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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 定情

    最終也沒親上那么多下, 因為季云瑯堅持不讓他們過來吃飯,就算江晝后來強吻了他好幾次,把他親得喘息連連,他也沒松過口。

    江晝拿他沒辦法, 推開他, 擦了擦嘴, 說:“那算了!

    季云瑯先是被他抓著不講道理地親了又親,接著被一把推開,此刻還親眼看他擦了嘴,不禁冷笑, “前輩,你這點就比不上我師尊, 他跟我親完,從不擦嘴。”

    “那我哪點, 比得上你師尊?”

    季云瑯垂眸,往下面瞄了一眼,“你說呢?”

    江晝朝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年紀小, 臉皮厚!

    季云瑯抓住他的手, 直接沒撒開, 握在掌心捏了捏,說:“你到底什么時候把我師尊放了?你要是再不放他……”

    他不說了, 江晝瞥他, 用眼神詢問:我不放,你能怎么樣?

    季云瑯笑, 把他拽近到自己身邊,在他耳旁輕聲道:“那我就跟了你啊!

    “?”

    “反正我師尊很無趣, 既沒前輩你主動,又沒前輩你嘴甜,我跟他在一起,早覺得沒意思了!

    見江晝沒反應,他自顧自道:“這么一說,你要是實在不想放他也行,前輩,我現在就跟他斷了,好好跟你在一起……唔……”

    又被按著親了好一會兒,季云瑯感覺屁股都被他掐出了指印,江晝還不松手。

    他掐著,跟季云瑯臉對著臉,警告道:“你以后,再說這種話……”

    “啾。”

    季云瑯親了一下他嘴角,笑道:“我懂,我再說,你就再親我,因為你高興。那說好了,前輩,我跟我師尊已經分開了,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第一天~”

    “……”

    江晝僵著臉,松開了他的屁股。

    不要臉!誰跟你說好了,這么輕易就跟師尊分開,這么輕易就能接受別的男人,胡夜對你那么差,把你的喉嚨撞得那么疼,你都忘了?

    一點也不記得師尊的好,還說師尊無趣,師尊哪里無趣?師尊最有趣!

    他討厭季云瑯了,不想再理他,連讓胡夜跟他親熱都覺得難受,他覺得胡夜像個第三者,跟季云瑯偷.情成功,讓他愛上了。

    而自己就是那個可憐的,無辜的,慘遭背叛的原配。

    他獨自離開,季云瑯卻偏要跟著他,還往他身邊湊,牽他的手。

    “前~輩,我們在一起第一天,你怎么對我這么冷淡?”

    江晝漠然道:“我們沒在一起,我對你,沒興趣!

    下一刻,季云瑯的話就讓他停步在原地。

    季云瑯說:“那有什么,興趣都是睡出來的,我師尊以前對我也沒興趣,睡得多了,他就愛上我了!

    說著,故意在他掌心撓了撓,“前輩,你要是想,我們也可以先睡,睡完再慢慢培養……”

    江晝這回咬了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狠,持續時間還很長,因為這次季云瑯沒跟他求饒,疼紅了眼還斷斷續續抱著他挑釁,“前輩……你這樣是不是很爽?我總覺得……”季云瑯故意拿腿蹭他,輕聲道,“大了不少!

    他又說:“我能接受在外面……前輩要是想要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唔……”他悶哼一聲,江晝下嘴更狠了,警告他別再繼續說。

    他偏要說,腿抵著江晝明顯有了變化的地方,輕喘著開口:“我跟我師尊睡的時候……他特別……沒情趣,不像前輩你,這么奔放……我現在才發現,江晝有什么好,我……唔……我以前,還在他身上浪費那么多時間……”

    后來他沒再能接著說,因為江晝把他按坐到最近的一塊石頭上,站到他面前,讓他張嘴。

    這回真的是在外面,隨時要有人路過,江晝沒像上次那樣死按著他,反而給了他很多自由,手搭在他腦袋上,靜靜垂眼看著他,無聲表示:要么賣力些吃完走人,要么等著被人看,反正我無所謂,你自己選。

    既然季云瑯不愛師尊,要喜歡八方域的流氓,那他就該知道,流氓就是這樣,永遠不會顧及他的想法。

    真在外面這樣,季云瑯顯然有些淡定不下去了,尤其是他邊吃,江晝還邊冷聲嘲諷他,嫌他不夠浪蕩,嘴上功夫差,不會伺候人,又說,跟我在一起,你這樣,太沒勁。

    季云瑯第一次被這樣羞辱,聽得心里不舒服,他知道江晝在生氣,故意這么說,可現在這樣的場景、氣氛,他冒著被人看見的風險賣力討好,對方卻絲毫不領情,張嘴就是那些難聽的話……

    江晝怎么能這樣?

    江晝見他心不在焉,按了按他的腦袋,終于說出了一句擊潰季云瑯最后防線的話。

    他說,要是你這張嘴不行,就現在脫,別的地方夠浪,也可以。

    季云瑯那一刻沒想別的,只知道江晝要在外面讓他脫,讓他浪。

    他咬了江晝,很重一口,江晝疼得猛然攥緊他后腦頭發,直接偃旗息鼓。

    季云瑯抓開他的手,擦了擦嘴,冷冷看著他,嘴上卻含笑,故意道:“前輩,你的確比我師尊難伺候,這回我累了,下次再讓你爽!

    江晝沒理他,現在還疼,疼得思考不了別的。

    季云瑯剛才下嘴的力度,簡直是想給他咬斷。

    牙口真好。

    這么不愉快,江晝以為兩人該分道揚鑣了,可季云瑯竟然還跟著他,又和他牽上了手,美其名曰感情需要磨合,就算前輩這樣,那也比師尊好,他已經鐵了心要放棄師尊,跟前輩好好在一起了。

    江晝:“……”

    他罵也罵過了,欺負也欺負過了,季云瑯就是不退縮。

    真討厭,他想。

    師尊哪里不如前輩了?

    到了沙牢,季云瑯問他:“為什么來這里,前輩?”

    江晝沒理他。

    前面傳來聲音,五大派那群人被關在了臨近的幾個大牢房里,牢房是由一個個三人高的大鐵籠改造而來,每個籠子里都滿滿當當擠了很多人。

    樓沙沒事就來逗弄這些細皮嫩肉的小寶貝兒們,此刻這些人一見到他就嚇得集體往里縮,大喊著互相提醒:“那個變態又來了!”

    他們越怕,樓沙越興奮,讓旁邊的林霄和云姝自便,自己轉而挑了個籠子進去,跟那些細皮嫩肉的小寶貝兒們玩游戲。

    他最近有了新興趣,找季云瑯要了筆和顏料,到處找人,在他們腳心畫畫。

    八方域人的腳他畫膩了,這群仙洲人來得正是時候。

    他正在籠里四處搜尋合心意的小寶貝兒,讓他們脫了鞋子來給他當畫板,他今天想找五個人,花十幅畫,正想著,人群里突然飛出幾個暗器,直朝他面門而來。

    樓沙在籠子里上竄下跳躲避,落地后興奮地怪叫兩聲,在一陣驚呼聲中猛地跳進人群,抓出了扔暗器的仙洲人。

    不多不少,恰好五個。

    這五人被他丟到了人群前的空地上,籠外的林霄猛然一怔。

    云姝見狀,問:“看見熟人了?”

    林霄正要說話,剛被丟出來的幾人就看到了他,一個比一個驚訝,紛紛喊道:“林霄?!”

    這是幾個清霄門的弟子,吃了敗仗,又在沙牢關了一段時間,此刻華貴的門派制服早變得又臟又破了。

    離籠門最近的一個人猛撲過去,伸出手臂拽住了林霄的衣擺,惡聲道:“林霄!你憑什么在籠子外面?投奔這群八方域人了?好!我就知道,你這種人,在哪兒都是狗,在清霄門當狗不夠,出來還給這群野蠻人啊——!”

    他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大叫,一把小刀貫穿他的掌心,又被腳踩著重重扎進了沙里。

    緊接著,云姝一邊道歉,說著“抱歉,沒拿穩”,一邊蹲下身來,猛一下拔出了刀。

    鮮血噴濺,那人立刻收回胳膊,抬著自己的手狂叫,血噴了他一臉,流了滿地。

    樓沙驚叫一聲,猛然躥出籠子瞪著云姝,抓住她兩肩使勁搖晃,“你這個女人!你污染了神的畫室,神要作畫!作畫!”

    樓沙一直把她當情敵,以為她是風洵喜歡的仙洲女人,此刻終于找到了機會,邊怪叫著邊要把她關起來。

    云姝被迫跟這個神經病拉拉扯扯去找籠子,走之前把手里沾血的小刀塞進了林霄手里。

    沒有八方域人在了,籠里一個弟子爬到門邊悄聲開口:“林霄!快!打開鎖放我們出去!咱們這么多人,殺出去把他們八方域給占了!”

    林霄:“……”

    他身后的一眾弟子:“……”

    “蔣老八,”林霄看著他,神色復雜,“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爹肯讓你來?”

    這種沖鋒陷陣的活,蔣長老可不會讓自己兒子來干。

    蔣明遠哼了一聲,“我爹不讓,我不會偷跑出來?保護仙洲,人人有責!別廢話了,你快點打開籠子,讓我們殺出去!”

    他身后有人說話了:“要殺你殺,我們可打不過。”

    “就是,你們清霄門怎么回事?大家都說好了不惹怒那個變態,就你們有暗器,就你們愛秀,這也沒傷到人家一根毛,一會兒等他回來,你們自己受著!”

    “都閉嘴!”蔣明遠惱羞成怒,回頭吼道,“知道我爹是誰嗎?知道我是誰嗎?知道外面這個是誰嗎?我爹的名號說出來怕嚇死你們,就說外面這個,他是我小弟!跟我好幾年了,一會兒我出去了,你們都別走,自己在里面待著吧!”

    說著,他又催林霄,“趕緊的,放我出來,你跟這兒的人熟嗎?讓他們給我安排個上房,弄頓大餐,等我爹帶清霄門殺過來,我還能替他們美言幾句,至于你……”

    蔣明遠瞥他一眼,哼笑兩聲,“你要是想接著跟我,也行,別在外面跑了,回清霄門吧,我想好了,給你改個頭換個姓,你接著陪我……”

    他滔滔不絕,林霄卻站著不動,低下頭,默不做聲地拿出布來擦小刀上的血跡。

    蔣明遠停了停,看了眼他手里的刀,又瞥了眼那個被扎透手心的弟子,咳了兩聲,對身后一個人說:“趙亨,過來!

    趙亨正準備往人群里鉆,被他一叫,不情不愿過來,“八……八少爺……”

    趙亨跟蔣明遠不一樣,這時候根本不敢張狂。

    他看到以前任他們欺辱的林霄在籠外,自己在籠內,第一反應是感到害怕,想趕緊藏起來,生怕被發現。

    欺軟怕硬慣了,對這種事再敏感不過。

    蔣明遠指指林霄面前的那塊地,對趙亨說:“跪下,給林少爺道歉!

    趙亨想也不想就跪下,剛要開口說話,林霄就往旁邊挪了兩步,不讓他正對著自己跪。

    蔣明遠見狀,猛然抓起趙亨的頭發,把他腦袋往鐵籠上撞,在趙亨的慘叫聲中連撞了十幾下,把他額頭撞得血肉模糊,丟到了一邊。

    接著,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對林霄說:“行了,我替你報仇了,快點兒放我出去!

    林霄還沒動靜,蔣明遠回頭,在幾個清霄門弟子里搜尋,要接著找人來揍給他看,揍到他滿意。

    不久,他又拖出來一個人,那人嚇得滿頭冷汗,慘白著臉,“蔣、蔣少爺……啊——!!!”

    伴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蔣明遠二話不說,兩根手指扎進他左眼,挖出了他的眼球。

    接著,他把眼球放到手心,獻寶似的伸出籠子,遞到林霄眼前,殷切道:

    “林霄,你看,跟你同院那個周老二還記得吧?經常斜眼兒看你那個,還有個跟他一塊兒的,叫什么來著?忘了,但是臉我記著,老愛罵你,你等著,我再去把他舌頭割下來給你!

    林霄不接眼球,蔣明遠就直接扔到了地上,接著回過頭,去人群里搜尋對應的弟子。

    他眼眶猩紅,呼吸急促,顯然已經上了頭,他讓林霄放自己,林霄一直沒反應,他開始怕了。

    不等他找到人,被他挖了眼球的弟子突然暴起,猛地把他撲倒在地,一拳一拳砸到他臉上,絕望大喊:“姓蔣的!都是你指使的!是你讓我們欺負他的!我的眼睛!你還我的眼睛!”

    與此同時,人群里撲出好幾個清霄門的弟子,個個嚇得臉煞白,此刻他們一個比一個狠,圍著蔣明遠一陣拳打腳踢,嘴上喊著:

    “你讓我往他被窩里塞過毒蟲!”

    “你讓我喂他吃過泥巴!”

    “你讓我……你什么也沒讓我做過,但是你該揍!”

    找不到合適的牢房,云姝跟樓沙又拉拉扯扯回來了,看到籠子里亂成這樣,樓沙直接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叫著沖出沙牢,要去找季云瑯告狀。

    云姝在籠邊看了一會兒,驚嘆道:“你真有本事,我還以為需要回來幫你呢。”

    又十分好奇地問:“你做了什么?”

    林霄把擦干凈的小刀遞給她,說:“你一會兒還是洗洗吧,沾了血太臟,擦不干凈!

    又說,“干凈了也有味道,很腥。”

    云姝不在意,收好自己的小刀,說:“謝謝!

    林霄又提醒她,“你出去后記得換雙鞋!

    云姝聞言,低頭一看,鞋尖正踩著半顆眼球,早已稀爛。

    “……”

    她肚子餓,又看到了惡心的東西,一時胃里難受,說:“我的胃生病了,我要去找云瑯,讓他做一頓飯來給我治病!

    說著,她往外走,林霄跟上去,摸著肚子詢問道:“我也餓了。你跟他要飯的時候,方不方便幫我要一份?”

    “那不叫要飯,真難聽!

    “那你向他討要食物的時候……”

    “也不好聽,”云姝說,“點餐。”

    這太不要臉了,像是把人家當免費廚子,林霄說不出來,沉默著出了沙牢。

    籠中幾個清霄門的弟子殺紅了眼,丑態百出,銀袍沾了泥,染了血,還有不少互飚臟話時噴出來的唾沫,其他門派的弟子一避再避,全擠到了角落,生怕被他們蹭上。

    這群人離得近,所以就算事不關己,也不敢看熱鬧,生怕引火上身。

    臨近籠子里的一些五大派弟子就不一樣了,他們在這里待得無聊,此刻個個沸騰,扒著籠子大喊,讓清霄門的打得更激烈點。

    他們籠里也有清霄門的人,聽他們這起哄聲,不滿,罵了兩句,接著順利發展成了互罵、互毆,再由兩個人的互罵、互毆發展成兩個門派的互罵、互毆。

    每個籠子里都關著不同門派的弟子,誰都不想看自己門派吃虧,一時動嘴的動嘴,上手的上手,不出片刻,就全部亂成一團。

    沙牢第一次這么熱鬧,季云瑯站在拐角處,被吵得頭暈,又被源源不斷涌過來的血腥味兒熏得難受,喊了兩聲“好暈”,順勢從身后抱住江晝,腦袋往他肩上一搭,無聊道:“還看呢,前輩?”

    江晝沒出聲,他繼續道:“你故意讓林霄來,就是想看他像云姝那樣,用手里的刀子報仇。可惜沒看成,其他熱鬧倒看了不少!

    “林霄只是站著擦個刀,就能讓大家這么活躍,”季云瑯唏噓,“一會兒他點餐的時候,該好好犒勞!

    江晝仍舊沒反應,只是靜靜盯著那幾個籠子,看一群年輕弟子干架。

    季云瑯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沒興趣看,比起看打架,他還是更喜歡看江晝。

    說起看江晝,其實他現在更想看的是師尊,看久了胡夜,總是很想念師尊那張令人心動的臉。

    跟胡夜在一起算他委身,跟師尊在一起才是真的幸福。

    還不能急,季云瑯想,再逼一逼,讓師尊主動出來,找他坦白,向他表達愛,或者對他發泄情緒。

    喜歡也好,厭煩也好,都告訴他,也可以打他罵他,只要江晝愿意跟他多交流了,那季云瑯就有把握把他吃干抹凈。

    要是實在不行,季云瑯想,就得上手段了。

    他正想著那些藥到底傷不傷身、自己要不要先試試,江晝就動彈了,轉過身。

    季云瑯還在他背后抱著,一感覺到他動,就松了些,等他轉過來了,又抱上,變成了面對面擁抱。

    他問江晝:“魚還在嗎?我可以給你紅燒!庇钟H了親他耳朵,補充,“當作我們定情的第一餐。”

    江晝想吃紅燒魚,又不想跟他定情,沉默片刻,突然托著臀把他抱起來,抱了短短一段路,走出沙牢,又放下。

    季云瑯突然被抱,還挺開心,落地后笑著問他,“你……”

    江晝:“你喜歡?不用付錢,去做魚!

    說著,又把他抱了起來,“我可以,把你抱到廚房!

    季云瑯:“……”

    來自愛人冷漠無情的收費抱抱澆滅了他心里甜蜜的小火苗,他罵:“你真的有病,真是哪里都不如我師尊!

    罵完又找補:“當然,就算這樣,我也已經決定要放棄我師尊,跟你在一起了。”

    找補完自己覺得昧著良心,不舒服,又重復道:“就算你哪里都不如他。”

    江晝:“……”

    他抱著季云瑯問:“魚,還做嗎?”

    “做啊,你承認是定情餐,我就做!

    江晝才不承認,承認了師尊不就輸了?他們又沒分開,季云瑯別想腳踏兩條船。

    那些事兩人都心知肚明,江晝可以接受季云瑯說既喜歡師尊又喜歡前輩,也可以接受他只喜歡師尊,卻怎么也不想讓他放下師尊,只喜歡前輩。

    這會讓江晝覺得自己失戀了。

    他把季云瑯往旁邊抱了抱,避開沙牢的正門,走到旁邊,說:“我不好,別喜歡我,你師尊最好,乖乖和他在一起。”

    季云瑯:“我不。”

    “我都好久沒見他了,天天只跟前輩你親熱,就連我的身體都……”他放輕聲音,“熟悉你了!

    江晝:“不要亂說話。”又問:“魚,到底做不做?”

    季云瑯見他這么想吃魚,嘆了口氣,妥協道:“那好吧,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做!

    “什么?”

    “我也不清楚你現在忙不忙,前輩,等你閑了,跟我約會!

    季云瑯讓他看天上的月亮,“就在八方域,輪完一整個滿月期間,你都要跟我待在一起!

    江晝問:“在八方域,約會?”

    “嗯。外面我跟我師尊都約膩了,”季云瑯垂眸看他,“你是我新找的,當然要換個新環境!

    一句話,又給江晝聽難受了。

    他把季云瑯放下來,冷漠道:“可以!

    又說:“輪不了滿月了,八方域很快,有太陽!

    “很快?”

    “嗯!

    季云瑯笑,“那樣更好,你記得陪我看日出!

    江晝點頭,又強調:“魚!

    “好,”季云瑯問,“魚在哪兒?”

    江晝回憶了一下,丟給風洵了。

    他帶季云瑯去找,恰好碰見風洵坐在石頭上生啃他的大魚,已經啃了一半。

    江晝:“……”

    季云瑯:“……”

    吃著飯莫名其妙被圍觀的風洵:“……”

    他視線落到兩人相牽的手上,無聲勾出一抹譏笑,沾了魚鱗的嘴唇在血月照射下顯得詭異萬分。

    “你們,”季云瑯問,“是野人嗎?”

    江晝:“我不是!

    又瞥了眼風洵手里血肉模糊的大魚,淡聲道:“他是!

    第082章 刀

    季云瑯還是把剩下的半條大魚做了, 沒紅燒,燉了湯,端來給風洵。

    風洵嘴角還沾著魚鱗,冷笑, 不接。

    他左半邊臉腫著, 是不久前江晝跟他搶魚揍的。

    他不接, 季云瑯也沒說什么,放到旁邊,說:“趁熱喝!

    風洵瞥他,“你有什么目的?”

    “沒什么目的, 你們是朋友,我跟他在一起, 總不能讓你一直討厭我。”

    “我們不是朋友!

    江晝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跟風洵異口同聲。

    季云瑯看見他, 問:“你吃好了?”

    “嗯。”

    江晝沒吃到自己抓的魚,卻吃到了季云瑯去找其他八方域人要的魚。

    今天之前江晝都不知道,季云瑯竟然還教他們在八方域養魚。

    他對風洵說:“魚湯,喝了!

    風洵不理他, 江晝沒再說第二句, 牽起季云瑯的手離開, 跟他說:“別管,他自己會喝!

    季云瑯:“好!

    他低頭, 看著兩人相牽的手, 故意晃了晃,叫, “前輩。”

    “嗯!

    “記得提醒我師尊,按時喝藥。你關著他這段時間, 他喝藥了嗎?”

    “……”

    江晝:“喝了!

    季云瑯:“沒喝對嗎?”

    江晝不說話了。

    季云瑯嘆了口氣,“你讓他來找我一趟,他也真是的,沒人催著,自己就不喝!

    他停了停,又補充:“畢竟愛過,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不喝藥。前輩不吃醋吧?”

    江晝:“嗯。”

    一個“嗯”也不知道吃還是不吃。

    江晝看了看天,說:“再晚些,讓他去找你!

    季云瑯明白,江晝又有事了。

    他試探著問:“我陪你?”

    江晝看了他一眼,說:“伸手!

    他伸出一只手,江晝又說:“雙手!

    伸雙手肯定是要捆他,季云瑯不太情愿,垂下眼,“不陪就不陪,我又不是什么死纏爛打的人,你把我留在家不就好了?還要綁,綁了把我關沙牢嗎?我們剛在一起你就這樣,前輩,你真是……”

    江晝拿出綢帶,把他兩手綁好,拽著說:“不關沙牢,我先,送你回去!

    季云瑯動動手腕,“我要蝴蝶結,你解開重綁!

    江晝不會。

    江晝:“我不喜歡,蝴蝶結!

    “我教過我師尊,你要是不會的話,去找他請教!

    “我會!

    季云瑯不說話了,一路被他拽到森羅獸骨殿,剛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他皺了皺眉,剛要跟江晝說“你別進,我去看看”,江晝就先把他捆在了殿外的骨架上,說:“等一下,來接你。”

    隨后獨自進了大殿。

    季云瑯盯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低下頭,笑了。

    樓沙在黑沙里跑了半晌,四處找季云瑯,此刻繞回森羅獸骨殿,遠遠看見他,大叫著過來告狀,說那群仙洲人弄臟了自己的沙牢。

    樓沙剛跑近,就見他被捆著手腕綁在外面,當即興奮地大喊一聲猛撲過來:“你們在玩什么?讓神也參與!”

    季云瑯一腳把他踹開,往骨架后面挪了兩步,“八域主,少犯病!庇种钢咐锩,“一會兒他出來揍你。”

    樓沙往里看了看,問:“那個男人,真的是你心里一直想的那個人?”

    “嗯!

    樓沙沉默,看他的眼神一言難盡。

    他在季云瑯旁邊站著,盯著他,不動也不出聲,似乎在思索。

    季云瑯沒在意他,以為他一會兒就會自己走。

    然而江晝許久不出來,樓沙也許久沒走。

    季云瑯讓他盯得難受,剛要說話,就見江晝出來了,手里拖著那個裝宋揚的大柜子。

    “前輩……”

    季云瑯剛開口,樓沙猛然起跳,大喝一聲“來吧!讓神親親你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兒!”撅起嘴就往他臉上懟。

    “……?”

    季云瑯沒躲,因為江晝不可能讓樓沙親到他。

    只在瞬間,大柜子飛來,把樓沙整個壓在了下面。

    江晝走近,把綁季云瑯的綢帶從骨架上解開,將他拽到自己身邊,問:“他為什么,要親你?”

    “我怎么知道?”季云瑯莫名其妙,瞥了眼柜子底下裝死的人,“可能是……你干什么!”

    他呼痛,江晝毫無預兆地朝他臉上咬了一口。

    江晝說:“嘗嘗你,白白嫩嫩的,小……”季云瑯捂住了他的嘴。

    殿內的血腥氣就是從這個上鎖的柜子里傳出來的,季云瑯垂眼去看,對江晝說:“你別告訴我,宋揚死在里面了!

    “嗯,”江晝把他臉掰過來,“別打開看!

    “死得很慘?”

    江晝不語。

    “不對啊,”季云瑯瞇眼,又偏過頭去看,“我抱鴿子回來的時候他還活著,在柜子里發出動靜,我才走沒多久,他就死了?”

    這時,殿內咕咕兩聲,飛出來一只胖鴿子。

    季云瑯瞥過它染血的翅膀和爪尖,疑惑,“難道兇手是鴿子?”

    江晝仍舊不語。

    見他這樣,季云瑯笑了,肯定道:“就是鴿子?偛荒苁丘B鴿子的人……”

    他話沒說完,江晝就拽著綢帶他往內殿走,季云瑯四面環顧,空氣中仍有淡淡的血氣,他住的地方顯然被人倉促收拾過,卻還是比走之前亂了不少。

    “你不會收拾就放著,”季云瑯嘀咕,“弄得亂糟糟的!

    江晝回頭看他。

    季云瑯:“怎么了?”

    不等他戳破,江晝就主動說:“我去吃飯之前,來過這里!

    季云瑯:“嗯。是來找我嗎?”

    “不是。”

    “專程挑我不在的時候來的?”

    “嗯!

    季云瑯:“這樣太像賊了,前輩,你來偷了什么?”

    “沒什么,”江晝說,“偷看了鴿子,帶回來的東西。”

    “什么東西?”

    季云瑯去找過神醫,有什么話當面就說了,沒想過鴿子身上還藏著東西。

    江晝卻不跟他多說,把綢帶另一端綁到床頭,“待好,等你師尊找!

    季云瑯:“嗯!

    他乖巧應下,心里想,江晝像個傻子,小小綢帶,怎么綁得住他?等江晝一走,他就跟上。

    正想著,就見江晝的手環處飄出幾縷黑霧,把他手腕整個纏繞了起來。

    季云瑯這才意識到,江晝早就不綁蝴蝶結了,為什么?強行給小貓解開了?炭炭明明很喜歡。

    這下季云瑯是真的掙不脫了,只能目送江晝離開,遙遙喊道:“前輩,我讓人給師尊煎好藥,你記得叫他來喝!

    江晝似乎應了聲,季云瑯沒聽清楚,因為殿外突然響起樓沙的喊叫,江晝把他從柜子下面抽出來,自己拖起柜子離開了。

    季云瑯靠坐在床頭,不多時,樓沙手里抓著那只沾了血臟兮兮的鴿子進來了。

    季云瑯伸手:“給我……等等,你離我遠點!

    樓沙沾了滿身的沙子和血,在身上凝成了暗紅的血泥,季云瑯剛看清就皺起眉,不讓他靠近。

    樓沙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看自己身體,又看了眼干干凈凈的季云瑯和床榻,嘴角勾出一抹邪惡的笑,他大叫一聲,張開雙臂猛撲過來,下一瞬,就被躥出的黑霧按趴在了地上,鴿子從他手上飛走,落到了季云瑯身邊。

    鴿子腿上的小竹筒里傳來陣陣血腥氣,細看還有幾絲微小的碎肉留在里面,季云瑯丟開竹筒,這個神醫怎么這么惡心?

    他去梅廬時,金乾剛要給他回信,見他來了,就當面把臉皮和鴿子交還給了他,順便讓他放心,那具炸裂的尸體被他們清理掉后就裝在了一起,現在還是塊兒,泡過他們的藥水,是拼不起來的。

    又說,他不久前檢測過了,這張臉皮的確是那具尸體身上的,但沒什么危險,讓他不用擔心。

    金乾當時一邊跟他講話,一邊從竹筒里把卷好的臉皮拿出來給他,季云瑯沒細看,隨意收起來了。

    此刻他去乾坤袋里掏,拿出臉皮來細細觀察,發現上面果然沾著一些不易察覺的血跡。

    原本金乾想給他寄信,所以把臉皮裝進了小竹筒里,后來季云瑯親自過去了,金乾便拿出臉皮,當面交給了他。

    所以說,臉皮上原本就沾著血肉,留在了小竹筒里,現在又被鴿子帶了回來……

    季云瑯垂眸,看樓沙滿身的血,問:“你剛才被壓在柜子下面,有沒有注意到里面什么情況?”

    “有!全是血,非常臭,血從柜子下面流出來,帶得神也滿身臭氣!神受不了,神要去洗澡!”

    “行吧,那你快去洗干凈,換衣服,”季云瑯說,“別來煩我!

    黑霧聞言松開了樓沙,他捂著自己喉嚨爬起來,一邊嘔嘔嘔,一邊轉身快速離開。

    季云瑯把鴿子丟到一邊,指尖繞著黑霧,等江晝回來。

    這期間,琥生把煎好的藥端過來,見他再次被綁住了,興奮道:“大哥怎么又綁你!”

    “他愛綁人,沒辦法。”季云瑯笑了笑,把他叫到身邊,揉揉他腦袋,問,“最近天天學做飯,累不累?”

    “不累!他們都說我做的飯好吃,連你也夸過我!”琥生眼睛亮晶晶的,問他,“有機會能讓大哥也嘗一嘗嗎?他都只吃你做的飯,不理我!

    “行。”

    琥生好久沒有見他,他回來后也沒怎么跟他說過話,此刻不想走了,盤腿坐到床上,跟他滔滔不絕,說感覺這段時間的八方域很熱鬧,大家關系變得比以前更好了。

    又說,仙洲來的朋友教會了他們很多東西,搞得大家更向往仙洲了,他講完云姝講林霄,連林霄的爹的也沒落下。

    季云瑯靠在床頭聽著,偶爾搭腔,琥生應該是累了,講著講著就打起哈欠,歪到床上睡著了。

    黑霧慢悠悠地繞到琥生頭頂,去玩他的頭發,給他綁蝴蝶結。

    炭炭這就學會綁蝴蝶結了,季云瑯笑,手指點點黑霧,順便摸了摸琥生腦袋。

    都把孩子養這么大了,他想,和江晝在一起也好多年了。

    他把黑霧繞到指尖,輕輕吻了吻,小聲問:“你到底什么時候跟我成親?”

    他就是問問,沒指望能有回應,不出片刻,黑霧里飄出小貓毛毛,師尊的聲音響在耳邊,“良辰吉日,你挑!

    季云瑯:“……”

    江晝留下黑霧,不光捆他,還監聽他?

    “我不挑,”他說,“師尊哪兒去了?這么久不露面,我都移情別戀了,你知道嗎?”

    江晝似乎忙,沒空跟他閑聊,說完第一句后就再沒理過他。

    季云瑯又說了一遍,“我不挑。”

    接著從乾坤袋里翻出仙洲日歷來。

    就是看看,他想,他才不會上趕著挑,不然顯得他很急,該等師尊回來,讓師尊挑-

    承載“閣”的那座島自從被八方域人包圍后,隔一段時間就會被扔幾個炸彈威懾,他們找不來外援,卻也沒人愿意下島,在這里待久了,“閣”里的一切都是心血。

    江晝帶著宋揚的尸體上島,順利進了“閣”,里面的人一見江仙師,各個熱淚盈眶,他們雖然沒少讓人偽造江仙師的臉,但真真假假還是分得清的。

    更別說江晝不光去云家殺了宋揚、繞過八方域人的圍堵上島、還……帶回了他們丟失的東西。

    為首的幾個五大派長老就差給他跪下了,一邊“哎呦哎呦”道著謝,一邊想接過自家的寶貝們。

    可惜江仙師不給。

    不給就不給,在自己人手里就行,不少人湊過來關懷道:“江仙師這些年以身飼虎,實在是受苦了,你對仙洲的恩,我們不會忘的!

    江晝過去跟他們關系搞得不錯,當年又給他們送過季云瑯這個“羔子”進八方域,在那時也就意味著變相加入了“閣”。

    那時候“閣”里的人都很興奮,江仙師座下有個惡徒人盡皆知,現在這個惡徒還殘忍虐殺了江仙師的好友,這樣的人,放進八方域,大有搞頭。

    后來陰溝里翻船,誰也沒想到季云瑯進八方域的那天,就是他們今后一切噩夢的開端。

    季云瑯打開了八方域的通道,那時候五大派的人還懷疑江晝,只是剛懷疑上,就聽說他被徒弟大張旗鼓地擄走了。

    派去的探子傳信回來說,他們師徒整日打打殺殺,不共戴天,關系極差。

    又聲情并茂講述道,江仙師忍辱負重委身惡徒,才換來咱們仙洲的和平,他在,才能穩住他徒弟,穩住他徒弟了,才能穩住八方域,給我們提供時間,解決隱患。

    江仙師,大愛,大義,仙洲的光!

    現在五年過去了,雖然他們仍舊沒想到好的方法解除隱患,可絲毫不妨礙江仙師繼續當仙洲的光。

    有一人開口道:“江仙師,冒昧問一下,你不是……仙逝了嗎?外面還傳,清霄門的弟子撞見季云瑯去搶了你的尸體,現在這是……”

    江晝淡定道:“偽裝!

    那人當即點頭:“我懂,我懂,靠假死來擺脫徒弟的糾纏,江仙師,你很會。 

    他夸了,其他人也陪著笑夸,一派其樂融融。

    其實心里個個在罵,你逃脫徒弟了,自己爽了,把仙洲置于何地?把我們置于何地?我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賜!

    可他們只在心里罵,暗自剝奪江晝“仙洲的光”這一頭銜,嘴上卻說:“幸好你回來了,江仙師,我們沒你真不行!”

    江晝:“嗯!

    江晝來之前,他們正在忙碌,每層樓都亂成一團,因為需要盡快把八方域的“太陽”給到位。

    地上橫躺著不少尸體,全是受不了自殺的,他們不流血,只自縊,流了血會污染這里,影響其他人干活。

    資歷最高的長老引他上樓,提醒他注意腳下,他們邁過那些尸體,長老笑呵呵道:“今天新死的,還沒來得及處理,江仙師多多理解。”

    江晝掃過地上那些大張著嘴,面色發青的尸體,想吐,強壓下了。

    他們打死也不愿意下島,是因為舍不得這些付諸心血的成果,不愿意離開自己多年來狂歡的地方,如今看不到希望,只有去死這一條路可選。

    江晝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群人面對八方域毫無反擊之力,只會懼怕、焦慮。

    但他們怕得不是自己死,焦慮得也不是仙洲的未來,而是他們無法跟上次一樣,把八方域里的一切變數全部清光,重新開始建造他們的樂園。

    當然了,江晝想,上次他們面對的是江逝水和云征月,兩個愛發善心的笨蛋。

    跟這群腦子有病的瘋子作對,善心沒用,就得扛刀。

    江晝帶著東西來到“閣”里,幾乎是眾星捧月,唯有幾個人看他的眼神不對,帶著驚恐和猜忌,這幾人離他很遠,走在人群外圍。

    江晝只認識一個,就是當年為他做臉的人臉術師。

    云晏的人。

    江晝止步,直接點了外圈這幾個人,包括人臉術師在內,對長老說:“找間空房,我單獨和他們聊!

    他在這里有求必應,那幾人不情不愿,被推搡了進來。

    門關上,江晝什么也沒說,亮了刀,只在霎那,除了人臉術師外,其余幾人的腦袋一起咕嚕嚕落了地。

    有人張嘴了,卻沒來得及喊。

    人臉術師直接跌坐到了地上,驚恐地望向他,悄聲道:“你……你到這里來干什么?八方域現在的統治者是你,我知道……我沒跟他們說,一個字也沒說!”

    “我知道,”江晝說,“你不敢!

    人臉術師當年幫著云晏給江晝這個八方域人換臉,把他帶出來,已經是背叛了“閣”。

    后面云晏跟“閣”里越來越不對付,這人想獨善其身,接著在“閣”里待,就得咬死了這個秘密不能說。

    江晝在他衣服上擦刀,“當年,云晏去清理八方域,卻沒全殺,‘閣’里有不少人知道,還幫過他。”

    不是問句,人臉術師卻知道他在發問,忙點頭:“沒、沒錯……云家主都許過他們好處,還給了封口費。”

    他喘了口粗氣,繼續道:“誰能想到后來云晏搞了那種缺德事,閣里都恨死他了,我們幾個當然更不會往外說……所以你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沒亂說過,以后也不會說……真的!”

    云晏有錢,江晝知道,他問,“除了錢,還許過什么好處?”

    那人支支吾吾不說,江晝不在衣服上擦刀了,改去他脖子上擦,那人干脆破罐子破摔,深吸一口氣,緊閉上眼,小聲又急促地說了一段話。

    江晝原本不緊不慢擦刀,聽清他的話后卻瞳孔收縮,猛地后退兩步,一陣反胃感涌上來,到角落吐了個徹底。

    他緩了半晌,抬眼望向地上幾顆人頭,眸光冷厲,問:“除了這些,還有多少?”

    他能看出來不對勁的只有這幾個,可就人臉術師剛才那句話來看,不止。

    第083章 討厭

    人臉術師怕他手里這把刀, 把人名一個不落全報了出來,又說:“這些人只……只是跟著云晏在八方域享樂過,不知道你的事。”

    江晝拿出云晏偷走的地圖和法器,問他, “這些人里, 有沒有懂這個的?”

    “都懂!”人臉術師急忙道, “他們就是干這個的,負責八方域的環境氣候,現在給八方域造太陽的就是這幾人!

    “云晏專門,找這樣的人?”

    人臉術師搖頭, “不知道,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晝記下那幾人的名字, 收起刀,把人臉術師從頭到腳捆好丟到一邊, 出門去,對長老說,安排他們在里面辦事,不要進去打擾。

    又拿著地圖和法器問長老, 有沒有懂這些的, 一起進來商量。

    長老一看商量的是這事, 當即喜上眉梢,“有!有!江仙師這是要替我們拿下八方域。 闭f著, 吩咐旁邊的侍從, “快,快去樓上叫人, 全叫下來!

    侍從猶豫道:“可他們正在忙著給八方域……”

    這時,樓上跑下來一個人, 激動大喊:“完事!有太陽了!誰現在出去給那些八方域人喊話?讓他們確認一下!”

    無人應答,大家都不是傻子,出去了就回不來,會被嘭得一聲炸成血煙花。

    長老擺擺手,“行了行了,把人都叫下來,白忙活了,都來看看江仙師帶了什么好東西。”

    下來了十幾個人,江晝手里卻只有五個人的姓名,他并不能確定人臉術師話里的真假,有沒有瞞報,少報。

    他思索片刻,開門,對那十幾人說,“進來。”

    長老帶著不少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實在等不下去了,聽里面又一點動靜都沒有,干脆破門而入,剛進去就大吼了一聲,盯著地上幾個人頭和幾具斷頭殘尸,眼珠瞪得老大,腳步一虛,當場暈倒。

    幾步之外的窗戶大開,剛進去的十幾人和江仙師全都消失無蹤。

    八方域亮了,大多八方域人都去過仙洲,見過白天,此刻還算淡定,那些沒見過的卻一點也忍不住,滿臉驚異,沖出來到處亂跑。

    江晝又捆了一大群仙洲人回八方域,不同的是,這次都拿小麻袋套頭擋著他們的臉。

    他親自帶這群人去沙牢,風洵中途想接手,被他拒絕了。

    風洵跟在他身邊,不聲不響準備摘下一個人的頭套,直接被他抓住胳膊推得老遠。

    風洵問:“什么意思?”

    “這批人,你不用管!

    他越這么說,越能激起一些逆反心理,風洵跟了他一路,瞅準機會就過去摘頭套,回回被江晝擋住。

    等把人關好了,掛上鎖,江晝又專門讓炭炭放了黑霧來守門,無數黑色貓毛飄進牢房里,將里面的人和外面徹底隔絕。

    他這舉動過于可疑,風洵盯著他看。

    江晝避開他的視線,說:“有太陽了,你可以去,跟他們學種菜!

    風洵冷笑,“種菜?這種話能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

    江晝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沒說,啟步離開了。

    “……”

    風洵神色怪異地盯著被黑霧完全籠罩住的牢房,半晌,也離開了。

    有了太陽,外面已經是白天,只是不知道日月輪換能不能正常,江晝站在森羅獸骨殿門口,先看了會兒太陽,接著放出炭炭,讓它去跑著玩,自己啟步進了大殿。

    他已經換上了師尊的臉,進去想給季云瑯一個驚喜,卻只見床上睡著一大一小兩個人,琥生趴在床尾呼呼大睡,季云瑯靠著床頭,也睡熟了,兩手還被綁著,看起來莫名有些可憐。

    江晝過去,先是看到了桌上的藥,被靈氣蓋著,端起來還熱。

    他喝完藥,坐到季云瑯身邊,擠擠擠,把他擠醒了。

    季云瑯睡到一半,一睜眼就看見師尊這張臉,以為在做夢,迷糊著抬起手,狠狠一捏,低聲道:“江晝,你也就會在我夢里露臉,真討厭你,這么久不讓我見,你不想我,我知道,你……”

    江晝偏頭,朝他手上咬了一口,季云瑯一疼,眼神瞬間清明,“……師尊?”

    “嗯。”

    季云瑯松開掐他臉的手,瞥到藥碗,問:“喝完藥了?”

    江晝點頭。

    “真喝了假喝了,”季云瑯懷疑,“你會不會因為不想喝,偷偷倒掉?”

    江晝聞言,湊過來要讓他嘗嘗,季云瑯推開他的臉,冷淡道:“不了,師尊。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事跟你說!

    “我愛上別人了,我們分開吧。”

    江晝:“……”

    真是一點也不猶豫,不知道會傷師尊的心嗎?

    “為什么?”江晝問。

    “師尊好久不理我,”季云瑯偏過頭,“我去找別人親熱,發現他比你好!

    “他哪里好?”

    “哪里都好!

    江晝捧著季云瑯的臉讓他跟自己面對面,又問:“他哪里好?”

    季云瑯這么近對上他的眼睛,編不出瞎話,閉眼,重復道:“哪里都好!

    他一閉眼,江晝就順勢往他唇上啾了一口。

    季云瑯睜開眼,手還被綁著,往床榻里面挪,“你別騷擾我。”

    “這不叫騷擾,我們沒分開。”江晝不去逮他,就在原處看著他,“云瑯,過來親師尊!

    季云瑯不,往里挪得更多,“師尊讓我親我就親?說了我移情別戀了,我們各自放手吧!

    這些話一次兩次還能忍,他一直說,江晝就有些不高興。

    他抓著床頭的綢帶,把季云瑯一點一點拉扯回來,問:“鬧什么?”

    你不支持師尊,一直辦壞事,師尊沒跟你生氣,也沒跟你計較,這種時候不是正該黏糊糊地湊過來討好師尊?

    結果討好的全是胡夜,邊討好他,還要邊貶低師尊。

    江晝在八方域不方便頂著仙人的臉行動,這就給了季云瑯機會,纏著前輩一直鬧騰。

    真討厭,江晝想,季云瑯又不是不知道前輩就是師尊,為什么故意不戳破來跟他演戲?

    他還沒說什么,季云瑯就先不舒服了,被綁起來的兩只手推了他一下,“我鬧什么了?我沒鬧,明明是師尊你不愿意理我,連親熱到一半都能說走就走,你把我當什么了?”

    江晝知道他在講那天,森羅獸骨殿里沒讓季云瑯盡興,所以他才惦記到現在。

    但那晚江晝就是沒興致,讓他抓著季云瑯硬來,兩人體驗都不會好。

    他把自己戴著鎖靈鏈的手腕送到季云瑯面前,無聲表示:師尊那天是不是滿心歡喜來找你親熱?是不是你中途非要鎖師尊?你鎖了我,我為什么還要跟你親熱?這都是你的錯!

    瞥見鎖靈鏈,季云瑯冷冷勾唇:“怎么了,師尊怪我?爹娘讓我這么做,我能有什么辦法?你都不理解我,不敢跟爹娘鬧脾氣,就來跟我鬧,我做這些不都是為了我們能好好在一起?”

    他這態度,江晝跟他說不通了,其實季云瑯跟他道過歉,被胡夜按著腦袋欺負那次,說了軟話。

    可那是跟胡夜說的,江晝想,他根本沒有當面跟師尊道過歉,師尊為什么要原諒他?

    說不通就不說,他拍拍自己腿,讓季云瑯趴過來。

    江晝又想打他屁股,屋里還有孩子在睡,季云瑯不情愿,“我們都分開了,師尊,你少跟我玩這些情.趣小游戲,我很專一,既然已經移情別戀了,就只會喜歡那個人!

    邊說著,他邊瞥琥生,心想,江晝要是強行來抓他,他就先把琥生叫醒,讓孩子去隔壁睡。

    江晝這樣打他,勉強也算在跟他親熱,那他也可以考慮跟師尊重歸于好。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沒注意到江晝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冷。

    江晝已經不耐煩了,看他三番五次這樣,干脆什么也不說,僵著臉起身就要走。

    剛站起來,季云瑯就抓著他的手把他拽了回來,然后挪到他身邊,坐到他腿上,手在他懷里摸索。

    江晝:“……”

    季云瑯在找他的乾坤袋,江晝不可能再讓他有機會碰到,抓住他的手,膝蓋順勢頂了下了他屁股。

    季云瑯摸不到,只能口頭跟他說,“把你剩下的藥給我,我讓人給你煎好,你按時過來喝!

    停了停,又補充,“畢竟愛過,好聚好散。你來的時候記得避開我新談的那個,別讓他誤會!

    “……”

    火上澆油。

    季云瑯說完,還繼續坐在他懷里,盯著他看,明晃晃地詢問:生氣嗎?想罰我嗎?那你現在就來,把我干服,讓我想不了別人。

    可惜江晝不如他的意,看他的眼神里寫著四個大字:你想得美。

    把和師尊的感情當兒戲,什么話都能隨便往外說,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江晝都不想原諒他。

    他推開季云瑯,起身要走。

    季云瑯問:“藥呢?”

    江晝把藥拍桌子上,又要走。

    季云瑯把一個東西塞進他手心,朝他背上推了一下,“你快走吧,不然顯得我在跟你偷.情,我現在談的這個就是偷.情偷來的,真怕你待久了,我會跟你重歸于好!

    江晝:“……”

    季云瑯,討厭死了。

    他看也不看手里的東西,冷著臉走出去很遠,本來準備隨手扔了,后來決定扔前看一眼。

    是一本小小的仙洲日歷,翻開來,上面用紅筆勾出了不少日子,或近或遠都有。

    勾日期也不好好勾,要畫愛心,隨便一翻,隔幾頁就有勾畫出的愛心形狀往眼里躥,花里胡哨,不正不經。

    江晝內心毫無觸動,依然冷著臉,毫不留情地把這本小冊子扔到乾坤袋最里側,扔完又冷漠地拍了拍,確保它被收好了。

    樓沙就是在這時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這個跟季云瑯關系不錯的變態此刻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仰著腦袋出神地看太陽,眼睛被刺激得不停往外流淚。

    江晝走近,一腳把他踹下了石頭。

    樓沙猛地撲到地上,驚醒回神。

    “誰?!”

    他憤怒扭頭,看清人時一怔。

    江晝沒換下臉,帶著一身飄然出塵的仙氣,安靜站在石頭旁看他。

    在八方域第一次見到這么精致的臉,樓沙雙手捂住心口,陶醉地“啊”了一聲,也不生氣了,爬起來湊近問:“你是哪來的小寶貝兒?剛才那樣,是不是想引起神的注意?”

    江晝指了指森羅獸骨殿的方向。

    從領主房里出來的小寶貝兒,樓沙更興奮了,他繞著江晝轉了好幾圈,左看看右看看,又湊近聞了聞,感嘆道:“你真香~臉蛋兒比領主還白嫩,來,先讓神親一口,神一會兒好好疼愛你……”說著,就要來摟他。

    下一瞬,就被人擰住手腕,一個過肩摔砸進了黑沙中。

    風洵摔完他,一言難盡地看向江晝,“你有?”

    江晝看向被摔在地上的人,“你曾經說,你跟他,是通過花珈認識的!

    他突然提這個名字,風洵面色一僵,剛要說什么,江晝就繼續道:“當時花珈身邊,除了他,還有很多人,都在森羅獸骨殿。”

    風洵想起什么,厭惡地皺起眉,“沒錯,很多。”

    “那些人現在,在哪?”江晝說,“我去殺花珈那天,他殿里,是空的!

    “那些人都養在八域,花珈不準我殺,讓我每天面對著他們!憋L洵冷聲道,“男人,惡心!

    “現在,還在八域?”

    風洵指指面前半個身子摔在黑沙里的男人,“現在都是他的人。”他又重復,“男人,惡心……”話音未落,江晝就轉身,“知道了。”

    森羅獸骨殿內,江晝離開,季云瑯把自己砸到了榻上,剛一側頭,就對上琥生黑亮的眼珠。

    “……”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醒的,季云瑯問:“睡夠了?”

    “沒有呢,”琥生打了個哈欠,躺正,把被子扯過來蓋到自己身上,閉上眼問他,“你跟你媳婦吵架了嗎?”

    季云瑯笑,“你早就醒了?”

    “嗯,你們太吵了!辩^續道,“我聽見你跟他講話了,為什么要分開,你不喜歡他了嗎?”

    “喜歡啊,我喜歡他那么久,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琥生有點猶豫,睜開眼睛,“你選了大哥,我是很開心,可是你媳婦就這么被你拋棄了,他還有寶寶,太可憐了!

    “誰選大哥了?你別出去亂說,我不喜歡你大哥。”

    “你不是跟你媳婦說你移情別戀了嗎?”

    “我騙他的,”季云瑯強調,“我就喜歡他一個。”

    琥生更不理解了,“那你為什么要騙他,為了跟他吵架嗎?”

    “當然是為了跟他和好。”

    琥生:“……”

    他拿被子蒙住腦袋,疑惑道:“我為什么不懂呢?因為我是小孩子嗎?”

    季云瑯:“對啊!

    隨即他又嘆氣,“可我師尊不是小孩子,他為什么也不懂?”

    這時,感覺腳邊軟軟的,炭炭跳上了床,到他身邊來,咬掉了綁他手腕的黑霧。

    季云瑯揉揉手腕,看著小貓,問:“他為什么不自己來給我解,要讓你來?”

    炭炭:“喵喵~”他在忙~

    “他是真忙還是生我氣了?”季云瑯不滿,“不高興他可以當面罵我,他罵了,我才知道他為什么不高興,不理我算怎么回事?”

    他下床,又抱怨,“真是的,以前這樣,現在也這樣,不高興就不理人,再這樣誰還喜歡他?炭炭,你以后別跟著他了,反正他也不喜歡小貓。我們都不理他,到時候沒一個人喜歡他,看他慌不慌!

    琥生見他邊抱怨邊換衣服整理儀容,問:“你要去哪?”

    季云瑯:“找他。”

    琥生:“……”

    “你看起來好像要更慌一點……”

    “有嗎?”季云瑯抱起小貓,順便問琥生,“讓你別給大哥那邊的人吃飯,你聽了沒?”

    “當然!好幾頓沒給他們分飯了!”琥生停了停,“但是他們都很想吃,饞得不行,一直到處找你親嘴呢……以后都不能分享給他們吃嗎?”

    “不是,”季云瑯說,“你一會兒回去,先找八域主,讓他把亂傳謠的揪出來,告訴他們,跟領主親嘴不能分到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打敗領主可以,他們中只要有一個人擊敗我,所有人都可以一起來吃飯!

    琥生猛然坐起來,“可你有骨龍,打敗你意味著要打敗骨龍,他們那邊只有我大哥才能……你想讓我大哥挑戰你,你要跟他打架?!”

    “嗯!

    琥生不愿意,跳下床來跑到他身邊,“你為什么要跟大哥打架?大哥挑戰你,所有八方域人都會來看,你要是輸給他,那你就不是領主了!”

    季云瑯:“沒事。”

    “有事!”琥生急著勸他,“大哥是因為喜歡你,才一直不挑戰你,不然你和骨龍都輸給他,太丟人了,他那邊的人會跟著一起欺負你的!”

    季云瑯笑,摸摸他腦袋,“說了沒事,我跟你大哥打,不會輸,而且……”

    他湊近琥生,壓低聲音道:“我有兇獸,你大哥也有,他要是挑戰我,那兩只兇獸打架才是最有看頭的,沒人會關心我們!

    琥生驚訝道:“大哥的兇獸……你是說那只大老虎?好久沒見過它了,它會出來跟骨龍打架嗎?”

    “嗯!

    炭炭歪頭:“喵?”誰要跟它打了!

    琥生欣喜道:“那它們誰更厲害?”

    季云瑯揉揉小貓腦袋,“不知道啊,我又沒見過它們打架!

    他催琥生,“快去,多找幾個人往外傳,打敗領主才能吃飯,順便多弄些香氣大、飄得遠的食物,讓他們聞!

    琥生又期待又為難,學著大人的模樣,故作老成,嘆了口氣,“那我盡量吧!

    “嗯,”季云瑯夸他,“長大了,真能干!

    琥生臉紅,不想讓他看,低下頭跑掉了。

    季云瑯剛準備緊隨其后踏出內殿,就聽琥生驚呼一聲,“有太陽了!”

    他一愣,在內殿看不到外面,他一直不知道江晝真的弄了太陽過來。

    師尊剛才來,為什么不告訴他?

    他抱著小貓出去時,琥生已經興奮地跑遠了。

    季云瑯環顧亮堂的大殿,對著小貓輕聲抱怨:“你看他,這么好的事都不知道和我說,他要是說了,我就親他了……剛才沒親他,我還說我移情別戀了,他會生氣嗎?”

    炭炭想了想,搖搖頭,隨即從他懷里跳下來,揚起腦袋,嚴肅地看著他。

    “喵喵喵!”

    小貓才不關心你們親不親,但是跟骨龍打架是什么意思?你最好給小貓一個合理的解釋!

    季云瑯跟它對視,“我知道,你一直想跟它打架,它是小蛇的時候你就沒少揍它,你們分出過勝負嗎?”

    炭炭搖搖腦袋,“喵喵……”

    季云瑯嘆氣,“我知道,離開了爹娘,你就只聽江晝的話,他不讓你打,你就不打!

    “可你是小貓,你說的話他又聽不懂,他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季云瑯俯下身,把它撈起來,邊往外走邊說:“炭炭,我一直覺得你特別厲害,但是在八方域,骨龍才是公認最厲害的兇獸,你這么威猛帥氣,哪里不如它?你難道就甘心永遠在八方域沒有姓名?你不想證明自己嗎?”

    他的一番話點燃了小貓心中戰斗的小火苗,它先是跟著慷慨激昂地“喵”了一聲,隨后搖搖腦袋,“喵喵~”

    季云瑯嘆氣。

    小貓還是要聽江晝的話,江晝沒讓它打,它就不能打。

    季云瑯把它抱到眼前,“那我不逼你,你再考慮考慮,實在不愿意就算了。我們先去找他。”

    炭炭點點腦袋。

    路上,他問:“江晝最近在做什么,有干壞事嗎?”

    炭炭搖頭,“喵!”有小貓看著!

    季云瑯戳它毛絨絨的臉頰,“小貓咪,你真是一會兒乖,一會兒不乖,那你記得看好他,有什么動靜及時告訴我。”

    炭炭露出尖牙,輕咬了下他的手指。

    小貓最乖!

    季云瑯抱著小貓,循著江晝的氣息,停步在一間可疑的、被重重黑霧繞著的牢房前,江晝這架勢,是不想讓人進。

    季云瑯試探著碰了碰,進不去,他低下頭看小貓。

    小貓搖搖腦袋,“喵”了幾聲告訴他,不讓進就是不讓進,你可以在外面等。

    “我等,那你呢?”

    小貓從他懷里跳下去,鉆進了牢房。

    季云瑯只好一個人在外面等,炭炭一進去,鎖靈鏈的氣息就消失了,剛才里面還是師尊,再出來就得是胡夜了。

    季云瑯去懷里摸索,拿出了找神醫討的那些藥。

    他實在不愿意用藥,這樣顯得在耍手段,可他總覺得現在跟江晝相處起來不舒服,提心吊膽的,一不小心惹江晝生氣了,他就會不理人。

    他想知道江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喜歡多還是討厭多,跟他在一起真的開心嗎,以后還會不會像不久之前那樣,心情不好了,就不跟他說話。

    江晝能不能告訴他?

    是他先喜歡江晝的,也是他一直在強迫江晝,雖說他現在知道了江晝也喜歡自己,可他不能確定這份喜歡可以維持多久。

    他和江晝睡了那么多年,一多半感情都是睡出來的,但現在他們已經好久沒親熱了。

    季云瑯本來就慌,一想到這個,更慌。

    想要江晝,想被他夸,被他罵,被他喜歡、被他欺負,想和江晝永遠在一起。

    季云瑯以前愛跟師尊鬧,不計后果,現在他想鬧一下都得三思,因為不知道江晝是不是真的會生氣。

    所以他今天鬧完后還專門給師尊塞了勾畫著良辰吉日的小冊子,變相告訴他,雖然我說了那些話,但我心里還是念著跟你成親的,你到底懂不懂?

    江晝到底懂不懂?

    正想著,就感覺身前覆上一道陰影,一抬眼,對上了胡夜那張臉。

    “……”

    跟師尊差遠了,季云瑯想,差太遠了。

    江晝問:“你在干什么?”

    “等你,前輩,”季云瑯向牢房里張望,“里面有什么?”

    江晝把他腦袋掰回來,讓他別亂看,說:“過幾天,有星星!

    他一說這個,季云瑯就有頭緒了,猜測道:“你去五大派抓人了?然后關在里面幫你干活……”

    江晝沒聽他說完,往沙牢外面走,季云瑯跟過去,跟他牽手。

    江晝瞥了眼兩人相牽的手,止步,對他說,“親一下!

    季云瑯乖乖來親,他沒說親哪兒,季云瑯就先含蓄了一下,親了左臉。

    隨即就見那張慣常平靜的臉上有了情緒,看他的眼神不太對,唇也勾出了一抹冷笑。

    季云瑯捕捉到,問:“怎么了?”

    他以為江晝不滿意,又朝右臉親了一口,第三口就該接吻了,他觀察著江晝的表情,醞釀著過去親。

    唇剛碰上,江晝就開口了,說:“我討厭你。”

    季云瑯一愣,撤開唇,“什么?”

    江晝松開跟他牽著的手,擦了擦嘴,重復道:“我討厭你,對你沒興趣,別纏著我。”

    “你再這樣,”江晝看向他,補充,“你師尊,也會討厭你。”

    “……”

    這話怎么聽怎么不舒服,季云瑯眼直接紅了,“我干什么了?不就親了你幾下?你讓我親的!

    “讓你親,你就親?”

    “對啊,我喜歡你,你不讓我親我也會親,”季云瑯抬眼看他,“有什么問題?”

    他眼眶紅,江晝不想看,轉身要走,季云瑯抓住他的手,讓他說清楚。

    江晝甩開他,“自己想!

    頭也不回地走了一段路,江晝停步,等了一會兒,季云瑯沒追上來。

    討厭死了,江晝想,不久前師尊讓他親他不親,有一堆話來搪塞,什么“移情別戀”“我們已經分開了”,找什么借口,就是不想親。

    現在胡夜一讓他親,他就來親,就算季云瑯知道他們都是同一個人,那又怎么樣,他親了別人,不親師尊,這是事實。

    他肯定對師尊沒興趣了,覺得胡夜新鮮,嘴上老是說著“移情別戀”,說著說著,心就真的移過去了。

    江晝心想,他早該想到的,徒弟這么年輕,情竇初開時就只喜歡過師尊一個,現在大了,見的人多了,就會發現很多人都比師尊有趣,比師尊更能吸引到他。

    這么一說,他反而還該慶幸,讓季云瑯移情別戀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江晝給自己想得忍不住又冷笑了一聲。

    季云瑯還說過,想跟前輩先睡,睡完再培養感情,江晝毫不夸張地想,再這樣下去,他跟徒弟的第一次就要被前輩截胡了。

    他后悔了,那時候為什么要讓胡夜跟季云瑯見面,為什么忍不住要一直調戲他,這下好了,胡夜追愛成功,他要失戀了。

    真想殺了胡夜。

    他在原地停了一會兒,啟步離開。

    他走得瀟灑,沒回過頭,也就沒注意到身后隔著很遠的距離,季云瑯緩步跟著他,望向他越來越遠的背影,眼眶通紅,目光陰沉-

    季云瑯砸了森羅獸骨殿,樓沙聞訊趕來,拼命阻止他,看著被毀了一半了大殿,晃著他的肩膀抓狂道:

    “你好大的脾氣!你干什么?你說過要把這里送給神的!神還沒住幾天你就回來了,你讓神滾,那神就滾!現在你不想住了可以再送給神!砸什么!”

    季云瑯一把攥住他領子,問:“你也覺得我脾氣大?你也討厭我?”又推開他,自語道,“你討厭我還知道罵我,他呢?什么也不說,連罵我也不會,他又不理我了……”

    樓沙聽出他失戀了,更意識到他是因為這點小事就砸了森羅獸骨殿,當即恨得牙癢,大手一揮把自己的寶貝兒們全叫過來,獰笑著要扒他衣服,讓他忘卻痛苦。

    后來沒忘成,季云瑯紅著眼瞪了他,樓沙又把人都趕走了,抓著他去外面,指著天上再次出現的血月問他,“太陽呢?”

    季云瑯本來不想理他,結果樓沙在他身邊上躥下跳不停問:“太陽呢?”“太陽呢?”“太陽呢?”

    又說:“神還沒看夠,太陽呢?神的太陽呢?太……”

    季云瑯只好找東西堵住他的嘴,對著月亮,給他講仙洲日月輪轉的道理。

    八方域的另一側,江晝已經打趴下了第九十九批來找他切磋拳腳的八方域人,一群人起哄著讓風洵帶人上。

    風洵又不是傻子,他找了棵老高的禿枝樹,坐在上面事不關己,冷眼觀戰。

    有人倒下得太輕易了,被弟兄們嘲笑,他面上掛不住,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粗聲道:“餓了!餓了!要是不餓,我還能再戰十輪!”

    他一喊餓,眾人紛紛應和,“餓!我也餓!”

    “以前沒吃過什么好飯,不知道飽肚子的感覺,現在真是餓一頓都撐不下去!哪有飯!”

    “哪有飯啊!”

    “飯來!飯來!”

    眾人舉著兵器高呼,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喊什么戰前口號。

    突然,有人開口,“你們聽說沒,那邊放出消息,說咱們這邊只要有一個人打敗領主,所有人都能去隨便吃飯!”

    “我聽說了!他們今天做的飯可香了,說是有了太陽,種的菜都好吃不少!”

    一時,咽口水聲和肚子的咕嚕聲此起彼伏,放到以前,這群人想要什么直接就去搶了,可現在那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不小心惹惱了他們,再也不種菜做飯,那大家都會饞死的。

    他們只能眼巴巴看著江晝,也沒人敢說讓這個很能打的新老大過去挑戰領主。

    畢竟他倆是抱著親嘴兒的關系,在八方域里說到挑戰,都默認是要往死里打,最終分出個你死我活的勝負出來。

    他倆,不可能。

    風洵從樹上跳了下來,一群人湊過來悄聲問他,覺得有沒有希望,能說動新老大為了大家的飯和肚子戰斗,畢竟親嘴兒的沒了可以再找,飯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風洵當即否決,說:“沒這種可能!

    幾人正惋惜,忽聽前面一陣高舉兵器的歡呼聲,過去一打聽才知道,新老大答應了,還說要把對面打得嗷嗷叫喚抱著他哭。

    這幾人欣喜若狂,也顧不得理會風洵了,跟著跑過去高舉起兵器歡呼。

    唯有風洵一個人站在原處,冷笑,再次篤定道:“沒這種可能!

    什么都敢信,這群人就等著看八方域迄今為止,最惡心、最無聊、最膩人的一場挑戰吧。

    第084章 藥

    季云瑯正坐在砸了一半的森羅獸骨殿里跟骨龍大眼瞪小眼, 琥生匆忙跑進來,“我聽他們說,大哥決定要挑戰你了,他讓人給你帶話, 三天后角斗場, 不來就……就……”

    季云瑯猛一下起身往外走, 琥生一驚,忙去拉他,“三天后才挑戰呢,你不用這么早過去……”

    “我去給他煎藥!

    “。俊

    江晝從沙牢出來時, 琥生正端著藥碗站在外面等他,見到他后把碗送近, 小心翼翼道:“大哥,這是嫂嫂親自煎的藥, 他讓你趁熱喝。”

    江晝沒說什么,端起藥碗來一飲而盡。

    晚些時候,江晝又要進沙牢,發現琥生依然在門口等他, 把藥端給他說:“嫂嫂剛煎好的!

    江晝喝。

    等他出來時, 又見琥生, 不過這次是空著手。

    琥生說:“第三頓藥還沒到時間,聽說大哥前兩碗都喝了, 嫂嫂很高興, 讓我來問問大哥苦不苦,覺得苦的話, 他第三碗給你弄得淡一些!

    說完看他面無表情,還專門強調:“大哥, 嫂嫂很關心你的!

    江晝:“嗯。你告訴他……”

    大哥終于有反應了,琥生期待地把耳朵湊過來,“什么?”

    “要是怕三天后挨揍,現在可以,過來求饒!

    琥生:“……”

    江晝怕他瞞著不說,還專門強調,“原話帶到!

    琥生原話帶到了,季云瑯什么也沒說,讓他端來的第三碗藥卻比前兩碗都要黑,看著像是苦了十倍。

    琥生猶豫道:“大哥,要不你先別喝了,我去給你煎新的。嫂嫂給你煎藥的時候有點生氣,好像是把幾天的藥給濃縮成一碗了……”

    江晝皺眉,“他在挑釁我?”

    琥生急忙解釋道:“不是不是,他就是賭氣,想讓你苦,你別喝了大哥,我去給你煎新……”

    江晝一飲而盡,面不改色道:“告訴他,不是誰都和他一樣,怕苦!

    “……”

    琥生再次原話帶到。

    接下來的兩天,他端來的藥一頓比一頓黑,一頓比一頓苦,裝藥的碗也越來越大,云姝曾半路攔下他,驚疑道:“這么喝不會死人嗎?”

    琥生滿臉為難,抱著大碗對云姝悄聲道:“嫂嫂專程問過神醫,說這種藥喝不死人,頂多犯兩天惡心……我也不想讓大哥喝,可嫂嫂一直盯著我呢。”

    他示意云姝看不遠處某個隱在樹后的可疑紅影,聲音更輕:“他們鬧別扭,每次大哥都一滴不剩全喝光,然后嘲諷嫂嫂幾句,嫂嫂總會被他刺激到,回去就氣沖沖煎藥,說要好好治治他這個毛病,這兩天煎藥都快煎瘋了!

    云姝不攔他了,讓他快送去。

    這一碗實在太多,江晝難得被苦到,還喝撐了。

    這次他沒再嘲諷季云瑯,因為明天就可以當面教訓徒弟,沒必要這時候浪費口舌。

    他回到洞穴,炭炭照常從他身上跳下來去和大貓嬉鬧,江晝坐在一旁,想,牢里那群人還算賣力,明晚就能有星星了。

    恰好明天把季云瑯揍服,綁了,晚上一起看星星。

    得聊聊,江晝想,問清季云瑯到底是真的喜歡胡夜了,還是在鬧氣。

    季云瑯要是乖乖跟他聊,那他們就還能好,要還是那么不懂事,江晝就打算一直綁著他。

    他過去那些年對季云瑯太縱容,養成了他這種無理取鬧的性子,現在連“移情別戀”“跟師尊分開”這種話都能拿來說,要實在沒別的辦法,教不好他,關上幾年磨一磨總能好。

    他在想著明天怎么教訓季云瑯,不能讓他太疼,也不能讓他太舒坦,炭炭好像突然感受到什么召喚,從大貓身上跳下去,噠噠噠跑出了洞穴。

    江晝看了它一眼,沒管,打開乾坤袋翻明天要用來綁人的繩子。

    季云瑯靠在樹下看月亮,依稀好像看見幾顆暗淡的星星,炭炭跑過來,扒著他的腿跳上他肩頭,“喵喵”兩聲問他怎么了。

    季云瑯摸摸小貓腦袋,開口就是小貓話,輕聲喵道:“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要跟江晝打架?”

    炭炭點頭,他講了小貓話,炭炭感覺很親切,歪過腦袋來蹭他。

    季云瑯戳戳它的臉,“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喵?”炭炭以為他怕挨打,當即抬起小爪子來,喵喵著安慰他,說不要怕江晝,骨龍就算被打趴下了,也還是會保護他的。

    “不是,”季云瑯說,“我希望明天你能出來跟骨龍打,讓我和江晝單獨打!

    他又提到這個,炭炭低下頭思索,它的確很想跟骨龍大戰一場,可江晝總是沒那個意思,它也沒問過江晝可不可以。

    季云瑯見小貓沉思,湊到它小耳朵邊,喵喵道:“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我還在跟江晝吵架呢,明天想單獨跟他打……聊聊。”

    炭炭是哥哥,輕易不會拒絕弟弟的請求,它想了想,讓季云瑯等一下,接著跳下去,跑回洞里找江晝,一躍跳到桌上,仰起頭看他。

    江晝找出了一大捆顏色各異的綢帶,此刻正在練習綁蝴蝶結,小貓突然出現,他有些尷尬,若無其事地收回綁蝴蝶結的手,問:“有事?”

    他聽不懂小貓話,炭炭只能給他畫圖,長尾巴在空中搖擺幾下,勾勒出了小貓小蛇大戰場景的簡筆畫,接著小尾巴彎成一個“?”,眨著眼睛等他回答。

    這是在詢問他,自己能不能跟骨龍打架。

    江晝把它的簡筆畫揮滅,小尾巴掰正,冷漠道:“不能!

    被拒絕了,炭炭垂下腦袋,正想喵喵兩聲表示“好吧”,就緊接著聽頭頂傳來一句“你打不過它。”

    炭炭猛地抬頭,“喵!”誰說小貓打不過!

    結果江晝根本看不見小貓的兇狠,自顧自道:“你是寵物,他是兇獸,差遠了。”

    “骨龍是最強的!

    “你不要,想著自取其辱!

    “小貓,咪。”

    炭炭:“……”

    所以江晝不讓它跟骨龍打,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江晝根本看不起它?

    炭炭怒了,在桌上對著江晝一跺腳,轉身飛速跑出了洞。

    它又委屈又生氣,撲進季云瑯懷里,喵喵喵喵訴了好久的苦,季云瑯跟著罵,“太過分了,江晝怎么能這么說你?明明你才是最強的!

    “證明給他看,好不好?”

    江晝終于練習好怎么順暢地綁出一個蝴蝶結,炭炭也噠噠噠跑了回來,像在鬧脾氣,一個眼神也不分給他,直接窩進了大貓懷里,江晝看見它,忍不住又說:“不要招惹骨龍,你被揍哭,我不管!

    炭炭:“……”

    “喵!”你等著吧!

    自從新老大答應挑戰后,這群八方域人心甘情愿餓了三天肚子,此刻一大早就各自舉著兵器,把角斗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今天這場挑戰,意味著八方域的領主馬上要換人了,這群人個個熱血沸騰,挑釁似的朝對面喊話,讓他們趕緊回家做飯,順帶呼喊著讓決斗的兩人快出來。

    另一邊也不遑多讓,他們用更粗獷的嗓音吼回去,朝對面扔爛掉的菜葉子,潛過去抓人往臉上抹鍋灰。

    約好挑戰的兩人還沒出來,兩撥人就快干上了。

    后來角斗場中央終于有了動靜,兩撥人暫時休戰,各自朝下方呼喊。

    角斗場很大,中央是凹陷的圓臺,四面的看臺更高一些,足以容納大半的八方域人觀看決斗。

    季云瑯出來時沒拿劍,赤手空拳,結果看到江晝竟然提著刀,他心里不是滋味,江晝什么意思,真要拿刀砍他?

    江晝見他來打架,兵器也不拿,心想,跟師尊約戰,態度這么隨意,一看就是沒放在心上,小小徒弟,今晚就讓你哭著跟師尊道歉。

    正想著,季云瑯就亮出劍了。

    他這兩把劍還是江晝送的,曾經兩次擋過江晝的大刀,第一次是殺林威,第二次是殺胡總管。

    江晝盯著看,心想,第一次時季云瑯不知道胡夜就是師尊,出劍是想搶林威的人頭,第二次是不想讓師尊以他的名義把當時在“閣”外的人全殺光,因為他不支持師尊,不想跟師尊當一路人。

    第三次擋他的刀就是現在,江晝這一刀劈得看似不留情,其實根本傷不到人,他刀向下壓,兩人臉離得很近,他對季云瑯說:“現在求饒,別等我揍你!

    季云瑯視線落到他脖頸那個純黑的頸環上,笑,“前輩真愛打扮,出來打架還不忘收拾自己,你到底是來打我,還是來勾.引我?”

    “我一直這么戴,”江晝說,“與你無關!

    “真的?”

    他廢話太多,江晝一刀把他震開,緊接著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猛攻而上。

    他不放水,季云瑯不好招架,被刀背拍過肚子,絆過跤,還打飛了一只劍。

    季云瑯罵了他幾句,江晝把他帶起來往地上摔,快摔時又拿刀背托住他的腰讓他站正,剛站正就換了個方向繼續摔他,快落地時總能有辦法接住他。

    不像在揍人,像在逗弄他,角斗場第一次這么久不見血,江晝看似攻得猛打得兇,其實一點皮都沒讓他破。

    上面觀戰的八方域人忍不住了,他們看多了賭上生死的決斗,這里面有沒有水,一眼就能看出來。

    有人朝江晝喊:“行不行啊老大!還沒跟我們打著玩兒的時候狠,實在不行你倆回家親嘴兒吧,就當兄弟們白來了!”

    眾人想應和,又不敢,憋了一會兒,又有人喊:“你敢不敢讓他摔一次?你現在就是把他親暈,都比把他打趴下來得快!”

    “就是!想想兄弟們的飯!別心軟啊!為了飯,戰斗!戰斗!”

    “飯!飯!”

    “戰斗!戰斗!”

    “……”

    江晝自動屏蔽耳邊的聲音,對季云瑯說:“你現在求饒!

    季云瑯才不求饒,幾遭下來,他看出江晝下不去手揍他,故意道:“沒聽上面喊嗎?你要么把我打趴下,要么把我親暈!

    “我不親你。”江晝說,“放骨龍,我不跟你浪費時間!

    季云瑯問:“你確定?”

    江晝沒再說話。等打趴骨龍,就把季云瑯綁了帶走,反正遲早也要打。

    江晝不理他,季云瑯也不出聲了,只聽見一聲沖天龍嘯,骨龍落到了他身后,大張開嘴,亮出可怖的尖利骨牙。

    這下臺上都沸騰了,他們只知道新老大能馴服骨龍,卻沒見過他們的戰斗現場。

    在上方一陣哄鬧聲中,季云瑯收起自己的劍,朝江晝走近一步,抬手摸他脖上那個頸環,關切道:“害怕嗎,前輩?你要是打不過,現在跟我求饒也行的!

    江晝沒說話,他馴服骨龍的時候,季云瑯還沒出生。

    季云瑯來摸他,他直接抓住季云瑯的手沒讓他收回,拿出綢帶來往他手上繞了一圈,把另一端塞他手里,推開他,說:“等著!

    打完再來綁你。

    季云瑯拽拽手腕的綢帶,笑了笑,“好!

    骨龍出場,戰況明顯比剛才激烈不少,大刀和堅硬的骨架相擊,骨龍大張開嘴死死咬住刀身,意在把他的武器甩飛,江晝直接棄刀飛身躍上龍背,從背后抱起龍頭,雙臂發力,猛一側身帶它整條龍摔到了地上。

    他打骨龍習慣把它整條龍從頭到尾綁起來,這就需要緊緊糾纏不停抱摔,以此來找機會抓住它的尾巴,繞到身前纏住嘴,讓它張不開嘴咬人。

    他這打法考驗體術,不可避免要在地上翻滾,只是剛開打沒多久,他就感覺頸上和手腕上用來隱藏鎖靈鏈的黑霧不停往外泄,炭炭似乎感受到了戰斗時的躁動,忍不住要出來了。

    江晝皺眉,按理說他不允許炭炭出來,黑霧很難擴散成這樣,除非……

    下一刻,他就從溢出的黑霧中感受到了季云瑯的靈氣。

    季云瑯聯合小貓,一起對他做了手腳。

    上面觀戰的人正驚嘆他能徒手壓制骨龍,見他停了,許多人不滿,紛紛喊話,讓他再抱摔幾次,把骨龍徹底搞暈。

    就在這時,震天的虎嘯突兀響起,一只黑色巨虎憑空出現在角斗場中央,一爪從江晝懷里拽出骨龍,甩到一邊,緊隨其后撲過去廝打。

    骨龍一看見它,瞬間戰意翻涌,怒吼一聲和它纏斗到一起。

    它們打到了角落,兇獸打架有天然優勢,牙和爪都是最好的利器,戰斗起來更加狠辣激烈,新老大竟然也有兇獸,這就更有看頭了,眾人紛紛挪過去,觀看一虎一龍激戰。

    角斗場中央,江晝默不作聲從地上起身,盯著自己身上兩條卸除偽裝的銀鏈,抬眼看向季云瑯的方向。

    季云瑯也在看他,不知看了多久,在對視的瞬間,掌心聚起靈氣,把他抓到了身邊。

    季云瑯不說話,攥住他手腕就往外走。

    江晝跟了幾步,抓起綁在他手腕上的綢帶,對他說:“伸手。”

    反正都要綁,早綁晚綁都一樣。

    季云瑯倏然停步,說:“師尊,你別怪我!

    江晝剛要開口,下一瞬,只覺得腕上鎖靈鏈異動,熟悉的感覺傳遍全身,他瞳孔驟縮,猛然甩開季云瑯的手,“你……”

    季云瑯剛被甩開就又抓住他,強行把他拽進懷里,“怎么了?師尊,你用另一張臉騙我這么久,要不是今天當面露出鎖靈鏈,你是不是還不準備讓我知道?”

    季云瑯又對鎖靈鏈做了手腳,這讓江晝很憤怒,他強忍住怒意,沉聲道:“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和你告訴我是兩回事,”季云瑯抱緊他,腦袋搭到他肩上,“江晝,你總是不說,讓我猜,我猜到了還好,要是猜不到呢?你瞞我一輩子?”

    “你知道了,所以我才沒說!苯瓡儚娦凶屪约浩届o下來,“云瑯,鎖靈鏈,解開。”

    “不解。”季云瑯從他懷里出來,牽起他的手,往森羅獸骨殿的方向走,期間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只說,“江晝,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別討厭我!

    “你這樣做,還想我不討厭你?”

    “我沒辦法了,”他輕聲說,“師尊,你忍一忍,我……”

    江晝往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腳,季云瑯猝不及防松開相牽的手,往前踉蹌幾步,差點摔了。

    他震驚回頭,只見江晝已經換上了師尊的臉,原本胡夜打架時弄臟的衣衫也被褪下,丟在了腳邊。

    這么對上師尊,季云瑯莫名有些心虛,移開了眼,他拍拍自己剛被踹了腳印的屁股,又過去牽上江晝,“你踹我了,消氣了嗎?”

    江晝沒理他,無聲表示,你說呢?

    到了森羅獸骨殿,原本被砸壞的地方季云瑯已經全部修整了一遍,但還是能看出砸過的痕跡,江晝環視一圈,知道了他在不久前來這里發過脾氣。

    為什么?因為自己說了討厭他?

    季云瑯把他帶進內殿,關好門,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灰的衣服,當著他的面脫下來,又從乾坤袋里找出一件換上。

    他換衣服,江晝就盯著他看,季云瑯不小心對上他的視線,穿衣的手停了一下,眼神往榻上飄,就差問他一句,師尊有沒有興致,你要是有,我就不穿了。

    江晝不再盯他,走到桌前,看著滿桌的酒菜想,季云瑯這是早就盤算好了,準備得這么齊全。

    季云瑯換好衣服走近,從身后抱住他,輕聲道:“這么久都沒有好好給師尊做過飯,你吃一些,吃過了,念起我的好,就別討厭我了!

    江晝心說念你什么好,吃你飯最多的時候就是那五年被你用鎖靈鏈束縛住,現在故技重施,想讓師尊說什么,夸你嗎?

    江晝不理他,季云瑯強行按著他在桌前坐下,把筷子塞進他手里,自己坐到他對面。

    無聲對視片刻,季云瑯出聲了,沒說什么威脅的話,平和道;“專門做的,都是你愛吃的,師尊別一口也不吃。”

    江晝垂眼,掃過面前這些菜,季云瑯又開口:“求你了,師尊!

    江晝動筷了。

    季云瑯松了口氣,給自己倒酒,看著江晝吃菜。

    全是江晝愛吃的,他想,過去在宅子里,江晝總是會吃很多,不同于那時候為了應付他而多吃的飯,季云瑯可以肯定,這幾道是他的真愛。

    以前荷花酥擺在桌上,就算他不催江晝,江晝也會主動去拿著吃,有時嘴角沾了糕點屑,他就過去幫師尊抹掉。

    紅棗粥熱氣騰騰,肥糯香甜,櫻桃肉山藥酥爛軟嫩,回甘鮮香,筍鮮、三絲爽口,蔥潑兔咸辛,蝦橙膾甜酸,藕粉桂花糕清甜軟膩,就是有點粘牙。

    這么多年,他雖然沒摸透師尊的脾氣,卻很了解師尊的口味。

    此刻江晝再嘗到熟悉的味道,會不會念起他的好?

    他正盯著這些菜出神,就聽江晝小聲道:“蝦好吃!

    他驚喜,正要接江晝的話,緊接著就聽江晝繼續說,“粥也還行,其他都一般,尤其是兔肉,這么多年還是老毛病,咸得要死還自我感覺良好,他放這么近,難道要跟以前一樣逼我全吃光?”

    “意思意思吃兩口吧,江晝,他都求你了,他要是敢逼你吃完,你就摔筷子!

    季云瑯驚疑抬眼,眼睜睜看著江晝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把筷子伸向那道他并不喜歡的、咸死的兔肉,面不改色吃了下去。

    注意到他的視線,江晝跟他對視,目光平靜,無聲詢問:有事?

    季云瑯垂眸,把離他遠些的蝦推近,蔥潑兔換到自己這邊,想了想,把荷花酥和桂花糕也換了過去,接著什么也不說,自己一個人拿起筷子對著兔肉猛吃,低下頭喝酒。

    他一個人吃上了,江晝就可以順理成章不吃了。

    又等了一會,季云瑯一壺酒喝完了,去拿新的,當著江晝的面拿出幾包顏色詭異的藥粉,一股腦往里倒,倒完晃了晃,又自顧自地喝。

    過了片刻,又聽見江晝小聲道:“他往酒里放那么多藥干什么?他生病了?那也沒有用酒配藥喝的,又想鬧什么脾氣,把自己身體喝壞讓師尊心疼?”

    “用爛的老招數,到時候還不是自己難受,他喝了兩大壺,肚子會不會疼?不想讓他喝,但是也不想理他,江晝,別去阻止他,你過去他一定會灌你,他就是這種人,這就是他的樂趣,他愿意鬧就讓他鬧,疼死他。”

    江晝說完,仍舊面不改色吃飯,季云瑯抬起酒杯,想喝,又放下,停了片刻,對江晝說:“師尊,我剛才放進酒里的,是春.藥!

    江晝:“嗯!

    原來是春.藥,那就證明沒生病,配酒也不會喝壞肚子,是春.藥而已,春.藥,喝春.藥是為了……

    江晝夾菜的手一頓,猝然抬眼。

    什么藥?

    季云瑯已經撐著桌子站起了身,他喝了很多混藥的酒,上了臉,面頰泛紅,呼吸也有些急促,那雙紫眸變得水潤潤,眼底蘊滿春意,隔著桌子望向江晝,輕聲問:“師尊,吃好了嗎?”

    “……”

    第085章 太吵了

    江晝沒吃好, 可季云瑯才不給他機會拒絕,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起來摔到榻上,緊接著就撲上來尋他的唇。

    季云瑯身上滾燙,呼出的氣息很熱, 混著酒氣, 江晝躲閃不及, 被他掰著下巴強吻了好幾下。

    季云瑯嫌他不張嘴,捏了捏他的腰,抱怨道:“這么不熱情,師尊, 我很難受,你能感覺到嗎?你親親我!

    江晝想讓季云瑯先起來, 還想問季云瑯為什么給自己下那么多藥,可現在他被鎖靈鏈束縛著, 季云瑯輕易就能按住他讓他不能動彈。

    “云瑯,”他掙了掙手腕,開口,“喝那么多藥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

    季云瑯藥性上了腦, 整個人看起來都懵懵的, 垂下眼來跟他對視, 講話的語調也黏膩。

    “你不肯要我,師尊, 你對我沒興趣了, 我又不敢給你下藥,怕你生氣, 只能自己喝了……”

    說著就低下頭,狠狠親了口他的嘴唇, 眼神繾綣之余添了幾分兇狠,撕拉一聲扯壞他的衣服,直白道:

    “我想跟你做,江晝,我們都多久沒親熱了?既然你不想要我,那我就來,我讓你舒服了,你才會更喜歡我……別亂動,你又反抗不了,反正你也不是啞巴,一定比以前更會叫……”

    提起這個,季云瑯手一邊去捏他,一邊自語。

    “對啊,你比以前會叫了,師尊,那你多叫兩句好聽的,我讓你更舒服,好不好?”

    他腦子不清楚了,下手力道也沒輕重,捏得江晝疼,還嫌江晝一直沒反應,腦袋埋到他頸間,懲罰似的重重咬了一口,罵道:

    “真不乖,師尊,我都這么難受了,你摸,你不是該跟我一樣難受嗎?你能不能快點好?一點也不給面子。”

    江晝:“……”

    有病吧。

    現在情況特殊,季云瑯又不理智,江晝不跟他硬碰硬,開口,“云瑯,你……”手輕點,師尊就能有反應了。

    沒說完,季云瑯已經給他打上了“不給面子”的標簽,此刻抓來自己還剩半壺的酒,掰起他的下巴給他灌,邊灌還邊嘀咕。

    “我知道了,師尊。我喝了藥,你沒喝,所以只有我一個人難受……那你也喝,全喝光,我們一起難受!

    江晝的確被他灌得難受,幾次都差點嗆到,終于喝完了最后一滴,季云瑯把酒壺一摔,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低下頭來吻他。

    這下有了藥力加持,江晝變得很給面子,季云瑯滿意了,把自己跟他蹭到一處,抓進手心侍弄。

    “師尊,”他輕聲問,“喜歡嗎?”

    江晝現在看見他就煩,偏過臉,不出聲。

    他這反應刺激到季云瑯了,手上力道猛然加重,兩人一起疼。

    “云瑯,”江晝帶著喘息開口,“別鬧了!

    “我沒鬧!

    聽見他說話,季云瑯出聲反駁,手卻跟著松開了,坐在他腿上看他,低著頭道:

    “我喜歡你,師尊,想和你親熱,害怕你不要我了……我之前說喜歡胡夜、要跟你分開,都不是真心的,我就是想讓你生氣,來罰我……可我只想讓你罰,不想被你討厭,你懂不懂?能不能明白?”

    他這么說了,江晝自然明白,沉默片刻,開口,“那你跟我道歉。”

    “好,”季云瑯答應得爽快,低下頭來吻他,軟聲道,“對不起,師尊,我以后不說那些話了,你別討厭我!

    江晝心里舒坦些了,剛要讓季云瑯松開他,又突然感覺腰上一疼,季云瑯擰了他,說話也不再軟聲軟氣,惡狠狠道:

    “我跟你道歉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愛理我,你已經討厭我了,還是得讓你舒服,你不舒服,不會原諒我!闭f著,就又去捏他。

    江晝說:“我原諒你了,你松開我,好好說話。”

    季云瑯不放他,此刻江晝身上藥性發作,季云瑯還故意刺激他,一來二去就跟著不對勁了起來。

    季云瑯感覺到了,故意低下頭來他耳邊親,邊親邊說:“你喜歡了?我一會兒讓你更喜歡,好不好?你別討厭我了。”

    江晝:“我不討厭你了!

    季云瑯笑,柔聲道:“又開始委曲求全了,師尊,沒事,你接著討厭,我會讓你喜歡的。”

    江晝重復:“云瑯,我不討厭你了!

    “嗯,”季云瑯應聲,手在他身上摸索,自顧自道,“師尊以前不愛說話時就是這樣,為了敷衍我,什么違心的話都能說,我還沒哄你,你怎么就不討厭我了?”

    他善解人意,補充道,“你不用這樣的,師尊。”

    江晝:“……”

    江晝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憋得胸口生疼,簡直煩死他了,季云瑯坐在他身上,想扯他衣服,他冷著臉,猛然用力,將季云瑯整個人在腿上重重顛了一下。

    季云瑯被他顛得一驚,像是突然恢復了片刻清明,看向他,“師尊,我……”

    江晝顛他那下就是為了泄憤,此刻偏過頭,不想理他。

    季云瑯神色黯然,低下頭,其實他清醒些了,可以不再按著江晝,可江晝這樣,他心里依然不舒服,正想著要不要繼續,耳邊就又傳來江晝極其微小的聲音。

    “他到底有完沒完?怎么又變成這樣了,聽不懂人話,還敢拿以前來說事,都說了不討厭他,不討厭他,非不進耳朵,喝兩大罐春.藥喝傻了?有病!

    “不光徒弟有病,江晝,你也有病,陪他胡鬧什么,就不該讓他認識胡夜,不該讓他有機會鬧這些事!

    “怎么才能讓云瑯忘了胡夜,腦子里只有師尊?毫無辦法,毫無辦法,這是你應得的,江晝,讓你放任胡夜調戲他,讓你當初跟他說什么‘放棄你師尊跟了我’,這下好了,活該,你這輩子都不能獨占徒弟了,你要吃一輩子的醋!”

    聽他說到要“一輩子獨占徒弟”和“吃一輩子醋”,季云瑯坐在他身上,怔怔看著他的側臉,臉直接紅到了耳根,這回不是藥性,是害羞。

    江晝偏著臉不看他,什么也沒注意到,又說:“手呢?怎么不動了?給師尊灌那么多藥,灌完就不管了,還口口聲聲讓師尊舒服,這就累了,真沒用。”

    季云瑯默默動起來。

    江晝偏回臉來,冷淡地瞧了他一眼,見季云瑯低著頭不看自己,干脆什么也沒說,又把臉偏了回去。

    他忍著喘,心想,“小小徒弟,手上功夫倒也還行,現在話還算少,不煩人,知道先讓師尊舒服,哪像以前……”

    季云瑯突然手重了些,江晝悶哼一聲,剛偏過臉就對上徒弟親吻來的唇,季云瑯“啾啾啾”親了他好幾下,輕聲道:“舒服嗎,師尊?師尊喜歡的話叫出來,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提,別悶在心里,好不好?”

    江晝淡聲道:“沒有!

    季云瑯沒說什么,點了點頭。

    季云瑯自己身上藥性更強,此刻卻完全不顧了,沉默著賣力討好他,聽江晝在耳邊滔滔不絕。

    “剛說你不煩,又來問了,跟以前一樣,師尊舒不舒服你不知道?”

    “答了舒服是不是還要說出哪兒舒服、怎么舒服、為什么會這么舒服、誰讓你這么舒服的,我要是答出來還好,答不出來呢?又給你機會鬧了!

    “煩死了天天問問問,就這樣還想跟師尊成親,要跟師尊廝守一輩子,那你就該乖乖軟軟地向著師尊,別搞這些師尊不喜歡的事,把師尊哄好了,師尊自然愿意跟你成親,至于現在,你就是哭著求師尊,師尊也不會……”

    “師尊,”季云瑯開口,跟他聊,“我給你的良辰吉日的冊子,你看了嗎?”

    “嗯。”

    “那你有沒有選好日子?”

    江晝:“再說。”

    季云瑯湊過來親了親他嘴角,輕聲道:“再說是什么意思?夫~君,你到底還想不想跟我成親?”

    季云瑯不是第一回這么叫他,從前每次提到成親,徒弟都要湊到耳邊來喊一聲。

    江晝愛聽,只這一聲就能被哄好,此刻不跟他冷臉了,回道:“日子一起挑。”

    季云瑯很高興,彎起唇,“好~喜歡你,師尊!

    “嗯。”

    “師尊也喜歡我,對不對?”

    江晝說:“喜歡。”

    季云瑯又問:“那師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是第一次親熱嗎?還是那五年里的某一次?”

    江晝:“不記得了。”

    季云瑯不滿意他這個回答,卻也沒再追問,默不作聲抱著他,聽江晝在耳邊說:“磨人的小徒弟,厚臉皮的小徒弟,肯定又想說什么‘感情都是睡出來的’。”

    “這種話真難聽,非要這么問,不就是覺得師尊以前一直不喜歡你,是跟你睡得久了才動心的?”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明白師尊很早就喜歡你了,就算不睡也沒關系,也就是我那時候沒機會跟你好好說話,不然都不用等到舌燦蓮花,單單醞釀好在你耳邊叫上幾聲夫君,愛徒又當如何應對?”

    季云瑯:“……”

    江晝:“也就是想想,我才不叫,我是師尊,怎么能那么叫他?云瑯愛叫就讓他叫,乖乖叫上一輩子……”

    季云瑯猛然抬起頭,“不行!”

    他還等著師尊成親后也能這樣叫他,江晝怎么能一輩子都不叫?

    江晝莫名其妙看著他,“什么?”

    “……”

    季云瑯說不出口,他總不能這時候對師尊說,沒想到吧,你已經舌燦蓮花很久了。

    他從江晝懷里出來,也不摸他了,坐到榻邊思索。

    江晝會這樣,難道是因為這幾天用藥太猛,講話直接錯亂了?心里想什么都往外說,自己還發現不了。

    他一下子說這么多話,季云瑯是愛聽,可江晝還能好嗎?要是以后都這樣,也太……

    正想著,耳邊就又響起說話聲,“不行?誰不行?師尊明明很行!干嘛我一問完他就走了?”

    季云瑯:“……”

    “手也不動了,也不管師尊了,明明是他先給師尊灌的藥,他這樣子難道真覺得我不行了?”

    “他是不是誤會了,我這么久不跟他親熱是有原因的,只是沒興致,不是身體有問題。”

    想著,江晝就在身后踢了踢他的屁股,明示他,師尊還沒完事,快回來。

    季云瑯沒動,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果不其然,下一刻,耳邊又炸起了嘰嘰喳喳的講話聲。

    “為什么不動?為什么不理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讓他覺得我不行了?”

    “不就是沒好好疼愛他,不就是對他冷淡了點?說了那是沒興致,不是身體原因!”

    “難受,被灌了春.藥,難受,云瑯還在房里,總不能自己弄……江晝,你真可憐,你要被徒弟下的藥憋死了!

    “浪蕩的小徒弟,你要是現在過來,師尊一定好好疼愛你,讓你知道師尊有多行。”

    “你過來啊,干嘛干坐著不動,嫌棄師尊了?覺得師尊不行了?以后都不愿意跟師尊親熱了?憑什么?云瑯,師尊數三個數,你要是乖乖回來,我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你要是不回來,就別怪師尊……”

    “師尊!奔驹片樐X袋要炸了,忍無可忍,也不管江晝會不會尷尬了,直白道,“你太吵了。”

    江晝猛然噤聲。

    江晝猛然噤住自己的心聲。

    江晝:“現在呢?”

    季云瑯:“……不吵了!

    江晝面色平靜,扯過一旁的被子來蓋住自己腦袋,“哦!

    季云瑯剛松了口氣,下一瞬,耳邊再度炸起急促又抓狂的講話聲,“他嫌我吵,為什么?我全說出來了?我說了多久?他聽到多少?”

    “江晝,你是師尊,真不穩重,真丟人,你如今在徒弟心里是什么樣子,你敢想嗎?你不敢想!”

    “不敢想就別想了,江晝,放棄吧,歇息吧,誰知道你現在是在想還是在說,會不會傳進徒弟耳朵里……云瑯,你在聽嗎?”

    季云瑯:“沒有。”

    江晝:“哦!

    這次是真的徹底安靜了,季云瑯想,大概是因為江晝意識到了,能藏住。

    他轉過身來,一句也沒提,也不笑話江晝,隔著被子抱住他,問:“師尊,還想要嗎?我幫你……”

    話還沒說完,江晝膝蓋一頂,把他頂下了床。

    江晝腦袋蒙在被子里,說:“你先出去!

    季云瑯:“……”

    他不靠近床榻,找了個角落待好,“我喝的藥比你多,現在這樣不方便出去,師尊!

    江晝沉默片刻,掀開被子,一邊整理自己衣服,一邊說:“那我出去。”

    “你這樣也不能出去,”季云瑯視線向下,瞧他,“都沒完事呢!

    江晝動作一頓,站在床榻旁不動了。

    季云瑯故意窩在角落跟他離得遠,不讓他煩心,兩人都用了藥,衣衫不整,在房里沉默。

    季云瑯喝得多,藥效厲害,還沒怎么被照顧過,此刻全身都燥熱,呼吸也一聲比一聲重。

    江晝聽在耳朵里,知道他難受,看了他幾眼,說:“過來!

    季云瑯聞言望向他,眼睛悄悄一亮,又心想,直接過去顯得自己太急,要不要矜持一下?

    正想著,江晝就主動朝他走了過來。

    第086章 害羞

    江晝走近了, 季云瑯靠在墻邊主動伸出手,想讓師尊牽自己。

    江晝沒牽他,順勢把他抵到墻上吻。

    兩人都喝了藥,身體本來就敏感, 唇舌勾纏間, 季云瑯雙臂環住他的脖頸, 整個人貼到了他身上。

    “師尊……”接吻的間隙,季云瑯輕喘著叫他,故意在他身上蹭,輕聲問, “你要我嗎?”

    “嗯!苯瓡兺兄耐,直接把他抱了起來, 手隔著衣料掐了滿掌的軟肉。

    季云瑯雙腿順勢環上他的腰,被他掐得心里顫, 剛要說些調.情的話,江晝就好像失了力氣一樣,俯身把他放了下來。

    季云瑯驚訝:“怎么……”

    “沒力氣了,抱不動你!

    江晝把戴鎖靈鏈的手腕伸到他面前。

    “……”

    季云瑯當即給他解開新加的那層束縛, 讓師尊有足夠的力氣來抱他。

    可江晝還不動。

    季云瑯現在很急, 也懂江晝的意思, 想讓他把鎖靈鏈完全摘下來。

    他主動去抱江晝,整個人往他身上掛, 在他耳邊呼著熱氣, “你別欺負我了,師尊, 我難受死了!

    江晝問:“不解開?”

    季云瑯轉移話題,一邊摸他, 一邊親吻他,“喜歡你,師尊!

    江晝沒再多說,抱起他丟到榻上,拿出綢帶來綁住了他兩只手腕。

    綁了漂亮的蝴蝶結,季云瑯喜歡,配合他一層一層褪自己的衣衫,問:“師尊不急嗎?你直接撕就好!

    江晝脫掉他的上衣,在他胸口親了一下,“不急。”又說:“怕你難受!

    季云瑯笑,赤著腳踩他,“師尊怎么樣我都不會難受!

    又說,“你硌得我腳心都疼,師尊,真的不急?”

    江晝知道他乾坤袋里有東西,全倒了出來,盯著那些瓶瓶罐罐沉思。

    季云瑯見他不是很懂,起身坐進他懷里,用被綁著的雙手一個一個拿起來跟他講。

    剛講沒幾句,江晝就聽煩了,堵住他的唇,把那些助興的東西全丟開,只留一個小瓷瓶在手心。

    江晝這下有些急了,季云瑯讓他親得意亂情迷,“師尊,你先……!”

    季云瑯之前被他用手弄過,此刻還算接受良好,但手上功夫看不出什么,他怕江晝一會兒親身上了不得章法,于是在接吻的間隙開口:“師尊……你稍后,記得慢些,不要莽撞,不然你會疼!

    又體貼道:“不用顧及我,師尊先讓自己舒服……!”

    江晝故意使壞,逼他出聲,親了親他的臉說:“放心,讓你舒服。”

    又吻到他耳邊,提醒道:“這里隔音不好,你聲音別太大!

    季云瑯笑,偏過頭跟他蹭了蹭臉,“師尊這么厲害,還能讓我大聲叫?”

    “嗯,”江晝托了下他的臀,手掌拍上去,發出清脆的響,“還能讓你哭。”

    這話是在調戲人,季云瑯聽得臉紅撲撲的,心里更愛他了,彎起唇,甜甜道:“那等你把我弄哭,師尊!

    后來的確哭了。

    季云瑯第一次哭,不是自己想,是單純被逼出了眼淚。

    他之前說的話江晝完完全全、一個字都沒聽進耳朵,說好了慢一些,不要莽撞,他偏不。

    季云瑯無所謂自己怎么樣,江晝舒服就行,于是他沒吭聲,就那么盯著江晝,被他來來回回地擺弄。

    他全身顫,眼尾水潤潤的,淚自己就出來了。

    第二次哭是委屈,江晝在經過長達半個時辰的摸索后終于成功,并且從中享受到了獨特的樂趣。

    他得了趣,就有心情閑聊了。

    他問季云瑯,舒服嗎。

    季云瑯說,舒服。

    他嫌季云瑯答話干巴巴的,一點也沒有之前的甜膩,讓他重新回答,不答,師尊就不讓他舒服。

    季云瑯嘴硬,堅決不答,于是他停了。

    季云瑯在這時候才能松口氣,身體放松了,面上卻要裝得難耐,軟聲求道:“師尊……”

    其實心里在想,江晝千萬不要體諒他,多停一會兒,多問幾回,不用這么急著讓他舒服,他真不急。

    可師尊實在太體貼他了,一看徒弟這么聽話,乖乖撒嬌,就想著要讓他更舒服。

    于是在接下來的一整個時辰里都沒有停過,再沒問過他舒不舒服這種話,也就沒給季云瑯任何放松的機會。

    季云瑯渾身難受,藥都被江晝嚇得不起作用了。

    但是他要陪著演,他知道江晝喜歡了,在他耳邊說了很多情話,膩膩歪歪的,戳人心窩,就沖這些話,季云瑯都能再陪他一天一夜。

    可江晝剛講完情話沒多久,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他停在一個自認為徒弟最難耐的地方,讓季云瑯給他解開鎖靈鏈,不解,就讓他受不了。

    原本江晝還說些情話,季云瑯即便身體不舒服,心里也甜蜜。

    可現在他威脅人,不光讓他難受,嘴上說的話還不好聽,季云瑯忍了那么久的委屈直接傾瀉而出。

    他不想陪著演了,紅著眼瞪江晝,說:“你放開我。”

    江晝了然,舒服哭了。

    他親掉季云瑯流出的淚,輕聲道:“云瑯,解開鎖靈鏈!

    他補充:“不然,師尊讓你接著哭。”

    季云瑯:“……”

    季云瑯開口,“你伸手。”

    江晝伸手,季云瑯先把鎖靈鏈給他解了一半下來,“師尊,我不想了,你答應不繼續,我就給你解開!

    江晝:“可以。”

    季云瑯把鎖靈鏈解下來,準備戴到自己手上,可他雙手還被綁著,只能給江晝,說:“給我戴上!

    江晝給他戴到了腳腕上,然后攥著,把他翻了個身。

    季云瑯回身看他,“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江晝意猶未盡,不愿意放他,回道:“騙你的!

    季云瑯:“師尊,你靠近一些,我跟你說個秘密。”

    江晝手撐在他身側,從身后靠近,先跟他接了個吻,柔聲道:“你說。”

    季云瑯親了親他耳朵,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我也是騙你的,我一點也不舒服,你技術真的很差,江晝!

    “……”

    季云瑯說完,心里舒服了,準備等江晝自我懷疑,放開他。

    都這么親熱了,也不怕江晝會再不理他,過會兒來鼓勵一下就行。

    正想著,江晝就輕輕掐了一下他大腿,吻他耳朵,溫聲道:“云瑯,不要害羞,師尊不欺負你了!

    季云瑯:“我沒害羞!

    江晝:“嗯!

    江晝俯身過來,夸他:“真可愛!

    季云瑯想跑,又被他掐著腰不能掙脫,停了停,像是妥協,腦袋砸到被子上,“行吧!

    見他藏起臉來不好意思看師尊,江晝問:“真的害羞了?”

    季云瑯:“嗯!

    季云瑯:“好羞!

    江晝心里滿意。

    乖乖的小徒弟,可愛的小徒弟,不過稍稍疼愛一下,就羞成這樣,這下他肯定知道師尊有多厲害,再也不會覺得師尊不行了。

    江晝,你真行。

    后來天黑了,江晝要帶他去外面看星星,季云瑯趴在床上不想動,他問:“師尊盡興了?看完星星回來還要嗎?”

    江晝剛穿好衣服,見他還半掛著衣衫趴在床上,過去朝他臀上輕拍了一掌,“不要了!

    “哦!奔驹片橀]上眼,作勢要睡,“那我歇了,師尊自己去看星星吧!

    “?”

    江晝又拍了他一下。

    季云瑯仍舊蔫蔫的,不動彈。

    江晝只得把他抱起來,翻出衣服來給他穿。

    季云瑯睜眼看他,問:“你干什么?”

    “去看星星!

    “不想看,想睡覺!

    江晝自顧自給他穿衣服,問:“你不好奇,為什么有星星?”

    “你在沙牢里關著人干活。”

    江晝:“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奔驹片槺ё∷难麘牙镢@,不讓他給自己穿衣服,膩聲道,“我累了,師尊,我們睡覺吧,星星明晚再看!

    江晝不答應,堅持要給他穿衣服,連拖帶拽把他帶了出去。

    繼太陽之外,天上又有了星星,外面已經聚了不少八方域人在看,江晝牽著他,刻意避開人多的地方,尋了棵高大的禿枝樹坐上去。

    這個視角能看到遠處的角斗場,那里早已休戰,也不知道黑虎和骨龍什么時候打完的。

    季云瑯坐下順勢靠到江晝肩頭,瞇起眼看天上整片亮閃閃的星河。

    “師尊,”他說,“八方域有星星了,你要不要寫信告訴爹娘?”

    聽到這話,江晝偏頭看他,“你想找爹娘告狀?”

    “不是,”季云瑯摟住他胳膊,“師尊這么厲害,一個人就有辦法建設八方域,我告什么狀?只能跟爹娘夸你。”

    江晝:“嗯!

    江晝話還是少,季云瑯想問他能不能多說些,倒也不用跟今天一樣嘰嘰喳喳,稍微活潑一下就好。

    可他怕江晝尷尬,不敢問,于是嘆了口氣,抱他胳膊抱得更緊,跟以前一樣,主動找話說。

    “師尊,你那天趁我不在,對宋揚做了什么?”

    “鴿子帶回來的竹筒不干凈,”江晝說,“沾了云晏的血肉,鴿子落到柜上,血滲進去,柜子里恰好,有你上次撒剩下的藥粉。”

    “所以宋揚又異化了?”

    “嗯。我來的時候,他正在試圖撞開柜門!

    “所以你當時為什么要來?”季云瑯嘀咕,“肯定不是為了找我!

    “我來,是要殺宋揚,恰好碰上,就直接動手了。”

    “果然不是找我,”季云瑯說,“你真兇,江晝,殺人不眨眼。”

    江晝攬住他的腰,抱到了腿上。

    借著不久前的余韻未過,直入正題。

    季云瑯手攀在他肩上,不解道:“你不是不要了?”

    “嗯,”江晝在他側頸輕輕咬,“在房里不要了!

    沒說在外面不要。

    季云瑯沒忍住,被他氣笑了,“江晝,你真是……”

    他說再多遍江晝也不會反思自己,只會覺得徒弟又害羞了。

    季云瑯沒辦法,只得開口指導他。

    江晝嫌他煩,沒說兩句就堵住他的唇,季云瑯見縫插針,在接吻的間隙堅持要多說幾句。

    指導得多了,江晝生氣,僵著臉問,“你是師尊,還是我是師尊?”

    “……”

    季云瑯:“你是。”

    季云瑯:“我不說了,師尊別生氣!

    江晝:“嗯。”又親親他,“說點別的!

    季云瑯沉默,他知道江晝想聽什么,他剛才在房里配合江晝,沒少昧著良心夸贊他,每次一說,江晝都會變得更興奮。

    可季云瑯現在說不下去了,正是因為他念了很久想跟江晝親熱,這時候心里才會委屈。

    江晝太糙了,太笨了,沉浸在自己的節奏里,根本不在意他,指導幾句還給他臉色看。

    他不管了,偏過頭,默默承受。

    疼就疼吧,起碼是在跟師尊親熱,而且江晝舒服,這就夠了,季云瑯一想到師尊舒服,自己心里也就跟著舒服了。

    只是他現在沒了精力,不能像在房里那樣甜膩膩地叫,也不知道江晝還喜不喜歡。

    事實證明江晝喜歡,把嘴硬的小徒弟一點點玩弄得乖巧粘人,是他今晚的一大樂趣。

    季云瑯被他鬧得受不了,迫不得已又陪著演了起來。

    等師尊終于盡了興,抱著他親吻,他才在心里自我安慰,不管怎么樣,做完后江晝顯然更喜歡他了,那也挺好的。

    兩人回房休息,進門后邊親吻邊黏黏糊糊地上了床,季云瑯是真累了,環著他的脖頸,邊親就邊閉上了眼。

    半夢半醒間恍惚聽見江晝在他耳邊輕聲講話,夸他可愛,浪蕩,招人喜歡。

    又說讓他好好休息,明天早點醒,師尊現在特別喜歡他,決定空出一整天的時間來疼愛他,彌補兩人這么久沒有親熱的空檔。

    季云瑯:“……”

    一整天?

    他睜著眼在榻上思考了很久,半夜,默不作聲從江晝懷里出來,下床,走了。

    第087章 不用羞

    剛有了太陽沒多久, 八方域人還沒學會早出晚歸的正常作息。

    季云瑯半夜走在外面,總能迎面撞上不少閑逛的人。

    有人想上來跟他搭話,季云瑯都擺擺手拒絕了,他實在沒什么力氣應付人, 現在只想找床來睡覺。

    他今晚明明該在自己的床上休息, 為什么要跑出來?

    季云瑯想想, 覺得心里悲涼,還能為什么,怕江晝太熱情,明早真的抓著他不放, 疼愛一整天。

    他明明盼了很久,現在卻淪落到從師尊懷里落荒而逃。

    都怪江晝, 笨死了。

    江晝睡了他的床,他準備去找江晝的床睡, 正要啟步去師尊住的洞穴,就注意到前方幾個拉扯的身影。

    是樓沙和他的幾個伴侶,他們滿臉焦急,步子越來越快。

    季云瑯遠遠看到, 腳步一轉, 跟了過去。

    他離得遠, 隱隱聽他們提到“沙牢”。

    沙牢里現在關得全是仙洲人,除了那群五大派的小輩, 就是江晝不久前帶回來藏在黑霧之后的人, 樓沙過去要找誰?

    季云瑯跟在他們身后,到得晚, 剛進沙牢就聞到一股新鮮的血肉氣息,前方傳來陣陣慘叫。

    樓沙在對人動刑。

    他動別的人季云瑯管不著, 可聽聲音的方位,他動得是沙牢最里面,江晝藏起來的那批人。

    江晝需要這批人干活,要是樓沙把人殺了,江晝那里不好應付,生氣了可能要他命。

    季云瑯總不能為了保他性命,再去跟師尊鬧騰。

    他到時,牢房前已經圍了不少八方域人,仔細看,發現都是陪在樓沙身邊的,他的那些“寶貝兒”們。

    原本被黑霧籠罩的牢房不知怎么從側邊缺了一塊,露出不寬不窄的縫隙,恰好可以讓人窺見里面的景象。

    此刻,一個仙洲人正側著身卡在縫隙里,他只有左半邊身子露在外面,胳膊已經被切掉,不停地向外噴血,那一聲聲慘叫就是從他嘴里發出來的。

    樓沙被這群八方域人圍在中間,濺了滿臉血,他蹲著身,一手握刀,一手抓著那個仙洲人的斷臂,嘴里哼著詭異的小調,準備繼續切割掉他的左腿。

    季云瑯撥開人群走近,叫了他一聲。

    樓沙應了聲,沒回頭,刀子已經切進了那人大腿根,對季云瑯說:“你來得可真慢,大老遠就看到你了!

    邊說著,邊在那人的慘叫聲中穩穩切割。

    季云瑯沒離他太近,防止血濺到身上,垂眸看著他刀鋒和那人血肉的連接處,問:“仇人?”

    樓沙猛地往下一切,在凄厲的慘叫聲中丟掉刀子,手指扎進傷口中向外生撕,舔了舔濺到唇上的血,嘴里發出怪笑。

    “不是仇人,這可是神和寶貝兒們的第一個男人,我們當初每天都撅著屁股等他來,剛才看到他,神有幾個寶貝兒還忍不住爬在地上脫衣服呢……”

    季云瑯一怔,“你……”

    樓沙說著,自己先陶醉了,他回頭叫了一個圍觀的漂亮男人過來。

    這男人衣服亂糟糟,低著頭,軟著腿,顫抖著身體蹲到他身邊,蜷進了他懷里。

    樓沙一邊撕扯這仙洲人被割開的血肉,一邊抬起懷里男人的下巴跟他接吻,他吻得越忘情,手上撕扯的力道就越重,在一聲尖利的哀嚎后,手心抓了一大塊血肉。

    腿沒斷,那人疼暈過去了。

    樓沙丟掉手心的肉,帶著滿身滿臉的血,抱起自己正在親吻的人,邊吻邊往沙牢深處走去。

    剩下幾個圍觀的八方域人一擁而上,把季云瑯擠到了外圈,拽著那人的腳和小腿,齊力往外拔。

    那人又疼醒了,慘叫聲再度響起。

    這樣下去,遲早引人過來。

    季云瑯透過縫隙向里看,剩下的仙洲人全都捂著腦袋,顫抖著窩在角落,他們從頭到腳都被鎖鏈束縛,其中幾人抖得格外厲害,帶得連接在墻上的鎖鏈不停顫動。

    江晝關了這么些人在這里,也不知道樓沙的仇人到底有幾個。

    殺一個還好跟江晝交代,要是后半夜他們待在這里把人殺光,那江晝明天就該去八域逮人了。

    季云瑯嘆了口氣,從懷里摸出幾小團炭炭的貓毛,飄去撥開黑霧,把這個人從卡著的縫隙里完全弄了出來。

    接著,這幾團貓毛融入黑霧,補上了牢房的空隙。

    可能江晝沒注意,讓黑霧缺了口,又恰好有樓沙身邊的人窺見里面,認出了這個仙洲人,便想法子強行把人拽了一半出來報復。

    這個人已然半死不活,再關進去沒用,反正江晝遲早得發現

    季云瑯對面前幾個八域的人說:“這個人你們帶走。”

    樓沙跟季云瑯關系近,這幾人不管他是不是領主,都會聽他的,此刻他們對視幾眼,抬起這個人,撿起地上的斷肢和血肉,出了沙牢。

    季云瑯得等樓沙出來,再多問幾句,樓沙一向表現得對仙洲不感興趣,曾經對他直說過,自己一點也不想去仙洲。

    這也是為什么季云瑯當初跟他走得近,樓沙對仙洲沒興趣,自然不會想著帶人出去,那些年季云瑯靠他來管人,效果很好。

    現在才知道他有仙洲的仇人,還是那種聽起來就黑暗的過往。

    牢里這群人被江晝關著造太陽造星星,那應該是“閣”里的人,樓沙什么時候和這樣的人有過接觸?

    他在牢房外思索,沒等到樓沙出來,先等到了風洵。

    風洵面色陰沉,手上沾著血,他也住在八域,看到了那幾個人帶回的半死不活的殘軀。

    風洵走近,無視季云瑯,上來就對著包裹牢房的黑霧進行攻擊,試圖打散它。

    季云瑯在旁邊提醒,“打不掉。”

    風洵這才回頭看他,問:“你能?”

    季云瑯搖頭,“需要江晝來。他還在睡,你要么去叫,要么等!

    風洵聞言,跟他一起等在了牢外。

    白天角斗場,眾人都去觀看兇獸戰斗,唯有風洵還關注著他兩人,自然也就知道他們是拉拉扯扯離開的。

    此刻季云瑯大半夜不跟江晝一起睡,反而跑來沙牢,風洵冷眼瞥他,問:“他終于想通,跟你掰了?”

    “沒啊!奔驹片樢苫螅澳銥槭裁催@么說?”

    “你們不一起睡!

    季云瑯說:“那是因為我床小,江晝很霸道,一個人占了一整張,我沒辦法,就出來了。”

    他瞎說的,可風洵信了,冷聲道:“江晝,就是這樣的人。”

    他說這話時眼神帶著恨意,死死盯著被黑霧籠罩的牢房。

    季云瑯沒說什么。

    不多時,被樓沙抱進去的那個男人出來了,他邊整理自己的衣服,邊擦臉上的血,見到風洵在,他一愣,轉頭回去給樓沙報信,有他帶路,風洵直接跟了過去。

    季云瑯瞥了他們幾眼,沒管,他有些困,在里面被熏得難受,走到沙牢外面待了會兒。

    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他靠在一棵樹旁,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的時候在被人親,他知道是江晝,睜開眼,對上了胡夜的臉。

    季云瑯現在吃到師尊了,自然不用再跟胡夜委曲求全,他偏了偏臉,分開唇,直截了當道:“我不想跟你這張臉親。”

    江晝明白。

    可他在八方域里不方便頂著師尊的臉亂跑,又隨時想親季云瑯,總不能讓他忍。

    于是他堅持朝徒弟臉頰吻了一下,拍拍他屁股,商量道:“那你在心里多念著師尊,我親你,你不用回應!

    季云瑯一被他拍屁股身體就顫,拿開他的手,“嗯”了一聲。

    接著,江晝一次性問了他兩個問題,一是他什么時候睡醒離開房間的,二是他為什么會在沙牢外。

    第一個問題季云瑯沒辦法回答,他說過很多次江晝床技差,江晝不信,還覺得他害羞。

    第二個問題不需要他回答,風洵剛才那模樣,一看就有滿腔的話要跟江晝說。

    所以季云瑯一個也不答,靠在樹上不動彈,指指沙牢,無聲表示,你直接進去就行。

    江晝點頭,剛要進去,就發覺不對,季云瑯怎么對他這么冷漠?

    昨天剛剛親近過,現在不說多黏糊,基本的熱情總該有。

    于是他在走了幾步之后對季云瑯伸出手,示意他來牽。

    季云瑯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兒,走近了,沒牽,說:“那我陪你進去,一會兒就先走了,要去給你煎藥,順便傳信問問神醫……”

    你昨天那么吵,到底是不是喝藥的原因。

    這話季云瑯沒說,說了江晝尷尬。

    江晝見他不牽,不太高興,“云瑯!

    “嗯!甭牫鏊Z氣不滿了,季云瑯才來牽。

    江晝總覺得怪怪的,徒弟明明昨天還在師尊的疼愛下那么乖巧,那么可愛,怎么今天就成這樣了?

    難不成一覺睡醒還在害羞?

    “云瑯,”他說,“今天,我們可以……”繼續親熱。

    季云瑯:“我不一定有空,師尊,你實在想要的話,我盡量抽出時間。你很想嗎?”

    江晝:“……”

    江晝想。

    江晝:“還好,你有事就先忙!

    季云瑯:“嗯,那今天就先不做了,可以嗎,師尊?”

    江晝想了想,問:“你要忙什么?”

    季云瑯不說,因為他根本不忙,是編的。

    江晝了然,“還在害羞。”

    季云瑯嘆了口氣,“對,我羞死了,師尊,現在不好意思跟你太親近,你讓我緩兩天,等不羞了再找你,好不好?”

    他都這么說了,江晝只能同意,捏捏他的手,安撫道:“對師尊,不用害羞。”

    季云瑯:“嗯!

    江晝:“……”

    好冷淡。

    季云瑯雖然跟他牽著手,卻走得比他快,離他很遠,他把季云瑯拽到身邊,剛要再說幾句話安撫,拐角處就迅疾躥出一道人影,一拳砸到了他臉上。

    江晝心思都在季云瑯身上,猝不及防挨下這一拳,接著抬手擋住了風洵砸來的第二拳。

    季云瑯離得近,拳風從他臉邊呼嘯而過直朝江晝而去,他直接怒了,雖說胡夜這相貌他不喜歡,可好歹也是江晝的臉,這一拳下去,不知道要丑成什么樣。

    “你……”他剛要開口,江晝就把他轉了個身,朝他背上推了一下,說,“你先走!

    風洵冷笑,“不敢讓他留下?”

    江晝沒理他,又對季云瑯說:“云瑯,先走!

    季云瑯往他被打傷的臉上看,抬手抹掉他嘴角出的血,不情不愿應聲:“知道了!

    江晝反應真慢,就這么站著挨打,臉都腫了,難看死了。

    他走之前回頭,陰惻惻看了眼風洵,風洵跟他對視,扯了扯唇。

    江晝不經意側眸,恰好瞥見徒弟兇巴巴瞪著風洵的模樣,心里一甜。

    他抬手,摸了摸季云瑯腦袋,又把他往外推了一把。

    季云瑯離開了,江晝啟步往沙牢里面走,問風洵:“牢里的人,你看見了?”

    “不止看見了,”風洵說,“還殺了一個!

    江晝瞥他,“你殺的?”

    風洵:“嗯!

    “尸體呢?”

    “帶走了。”

    江晝直接戳穿他,“那個叫樓沙的變態,是他動的手。你怕我殺他?”

    風洵皺眉,“你故意的?先讓他的人發現你牢房里關著誰,再放一個人出來,讓他們殺。”

    江晝不出聲,算是默認。

    風洵又準備揍他,先沉聲道:“你把他們藏了這么久,還專門戴著頭套不讓我看臉,江晝,那些事,你知道了?”

    “嗯。”江晝停在牢房前,盯著面前的黑霧,平靜道,“花珈當時,為了從五大派手上留你性命,答應了云晏,帶幾個八方域人一起,陪五大派的人享樂。”

    “你在仙洲待得久了,說話都難聽,”風洵盯著他,眼底恨意彌散,“不是陪他們享樂,是被他們奸.污!

    江晝改口:“是!

    風洵不跟他多廢話,說:“打開牢門,人交給我!

    “給不了,留他們有用。”

    風洵冷冷看向他,“你不殺他們?”

    “用完再殺!

    風洵又給了他一拳,這下是捶在心口,沉怒道:“江晝,別忘了我們是要干什么,外面那些人你抓了不殺,理由是他們沒上島,里面這幾個你又說有用……當初你要是不離開,不會發生那些,花珈被奸.污,爹娘被殺,都是因為你。殺了所有仙洲人,這是你該做的!

    江晝靜默看著他,良久,回道:“爹娘被殺,是因為花珈勾結五大派。花珈遭受那些,是因為他要留你的命。”

    “風洵,你當初跟花珈分開,是因為發現他在八方域亂搞,覺得惡心!

    江晝向前一步,盯著他的眼睛,“后來花珈為了留你性命,又和很多人做了那種事。他做完,保下你的命,強留你在森羅獸骨殿那些年,你是惡心他,恨他,還是愛他?”

    “在你眼里,爹娘的死怪我,怪五大派,怪仙洲,就是不怪花珈?”

    風洵發出沉重的呼吸,低聲道:“我沒那么說過。他做過什么,我一清二楚,我惡心他,不愛他!

    江晝從他懷里拿出一張干干凈凈的人皮面具,將那張艷麗的面容送到風洵眼前,“我記得,上回找你的時候,把它扔了,你還踩過,現在為什么會在你身上?”

    風洵不語。

    外人面前當爛泥,背地里藏起來做寶貝,江晝罵他,“你真夠惡心的!

    風洵奪過面具,收好,“說這么多廢話,你就是不殺這些人。你這段時間到底是在處理感情問題,還是讓感情處理你?”

    “殺,”江晝說,“不是現在。我留他們有用,用完一個,像今天這樣,給你送去。”

    風洵沉默半晌,算是妥協,又問:“準備什么時候攻占仙洲?”

    “我先安排你見爹娘!苯瓡兺回5馈

    風洵停了停,“行。”

    他答應的這么爽快,江晝問:“見他們,你不心虛?”

    “我既不是花珈,也不是你,”風洵說,“為什么心虛?”

    江晝沉默。

    他一直因為爹娘的死恨自己,恨花珈,連帶著恨茍活的風洵,但在爹娘眼里,家里三個孩子,只有風洵最懂事,也最無辜。

    他既不跟爹娘吵架,也沒離家出走過,讓干什么都默不作聲乖乖干。

    別看風洵現在跟他商量什么毀天滅地的大計,到了爹娘面前,一個字也不會提。

    風洵一過去,就會襯得江晝很壞,做錯事,頂撞爹娘,不聽話。

    江晝冷了臉,當場反悔,“爹娘身體不好,不方便見人,下次吧!

    風洵:“我見了爹娘,說你好話!

    江晝:“下次吧。”

    風洵:“說你們好話。”

    他補充,“說你和他感情好,很合適。我支持,建議爹娘也支持。”

    江晝:“行。”

    風洵站在原地不動,看著他的臉,等他打回來。

    江晝不打,準備撥開黑霧進牢房里,跟他說:“你先走。”

    風洵問:“你白挨我的打?”

    “不白挨。”江晝說,“你出去后小心他,打了我,他心疼,會報復你。”

    風洵:“想讓他心疼,我可以多揍你幾拳!

    “還有,”他補充,“你語氣不用這么得意。”

    江晝:“嗯!

    想起徒弟剛才為了師尊兇巴巴瞪人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得意,風洵要走了,他拽住風洵,問:“你覺得……”

    風洵止步,以為他有正經事要聊,“什么?”

    江晝眸光溫柔,像在回味:“他可愛嗎?”

    風洵:“……”

    風洵:“江晝,你這些年變得,真惡心。”

    第088章 真可愛

    風洵離開, 江晝撥開黑霧,獨自進了牢房。

    他從乾坤袋中拿出地圖和法器,問他們:“還會做什么?”

    這群人里牢門很遠,遠看只讓人覺得他們被滿身的鎖鏈禁錮在墻角, 近看才知道, 這些鎖鏈穿透他們的血肉, 鎖的是他們的骨頭。

    江晝專門給他們止了血,讓鎖鏈和血肉嚴絲合縫地嵌連在一起,這種狀態下,每活一刻, 都是噬心的疼。

    見他進來了,一個人忙撲到他腳邊, 用嘶啞的嗓音開口:“我……我會讓八方域的土變得跟仙洲一樣肥沃,那些黑沙, 我都可以變!我研究過!”

    江晝點頭,確認過他的身份,不是當初跟云晏一伙的人。

    江晝把禁錮他的鎖鏈從墻上拆下來,準備帶他到隔壁相連的另一間牢房, 這時, 另一人猛撲過來, “我會……”

    江晝叫停他,“一個一個來, 你們人多, 我顧不上。”

    這人肩胛和四肢都被鎖鏈穿透禁錮,疼得面容慘白唇無血色, 聽到還要等,他絕望地撲騰著四肢大哭出聲:“怎么每次都是我等?你殺了我吧!我把會的全告訴你, 求求你殺了我吧!真的好疼!”

    江晝對他的哭喊充耳不聞,帶指定的人進了隔壁牢房,這人動作顫顫巍巍,呼吸粗重,眼神卻帶著一股奇異的滿足,喃喃道:

    “沒想到我這就要死了……我會死在八方域,哈哈,我會死在八方域……我死前還在建設八方域……我愛這里!我愛這里!我……”

    江晝叫停他,“活干得不好,不讓你死!

    這人立時噤聲,掛著滿身鎖鏈朝他點頭哈腰:

    “你放心,你放心,我研究八方域這么多年,很熟,超級熟,黑沙玩膩了,我早就想給你們換上新土了……”

    “你還不知道吧?這里的名字當初就是我取的,一大群名字里征用了我一個人的,這就是我的第二個家……哈哈……我要死了!我要死在家里了!”

    他說著,就開始手舞足蹈。

    江晝將地圖在半空中鋪展開,扔出那些法寶給他用,邊監督他,邊問:“做這些事,你在閣里快,還是這里快?”

    “那當然是這里,你這些東西,可是八方域的根。”

    這人陶醉地撫摸著久違的地圖和寶器。

    “自從那個姓云的偷走這些,我都多久沒好好摸過它們了……”

    “你知道嗎?我做夢都想再用它們一回,你找人造星星的時候,饞得我直流口水,我也會造星星,你該讓我過來摸它們的……”

    “現在也不遲,”江晝說,“造完新土,我給你痛快。”

    這人立時噤聲,牢房里陷入長久靜默。

    和以往一樣,江晝清晨來,待到夜晚血月出現。

    這人經過長達一整天的工作,耗干了自己的靈氣,結合法器和地圖,為八方域造就了新的土壤。

    透支了自己的生命來做這些,他短短一天就面頰凹陷,呼吸虛弱,癱在地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江晝盯著地圖上流轉的靈光,問:“和星星一樣,要等第二天,自然出現?”

    “沒、沒錯……”

    這人說話都困難,卻癱坐在地上大喘著粗氣笑,“哈哈!八方域是我的!我死前還在建設它!就算死了……”

    說到死,他一頓,突然抬起頭來,眼中含淚,驚慌地看著江晝。

    “其實我、我不止會造新土的,你們要不要新的植被?新的河流?新的風?新的雨?全讓我來給你造,行不行?”

    “不需要。”江晝說,“你全做了,外面那些人,做什么?”

    這人癡迷地看著那些寶器,淚如雨下,“我想多摸摸它們……”

    江晝問:“這么多年,沒摸夠?”

    “摸不夠,摸不夠……這里面有我的心血,八方域就像我的孩子,八方域是我的,我才是最懂它的!”

    “上一個人也這么說!

    江晝坐在一旁,把刀橫放到腿上擦拭,“你這么愛它,就該好好建設,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你在仙洲有家人嗎?”

    “有,我成親了,還有兩個孩子,很可愛……”

    那人興奮地勾起唇,“你會讓他們給我陪葬?太好了,太好了,最好把他們也抓過來,孩子們還沒見過我們的第二個家,我們可以一起死在這個家里!”

    江晝拿出紙筆來讓他寫了住址,說:“等你死了,我把你送回去。孩子多大,經不經嚇?”

    他急忙道:“孩子才五歲!你可以帶過來殺了,別嚇他們!”

    江晝點頭,“留你全尸。你為什么死,我也會告訴他們!

    這人慌了,“你不能說!你要么讓他們死,要么什么都別告訴他們!我爹娘……我媳婦兒……我孩子……都不能知道這些,除非他們死,除非他們跟我一起死!”

    “他們不會跟你一起死,”江晝說,“你敢做,就別怕你家里人知道!

    他擦了大半天的刀,刀尖锃亮,猛一下扎進這人脖頸,緩聲道:“被你們送進八方域的這些人,他們在仙洲也有家,這些事,我不但會講給你的家人,也會講給他們的家人,到時對方會不會找到你家尋仇,看命!

    他抽刀,盯著上面帶出的血,“不只你,‘閣’里的所有人,都會這樣安排。”

    刀抽出的瞬間,這人脖間鮮血噴涌,癱軟在地上大笑,“好啊,你去閣里把他們都抓過來,我們活著一起快活,死當然也要一起死!哈哈!一起死!一起……”

    他猝然噤聲,脖子一歪,徹底斷了氣。

    牢房里血腥氣濃重,江晝收好東西,忍著惡心收拾了這人的尸體,帶到他所住洞穴附近的另一個洞中。

    這里洞口狹窄,內里卻無比開闊,最里側堆滿了大小不一的炸彈,剩余空間整整齊齊擺放著近千口棺材。

    江晝隨便掀了一個空棺材,把這人的尸體放進去,再將寫有他家住址的紙張貼到棺蓋上,用靈氣加固。

    洞里已經有了不少這樣貼了紙條的棺材,江晝環視一圈,轉身出洞。

    洞外紅月高懸,星河漫天,目之所及仍是無垠的黑沙荒漠。

    他沾了一手的血和滿身腥氣,在八方域沐浴不方便,他其實該用靈氣洗凈全身,再去見季云瑯,不然徒弟那么講究,見到他這樣,絕對要嫌棄。

    可他沒洗,就這么帶著一身血去找了季云瑯。

    季云瑯一整天不見江晝蹤影,煎好的藥、做好的飯都擺在外面新造的大石桌上,他百無聊賴,一個人坐在石桌旁看星星。

    偶爾有嘴饞的八方域人過來想嘗一嘗菜,季云瑯不讓,說:“做給你們老大吃的,你們一人嘗一口,嘗完了,他吃什么?”

    那些人被拒絕了,又不敢跟他搶,面上掛不住,其中一人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惡聲道:“我們飽了!誰稀罕嘗!”

    “你們為什么飽,還不是我讓你們來吃飯?明天開始,不幫著種菜,都沒飯吃!

    “你!我們哪會種菜!”

    “不會就去學,”季云瑯指指身后,“那么多人都會了,他們學得會,你們不能?”

    這群人一個個擺手說“不學”“不稀罕”,唯有一人,黑臉微紅,撓撓腦袋,“嘿嘿”兩聲蹲到桌前,湊到季云瑯身邊,不好意思道:

    “領主,要是你教,我就跟著學,到時候你的小嫩手兒握著我的手,我一偏頭就能聞到你又香又軟的臉蛋兒,就跟熱乎的大餅一樣,那多幸福啊……嘿嘿……”

    季云瑯微笑,“你回頭!

    那人看他的笑看直了眼,呆呆點頭,愣愣回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腿,抬頭,恰好跟背著大刀滿身血氣正垂眸看他的老大對上視線。

    而老大身后,原本跟他一塊兒的那些弟兄早跑沒影了。

    這人什么也沒說,扭過頭來,最后留戀地看了季云瑯一眼,把身體團成一個球兒,都不用等老大動腳,自己猛一發力,咕嚕咕嚕滾遠了。

    季云瑯捏捏自己臉,問江晝:“像大餅嗎?”

    江晝坐到他身邊:“嘗嘗!

    說著,朝他側頰咬了一口。

    季云瑯嫌棄他一身的血,往旁邊挪,剛挪一步,就被江晝攬著腰帶了回來。

    江晝要吃飯,季云瑯不準他碰筷子,夾了兩口喂給他,實在忍無可忍,指尖溢出靈氣準備給他清洗干凈。

    江晝問:“嫌臟?”

    “不是我嫌,”季云瑯瞥他,“是真的臟,你干嘛這樣來摟我,故意的?”

    江晝:“嗯!

    又補充,“故意的!

    “……”

    也就胡夜這么糙,師尊才不這樣。

    季云瑯拿靈光去點他的臉,洗凈他皮膚沾到的血,江晝沒拒絕,偶爾想吃東西了,還讓季云瑯騰出手來喂。

    弄了半天,季云瑯把他折騰干凈,也把他喂飽了,端起藥來讓他喝。

    “今天就喝這一頓,你待在沙牢一整天沒出來,喂藥都沒地方喂!

    江晝喝完了,說:“有點苦!

    “不可能,我放的正常藥量!

    季云瑯側眸看他的臉,被風洵打過的地方發紅,腫起了一片,他低頭,去乾坤袋里翻藥,要給江晝抹,嘴上嘀嘀咕咕罵風洵,翻出藥了,剛抬起頭,江晝就來吻他。

    這么短短一瞬,他就已經換上了師尊的臉。

    跟師尊可以深吻,季云瑯嘗了嘗,的確苦,分開唇時問他:“你不是不怕苦?”

    “不怕,”江晝說,“就是想讓你嘗嘗!

    就是想親你。

    季云瑯挑了挑唇,“嗯!

    他手里拿著藥膏,對江晝說:“臉皮摘了,剛要給你抹藥,你就藏。”

    “……”

    這種感覺對兩人來說都很奇妙,江晝先捂住了他的眼。

    季云瑯視線再清明時,對上的就又是胡夜的臉。

    他指尖沾了微涼的藥膏,讓江晝偏頭,他邊抹,江晝邊說:“抹藥,不如親一下好得快!

    季云瑯笑,故意往他紅腫的地方戳,“你就不怕我親你親多了,不愛師尊,來愛你?”

    江晝聽他提到這個,想起來自己還有話沒跟季云瑯說。

    他抓下季云瑯給他抹藥的手,正色道:“云瑯,你可以同時喜歡兩個,我不生氣!

    季云瑯:“……?”

    “你可以只愛師尊,也可以同時愛師尊,和我,但是不能不愛師尊,只愛我……”

    季云瑯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打斷他,陰下臉,“你把我當什么了?我為什么要同時愛兩個?”

    江晝沉默片刻,問:“所以,你不愛我?”

    季云瑯:“……”

    這話問的,他怎么答都不對,顯得他在傷江晝的心。

    他干脆不答,一邊沉默,一邊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他愛師尊愛了那么多年,今年才知道都是假的。

    最愛的師尊是江晝的假臉,反而喜歡作弄人的胡夜才是真臉,這么跟江晝相處,季云瑯總覺得有種低人一等的別扭感。

    戴了這么久假臉,也不知道江晝難不難受。

    可他也做不到善解人意地跟江晝說,你放棄假臉吧,以后都用真臉,還舒坦一點。

    這樣的話,愛了那么多年的師尊就不存在了,季云瑯就失戀了。

    “我知道這么想不對,”季云瑯說,“但是我沒辦法,江晝,你千萬別丟了師尊的臉,我接受不了的!

    江晝:“嗯!

    他本來就不準備丟,季云瑯喜歡,他會留一輩子。

    他說那些話,只是怕季云瑯跟胡夜待得久了,心里會糾結自己到底能不能喜歡除師尊外的另一張臉。

    所以江晝先告訴他,可以喜歡,師尊不生氣,但是就算喜歡了胡夜,也不能不要師尊。

    畢竟江晝沒辦法時時刻刻戴著師尊的臉跟徒弟親熱,有時候他用自己本來的臉,也會想親季云瑯。

    他當然希望季云瑯只喜歡師尊,心里眼里只有師尊,可現在的情況,顯然不允許。

    兩人坐在一起,沉默片刻,季云瑯小聲道:“我還是喜歡師尊!

    江晝:“嗯!

    他捏了捏季云瑯的手,不聊這個了,轉移話題,對他說:“明天可以找人擴一下菜園,八方域的土,馬上變得跟仙洲一樣,你不需要再從仙洲帶土給他們!

    季云瑯聞言看向他,“你忙活一天,是做這個去了?”

    “嗯!

    “殺人也跟這個有關?”

    “用完了,該殺!苯瓡冋f,“這個人很賣力,土質應該不錯,你可以安排人,多種些別的菜!

    季云瑯不答話,他又自顧自道:“至于水源,我還沒想好,降雨跟河、湖應該一起建設……”

    “八方域里綠洲很少,他們現在都是從仙洲引水,太遠了……”

    “抓來的那些人手不一定夠,這幾天,我還要出去一趟,再抓些人回來,不能等閣里人都自殺了,那很浪費……做這些,需要他們燒命……”

    “每回都沾一身血,很惡心,總不能回回臟著來找云瑯……應該鍛煉風洵,讓他學會用聰明的腦子辦事……對,腦子,他哪有腦子,他們都沒腦子,還得想辦法找回他們的腦子……”

    “江晝,你真累,你真忙,想親親云瑯,補充一些能量,但是臉上抹了藥,換臉難受,不換,云瑯又不喜歡被親,那忍忍吧!

    “江晝,爹娘不喜歡你,徒弟也不愛你,你真可憐……”

    江晝邊想著就邊給季云瑯倒了一籮筐的話,他的安排,他的考量,他的行動計劃,甚至于他的委屈。

    季云瑯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怪異,開口:“江晝。”

    江晝一停。

    片刻,問:“我又說出來了?”

    季云瑯盯著他的眼睛,問:“什么叫‘徒弟也不愛你’,你一直覺得我不愛你?”

    江晝:“我……”

    “還是說,你嘴上說著只愛師尊就行,我愛師尊,你就滿足了,但其實心里一直在意我沒有兩個都愛,你想讓我既愛師尊,也愛胡夜?”

    “……”

    江晝:“不用。”

    沒說“不是”,而是“不用”,他語氣平淡,可季云瑯就是覺得他委屈,思索再三,冷著臉哼了一聲,牽起他的手,“你這張臉,我不跟你做,別的都行,你有需要,可以直接說!

    江晝:“沒有!

    “你剛才不是還想親?以前又不是沒親過,你不是很會強吻我嗎?現在裝什么可憐?”

    江晝:“你說了,以前你委曲求全,你不喜歡,就不親!

    聽著更可憐了。

    季云瑯不跟他廢話,掰過他的腦袋來親,親完問:“能量補充得怎么樣,還要嗎?”

    江晝:“那是我心里的話,你不要說出來。”

    季云瑯:“哦!

    江晝:“浪蕩的小徒弟,親嘴就喜歡伸舌頭,這不是在勾.引師尊?被他親得想做了,他還害羞嗎?但是不想讓胡夜跟他做,那不做了,捏捏屁股吧,云瑯乖乖的不要動,師尊要來捏你……”

    季云瑯:“江晝!

    江晝噤聲。

    手還是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故作淡定,問:“神醫回信了沒有?我這是,什么情況?”

    季云瑯:“還沒。”

    江晝:“哦!

    季云瑯:“我還羞,師尊,你能體諒我嗎?”

    江晝:“能!

    江晝:“那些藥,要不要先停了!

    “喝著吧,”季云瑯說,“師尊不喝,我永遠不會知道你心里這么熱鬧。”

    江晝:“……”

    江晝:“云瑯,趴過來,我要打你屁股。”

    季云瑯:“這是你心里說的嗎?”

    “不是,”江晝拍拍自己腿,面無表情道,“別等我抓你!

    季云瑯昨天被撞得又紅又疼,還讓江晝掐了個盡興,今天才不可能乖乖給他打,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江晝來抓他,季云瑯直接拔了劍。

    江晝:“……你真的只是害羞?”

    季云瑯拿劍撥開他的手,“對啊,特別羞,今晚你睡哪?”

    江晝:“你的床!

    季云瑯點頭,“那我去睡你的床!

    “我的床就是大貓,你過去了,它把你當貓崽。”

    季云瑯提著劍轉身就走,留給他一句:“喵~”

    江晝:“……”

    他盯著季云瑯離開的背影,看看腰,又看看屁股,想把他帶回來抱著睡覺,徒弟羞,那可以不做,摟摟腰捏捏屁股總沒問題。

    可現在季云瑯通通拒絕,只留給他一句神神秘秘的“喵~”,干什么,欺負師尊不懂小貓話?

    他摸摸自己脖上的頸環,炭炭躍出來,歪著腦袋:“喵喵?”

    江晝把它抱到眼前,僵著臉問它,季云瑯剛才是什么意思。

    炭炭想了想,仰著小腦袋給他解釋道:弟弟剛才那聲“喵~”的意思,就是“喵~”,這下你懂了吧~!

    江晝聽著小貓“喵喵喵喵”了一大串,把它放下,說:“算了!

    他聽不懂季云瑯的小貓話,自然也聽不懂炭炭的小貓話。

    小貓,小貓,全是小貓,真討厭。

    他現在滿腦子季云瑯走前的那聲“喵~”,心里嫌棄得要死,嫌棄著,就嘴隨心動,情不自禁地罵了出來。

    “真可愛!

    炭炭:“喵?”

    第089章 ^3^

    季云瑯跟大貓一起睡, 第二天一早沾了滿身的貓毛。

    他換好衣服,邊摘自己頭發上的毛毛,邊出洞,一個沒注意就撞上了在外面蹲守他的樓沙。

    樓沙見他可算出來了, 指指天, 陰沉著臉道:“神跟著你回來, 在外面等得月亮都沒了你才出來,你只有一個人,這么能睡覺?”

    季云瑯說:“我是正常作息,你也該學習!

    他見樓沙態度嚴肅, 緊接著問:“找我什么事?”

    “你昨天在外面跟那個男人親嘴兒,神看見了, 領主,你愿不愿意獻出自己的身體, 幫神一個小忙?”

    季云瑯:“不愿意。”

    樓沙忽然大叫,猛撲過來抱住他,“你愿意!你愿意!”

    季云瑯讓他吵得耳朵生疼,推他, “你先說!

    樓沙不撒手, 死命抱著他, 在他耳邊嘰里呱啦了一大通,最后猛地撒開手跳得老遠, “神說完了!你趕緊答應!”

    季云瑯垂眸思索。

    樓沙說他昨天在沙牢偷聽到了江晝和風洵講話, 他的那些仇人們,得等江晝用完了放, 而且他再放,就是直接放給風洵了。

    樓沙和他的寶貝兒們都想親手報仇, 可昨天那個半死不活的人剛帶回八域,就被風洵截了胡,風洵也想親手報仇。

    樓沙要報的是自己的仇,而風洵跟他們搶人,要報誰的仇,不言而喻。

    八域主活這么大,第一次被膈應到,抓著季云瑯瘋狂晃著他的肩,在他耳邊咬牙切齒道:

    “氣死神了!氣死神了!他竟然一直把花珈的臉皮塞在胸口的衣服里!神都不知道!啊啊啊啊!這叫什么?這叫什么?他喂神吃橘子的時候,跟神親嘴兒的時候,花珈都在貼著他的心口!心口!啊啊啊啊啊啊——”

    季云瑯差點被他喊聾,踹了他一腳,“聲音小點,我聽得見!

    樓沙音量收小,絕望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花珈多可怕,多惡心,神、神以前是他的奴隸,他不許神穿衣服,把神送給那些人玩弄,神要跪著親他的腳,神的寶器連帶神整個人都被他這樣那樣,這樣那樣……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又大喊起來,季云瑯第二次差點被他震聾。

    后來樓沙又說:“神相信你,神愛你,領主……神以前犯過錯,你都沒有送神去當奴隸,你要幫幫神!讓神報仇!”

    他咧開嘴笑,幽黑狹長的雙眼瞇起來,“你就抱著他親嘴兒、親嘴兒不停親嘴兒,然后再這樣這樣,那樣那樣,迷死他,迷得他什么都聽你的,讓他把神的仇人全交給你,神再來你這里接走……”

    樓沙一整套下來,給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等著他找江晝獻出身體,為自己兩肋插刀了。

    季云瑯一直在思索,不說話,樓沙急了,跳過來又要晃他,甚至抓著他的手來捏自己的胸肌,妄圖先自己上,迷死他,再讓他去迷死江晝。

    江晝抓著鴿子走近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兩個男人光天化日不清不白拉拉扯扯的景象。

    季云瑯的手甚至放在那個變態的胸上!

    他步伐加快,腳底靈,瞬息便到了他們近前,冷著臉出手,把樓沙甩飛。

    接著不等季云瑯反應,攥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胸口貼,不光貼,還覆上他的手背,帶著他捏。

    然后無聲跟他對視。

    季云瑯:“……”

    季云瑯都不用等他問,善解人意道:“你的更好捏!

    說著,還主動揉了兩下,“喜歡!

    “嗯!苯瓡兊瓚寺,把手里的鴿子遞給他,“你和神醫的傳信,送到我那里了!

    剛說完,他就覺得不順嘴。

    什么你這里,我那里,搞得兩人真在分居似的,徒弟不就是害羞?還能忍多久不跟他一起睡?

    季云瑯瞥了眼鴿子腿上的小竹筒,看得出來,信被拆過,江晝提前已經讀了。

    他不在意,展開信,發現神醫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來分析江晝的癥狀,他看不懂,直接看最后的結論:這證明治療有效,副作用先不管,藥別停,再觀察。

    還貼心地附帶了一大包的藥,用靈氣包裹著塞在小竹筒最底部。

    這些都沒什么,就是正常的病情交流,真正讓季云瑯僵在原地的是下一頁夾帶的爹娘的信。

    爹娘問他,監督江晝監督得怎么樣,需不需要給鎖靈鏈再添一些能量,需要的話就把江晝騙回來,爹娘好好收拾一下他。

    后面明顯是江逝水的口吻,問他在外面有沒有受江晝的委屈,有沒有把所有事都嫁禍給娘,扇巴掌也好,鎖靈鏈也好,都怪娘就對了,江晝又不能拿娘怎么樣。

    最后說:在你哥身邊隱蔽好,擾亂他的詭計,二仔,爹娘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后盾!

    最后還給他畫了一個巨大的愛心,傳送給他滿滿的父愛母愛。

    季云瑯合上信,抬眼看江晝,江晝神色如常,見他讀完了,從他腦袋上揪下幾團貓毛,說:“去煎藥,還有,餓了。”

    換做平時,江晝這么冷漠地指使他,季云瑯少說也得鬧他一個上午。

    現在他不鬧,也跟江晝一樣,神色如常,點點頭說:“好!庇謫枺骸跋氤允裁?”

    江晝開始給他報菜名。

    季云瑯皺眉,“早上別吃那么多!

    “我今天出去,”江晝說,“遲一些回來,一整天不能吃。”

    只有早上有時間。

    “太多了,”季云瑯說,“做不完。我先做兩樣,剩下的等你回來吃!

    江晝不語,季云瑯失笑,“你拒絕?”

    江晝:“嗯。”

    這就是在為難他了。

    季云瑯只好換個法子把他喂飽,讓他松口,少報些菜。

    吻完,江晝輕啄他嘴角,改口道:“不餓了。”

    “好,”季云瑯跟他蹭了蹭唇,又說,“你得喝藥,多少吃一些!

    “嗯。”

    江晝應完聲,盯著他看,季云瑯問:“怎么了?”

    “爹娘問你,有沒有受我的委屈,你要怎么回?”

    季云瑯笑,“你想讓我怎么回?”

    江晝拿過他的紙,翻出筆來,直接在爹娘那封信上勾畫,遞給季云瑯說:“原樣,送回去!

    季云瑯垂眸看了一眼,在原有大愛心的包圍圈里,江晝囂張地添了幾筆——

    (^3^)(^v^)

    (^v^)(^ε^)

    (^3^)~(^ε^)

    (^v^)~(^v^)

    用簡潔的圖畫表示:沒欺負,每天親親,很幸福,很融洽,爹娘不~用~擔~心。

    這東西自然不能給爹娘看,季云瑯以為他在開玩笑,剛要說話,江晝就說:“云瑯,現在送!

    “……我不想送!

    明明是江晝畫的,卻要他來寄出去,這算什么?給爹娘看笑話?丟死人了。

    “你不送,是因為不想讓爹娘知道我們恩愛,你對師尊的感情,比不上爹娘,”江晝給他扣帽子,“云瑯,這么不聽話,你現在就算跟師尊吵架,也沒關系了?”

    季云瑯急了:“不是!你別拿那些威脅我,我不跟你吵架!

    他又低頭看了眼紙上大愛心里明晃晃的恩愛炫耀,哪有孩子給父母回這種信的?江晝自己倒是全身而退,要讓他來干這種叛逆的、丟臉的事。

    他不情不愿,臊得臉都有些紅,把信發出去了。

    江晝摸摸他腦袋:“乖。”

    季云瑯繞開他,哼了一聲,“不乖!

    后來他讓江晝喝了藥,隨便塞給他幾口糕點,讓他趕緊出去辦事。

    江晝沒吃到自己想吃的,走之前往他屁股上輕輕扇了一掌,季云瑯扇回去,“你少在外面這樣!

    扇完,他有些不自在,問江晝:“我要是跟著你,你愿意嗎?”

    江晝搖頭。

    他不想讓季云瑯跟,說:“你跟著,我嫌礙事,你要是敢偷偷跟,我就把你關起來!

    季云瑯:“然后吵架,連著好幾天不理我?”

    江晝:“嗯!

    “好吧,”季云瑯擺擺手,“那我不跟,你走吧!

    江晝自從舌燦蓮花后,腦子也靈光不少,知道他就怕這個。

    季云瑯心里別扭,“你別仗著我喜歡你,就這么對我,次數多了不管用的。”

    江晝:“嗯!

    “我也喜歡你!

    季云瑯下意識揚起嘴角,又放下,平靜道:“我知道。”

    江晝摸摸他腦袋,“我晚些回來,今天要不要一起睡?”

    季云瑯:“不。”

    “那你今晚藏好,我要是抓到你,就把你帶回房!

    季云瑯笑,“說了不要,你怎么還想強迫我?”

    江晝轉身走,留給他一句,“你喜歡。”

    “……”

    季云瑯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嘆了口氣。

    當然喜歡,江晝這么想跟他親熱,他心里愛死了,但是身上這道坎兒過不去,疼得要命。

    而且江晝也不是在故意欺負他,是真的覺得他舒服,所以一點也不讓他教,一教就生氣,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把徒弟從內到外地征服。

    季云瑯不想每次都哄騙他,跟他演,一輩子這么長,他和師尊總不能一直這樣。

    到底怎么才能讓江晝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邊苦惱,邊準備轉身去安排人,擴建菜園,迎接新的土壤。

    眼神還沒從江晝的背影上離開,江晝就回了頭,季云瑯遙遙跟他對上視線,恍惚好像見江晝唇角彎了彎。

    下一瞬,江晝指尖飛出一絲靈光,像小煙花,在他眼前炸開——

    (^3^)~(^ε^)

    “……”

    走遠了還調戲人,季云瑯看到這個就想起他剛才威脅自己給爹娘發那種信。

    他抬手要把這團不正不經的靈光揮滅,揮了半天都沒動靜。

    總不能讓它就這么亮在半空,被人看見太奇怪了。

    季云瑯思索再三,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湊過去,朝這團靈光親了一下。

    只聽“啾”的一聲,靈光碰上他嘴唇,像跟他接了個吻,隨后散開。

    季云瑯盯著靈光消散的地方,沒忍住笑,抬起手摸了摸唇,輕聲罵:“有病啊!

    第090章 跑了

    在耗了“閣”里人不少天數后, 圍在島外的八方域人齊齊涌上了島,將“閣”包圍。

    胡總管之前被季云瑯救下,大難不死,此刻焦急地扒在窗口, 一邊觀察這些人, 一邊瘋狂給季云瑯傳信。

    他才不跟“閣”里其他人一樣, 還鬧自殺,他想活,現在唯一能求助的就是一直對他很友好的季領主。

    他寫完一段話,說了目前“閣”被包圍的情況, 問季云瑯能不能施以援手。

    又寫:怎么說季領主也是仙洲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群野蠻人在咱們家搞破壞吧。

    剛要發出去, 就感覺脖頸一涼,一把刀架了上來。

    江晝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后, 盯著半空中浮現的幾行字,低聲問:“就是你在一直給他傳信?”

    胡總管急忙要中斷自己的靈光,卻被江晝攥著手腕向后一掰,痛嚎一聲, 生生斷了手。

    江晝把他的靈光引過來, 抹去他的話, 給季云瑯新報了一長串菜名發過去,然后把這股靈光收進自己掌心。

    他從前想跟季云瑯遠程對話, 只能通過炭炭, 很不方便。

    既然“閣”里人有這樣的能力,那他就不需要客氣了, 帶回去自己研究一下,以后隨時能和徒弟講話。

    “你……”

    胡總管捧著斷手驚恐地瞪著他, 剛出聲,就被一掌劈暈,丟了出去。

    外面風洵已經帶人捆了不少“閣”里人,他們守了很多天,此刻一聲招呼不打就闖進來,收獲頗豐。

    地上躺滿了自縊的尸體,全是些受不了,最先自我了斷的。

    而活著的那些,在他們闖進來的前一刻還在鍥而不舍地守著自己殘留的、可以影響八方域的法寶器具,不愿自己多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江晝當著他們的面,斬殺了幾個五大派的長老,接著親自上手,把那些身首分離的尸體收起來,指揮人把“閣”里的東西全搬回八方域。

    他們邊搬,他和風洵邊在“閣”里安裝炸彈。

    他們做這些,都是當著那些“閣”里人的面,那些人或斷手或斷腳,被江晝用靈力束縛,捆著丟成一堆,此刻看到他們強盜般的行徑,一時目眥欲裂,哀嚎怒罵聲不絕。

    江晝所修是清霄門的功法,若有厲害些的清霄門弟子在,一眼便能認出來。

    奈何清霄門的大長老蔣年背了“監察不力,放門里弟子季云瑯進八方域”的鍋,早早就離開“閣”里了,他走了,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心腹在“閣”里留。

    江晝捆人時粗略掃過一眼,“閣”里活著的這群人里,清霄門的弟子很少,而且一個個誠惶誠恐,開口罵人都不敢,反倒是地上自殺的,穿清霄門制服的一抓一大把。

    本門長老不在,他們沒有主心骨,知道自己絕對會被放棄,不像其他四派,自家長老在,還能期待一下門派趕來救援。

    可惜不管是他們還是其他四派,都不會有人來救。

    從前出入自由,他們是位高權重的長老,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門派供著他們。

    如今被困,注定出不去,地位和權力都是屁,誰還在乎他們的死活?

    布置好炸彈,這群人被帶上了船,折騰許久,已經黃昏,夕陽照在水面上,泛著暖融融的光,江晝要放煙花給他們看。

    為首的幾個人伸著脖子望向里里外外布滿炸彈的“閣”,紅著眼扯著嗓子嘶吼,“不——!”

    與此同時,一道強力靈光攜著火焰擊去,只聽“嘭”得一聲,水震,船也震,整座島直接被炸掉了一半,寫著巨大“閣”字的牌匾碎裂,高樓轟然倒塌,頃刻間變為廢墟,緩慢沉進了水里。

    這時,幾艘大船上同時發生動亂,不少被捆住的“閣”里人都瘋魔了,要么猛沖過來把自己的脖子往八方域人的兵器上抹,要么全身靈脈爆裂,以自毀的方式炸開束縛,跳進水里,接著用殘存的力氣跳進水里,拼命朝那片廢墟游動。

    這么做的人不少,一時間每艘船上都傳來伴隨著怒吼的自爆聲和急促的落水聲,江晝靜靜看著,不動。

    風洵走到他身邊,問:“不管?”

    江晝沒出聲,等最后一個瘋魔的人自爆完逃了下去,他提刀,下了水。

    看見“閣”被毀掉時越瘋,證明他們對八方域做過的惡就越多,江晝對付這些人不需要多余的助力,一把刀足夠。

    有不少人,他的刀很慢,他們血流得也很慢,從黃昏日落到夜幕降臨,天上掛滿月亮,出現星星,鮮血混著碎肉漂浮在水面上,染紅了整片水域。

    一大群水底生物聞到味道,爭相過來搶食,大片密密麻麻魚類開合著嘴進食的場景沖擊著每個人的眼球,嗆人的血腥氣混著魚腥味飄到船上,不說那些留下來的仙洲人,船上的八方域人都忍不住彎腰吐了出來,最能忍的也憋不住干嘔了好幾下,偏過眼不看。

    風洵站在船頭,皺著眉看向水面,讓江晝上來。

    江晝卻好像喂魚喂上了頭,不緊不慢地動著刀,片著肉,偶爾有些大魚過來向他展示自己鋒利的尖牙,他還會貼心地剁幾塊骨頭來喂。

    他泡在水里,被頭顱包圍,被白骨包圍,被血和碎肉包圍,也被一群出來覓食的水底生物包圍,有些外形兇悍、過于大型的生物不滿足被一口口投喂,試探著張開嘴想吃他,江晝不聲不響,把它們也變成了飼料。

    后來是風洵下水撈的他,一邊罵他惡心,一邊把他甩上了船。

    他手里提刀,身上滴著水和血,目光沉靜,掃了眼船上的人,跟他同一艘船的仙洲人全都驚叫著往船艙里面縮,就連幾個手執兵器的八方域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風洵這時跟著上了船,一把奪過他的刀丟到一邊,壓著嗓子又罵了他一句,“真惡心。”

    江晝看了他一眼,說:“我帶你去見爹娘。”

    風洵看看兩人身上一個比一個惡心的血,皺眉,“這種樣子?”

    “嗯!

    風洵拒絕:“我不去!

    “就這一次,”江晝說,“你不去,我不會讓你再見!

    風洵沉默,走到旁邊,找了風最大的地方,吹自己身上的血腥氣。

    江晝聚靈催動船向梅廬的方向行進,下船時,風洵本來以為只有他們兩個過去,沒想到江晝點了不少八方域人出來,讓他們押著被捆住的仙洲人一起去。

    梅廬。

    金乾正跟家里的孩子們一起品嘗美味宵夜,猝不及防被一大群八方域人闖進來,嚇得大吼一聲讓孩子們快跑,直到看清人群里的江晝時才猛松了口氣。

    他讓孩子們回房里,自己過去問江晝:“怎么……”

    這時,人群里突然傳來聲顫著嗓子的喊叫:“錢神醫?!”

    他猛然一怔,抬眼看向出聲的方向,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來,是那群被捆起來的仙洲人。

    “錢神醫?他不是早就失蹤了?都有小幾十年不見他了!”

    “就是他,他這模樣,化成灰我都認得!”

    “老錢!你當初一聲不響就從閣里跑了,我們都當你死了,還哭過你呢!”

    “就是,錢神醫,你可是我們的得力助手,當初要是沒你,我們哪能處理那么多羔子,怎么說跑就跑,閣里也沒虧待你啊!”

    這群人被嚇得久了,此刻看到熟人,一個接一個往外冒話,當著這群八方域人的面,也不知是真想跟他回憶往昔,還是想拉他也下水。

    聽到他們這話,這群八方域人看金乾的眼神明顯變了,就連江晝也沉了臉,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帶進了最近的房里。

    他這是要私下聊的架勢,風洵穩住那群躁動的八方域人,讓他們別亂。

    江晝既然帶他來這里找爹娘,那現在就不能妄動,誰知道爹娘會不會正在哪里看著。

    這時,一個小男孩低著頭快速跑了過來,看也不看這群兇惡的大漢,端起石桌上一盤糕點就想趕緊回房去。

    他宵夜還沒吃呢,饞死了。

    剛端起來,還沒跑兩步,身后就傳來男人冷冽的聲音,“站住!

    他全身一僵,跑得更快,風洵直接拎著他的領子把他拽了回來。

    這人滿身血,眼神很兇,他嚇得想哭。

    風洵蹲下身打量他的臉,片刻,低聲威脅道:“把里面幾個都叫出來,不叫,我就砸了你們家!

    小孩嘴唇顫抖,“哇”一聲哭了,邊抹眼淚邊往回跑,“叫就叫嘛!兇什么!你等著!大壞蛋!”

    聽見他哭了,身后一群八方域人大笑。

    風洵站起身,有人好奇,問他:“八域主,你逮他干啥,認識這個小孩兒?”

    風洵腦子里雜亂,想不通,他深出一口氣,有些煩躁地開口,“小時候打過架!

    “?”

    房里,金乾被江晝提刀逼到了墻角,他歪著脖子避開江晝的刀鋒,焦急解釋道:“不是!不是!你別沖動!我離開很久了,早就不跟他們共事了!”

    “而且我一開始是被騙去的!不是我自己想去!你別用這種看死人的眼神盯著我,大侄子……”

    “我年輕的時候花了很多錢,耗費幾十年跟我師父學醫術,就是為了去一個大地方一展身手,證明自己!

    “我去仙洲幾個主城四處游歷、當神醫,順便認識了很多五大派的人,讓他們給我介紹活計……”

    “沒別的要求,就是風光、體面、賺錢多,所以他們把我介紹進了那個‘閣’里,他們說是懲惡揚善,處置仙洲罪犯的地方!

    “他們只讓我幫著干活,不讓我看到罪犯的模樣,我干了一段時間才發現,我‘處理’的很多‘罪犯’都是小孩子……”

    金乾偏過頭,“我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對勁,心里過意不去,就去查那群小孩子到底是什么情況,就是那時候認識的你爹娘。”

    “你爹娘幫我找到了幾個我經手‘處理’過的小孩子,送了出來。

    “這幾個孩子進去沒多久,還在觀察期,沒登記名冊,現在消失,只會被判定為沒熬過去,死掉了!

    “你爹娘說,八方域里適齡的孩子本來就沒多少,他們只能送出這幾個,其他的可能早就死了!

    “他們全是街上的流浪兒,被抓過去強行當成‘罪犯’,后來我就不干了,帶他們來梅廬隱居,讓他們給我當藥童……就是經常給你們送藥的那群孩子!

    “真的,大侄子,不信你去問你爹娘,別把刀架叔腦袋上了行嗎?”

    江晝皺眉,“那時候是孩子,現在還是孩子?”

    “他們在八方域多少也待了一段時間,出來的時候腦子和身體都已經壞了,我想留他們命,就用了點手段……”

    金乾垂眸,“改造了一下,讓他們一直是小孩子,思維模式也比較簡單,這樣身體的負擔不會太大!

    江晝收起刀,“你那些藥童,我第一次見,還以為是假人。”

    金乾松了口氣,往旁邊走了兩步,“都怪我,學了醫術不用在正道上……我……”

    他正說著,風洵就闖進來,把江晝拽了出去,指著外面一排小孩讓他認人。

    江晝一個也不認識,問風洵:“你全記得?”

    風洵盯著他們的臉,抬手點了幾個小孩,“忘不了。這幾個打過架,我跟花珈約好了第二個滿月要去接著打,結果人憑空消失了!

    “被爹娘送走了,”江晝說,“你和花珈以前,很愛找同齡人打架,爹娘跟著你們,能找到小孩子!

    風洵疑惑,“什么?”

    “沒事,”江晝說,“我帶你去見爹娘!

    金乾見他這樣隨便帶人,想攔,又不太敢,在他路過自己身邊時小聲說:

    “你是給了不少金銀財寶和法器,但是也別沒事就去耗你爹娘的能量,時間長了我這兒補不過來的!”

    提起這個,江晝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身后綁著的一批來自仙洲五大派的富貴修仙人,什么也沒說,帶著風洵離開了。

    金乾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搓搓手,去藥架子上抓了幾包藥粉,過去了。

    現成的錢和寶器就在眼前,弄不弄得出他們的乾坤袋,就看他的本事了。

    爹娘這次沒在河底相會,而是在棺材里安睡。

    風洵到時,看到的就是三口懸掛在黑河上空的冷冰冰的棺材,他問江晝:“爹娘在哪兒?”

    江晝熟門熟路,一腳把他踹上了江逝水的棺材,“你問他們,想不想見你!

    風洵低頭,還沒說話,就猝然被一股黑血包圍,中間那口云征月的棺材帶他墜入了河底。

    而江逝水的棺依然懸掛在半空,一動不動,江晝跳上去,拍了拍他的棺蓋,面無表情道:“你太明顯了!

    云征月對三個孩子都不錯,但江逝水只惦記江晝,基本也只理睬江晝,對另外兩個孩子一直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江晝雖然一直跟爹不太對付,但此刻,他心里還是有些舒服。

    正想著,江逝水就帶著他也下了河底。

    樓上,云征月在跟風洵聊天,樓下,江逝水在嫌棄江晝滿身的血腥味兒,離他很遠,皺著眉道:

    “你不會總這么沾一身血回家吧?二仔多干凈一個孩子,受得了你這樣?”

    “受不了。”

    江逝水哼笑,“當然,這不廢話嗎?爹就是隨便問問,你不需要答……”

    “所以他給我洗!苯瓡冋f,“衣服也是他幫我脫,脫完,我們……”

    江逝水把自己的頭扔了過來,江晝接住,扔回去,不偏不倚給他安好。

    江逝水扶著自己的腦袋,嘆氣,“你這話別跟你娘說,她聽見了心里難受!

    江晝:“嗯,信收到了嗎?”

    江逝水:“什么信?”

    江晝:“沒事。”

    江逝水的頭接不上了,江晝凝目去看,走近,拿出針線要給他縫,江逝水擺擺手拒絕。

    “得了吧,你上回給你娘縫的那玩意兒,你爹看了都發笑,乖仔,不會用針線就少用,別去外面丟人,記住沒?”

    江晝臉黑下來,爹什么意思,他這種程度的繡技都不滿意?也太挑剔了。

    還是徒弟貼心,有品位,喜歡師尊的帕子,還會主動討要。

    他跟江逝水沒什么話要說,江逝水也知道跟他說不通,正干坐著,不經意往他手腕上一瞥,沒看到預想中的鎖靈鏈,往另一只手上瞥,也沒有。

    “乖仔,”他開口,“你手上的鏈子呢?”

    江晝瞥他,“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鏈子?”

    “當然是你弟弟……”江逝水住口,哼一聲,“怎么,爹這個料事如神的腦子你都要質疑了?”

    江晝移開眼,自顧自道:“你的腦子,蠢!

    “笨!

    “傻……”

    “江晝,怎么跟爹說話?小時候教你的白教了?”

    江晝不出聲了。

    上面風洵在一口一個“娘疼不疼”“我很想你們”“爹怎么樣”又說“我身上臟,娘別碰,我們這么說話就行”。

    在云征月問到他跟江晝在一塊兒有沒有干壞事時,他直接回道:“都聽娘的!

    江逝水聽著,剛要感嘆幾句,讓江晝好好學學,就聽自己叛逆的大兒子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嘲諷的冷笑。

    “……乖仔,你對爹娘有什么意見,不妨直說。”

    江晝:“我那些年,說得少?”

    江逝水嘆氣,指指樓上,“以前爹教過你怎么孝順爹娘,乖仔,你但凡跟上面那個學學,裝一裝,我跟你娘都能被你哄高興!

    江晝從來不裝,他說:“我不哄你們高興,你們可以,接著討厭我。”

    “這話說的,爹娘怎么會討厭你?”

    江逝水也不嫌他臟了,擠到他身邊,跟他掏心窩子,壓低聲音道:

    “乖仔,上面那個是什么人,你娘心里門兒清,包括花珈,你跟他都倆不一樣,我跟你娘最喜歡你,這你知道嗎?”

    江晝挪到另一邊,不跟他坐一塊兒,冷臉道:“你們最愛罵我,管著我!

    “喜歡你才罵你、管著你,不想讓你變壞。”

    “嗯,現在我變壞,所以你們討厭我了!

    “爹可沒這么說,你這孩子,怎么越長大越……”

    江晝偏頭,木著臉看他。

    江逝水改口:“帥了,真帥,乖仔,爹都自愧不如了。”

    說著,他就嘆氣,“二仔嘴甜,一見面就夸我帥,虧我還自信了一陣,他整日對著你這張臉,不得把你夸上天?”

    江晝:“當然。”

    樓上風洵慰問完娘,一直想著見見爹,江逝水聽他跟云征月聊了一陣,對江晝說:“我過去!

    江晝跟著起身向外走,“嗯,我走了!

    江逝水問:“不見見你娘?”

    “身上臟。”

    怕蹭到她。

    江逝水低頭,看了看自己被蹭臟的衣服,抬起手來挑起僵硬的嘴角,強顏歡笑,上樓了。

    沒事。

    他安慰自己,江晝一直這樣,他又不是不知道,好在二仔又乖又甜,比他哥聽話多了。

    正想著,就見靈光包裹著一個小竹筒送到了他面前,這是二仔來信,神醫給他們送了下來。

    他邊上樓邊拆信,拐過彎站到樓梯口時恰好看到信上的內容,腳步一頓,一臉怪異地僵在原地。

    而此時的風洵,正面不改色,用毫無感情的語調跟娘說,“他們兩個在一起很好,我支持,希望娘也支持!

    看到樓梯口的江逝水,又說:“希望爹也支持。”

    江逝水盯著信上親來親去、彎彎翹翹的幾張嘴,悲愴地閉上眼。

    又乖又甜的二仔,爹娘讓他在他哥身邊潛伏好,他給爹娘回信上畫他跟他哥親嘴兒的圖,一個字也不寫,比江晝還會鬧爹娘的心。

    云征月瞥見他手里的信,問:“寫什么了?”

    江逝水走近,把信遞給她。

    云征月看信,風洵在她身邊,一低頭,也能瞥見,不由冷嗤了一聲,娘抬頭看他,他又恢復如常,說道:“他們很好,跟信上一樣,我支持!

    江晝潛藏在樓外偷聽,確保爹娘看見信、風洵真的說了“我支持他們在一起”之類的話,才心滿意足地上去找神醫。

    金乾手段不夠硬,忙活半天只弄出來兩個乾坤袋,還挨了不少罵。

    他剛給河底送完信,抱著鴿子離開密室,沒多久江晝就跟出來了。

    江晝來幫他,刀都沒拔,就讓那群人吐出了剩下的乾坤袋。

    他跟金乾討要云晏被炸碎的尸體,金乾帶他上樓去看。

    房間中央,黑綠的藥水里靜靜泡著幾團碎裂的血肉,金乾指著藥水跟他說:

    “你要是需要,我連藥一塊兒給你裝走,保險一些。不帶藥也行,你看那些肉,本來一直在動,后來突然安靜,我挑出來檢查過,死透了!

    江晝點頭,連藥一起裝走了。

    他在外面清點人數,挑挑揀揀拽了幾個八方域人出來,金乾在他旁邊欲言又止。

    等他終于挑好人,兩人一起開口:

    “我……”

    “你……”

    江晝讓步,對金乾說:“你先。”

    金乾低下頭,緩聲道:

    “我想了想,要不你留幾個八方域人給我吧,反正上次也用過我那些師兄弟了,我再請他們來一趟。我師門挺大的,不行我就多叫點人!

    他指指自己腦子,“往這方面,專門鉆研鉆研!

    不等江晝說話,他又繼續道:“但是你得允許我先把這幾位限制起來,我家里都是孩子,外面全是鄰居,不敢太隨便留人!

    江晝聽完,沒說什么,把自己挑出來的人拽到一旁叮囑了幾句,收了他們的兵器。

    他對金乾說:“單純靠你們鉆研,不會有用,等從那些人嘴里撬出東西,”他指指不遠處被困住的仙洲人,“我再跟你聯系。”

    他抱過鴿子,準備走,走前說:“河底那個人,你需要,就讓他也留下,用我爹娘留他,能留一陣,治的話,先治他。”

    金乾點頭,仍舊欲言又止,江晝等了等,聽見他說:

    “你帶這么多人來,興師動眾的,應該不只是為了讓那個人見你爹娘吧?你跟云瑯懷疑我,故意帶閣里的人來試探?”

    江晝說:“云瑯沒懷疑你,他一直很相信你。我有!

    “你上回給云瑯送信,帶來的東西不干凈,混著他的血肉,”江晝拍了拍被裝起來的云晏尸體,“我懷疑你跟閣里有關系。”

    所以江晝有意帶這么些人來,就是想看能不能試探出什么,沒想到讓他知道了些別的。

    這個神醫,還真的跟“閣”里有些關系。

    金乾背后冷汗直冒,“這我跟云瑯口頭說過,我拿那張臉皮跟藥水里的血肉做過對比,沾了不少上去,后來我好好洗過了,大概是沒洗凈……你也知道這東西陰魂不散……你可別殺我啊……”

    “知道,”江晝說,“云瑯相信你,我爹娘也相信你,我不殺你!

    他帶人離開,走前看了眼旁邊乖乖站著的一排小藥童,出門后指尖靈光一閃,往他們每個人懷里分了一大包糖。

    幾個小孩眼睛瞬間亮了,他走遠了,有小孩專門追出去朝他喊:“謝謝你的糖,我認出你啦!”

    “有空記得跟他一起回來玩!”

    江晝沒理他們,吵吵鬧鬧的小孩子,煩。

    不過季云瑯好像挺喜歡小孩子的,養一個琥生能養這么大,跟梅廬的藥童關系都不錯,連自己妹妹有了寶寶他都高興。

    ……還一直在外面造謠自己有一個懷胎三月的媳婦。

    江晝低頭看了看自己肚子,面不改色抬起頭,那又怎么樣,又不能生。

    退一萬步講,就算季云瑯能,沖他們這兩天親熱的次數、季云瑯的積極程度來看,小小徒弟也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今天抓得人不少,事情也有些多,江晝說好當晚回,其實到第二天凌晨了才踏進八方域。

    八方域里,季云瑯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安排人擴建菜園,給他們分發新菜種,順便專門圈出一片地來,找了幾個種植技術最高超的,神神秘秘交給了他們幾包各異的花種。

    這種大片的土地從來只種菜,不種花,因為花不能吃,他們都只在小盆栽里種一朵。

    這幾人疑惑,問他,“為什么要種這么多花?”

    季云瑯耐心跟他們講了許多種花的好處,修身養性,賞心悅目,還很好用,你在花田里求愛,一求一個準。

    這下成功勾起了他們的興趣,琢磨著怎么種出好看的花去了。

    剩下的半天,季云瑯邊教琥生做菜,邊順手準備了江晝想吃的東西。

    他原本只做了早上江晝口頭報的那些,可今天下意識點開了五大派給他寄來的靈光信,一眼就看見一串新的菜名,就好像有什么人在補充自己想吃的菜一樣。

    他沉默片刻,著手去做。

    期間云姝來偷吃,他一個沒看住,每個糕點都被偷拿了一塊,擺盤直接亂了。

    不用他說,樓沙就把人逮了回來,獰笑著問他要怎么處置這個嘴饞的仙洲女人,季云瑯指指旁邊,讓她去和面。

    偷一罰十,今天不用歇了。

    云姝揉面揉得稀爛,蒸糕點蒸得極丑,季云瑯沒留情面,逮著機會就嘲諷她,琥生和林霄看不下去過來幫她,然后三個人一起被季云瑯嘲諷。

    后來參與的人越來越多,有人來跟季云瑯一起做高高在上的大廚,也有人去對面施以援手,一起承受他們的嘲諷。

    原本只是江晝想吃的菜,只做他一個人的量就行,這么一搞,越做越多,季云瑯意識到的時候,天邊泛起白,這晚都要過去了。

    一群人鬧騰了很久,做出來的食物已經夠很多人吃了。

    季云瑯把自己做的那部分全薅走,單獨給江晝擺桌,等他回來吃。

    心里想,沒想到他做飯做晚了,江晝回來也晚,那他們誰也怪不了誰,見了面要先親。

    云姝就惦記他這口,坐過來又想嘗,季云瑯早有準備,怕她再來破壞擺盤,單獨給她分裝了一盤出來,讓她每個都嘗一嘗,看著她蹭吃蹭喝的模樣,問:

    “八方域可不是過日子的地方,你這么愜意,放下仇恨了?”

    云姝從自己懷里摸出一塊腿骨,放到桌上,說:“江仙師幫我報了仇,我回云家看過了,有漏掉的,又報了第二次!

    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了第二塊腿骨,第三塊腿骨,第四塊……

    季云瑯叫停她,“裝這么多在身上,你不沉?”

    云姝搖頭,又一個一個裝了回去。

    季云瑯想起什么,冷笑,“我記得是我把你抓來的,我不放你,你怎么能出去?”

    “江仙師的人帶我出去的!

    云姝埋頭吃,滿意道,“你這陣子忙著跟他談情說愛,不關心外面在干什么,這樣很好,繼續保持!

    感覺到季云瑯在看著她,云姝抬頭,擦了擦嘴,朝他道:

    “江仙師人很好,幫我報仇,還幫我報第二次仇,但是你們感情這么好,我覺得,你不會吃這種醋!

    “當然不會!

    季云瑯笑,“他看見你,滿腦子娘。不過你也要小心……”

    云姝:“小心什么?”

    季云瑯坐在桌對面,微微傾身靠近她,壓低嗓音道:

    “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愛慕過我娘,因為這個,天天挨我爹的揍。你跟我娘真的很像,江晝還對你這么好,我都怕他跟你待久了……”

    云姝越聽臉上表情越不對,她有些害怕,悄聲道:“不會吧?他都喜歡男人了,還能喜歡女人?”

    季云瑯接著嚇唬她,“當然了,這種事誰說得準,萬一……”

    “沒有萬一!

    聲音突兀從季云瑯身后響起,江晝手剛要往桌上撐,把他摟進懷里,桌上兩人就同時大驚起身,季云瑯回身把他往外推,讓他遠離飯桌,皺眉問:“你又殺完人不洗就過來?”

    江晝這回無辜,給他看自己身上干干凈凈,“專門洗過才找你的。”

    他這滿身血氣,隨便洗洗根本洗不干凈,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季云瑯煩死他了,先說:

    “你這次出門,八方域很多人都沒帶出去,我還以為你不至于……沾這么多血,你不難受?”

    江晝最近熱衷建設八方域,日常行事也還算平和,加上季云瑯實在怕了跟他爭吵,因此不管面上還是心里,都對他放松了警惕。

    今天江晝能借著五大派的靈光給他報菜名,意味著是去尋仇了,季云瑯知道他得動刀,卻沒想到這么厲害。

    他在八方域待過好幾年,知道這種血氣對人的刺激,殺了那么多人,江晝短時間根本不可能平和下來。

    他有些擔心,剛要說話,江晝就先越過他,朝云姝走去。

    云姝對江晝身上的血氣不是很敏感,只是被他嚇得不輕,此刻見他走近了,先發制人道:

    “江仙師,我們以后還是保持距離吧,一個好的師尊、合格的丈夫,不應該三心二意,既喜歡男人又喜歡女人!

    她補充:“更不應該喜歡自己的娘。”

    江晝:“……”

    江晝指指不遠處,有人在等,他吩咐道:“抓來了一批仙洲人,你和林霄跟著過去,具體任務會有人安排,完不成,”江晝說,“別吃飯!

    云姝:“別吃飯?”

    江晝:“嗯!

    云姝:“別吃飯?”

    江晝不理她了。

    云姝低下頭,想了想,“江仙師,你為什么突然給我安排任務?”

    “你在我這里吃了很久白飯,”江晝說,“我幫了你,你就該給我干活,我數五個數,你再不去,我就……”

    “江仙師,”云姝抬眼,溫溫柔柔看向他,“你覺得我像娘嗎?”

    江晝面無表情,“三個數!

    云姝:“好的。”

    安排完人干活了,江晝轉身找季云瑯,季云瑯正自己坐在桌邊吃飯,見他終于回來,瞥他一眼。

    “丟下我去找別人,這么久,聊完了?”

    “就說了幾句,不久!

    江晝拿起筷子也要吃,季云瑯讓他先喝藥,喝完藥又讓他去洗干凈再吃,可江晝已經洗過了,現在滿身的血氣熏不到別人,只能熏到季云瑯。

    他偏要吃,還要跟季云瑯擠到一處,攬著他的腰吃。

    季云瑯罵了他兩句,江晝聽了不高興,故意點點桌上幾個后來新添的菜,質問他:

    “不是說好,不跟五大派來往了?為什么他們給你發信,你還看?”

    季云瑯莫名其妙,“那不是你發的?”

    “你在看之前,就知道是我發的?”

    “……”

    江晝:“說話。”

    季云瑯怕他了,江晝自從舌燦蓮花,直接暴露了本性,根本不再跟他偽裝,一不高興只會使壞,故意刁難他。

    還能說什么,他就是發現來信,順手打開看了又怎么樣?

    看完之后知道是師尊的信,所以多添了幾道菜,江晝還要拿這件事對他上綱上線?

    “江晝,”他說,“你夠了,剛才罵你是我不對,你先吃,我不說你了!

    江晝沒出聲,季云瑯也一直沒看他,心里很不喜歡這樣跟他相處,總覺得怪怪的,不太舒服。

    直到他無意抬了頭,才發現江晝不知何時換上了師尊的臉,手依然攬在他腰上,沒松開。

    季云瑯心想,江晝是不是知道他被這樣對待不舒服,所以故意換了臉來哄他?

    又想,師尊今天見了血,心里躁,他應該理解,是他先不讓江晝吃飯,江晝肯定不耐煩了。

    想到這里,他湊過去,朝江晝臉上親了一下,問:“好吃嗎,師尊?”

    江晝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嗯。”

    季云瑯手搭到他腿上,故意去摸,解釋道:“我剛才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就是怕你這樣久了自己不舒服,師尊洗得很干凈了,你又不臟,是血太臟!

    江晝放下筷子,說:“都聞不到,就你能聞到?”

    這話像是在責怪他沒事找事,江晝換了臉卻沒把脖上的頸環換下,季云瑯戳戳他的頸環,把炭炭喚出來,抱著小貓去聞他,問:“是不是滿身的血腥氣?”

    炭炭瘋狂點頭:“喵喵喵!”

    然后扭過腦袋,看著桌上的菜悄悄咽口水。

    江晝把小貓從季云瑯手里接出來放到桌上,起身拽著季云瑯就走。

    季云瑯問:“去哪兒?”

    “再洗洗!

    八方域不方便洗,得去仙洲找有泉水的地方,外出途中,季云瑯走在他身邊,晃晃被他牽著的手,問:“你自己洗,帶著我干嘛?”

    江晝沒說話,朝他屁股揉了一把。

    還能干嘛,干。

    季云瑯的笑在臉上僵了一下,有些騎虎難下。

    現在這個時辰,兩人都甜甜蜜蜜在月色下牽著手散步了,他說什么也不可能找借口走,而且江晝今晚明顯很躁動,得哄。

    放到以前,季云瑯從沒想過和江晝親熱是一件這么令人緊張的事。

    “云瑯,”江晝似乎意識到他的不安,專門提醒道,“你最近很不熱情。”

    言外之意,今天要是親熱不成,那我們可以收拾收拾,吵個小架。

    季云瑯:“哦。”

    太干巴,他又補充,“我今天一定熱情,師尊,喜歡你。”

    江晝:“嗯!

    江晝找到了一處溫泉,季云瑯主動給他脫衣服,慢慢悠悠,不像調/情,像在拖延時間。

    江晝本來忍了他一會兒,直到他低了個頭,發現季云瑯在把他的衣帶打成蝴蝶結再解開,同樣的動作重復了好幾遍。

    這是對師尊熱情?這明明是對衣服熱情!

    他抓住季云瑯的手腕,三兩下扯光了他的衣服,先把他丟下了水,接著自己站在岸邊脫衣服,從他剛綁的蝴蝶結開始解起。

    后來季云瑯完全騎虎難下,坐在江晝腿上和他親吻,熱氣蒸得人臉紅,江晝只用手就弄得他全身都難耐。

    都到這里了,季云瑯想,不管了,說不定經過這幾天的沉淀,師尊成長了,進步了,他的那里也能和他的手一樣善解人意了呢?

    他一邊心里自我安慰,一邊雙臂摟緊江晝的肩迎合著他。

    季云瑯心跳很快,又緊張,又期待,江晝側頭,耳朵剛好能貼到他心口,感覺心跳得不太對勁,問:“怎么了?”

    季云瑯低下頭,輕聲道:“太喜歡你了,開心。”

    嗓音甜甜的,直接膩到了江晝心里。

    他捏了捏徒弟的腰,施力向下按,在他耳邊輕聲道:“乖!

    這就讓你更喜歡。

    水波輕蕩。

    季云瑯又哭了,這次淚出來得很快,江晝吻掉他的淚,覺得他每次一弄就哭,很可愛。

    水波激蕩。

    季云瑯求饒了,怕他不樂意,還故意晃了晃腰,主動討好他。

    江晝喜歡他這樣,水波柔緩下來,季云瑯趴在他肩頭,輕聲叫他,“江晝!

    “嗯?”

    長久沉默。

    “算了。”季云瑯吻了吻他側頸,“沒事。”

    他等著江晝繼續,江晝卻不急了,親著他耳朵跟他聊天,說一些很膩歪的話。

    季云瑯本來心里都絕望了,江晝在耳邊膩歪這幾下又給他膩歪回來了,他突然感覺就這樣歲月靜好,除了聊天的嘴外哪里都不要動,也很幸福。

    后來江晝摸了摸他的小腹,跟他提到寶寶,又開始嫌棄他最近不熱情,說,你那么喜歡寶寶,不多來幾次,師尊怎么能讓你懷上?

    季云瑯哪兒聽過江晝說這種話,又羞又喜歡,興奮得心里狂動,整個人都顫。

    連帶著……都狠狠咬了江晝一口。

    咬完這口的瞬間,兩人爽得同時出了聲,對上視線,一同驚疑。

    季云瑯想,第二回了,他終于從江晝身上嘗到一點甜頭,還全要得益于他那句調/情的話。

    希望江晝能記住剛才的感覺,多多進步,再接再厲。

    后來并沒有進步,季云瑯只能靠著那唯一的一點甜頭,挨過了江晝的第一輪。

    江晝抱著他親吻時,他越想越不對,又不是從沒舒服過,剛才那一下不是挺對的嗎?怎么后來又不行了?

    到底怪江晝還是怪他?

    再親下去江晝就要來第二輪了,季云瑯心里隱隱有了想法,在水里纏住他,甜膩膩問,接下來能不能讓他自己來,師尊坐著就好,保證熱情,讓師尊喜歡。

    江晝想也沒想,拒絕了。

    季云瑯一愣:“為什么?”

    江晝親親他的臉,溫聲道:“對師尊不用做那些,我可以好好疼愛你。”

    季云瑯:“不是……”

    江晝又吻住了他,不給他多說的機會。

    季云瑯心里不解,自己坐上來,多甜蜜的一件事,江晝這話說的好像很不喜歡一樣,難道以前江晝每次和他……心里都很不情愿?

    眼看江晝要來第二輪了,季云瑯不行,他實在受不住了,江晝要是答應他剛才的話,那他還能試試,至于現在……

    他驚恐地看向江晝身后,“師尊小心,好大的魚!”

    江晝一愣,回頭去看。

    季云瑯出溜一下從他懷里出去,又出溜一下爬上了岸,緊接著出溜一下撈起自己衣服,出溜一下跑遠了。

    江晝:“……”

    身后空空,懷里也空空,大魚沒有,人也跑了。

    良久,他才緩過神來。

    季云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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