”這一難題。
邊探討,還邊上手烤,季云瑯把自己乾坤袋里能烤的食物全弄了出來,讓他們嘗嘗不同東西烤出來的不同味道。
這下就吸引了不少人過去,熱熱鬧鬧把烤架圍住,季云瑯教他們種菜做飯多了,對這種場合一向得心應手,跟這群人聊了起來。
過了會兒,他不經意偏頭,目光一頓。
江晝一個人坐在原處,低著頭,又在擦自己的刀。
他身后是廣袤無垠的土地、熱鬧的人影和簇簇煙火,八方域早沒了血月,頭頂的月亮螢白皎潔,天際星光閃爍,照得夜色都淺,像在白天。
八方域從前沒有生機,入目只有漆黑和血紅,現在卻添了許多不同的色彩,花草樹木,雞鴨牛羊,遠處有河流,耳畔有微風,形態各異的一切生命都出現在了這里。
就連這些過去只知道打殺的八方域人,現在也都注重起了形象,熱愛起了生活。
他們看上了那群年輕的仙洲俘虜身上穿的衣服,摸著軟,顏色也鮮艷,有不少人已經過去“友好地”跟他們換了衣服,美滋滋地穿上了更舒服的料子。
整個八方域現在都熱鬧又鮮艷,他們都丟了兵器,握上炸串,只有江晝還一直穿著他那身被季云瑯嫌棄過的黑衣,帶著自己的刀。
不管什么時候,都和四周格格不入。
他們這邊圍了一圈兒在烤串,江晝在那邊擦刀,形單影只,無人陪伴。
季云瑯好像知道江晝為什么跟他生氣了,他從這群人的包圍圈里擠出來,走到江晝身邊。
江晝知道他來了,卻不抬頭,淡定地擦刀。
季云瑯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江晝偏過臉,不讓他戳。
季云瑯坐到他身邊,手指勾起他幾根頭發輕輕拽。
江晝抬刀,直接斬斷了那幾根頭發。
季云瑯吹掉頭發,去牽他的手,江晝躲開。
去蹭他的腿,江晝往旁邊挪。
站起來按住他的肩強行想親他,江晝拿腦袋撞開了他的下巴。
“……”
銅墻鐵壁,真難搞。
季云瑯不動了,垂眸看著他,半晌,像是做好了決定,醞釀出江晝之前就想聽的小貓話,湊到他耳邊“喵喵”兩聲,聲音很軟,像是撒嬌,求他理理自己。
緊接著,換來了江晝一聲輕諷的笑。
“……”
季云瑯臉騰一下熱了,站在他面前,呼吸急促,恨不得當即擰著他耳朵撤回自己剛才那聲喵。
真是的,你一個大活人,喵什么?喵什么?人家不吃這套!
江晝根本不喜歡小貓,也不喜歡聽你喵喵叫,這下好了,被笑話了,丟死人了。
熱臉貼冷屁股失敗,他臊得受不了,轉身就要走,準備找個地方冷靜冷靜。
江晝垂眸看著自己的刀,面上仍舊沒什么表情,擺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心里卻在偷偷回味,想:
“喵喵叫,真可愛,想親。”
季云瑯腳步一頓,眼神瞬間亮了,剛要回身,下一瞬,又聽到:
“但是不能,江晝,忍住,忍住,讓他多哄幾句,多喵兩聲,一會兒把他帶到沒人的地方打屁股,邊打邊讓他喵喵叫,不叫就不停,當然,叫了也不停。”
“準備準備,江晝,今晚不要心軟,不要手軟,把他打哭,讓他知道惹師尊生氣的下場。”
“好了,準備好了,來吧,只要他再哄你一下,你就把他帶到沒人的地方……”
想著,江晝就開始等。
等了半晌,身邊都沒動靜。
抬頭一看。
人呢?
第097章 別鬧
季云瑯就這么突然走了, 江晝心里不滿,本來就生他的氣,剛被喵喵叫治愈好的心情也馬上要變壞了。
他剛要起身離開,就突然感覺后背一軟, 有人從身后抱過來, 整個人趴到他背上, 朝他耳尖親了一下。
“……”
季云瑯唇蹭著他耳朵,在他耳邊問:“你是不是以為我走了?”
江晝不理他。
季云瑯自顧自道:“我才不走,你生我氣了,我還沒把你哄好。”
說著, 就繞到他身前,丟開他的刀, 往他懷里坐,“就算你要打我屁股, 我也認了,只要能讓你消氣,怎么都行。”
江晝看了他一眼,問:“我又說出來了?”
季云瑯:“沒有。”
“別騙我。”
季云瑯:“說了。”
江晝托起他的屁股, 作勢要起身, “那走吧。”
“去哪兒?找個沒人的地方打我?”
“嗯。”
季云瑯壓著他不讓他起, “除了挨打,我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哄好你?”
江晝:“沒有。”
“沒有嗎?”
季云瑯坐在他懷里, 腦袋搭上他肩膀, 偏過頭輕聲跟他咬耳朵。
“你今天那幾次都太輕了,肯定沒盡興……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 換張嘴用,可以兇一些。”
“我讓你盡興, 你就別打我了,好不好?”
說來說去,他還是不愿意挨這頓打,江晝瞥了他一眼,“你剛才還說,為了讓我消氣,什么都愿意。”
“是啊,我這不是讓你多一個選擇?”
季云瑯嘆氣,“你要實在想打,我也反抗不了,只能受著了。誰讓你是師尊呢?”
他故作惋惜,“不過這樣的話,師尊今晚不盡興,要忍得難受了。”
“沒事,”江晝在他屁股上揉弄了幾下,“我可以既打你,又用你。”
季云瑯:“不行,你只能選一個。”
江晝:“都要。”
季云瑯沉默片刻,“好吧。”
“那你一會兒輕點。”
江晝:“考慮考慮。”
季云瑯:“……”
得寸進尺。
他剛才把江晝的刀扔到了一邊,換自己坐進師尊懷里,現在一邊抓著江晝胳膊,一邊彎腰去撿刀。
江晝扶住他的腰,問:“干什么?”
“我們商量完了,把你的刀換回來,我要下去。”
江晝不讓,攬他腰的手臂緊了緊,“坐著。”
“有人看。”
“讓他們看。”
“你真不要臉,江晝。”
江晝往他屁股上輕拍了一掌,季云瑯改口,求他:“我想下去,師尊,一會兒有熟人過來,看到我跟你這樣,像什么樣子?”
“熟人,”江晝攬他攬得更緊,“除了師尊之外,你還有多少熟人?”
季云瑯:“很多。”
“很多?”
“對啊。”
江晝不說話了。
季云瑯微微彎了唇,湊上前,往他嘴角親了一下,輕聲道:“但是師尊只有一個……夫君也只有一個。”
“江晝,你跟他們都不一樣。”
說了那么多,這才算哄到了點上,江晝看了他一眼,開口:“但是你,很喜歡跟他們說話,不理師尊。”
“我哪有不理你?明明是你先不理我。”
江晝沉下臉,“是你先怪我埋了你的書,對我生氣。”
“那你埋沒埋?”
“埋了。”
“是不是因為你埋了,所以書才會被人偷走,讓一群人傳著看?”
江晝:“不是。”
季云瑯:“就是。”
“因為你的錯才導致這些,都這樣了,我不能生氣?”
江晝思索片刻,開口:“究根結底,還是怪你不該看那些東西,你要是從小就不看,今天不會發生這些。”
“都是你的錯,云瑯,怪你好色,浪蕩,厚臉皮。”
見季云瑯臉色不太好,他停頓,又忍不住補充:“所以今天,自食惡果。”
“……”
他不講道理,還倒打一耙,季云瑯氣笑了,往他大腿上重重擰了一把。
“我要是從小不看那些,江晝,我們第一次做,你以為你能爽成那樣?”
“還記得你那晚有多舒服嗎?”他壓低嗓音,“我們滾了一晚上,我一動你就爽,停了你還不高興,咬我咬得死緊,弄得床都濕透了,夾得我……”
江晝捂住他的嘴,他避開,接著說。
“你的腿有時候在我腰上,有時候在我肩上,我們一晚上換了十幾種……”
“后來我都累了,你還不準我歇,纏著我,我那時候才多大,被你勾著做了一整夜。”
“江晝,我們兩個,到底誰好色,誰浪蕩,誰厚臉……”
江晝:“閉嘴。”
季云瑯問:“你害羞了?”
“沒有。”
“哦,那我繼續……”
江晝來親他,堵住他不停往外飚那些話的嘴。
親完,季云瑯不說了,看他一眼,問:“你知錯了?”
江晝不理他。
季云瑯從他腿上下來,坐到他身邊,大度道:“那你跟我道個歉,道完歉我就原諒你。”
江晝才不跟他道歉,他是師尊,師尊怎么會有錯?
小小徒弟,妄圖靠這個來逃避懲罰,師尊又不是傻子,能被他算計了?
江晝一直不出聲,季云瑯剛準備再去說他幾句,忽然感覺背后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
扭頭一看,樓沙在不遠處對他手舞足蹈,手上攥著幾個石塊兒,又準備扔他。
從樓沙的擺弄中,季云瑯看出他是在問自己枕邊風吹得怎么樣,有沒有幫他成功要到人。
季云瑯也不知道成功沒有,反正他現在跟江晝不太對付,江晝要是還生他氣,不放人,那也沒辦法。
他正醞釀著問問,江晝就開口:“云瑯,別在師尊身邊看別的男人。”
“把你的頭,扭回來。”
季云瑯:“……”
“師尊,”他最后替樓沙爭取一下,“我聽說風洵不在八方域,你沙牢里剩那么多人,總不能全都等他回來處理,不如分給……”
他話說到一半,自己噤了聲,因為風洵不知何時,已經默不作聲坐到了江晝身旁。
“選好人了。”風洵說。
江晝看向他,“這么快?”
風洵點頭,“八域里挑的。”
聽他這話,江晝回頭看,樓沙還在試圖對季云瑯手舞足蹈,見江晝扭頭了,揮舞的胳膊一停,乖乖收起來了。
他沒少挨江晝的揍,遠遠對上心里都發怵。
江晝回過頭,問風洵:“后面那個,也在你的人選中?”
“嗯。”風洵指指自己腦袋,“花珈當時扔在八域的這些人,腦子都壞掉了。”
不是跟八方域其他人一樣摘除靈智的壞,而是在多番凌辱折磨下,精神層面的崩潰。
樓沙和他在八域的一眾伴侶們,精神都不正常。
江晝垂眸,“我殺花珈的時候,他很正常。因為他從來就是那種人……”
風洵撿起他的刀,刀背狠狠朝他劈來,被一把劍擋了回去。
季云瑯攬住江晝往自己身邊帶,瞪了眼風洵,“你有病?”
風洵沒劈第二下,又把刀扔到地上,起身,沉聲問:“那些人,在哪兒。”
“沙牢,剩下的全都是。”
江晝被徒弟護在懷里,順便捏起他的手來玩,“這群人,沒準備棺材,你自己處理干凈。”
“知道了。”
風洵一個人朝沙牢的方向去,季云瑯瞥了幾眼,給遠處的樓沙打手勢,讓他跟過去。
搶不搶得到仇人就看八域主自己的本事了。
江晝把他的手抓下來,雙手一起捏在掌心玩。
“師尊,”季云瑯垂眼,不太高興,“你以后離那個風洵遠點,要不我去殺了他,不然他老想著傷你。”
“沒事。”
“怎么沒事?”季云瑯有些急了,“他……”
江晝說:“你保護我。”
季云瑯頓了頓,沒忍住,笑了,“你這么厲害,還用我保護?”
“用。”
江晝不在他懷里靠著了,起身收刀,牽起他的手,往別處走,“我殺了他的愛人。”
“那個花珈?”
“嗯。”
季云瑯垂眸,“他那么惡心男人,我還當他只喜歡女人。我猜猜,因為他被這個花珈背叛了,所以才開始惡心男人?”
江晝看他,“你怎么猜到的?”
“不都是這樣?”季云瑯說,“你要是敢背著我找別人,我也會惡心。”
“不會。”江晝皺眉,聽得不舒服,“你以后,別說這種話。”
“我就是說說,”季云瑯捏了捏他的手,醞釀許久,還是開口了,“師尊,你知道嗎?”
“什么?”
“我有段時間一直覺得你水性楊花,會找很多人睡覺。”
“……”
江晝:“為什么?”
季云瑯垂眼,踢著腳下的小石頭,“我們第一次親熱時,都沒確定關系,你提前也沒說過喜歡我,更沒答應我的求愛,突然就親我了。”
“邊親還邊摸我,把我往床上帶,在床上還……那么熱情,我當時既開心,又有些生氣,覺得你是個隨便的人,所以對你很兇。”
季云瑯步子放緩,說:“我本來沒想跟你那么快的,我知道自己年紀小,總以為還要再追你幾年,等我大些了,你要是接受我,我們就可以先牽手,然后抱一抱。”
他補充,“像戀人那樣。”
可江晝在他十七歲那年就把他帶上了床,不等他再大些,也不等他們先有過正經的牽手擁抱。
季云瑯甚至都不知道,睡完這一夜,他們是不是就算正式在一起了。
他當時親吻著江晝,把師尊抱在懷里,聽著耳畔的勾人的喘息,心不在焉,甚至悲涼又慶幸地想過,不管怎么樣,反正他在榻上能讓師尊舒服,師尊就算不接受他,也會留他做個床伴。
緊接著就忍不住發散,想,江晝到底有幾個床伴?他這么隨便就跟自己睡覺,平時一定沒少勾搭人。
說不定除了云晏,仙洲還有不少人也是江晝的入幕之賓。
季云瑯邊想,就邊對他兇狠起來,就算只能做床伴,他也要做江晝的獨一份,讓江晝除了他,看不上其他任何人。
現在回想,他那時就是憋著口氣,十分賣力,給江晝爽得不行,才讓師尊最終下定決心跟自己在一起。
邊想,他就邊跟江晝說了自己的想法,順帶教育他。
“你看,師尊,我們的感情就是睡出來的,你再不好好進步,可就沒辦法談了。”
他總是這套說辭,江晝不認可,反駁道:“就算不睡,我也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那你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江晝不知道。
季云瑯十六歲那年暴露心意之后明晃晃地追了他一整年,那期間,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在告訴江晝:我在追你哦,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了。
江晝從前沒有“談情說愛”的概念,是季云瑯提了,他才開始想。
后來發現無所謂,江晝沒人陪伴,季云瑯本來就是他的全部,做師徒還是做戀人,對他來說沒差別,反正他們只有彼此。
再后來,朝夕相處,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江晝也承認,后面睡得多了,的確對感情升溫有幫助,可季云瑯這話的意思里,他是因為睡得爽了,想今后一直爽,才跟徒弟在一起的。
這不就本末倒置了?
他跟季云瑯強調:“我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睡。不是你嘴里的,跟你睡過,才喜歡你。”
季云瑯敷衍道:“嗯嗯。”
“?”
江晝心里不太舒服,季云瑯現在看他的眼神里帶著三分柔情和七分善解人意,仿佛在說:
我懂的,師尊,現在說這些肯定讓你尷尬,畢竟我們都確定心意了,跟以前不一樣,那我們不聊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乖~
“云瑯。”
季云瑯:“怎么……唔……”
江晝吻他的唇,把他按到就近的大石頭上,沐浴著月光,揉弄他胸口,跟他隔著衣服貼蹭在一起。
他親得兇,蹭得猛,一度讓季云瑯認為他想現在要,于是多次在接吻的間隙開口:“師尊,臉……換上臉再……”
可江晝并不是想跟他做,只是用激烈的吻和撩撥挑起兩人的欲/望,緊接著就松開他,躺到他身邊,跟他一起在大石頭上仰面看月亮。
喘息聲此起彼伏,受了他剛才那通撩撥,季云瑯已經意亂情迷了,見他這樣,以為他是要自己上來伺候,剛想往他身上跨,江晝就把他按回去,讓他乖乖躺好。
季云瑯沒懂,想了想,側過身,趴在他懷里,手向下,要去摸他。
江晝把他的手放到了一邊,讓他別動。
于是季云瑯抓著江晝的手來碰自己,江晝同樣不碰,規規矩矩把手放好,讓他別鬧。
季云瑯更不懂了,他借著月光去看,先看看江晝,又看看自己,心想,再不碰,大家都要壞掉了。
他思考了片刻,懂了,說好了給師尊吃一吃,他現在不上道,江晝不理他。
想著,他就要過去,可江晝又把他的腦袋推了回來,讓他別亂動,好好賞月。
好好賞月。
季云瑯躺在石頭上看月亮,滿腦子這四個字。
江晝把他撩撥成這樣,不碰他也不讓他碰,然后跟他說,好、好、賞、月。
“為什么?”
季云瑯還是問出來了。
夜色涼,月光涼,他身上卻滾燙,身上一燙,心里就亂想。
總覺得自己跟江晝這樣莫名其妙忍著什么的不做的行為十分愚蠢,不可理喻。
緊接著就聽江晝說:“我說我喜歡你,不是因為跟你睡覺,你不信。”
“我現在可以,向你證明。”
江晝偏過頭看向他,雖然眼里寫滿了“好想做忍不住了再不做會死”,面上卻堅毅而又正經,對他說,“云瑯,師尊和你在一起,喜歡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體。”
“我今天就是死,也不會碰你一下。”
“讓你相信,比起你的身體,我更喜歡你的人。”
季云瑯仰頭看天:“……哦。”
季云瑯:“我信了。”
江晝:“你又敷衍我。”
季云瑯:“不是,我真的信了,師尊。”
邊說,腿邊去蹭他,“既然你這么喜歡我的人,那一定也會很喜歡我的身體,現在來疼愛一下它好不好?”
江晝把他腿撞回來,“不行。”
“你還是不信,云瑯。”
“你在考驗我。”
“我要是上鉤,你就會說:果然如此,師尊果然更喜歡我的身體,看吧,我們的感情就是睡出來的,你不要不承認。”
季云瑯:“……”
“江晝,”他說,“你有病吧。”
江晝了然,偏過頭看他,垂在身側的手不帶任何情/欲地戳了戳他臉頰,“被師尊識破,惱羞成怒。”
季云瑯:“嗯嗯。”
江晝:“真敷衍。”
“你……”
季云瑯呼吸急促,不知是被氣得還是忍的,抬腿狠狠給了他一腳。
江晝:“惱羞成怒。”
“……”
有病吧!
第098章 無聊
江晝這樣刻意為之, 讓兩個人都忍得難受。
季云瑯翻過身背對江晝,自顧自氣了一會兒,調節不好,又猛地回過身, 準備強來。
剛回頭, 就跟一只不知何時出現的胖鴿子對上了視線。
江晝剛擬好一封信, 在往小竹筒里裝。
季云瑯架不住好奇,往他那邊挪了兩下,腦袋順勢搭上他肩頭,跟著揉了揉鴿子暖乎乎的肚子, 問:“在干什么?”
江晝看他一眼,問:“不惱羞成怒了?”
季云瑯笑, 一只手自然地攬過他的腰,腿也順勢蹭過來, “我剛把自己哄好,師尊,你再說,我就走了。”
江晝見好就收, 沒管他在自己腰上亂摸的手。
他把鴿子塞進季云瑯懷里, 張嘴就安排徒弟干活, 讓他去沙牢,把里面分散關押的五大派弟子重新安排一下, 同一門派的關到一處。
這活放在那群人剛來的時候好干, 那時個個身上都穿著門派服。
現在大多都換了衣服,除了清霄門的弟子可以找林霄跟著一起辨認, 剩下的一大堆分辨起來費心費力。
碰到故意欺騙、不配合的,只能上手段, 可江晝的手段他們受不了,沒兩下就得死人,這群五大派的年輕人,死了就沒效果了。
所以江晝不干,交給他干。
季云瑯應下,問他:“鴿子呢,你要給誰傳信?”
江晝說:“你稍后見到林霄,把鴿子給他,他知道怎么做。”
“哦。”
江晝看看天,“再等半個時辰,你就過去。”
季云瑯神情霎時變得怪異,“現在是晚上,師尊,我要大半夜過去干活嗎?”
“嗯,”江晝偏過頭,蹭了蹭他的臉,“三天內干完,我會檢查。”
“……”
季云瑯抱著鴿子起身就走,江晝把他拽住,問:“去哪兒?”
“干活啊。”
“半個時辰后再去。”
“那么多人,我現在開始干,都不一定能在三天后干完,”沒親熱成,季云瑯渾身不舒服,看了他一眼,動動胳膊,“你松開我。”
“他們還在外面勞作,沒回沙牢,”江晝說,“你現在過去,見不到人。”
季云瑯看天,“你讓他們干到這么晚?”
“嗯,”江晝把他拽回到身邊,“年輕,多干。”
季云瑯也年輕,所以被安排大半夜去給他干活。
季云瑯把鴿子放到大石頭下面,撒了把食讓它自己吃,雙手空了,緊接著攬住江晝的肩,面對面坐到了他腿上。
江晝下意識接了他一下,手剛托住他的臀,又松開,清心寡欲道:“別鬧。”
季云瑯故意在他小腹頂了頂,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師尊,你也知道我年輕,火氣盛,不弄出來,我忍著給你干活,干不好的。”
“反正還有半個時辰。”季云瑯從懷里摸出師尊的臉皮,一邊往他手心塞,一邊跟他接吻,間隙,多次直白道:
“想要你,師尊。”
“這回不欺負你了,你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我也不逼你做。”
“我好好伺候你,讓你多舒服幾次,你就別生我氣了。”
“師尊要嗎?”
“……”
江晝聽他在耳邊不停說好話,眼神還總是似有若無地往他手心的臉皮上飄。
江晝要是愿意,就換上師尊的臉,兩人好好親熱。
要是不想,那今晚就只用這張臉,就算不做,季云瑯也有別的法子能讓他舒服。
“云瑯,”他抬起一只手,擋住季云瑯的眼睛,一邊給自己換臉,一邊說,“你以后想要,不用說這些,隨時都行。”
“哦,”季云瑯被他擋著眼,摸索著去解他的衣服,“我怕你不愿意,你實在不想,我就不要了。”
江晝松開捂他眼睛的手,淡聲道:“別用你那些奇怪的東西,我就不會,不愿意。”
季云瑯笑,垂眸盯著他這張臉看,湊上前親了好幾下,“我都扔了。”
畢竟是在外面,就算這里沒人,季云瑯也沒把他扒光,只把衣服解得松散,從身后抱住他,一起躺到了石頭上。
兩人很久沒這樣親熱過,季云瑯膝蓋擠進他腿間,沒敢太急,動作輕柔緩慢。
他在江晝側頸親吻,咬住一塊軟肉,舔得濕濕熱熱,聽著耳邊動情的喘息,總忍不住想張嘴調戲他幾句。
可他在床上對江晝從來沒好話,直到現在他也不清楚,江晝到底哪些愛聽,哪些不愛聽。
于是江晝第一次體驗了全程零交流的雙人啞巴式親熱,季云瑯這張嘴今夜像是壞掉了,從前拿來調情助興的那些話一個字也沒往外蹦。
江晝自己不愛講話,不代表也想讓徒弟跟著沉默。
他從前總覺得季云瑯煩,可季云瑯真閉嘴了,他又覺得……
“好無聊。”江晝想,“他變啞巴了嗎?師尊疼愛他時說的那幾句話都比他現在這樣有意思。”
“快問啊,問師尊舒不舒服喜不喜歡,還想不想再快點,你一問,師尊一答,這不就熱鬧了?”
“云瑯在干什么?臉都不對著,腿也不抬起來,這么輕,這么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他一起睡著了。”
“還好意思笑話師尊,看自己現在都成什么樣了,在等什么?等師尊主動跟你提:好徒兒,能不能來調戲一下師尊呢?憑什么?別提,江晝,你是師尊,師尊能說那種話嗎?云瑯本來就覺得比起他這個人,你更喜歡跟他睡覺,你要是現在說出口了,他不就更有證據了?以后沒事拿出來笑話你兩句,不出幾年就把你氣死了。”
他又開始滔滔不絕,五句話里有四句半都在罵季云瑯啞巴了,很無聊。
季云瑯沉默,抬起他一條腿,更兇了些。
江晝猝不及防出了聲,他一出聲,季云瑯就找到了話頭,故意笑他,在他耳邊親:“師尊以后心里想什么,都可以說出來,比如今天,你……”
“我又說了?”江晝打斷他。
季云瑯:“沒有。”
隨后把他翻了個身,面對著面,故意問:“師尊舒服嗎?喜歡嗎?還要再快點嗎?”
“……”
江晝看不了季云瑯這么笑話他,把徒弟抓下來按進懷里,“云瑯,你還是,安靜點。”
季云瑯:“好。”
江晝又說:“以后聽到什么,記得及時打斷我,不要什么也不說,故意聽著。”
季云瑯笑,托著江晝的腰讓他跟自己貼近,輕柔吻他,“好~”
他喜歡和江晝這樣抱著,直到結束很久都沒放開他,快到去干活的時候了,季云瑯依依不舍,在他腿根撫摸,把那點濕潤蹭到他皮膚上。
“從前都是我陪你去洗,可你給我安排這么多活,我一會兒就要走,你一個人洗,像我剛才在欺負你,還丟下你不管。”
“沒事,”江晝攬著他坐起身,熟練地換上臉,湊上前親了他一下,“我也要忙,不用你陪。”
季云瑯給他整理衣服,沒抬眼看他,只說:“那你好好清理,有些深,不洗干凈不舒服。”
“嗯。”
江晝見季云瑯突然就扭扭捏捏低著頭不看他了,俯身湊過去,問:“怎么了?”
“你說呢?”季云瑯不太高興,把他臉推開,“換個臉換這么快,褲子都沒提上就變了個人,我跟我師尊親熱,又不是跟你,你這樣搞得好像……”
他話沒說完,就見江晝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笑意,隨后又恢復正經,平靜地看著他。
季云瑯:“……”
故意的?
他不說了,跳下石頭,抱起鴿子,等江晝也跟著下來。
江晝站到他身邊,季云瑯牽了下他的手,說:“我走了。”
“嗯。”
江晝也要走,剛轉身,季云瑯就把他叫住,給他弄了弄衣領,看著他側頸的吻痕,嘆了口氣,“遮不住了。”
江晝聞言,要給他也咬一個,季云瑯不讓,后退幾步轉身,朝他擺了擺手,“你咬人太疼了,放過我吧。”
江晝抬手摸了摸剛被他碰的地方,想想也是,季云瑯這是親的,不是硬生生咬出來的。
后半夜,季云瑯跟林霄在沙牢里忙,江晝帶人離開八方域,在接下來的三天里,給五大派分別送了幾口棺材。
里面裝的是“閣”里幾個長老級別的人,他們身首分離,用八方域以前的黑沙填充得嚴嚴實實,埋在棺材里,勉強算留了全尸。
江晝沒打聽他們家里的情況,到了這種地位,五大派就是家,門派里的仙師、弟子就是他們的家人。
江晝每送一個門派的棺材,都留了人在旁邊駐扎觀察。
他從那群死去的俘虜嘴里撬出了不少跟“閣”里有關聯的人。
棺材里附帶了名單,讓他們門派自行處理這些人,別的什么也沒說,要不要照做,他們看著辦。
現在云姝站在夜色中,身邊跟了不少八方域人,被江晝安排駐扎在一個門派外觀察。
她苦著一張臉,邊打哈欠邊問江晝:“請問江仙師,我的活還沒有干完嗎?”
江晝點頭,把對應門派的名單給她分好,云姝低頭看,她和林霄只記錄了那些漏網之魚的姓名和基本情況,可江晝給他的這本冊子,連肖像都附上了。
“江仙師,你……”她不說了,心中感嘆,天才就是天才,看人家江仙師,不光繡技已臻化境,畫功也是登峰造極。
江晝說:“這個門派人最多,容易監視不過來,所以留了你。”
“看到棺材,有自殺的、連夜離開門派的,都記錄好。”
云姝問:“跑了的用追嗎?”
“不用,記好就行,我會找到他們。”
云姝收好冊子,點頭,又問他:“只有一本嗎?能不能多給幾本,你留下這么多人,我們分不過來。”
“這是專門給你的,他們不用看,在八方域,訓練過,”江晝說,“全記住了。”
云姝一愣,不太信,隨機挑了個人到旁邊提問去了。
江晝沒管她,跟留下的人囑咐了幾句,轉身離開。
這群人靈智被摘除,這么多年都想得少,這就導致腦子里空,不雜亂,容易記東西。
只要稍加訓練,記人臉對他們來說很容易,因為不需要拐彎,記好后只要沒有新東西再往里填,也很難遺忘。
給其他四大派都送了棺材安排完人,江晝獨自去往清霄門。
這里沒棺材可送,因為跟“閣”有牽扯的人早早就回歸門派,江晝垂眸看著手里的名冊,包括長老在內,有不少漏網之魚。
他還是希望五大派可以整整齊齊,別的門派長老進了棺材,清霄門的也該進。
他安排人去其余四大派,消磨了不少時間,到清霄門時,已經過去了三天。
清霄門剛收到鴿子,一團亂。
鴿子身上帶著他們不久前派出的弟子身上的信物,每個都染了鮮血,沾著碎肉,附帶一封給大長老蔣年的信,纏在他小兒子蔣明遠隨身攜帶的玉佩上。
信的內容很簡單,讓蔣長老以命換命,三天內砍掉自己的腦袋,連身體帶頭一起丟到山下,會有人來替他收尸。
蔣年有八個孩子,少了一個雖然心疼,卻也絕不可能為自己的廢物兒子換命。
對此他嗤之以鼻,擺擺手,下令把這些信物都埋了,就當給那群孩子下了葬,以后年年祭拜就好。
他樂意不要自己孩子的命,一些跟他辦事的仙師知曉“閣”里的事,派出的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弟子,一個比一個表現得無所謂。
清霄門里其他仙師卻受不了,當時說要派人支援,他們以為那是五大派齊心作戰的大場面,派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到頭來卻只收到染血的信物。
大家都是同門,他們雖然氣憤蔣年的冷血,卻不可能讓自家長老送命,畢竟這說出去太丟人,清霄門以后無法在五大派立足。
他們只好怒斥八方域,整裝待發,想聯系其他四大派一同攻打過去救人。
可其他門派個個回絕,他們收到棺材后查了名單上的人,深入了解了“閣”的存在,此刻正心虛,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敢出去。
江晝盯了他們三天,期間季云瑯給他傳過信,說:活都干完了,師尊不是要來檢查嗎,怎么這么久不在?
江晝:在仙洲,過幾天回。
季云瑯:好,回來時順便帶點東西。
隨后給他列了一大串的生活用品,恨不得把仙洲一整座城里的東西都搬到八方域去。
江晝發現了,自從開始建設八方域,季云瑯變得聽話了很多,每天要么乖乖陪他,要么就去教八方域里的人怎么過日子,其余的什么也不做,很少再惹師尊生氣。
他回:好。
季云瑯:想你。
江晝:才沒幾天。
季云瑯:沒幾天嗎?從我們那晚分別,都五天了。
江晝想想也是,于是跟著回道:想你。
季云瑯一直纏著他說話,清霄門沒動靜,江晝也無聊,跟他膩膩歪歪聊了一整夜,把晚上該聊的東西聊了個遍,發覺季云瑯不只是平日說話大膽,傳信照樣沒臉沒皮。
季云瑯:昨夜做了夢,師尊,夢見和你在觀海峰,我們在你的床上,又去我的床上,在你的花田里,又去了我平日練劍的空地,還在屋頂、秋千、院子……什么時候有機會,我們回家去做幾次好嗎?
江晝沉默片刻,回:我在清霄門,你要是想,我可以把家搬過去。我們在八方域,不在這里。
季云瑯很快問他:為什么要搬家?你是覺得反正仙洲很快就不存在了,沒必要留著老家?那你想什么時候動手?是要先從清霄門開始嗎?
江晝:不來清霄門親熱,是因為我覺得這里不方便。
又說:云瑯,不要胡亂揣測。
剛覺得他最近懂事了,馬上就說這些。
季云瑯:哦。
季云瑯:那把家搬了,我們在八方域建一個一樣的,以后都不回去。我剛才沒有別的意思,師尊別生氣。
江晝:嗯。
有些不太想理他了,緊接著說:云瑯,不要跟我說話了,我也不會再回復你。
季云瑯:^3^
江晝瞥了眼,不理他。
片刻,季云瑯:^3^
江晝還不理他。
又過了會兒,季云瑯:^3^
江晝唇角勾了勾,堅持不理他。
后來季云瑯沒動靜了,江晝往靈光處瞥了好幾眼,心中了然。
年輕的小徒弟,沒耐心的小徒弟,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的小徒弟,對師尊的愛也就撐得了三次,不能再多了。
江晝心中不屑,那又怎么樣?他是師尊,有自己的脾氣,現在就是不想理徒弟了,季云瑯要么來他這里貼冷屁股,要么誰都不說話。
想讓他親回去,做夢。
又沉默許久,江晝面無表情抬手,指尖溢出靈光。
江晝:^3^
季云瑯:^3^
第099章 愛你
太陽出來, 到了今晚,剛好夠三天,蔣年的尸體應該出現在山下了。
清霄門那群人望向蔣年的眼神越來越不對。
他們沒有手段,不能靠武力去八方域救人, 卻可以靠武力取了蔣長老的性命, 換自己弟子回來。
因為他們探知到, 不止他們,其余四派全都死了長老,大家互相遮掩,心知肚明, 誰也不嫌誰丟人。
這種時候,多死一個清霄門長老也不算什么。
五大派本來就是一家人, 當然要整整齊齊。
于是在正午太陽最毒辣的時候,清霄門亂了。
和“閣”里的其他長老一樣, 蔣年受人尊敬時,他的身份地位有用,一旦成了被門派拋棄的對象,死得也會很輕易。
站在蔣年身邊的幾個仙師原本還護他, 后來見風向不對, 當場倒戈, 跟其他仙師站到了一起。
還陪著蔣年的就只剩他的幾個孩子。
蔣年太不看重小兒子的命,其他孩子本就對他有怨言, 只是仗著爹的權威, 不敢出口。
直到蔣年在躲避攻擊時下意識拽了自己兩個孩子擋劍,這兩人一左一右, 分別被削去了一條胳膊,這下其余的孩子們都寒了心, 不再護他,蔣年祭出全身靈力抵抗,把這群人暫時禁錮在清霄門中,狼狽出逃。
江晝跟過去,在山下攔住了他。
蔣年看清他,瞇眼,問:“你是八方域人?”
江晝沒理他,提刀就上,蔣長老身上殘靈所剩無幾,卻知道八方域人都沒有靈力,下意識放出靈來攻擊他,直到被刀光并著靈光一同劈回來,他才猝然瞪大眼,“清霄門的靈!你是江……”
話未說完,就被大刀削掉了腦袋。
蔣年從前替云晏藏過舊名單,早知道江晝身份不簡單,要說哪個八方域人會用仙洲的靈,除了江晝,沒有別人。
江晝默不作聲從乾坤袋里搬出裝滿黑沙的棺材,把他的尸體埋進去,跟其余四大派的棺材一樣,在黑沙最上方放了一張名單,最后合上棺蓋,扔到了清霄門外。
清霄門眾人攻破蔣長老的禁制沖出門時,看到的就是一口漆黑的大棺材,而名單上的,恰好就是平日跟隨他的那幾人。
江晝隱在暗處觀察,清霄門的其余幾個仙師看到名單沉默了一陣,他們看不懂,本來不準備有什么行動,可被提名的那幾人表現得一個比一個慌亂,更有人臉嚇得慘白,嘴上說著“別找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腳底蘊靈,拔腿就跑。
一跑就顯得可疑,清霄門當即把剩下的幾人扣住,帶回宗門問話,至于跑掉的那個人,在問清楚什么事情前,他們并沒有精力去追。
清霄門這里跑掉了一個,江晝先做好記錄,隨后起身,準備趁人沒跑遠,順便追過去處理了。
只是剛起身,就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停了停,沒追過去,反而徑直上了觀海峰,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默默等待。
不多時,剛逃跑那人便被五花大綁著扔進來,摔在了院子中央,隨后,江晝感覺背后有一雙手推,讓他在秋千上輕蕩了一下。
剛蕩回來,就又被推了一下,來來回回,讓他玩了起來。
“云瑯,”他說,“好了。”
季云瑯在他身后,抓住繩索,不讓他蕩了。
江晝問:“你怎么來了?”
“你昨晚都告訴我自己在哪了,當然不怕我找來。”
季云瑯繞到他身前,幫他理了理有些亂的頭發,狀似無意問,“你帶那么多人出來,怎么就一個人在這邊?連個能幫你的都沒有。”
江晝抓下他的手,握在掌心,“你怎么知道,我帶了很多人出來?”
季云瑯:“我猜的。”
“是你猜的,還是你總是刻意關注我帶出來的人數,一旦數量多得可疑……”江晝抓他的手收緊,“你就要跟出來看看我在干什么?”
季云瑯垂眼,跟他對視片刻,笑了,“沒有,你別說得好像我在監視你一樣。”
江晝:“不是?”
季云瑯:“是嗎?”
他動了動被江晝抓緊的手,認真地向師尊表忠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忙著種菜做飯,哄你開心,哪還有精力顧別的事?”
江晝看著他,意有所指道:“你帶所有人都種菜做飯,本來對仙洲沒興趣的,也被那些食物迷了心竅,現在提到仙洲,他們就想起美食,各個腦子里想著吃,兵器都丟了。”
“我讓大家吃飽飯,又沒什么別的目的,你這么說我就過分了。”
“但你會在教他們做飯的時候,跟他們講仙洲,每次一群人圍著你,就是你最好的時機。”
季云瑯:“什么時機?”
江晝一字一頓道:“給他們洗腦的時機。”
“……”
“被你洗過腦的人大多已經愛上仙洲了,很像爹娘當年,在家不停跟我們講仙洲,但只有我愛上了,風洵和花珈沒有,所以爹娘只能讓我幫他們做事。”
江晝垂眼,依然抓著他的手不放開,“可他們,讓我幫忙,又不聽我的。”
“云瑯,我從前愛爹娘,也愛過他們嘴里的仙洲,很想,來這里生活。”
“后來知道爹娘的死,我覺得爹娘很愚蠢,是為了保護這里才死,所以我恨仙洲,也恨上了爹娘。”
季云瑯蹲到他腿邊,仰頭跟他面對著面,“恨爹娘,是因為他們離開你了,你怪他們?”
江晝不語。
季云瑯繼續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你恨誰都好,不能恨我。”
“而且現在,就算爹娘不聽你的,他們也管不到你……”
江晝手順著他衣袖,攥住了他的手腕,“爹娘管不到我,可以讓你來。”
季云瑯:“什么意思?”
江晝問:“定情手鏈呢?你很久不戴了。”
它不光是定情手鏈,還是鎖靈鏈,是季云瑯目前唯一能用來壓制江晝的東西,他要是戴在自己手上,不方便隨時取用。
所以他摘掉了,收在袖中。
江晝過去一摸,就拿了出來。
季云瑯停了片刻,跟他解釋:“因為你上次給我戴到腳腕上了,我不想再往手上戴,所以……”
他邊解釋,江晝就邊給他戴上,平靜道:“這是定情手鏈,我親手給你戴上的,今天起,你敢摘一下,我們就……”
季云瑯知道他想說什么,猛然把自己手抽出來,打斷他,不滿道:
“你能不能別老是拿這個威脅我?動不動就要分開,你不就是知道我怕這個?”
“江晝,這么久了,我天天順著你哄著你,你怎么還是不滿意,動不動就來敲打我,你以為這樣很好玩?”
他越說越氣,想直接把鎖靈鏈摘了摔江晝臉上,手都放上去了,跟江晝一對眼,又不敢摘了,不禁更氣,站起身狠狠朝秋千上踹了一腳,徑直走向自己曾經住的房間,嘭一聲關上了門。
他在屋里生悶氣,江晝就在院子里處理那個被抓回來的人,只是動手前的例行問話,就讓那個人尖叫出了聲。
他們都怕八方域人,越是心里有鬼,尖叫聲就越大、持續時間越長,季云瑯聽得煩,躺到床上扯過被子蒙住了腦袋。
討厭江晝,討厭一直被江晝威脅。
江晝說得都對,他為了不跟江晝吵架,明面上處處順著他,可心里還是不樂意真的讓他走到毀滅仙洲那一步。
所以他從那群八方域人身上下了手。
曾經的二域、三域聚集著八方域最殘忍難馴的一批人,季云瑯在蓬萊島上故意受傷騙江晝那回,江晝殺了薩孤蠻,其余的由炭炭留下處理了個干凈。
現在的八方域少了那批人,剩下的對季云瑯來說,忽悠起來得心應手。
也不算忽悠他們,他們接觸多了仙洲的東西,自然而然對仙洲有好感,他只不過多說了幾句,鞏固他們這種好感。
江晝應該是討厭他這么做,但他又的確在建設八方域,看著很聽話,所以江晝平時不管他,也不跟他提這茬。
實際上一直讓人盯著他,就像他也在盯著江晝一樣。
季云瑯想著,心里更煩了。
從前他在這張床上單相思江晝,現在倒是沒那么慘,他和江晝在一起了,卻有了種跟師尊同床異夢的悲涼感。
他正悲涼,門就打開,江晝走了進來。
季云瑯聽見腳步聲,知道江晝停在床邊,下一瞬,頭頂的被子就被掀開了。
江晝面無波瀾,自顧自疊被子,季云瑯在床上坐起身,有些不解,又不想理他,時不時瞥他兩眼,看他把被子疊好,連著枕頭一起,裝進了乾坤袋。
“……”
緊接著江晝要收床,盯他看了一會兒,張開雙臂,要先把他抱起來。
季云瑯沒讓他抱,自己下床,眼睜睜看他把床整個塞進乾坤袋,隨后不緊不慢,一點一點搬空了房間。
期間注意到他一直閑著,江晝主動跟他搭話,讓他去其他房間收拾。
季云瑯沒理他,出門去了。
江晝收拾了他的房間,那他就去收拾江晝的。
這個家被他燒過,后來被清霄門復原,所有家具都是嶄新的,季云瑯從中感受不到跟師尊的回憶,但他現在跟江晝好好在一起,也不需要回憶那種東西。
“希望以后也不需要。”能一直和江晝在一起。
他在自語,江晝卻突然出現在他身邊,“什么?”
“沒事。”季云瑯下意識接話,停了停,別扭道,“你別找我說話。”
江晝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也沒計較他鬧脾氣,說:“云瑯,你那本冊子上的良辰吉日,都過去好幾個了。”
季云瑯聞言,眸光微動,偏頭看他,“你一直記著那些日子?”
“嗯。”
他想了想,回過頭,接著收拾,“沒事,遲早都會過去,你哪有時間跟我成親,而且我們到現在都說不通,你……”
江晝親了他一下,“很快了,不讓你久等。”
聽到他這話,季云瑯心里高興,又有些高興不起來,想朝江晝笑,醞釀半晌,泄了氣。
江晝不解,捏捏他的臉,“你這樣,像是不喜歡我了,不愿意跟我成親。”
“你覺得我會嗎?”
“不會。”
江晝從身后抱住他,去摸他手腕的銀鏈,“那是為什么不高興,因為我剛才威脅你,現在還記恨?”
“才過去多久,我該忘了嗎?”
江晝沉默,也不說別的話哄他了,只是一直抱著他,季云瑯想往旁邊挪兩步,動了動,說:“放開我。”
江晝讓他親一下再放。
季云瑯偏頭,跟他碰了碰唇,“好了。”
他態度淡淡的,江晝也不纏著了,松開他,說:“我現在下山,去城區,準備你要的那些東西,你收拾完,記得把外面的人帶回八方域。”
季云瑯聞言看向他:“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城區?”
“那你去,我回八方域。”
季云瑯:“我知道了,你去城區吧,我一會兒回八方域。”
“嗯。”
江晝說走就走,季云瑯收拾好東西,走到院子里看五花大綁的那個人。
血跡斑斑,已經僵了,繩子間塞著一張紙,寫著他的住址和家中幾口人。
跟江晝處理沙牢里的那些尸體一樣,這個人也要被封進棺材里。
季云瑯帶這人的尸體回八方域,不可避免沾到一身血,他按江晝的要求把人在棺材里封好,專門去沐浴,換了衣服,又離開了八方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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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晝在城中采購季云瑯要的東西,有攤主看他買這么多,好奇道:“兄弟,你家不小吧?到我這兒進貨來了。”
江晝沒理他。
他剛包攬了隔壁菜攤和水果攤的所有瓜果蔬菜,因為季云瑯總抱怨,八方域現在環境剛變好,蔬果全都種得少、長得慢,自己種是樂趣,真要吃起來,還是得從仙洲帶。
他買得太多了,幾個臨近的攤主交頭接耳。
有人看到他的乾坤袋,知道他是修仙者,猜測他是給整個宗門帶的。
又有人說,他看著像個開飯店的。
緊接著有人猜測,會不會是擺酒的?要是個什么大戶人家辦喜事,這些也剛好能擺幾頓酒了。
江晝本來沒理他們,聞言頓了頓,“嗯。”
這下大家都來恭喜,問他是不是家里的少爺小姐有喜事。
江晝:“我。”
這下街上又傳起來,原來現在大戶人家成親都流行新郎親自出來采購。
商戶們互相通了氣,都知道有個財大氣粗的準新郎在他們城里買東西,看這架勢像是剛置辦了新的大宅子,家里什么都沒有,所以采購量驚人。
行走的大財神來了,一時整條街都熱鬧起來,江晝原本只是買季云瑯列出的東西,可實在招架不住沿途商鋪中那些喜慶的成親用品。
那么顯眼,簡直像是在故意擺給他看。
他總是腳步一轉就進了店,豪擲千金后再出來。
直到他買空了一家四層樓高的婚服店里所有的男裝,整座城的商戶都炸了鍋。
這下路上倒是沒姑娘給他遞帕子了,反而有不少男人暗送秋波。
更有甚者大膽湊到他面前,先是夸他經濟實力如此雄厚,又紅著臉說,你喜歡男人啊?好巧,我也是。
最后旁敲側擊問他,買這么多婚服,家中是不是有很多小妾,介不介意再多一個吃得少事不多的美麗男小妾。
邊說,邊朝他拋媚眼。
“……”
江晝第一次對大街上的仙洲人起了如此強烈的殺心。
他還沒采購完,干脆直接換了座城,理由就是在這座城里被騷擾,以后不會再來了。
大財神說走就走,有些商戶還沒賺到錢,氣得臉都歪了,掄起掃把就追著大街上亂拋媚眼的男人跑了三條街。
_
季云瑯去了梅廬,好巧不巧,在神醫家門口碰到了扒著門框死活不進去的樓沙,他的寶貝兒們在旁邊拽他。
“神不去!不去!為什么要把神捆在床上?那個金光閃閃的男人,他想對神干什么?!”
看到季云瑯突然走近,他眼神一亮,大喊:“領主!救……唔唔唔唔!”
風洵從他身后出現,扒下他的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走了。
季云瑯進了院子,四面環顧,這里零散坐著不少八方域人,有些甚至在和小藥童一起讀書。
他走過去,一個正看書的八方域人抬起頭,看見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最終小聲叫:“領主。”
季云瑯觀察他的神態,不同于從前八方域人表現出的“傻氣”,現在看著內斂了許多,而且叫完“領主”,他自己都不自在,臉漲得通紅。
像是知道自己從前的模樣,覺得羞恥了。
季云瑯坐到他身邊,接過他手里讀了一半的書,問:“都可以看懂嗎?”
那人點頭,似乎在回憶,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從前……在仙洲,上過學,識字。”
季云瑯微微驚詫,“你能記起從前?”
“在慢慢想……那個神醫說……不能急。”
看他捂著腦袋,再想下去講話都困難了,季云瑯把書還給他,讓他先停用腦子,接著看書。
接下來,他又挨個去看了待在院子里的其他人,大多都是一樣的情況,能記起些東西,卻不全面。
只有一個人,一看到他就神情激動,猛躥過來握住他的手,“領主!讓我出去!我要回家!”
噼里啪啦一陣響,季云瑯低頭一看,他手腕上繞著八方域的鐵鏈子,另一端綁在樹上,被人綁在了院子里。
這人依然在重復,“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季云瑯垂眼,拽了拽他手上的鐵鏈,問:“那個風洵綁的你?”
風洵這時出現在他身后,“沒錯。”
季云瑯回頭看他,“江晝把人送過來治病,可不是讓你這么綁的。”
“他自己要亂跑。那個神醫說了,不擇手段,把他留住。”
說著,風洵瞥他,“你來干什么,是江晝什么都告訴你,還是你一直盯著我們?”
季云瑯笑,“你猜?”
“這些事,江晝不會告訴你,”風洵有些厭惡地皺起眉,“他既不用你,也不殺你,只會留著你當玩物,遲早被你坑騙。”
他這話難聽,季云瑯回擊,“我跟江晝兩情相悅,我可不是他的玩物。”
說著,視線落到他下巴新鮮的咬痕上,勾了勾唇,“你這樣的,才叫玩物。”
風洵目光一沉,手臂高揚,直朝他的臉來,季云瑯沒躲,氣定神閑,“我一會兒去見爹娘。”
巴掌在他臉頰一寸處停住,季云瑯疑惑,“八域主不是討厭我?不打了?”
風洵收手,冷笑,“我打了你,爹娘和江晝,都會找我。”
“哦……”季云瑯給他提建議,“那還有個好辦法,你在這兒把我殺了,爹娘和江晝都不會知道,到時江晝沒了牽絆,你們攻占仙洲的大業不就能成了?”
風洵瞥了他一眼,“你死了,江晝跟你一起死,我們的大業,徹底沒戲。”
季云瑯唇角掛起淺笑,“原來你知道啊,你看,我不管活著還是死了,都能牽制江晝,八域主,你氣不氣?”
“不對,”季云瑯改口,“八域主的玩物。”
“……”
風洵死死盯著他,拳頭攥得嘎吱響,原本找季云瑯求助那個八方域人嚇得不敢吱聲,把自己縮回樹邊,低下了頭。
風洵問:“你想讓我揍你,還是殺你?”
“你殺不了我,揍我倒是可以,”季云瑯走近一步,“你可以試試,打我一下,江晝會對你做什么。”
“你想讓他殺我?”
季云瑯笑意更深,“神醫治療得不錯,你腦子現在挺好用,不過我想讓他殺你,不需要挨你的揍,我自己給自己一刀,說是你干的,你覺得他信不信?”
風洵走到樹前,把被綁住的人解開,帶他走,路過季云瑯時說:“你不用威脅我,應該多花心思去應付江晝,就算我死了,他想做的事,也會繼續做。”
他也要去找神醫,走在風洵身旁,“他們都能想起以前的事了,你呢?”
風洵問:“你對我感興趣?”
“我對江晝感興趣,”季云瑯說,“你們從小就認識,我想知道你是多大年紀進的八方域,那時他在哪兒。”
風洵:“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我回去就跟江晝告狀,說挨了你的揍,你逼我們分開。”
風洵嘲諷一笑,“你也就這點手段。”
“好用就行。”
風洵指指附近一個小藥童,“比他更小,我和……在街上流浪,被抓走,扔進了八方域。”
季云瑯:“和誰?”
風洵沉默,不久后,從牙縫里擠出了那個名字。
季云瑯當即回道:“抱歉。”
沒想到他還會道歉,風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帶著人快走幾步甩開了他。
季云瑯盯著不遠處幾個小藥童看,心想,再小一些,那得小成什么樣。
風洵和花珈在進八方域前就是一起的,那江晝呢?在碰到他們之前,會不會一直是獨身一人?
季云瑯一想到他小小一只,一個人在八方域中掙扎求生就覺得可憐,整個人瘦瘦小小,每天沒地方睡覺,餓著肚子,他那樣的性子,還說不了話,肯定沒少受人欺負。
想著,他過去找了神醫,剛走近就聽到一陣嚎叫。
樓沙被綁在床上,掙扎著要下來,神醫衣服頭發都被弄得亂糟糟的,肚子上還被他踹了個大腳印,正站在旁邊對著風洵崩潰:
“這個人怎么回事?!他是瘋子嗎?我們醫修的時間也是時間啊!要不換人吧好侄兒,把他往后推推,我先治別人……”
余光看到季云瑯,他一頓,喜笑顏開,“呦,小侄兒也來啦?”
季云瑯莫名其妙被他換了個奇怪的稱呼,隨便應了一聲,徑直走到床邊,從乾坤袋里掏出個橘子,連皮一起塞進樓沙嘴里,堵住了他的亂嚎。
樓沙六親不認,“噗”一聲吐出來橘子就要接著嚎,直到季云瑯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他才安靜了,問:“真的?你不騙神?”
“當然。”
那邊,風洵正跟神醫說:“不換人,先治他,想想辦法。”
說完,又補充:“叔叔。”
金乾被這么一叫,頓感親切,拍拍自己肚子上的腳印,斗志滿滿望向床上的病人,無聲吶喊:來吧!叔叔要發力了!
這時,季云瑯走近,對風洵說了幾句話,指指床榻,“讓八域主聽話的辦法,你比我懂。”
風洵自然比他懂,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罵:“男人,惡心。”
“惡心你可以不管他,”季云瑯說,“八域主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風洵沒說什么,撞開他,徑直走向床邊。
金乾還在思考怎么說服這個奇怪的病人,下一瞬,就見自己懂禮貌的好侄兒在床邊俯下身,掐起他的下巴……
“啊?”
他一邊思考,季云瑯就一邊把他拽出了房間,帶到門外說:“梅神醫,聊聊。”
金乾被剛才那幕嚇得心慌,拍拍胸口,問:“聊什么?”
“江晝給你送來的這些人,你覺得怎么樣,好治嗎?”
“治起來倒還好,”金乾說,“大家都差不多,只是恢復快慢的問題……過段時間可能還需要來一批人,持續觀察。”
“恢復快的有多快?像這個人?”
季云瑯打開隔壁房間的門,帶出了那個被風洵綁起來的人,“他一直說要回家。”
金乾嘆氣,“我知道,他喊了好幾天了,每次都趁沒人看管自己跑出去,可他根本不知道家在哪啊,出去就在梅廬里亂撞……”
“我能!我想起來了,我知道家在哪!”
那人神情激動,握住金乾的手,“神醫,我這回真的想起來了,你信我,讓我出去,讓我回家!”
金乾嘆氣,“你天天這么說,每回都迷路,我這里都忙翻天了,哪有精力一直帶你去找家?行了,你去吃點飯睡一覺吧,別亂跑了,等我有空再……”
那人突然跪地大哭起來,“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不知道還能記多久,我快忘了,我、我家在清、清陽城!對,清陽城,你讓我去,去了我就能找到家了!”
他哭得悲痛,金乾扶他起來,深深嘆了口氣,把季云瑯帶到一邊,“整個梅廬現在都很忙,我這邊人手不夠,沒辦法帶他去找家,你看……”
“我知道了,”季云瑯說,“我一會兒帶他去一趟。”
金乾點頭,“不過你得做好準備,很有可能是白跑一趟,他們記憶都不穩定。我還是建議再等一段時間,讓他恢復恢復。”
“沒事,我下午空閑,可以帶他去一趟。”
季云瑯正色道:“梅神醫,我找你,是想問我師尊的事。”
神醫了然:“你想問,我既然能治這些人,是不是也能治你師尊?”
“對,江晝很小就在八方域了,我總覺得,他跟這些人不太一樣,會不會是因為他早早來了仙洲,腦子要相對好使一些?”
金乾為難,“這個……我給他治療的時候沒檢查過這一方面,如你所說,你師尊跟這些人很不一樣,我猜測,”他點點自己腦袋,“你師尊的靈智沒問題。”
“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讓他來,我重新檢查一遍,更穩妥。”
季云瑯點頭,看向那個窩在一邊抹眼淚的人,說:“那我先帶他去一趟清陽城,不管找不找得到家,晚些都給你送回來。”
“行,”金乾問,“不先去見見你爹娘?”
“回來再見吧,找家要緊。”
季云瑯帶這個人出門,心里在想,也不知道江晝的家在哪里,風洵和花珈小時候在流浪,江晝呢,他有人疼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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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晝采購完需要的東西,回了八方域,發現季云瑯不在。
他把季云瑯需要的東西拿出來,讓琥生帶人來取。
接著回到居住的洞穴,將搬回來的家具布置成季云瑯房間的模樣。
隨后拿出自己買的四層樓的婚服,全部擺到床上,準備等季云瑯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小小徒弟,這不挑花了眼?看他還跟不跟師尊鬧脾氣。
等徒弟回來期間,他先去隔壁洞穴檢查了季云瑯帶回來的尸體,又去了趟沙牢,驗收他們的成果。
林霄坐在牢外看守這些五大派的弟子,里面的人指著鼻子罵他,他在外面打瞌睡。
見到江晝來了,他站起身,“大哥!”
“嗯,”江晝掃視一圈,把那枚染血的玉佩丟還給蔣明遠,當著一眾清霄門弟子開口,“你爹說,年年祭拜你們。”
這就是要被放棄的意思。
牢里一時哀嚎四起,蔣明遠氣得猛跳起來扒著牢門大喊:“什么?!他不救我?他爺爺的老鱉孫兒!我可是他兒子!”
江晝沒再理他,問其他人:“想走嗎?”
當然想,四面牢房里五大派的弟子哭得哭,喊得喊,直呼想回家。
“這里太難熬了,這位大哥,你放我們回去唄,咱們無冤無仇的……”
“對!大哥,你就放了我們吧,受不了天天跟其他四派的蠢貨罵架了!”
“你放了我,我愿意替你們把地全犁完再走!”
“我也是!大哥你看我一身腱子肉,我可能干了!一個人能頂三個人!”
林霄聽他們東一聲,西一聲的,小心翼翼跟江晝說:“大哥你看,他們也挺慘的,以前關在一起天天打架,現在又隔著籠子天天罵,唾沫星子都噴我臉上了……”
江晝看他一眼:“你要為他們求情,讓我放人?”
“倒也不是,”林霄有些扭捏,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我就是想,大哥也別耗著了,這么多人,啥時候給大伙兒個痛快唄。”
“?”
“林霄你……”
“好你個狗腿子!你自己不是五大派的人嗎?你怎么這么殘暴!這么邪惡!”
原本有些感動的眾人霎時開始怒罵他,林霄一個個懟回去:“我們狗腿子就是這樣,怎么了?有本事你也來狗!你來啊!”
江晝聽他們吵聽得耳朵疼,先叫停林霄,讓他出去吃飯,接著坐到椅子上,跟這群人說:“這幾天,好好干活,放不放人,看你們宗門。”
一個人伸出胳膊來朝他招手,“怎么說大哥?讓我們宗門拿錢來換?那好說啊,你是不知道,我們宗門的財力……”
一人開了頭,這群人又嘰嘰喳喳吵起來哪個宗門更有錢,江晝等他們吵得差不多了,說:“不要錢,該死的人死了,你們就可以回去。”
“誰是該死的人?”有人小聲發問。
江晝垂眸,“我前段時間,讓你們畫的那些人。一個也跑不了。”
有人拋出一塊石頭砸了他的背,憤怒道:“那都是我們宗門的長輩,德高望重,你憑什么說他們該死?”
江晝看了他一眼,那人梗著脖子瞪他,“怎、怎么了?我師父沒說錯,你們八方域全都是野蠻人!大惡人!無冤無仇就要殺人取樂,你們就是天生的壞蛋!”
他敢罵,卻沒人敢應和,江晝也不出聲,沙牢中一時寂靜。
那人手抓在牢門上,呼吸粗重,身體不停顫抖,死死盯著江晝,他的臉色慘白,冷汗從額前滴落,忽然,江晝手動了一下,他瞬間崩潰,大喊一聲躥到人群最后方,在角落里抱住腦袋大喊:“別殺我!”
江晝俯身,撿起地上的石頭看了看,問:“讓你們干活,你們還偷東西?”
“就、就撿了塊石頭,怎么算偷?”
江晝從懷里拿出帕子擦這塊石頭,“因為這里貧瘠,什么都珍貴,拿一塊石頭也算偷。”
江晝沒揍人,他們都大膽了起來,反駁道:
“這是你們自己住得地方爛,關我們什么事?”
“就是!這破地方,待得我渾身癢,你們怎么住得下去的?”
“八方域人都皮糙肉厚唄,前兩天有個人奪我衣服穿,穿上了叫喚得跟什么似的,一看就沒穿過那么好的料子。”
“我也是我也是,搶我衣服那個人,滑稽得很……”
他們都憋得無聊,一有了話頭,就又開始嘰嘰喳喳。
江晝靜靜聽著,手中摩挲著那塊石頭,這群人跟季云瑯年紀差不多,個個在仙門中養尊處優,講起話來一口一個“我師父”“我宗門”。
五大派聞名仙洲,作為五大派的弟子,他們總是很體面,很自豪,就算成了階下囚,話里話外也藏不住對這個地方的鄙夷和蔑視。
等他們聊累了,江晝從乾坤袋中拿出八方域的地圖,在半空鋪展開,大幅漂浮的圖紙霎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是什么?”有人發問。
江晝沉默,他很討厭跟這么多人說話,而且還需要說很多。
這原本是要派給季云瑯的活,可季云瑯到了現在都不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只能江晝來干。
他開口:“我說,你們聽著。”
“誰打斷我,明天的活翻倍,不準吃飯。”
“我們本來也不吃飯……”
江晝改口:“翻三倍。”
“……”
江晝從沙牢出來時,外面已經是半夜,沒感應到季云瑯的氣息,他還沒回來。
他剛跟那群五大派的小輩們講完“閣”的存在,又聽他們嘰嘰喳喳吵了一通。
年輕人火氣都盛,聽他講完,個個憤怒不已,原本“德高望重的長輩”在三言兩語間便被罵成了“道德敗壞的畜生”。
有不少質疑的聲音,在江晝拿出那些法器后都噤了聲,他們自然認得自己宗門產出的法寶,也知道哪個長輩會用這些東西。
還有人想跟江晝多聊,江晝卻已經待不下去了,他現在不至于吐,那種惡心的感覺卻依然縈繞在心頭。
他給五大派時間,讓他們自行處理那些人,處理得干凈,一切好說,有漏網之魚他也可以幫著解決。
要是宗門的態度是遮掩包庇,那包括這群義憤填膺的年輕人在內,江晝會讓他們整個門派一起陪葬。
清冷的月光照灑在這片土地上,他仰頭看月亮,心里清楚,就算這樣,爹娘也不會理解他,他殺了太多人,鮮血滲進八方域新的泥土中,所有尸體都身首分離,棺材擺滿了洞穴。
可只有把這些人全殺光、抹去一切他們存在過的痕跡,江晝才能勉強說服自己,那些罪惡已經被清除,那些令他惡心的人已經全部死在了他的刀下。
爹娘還在,八方域在變好,季云瑯也在他身邊。
那就沒什么需要他關心的事了。
人馬上就要殺光了,他把那顆石頭扔回土地里,覺得心里很空。
這段時間他做什么都背著爹娘,還總拿“不聽話就分開”來威脅季云瑯,他知道季云瑯早就怕他了。
徒弟從前最會無理取鬧,現在卻被他怎么欺負耍弄都不敢急,偶爾發個脾氣都輕輕的,不帶勁。
他知道爹娘討厭他,那季云瑯呢?親眼看他殺過那么多人,被他威脅過無數次,真的會因為他是師尊就永遠愛他?
江晝心里空,懷里也空,季云瑯偏偏這時候不在。
他出了八方域,循著淺淡的氣息去找,不管是鎖靈鏈還是季云瑯身上的氣味他都無比熟悉。
他尋到一處陌生的城鎮,拐了十幾個彎,才在一戶人家門口找到獨自一人靜立不語的季云瑯。
江晝過去,從身后抱住他,季云瑯身軀一震,似乎被嚇得不輕,很快反應過來是他,剛要說話,就被推進了旁邊幽暗的小巷中。
激烈的吻伴隨壓抑的喘息在夜色中彌散,季云瑯整個人卡在江晝與墻壁之間,身后滾燙,身前冰涼,只得偏頭迎合他的親吻。
江晝兇得要死,卻讓他想叫都叫不出來,只能用身體回應。
他不用看清都知道江晝沒換臉,就這么不講道理,用胡夜的臉對他用了強。
這時,那戶人家的門開了,有人走出來,在夜色里問:“領主?領主你還在嗎?”
那聲音沙啞帶著哭腔,似乎剛剛嚎啕大哭過。
季云瑯得回應他,這人找到了家,記憶恢復了,他需要把人帶回去,讓神醫進一步檢查。
于是他掙扎著跟江晝分開唇,壓低了嗓音跟他說,“你先……停一停……”
江晝卻不聽他的,猛一下,聲音很大。
半夜的街上太靜,這一下,長了耳朵的都能聽見。
那人止步,對著面前一片漆黑罵:“什么玩意兒,要弄回家弄去,真不要臉!”
說著,就啟步走遠,對著夜色繼續喊:“領主?領主你在嗎?去哪閑逛了?”
人走遠了,江晝更兇,季云瑯讓他氣得說不出話,再接吻時狠狠咬了他的唇。
江晝跟他分開唇,去他脖頸吻,沒上牙,很急切,親出了不少痕跡。
季云瑯這才發覺他不太對,不罵他了,盡量平緩了呼吸,“江晝……?”
“嗯。”江晝應了,手臂在他腰上禁錮著,讓他跟自己緊密相貼,問,“去哪兒了,為什么不回家?”
“梅廬,”季云瑯說,“剛才那個,是神醫的病人,他想起來了,我帶他來找家。”
江晝親吻他的動作頓了頓,“他們,能想起來?”
“嗯,”季云瑯回過頭,把臉貼在墻面上,“我今天也很震驚,你安排過去的不少人,或多或少都想起來了。”
“再這樣下去,江晝,他們都能找到自己在仙洲的家,”季云瑯覆上他的手,輕輕握了握,“你呢?對自己的過去感不感興趣?”
江晝停了片刻,繼續,在季云瑯驟然急促的呼吸中回答:“我沒有過去,我從出生起,就在八方域。”
“什么……唔……”
季云瑯腦子里只顧思考他這句話,沒顧上迎合他,后來江晝似乎生氣了,不再吻他,又開始咬。
季云瑯讓他咬得回了神,很不理解,又有些委屈,說:“你都這樣了,就別虐待我了,這回是什么理由?我夜不歸宿?”
“不是。”
“哦,”季云瑯給他往前翻,“那就是我不戴鎖靈鏈,你到現在還沒消氣。”
江晝抬了抬他的腿,“不是。”
“還不是?”
季云瑯接著回憶,絞盡腦汁,想不出來了,他最近沒惹江晝,有什么當場也就哄好了。
季云瑯:“那我跟你道歉,你能心里舒服點,放過我嗎?”
他一這樣江晝更狠,像是被他這句話激怒了,咬住他不撒口。
季云瑯徹底沒話說了,腦袋往墻上一撞,“你隨便吧。”
江晝說:“煩我了。”
“嗯。”
“討厭我了。”
“嗯。”
“想跟我分開了。”
季云瑯:“沒有。”
江晝換種說法,“沒以前那么喜歡我了。”
季云瑯:“也沒有。”
江晝:“不想跟我成親了。”
“想。”
江晝:“覺得我殘忍,野蠻,不可理喻,心里怕我。怕我勝過愛我。”
季云瑯:“……”
季云瑯:“你要說在床上,我的確有點怕,別的不會。”
“還有,”季云瑯回頭吻他,“比起怕你,我還是愛你多一些。”
江晝沉默,似乎還想問什么,可他已經問光了,季云瑯應對自如,讓他沒轍。
他不那么兇了,把季云瑯抱進懷里,溫柔了很多。
季云瑯問:“消氣了?”
“嗯。”
停了停,江晝改口:“沒有。”
季云瑯:“好,還有什么要問?”
江晝指尖溢出靈光,跟他臉對著臉,問:“我今天這樣對你,沒有換臉,你不生氣?”
“當然生氣,”季云瑯吹滅他那點靈光,又讓四周陷入一片黑,“可今天你都先生氣了,我再跟著氣,沒意思。”
“……”
江晝把他翻了個身,面對面抱著他不動了。
季云瑯看他還是不高興,抬手,剛要拍拍他的背,江晝就開口:“云瑯。”
“嗯。”
“你發個脾氣。”
“什么?”
江晝說:“你現在,跟我鬧,罵我,威脅我要分開,讓我哄你。”
季云瑯:“……我不。”
江晝了然,“因為你怕我。”
季云瑯被他說得發笑,回抱住他,“你怎么不說是因為我愛你?”
“那你以前,跟我鬧,是因為不愛我?”
“……”
季云瑯嘆氣,邊給他整理衣服邊問:“我以前跟你鬧,是不是也跟你現在一樣,這么煩人?”
江晝不說話了。
季云瑯給他理好衣服,自己找了套新的換上,牽他出巷子,走到那戶人家門口。
那人回來時,一眼就看到家門口的兩人,驚道:“老大怎么也來了?”
季云瑯:“聽說你找到家了,他想來恭喜你,我剛才去接他了。”
那人又開始抹淚,“那……我、我再進去跟我爹娘告個別,我們就走。”
季云瑯點頭,“讓你爹娘放心,很快送你回來。”
江晝摸他手腕上的鎖靈鏈,問:“找到家,還記起爹娘,想起這么多?”
“本來只記得這座城,”季云瑯說,“我帶他在這里挨家挨戶找,到這條街時,他記起家了,進了家,他又逐漸記起了爹娘。”
季云瑯動了動手腕,跟他牽住手,“八方域那么多人,神醫治療就要耗費很久,等他們恢復記憶,找到家,又需要一段時間。”
“而且他們家都在仙洲,江晝,你帶他們找到了家,還會帶他們一起毀掉這里嗎?”
江晝沒說話。
這個話題,季云瑯回回提,他回回生氣,然后季云瑯會跟他道歉,下次還提。
“既然能想起來,”沉默良久,江晝開口,“那先看看,多少人能找到家,找不到的,再說。”
季云瑯微微彎了唇,拽了他一下,把他拽到身邊,臉往前湊了湊,要跟他親。
江晝跟著把臉貼過來,唇剛碰上,旁邊的大門開了,剛找到家的這位弟兄眼含熱淚跟爹娘告別,邊抹淚邊說:
“你們晚上一定記得關好門,街上有變態,大晚上跑外面干那種事,就在咱們家旁邊!”
“來,爹,娘,這是我這些年在外面打工跟的兩個掌柜,都是大好人!”
兩個正大晚上在外面親嘴兒的變態大好人掌柜:“……”
第100章 逼婚
一早到了梅廬, 季云瑯徑直帶人上樓找神醫,江晝在院中觀察那些被治療的八方域人。
風洵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邊,問:“他把你找來了?”
江晝偏頭,看到他下巴上的牙印和可疑的、紅腫的嘴唇, 眼中閃過一絲怪異, “你自愿的?”
“嗯。”
江晝出手, 去他胸口掏花珈的臉皮,“既然這樣,先把這個,扔了。”
風洵拍開他的手, 江晝又上了另一只手,眼看要拿到, 季云瑯突然出現,攥住他手腕把他往旁邊拽, 不滿道:“你趁我不在,去摸他的胸?”
江晝:“沒有。”
“別狡辯。”
季云瑯拽起他就往樓里走,江晝問:“去哪兒?”
“見神醫,反正你來了, 讓他給你看看。”
江晝止步:“不用。”
“用, ”季云瑯拽不動了, 回身看他,語氣放輕, 跟他商量,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樣能想起些東西來, 你的過去……”
“我告訴過你,我的過去就是在八方域, ”江晝皺了皺眉,“我從出生起,就在那里。”
季云瑯第二次聽他這么說,停頓片刻,又拽了他一下,堅持讓他去見見神醫。
樓上房間中,神醫讓樓沙睡下,邊嘆氣邊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出來,剛轉身就撞見外面大侄子小侄子牽著手在等他。
他對著江晝驚訝道:“你也來了?”
季云瑯把江晝往前推了推,“我讓他來的,神醫,你順手嗎?給他檢查一下。”
“行,”金乾帶他們上樓,期間看了幾眼江晝,問,“不太情愿?被逼著來的?”
江晝:“嗯。”
季云瑯:“沒有。”
兩人一起回答,金乾笑了,“行了,你倆也別鬧,我這里現在法器齊全,查起來很快。”
季云瑯本來要跟著進,金乾讓他止步,“靈智這種東西脆弱,人多了容易受干擾。”
季云瑯聞言,急忙退到樓梯口,“那我是不是該離遠點?”
“這就可以了。”金乾進房,關門前說,“放心,很快讓他出來。”
“好。”
季云瑯等在外面,沒敢離得太近。
他知道江晝怕麻煩,不太愿意配合,可他實在好奇,想更了解師尊一些。
江晝看著他長大,他卻不知道江晝小時候是什么樣子。
神醫說快,果然很快,季云瑯還沒在外面待多久,江晝就出來了。
季云瑯過去問:“怎么樣?”
“跟我們之前猜的一樣,沒問題,”金乾忙活一夜,有些累了,打了個哈欠說,“其實吧,大侄子這樣,一看就沒問題,小腦袋瓜兒靈光著呢,要不是你催著,我倆都沒必要多此一舉。”
季云瑯不信,追問道:“他這么笨蛋,不是因為腦子有問題?”
“……”
這話怎么聽怎么像在罵人,金乾瞥見江晝臉有些黑了,嚴肅教育季云瑯:“哪兒有這么說長輩的?他既是你師尊,又是你哥,還是你……快去道歉,別一會兒吵架了。我還想睡呢。”
季云瑯看向江晝,過去揉了揉他的臉,猜測道:“為什么你沒問題?會不會是云晏當初帶你去仙洲,順便……”
江晝沒管他揉在臉上的手,說:“不是,他一直以為我和其他人一樣,沒有靈智,所以才覺得,我好忽悠,會愿意為他獻出身體。”
“所以他不會主動幫你恢復,”季云瑯沉吟,“那你為什么會跟其他人不一樣?”
“很簡單,因為我從出生,就在八方域,”江晝說,“不是被摘除靈智,扔進來的。”
江晝抬起一只手,輕輕掐他的臉,跟他對視,自信道:“所以我一直跟你說,師尊,不是笨蛋。”
季云瑯沒忍住笑了,“你這樣明明更笨了,別人都是被外力影響,你呢?你是天生就……”
江晝手重了重,季云瑯不說了,改口:“好,師尊不是笨蛋。”
“嗯。”
聽他說“從出生就在八方域”,金乾恍然大悟,一拍手,“你的父母都是八方域人,在八方域里結合生下了你,他們的靈智雖然被外力摘除,卻不會影響后代,所以生來就在八方域的孩子,很有可能頭腦都是正常的!”
季云瑯一怔。
金乾有了猜想,也不困了,邊嘀咕邊來回轉悠: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八方域人不會有養孩子的概念,通常生出的孩子都很難活到長大,這種情況碰見得少,所以我沒注意過……”
聽著他的話,季云瑯也陷入沉思。
江晝依然在捏他的臉,離得近了點,問:“在想琥生?”
江晝靈智沒問題,所以江逝水和云征月能教會他讀書識字,卻教不會被人為摘除靈智的花珈和風洵。
季云瑯把琥生養到這么大,教了很多東西,自然知道這個孩子聰明,跟八方域的其他人不一樣。
所以琥生也是八方域人結合生下的孩子。
金乾還在苦于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孩子讓他檢查以此佐證他的猜想,季云瑯就偏過頭叫了他一聲,說:“我過陣子帶個孩子給你,你看看。”
“行!”
金乾激動,還想說什么,忽然瞥見季云瑯領口處沒遮住的痕跡,頓了頓,去自己袖子里掏出幾小瓶藥膏,若無其事地踱步過去,悄悄塞進江晝手里,拍了拍他的肩,無聲說:抹抹吧,年輕人。
江晝看了他一眼,點頭。
神醫去補覺了,季云瑯準備去見見爹娘,見江晝一直盯著他,不解:“怎么了?”
江晝移開視線,把藥膏收起來,“沒事,你去見爹娘,我等你。”
季云瑯笑,也沒非要他去,只是捏了捏他的手,說:“你都到門口了,不進去?”
江晝搖頭,“他們討厭我。”
“怎么會,”季云瑯親親熱熱跟他牽上,一起上樓,安慰道,“現在八方域這么好,都是你的功勞,你以前還說他們想讓八方域有星星,現在不也有了?他們不會討厭你的。”
江晝:“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
“因為從小,你做什么我都向著你,”江晝摸摸他腦袋,“你沒被我教育過、討厭過,所以不懂。”
“你這么說,我也懂,”季云瑯垂眼,“我前些年也一直覺得你討厭我,不過我沒像你這樣躲著,你越討厭我,我越要欺負你,去你跟前晃悠,反正你都討厭我了,我心里不舒服,總不能身上還不舒……”
江晝順勢把他推到拐角處,淺淺親了一會兒,揉亂他頭發,說:“我們,跟我和爹娘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季云瑯看他一眼,“你不是從小就喜歡娘嗎?還送心形的石頭,一送就是那么多……我們在一起這么久,都沒見你給過我。”
說著,他就自顧自難受起來,酸道:“我的初戀是你,你呢?你活了那么久,比我大那么多,你的初戀是娘,第二戀是不是云晏還不可知,第三戀,云姝,還跟她成過兩次婚,我呢?我都沒跟你成過,一次也沒……”
江晝去捂他的嘴,他避開,自顧自冷笑,“我知道了,江晝,都說初戀最難忘,我難忘你的時候,你在難忘娘,所以你找的全是云家人,我以前還以為我們是睡出來的感情,現在我知道了,我醒悟了,你根本就是故意把我拐上床,你就好這口,你這個變態。”
江晝:“……”
不小心路過的幾個神醫師兄弟:“……”
他們驚恐地看了這兩人一眼,交頭接耳,匆匆而過,“現在的小年輕玩這么大……”
江晝:“別鬧。”
季云瑯偏要鬧,嘴上敲打他,“你都二婚了,江晝,年紀還比我大,不趁這時候趕緊把下一婚定了,等你再大點,我就不要你了,去找年輕的。”
這話一聽就是在逼婚,江晝心中豁然開朗,季云瑯成長了,鬧一小會兒就能鬧到點上。
他不慌了。
季云瑯這么想成親,要是看到師尊擺在家里的滿床婚服,小小徒弟又當如何應對?怕不是要愛死師尊,一輩子黏著師尊不撒手。
季云瑯威脅完他,見江晝非但不慌,嘴角反而掛起了一絲自信的、志在必得的笑。
“……”
抽空讓神醫查查,再急也不能跟腦子不正常的人成親。
江晝堅持不去見爹娘,季云瑯只好讓他等在外面,自己去了。
他到時,江逝水和云征月正在互相給對方縫腦袋,他走近,從乾坤袋里掏出綢帶來,放到了桌上。
不經意一瞥,看到桌上一張紙。
正是當初江晝逼他發出的那封厚臉皮的親嘴兒信。
“二仔,”江逝水瞇著眼夸他,“沒看出來啊,不愧是你哥帶大的,青出于藍。”
“……”
季云瑯本來想解釋,又想,他和江晝本來就是一起的,沒必要非把自己摘出來,于是他點頭:“沒錯,藏起來談沒意思,想讓爹娘祝福一下。”
“你……”
江逝水扶著自己的頭轉過來看他,教育道:“少跟你哥學,這時候應該跟爹娘認錯,不是頂嘴。”
季云瑯點頭,“好。我錯了,爹,娘,是我回信態度不端正,這樣不好。”
江逝水這才滿意,碰碰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的云征月,“看,小的就是比大的乖。”
云征月視線落在季云瑯脖頸上,拍拍自己身邊,讓他坐過來,季云瑯乖乖過去,“娘。”
他坐得近了,江逝水一探腦袋就看見他脖上被什么人嘬過咬過的痕跡,當即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季云瑯一驚,看向他,茫然道:“怎么了?”
江逝水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你哥是不是在外面?讓他來。”
季云瑯搖頭,“他想來自己就來了,我叫不動他。”
江逝水重重嘆了口氣,對云征月道:“你的好兒子,他這是故意給咱倆看的!也不嫌二仔這樣在外面丟人!”
云征月微微皺起眉,似乎也不太高興。
見他們這樣,季云瑯好像突然意識到什么,默不作聲偏過身子,摸出小鏡來瞄了一眼。
下一瞬,鏡子在他手里咔嚓一聲,裂了一半。
云征月聞聲看向他,“云瑯?”
季云瑯笑了笑,收起碎鏡子,“沒事。”
隨后抬手,理了理衣領,離娘坐得遠了點,心里罵江晝。
滿脖的印子沒遮好,他自己看不見,江晝肯定看得見,就這樣都不吱聲,讓他帶著來見爹娘,真不要臉。
“爹,娘,”季云瑯又理了理衣領,直入正題,“八方域現在什么樣子,你們知道嗎?”
云征月搖頭,“你很久不和我們傳信了,云瑯。”
江逝水抖起那張紙,嘖嘖感嘆,“最近一次還是這張跟你哥甜蜜的證據,二仔,真會秀,甜死爹了。”
“……”
季云瑯起身,手中靈氣凝結出一小片畫面,送到他們眼前。
“那個風洵,我還以為他會跟你們講講。我聽江晝說過,當年,你們期望里的八方域就是這樣,跟仙洲一樣,四季更迭,晝夜交替,”畫面轉到一處略顯荒蕪的土地,季云瑯解釋,“這里我們準備種果樹,還沒開墾。”
云征月靜靜看著這一小片明亮繁榮的畫面,直到季云瑯掌心的靈氣徹底暗淡了,她才開口,問:“這些,是怎么來的?”
季云瑯笑,“當然是我師尊扛著刀殺出來的,他最近……”
云征月的表情很嚴肅,江逝水也斂了笑意。
季云瑯本來想說他最近很累,天天忙,幫你們報了仇,該死的人一個也沒放過。
見他們是這個反應,直接改口,“江晝殺的都是仇人,沒往仙洲去。”
“他自己做的,還是你幫他了?”
季云瑯想了想,回道:“幫了一點,他很多時候不讓我幫忙。”
云征月緊接著說:“云瑯,江晝走了錯路,你阻止不了他,爹娘可以理解,為什么要幫?”
聽她這話,季云瑯皺眉:“你什么意思?”
江逝水插話:“意思就是,你不該幫你哥,江晝干這種事是因為沒人管得了他,你不該跟他一起……”
“閉嘴。”季云瑯打斷他。
江逝水驚詫:“你……”
季云瑯沒理他,直視云征月,又問:“你剛才的話,什么意思?”
他這樣沒禮貌,云征月有些不滿,問:“江晝教你的?”
“不用他教,”季云瑯說,“我今天來這里,又不是想聽你們數落他,我不都說了嗎,江晝讓八方域變好了,給你們報了仇,就連仙洲目前也安然無恙,你們不滿意?”
他有私心,他覺得江晝做得很好了,想來找爹娘炫耀,聽他們夸贊江晝。
畢竟愛著江晝的除了他就是這兩人,可他們這樣的態度讓他糟心,本來還遺憾江晝不愿意過來,現在直接慶幸自己沒把江晝強拽來。
他受不了這樣,得跟爹娘掰扯清楚,掰扯不清他以后也不會來了。
想著他就冷著臉走近,把兩人之間的桌子搬開,自己坐下,一左一右抓住他倆,“江晝哪兒不好了?你們做爹娘的,一人一句,說吧,說服不了我……”他惡狠狠道,“把針線全給你們弄斷!”
“……”
樓外,江晝默不作聲靠在窗邊,聽里面季云瑯跟爹娘吵架,爹娘說一句他懟一句,急了還要罵人,剛罵兩句就噤聲,說“這可不是我師尊教的,江晝不教這些”。
爹娘教育他那些話江晝從小聽到大,他們總覺得有更溫和的方法能解決問題,斥責江晝太過暴力血腥,有時候說得上頭,擺起爹娘的威嚴,還會讓江晝不聽話就別回家。
江晝不喜歡被這樣對待,又恨不起來他們,云征月就連跟他生氣都是溫和的,不罵他,卻聽得人心里難受。
所以他只能逃避,不敢正面對上。
正面對上也沒用,他又不會吵架,不像季云瑯,小小年紀,嘴皮子溜成這樣,把爹娘懟得啞口無言,還逼著爹娘隔空給師尊道歉。
江晝在門外聽了很久,第一次覺得自己在跟爹娘的吵架中扳回一局,靠著墻有些太得意了,一不小心就撞開窗戶,把自己上半身露在了窗前。
房里三人直直看過來。
江晝跟他們對視一瞬,面不改色關上窗,留了個小縫,淡定道:“繼續。”
又補充:“當我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