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誘惑
季云瑯不再跟爹娘吵, 站起身,把桌上的綢帶遞到他們手里。
“縫完腦袋拿這個綁,不容易掉。”
爹娘剛挨了他的罵,此刻又見他來裝乖, 一個賽一個臉黑, 誰都不理他。
季云瑯無所謂, 指指門外,問:“江晝在外面,你們有什么要對他說的嗎?”
江逝水這時候理他了,哼了一聲, 一掌拍上桌子,“讓他進來, 我跟你娘好好問問,怎么帶的孩子, 教會你這么頂撞長輩。”
季云瑯笑了,“我從小就這樣,頂撞他頂撞到大,你問他沒用, 他也拿我沒辦法。”
突然感覺后腦勺被砸了一下, 季云瑯回頭, 窗戶開得大了點,江晝不知從哪弄來一串葡萄, 正一顆一顆捏下來砸他。
這是待得煩了, 催他走。
季云瑯跟爹娘告了別,剛出門就被江晝抱進懷里。
“師尊……”
江晝不等他說話, 先“啾啾啾”往他臉頰親了好幾下,無聲感謝他妙語連珠替師尊吵架。
親完, 江晝往他嘴里喂葡萄,問:“甜嗎?”
季云瑯被他剛才那一頓親弄得臉頰通紅,勾起唇,望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師尊更甜。”
江晝心頭一動,剛要把唇湊過去讓徒弟好好甜一下,身后房里就傳來“咚”的一聲,伴隨著江逝水陰陽怪氣的高調兒:
“呦,好甜,師~尊~更~甜~你們兄弟倆真是給爹頭都甜~掉~啦~”
江晝皺眉,把手里的葡萄全都蘊上靈光彈射進屋里,一個接一個砸爹的嘴。
季云瑯不怕爹娘對他甩臉,卻被這句陰陽怪氣的話整得不舒服,拽著江晝離開,不滿道:“我們講悄悄話,他亂聽什么?”
“因為他,為老不尊,”徒弟跟自己統一陣線了,江晝滿意,“找機會揍他。”
又心想:“然后當著他的面,跟云瑯大親特親,把小小徒弟親到軟在師尊懷里,親到喵喵叫,親到黏著師尊不放,親……”
“江晝。”
季云瑯這回沒故意聽,好心提醒他,又說出來了。
江晝住嘴,“嗯。”
季云瑯忍了忍,還是對他說:“師尊,心里想可以,你別真做那種事……我不喜歡讓爹娘看。”
江晝:“嗯。”
又心想:“由不得你。”
季云瑯:“……”
什么毛病!
告別完神醫,江晝不讓季云瑯回八方域,原因是他的惡名在仙洲尚且管用,不能浪費。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江晝領著十幾個兇神惡煞的弟兄跟在季云瑯身后,逐一拜訪了仙洲五大派,半是友好半是威脅地詢問,那些名單上的人,他們準備怎么處理。
各個宗門按名單查過可疑的人,自然清楚了“閣”的存在,放到從前,這些事他們就算驚詫,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比起什么正義不正義、人道不人道,還是宗門的面子更重要,這種事曝光出去,宗門還在仙洲混不混了?
可現在八方域已經滅了“閣”、殺了不少位高權重的長老,而且看這架勢,馬上要朝著仙洲來了。
這種情形下,宗門現在要考慮的就不是“丟不丟面子”,而是“保不保得住命”了。
因此季云瑯這一趟走得格外順暢,包括清霄門在內的五個宗門一家比一家配合,只要是八方域這邊提出的要求,都一口應下。
名單上那些人,有些被宗門扣下,有些借機跑掉了,對此,五個宗門統一了話術——
“這種宗門敗類,死不足惜,我派絕不姑息養奸!正義之火不滅!制裁邪惡!還仙洲一個公道!”
他們要親自制裁手里的宗門敗類,邀請幾位八方域來的客人觀刑。
可惜有位使大刀的客人性子急,沒等到第二天,在行刑前夜就親自替他們處決了這群敗類。
處決完,江晝拿著名單一一對應,重新制定了一份各宗門潛逃在外的名單,問他們,這些人準備怎么處理。
當然要抓,抓回來全部處決,他們當天就派出了半個宗門出去逮人。
因為江晝說,那些人不死光,就換你們死。
他威脅人的架勢太像老大,當場就有弟子在一旁竊竊私語,說:“這個人怎么回事?他們領主還沒發話呢,一整天光聽他叨叨了,一個小弟,膽子真大。”
恰巧季云瑯在旁邊,回道:“是我相好,恃寵而驕,一向這樣。”
“哦,相好啊,怪不得……”
他們驚疑回頭,看見季云瑯,困惑道:“不對啊,大家都知道你跟你師尊……那樣那樣,難道傳言是假的?”
“是真的啊,”季云瑯神態自若,“我談了兩個,仙洲一個,八方域一個。”
“……”
這幾個年輕弟子欽佩道:“你好有本事啊……”
季云瑯:“當然。”
接觸完五個宗門,季云瑯以為該回八方域了,可他恃寵而驕的相好不讓,要他在外面多待一陣子,把活干完再走。
“還有什么活?”季云瑯問。
江晝把漏網之魚的名單遞給他。
季云瑯看了眼,“他們不都派人去抓了么?”
江晝說:“自己殺。”
“每個都你自己殺?”
江晝:“嗯。”
季云瑯把名單遞還給他,跟他碰了下手,“我要是不陪你呢,你一個人去?”
江晝順勢抓住他的手,沒放開,“你沒資格反抗,只能聽我的。”
季云瑯笑,“你是我師尊,又是我相好,現在還想給我當老大?”
江晝拍了下他屁股,在他耳旁說了一句話。
季云瑯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就會說空話,你又不跟我成親,還想給我當夫君,想有什么用?”
“誰說,我不跟你成親?”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定日子,”季云瑯翻出良辰吉日的冊子,“你要是敢反悔,我就把你剁了。”
“嗯。”
季云瑯在路上低頭翻冊子,江晝帶著他走。
真要定起日子來,季云瑯猶豫了,邊翻邊思索,不知不覺就被江晝帶到了一處山頂。
直到手中冊子被抽走,他才回過神。
云姝捧著冊子驚喜道:“選這么多良辰吉日,你要成很多次親嗎?”
季云瑯把冊子奪回來,找了個地方坐下,問云姝:“我成親,你高興什么?”
“你忘了嗎?”云姝低下頭,臉微紅,含蓄道,“你跟江仙師成親,要單獨給我擺一桌,上面全是我愛吃的。”
季云瑯記起來了,“是有這么回事,那你等著,一定讓你吃好。”
江晝本來在安排那十幾個弟兄回八方域,聽季云瑯當著自己的面答應給別人做飯,走近敲了下他腦袋,“不許。”
云姝:“為什么?”
江晝沒理她。
“沒事,”季云瑯對云姝說,“我不聽他的。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列給我……或者讓我隨意發揮。”
云姝:“我喜歡你發揮。”
江晝不高興,找了地方坐下,故意離他很遠。
季云瑯湊過去,見他木著臉,牽了牽他的手,問:“生氣了?”
“嗯。”
季云瑯:“那怎么哄?”
江晝把刀拿出來,橫放到他腿上,“擦刀。”
季云瑯:“好。”
他低頭擦刀,江晝手臂攬在他腰上,讓兩人貼得近,跟他一起看刀。
季云瑯不時偏頭跟他講話,轉轉刀,透過刀身的倒影看他的臉。
季云瑯看他,他就看季云瑯,猝不及防在刀里對上眼,一偏頭,順理成章親吻到了一起。
一接起吻眼里就沒有其他東西,季云瑯丟了刀,側過身,一只手摟上他,江晝在他側腰揉捏,故意讓他癢,身子一扭,就往自己懷里鉆。
有時停下來歇,纏著呼吸對望一眼,又忍不住挨近。
有時互相使壞,故意撩得對方難耐,顧慮著身旁有人,不敢太兇,悄悄起了反應,只好又悄悄壓下。
時間一長,兩人都知道害臊了,原本光明正大地親,現在也扭捏起來,總覺得親得太葷,當這么多人的面,有些不要臉。
可害臊歸害臊,還是沒停下來,凌亂交錯的喘息聲中,天邊晚霞跟著羞紅,最后一捧赧然的光落在發絲,隨微風蕩出滿山甜膩。
那邊收拾東西的十幾個弟兄見怪不怪,早不看他們了,互相勾肩搭背下了山,猜測著今晚回家吃什么,干這么久的活,兄弟們要大飽口福,好好款待自己的胃。
云姝心中期待他們趕緊成親,成很多次親,她也要大飽口福,好好款待自己的胃。
直到夜幕降臨,兩人才克制地親吻完畢,期間升起、落下無數次,顧慮著有外人在,誰也沒碰誰,生生按捺住,憋得胸口悶疼。
天這么黑了,他倆準備讓弟兄們快回家去,別留在這兒賞月了,八方域也有月亮。
轉過頭才發現,人早走了。
季云瑯難以接受,覺得自己那么久白忍了,猛地站起身,“他們走了為什么不說一聲?虧我還……”
江晝把他拽下來,周遭無人,這回大膽了很多,直接往腿上抱,隔著褲子揉了一把,問:“還行不行?”
季云瑯推了下他的肩,從他腿上下來,“當然行。”
又說:“前輩,用用嘴。”
江晝攬了下他的臀,把他帶近,另一手去解他的衣帶,問:“你感興趣了?”
問的是現在這張臉。
季云瑯垂眼,輕輕笑,“一般,比不上我師尊。”
“所以不弄臉上,前輩,”季云瑯挑了挑他的下巴,柔聲道,“全吃下去。”
仙洲的月亮高懸在上空,月光清冷,照灑到身上卻滾燙。
季云瑯拿江晝取樂,面頰微紅,目光繾綣,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他。
江晝在他面前厲害久了,季云瑯從沒見過這張臉取悅人的模樣,心里舒服。
江晝上回剛對他兇過,還是在他不情愿的時候,這回不欺負他,想要了也沒吭聲,只想著把他伺候好了,自己忍忍。
季云瑯卻主動俯下身抱住他,在他耳根親了一下,說話間帶著熱氣,“前輩真好,讓我這么舒服,我也幫幫你,你要不要?”
江晝心想,當然不要,說了要忍忍,他是師尊,又不是禽獸,怎么能連著欺負徒弟?
季云瑯問這種話,簡直太小看他了,小小徒弟,師尊這就拒絕你,讓你知道一個克制成熟的大人是怎么在紅塵誘惑中保持本心的。
正想著,一個沒注意季云瑯就滑溜了下去,蹭在他腿邊,仰起頭,朝他一笑。
季云瑯自己剛舒服完,臉頰泛著紅,唇水潤潤的,像是一早就準備好了要伺候他,那雙紫眸含了春水,正望向他,無聲邀請。
江晝沉默。
江晝猶豫。
最終克制成熟地開口:“要。”
第102章 葡萄
為捕殺漏網之魚, 季云瑯陪著師尊在外面跑了大半個月,五個宗門派出的弟子也在查,有消息了會第一時間傳給他們。
這天,城郊外一條河邊, 抹完一條漏網之魚的脖子后, 季云瑯百無聊賴站在原地, 沾了河水擦自己的劍,等江晝來驗收成果。
這半個月,江晝不許他的劍閑著,抓到人都是他來殺, 江晝只負責后續的收尸。
季云瑯想,反正都要成親了, 他就多順著江晝一些,況且江晝這樣依賴他, 他也覺得開心。
可有一點他捉摸不透,江晝自從在山頂跟他親近過一回,直到現在,一次也沒要過。
甚至他們現在住客棧, 都是要的兩間房。
最初季云瑯很不高興, 后來見江晝堅持, 他也沒鬧,只是晚上經常偷溜進師尊房間, 上他的榻, 往他懷里鉆。
有時想要了,故意撩撥, 江晝會一本正經地跟他聊最近殺的人,讓他詳細地回憶自己抓人殺人的過程, 然后講給師尊聽。
每次講完,季云瑯就沒興致了,江晝連血是怎么出來的、肉有沒有被搗碎都要聽,惡心得很。
有次季云瑯實在想要,抓他的手來摸,軟聲軟氣求了他幾句,江晝才幫著弄了一次,緊接著就讓他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更有精力殺人。
季云瑯當時問:“我不能跟你一起睡?”
江晝很直白,不瞞他:“一起睡,我把持不住,想要你。”
季云瑯追問:“所以你為什么要把持?”
江晝只是盯著他看,不說話,不久后,把他推出門,跟他說:“好好休息。”
后來季云瑯懂得跟他提條件了,每次殺完,都要先拽他來獎勵自己。
只不過還有一點讓他不爽,江晝不肯用師尊的臉,這幾回不管怎么親近,都只用另一張臉。
季云瑯一開始還新鮮,次數多了就膩,心心念念的還是最愛的師尊。
他站在河邊,剛解決的尸體就躺在前方,鮮血順著脖上的裂口汩汩向外流。
突然感覺腰上一緊,整個人從身后被抱住了。
江晝腦袋搭到他肩上,垂眼看地上這具尸體,也不顧季云瑯臉上還濺著血,偏過頭吻了他一下,像是獎勵,說:“不錯。”
季云瑯勾了勾唇,“我每天受累,這可打發不了我。”
江晝聞言,手在他腰上摸了摸,問:“天還沒黑,在外面要?”
季云瑯拿開他的手,“算了吧,這回沒興趣。”
江晝這兩只手他已經用膩了,他寧肯不要,也沒心思搞這種小打小鬧式的親熱。
江晝卻不懂他的心思,吻了吻他耳朵,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季云瑯笑,“你今天怎么這么熱情?”
江晝這陣子像是出家了,又像是被閹了,總之他的精神和軀體都已經徹底沒了欲望。
季云瑯甚至想過,再這樣下去,成親這件事還得慎重考量。
他正想著,江晝就親吻他側頸,把他抱得緊了些,“想要你了,云瑯。”
聽見這話,他心里舒服多了,靠進江晝懷里,笑著問:“這么想要,這幾天為什么要忍?”
“觀察你,”江晝說,“怕你討厭我。”
季云瑯沒懂,“什么?”
“我殺那么多人,怕你覺得惡心,”江晝雙臂環過他的腰,“這段時間,看你殺他們,身上沾很多血,我心里才舒服些。”
“……”
季云瑯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皺眉道:“所以你這么久不跟我親近,就是因為你覺得,我會因為你經常殺人而惡心你?”
江晝點頭,又要來抱他,“你喜歡的是師尊,云瑯,師尊不會像我這樣。”
“我以前想過,只用師尊的臉和你在一起,現在顯然,行不通。”
“你已經知道了我是什么樣的人,心里會膈應我。
“討厭我的時候,也會討厭師尊。”
季云瑯:“……”
他面色微冷,看向江晝:“你為什么會這樣想我?這么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江晝搖頭,“你很喜歡師尊,我知道。可我不是師尊那樣。”
季云瑯心中怒意翻涌,冷笑,“哪樣?”
江晝正色道:“高雅,矜持,聰慧,體貼,超然出塵,風度翩翩,冰清玉潔。”
他補充:“把你從小,迷到大。”
“……”
真不要臉。
季云瑯剛升起來的那點怒火熄滅了,他問江晝:“誰告訴你,我喜歡師尊這些?”
江晝:“不然呢?你喜歡師尊什么?”
季云瑯:“好看。”
江晝:“還有呢?”
季云瑯:“睡著的時候好看。”
“種花的時候好看。”
“吃東西的時候好看。”
“欺負起來好看。”
“舒服了好看。”
“疼了也好看。”
“還有……”
江晝:“除了好看。”
季云瑯沉思,沉默。
江晝:“這很庸俗,你看不到師尊身上的美好品質?”
季云瑯搖頭,“你哪有美好品質?”
江晝沉下臉,季云瑯笑了笑,重說:“我喜歡你,本來就沒有理由,你非要我說,我只能告訴你,是因為好看。”
“師尊,從我喜歡你的那天起,你在我眼里,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季云瑯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拽近,朝他唇上親了一下,“所以就算你一無是處,殺人放火,我也……”
江晝:“我一無是處?”
季云瑯:“你只聽得見這句?”
江晝沉默,片刻,問:“你真的不怕我,不覺得惡心?”
季云瑯不太高興了,捏起他的下巴,“我這么愛你,江晝,你再說這種話,我就把你……”
他湊到江晝耳邊,一字一頓威脅他。
“還是算了,”江晝掐了把他的屁股,淡聲嘲諷,“畢竟你上回,柔軟無力,十分無趣。”
“?”
當晚,季云瑯終于看到心心念念師尊的臉,他還惦記著江晝那句“柔軟無力”,默不作聲把師尊推到榻上,兩只手腕綁在床頭,自己跟著過去,倚在他身旁問:“師尊今夜肯叫嗎?”
江晝沒說話,盯著他手上那一串葡萄,用眼神無聲詢問:跟師尊親熱,為什么提著葡萄來?
季云瑯笑,摘了一顆剝掉皮往他嘴里喂,讓他舔掉流出的汁液,輕輕挑弄著他的舌頭說:
“上回讓師尊覺得無聊了,這回借點東西來助興,師尊別再說我了。”
江晝在舔他手指的間隙開口:“葡萄,怎么助興?”
季云瑯問:“師尊好奇?”
江晝:“嗯。”
季云瑯又摘了顆,捏開了皮,擠出果肉和汁,送到江晝唇邊。
江晝張嘴要吃,可微涼的果肉只是輕蹭過他的唇,隨后便游走而去。
后來江晝知道葡萄怎么助興了。
他有些不適應,跟季云瑯掰扯,葡萄是用來吃的。
季云瑯不解,一顆接一顆喂他,問:“師尊沒有在吃嗎?”
有時候吃壞了,季云瑯還不高興,陰下臉,問他到底吃沒吃過葡萄,這么不懂事,又說:“你是不是存心惹我生氣?”
“不是,”江晝微微偏過頭,說,“……”
季云瑯沒聽清,附耳過來,“什么?”
江晝在他耳邊親了一下,說:“不吃葡萄了。”
季云瑯不移開耳朵,問:“不吃葡萄,那吃什么?”
江晝:“……”
你說呢?
還能吃什么?
一定要師尊說出來?
季云瑯平日求歡時沒臉沒皮,江晝很喜歡,可輪到自己,怎么也張不了這個口。
他猶豫半晌,妥協,“那吃葡萄吧。”
季云瑯:“……”
他覆身過來,抬了下江晝的腰,抱怨道:“真沒意思,江晝,你都吃不下了,就不知道熱情點,求求我?”
江晝堅持當啞巴,嘴上不給面子,腿卻熱情地纏上了他。
季云瑯知道他的德行,笑:“你從前就這樣,現在還這樣,不怕我膩?”
江晝不語,心想:“膩什么?你怎么可能膩,你花樣多得數不清,今天喂葡萄,明天想喂什么?知道師尊想要,也不正正經經跟師尊親熱,非要搞這些……”
后來季云瑯不讓他說了,堵住他的唇,和他一起品嘗了大半夜葡萄。
年輕又兇猛。
葡萄的果肉和汁液打濕了床榻。
期間江晝開了很多次口,想讓他歇歇,但都只叫出了他的名字。
在過去的許多年里,這是江晝向他示好的信號。
他叫一聲“云瑯”,季云瑯心里就甜蜜一分,低下頭吻他,輕聲哄:“師尊再陪陪我。”
后來江晝掙脫了綁手腕的繩子,主動抱住他,不再說他柔軟無力,心里想,徒弟還是有些本事,值得他學習。
這個念頭一起,江晝望向他的眼神就變了調,不再纏綿,變得求知若渴。
季云瑯看出他走神,抱起他下榻,帶到了窗邊。
“師尊,”季云瑯在他頸窩吻,語氣有些不滿,“你又不是不會說話,干嘛這么冷淡?我在強迫你嗎?”
他這樣說了,江晝只得開口,“沒有。”
“那你叫我一聲。”
“云瑯。”
季云瑯笑,捏了捏他的腰,“不是這個。我們都要成親了,江晝。”
“……”
江晝張嘴,又閉上,實在拉不下這個臉來叫。
季云瑯聽他這么久沒動靜,主動說:“那算了。”
江晝回過頭,跟他吻了吻,問:“生氣了?”
“沒有,”季云瑯在他肩頭輕咬了一口,溫柔道,“師尊現在不肯,我當你害羞,成了親要是還不愿意,我再生氣也不遲。”
江晝:“不要威脅師尊。”
“好。”季云瑯改口,兇巴巴道,“成了親還不叫,我就把你休了!”
“……”
最后在窗邊結束,江晝回過身,看到不遠處滿屋狼藉,心想,再也不吃葡萄了,八方域要是敢種葡萄,全給他們鏟平。
江晝房里被弄成這樣,睡不了人,季云瑯在隔壁自己房間弄好熱水,把江晝拽過去鴛鴦戲水。
戲水期間,江晝對他新一輪的撩撥不為所動,看起來心事重重。
季云瑯有些挫敗,戳了戳江晝的臉問:“你累了?”
“沒有,”江晝垂眼,“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江晝不回答他。
江晝臉紅撲撲,不知是被水上熱氣熏的,還是剛才被疼愛那么久,舒服出來的。
季云瑯覺得他這模樣有些呆,看起來就很好騙,于是在水下抱住他,半開玩笑道:
“我還想要,師尊,你能坐過來嗎?”
江晝聞言,直接過去。
季云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嚇住了,托住他的臀說:“我開玩笑的,你不喜歡可以不……”
江晝垂首吻他,問:“還有力氣嗎?”
季云瑯:“……有。”
季云瑯雖然不解,但是送上門來的這么主動的師尊不吃白不吃,戲完水,兩人膩歪到榻上,江晝又問他:“累嗎?”
季云瑯搖頭,笑著親親他,“師尊還要的話,我們繼續。”
江晝垂眼,又陷入思索,隨后跟他說:“睡吧。”
“好。”
季云瑯今夜十分滿足,抱緊他入眠,睡夢中都要沒事過來啾他兩口,只覺得葡萄甜,師尊也甜,以后要在八方域多種些葡萄,天天帶師尊品嘗。
只是睡著睡著感覺不太對,季云瑯本來手臂抱著江晝的腰,腦袋枕在他肩膀,半夜睜眼一看,他早不知何時枕上了江晝大腿,而他甜甜的師尊此刻正靠在床頭,挑燈夜讀。
“……”
季云瑯抬眼,不用起身就能看到,江晝手里拿的是從他這里收走的學習資料。
這也太勤奮了。
季云瑯沒讓江晝知道自己醒了,整個人往上挪,朝他懷里鉆,閉上眼接著睡。
緊接著,就聽到耳邊有動靜,江晝俯下身,在他臉頰輕輕親了一下,隨后心想:
“云瑯真厲害,我要是也能讓他這么舒服,以他的厚臉皮,怕是嗓子都要叫啞,然后纏著師尊要三天三夜。”
想著,就又俯身,輕柔一吻,印上去軟軟的,季云瑯剛悄悄勾起唇,耳邊就又開始嘰嘰喳喳。
“睡吧,笨笨的小徒弟,不設防的小徒弟,你都不知道師尊今晚學會了多少,你以為師尊只是單純的享樂嗎?當然不是,師尊已經摸透你的手段了,等著吧,等師尊讀完這兩本無聊的小黃書,再融會貫通一番,就把你疼愛到喵喵叫。”
夜深人靜,江晝一個人看書,心里總要想些什么才不會無聊,恰好這時候心里想的就是喵喵叫的小貓咪
于是他就一邊翻頁,一邊在心里變著調子“喵喵喵”,先學季云瑯叫,又學炭炭叫,接著再學季云瑯叫,叫久了上頭,停不下來,就這樣,邊喵喵叫邊看了一整夜的書。
期間感覺到懷里睡著的徒弟在抖,而且一抖就是很久,看著像是做噩夢了。
不然沒有別的解釋,都睡著了,總不能在忍笑。
第二天早上,江晝看著他眼下淺淡的黑圈,心中了然,就是做噩夢了,看被折磨的,都沒休息好,真可憐。
于是他湊過去親親徒弟眼睛,溫聲問:“做什么噩夢了?有師尊在,不用怕。”
季云瑯后半夜睡了會兒,本來剛睜眼,還迷糊,聽江晝這么一問,沒忍住,笑了。
他扯過被子蒙住腦袋,邊笑邊回答江晝:“沒有,師尊,沒做噩夢……”
他還在笑,江晝不解,以為他被噩夢嚇傻了,剛要過去抱住他,就聽被子底下傳出一聲百轉千回的“喵喵~”
“……?”-
他們這半月都在仙洲,那群漏網之魚的尸體囤得多了,需要往八方域運一撥。
回去的路上,兩人間隔距離很遠,江晝在最前面,季云瑯在最后面,中間是幾個來幫著運輸尸體的八方域弟兄
跟江晝鬧過那么多次,季云瑯這回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惱羞成怒。
江晝自從知道季云瑯那晚故意聽自己“喵”了一整夜后,整個人都不對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死寂的氣息。
直到現在,過去三天了,江晝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
這期間,他們師徒聯手,又多抓了一條漏網之魚。
這回江晝沒讓徒弟動,提刀親自上,季云瑯在旁觀戰,心驚肉跳,甚至猜測,要不是江晝愛他,現在這把刀砍得就是他的腦袋。
他的確笑話了江晝,但更多的是覺得師尊可愛。
可江晝顯然難以接受自己丟人丟成這樣。
季云瑯經過三天的分析,得出江晝生氣的原因
——他覺得季云瑯是故意想聽他“喵”,不提醒他,然后等第二天醒了作弄他,讓他尷尬。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季云瑯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
這三天里,季云瑯想親他,想摸他,都可以,甚至潛入他的房間,和他抱著睡覺都沒問題,因為江晝已經完完全全無視他、把他當成了空氣。
誰會跟一個空氣計較呢?
這下死寂的不止江晝,還有季云瑯。
江晝太尷尬了,尷尬到想要孤立這個世界,包括自己的愛情。
而季云瑯作為罪魁禍首兼那個被孤立的愛情,此刻正悔恨萬分。
走在最前面的弟兄和走在最后面的弟兄同時感受到了他倆的死寂,先是隊內互相交頭接耳了一番,然后分別詢問兩位當事人,是不是吵架了。
兩人誰也不說話,死氣沉沉,弄得這群壯漢一邊抗尸體,一遍感覺身上拔涼。
后面那位弟兄使出渾身解數,才叨叨得季云瑯先開了口。
季云瑯走在隊尾,別別扭扭說:
“你跟他傳話,我最后跟他道一次歉,不該故意聽他喵喵叫,還笑話他,是我錯了,他要是想,我給他喵一整天,一整年也行,讓他別生氣了。”
最后的弟兄點頭,往前傳話。
倒數第二個弟兄點頭,往前傳話。
……
還沒傳到第一個弟兄他們就暫停了,因為隊里這幾位的腦子目前還不夠用,這句話又不算短,傳得人多了容易亂。
所以他們決定齊心協力,用自己的大嗓門隔空喊出來。
第一位弟兄接收到他們的信號,湊到江晝耳邊,苦口婆心勸道:“領主給你傳話了,老大,你聽聽唄,你倆別吵架了。”
尷尬了三天,江晝也覺得夠了,而且再怎么說,這件事也只有他跟季云瑯知道,徒弟認錯態度很好,他應該原諒。
于是他點頭。
隊尾當即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隨后,五個壯漢一同開嗓,整整齊齊,氣貫山河喊道:“老大!你聽著!領主說——!他不該故意聽你——!喵喵叫——!”
他們沒喊完,只在剎那,江晝的刀就從隊頭飛到了隊尾,緊貼著季云瑯衣料扎進了他身前的土地里。
季云瑯一驚,猛然后撤,眼眶直接紅了。
他二話不說,拔出自己兩把劍,狠狠拋過去,扎進了江晝腳邊。
江晝從乾坤袋里掏出他兩本小黃書,投擲過去撲他一臉。
季云瑯抓出他送的小葉籠,靈氣催動著發射過去,也撲他一臉。
江晝抓出一把糖,萬糖齊發,砸他的腦袋。
季云瑯提出一大串葡萄,顆顆飽滿,也砸他腦袋。
江晝丟出了一張桌子,季云瑯扔來了一張小榻……
江晝扔給他一個枕頭,季云瑯還給他一床被子……
眼看乾坤袋越砸越空,兩邊東西越堆越多,后來急眼了,季云瑯提著江晝的刀過去,拽住他的領子往旁邊小樹林里拖。
他倆進去了,恰好弟兄們也累了,這地方現在有吃有喝有坐有睡,大家忙活起來,鋪上床,擺好桌子。
想睡覺的弟兄躺到小榻上,枕著枕頭蓋上被子原地進入了夢鄉,餓肚子的弟兄把他倆互相丟的食物收集起來,手快的還接到幾壇酒,當場開吃。
等吃飽喝足歇了一會兒,他倆也出來了。
季云瑯臉上帶著紅暈,衣衫多了褶皺,脖頸明晃晃地掛著一個新鮮的咬痕。
江晝頭發雜亂,呼吸略重,衣角布料被撕壞一塊,嘴唇破了,滲著血。
這一看就是去打了一架,八方域崇尚強者,永遠是拳頭硬的先說話。
看這架勢,倆人都挺硬。
第103章 恩愛
八方域一個平常的清晨, 剛歸家的江晝冷臉站在山洞拐角處,跟面前的小貓小龍大眼瞪小眼。
炭炭坐在地上,低垂著腦袋,毛毛亂糟糟的, 小尾巴上還禿了一塊。
骨龍窩在它身邊, 已經縮成了蛇的大小, 連接身體的骨頭搖搖欲墜。
兩只兇獸看著都慘兮兮,這是因為家里好幾天沒人住,它們追追打打玩兒瘋了,把江晝走前精心為徒弟布置的房間、買回來的成親用品和整整齊齊疊放在床上的喜服全部弄亂, 掉落了滿屋的貓毛和一堆零散的骨頭。
這種房間江晝死也不會自己動手收拾。
他讓炭炭轉過身,朝小胖屁股上用力一腳把它踹進洞, 又把骨龍拎起來,跟著掄進去, 警告它們,中午之前不把家里恢復原樣,今晚就請全八方域喝骨頭湯,再一人送一件貓毛大衣。
兩只小兇獸躥上躥下, 艱難地收拾了半晌, 發現自己只適合玩, 不適合收拾家。
于是由炭炭出面,和江晝商議, 能不能請外援過來。
江晝才不管它們怎么做, 只要結果。
他讓開路,炭炭噠噠噠跑出去, 不多時又噠噠噠跑回來,嘴里叼著兩根繩子, 繩子那頭綁著林霄和云姝。
“……”
小貓綁架來了外援,學著江晝剛才的模樣,仰起頭喵喵喵給他們安排活。
見江晝在,云姝掙脫自己身上的繩子,抹掉嘴邊的飯粒,垮下臉道:“你剛回來,一大早又要干活,怎么總不讓我們好好吃飯?”
林霄手里還握著一個雞腿,他不敢抱怨江晝,先蹲下身把雞腿喂給炭炭,又借著炭炭給他飄出的毛毛洗了洗手,問:“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云姝在他身旁陰陽:“飯都沒吃完就來給大哥干活,這么上趕著,請問你到底是喜歡干活,還是喜歡大哥?”
林霄:“?”
他驚恐起身,“這種話可不能亂說!我……”
“喵!”這兩個俘虜話太多了,炭炭變成大老虎,拿腦袋拱他們的背,把他倆一先一后拱了進去,給江晝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又變回小貓,跟著進洞當監工去了。
江晝不想去其他地方,就在家門口坐著等。
云姝越干活肚子越餓,肚子越餓越要出氣。
她抱了一大堆喜服到洞門口,挑了塊石頭坐下,正對著江晝,一邊疊衣服,一邊開口。
“哪里來的這么些婚服,進貨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誰要在八方域開店呢。”
“一定是想開店,總不會是要拿來求婚,誰家姑娘成親的婚服不是獨一無二的?某些暴發戶有幾個臭錢,就閉眼瞎買來敷衍人,挑都不挑,在我們蓬萊島,這種人是求不到親的。”
隨后她又微笑,“不過這看起來也不是給姑娘穿的,怪不得不上心,一定是覺得人家好追,隨便糊弄糊弄就能求到婚了,能花錢解決的事,誰還用心呢?”
“……”
她也不看江晝,低頭疊著衣服,自言自語,指桑罵槐。
“你不要過度解讀,”江晝說,“云瑯不會這么想,看到這些,他會開心。”
“嗯嗯嗯,江仙師說得都對,你為什么這么自信呢?還是因為在你心里,云瑯好追,隨便糊弄糊弄他就會開心。”
云姝疊完最后一件衣服,抬眼看向江晝,“云瑯自己看不出來,等他來了,我可以提醒他,讓他擦亮雙眼,不要被你蒙騙。”
江晝:“胡言亂語,這都是你的臆想。”
“哎……”云姝摸摸自己肚子,輕輕嘆氣,“早上吃不飽,就是會這樣的,江仙師既然想要餓肚子的人幫你干活,就不要挑剔了。”
又指著面前一大堆喜服,“這些……”
這時,林霄氣喘吁吁拖出一個大衣柜,打開柜門,里面滿滿當當掛著各樣式的喜服,這批喜服很幸運,因為藏在柜子而沒有遭兩只兇獸的毒手。
“大哥,你到底買了多少啊!”
“不多,”江晝說,“四層樓。”
“我覺得這不太好,大哥,”林霄湊到他身邊,壓低嗓音給他提建議,“你想追季云瑯,就單獨挑出來幾件,不要堆這么多,你們這個小家裝不下的。”
“而且他一來就看到這么多衣服,家里弄得跟倉庫似的,肯定會覺得你是想在八方域創業,跟他聊什么致富秘訣,那大哥你精心營造的浪漫感不就沒了?”
“對啊,”云姝跟著附和,“云瑯一進家門看到這些,不是驚喜,是驚嚇。”
一個兩個都這么說,讓他少在家堆點喜服,江晝回絕他倆:“你們不懂。”
“是你不懂,大哥!”
林霄收拾這些衣服收拾得崩潰,也不怕他了,急切道,“喜服是好寓意,但是家里掛著這么多,嚇都嚇死了,最后肯定適得其反,季云瑯不會跟你甜蜜的,大哥你就等著傷心吧!”
江晝:“中午前干完,不要為你們的懶惰找借口。還有……”
他起身,不咸不淡打量了他倆幾眼,穩聲道:“你們對愛情,一竅不通。”
“……”
江晝說完就走,沒理會身后林霄的哀嚎和云姝向他砸來的小石子。
懶懶的年輕人,傻傻的年輕人,沒幸福過的年輕人,怎么會懂他和徒弟的感情?
今天回到八方域,江晝本來想直接領季云瑯回家,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可季云瑯執意要先去找琥生,讓他自己回家。
他不說讓師尊陪,反而要師尊自己走,江晝不太高興,什么也沒說,徑直回了家。
到家就看到被小貓小蛇弄出的一片狼藉。
現在小貓綁架那兩人來干活,事后的報酬也該由它跟骨龍想辦法支付。
它們要是厚著臉皮不付,那江晝也不管,誰來干都行,反正要給他把家里恢復原樣。
他正想著,就見不遠處說笑的兩個身影。
琥生在照著菜譜做飯,季云瑯在旁邊嘗,不時摸摸他腦袋,夸贊他,給孩子夸得不好意思,小臉蛋兒紅撲撲的。
這時,季云瑯抬手,丈量一下他現在多高,順便抱起來掂了掂分量,驚道:“你都這么重了?”
琥生長大后第一次被他抱,生怕有人看見,趕緊掙開他的手臂跳下來,“我都這么大了,你別再把我抱起來了!”
季云瑯笑,敲他額頭,“你還是小孩子,都沒長高呢。”
“那你也不能隨便抱我!”
琥生問他:“你像我這么大年紀的時候,你師父也會這么抱你嗎?”
季云瑯垂眼,“不會,我那時候都大了,他才不抱……”
話未說完,就被人從身后抱住了。
琥生眼神一亮,臉更紅了,興奮道:“大哥!”
江晝突然出現,季云瑯沒反應過來,動了動說,“你干嘛呢,放開我。”
“抱你。”江晝說。
琥生嗓門大,已經有人在朝這邊看了,季云瑯在他懷里掙了掙,生怕江晝一個沖動把他打橫抱起來游街,“外面這么多人,不能回家抱?”
“你不是不回家?”
“……”
季云瑯:“我讓你一個人走,你不高興,找我算賬來了?”
“嗯。”
“那你也別讓我丟臉啊,”季云瑯語氣放緩,“放開我,要不藏一藏,別讓他們看到我們光天化日拉拉扯扯。”
江晝:“嗯。”
卻不放他,往擺菜的桌前走了兩步,跟琥生說:“嘗嘗。”
琥生連忙拿筷子夾起來喂他,江晝每樣都要嘗,嘗完跟季云瑯一樣夸贊兩句,然后去摸琥生的腦袋,給孩子弄得臉更紅了,低著頭都不好意思看他,扭捏道:“也沒有大哥夸得那么好啦……”
一來二去,季云瑯覺出了不對味兒,這根本不是江晝會做的事,除非他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江晝在夸完孩子后,緊接著就去丈量琥生的身高,然后伸出手要抱他,準備掂掂他的份量。
一個兩個都要抱他,琥生這個年紀臉皮正薄,嚇得扭頭就跑,季云瑯在身后提醒他:“別忘了過幾天去找神醫。”
“知道了——!”
琥生遙遙回完話,一溜煙跑沒影了,季云瑯回頭看了眼江晝,直接拉他到了沒人的地方,捏捏他的手,問:“你干嘛呢,孩子的醋都吃?”
江晝松開他的手,背過身。
季云瑯順勢環腰抱住他,“行了,你不就是覺得我不陪你,來陪琥生?我不是跟你說了?要先跟他約好去找神醫,這是正事。”
“一句話的事,”江晝說,“你不需要陪他吃飯,還聊那么久。”
“我跟他很久不見了,不能說說話?”
“你總是有那么多人能說話。就算沒有師尊,你也不無聊。”
不像江晝,沒有季云瑯在身邊,他就百無聊賴,只能在家門前坐著。
“……”
季云瑯繞到他身前,跟他面對面抱住,輕聲道:“我知道了,是我不好,你再咬我吧,先出出氣。”
說著,就露出側頸那個泛著紅的咬痕。
不久前他咬了江晝的嘴唇,進八方域時怕師尊丟人,刻意給他抹了藥,消去了。
可江晝不一樣,咬了就是咬了,不讓他消,所以他就一直帶著這個牙印。
江晝俯身,作勢要咬,季云瑯知道會疼,下意識抱他緊了些。
江晝不咬,就嚇嚇他,說:“消氣了。”
“真的?”
“嗯,餓了。”
季云瑯不確定,問:“哪兒餓了?”
江晝:“……”
江晝:“肚子。”
江晝看了看天,還沒到正午,家里收拾不出來,不能這時候帶季云瑯回家,那就先吃個飯,吃完飯時間剛剛好。
剛開吃,云姝和林霄循著味兒就回來了,跟他們拼桌,坐到了一起。
江晝用眼神詢問:好了?
云姝用眼神回答:沒錯。
林霄用眼神保證:大哥放心!
江晝才不放心,站起身,說:“我有事,離開一下。”
季云瑯叫住他,“你回來飯都涼了。”
江晝忙著回去檢查自己家有沒有恢復原樣,隨口道:“你們吃,我不餓。”
季云瑯:“……”
江晝走了,季云瑯坐回去,陰了臉。
說餓的是他,做好了不吃的也是他,江晝這分明是沒消氣,故意溜人來玩。
“混蛋。”他罵。
云姝咽下一口飯,意有所指道:“沒錯,云瑯,雖然我很希望你能趕緊成親,但是在感情中一定要擦亮雙眼,不要太輕易接受一個暴發戶的示愛。”
季云瑯:“什么?”
“沒事。”云姝說,“你會懂的。”
不出片刻,江晝回來了,用眼神向他倆表示:不錯,原模原樣恢復了,報酬找小貓要。
他準備吃飯,坐下才發現,自己的碗筷已經被收了。
他沒看季云瑯,用眼神詢問旁邊兩人:怎么回事?
云姝:不知道啊。
林霄:不知道啊。
江晝:那我的碗呢?
突然,季云瑯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用眼神對他說:你再敢跟他倆眉來眼去,我就殺了你。
“……”
一頓飯吃下來眼睛酸得不行,江晝開始似有若無地暗示季云瑯回家看看,季云瑯心想,回什么家,肯定是江晝新一輪的陰謀,為了出氣不停作弄他。
心眼真小。
于是他不緊不慢,先飯后散了會兒步,又去看看菜地,照料照料花田,順便去摸了摸新種的小樹,就是不回家。
后來江晝沉不住氣,二話不說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家里帶。
季云瑯路上依然對他愛答不理,心中冷笑,這是等不及了。
也好,就讓他看看江晝還能有什么作弄人的……
想著,就被江晝牽進了洞穴,他抬眼,怔住。
江晝走之前把家裝飾成了婚房的模樣,家具都是以前季云瑯在觀海峰住的那件房里的。
江晝買了很多裝飾婚房的用品,也沒管什么美觀不美觀,買多少往外擺多少,擺得整個洞穴都洋溢著大婚的喜慶。
季云瑯臉慢慢跟著紅了,問江晝:“你一直催我回家,是想給我看這個?”
江晝推了下他的腰,讓他往里走,里面放了很多婚服。
林霄和云姝都說他送這么一大堆不夠浪漫,江晝才不管,他知道季云瑯總惦記著師尊成過親、跟別人穿過婚服,他也不清楚季云瑯心里惦記了多少回,反正有多少他就給季云瑯補多少,就算成親后,他們也可以天天穿,挑揀著穿,不重樣地穿。
他是這么想的,并不清楚季云瑯的心思,所以他讓季云瑯先進,自己在拐角處停了片刻才啟步。
剛拐過彎,就被季云瑯整個撲過來抱了滿懷。
江晝接住他,順勢托了托他的臀。
季云瑯看到了他準備的滿室婚服,剛跳到他身上就狂親他好幾下,隨后撤開唇,微微喘息著,跟他對視。
他這回不光臉紅,眼也跟著紅了,整個人掛在江晝身上,唇角上揚,低頭問:“你什么時候弄的?”
不等江晝回答,就再次過去連親他的唇,邊親眼尾邊濕潤了,抱他抱得更緊,跟他臉貼著臉,不停笑,“你怎么這么好,江晝,真好,喜歡你,愛你,愛你,親死你,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他太興奮了,又開始狂親,親得江晝毫無招架之力,只得后撤兩步,靠到墻上,仰起頭,跟他親個盡興。
一墻之隔,偷偷跟過來看熱鬧的云姝和林霄:“……”
熱鬧沒看上,倒聽了不少親嘴兒的聲音,由深至淺由遠極近,不同的音效代表著他們在用不同的方式親,眼看聲音越來越不對了,兩人默默退出洞穴。
林霄:“很恩愛啊。”
云姝:“很幸福啊。”
云瑯還是輕易被暴發戶騙走了,雖然今天沒能看上江仙師的熱鬧,但對她來說也不算什么壞事。
這兩人快成親了,她很快就能獨享一整桌的滿漢全席。
正想著,就見不遠處一個小孩飛奔過來,掠過門口兩人躥進洞穴,喊道:“大哥!嫂嫂!那邊打起來了!要死人了——!”
季云瑯都掛在江晝身上吃到第二根手指了,聞言大喊一聲:“別動!”
琥生倏地停在門口,焦急道:“快點,那邊在揍人,咱們的人快把那幾個仙洲人打死了!”
本來江晝聽到打架就沒什么反應,自顧自地弄著季云瑯,現在又聽到不是自己人挨揍,更無所謂了,親了一下季云瑯側頸的咬痕,提槍就要上。
他剛才讓季云瑯親迷糊了,小小徒弟,邊親還邊告白,把自己從小到大的所有心思都變成了甜甜的話,一點一點往師尊耳朵里送,還磨著師尊要他,想跟師尊親熱。
然而江晝剛準備好疼愛他,季云瑯就松了力,從他身上跳下去,邊穿衣服邊往洞外走。
整個過程一句話也沒跟他說,消失在拐角時,江晝只瞥見一截光/裸的腰。
這是丟下師尊,多管閑事去了。
剛被玩通透,濕潤潤的,就這么走了,也不嫌難受。
江晝也難受,在家里待了片刻,出門,尋了過去。
第104章 小花
季云瑯和琥生急匆匆走了, 江晝出門后不緊不慢去找他。
路過花田時,看到剛長的小花,順手揪下兩朵,藏進了袖中。
到了地方, 他找了個不遠不近的樹蔭坐下, 從袖里拿出小花來玩。
他這個視角可以看到前方已經不打了, 現場絲毫不亂,甚至有些平靜,季云瑯正跟幾個動手的八方域人在旁邊談話。
這時候是飯點,那群年輕的五大派弟子坐在餐桌前, 每個人都埋頭苦吃,沉默不語。
他們本來不需要吃飯, 五大派的弟子個個懂辟谷,加上體力強勁, 精力旺盛,江晝甚至想過,他們可不可以覺也不睡,抓緊干活, 最好在離開八方域前把這片荒地開墾出來。
后來林霄阻止了他, 說:“大哥你要么給他們個痛快, 要么就正常對待他們,不要虐待。不然等他們回去了, 你就會多出一大群結仇的仙門弟子。”
江晝不怕結仇, 也不認為自己這樣叫虐待,這群俘虜的能力在這兒擺著, 他只是人盡其用。
后來還是沒讓他們不停干活,因為林霄抱著他的腿哭喊, 求他別這么干。
“修仙的也是人啊大哥!我以前就是沒日沒夜給少爺們當跟班,天天不閉眼,咱們修仙是不會熬死,但是會累啊!你這樣還不如全殺了呢!”
他喊得太厲害,江晝后來說:“算了。”
他雖然讓這群人休息,卻沒說過讓他們開飯,八方域食物不算多,他們再饞也別想吃。
可現在他們吃上了,也不知道誰授意的,反正江晝沒說過。
季云瑯跟那幾個八方域人聊完,轉身徑直朝江晝走來。
江晝正低頭,手里的小花突然被抽走,緊接著聽見一聲冷哼,季云瑯站在他身前,捏著小花看。
“剛種下,這么小的花都偷摘,換了別人,高低得關進沙牢教育三五天。”
江晝伸手,攬了下他的腰,問:“我呢?”
“你嘛……”季云瑯被他攬近,垂眼,笑了,“你是我相好,不關你,先親個三五下看看誠意。”
江晝不給他看誠意,把他帶到腿邊,問:“你讓他們吃的飯?”
“怎么可能,咱們自己都不夠吃,”季云瑯靠在他身上,拿小花往他頭發上扎,“況且這段時間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哪兒有機會安排他們?”
扎好了,季云瑯拍拍他的小花腦袋,在他身邊坐下,給他指指不遠處幾個八方域人。
“是那幾個廚師,他們說,最近這群人對他們態度很好,還主動幫他們摘菜,送他們新衣服……說起這個,他們的乾坤袋,你沒收?”
“不需要,他們跑不了。”
江晝沒小花了,抓起他的手玩,“而且人太多,全收了,還得讓他們來領,會亂。”
季云瑯笑,“我知道,你一開始就沒準備殺他們。”
他捏捏江晝的手,繼續道:“那幾個廚師看他們態度這么好,等收完新菜,就順便做了他們的飯,喏,第一頓,正吃呢。”
江晝不滿:“我沒說過,可以給他們吃飯。”
“你也沒說不可以啊。”
“……”
江晝不玩他的手了,把他扔開。
季云瑯又牽上他,接著說:“之所以打起來,是因為有幾個仙洲人嫌棄,當著他們的面把飯倒進地里,摔碎碗,罵得很難聽。”
他頓了頓,語氣凝重,“像是故意的,本來是我們占理,但是這幾個廚師沒忍住,火氣上來差點把人打死,現在吃飯這些弟子,我來的時候,都嚇紅了眼,還有人商量著要不要一起上。”
江晝:“哦。”
“?”
“這不是好事,江晝,”季云瑯捧住他的臉,嚴肅道,“五大派的這群人,既然不殺,那遲早要放回去,發生這種事,你知道他們回去之后會怎么說嗎?”
“愛怎么說,怎么說,”江晝面無表情,“他們活該。”
“但現在神醫那邊隔幾天就有人能恢復記憶,找到在仙洲的家,八方域里遲早有一批人要去仙洲住。”
“一旦這里的事傳出去,仙洲人對他們有了偏見,他們在仙洲,會生活不下去。”
江晝起身。
季云瑯問:“去哪兒?”
“全殺了。”
“……”
他太沖動了,季云瑯把他拽回來,安撫道:“也沒那么嚴重,想把八方域跟仙洲連通,這種事本來就是必經的,你總不能逼到眼前了還裝沒看見。”
江晝皺眉,手里已經提了刀,“是他們先找事。”
“對啊,”季云瑯把他的刀接過來,“碰見挑事的,我們私下處理了,沒人知道,這樣最好。可今天眾目睽睽,打得那么兇,就算我們有理,現在也變成沒理了。”
“不需要那種東西,”江晝說,“直接殺。”
“要是一直在八方域,當然不需要,可你又不是不清楚,江晝,大家都在往仙洲走,既然這樣,就該懂得最基本的為人處世,你這個當老大的,總不能這點事都不幫他們處理好。”
他這話一出,江晝更不高興了,“關我什么事?”
季云瑯笑了笑,拍拍他頭上的小花,“別生氣,我就是跟你說一下,沒責怪你。”
“這樣,你先不用管,那群五大派的人交給我,不能讓今天的事在他們腦子里定性,起碼不能讓他們覺得錯在我們。”
江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擅長這個,嘴皮子溜得很。
他往季云瑯腰上捏了一把,問:“你一個人?”
季云瑯笑,“當然不是,還有林霄,被揍的那幾人里有他從前的老仇人。”
“人呢?”
“剩著半條命,被他帶走了。”
江晝說:“他帶走,會殺。”
“不會,他又不是傻子,那幾人現在不能死,不然就真成我們弄死的了。”
江晝堅持道:“弄死也不怕,之前戰斗,沒少殺他們的人。”
“你也說了,之前是戰斗,現在已經不打架了,連五大派都開始跟我們其樂融融。”
季云瑯捏了捏他的手,“想在仙洲生活,江晝,就得互相給面子。”
江晝從來不給人面子,也不喜歡徒弟跟自己談的這些話,他又朝季云瑯腰上擰了一把,趁季云瑯呼痛,往他嘴里塞了幾顆糖,僵著臉說:
“你現在閉上嘴,云瑯,不然,太像爹娘。”
被江晝說“像爹娘”,就是已經很讓他煩了,季云瑯含著糖來親他,江晝本來推拒,后來勉強接受了他的示好,在他屁股上重重掐了幾下,松口道:“你隨便吧。”
“嗯。”
季云瑯知道他煩,又低頭親了他一會兒,輕聲道:
“師尊,仙洲人這邊我和林霄交涉,你去提醒咱們的人,現在起,再有故意惹事激怒他們的,能罵的盡量罵,實在忍不住想打的,晚上偷襲,不要明面上揍,會落人口實。”
“要是偷襲時被看到了臉,”季云瑯幽聲道,“那就殺了,別給他們出去亂說的機會,我們現在特殊時期,誰犯賤,誰倒霉。”
江晝覺得他又不像爹娘了,爹娘說不出這樣的話。
“云瑯,”他心里舒服了很多,捏起季云瑯的臉,問,“今天挑事的那幾個,怎么處理?”
“他們居心不良,要殺,但是不能死在八方域,再等等吧。”
遠遠看到林霄回來,季云瑯不在他身上坐了,跟他告別。
江晝抓住他手腕,不讓他走,問:“什么時候見?”
“晚上啊,”季云瑯勾唇,俯身在他耳邊親了一下,“天黑了要回家,師尊,我們誰先到家算誰贏,晚到的要乖乖伺候贏的人,用哪里都行……”
江晝今天沒什么安排,就是找人通知幾句話,一會兒就能回家,季云瑯卻有得忙,到家會很晚。
這話就差直接告訴江晝:知道你不滿足,這不是有事嗎?晚上回去好好讓你滿意,你現在就別抓人了。
江晝聞言果然松開了他,面不改色道:“我沒那個意思。”
季云瑯:“嗯。”
季云瑯走了,想起他的話,江晝起身,去找八方域人聚堆的地方,心里醞釀著怎么說。
這種感覺很像當初爹娘要求他當上領主后制約八方域人,讓他們學會收斂自己的脾氣,變成正常人。
現在江晝才知道,讓他們變正常的最好辦法不是當上領主制約,而是找神醫看病。
不過神醫忙得連軸轉,人要一批一批送,剩下沒排上號的,就只好先口頭制約。
說來說去,還是要醞釀幾句話出來,想著江晝就煩,這事也該讓季云瑯來的,他都有徒弟了,怎么還要親力親為?
后來他沒憋出什么新話,把季云瑯的話原樣復述了一遍。
只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些人聽他講話時,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瞅他腦袋,欲言又止。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頭頂有什么東西。
不止一個人這樣,江晝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不想了。
趕在日落時,他先到家,外面忽然刮了風,空氣中浮起些濕潤的涼意,天邊也漸漸聚攏起了小片的烏云,這是要下雨了。
江晝踏入洞穴的腳步一頓,轉過身,在外面吹了會兒風,風攜著細小的雨絲落在臉頰上,也帶得他頭頂兩朵小花微微搖晃。
小雨淅淅瀝瀝,逐漸變大,他濕了衣服,這才回到家。
洞穴里很安靜,家里一大兩小三頭兇獸最近熱衷跑出去玩,八方域環境好,它們本來就開心,現在又碰上雨天,估計又要一整夜不回來了。
這樣最好,江晝想,整個家只剩他和徒弟在,他們想怎么親熱就怎么親熱,想在哪兒就在哪兒,季云瑯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不想了,先換下自己濕透的衣服,隨后換了師尊的臉,坐到桌前,對著冊子整理最近處理的漏網之魚的名單,順便等季云瑯回來。
可到了半夜,季云瑯還沒影,聽外面越來越大的雨聲,江晝忽然想,季云瑯不會覺得,下這么大的雨師尊一定會去接他,不接就不回來吧?
他當即起身,從乾坤袋里翻出傘,去沙牢找季云瑯。
路上越想越慌,要是徒弟真的等他接,而他一直沒去,那季云瑯一定會難過,說不定已經難過了整個前半夜。
他心里愧疚,加快腳步,等到了沙牢門口,發現并沒有人,他才松了口氣。
心想,還沒出來,那一定是還在里面干活,努力的小徒弟,累累的小徒弟,師尊這就進去給你一個驚喜。
他收起傘,走進沙牢,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奇異的燒烤香氣,混著酒香。
越往里香味越大,快到拐角處時,又聽見一陣碰杯閑聊的歡聲笑語,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關押仙洲俘虜的沙牢是什么大型燒烤攤,俘虜都在牢里吃上夜宵了。
江晝在拐角處不動了,他都不用探頭就知道,他舌燦蓮花的小徒弟和舌燦蓮花的林霄強強聯手,跟這群仙洲五大派的弟子交上了朋友。
這燒烤太香,氣味飄得很遠,不多時,就吸引來一個不速之客。
云姝收起自己的傘,邊打哈欠邊往沙牢里走,睡眼朦朧,喃喃道:“好香啊,怎么會這么香呢?”
她像是在夢游,徑直越過江晝,拐了彎,自然地加入到了這群年輕人的聚餐中。
江晝還是探了個頭,只見其樂融融的幾撥人外,幾個穿著不同門派制服的弟子鼻青臉腫,蜷縮在角落,其中又有那個蔣明遠,他嘴里不停咒罵,眼神死死盯著人群某一處。
他們身上的傷都被處理過,一看就是被林霄帶走后包扎的。
江晝視線又去尋找林霄,找了很久才認出人群中那個臉腫成豬頭的小子。
而蔣明遠的視線,盯得就是他。
白天這幾人故意挑事,想要挨打賣慘,激發其他弟子對八方域人的恐懼與仇恨,群起攻之。
林霄同樣給他們賣了個慘,畢竟他從前被蔣明遠欺負都是事實,今天好心幫忙包扎,又被打了。
恰好人多,一起坐下喝喝小酒聊聊天,把從前的事一分享,大家霎時七嘴八舌聊起來。
這群人里,不乏跟林霄一樣,是大宗門里給人拎包做課業的小弟子,見林霄這么實誠,也不強撐著“出身大宗門”的自尊了,當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互相傾訴起來。
越傾訴,越恨宗門里的少爺小姐,越恨,他們看蔣明遠的眼神越不一樣。
江晝注意到林霄的傷是真傷,這是真挨了蔣明遠的打,受了罪來干活。
他去乾坤袋里翻出一些適用的藥,又摸出了一大把炭炭的毛毛,準備一會兒都給林霄用上。
這時,眼睛不經意一移,就跟人群中的一個紅衣身影對上了視線。
季云瑯似乎早就發現他了,見他終于看來,眉眼彎彎,隔空朝他“啾”了一下。
江晝本來也想啾他一下,可對著空氣親嘴太傻了,他猶豫半晌,放棄。
這時,猝然一聲怒吼嚇到了所有人,蔣明遠似乎徹底崩潰了,顫抖著抬起手,指著林霄痛罵:
“林霄!你憑什么這么對我?是誰以前天天跟在小爺屁股后面求我幫襯?我是幫不了你家,可我幫你幫得少?我對你不好?”
“是,你跟著我常挨打,那是因為你嘴賤,學不會跟你爹一樣當條好狗,跟了我還敢去找別人,別的長老能有我爹厲害?他們家孩子能有我對你好?你就知道跟他們說我讓人欺負你,怎么不說你差點爬了我的床?別忘了,你跑之前可是答應了給我當……”
他后面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直接惡心到了林霄,“我去你爹的蔣老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喜歡女人!我當時要不那么說,能有機會跑路嗎?我……”
他沒罵完,蔣明遠忽然發出一聲二合一的慘叫。
其一是因為季云瑯彈了個尖利的小石子過去,對著他的耳朵,不偏不倚,給他打了個耳洞。
其二是因為云姝用手里剛啃完的燒烤串扎透了他的手心,隨后睡眼朦朧地坐回來接著吃宵夜。
“……”
季云瑯的耳洞打得隱蔽,沒人看見,云姝卻是“站起來——走過去——扎——走回來——坐下”這一套流程下來,坐在她旁邊的人碰了碰她,發現她沒反應,只是垂著眼啃啃啃,都默不作聲離她遠了些。
住在八方域的仙洲女人,恐怖如斯。
季云瑯說:“夢游了,別碰她。”
林霄捂著心口感動,注視著她,“像仙女。”
季云瑯把自己手里的小石子給他看,無聲問:我像嗎?
林霄:“你本來就是我夢中的仙女姐姐,你知道的。”
聊起這個,有人忍不住問季云瑯,他是怎么談到八方域那個兇巴巴的老大的,雖然很帥,但是一看就難搞。
讓江晝等得太久,季云瑯自己也困倦,本來都想走了,聽到這個,瞬間又來了精神,當即多擺了一桌酒出來暢聊。
后來是江晝忍無可忍,生怕他喝高了說出點不該說的,當即換了臉過去,一言不發拽起季云瑯。
林霄看到他時一怔,視線凝固在他頭頂上,“大哥,你……”
江晝面容冷酷,拿出藥和貓毛給他,拽著已經半醉的季云瑯扭頭就走。
頭頂小花同樣冷酷地搖擺,和兩個身影一起消失在拐角。
他倆一走,全場沉默,半晌,有人忍不住碰碰林霄。
“你跟他熟,他頭上扎倆小花是什么意思?”
“是只有他這樣,還是整個八方域都這樣?”
“還怪可愛的,嘿嘿。”
林霄:“……”
林霄:“整個八方域都這樣,半夜還沒睡的,頭上就要扎小花,這是傳統,不是可愛,大哥一點也不可愛,請大家入鄉隨俗,互相尊重。”
第105章 獎勵
回去的路上已經不下雨了, 江晝牽著季云瑯的手,鼻間縈繞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和淡淡的酒氣。
季云瑯沒醉,卻稍稍有些上頭,他偏過臉, 看了江晝一會兒, 忽然不聲不響撒開他。
江晝腳步一頓, 剛要問他,季云瑯就跳上了他的背,雙臂環過他脖頸,唇蹭到他耳邊, 輕吹了一口氣。
江晝只得穩住他,反手往他臀上拍了一下, “做什么?”
季云瑯腦袋搭在他肩頭,抱怨道:“我都醉了, 師尊,你不背我也不抱我,還讓我自己走,你說我要做什么?給你個機會關心我。”
“你沒醉, ”江晝回頭, 跟他對上眼, “云瑯,這么大了, 別學小孩子, 不然師尊笑話你。”
季云瑯笑了,忽然抬手, 從他頭上摘下那兩朵小花,送到他眼前, 夸:“師尊,你今天真可愛。”
“……?”
江晝臉霎時沉下來,他問季云瑯,“什么時候弄的?”
“白天啊,我忘給你摘了,誰知道你一整天都沒發……唔……”
江晝重重捏住了他的屁股。
季云瑯疼,只得向他示好,腦袋在他頸窩蹭了蹭,呼出的熱氣混著酒氣噴灑到他臉上,“我只是忘記了,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師尊。”
江晝不接受他的道歉,一言不發往家走,一路上手掌沒松開他的屁股。
季云瑯找別的話跟他聊,“我剛才跟他們講,是你先喜歡我,一直死纏爛打追著我,我才勉強接受你,答應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江晝不理他,季云瑯磨他,一下一下撞著他腦袋,“師尊……”
江晝木著臉被他撞腦袋,還沉浸在自己腦袋上頂了一整天小花的尷尬里,不理睬他。
季云瑯本來不暈,這么一搖頭晃腦,困意反而被晃了上來,見江晝還沒反應,他把腦袋搭回去,緩慢閉上了眼睛。
半夢半醒間也不安分,還要念叨他。
“真是的,干嘛又不理我……”
“對不起,我跟他們說了假話,分明是我先喜歡你,我先追的你,也是我一直對你死纏爛打……”
“可我不想說實話,我就想讓他們覺得是你主動的,是你抓心撓肺想跟我在一起,這樣顯得你更愛我……江晝,你愛不愛我?”
“你愛不愛我?嗯?愛不愛我?啞巴一路了,你說啊。”
季云瑯自己念叨著,就開始鬧他,江晝本來還沉浸在自己的尷尬里,被他這么一鬧,開始煩了,只想趕緊回家收拾他。
又不是醉了,喝點小酒也能找事。
季云瑯還在背上滔滔不絕,借著睡意和一丁點酒意,一會兒罵他,一會兒夸他,偶爾還朝他臉上親幾下。
“云瑯,”快到家了,江晝開口,“你再不停,一會兒回家,罰你。”
季云瑯聞言,鬧得更兇,親他的次數都多了。
江晝又不理他了,到了家,他把季云瑯往床上一壓,自己跟著覆身下來,先是接了個季云瑯意料之內的吻,邊親,邊扯掉他的衣服,手掌在他腰和腿上撩撥,沒幾下季云瑯就有了感覺,腿一邊勾上他,一邊去他懷里摸索,催他換臉。
江晝沒說什么,換好臉,沒再跟他接吻,去他胸口親了一陣。
季云瑯很喜歡,身子輕顫,抱緊了他。
等季云瑯哪哪兒都想要了,江晝松開他,扯過被子給他蓋好,起身說:“我還有事,你先睡。”
“?”
季云瑯坐起身,“你……”
江晝又把他按回去,“睡。”
季云瑯不解:“你不是要罰我?”
江晝不理他了,走到桌前,自顧自地拿起自己沒整理完的名冊,繼續干活,至于剩下的,讓他自己品。
后來季云瑯想通了,趴在床邊叫他:“那你別罰我了,師尊,來獎勵獎勵我。”
江晝拒絕他,“你真煩,云瑯。”
“你再不過來我就自己弄了。”
江晝聞言看了他一眼,本來側身對著他,現在直接拿起冊子和筆,正對著他,說:“弄。”
師尊干活也很無聊,正好給師尊助助興。
“……”
季云瑯才不自己弄,他在床上挑喜服,當著江晝的面換上,接著下床朝他走來。
江晝又把自己轉了回去,筆在冊子上批注,目不斜視,冷淡道:“師尊在罰你,誰讓你下床的?”
“你又沒說不能下。”
桌上還有沒點燃的喜燭,季云瑯在他對面坐下,順手就點上,腳在桌下踩他的腿,一寸一寸向上。
“師尊,”他把紅燭擺到眼前,借火光盯著江晝,“你忙什么呢,我衣服換好了你都不看。”
江晝垂眼,先看了看那只越踩越不正經的腳。
季云瑯見他看,更賣力,朝他笑:“硌到了,師尊。”
江晝握住他腳腕,猛地拽了一下,季云瑯差點被他抓下椅子,堪堪扶住桌沿,“你……”
江晝一手拽著他的腳腕,另一手在桌上,把冊子推給他,說:
“還剩兩個沒殺,讓五大派的先去找,我們不用等。明天開始安排人,往仙洲運尸體。”
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腳心處越來越燙,季云瑯笑了笑,“好,把他們全送回家,之后呢?他們的家人,你殺不殺?”
他語氣平常,隔著喜燭看向江晝的眼神卻含情脈脈,仿佛不管江晝怎么回答,他都支持。
江晝垂眼,指腹跟著一起抵他的腳心,用力按了按,說:“不殺。”
季云瑯被他按得從腳心向上,全身都麻,呼吸急了急,說:“好。你在給我按摩嗎,師尊?”
江晝聞言松開他,讓他接著踩,說:“這些人做過的事,他們的家人會知道,仇人也會知道。”
“我懂,有仇報仇。”
季云瑯把冊子推過去,收回腳,走到江晝身邊,指著那些名字說: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你不光要安排人把棺材送到他們家門口,還要留人講故事,咱們的人嘴笨,講了人家還不一定信,想讓他們的事在仙洲曝光,只靠我們,并不可行。”
江晝有自己的考慮,不喜歡聽人安排,季云瑯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他只知道自己眼前現在一片紅,季云瑯本來就愛穿紅的,江晝喜歡,現在換上婚服,江晝更喜歡,只覺得他怎么穿都好看。
“……他們的家人看到尸體,第一反應只會是憤怒,到時候氣全撒到送尸體的人身上,咱們的人要是挨了罵挨了打,一急,沉不住氣,可能當場發飆……!”
季云瑯還在給江晝分析利弊,突然被攔腰一帶,坐到了江晝腿上。
“你……”江晝手在解他衣帶,季云瑯笑了,“你真討厭,剛才不要,對我愛答不理,現在我跟你聊正事,你又想了?”
“嗯。”
洞穴很靜,外面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燭火輕微顫動。
雨一直很小,他們住的洞穴幽深,風也不可能拐了彎刮進來,可喜燭的火光實在太活潑,伴著雨聲,無風自動,輕顫變作激顫,快滅時又變回輕顫,周而復始,幾番輪轉,蠟油克制不住地向下流淌。
忽而,洞外雷雨大作,似乎是受到雷雨的沖擊,紅燭的火苗狠狠顫動,雷聲越大,它顫得越快,雨聲越兇,蠟油淌得越多。
它還穿著那層紅艷艷的喜慶的外衣,看著體面,衣冠楚楚,是新婚愛侶纏綿時徹夜不熄的見證者,本該亮到天明,可才過去兩個時辰,它就已經被洞外的風雨和流淌的蠟油作弄打濕,不成樣子。
雨再下,就該徹底融化掉了。
季云瑯身上半掛著喜服,面頰緋紅,趴在江晝懷里喘氣,他還在江晝腿上坐著,嘴也剛從師尊肩頭松開,留下一個滲血的牙印。
江晝這回格外不講道理,既讓他自己來,又不停使壞,季云瑯沒疼多久就舒服,沒舒服多久又疼,腦子都昏了,對師尊既怕又愛,舍不得離開。
江晝喜歡他這模樣,完事了還不停親他,季云瑯邊跟他親,邊在他懷里翻閱手上的冊子。
“師尊,”一吻結束,季云瑯沒跟他再親,提醒他,“你不能只讓咱們的人去送棺材,他們嘴笨,說不出什么東西,不會吵架,只會揍人……!”
他話沒說完,江晝就往他臉上咬了一口,不滿道:“你在罵我?”
“……”
季云瑯湊近親他一下,以德報怨,“沒有,是你敏感了。”
他態度好,江晝不說什么,吻了吻他臉上的牙印,示意他繼續。
“現在關的這些五大派弟子,你只讓他們種地,太浪費了,我知道你跟他們講過八方域的事,他們也是因為你的話,對我們的人轉變了態度。”
季云瑯點點名單,“尸體,讓他們去送,不同門派分發一下,不讓他們送本門派的。我們的人只負責監督他們送過去,不露面。”
季云瑯腿酸,從他身上下來,換了個角度又坐回去,合上冊子。
“曝光的事我們再等等,現在人還沒處理完,等全抓干凈了,探探五大派那邊的口風。”
“他們要面子,對外的一些場面話,比我們會說,也比我們說得好使。”
“我稍后給他們傳封信,這件事最好不需要我們開口,由他們曝光。”
江晝想了想,把他被扯開的喜服由里到外一件件穿好,托住他的屁股,問:“你是想,我們什么也不說,當受害者,等仙洲人來……”
他停了停,似乎在想一個準確的詞。
季云瑯:“憐惜,心疼,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仙洲人都這樣,喜歡聽故事,輕易就會跟著憤怒,況且我們本來也是受害者。”
江晝點頭,“可以,你安排。”
“好,那我現在……”
季云瑯剛要從他腿上下去,江晝就抬起他屁股,把他壓到了桌子上。
季云瑯:“我去干活。”
“天亮再去。”
他親自穿又親自脫,季云瑯推他,“沒成親呢你就這樣,等我們成了親,你買那么多婚服,我豈不是夜夜要跟你搞這些?”
江晝:“不是。”
季云瑯:“不是?”
江晝:“白天也能。”
“……”
季云瑯笑,罵他:“真不要臉。”
江晝托了下他的腰,俯身親吻,“你喜歡。”
天光大亮,炭炭在外面玩夠,跟骨龍你追我趕進了洞穴,準備回家睡覺。
季云瑯恰好這時候出來透口氣,他隨意系著衣服,領口半敞,身上或紅或紫的痕跡還沒來得及遮。
猝不及防碰上兩只兇獸,他下意識攏了攏衣服,教育它們,不要夜不歸宿,娘知道了罵。
炭炭“喵喵喵”反駁他:就是娘帶我們出去的!
骨龍最近常跟小貓玩,自己也變得小小的,游過來蹭了蹭季云瑯腳踝。
大貓在這時慢悠悠進了洞穴,很久不見自己的崽子,它很開心,想過來舔舔季云瑯。
可剛走近,它就看清崽子臉上、脖頸上、手腕上、腳腕上甚至小腿上遍布的奇奇怪怪的痕跡,很多地方一看就是被牙咬的。
“吼——!”
黑虎怒了,豈有此理!敢在它的家里咬它的崽崽?!
它走近季云瑯,先是上下聞了聞,隨后亮出爪尖,露出利齒,靜悄悄循著氣味,走進了洞穴深處。
江晝聽到聲音,以為季云瑯透氣回來了,自行藏到拐角處,準備等徒弟一拐彎就偷襲,把他抱個滿懷。
鬧騰一夜,兩人現在濃情蜜意,最適合趁熱打鐵,再親熱親熱。
下一瞬,就被憤怒的黑虎撲倒在地。
“?”
黑虎對江晝本來的臉和味道都熟悉,可他現在是師尊的模樣,而且戴的皮還上有黑虎沒聞過的新氣息,自然而然被黑虎當成了咬傷自己崽崽的陌生人。
季云瑯本來在外面玩小貓小龍,聽到里面有聲響,急忙進去,見黑虎大張著嘴要咬江晝,過去阻止,抱著江晝往后退,用小貓話問:“娘,你干嘛?”
黑虎擔憂地看著他,說,沒想到你是個慫崽崽,被咬了都不敢咬回去,讓娘很擔心。
季云瑯沉默。
片刻,他說:“那我咬回去,你別跟他打架,不然他揍你。”
黑虎搖搖腦袋,紫眼珠里滿是愧疚,對他說:就算娘打不過,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受欺負的,怪娘沒有教過你,讓你這么大了還不會捕獵。
季云瑯:“我知道了。”
江晝莫名其妙被黑虎撲倒,此刻又聽徒弟跟它講了那么久自己聽不懂的小貓話,心里正不爽,季云瑯就轉過頭來,拽著他領子朝他臉上重重咬了一口。
江晝剛要說話,那牙就向下,又朝他脖子上重重咬下去。
江晝問:“你干嘛?”
咬住就沒分開,季云瑯拽著他領子,學著老虎拖拽獵物的模樣,把他拖到榻前,隨后抱起他,重重往床上一摔,松嘴,答道:“捕獵。”
他示意江晝看不遠處的黑虎,“我再不給娘看看我捕獵的本事,它要擔心了。你現在已經被我咬死叼回窩里了,師尊。”
江晝:“哦。”
他閉上眼,一動不動。
季云瑯又用小貓話跟黑虎交流了兩句。
江晝感受到黑虎的肉墊在自己臉上拍了拍,似乎在指導季云瑯,下一刻,季云瑯又撲上來朝他側頸咬了第二口,在他耳邊悄聲道:“娘說沒死透,要補上一嘴。”
于是江晝指尖溢出靈光,包裹住身上活人的氣息,讓自己聞起來像是死透了。
黑虎似乎滿意了,又指導了季云瑯幾句,轉身離開了洞穴。
江晝裝死不睜眼,感覺季云瑯坐到了自己身上,問:“又怎么了?”
“娘說可以了,讓我吃掉你,吃得骨頭都別剩,就算我合格。”
季云瑯俯身,在他頸間聞,自語道:“這么香,從哪兒下嘴呢?”
江晝睜眼,朝他屁股上摸了一下。
季云瑯笑,剛要說話,洞口突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吼叫。
黑虎折返回來,本意是想看崽子吃得香不香,沒想到那個獵物還沒死透,而且……
“吼——!”
它又吼了一聲。
江晝被它吼煩了,問季云瑯:“什么意思?”
季云瑯神色復雜,扯過被子,把他的臉蓋住,緩緩道:
“娘說我好慫,問我為什么允許這個獵物摸自己的屁股,還說,今天就盯著我,我要是不把你咬死吃光,它就要開始特訓我,讓我變成一只……”
他停頓。
江晝:“什么?”
“合格的老虎崽崽。”
“……”
第106章 小貓咪
大老虎覺得自己偏心, 只照顧有毛的崽崽,忽略了對沒毛崽崽的教育。
它不再經常帶小貓小蛇出去玩,反而一直陪在季云瑯身邊,用慈愛的眼神注視著他。
因為它的存在, 季云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允許江晝換臉, 說:“它知道我已經把你吃掉了, 把你的皮藏好,不要再讓這里出現那張皮的氣息,我可不想被它叼去學習捕獵。”
不換臉意味著不方便親熱,每次在家里用胡夜的臉, 總是要臨門一腳停下,季云瑯寧肯滑溜下去用嘴, 也不肯跟他做。
有時江晝退一步,想要用腿, 季云瑯會冷笑,“當我不了解你?江晝,給你用了腿,你突然拐個彎兒干點別的, 我阻止得了么?”
江晝:“又不是沒有過。”
用過腿, 也干過別的, 怎么還是對他的臉這么排斥?
“那都是你強迫我,”季云瑯說, “我不喜歡。”
他不喜歡的事江晝總不能逼他, 所以后來江晝也不跟他親近了,連牽一下手都不樂意, 故作冷淡地說:“別強迫我。”
季云瑯也沒空強迫江晝,他最近忙著從五大派弟子中挑選人, 讓他們往仙洲送棺材,有時還會跟著走幾趟。
他們送尸體回家,不可避免要被死者的家人攔下,季云瑯專門挑了一些嘴皮子溜的年輕人,讓他們好好念叨這些“宗門敗類”。
不是本宗的人,他們互相不認識,沒有什么惻隱之心,罵起來不會留情。
季云瑯跟著他們走了幾趟,發現有些人在不同的城里有好幾處宅子,每處宅子都是一個家,每個家里都塞滿了妻妾和娃。
這種情況就只能帶著棺材一家家上門,確保這人的宅院全都拜訪過后,把棺材留給最后一家。
“這種的最輕松,”有五大派弟子跟他感慨,“他們那么多媳婦兒跟孩子,見到尸體,沒一個過來撒潑鬧事的,聽我說完,一個比一個手快,收拾東西連夜搬走了。”
季云瑯笑:“誰讓他們的心分成了十幾份,每一份都這么脆弱。”
有好搞的,自然也有難搞的。
冷漠的家人有,傷心憤怒的也不在少數,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伴侶會做出這種事,一邊抱著尸體悲痛大哭,一邊用最惡毒的話咒罵運送尸體的人,讓家里的護衛拿著鐵棍包圍這些弟子,要他們償命。
每到這時候季云瑯都慶幸,沒聽江晝的直接讓八方域的弟兄來送尸體,不然他們一沖動,仙洲就要出現不少滅門慘案。
五大派的弟子懂得四兩撥千斤,搬出宗門來壓他們,冷冷地說:“真假與否,宗門自會定奪。”
言外之意,今天打了我們,就是打了五大派。
這些人的萬貫家財都是從五大派里撈的,這話一出,霎時收住了怒火,眼神卻仍充滿仇恨。
僅憑這幾個弟子一面之詞,他們根本不信,除非由五大派在全仙洲曝光出來,徹底坐實這些人的罪證。
這些弟子干完活后可以直接回宗門,季云瑯跟他們告了別,順便催他們,記得讓宗門趕緊回信。
他說:“回去告訴你們師父,主動曝光還能體面一些,把自己摘出去。要是我們來說,可就不顧及貴派的面子了。”
這群弟子讓他放心,宗門最要臉面,現在沒回信是因為在準備完美的稿子,挑一個合適的時間向全仙洲分發。
“我師父在這方面是熟手,”一個弟子自豪道,“給他一支筆一張紙,他能把全仙洲寫哭。”
“這算什么,我師父隨便一場動情的演講,全仙洲都得跟著炸!”
“你們師父都太弱,我師父……”
大家互相攀比起師父來,七嘴八舌說了一陣,注意到季云瑯站在旁邊垂著眼一言不發,紛紛噤了聲。
他們都知道,江仙師早逝,季云瑯雖然還有另一個愛人,可他已經沒有師父了,現在聽他們討論師父,心里肯定會難受。
季云瑯正在沉思自己師父會什么、他要怎么說才能在這群人的師父爭霸戰中取勝,想了半天,想不出來,心里開始怪江晝。
其實江仙師聲名遠揚,他一張嘴就能取勝,可他自己心里覺得不好意思,那都是包裝出來的,拿這話來攀比,顯得他們師徒在修煉上毫無造詣,精神世界十分貧瘠。
——如果雙修不算的話。
他給自己想得又慚愧又想笑,都怪江晝,無恥,浪蕩,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尊,只喜歡談情說愛,一點也不知道提升自己,讓徒弟在外面丟臉。
季云瑯正想著,就被這幾人一個接一個拍了肩,他們挨個給他道歉,讓他節哀,說,放下吧,向前看,江仙師在天上會守護你的。
季云瑯:“……”
他緩慢抬頭,眼眶微紅,“嗯。”-
還剩三條漏網之魚,季云瑯忙碌期間,江晝獨自在外面殺魚。
五大派最近線索給得很勤,他們也急,又多加派了弟子出門尋找。
江晝每次一接到線索就迅速趕過去,趕在五大派弟子來之前動手。
面前這個,就是最后一條漏網之魚。
江晝聽多了這些人的哭喊求饒,第一次遇見這么平靜赴死的,多看了一眼,沒多問,拔刀砍腦袋才是正事。
頭顱落地的瞬間,大股鮮血噴涌而出,江晝聞出味道不對,下意識后撤,只剎那,這人斷頭處溢出大量靈光,把江晝捆縛抓近,轟隆爆裂。
季云瑯來找江晝,忽而心口一滯,經脈傳來撕裂般的疼,與此同時,前方轟隆一聲巨響,腳下大地震顫,一場劇烈的爆炸將整座山峰夷為了平地。
季云瑯全身劇痛,一大口鮮血噴出,強撐著趕到爆炸的地方,只見滿地散著碎裂血肉,中央空地上有一大片裂隙,江晝的刀躺在旁邊,早被鮮血浸透。
“江晝!”
季云瑯霎時紅了眼,心臟絞痛,伴著心慌,又嘔出一大口血來,他無暇顧及自己滿身的疼痛,只知道江晝被炸沒了,他感應不到絲毫鎖靈鏈的氣息,江晝死了,連鎖靈鏈也不會帶他找到人了。
季云瑯眼越來越紅,他捂著胸口兩步一吐血,過去撿江晝的刀。
沒撿起來,刀柄染了太多的血,十分濕潤,他手又顫,大刀猛地掉到地上,血濺了他一臉。
他不撿了,在刀旁頓住,渾身疼,六神無主,嘴角不停向外溢著血,感覺自己也要死了。
他最近沒跟江晝親近,還跟別人開玩笑說師尊死了,現在江晝真的死了,他心里既愧疚又難受,忍不住地恨起江晝。
他們還沒有成親,江晝說死就死了,他現在就算隨江晝而去,葬在一起也是沒名沒分。
他垂眼,盯著血泊里的刀,喃喃道:“那我就跟你的刀成親,江晝,等洞房,我就帶它去找你……”
“對不起,師尊,我不該冷落你,不該跟他們一起說你死了……”
“你死了,江晝,我真恨你,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成親?說喜歡我也都是裝的,每次跟我做你都覺得惡心,你就是在等今天,你是故意死的,你要報復我,你心里還怪我……”
裂隙中倏地伸出一只手,扒住斷裂的邊沿向上爬,江晝一手握著斷裂的鎖靈鏈,一手發力,剛露出頭來,就見季云瑯蹲在一旁對著他的大刀不停念叨,淚和血一起往外冒。
“云瑯。”
江晝受了傷,再用力胳膊要斷,既然季云瑯在,他就不準備自己爬了,結果叫了好多聲,季云瑯都不理他。
季云瑯對著大刀罵完江晝,跟他告完白、道完歉,緩緩站起身,下一瞬,掌心聚靈,浮起大刀,對準自己的心口重重一扎——
腰上猛地多出一截手臂,帶他摔到旁邊,避開了大刀這一擊。
季云瑯一怔,猛然回身,二話不說撲過去,緊緊抱住江晝。
江晝被他抱得悶哼一聲,右臂殘了一半,左臂徹底斷了,季云瑯還在不停收緊,生怕他突然沒了,江晝叫了他好幾聲讓他松手,他才聽見,推開江晝,淚還沒收住,“師尊,我……”
剛張嘴就吐出一大口血,濺了江晝一身。
江晝抬起沒完全斷的那只手,給他擦了擦嘴,“安靜點,別說話了。”
季云瑯看到他手心斷裂的鎖靈鏈,想去拿,可他全身疼,手不停顫,挪不過去了,只好整個人砸進江晝懷里,“疼,師尊……”
江晝沒說話,艱難地拍了拍他的背。
當然疼,江晝脖上這個鎖靈鏈跟季云瑯的經脈相連,剛才情急之下,江晝生生弄斷鎖靈鏈,放出被鎖住的七分靈,這才免于被炸成肉塊。
強行弄斷鎖靈鏈,相當于把季云瑯全身經脈和骨頭來回碾上一遭,不疼才怪。
江晝弄斷鎖靈鏈的一瞬間還猶豫了,他不想季云瑯受罪,心想,要不死了也行,反正徒弟也會隨他而去,他們到了下面依然甜甜蜜蜜。
后來他又想,不行,萬一季云瑯不跟他一起死呢?徒弟還這么年輕,以后還會碰到很多人,師尊死了,季云瑯不就剛好能去找別人了?
那還是讓他疼吧。
季云瑯看到斷裂的鎖靈鏈,已經知道他做了什么,心里一陣后怕,又抱緊他罵。
“你差點就死了,江晝,你不是很厲害嗎?怎么還能被人偷襲?笨死了,笨死了,你該慶幸你沒事,不然我就去找別人成親,我才不跟你一起死,我讓你看著我跟別人親熱,天天氣你……唔……”
親了一會兒,季云瑯不罵他了,強忍著身上的疼站起來,要抱他,江晝自己起得來,見季云瑯這副樣子,也準備抱他。
兩人又針對“誰抱誰”這個問題吵了兩句,五大派弟子姍姍來遲,領隊的了解完情況,上來就給他倆道歉,連連自責,說怪他們沒查清楚,醫藥費用宗門會全部承擔。
“不用。”
江晝打開乾坤袋,讓季云瑯從里面搬出一口棺材,吩咐他們把滿地的碎肉收集起來,他和季云瑯在旁邊盯著。
等碎肉收集好了,他們想送兩人就醫,順便幫忙把棺材運走,江晝再次拒絕了他們,讓他們離開。
季云瑯已經給梅廬傳了信,等人期間,他身上疼得受不了,跟江晝鬧,江晝每次都用自己半斷不斷的右臂摟著他往懷里帶,一這樣季云瑯就鬧不動了,心疼他,跟著罵那個搞偷襲的漏網之魚。
“潛逃這么久,他知道我會砍腦袋,”江晝說,“所以提前改造了自己的身體,想跟我同歸于盡,我被炸傷的手,自己接不上。”
“這下神醫又有新東西能研究了。”季云瑯嘆氣,輕輕摸了摸江晝的手臂,擔心道,“你說里面會不會有毒?那你兩條胳膊以后不就廢了?”
江晝沒說話,季云瑯自己越想越怕,先是擔心江晝的日常生活,又怕江晝以后出門了自卑,最后開始害怕兩人的親熱。
江晝手臂不能用了,抱不動他,也沒辦法再對他兇、壓著他不放,難道以后都要他自己來?
季云瑯直接把想法寫在臉上了,不時瞅江晝幾眼,從上至下,目光露骨而又擔憂。
“……”
“云瑯,”江晝直白道,“我就算沒了手臂,也不會虧待你。”
“是嗎?”季云瑯不信。
江晝輕輕抬手,拍拍自己腿,讓季云瑯坐過來。
不正不經,一跟他聊這個,季云瑯身上的疼就減輕了一些,笑了笑,拒絕道:“我才不,我這么疼,還想讓我伺候你?”
江晝偏過頭,在他耳邊親了一下,說,疼了咬得緊,會更舒服。
“你……”
季云瑯停頓,跟他貼了貼臉,輕聲問:“你現在想要了?”
兩人有些日子沒親熱,一聊起不正經的就都起了心思,腿挨在一起,互相蹭著,季云瑯的手臂默不作聲從身后環過他的腰,腦袋搭在他肩膀,邊摸邊糾結道:“一會兒就有人來接了。”
嘴上這么說,手卻沒閑著,估算著時辰,趕在人來之前用手讓江晝來了一回。
看他舒服,季云瑯自己也舒服,幫他整理好衣服,笑著側過頭親吻他。
眼看唇要碰上,忽然一只手掌擠到他倆之間,季云瑯親上了手心,江晝親上了手背。
“……”
不是第一回了,季云瑯惡心得夠嗆,江晝也冷了臉,“你……”
緊接著,風洵就收回手,剛罵出一句“惡心”,一旁的樓沙就猛地抓過他的手腕,朝他手心手背各親了一口,隨后握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胸上,用自己的吻和寬廣的胸懷覆蓋住他的惡心。
風洵瞥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樓沙一邊忙著讓他摸胸,一邊把季云瑯拽起來,看他疼得面無血色,狼狽不堪,心痛道:“你怎么變成這樣的?都不好看了,你該在神身邊,讓神保護你。”
季云瑯看著太虛弱了,樓沙幾番猶豫,不舍地松開風洵的手,雙臂展開,要抱起他。
季云瑯往旁邊挪了幾步,拒絕他,“八域主,最近治療怎么樣,你好點了嗎?”
說起這個,樓沙激動地原地跳了一下,“神不需要治病!神沒病!要不是……”
他看了眼一旁的風洵,悄聲對季云瑯說:“要不是每次治病前他都來強吻神,吻得神全身沒力氣,神早就回去了!”
季云瑯笑,“這不是如你所愿了?”
樓沙忽然仰頭大笑一聲,又低下頭,嬌羞地捂住自己的臉,“你~真~討~厭~”
“云瑯。”江晝不想讓他跟這個變態同行,叫他。
季云瑯過去,問風洵:“你們就來了兩個人?”
“那邊忙,沒空管你們。”風洵說著,就要俯身扛江晝,江晝避開他,指指一旁的棺材,說,“那個,帶走。”
又指了指樓沙,“他也去。”
季云瑯笑了,蹲到江晝身邊,“他倆都去扛棺材,我們怎么回去呢,師尊?”
“我叫了炭炭,”江晝說,“等一下。”
“剛才怎么不叫?”
“我也沒想到,他們只來兩個人。”
來接他還被嫌棄,風洵冷笑一聲,扛起棺材就走,樓沙見狀,跳過去要幫他分擔,遭到拒絕后傷心欲絕,從地上撿了個樹枝,大喝一聲跳上棺材,朝下面的風洵抽了一鞭,催他快走。
風洵忍無可忍,摔了棺材,把他拽下來,奪過他的樹枝猛抽他,樓沙興奮地繞著棺材跑,嘴里喊著:
“哇呀!”
“嗚呼!”
“你來追我呀!”
“……”
“有病。”季云瑯和江晝同時罵出來,又同時一停頓,互相看向對方,生出了一些心照不宣的小甜蜜。
后來炭炭緊急趕來,一路風馳電掣,跑得毛毛都亂糟糟的。
它嘴角還沾著一點油光,一看就是吃飯吃到一半被叫了出來。
季云瑯憐愛地抱起它,摸摸它的腦袋,又揉了揉肚皮,炭炭“喵喵”兩聲蹭蹭他,變大,用尾巴把他們兩個卷到了背上。
路過繞著棺材打情罵俏的兩位八域主時,季云瑯好心問他們上不上來,江晝拿腿撞了他一下,“不讓他們上。”
“你真小氣。”季云瑯嘀咕,只讓炭炭用尾巴把棺材卷了過來,一起帶走,沒管下面兩個人。
“一開始就該找炭炭,”季云瑯說,“他們兩個白來了,沒用。”
江晝垂眼,摸了摸大貓毛絨絨的背,似乎不想讓炭炭聽見,輕聲跟季云瑯說:“它,最近在玩。”
“所以你不想讓它出來?”
“嗯,它從小,沒好好玩過。”
季云瑯笑,趁江晝沒注意,趴到大貓腦袋上,去它耳邊“喵喵”了幾句,把江晝的話轉述給它。
大貓耳朵尖尖悄然變粉,飄出一大團貓毛包裹住受傷的兩人,先給他們止了疼,又努力想要治好他們。
它全身發力,絨耳朵跟著一抖一抖,季云瑯感覺好多了,去看江晝的胳膊,卻仍沒有好轉。
“好了。”他拍拍大貓耳朵叫停炭炭,“讓神醫抽空開點藥,我們慢慢養。”
又親了下它的耳朵,“謝謝哥哥~”
炭炭耳朵顫了顫,突然扭頭,期待地看了眼江晝。
江晝跟它對視,沒什么反應,說:“看路,別扭頭,一會兒摔跤。”
“喵喵……”
炭炭想讓江晝也親一下耳朵,然后謝謝它。
季云瑯碰碰江晝,“你謝謝炭炭,它大老遠跑來接我們,還給我們治傷。”
江晝不動也不出聲。
季云瑯碰了他好幾下他都不理,放棄了。
炭炭失望地扭回腦袋。
到了梅廬,見他倆傷得不輕,金乾硬是擠出點時間化驗了那一棺材碎肉,緊接著給江晝接上手臂。
“放心,沒事,有點小毒,胳膊能保住,一會兒開點藥你拿走,一天三頓記得吃。”
他動作匆忙,語速極快,處理完江晝處理季云瑯,上下拍了拍看了看,說:“挺嚴重,給你開點藥,回去靜養,最近幾年別打架,按時吃飯好好休息早睡早起,下一個。”
下一個是小貓,炭炭坐得端正,仰頭看他。
金乾捂住心口,長嘆一聲,抱起炭炭走到一邊把臉埋到它肚皮上大親特親,整個人瞬間活了過來。
他從袖里抓出一大把小零食喂給小貓,元氣滿滿地離開,又去奮斗了。
炭炭頂著亂糟糟的毛毛,愣愣看著面前一大堆香噴噴的小零食,回憶起自己這么多年跟著江晝備受冷落,根本沒吃到過什么好吃的,也沒被這么激烈地親親過,因為江晝不喜歡小貓,只會說小貓壞話。
這個神醫,從第一次被他染毛起,炭炭就討厭他,一直對他兇兇的,他卻一直堅持不懈地親小貓,喜歡小貓……
炭炭小眼珠紅紅的,回頭看了眼江晝,江晝跟它對上視線,看到它面前別人喂的一大堆小零食,心想:“越吃越胖,小豬貓咪。”
正低頭給他檢查手臂的季云瑯:“?”
江晝神色如常,牽著季云瑯起身,路過小貓時說:“走。”
接著目不斜視,出了房門,還等著小貓像以前一樣噠噠噠跟過來。
季云瑯覺得不太對勁,扭頭看炭炭,見小貓低垂著腦袋,委屈巴巴看著自己面前那堆小零食,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根本沒準備跟過來。
“師尊,”他說,“炭炭好像傷心了。”
江晝聞言,回了個頭,淡定道:“沒事,吃飽就來了。”
“那我們先去拿藥,等炭炭吃好,一起回八方域?”
“嗯。”
等他們拿好了藥,在門口等了會兒,天都黑了炭炭還不出來。
季云瑯說:“你今天都不親它,也不謝謝它,炭炭肯定傷心了,師尊,你去哄哄。”
“不需要。”
“……”
季云瑯要進去找炭炭,江晝說:“讓它把棺材背出來。”
季云瑯嘆了口氣,沒說話。
江晝在門外看著星星等,只等到季云瑯讓兩個八方域的弟兄幫忙把棺材抬出來。
季云瑯過來摸摸江晝手臂,“咱們自己扛,你胳膊能行嗎?”
棺材裝了尸體,不能往乾坤袋里放,只能他們自己扛回去,梅廬里這些人都還在接受治療,不跟著他們回去。
江晝:“可以。”
他往季云瑯身后瞥了眼,沒看到熟悉的小貓身影,也沒問,說:“走吧,最后一個尸體,先運回去,你這幾天,安排人往仙洲送。”
“嗯。”
季云瑯知道江晝說不出什么太軟的話,除了被他鬧騰后會說一些情話之外,其他時候都是硬邦邦的。
比如現在,他不哄小貓,也不問小貓怎么了,明明可以說兩句好話讓炭炭來幫忙送棺材,他偏不,胳膊剛接好,就要自己扛。
“師尊,”季云瑯主動告訴他,“炭炭說,不跟我們回八方域了,它在神醫這里挺好的,這里有人喜歡它,有人親他,還有人喂它吃的,比它……”
季云瑯停頓。
江晝:“什么?”
“比它跟著你的時候好多了。”
“……”
江晝扛著棺材,腳步快了些,“哦。”
沒走幾步,季云瑯問:“師尊,你胳膊疼嗎?”
“不疼。”
“我替你分擔一下?”
“你內傷,不用。”
季云瑯沉默片刻,“師尊,你知道,我現在內傷,不太方便催動靈力跟你走快,我們慢慢走需要很久,你一個人扛棺材,胳膊又吃不消。”
江晝:“沒事。”
“你現在放下棺材,回去哄哄炭炭,讓它來。”
江晝:“不需要。”
江晝:“把它送給神醫,我們不要了。”
季云瑯拽住他的手,不讓他再走,難過道:
“師尊,你現在不哄炭炭,是不是意味著以后我們吵架你也不會哄我?就算我們分開,我去找了別人,你也會冷漠地說不要我了。”
“不會。”
“你怎么證明?”
江晝不說話。
季云瑯上手,把棺材放到地上,催他,“你去哄炭炭,把小貓哄回來我就相信你,不然你這種脾氣,我怎么安心跟你成親?”
“快去啊。”
季云瑯連拖帶拽把他往那邊送了幾步,然后朝他揮揮手,威脅道:“帶不回來小貓,我也不理你了。”
江晝僵著臉折返回去,炭炭正一只小貓坐在院子中央一棵樹的樹梢上,仰著小腦袋孤獨地看月亮。
突然,感覺樹晃了一下,扭頭看,江晝剛爬上樹,正伸出一只手準備來捉它。
四目相對,炭炭猛然跳下樹,兇巴巴朝他“喵”了一聲。
江晝跟著下樹,朝它伸手,“過來。”
炭炭偏過頭,不理它。
江晝從乾坤袋里掏出小零食放在手心,又朝它說:“過來。”
炭炭看都不看他,對他的小零食不感興趣。
江晝想了想,指尖飛出靈光,“嘭”地一小聲,在小貓眼前放出一片貓爪型的小煙花。
炭炭眼睛亮了亮,盯著煙花看的工夫,江晝已經俯身把它抱起,徑直向外走。
路上跟它說:“你一會兒,告訴云瑯,我親過你了。”
炭炭:“喵喵!”你沒有!
江晝指尖飛出靈光,“啾啾啾”彈射它的小胖臉頰,“親過了。”
這不算,炭炭不接受,“喵喵喵!”
江晝垂眼,又往它懷里塞了一大把小零食,拍了拍它腦袋,說:“沒有不喜歡你。”
炭炭竊喜,假裝冷淡:“喵。”
“這些年,謝謝你。”
“喵。”
“你很好,炭炭。”
炭炭被他抱在懷里,小尾巴都晃起來了,“喵。”
它還等著江晝繼續哄,哄一路,以前它是江晝的坐騎,現在江晝是它的坐騎!
隨后就聽江晝涼涼道:“但是我只親他,不親其他小貓,你再敢讓我親,我就剃掉,你的屁股毛。”
“……”
月上中天,夜風陣陣,季云瑯站在棺材邊等,沒等到江晝,先等到回梅廬的風洵和樓沙。
風洵看也沒看他,徑直走了。
樓沙餓了,坐到棺材上跟季云瑯要吃的,他衣服沒穿好,露著大半個胸口,飽滿的胸肌上印著一個紅彤彤的指印。
季云瑯給他找吃的,瞄了眼,問:“進展不錯?”
樓沙躺到棺材上,啃蘋果,看月亮,季云瑯本來以為他不會說話了,下一瞬,就見他扔了果核,指指自己腦袋,開口:“他一直試探,我恢復了多少,看著很急……”
樓沙咧開嘴笑,漆黑狹長的眼睛盯著月亮,“急著讓我變成正常人。”
季云瑯問:“為什么?你‘正常’了,他就會接受你?”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樓沙沉默很久,突然大叫,癱平躺在棺材上,從他乾坤袋里抓出一大把葡萄,盯著月亮又開始吃。
“睡不到!這樣睡不到他!他根本不想跟神睡覺!神要綁起來他!扒掉他的衣服!分開他的腿!對,綁起來他,領主,鏈子,你有沒有鏈子……”
他翻下棺材,要去季云瑯乾坤袋里掏,季云瑯早沒有那種東西了,只能掏出來一些柔軟的綢帶。
樓沙怪異地看著他,當著他的面輕松把綢帶撕裂,問他:“你們就用這個?你綁他還是他綁你?”
季云瑯還沒說話,身后突然出來一只手,剛離開的風洵去而復返,拽住樓沙的衣領帶他離開。
雖然看不上,樓沙也還是順手抓了一大把綢帶,遙遙朝他擺了擺。
不多時,江晝就抱著炭炭回來了,江晝剛才碰見了那兩人,此刻看著地上的蘋果核和葡萄皮,知道不是季云瑯吃的,問:“他們騷擾你了?”
“沒有。”
季云瑯見他哄來小貓了,過去親了親他臉頰,說:“真好,師尊。”
炭炭也想要親,季云瑯又低頭親了親它。
接著舉起小貓,要讓江晝也親一親。
江晝瞥了眼小貓,“親過了。”
季云瑯驚訝,“真的?”
炭炭配合地點點腦袋,“喵喵~”
季云瑯高興,夸江晝,“你真聽話,師尊。”
說著,又來“啾”了他一下,“喜歡你~”
江晝:“嗯。”
他扛起棺材,季云瑯剛要讓炭炭變大,江晝就自顧自地走了,“哄它,不是讓它來干活。你抱著它走,小貓咪,睡覺。”
“……”
季云瑯走在江晝身邊,垂眸看著炭炭,用小貓話問:“江晝怎么對你這么好?”
炭炭:“喵喵~”
季云瑯有些兇地喵回去,“他是我的。”
炭炭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喵喵……”
你的就你的嘛,朝小貓兇什么!
季云瑯問:“他親你哪兒了?”
炭炭騙他,小爪子點了點自己額頭。
季云瑯低頭朝它額頭親了一口,“以后別找他親你,找我親。”
炭炭:“喵喵!”
我只是小貓咪,不是你的情敵!
“我知道啊,”季云瑯拍拍它小腦袋,“但是誰能想到江晝這么喜歡你,你是小貓咪,又比我可愛,萬一他以后很喜歡你怎么辦?我不能防一下你?”
炭炭被夸了可愛,毛毛變得粉撲撲的,在季云瑯懷里打滾兒,“喵喵喵~!”
那你隨便吧,可愛的小貓咪不跟你計較~!
江晝面無表情,聽著徒弟跟小貓你來我往“喵”了一路,還伴隨著百轉千回的語氣詞和奇怪的親親。
后來季云瑯實在擔心他的胳膊,還是換了炭炭來,坐到虎背上的時候,江晝意猶未盡,還想聽他“喵喵”。
季云瑯正托著他一只手臂,給他揉肩膀,江晝說:“云瑯,喵一下。”
季云瑯莫名其妙,不喵。
江晝又說:“喵一下,很可愛。”
季云瑯依然不。
江晝撓他癢癢,逼他喵,季云瑯笑著推他,罵他有病。
炭炭實在忍不住了,試探著回過頭來,“喵喵~”
季云瑯一愣,用貓語回敬,“我們剛才怎么說的,這么快你就忘了?他讓我喵,你喵什么?你一只做哥哥的小貓咪,還對弟弟的人感興趣了?”
炭炭:“喵喵!”
明明是你一直不喵,你也知道我是小貓咪,我忍不住呀!
“算了,”季云瑯原諒它,過去揉揉它腦袋,“你下回不要理他,你看他都不理你,以后有話跟我說,知道了嗎?”
“喵~”
季云瑯教育完小貓,回過頭,發現江晝正含笑看著他,見他看來,瞬間變得面色如常,拍拍自己身邊,讓他回來坐。
季云瑯坐過去,接著給他揉肩膀。
江晝剛才又聽到了小貓對話,心里滿意,不時偏頭看兩眼季云瑯。
季云瑯問:“你干嘛?”
江晝身體微微歪斜,朝他靠了靠,輕撞一下他的肩膀,“云瑯,真可愛。”
季云瑯笑,也輕輕撞了他一下,“師尊,你也可愛。”
仙洲的夜晚,遠山廣闊,星月交輝,虎背上濃情蜜意,不停向外冒著粉紅色泡泡。
泡泡粉,黑虎自己也粉撲撲的,虎尾蕩過去,在他們頭頂圈出一個毛絨絨的愛心。
“喵~”
不光他們可愛,小貓也可愛。
第107章 求婚
回到八方域后, 江晝把最后一具尸體送進洞穴。
季云瑯帶著炭炭,在不遠處的大片花田里尋找已經長好的花,摘下來捆成一束。
江晝從洞中出來,看到月色下摘花的一人一貓, 才驚覺八方域的花都開了。
他剛出洞穴, 身上還沾著血氣, 就這么走近,從身后環住了季云瑯的腰。
“云瑯,”季云瑯已經摘了很多花,江晝明知故問, 覆上他的手,一起握住花, “要給誰?”
季云瑯故作猶豫,“給誰呢?我還沒想好。”
江晝沉默。
他不會直說“給我”, 他想要季云瑯主動送給他。
季云瑯垂眸,看著環在自己腰上的手,笑了笑,說:“誰現在親我一下, 我就給誰。”
江晝聞言, 立刻朝他臉頰親了一下, 以防他嫌不夠,帶著他的腦袋轉過來, 跟他接了個吻。
小貓看得羞紅了耳朵, 叼著自己的花,跑回家去了。
這下夠了, 分開唇時,季云瑯微微喘息, 把花給他。
接著轉過身,捧起他的臉,輕柔道:“師尊,人都殺光了,以后你不用再沾那么多血,在意那么多的人,你只需要陪在我身邊,看著我一個人。”
“我本來就,只看著你一個人。”
江晝拿下他的手,偏過頭去他掌心親吻。
“是你朋友更多,你眼里不止有我一個人,云瑯。”
“那沒辦法啊,”季云瑯嘆氣,跟他碰了碰額頭,“我就是交了很多朋友,你要是個個都在意,那我一個個跟他們斷絕關系?也行,不過這樣比較麻煩……”
“不用麻煩,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我們自己住。”
江晝從乾坤袋中摸索出一條鏈子,往季云瑯手腕上繞。
“你要是總忍不住想往外跑,去交朋友,我就把你關在家里,讓你只看著師尊,不看別人。”
季云瑯彎起唇,只當他在開玩笑,動了動手腕,說:“我知道了,師尊,你綁松點,再緊我要疼了。”
直到江晝把他另一只手也綁到了一塊兒,他的笑容才僵了,問江晝:“你干什么?”
江晝一手拽著鏈子,一手攬過他的腰,“今天心情好,讓你,體驗一晚。”
恰好這時候,炭炭貓毛的止痛功效過去,季云瑯身上開始疼了,他動了動被江晝捆得死緊的手腕,臉有些白,幾乎站不住,靠進江晝懷里,艱難開口:“師尊……我身上疼,下回再陪你玩,好不好?”
疼了得先喝藥,江晝攬著他的腰,帶他走出花田,去煎藥。
路上,季云瑯不明白,問:“你不解開我?”
“體驗一晚,云瑯,現在你被師尊關著,你生病了,師尊要照顧你。”
見季云瑯疼得走不動了,江晝抱起他。
季云瑯揪緊江晝衣領,往他懷里鉆,路上又不解又委屈,罵他:“你干嘛,江晝,我快疼死了,你不心疼我,還要跟我玩情/趣?”
“不是情/趣。”見他疼得厲害,江晝步子快了些,到了地方,直接靈力催動,迅速煎好了神醫的藥。
今晚炭炭剛給他們止過一次疼,沒辦法立刻來第二次,季云瑯得先喝了藥,忍一晚上。
又要喝苦藥,季云瑯煩,再想到這回受傷是因為江晝,就禁不住想怪他,可也沒辦法,不這樣江晝保不住命。
那疼就疼幾天吧。
他被綁著手,不方便端藥碗,只得順著江晝的手喝,喝完一碗還有一碗,神醫這回的藥開得很雜,苦得各有千秋。
季云瑯后來喝惡心了,最后一口實在喝不下,看到就干嘔,江晝站在他身邊,捏起他的下巴,想強灌他。
季云瑯直接冷了臉,“江晝,再玩你那點破情/趣,我真要生氣了。”
江晝端藥的手晃了一下,還想玩,又怕他生氣,停在原處不動了。
季云瑯知道他的腦子想不出好辦法,主動給他臺階下,坐在椅子上,腦袋朝他腰上靠了靠。
“求你了,師尊,太苦了,少喝一口沒什么的。”
“嗯。”
江晝替他喝了,放下碗,季云瑯:“不親!”
江晝咽下藥說:“不親。”
“……”
季云瑯還疼,江晝就近帶他回了森羅獸骨殿。
很久沒在這里休息了,季云瑯躺到床上后,想起什么,叫江晝。
“師尊,你第一次帶著炭炭來八方域救我,我真的昏了一個月?”
“嗯。”
江晝坐在床邊,俯身捏了捏他的臉,“你那時候,特別嫩,我照顧你,常常偷親。”
季云瑯笑,“現在不嫩了?”
“也嫩。”江晝給他蓋好被子,親了親他被鏈子捆著的手腕,“睡覺。”
“疼得睡不著,”季云瑯說,“手也酸。看我難受,你是不是特別爽,江晝?”
“不是。”江晝熄了燈燭,跟著躺到床上,把他抱進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在哄小孩子睡,“心疼你。”
“心疼我還綁我?”
“嗯,”江晝手滑到他腰下,捏捏他屁股,“想看你被綁住,云瑯,你今晚要是不疼,我本來還想綁你的腿,讓你……”
江晝停了,不說。
季云瑯:“讓我合不上。你想玩這個,江晝,一整夜?”
江晝說:“一天一夜。”
季云瑯笑,追問他,“那這一天一夜是你陪我,還是只有我一個人?”
江晝當即答,“我陪你。”
又攬著他,把他往懷里按了按,輕聲道:“不喜歡一個人。”
季云瑯沉默片刻,吻了吻他,“對不起,師尊。”
他以前愛綁江晝,最長的一次綁過一天一夜,而且沒跟他親熱,就是單純的綁他,讓他羞恥。
江晝平常總是不理他,只有那種時候才會乞求他,挽留他,叫著他的名字,讓他別走。
江晝一直不說話,季云瑯呼吸有些急了,又追著解釋道:“我那時候是想作弄你,師尊,我看出你會羞,才故意……你是不是很不喜歡,很討厭?你記了這么久,一直藏在心里,到現在才報復我……”
“不是報復,”江晝打斷他,“也沒有不喜歡,云瑯,我那時候,是想跟你一起。你每次綁我,總是留我一個人。”
季云瑯聲音放輕,回道:“因為我舍不得綁你,又想懲罰你。我怕跟你在一個屋子里,忍不住就把你解開了。”
“我知道了,”江晝抓起他的手腕親了親,“就今晚,云瑯,讓我綁綁。”
季云瑯又笑了,“真變態,師尊。”
“嗯。”
半夜,季云瑯疼得睡不著,江晝卻睡熟了。
這時,外面“咕咕”兩聲,仙洲的宗門給他來了信。
季云瑯讓鴿子進來,往床邊挪了挪,半個身子趴在江晝身上,彈出靈光,點燃了燈燭。
他忘了給江晝擋眼,江晝睡夢中被燈燭晃得皺了皺眉,朝他屁股輕拍了一下,“云瑯……”
“嗯。”季云瑯喜歡聽江晝迷迷糊糊叫他的名字,笑了笑,低頭朝他唇上啾了一口,“我看個信,師尊,你翻個身就不晃眼了。”
江晝本來平躺,聞言翻了個身,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他胸口。
季云瑯對著火光看信,一封沒看完,外面又傳來幾聲連續的“咕咕”,他借了林霄那群家養的鴿子,分別給五大派去了信。
這是一起在大半夜給他回復了。
江晝被鴿子吵得煩,睡夢中開始怪罪季云瑯,隔著薄薄一層衣料,張開嘴在他胸口咬。
季云瑯動了動腰,讓他別鬧。
后來江晝不咬了,開始輕嘬舔吻,也不知是醒了還是夢里。
季云瑯每回被江晝這樣弄都招架不住,可他如今在用被捆的雙手艱難看信,躲不了,沒辦法,只好任由江晝作弄,本就敏感,再隔著衣料廝磨,濕濕熱熱的,一時麻癢不已。
“師尊,”季云瑯看完信,熄了燈燭,“不晃眼了,你別……”
忽然,江晝膝蓋擠進他腿間,輕頂了一下,季云瑯腿夾住他,不讓他再亂動,把自己身子挪開,湊過去看他。
江晝不睜眼,傳出均勻的呼吸,無聲表示,師尊雖然耍了流氓,可師尊還在睡。
季云瑯垂眼看,胸口布料處一片濡濕,也不知江晝做了什么夢,舔舔咬咬,吃得那么歡。
他過去,朝江晝有些濕潤的唇上親了一下,小聲罵:“真不要臉,師尊。”
感覺屁股被掐了一下,他躺好,問:“你是不是醒了?”
“嗯。”
“五大派給信了,問我們這邊還有沒有什么顧慮,沒有的話,他們就不客氣了,會立刻向全仙洲曝光,為了正義,把那群宗門敗類釘死在恥辱柱上。師尊,你怎么看?”
江晝沒說話,季云瑯也不出聲了,腦袋跟他靠在一起,腿依然夾著他膝蓋,不讓他亂頂。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正義不正義的對五大派不重要,他們更看重的是自己的臉面,要是季云瑯前段時間不主動提,他們根本沒準備把這事曝光。
只不過八方域這邊拳頭硬,他們有再多心思也只能妥協。
如今他們保持體面、或者說保命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向全仙洲曝光,跟那群宗門敗類徹底割席。
“師尊,交給他們來曝光,可能添油加醋、夸大其詞,也可能找人來演戲,總之展現得我們夠慘,才能襯出那群人的壞,這對我們是有利的。”
“你要是不接受,我就去拒絕他們。”
江晝想了一會兒,攬他腰的手臂收緊,腦袋往他懷里靠,“可以,你跟他們商量,我只要,結果。”
“嗯。”
季云瑯揉揉他腦袋,“你是不是挺久沒喝藥了?”
“不用。”
江晝故意不喝,不想再讓季云瑯聽到他心里念叨。
“用,你都沒好全呢。”
江晝不聊這個,轉移話題,“要是沒殺這么多人,擺到五大派面前,威脅到他們,他們今天,不會這么做。”
“不見棺材不落淚,都這樣。”季云瑯低頭,吻了吻他頭發,“我抽空找爹娘聊一下,他們要是還怪你,那我們就再也不過去了。”
江晝叫他,“云瑯。”
“嗯?”
“抱緊些。”
季云瑯笑,動動自己被綁住的手,“抱不了啊,要不你給我解開?”
江晝不給他解,“算了。”
季云瑯從他頭頂向下,把他整個人環住,“這樣也能抱緊,師尊,你真粘人。”
江晝不說話了,不多時,季云瑯懷里再度傳來均勻的呼吸。
季云瑯手酸了一夜,卻舍不得動彈,隔一會兒就低下頭去親江晝一下,江晝這樣依戀他,讓他很開心。
第二天一早,他把江晝親醒,給他看自己手腕上通紅的綁痕,向他表達了自己的開心,說:“師尊以后要是都這么粘我,我就天天給你綁。”
江晝把他解開,朝紅痕親了親,“好。”
話是這么說,后來也沒空再給他綁,季云瑯忙活了不少日子,把最后一批尸體安排完,關在沙牢里的仙洲俘虜也全都放回了宗門。
那幾個鬧過事的在離開八方域后被半路截殺,炭炭不愿意吃人,季云瑯帶著骨龍去毀尸滅跡。
沒多久,八方域的事曝光,仙洲嘩然,經常能碰見在入口好奇向里張望的人,每次江晝都冷著臉把他們趕走。
通道還沒完全放開,大多八方域人都在忙著往返梅廬,挨個接受治療,季云瑯前段時間累得不輕,身上總疼,需要靜養,江晝只能親力親為,帶人守著入口,不讓好奇的仙洲人進。
有一次,有個人帶給他們一大袋水果,說:“我聽了你們的故事,每天吃不飽穿不暖,真可憐,我家是果園,想吃什么都管夠,還有……”
他離得太近,一只腳都踏進來了,江晝硬邦邦道:“滾。”
“?”
后面的弟兄急忙提醒他,“領主說了,老大你要么別來,來了就別兇,你再這樣我們可就告狀去了。”
江晝不怕,“他聽我的,告狀沒用。”
“是嗎?”
季云瑯不知何時出現,先接過那人送的一大袋水果,道了謝,接著把人領進來,問江晝:“那我能不能走個后門,讓這位果樹專家進去看看我們生病的果樹?”
江晝看了季云瑯一眼,問:“你找來的人?”
“對啊,過兩天還有養殖場的專家、建造園的專家、膳食坊的專家……都是朋友,你可別上來就讓人家滾。”
江晝面無波瀾,“你朋友真多。”
季云瑯笑:“生氣了?”
江晝冷著臉,側身讓開路,“你也滾。”
季云瑯領著專家離開,路過江晝時捏了捏他的手。
路上,專家擦擦汗,悄聲問他:“這是誰啊?這么兇。”
季云瑯:“我相好。”
專家:“……”
“這跟你以前說的不一樣吧,哪兒仙氣了?哪高雅了?”
季云瑯不說話,專家自己想通了,“你換了一個。”
“不,”季云瑯說,“我多了一個。”
“……”
因為季云瑯提前透過信,他約了很多各行各業的朋友過來幫忙規劃八方域的整體建設,江晝再帶人守入口時就寬松了許多,不再讓他們滾了,有時會讓他們先進來,等季云瑯接。
季云瑯每天接待的人越來越多,江晝心里也跟著越來越不舒服。
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知道徒弟是在辦正事,可季云瑯哪來這么多朋友?
這么多年,江晝只有季云瑯,他呢?嘴上說著只要師尊,身邊全是好朋友。
每次季云瑯來接人都會專門過來牽牽他,蹭蹭他,晚上回去也會哄他,不停跟他保證“這都是普通的人際交往,我只愛師尊一個”。
江晝嘴上不說什么,心里依然難受得很,最近幾天受不了,跟季云瑯分開睡了,季云瑯睡森羅獸骨殿,他就去洞穴,季云瑯來找,他就離開。
炭炭和娘不久前一起走了,跟著一批八方域人去了梅廬,這是神醫特別要求的,把貓借他養幾天,他能發力,治好整個八方域。
江晝直接買一送一,給了他兩只貓,讓他能發大力,速度治。
所以洞穴已經空了很久,江晝最近都是自己一個人睡,沒有季云瑯來抱,又像回到了小時候。
今天,季云瑯照例來接人,這回是膳食坊的幾位大廚。
季云瑯接到人后沒急著走,讓他們稍等,接著走到江晝身邊,想牽一下他。
他們已經快十天沒有一起睡了,沒吵架也勝似吵架,江晝沒讓他牽,說:“滾。”
周圍的弟兄們看他們這樣,互相催著趕緊走,恰好聽說新來的幾個人是廚師,廚師在八方域是天神般的存在,他們瞬間過去,把人圍成了一圈。
這下只剩他們兩個了,江晝不理他,季云瑯也不太高興,站在他面前,垂下眼。
“你干嘛,師尊,我最近藥都是自己煎,半夜疼醒,想抱抱你,你都不在。”
江晝看了他一眼,不冷臉了,抬手往他心口摸了摸,“還是疼得厲害?”
“嗯。”
“我去找神醫,再……”
“不用,”季云瑯攥住他的手,仍不抬眼,“你今晚親親我,就不疼了。”
“你跟你的朋友,總是聊到很晚,”江晝把手抽出來,“還安排他們住下,有時候一大早,他們就會找你。你這樣,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季云瑯輕聲問:“你不能理解理解?我請他們來幫忙,人家一大早起來盡心盡力,我總不能冷落了人家。”
“所以就冷落師尊。”
季云瑯強行把他抱進懷里,“我就是比以前晚睡一個時辰,又早起一個時辰,陪你的時間是少了,但是我冷落你了嗎?不是每晚都讓你……”
江晝往他屁股上拍了一掌,決定給他一次機會,“今晚,一起睡。”
“好。親一下嗎,師尊?”
“晚上親。”
又在心里想:“晚上你不來找師尊,師尊就再也不跟你親了。”
季云瑯笑,捏了捏他臉,“好。”
季云瑯帶著朋友離開,今天沒人再來拜訪了,江晝很無聊,又不想去看季云瑯跟朋友們聊天,于是他坐下,擦自己的刀。
有一個八方域的弟兄坐到他身邊,也一言不發,抓了一把草來低頭揪。
江晝瞥了他一眼,看著眼熟,后來想起來,是他第一批讓神醫治療的八方域人之一,現在這么多批人過去,第一批的早該出結果了。
江晝問:“你好了?”
那人點頭。
“不回仙洲?”
“我在仙洲沒有家,”那人薅著手上的小草,有點緊張,問他,“八方域以后還讓人住嗎?我沒有別的地方能去。”
“讓,”江晝說,“可以留下,需要干活。”
這人連忙點頭,“可以可以,還有不少人,我們都、都得留下……”
“嗯。”
這人扔了手里的草,站起身,很高興,問江晝想吃什么,一會兒去趟仙洲,可以給他帶回來。
江晝搖頭,讓他走了。
季云瑯跟他提過,等這些專家規劃好了建造方向,他們就要著手開干,把八方域變得更加宜居,逐步和仙洲接壤。
八方域里大部分弟兄都去梅廬接受治療了,有些治好的就直接回了仙洲的家,他們現在干活的人手不太夠。
五大派那邊倒是承諾了會出人出錢來幫忙建造八方域,甚至還試探性地派人來問季云瑯:
“現在八方域熱度這么高,在仙洲飽受關注,你有沒有興趣發展一下?在這里新建一個宗門,從此咱們合并就叫六大派,一起做大做強。”
季云瑯還沒說話,江晝先:“滾。”
對方:“好的。”
現在不少八方域人在仙洲都沒有家,恰好留下一起建造八方域,以后就在這里定居。
這樣的話,有多少人要走,多少人要留,還是需要做個統計,江晝留下人看守入口,自己去逮了正圍觀大廚做飯的云姝。
云姝還等著試吃呢,又被他逮走干活了,不情不愿問:“你沒看到云瑯嗎?都不過去跟他打個招呼。”
“他忙。”
云姝神秘地笑了一下,“那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嗎?”
江晝說:“我不感興趣。”
還能忙什么,忙著交朋友,干正事,現在又在做菜,就連菜都比師尊重要。
江晝給云姝安排了活,讓她去統計八方域里無家可歸的人,挨個詢問,把他們的詳細情況都記錄在冊。
云姝苦著臉,一邊抱怨一邊去了。
他又去找林霄。
林霄前段時間剛把自己爹送回仙洲,不知江晝是遺漏了還是覺得沒必要,沒殺他。
林爹保下一條命,二話不說帶著全家遠走高飛,決定這輩子不出現。
林霄卻沒跟著走,留了下來。
江晝找到他時,他正神秘兮兮蹲在花田里,被江晝一拍肩嚇了一跳,急忙把花背到身后,“大、大哥……”
江晝瞥了他一眼,“偷花,別讓云瑯知道。”
林霄拍著胸脯,“好……好……”
又小聲嘀咕,“就是他讓我來摘的……”
江晝:“什么?”
“沒事沒事,”林霄把花收好,“大哥什么事?”
江晝想安排他去梅廬,統計那些定居仙洲的八方域人的情況。
“人比較多,你現在就過去。”
“啊?現在?”
江晝問:“怎么了?”
林霄不能說,把腳邊一袋子花往身后藏了藏,含糊道:“我明早去行嗎大哥,今晚有事。”
江晝點頭,也沒問他什么事,又到入口守著去了。
等夜幕降臨,有人來換了班,江晝獨自往洞穴走。
路上心想,季云瑯還不來找他,肯定又跟那些朋友們聊上了,好幾天都是這樣,真的該找根繩子把他捆起來,關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讓他每天只能看著師尊,看不見別人。
正想著,就發現往洞穴走的路好像變長了,明明早該走到,卻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
四面漆黑,月隱不出,有涼風從耳旁吹過,輕撫他的后頸。
八方域里不會有鬼打墻,何況就算真的有鬼,江晝也不怕,他面不改色,刀鋒聚靈,大刀朝虛空斜劈而下,生生撕裂了這個讓他鬼打墻的陣法。
只剎那,天邊星月重現,一片瑰麗的景象映入眼簾,燈火璀璨,花團錦簇,季云瑯站在不遠處,含笑面對著他,手背在身后,江晝能看見,藏了一大束花。
他那些朋友神通廣大,能在八方域的荒地里幫他布置出這樣華美的景象,江晝往前踏了一步,盯著季云瑯,遙遙問:“你這樣,是要求婚?”
季云瑯不回答,只問:“你干嘛離我這么遠?”
“我在觀察,”江晝說,“有沒有其他人在。”
季云瑯笑意更深,“沒有,師尊,就我們兩個,你這么容易害羞,要是他們在,你扭頭就跑了。”
江晝這才走向他,手里還提著刀,季云瑯垂眸看了一眼,“師尊,你這樣像是來殺我。”
江晝聞言腳步微頓,丟了刀,又朝他走近。
隨著他走近,季云瑯笑容愈大,臉微微紅了。
江晝止步在他身前,在燈火照映下觀察他泛紅的臉頰,感覺熱熱的,想用臉去貼一下。
還說師尊害羞,明明自己先羞了。
他剛要傾身過去,季云瑯就把藏在身后的一大束花塞給了他,垂眼戳著花瓣說:“太多了,我時間又趕,所以請了很多人幫忙摘。”
“師尊,”他抬眸看江晝,借著燈火描摹過朝夕相處已然熟悉的眉眼,有些緊張,緩慢道:
“收了我的花,就要跟我成親,良辰吉日已經定好了,婚服我找人重新繡了兩套,喜、喜帖也早就分發出去了,我……還在仙洲置辦了新家,花你的錢,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可以再換,不過婚禮只能在那里舉行了,因為來不及找新的……”
他說著說著就不看江晝了,平日舌燦蓮花的一張嘴現在也變得磕絆,本來就緊張,江晝一直不出聲,更讓他心慌,他一邊說著“師尊答應我就不能反悔了”,一邊抬眼想看江晝,猝不及防迎上一個溫熱的唇。
江晝一手抱著花,一手攬過他的腰,愈吻愈兇,喘息交錯間,季云瑯撤開唇,“先不親,你還沒答應……唔……”
又吻了一會兒,季云瑯再次撤開,有些急了,小聲叫他,“江晝!”
“嗯,”江晝又把唇蹭上去,輕輕吻他,“答應。”
季云瑯笑,用力抱住他脖頸跟他貼近,“那你知道最近的良辰吉日是什么時候嗎?”
江晝盯他看了一會兒,說:“明天。”
季云瑯朝他唇上啄了一口,叫他:“夫君。”
“嗯。”
季云瑯又往他唇上親了一下,不說話了,紫眸含情,注視著他。
他在等江晝叫。
江晝垂眸,把一大束被壓扁的花從兩人身體之間解救出來,說:“明天才成親。”
明天再叫。
季云瑯有些失落,抱緊他不松開,“有區別嗎?又不差這一天。”
“有,”江晝往四面的陰影處瞥了幾眼,說,“成親后,我單獨叫給你聽,不會被這么多人圍觀。”
季云瑯:“……”
藏在陰影中的人:“……”
季云瑯把腦袋埋進他頸窩,小聲道:“對不起,我說了你會害羞,他們偏要看,我就讓他們藏起……”
忽然耳根一軟,江晝順勢低頭,吻了吻他耳朵,用極其微小的聲音,在他耳旁說了兩個字。
季云瑯沒抬頭,在他懷里笑,抱他抱得更緊,“今天叫了明天還叫嗎?”
“嗯。”
“在床上也叫?”
“嗯。”
“以后每天都叫?”
江晝:“不是。”
意思是只有成親會叫。
季云瑯松開他,摸了摸他懷里的花,“好吧,那我們從明天開始,每天早起半個時辰,天天成親。”
這時,陰影中傳出一句驚喜的:“只成親嗎?擺不擺酒?”
“云姝,”江晝問,“活干完了嗎?”
“……”
云姝:“求完婚該吃飯了,云瑯在請八方域所有人吃大餐,我們現在過去,正好方便我干活,你說呢?”
一聽那么多人,江晝當即跟季云瑯說:“不去。”
“知道,我們在家吃。”
季云瑯親親他,拽著他離開,一路上很激動,跟他念叨。
“吃完飯早點休息,先不親熱了,師尊,明天我們要起得很早,試試新婚服,再去看看新家,等到吉時……”
“這么趕,你不會覺得我在逼婚吧?雖然也有那個意思,但是……”
“不管怎么樣,師尊愿意就好,喜歡你,師尊~”
他念叨個沒完,江晝抱著花,一路上又煩,心里又甜,到家后干脆沒吃飯,先吃了他。
鬧騰完,季云瑯怕早上起不來,不敢睡,又鬧騰了一通、兩通、三通、四通……
綁人用的綢帶五顏六色,散落滿床,兩人一個比一個收不住,一不小心就弄斷,斷了就綁新的,后來不綁了,抱在一起,互相把對方揉進了身體。
月亮悄悄隱到云后,房里愛.欲纏綿,新婚前最后一個夜晚,濃情蜜意,五彩斑斕。
第108章 新婚
新婚前夜無人入眠, 兩人恩愛到一半,季云瑯提議現在就出發,去仙洲的新家繼續親熱,然后修整一下, 等到了時辰, 直接換衣服拜堂。
于是兩人甜甜蜜蜜過去, 又親親熱熱糾纏了整個后半夜。
成親當天早上先吵了個架,季云瑯要氣死了,邊換婚服邊罵江晝:“真討厭,說了別咬臉, 別咬臉,我都求你那么久, 你也答應了,轉眼就變卦, 我今天成親,臉上帶著牙印,丟死人了!”
江晝已經換好了婚服,淡定坐在床邊, 臉上帶著三個牙印, 左臉兩個, 右臉一個。
季云瑯自顧自罵了一會兒,消完氣, 過來, 先是盯著師尊穿婚服的模樣看了一會兒,隨后抬手, 去他耳后一摸,摘掉了這張皮, 露出江晝原本的臉來。
季云瑯把臉皮收好,俯身朝他臉頰輕吻了一下,牽起他的手走到院子里。
江晝換了臉皮,臉上牙印沒了,季云瑯的卻還在。
他放出幾根炭炭的毛毛,往季云瑯臉上撲,幫徒弟把牙印消掉,開口:“你要是更喜歡師尊的臉,我可以戴著。”
“不,”季云瑯攬住他的腰,把他帶近,跟他臉對著臉,輕聲道,“今天來了很多朋友,我不想讓師尊拋頭露面給他們看,等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師尊換臉給我看,我們再拜一回堂,然后……”
后面講的都是洞房里的樂趣,江晝聽著,不時拍他的屁股,讓他講話別這么露骨,要知道害臊。
這時,頭頂傳來一聲龍嘯,骨龍落到了房梁上,它身上綁著喜慶的紅綢帶,嘴里叼著一只尾巴上打著兩個大紅蝴蝶結的小黑貓。
有段日子沒見,炭炭剛一落地就朝他們飛奔過來,看到兩人身上的喜服,高興得在江晝腳邊直打滾。
季云瑯俯身抱起它,盯著它尾巴上的兩個蝴蝶結笑了,問:“小貓咪,讓你去跟爹娘發喜帖,你發了沒?”
“喵!”當然了!
炭炭驕傲地揚起腦袋,轉個身,把自己漂亮的蝴蝶結尾巴給他看,“喵喵”著告訴他,這就是爹娘給打的。
江晝一直不出聲,季云瑯看了他一眼,托著小貓到他面前,輕輕跟他撞了撞肩,“師尊,我沒告訴你,擅自安排婚禮,還給爹娘發了喜帖,你會生氣嗎?”
江晝搖頭,“成親,不生氣。”
“好,”季云瑯捏捏他的手,“我本來想,爹娘要是不理我們,那我就不讓你知道。既然現在他們讓炭炭這么喜慶的過來,是不是代表,爹娘也在祝福我們?”
“嗯,”江晝彈了下小貓尾巴,“他們想管,也管不著,除了祝福,做不了別的。”
季云瑯笑了,把小貓舉高高,“這樣的話,炭炭就是爹娘派來的代表,我們拜高堂,是不是要拜它?”
炭炭:“喵~!”
當然了!小貓是哥哥!都來拜小貓!
江晝不是很情愿,可季云瑯已經“喵喵”著囑咐上了小貓,讓它一會兒穩重一些,做一個合格的長輩。
江晝覺得他可愛,徒弟本來就是小貓,拜小貓也正常,況且今天他們成親,他當師尊的,什么都順著徒弟,讓他開心就好。
于是婚禮中,江晝在一群人的注視下全程淡定地跟季云瑯拜了天地,拜了小貓。
對拜時,季云瑯很開心,含笑跟他對望,眼眶微微紅了。
不同于季云瑯一看就十分幸福的模樣,江晝全程表現得太過冷淡,引起了許多觀禮賓客的不滿,他們都是季云瑯的朋友,在旁邊七嘴八舌地嘀咕,為他打抱不平。
江晝全聽得見,只不過他此刻身體僵硬,面上很難擺出表情。
季云瑯請了太多人來,江晝不喜歡被這么注視,從剛進正廳、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他們身上起,他就想抓著季云瑯扭頭離開。
可他要真這么做,季云瑯會把他埋了。
季云瑯自然也聽見了周圍人的議論,他知道江晝不自在,現在指不定腦子都放空了,于是他輕聲指導:“師尊,親我一下。”
江晝聞言,立刻朝他臉頰落下一吻。
“再親一下。”
江晝又親了他一下。
季云瑯彎起唇,“再親十下。”
“……”
于是對拜變成了江晝單方面追著季云瑯親,季云瑯都偏臉躲了他還不停,這一通霸道、甜蜜、攻勢極其猛烈的親親,堵住了所有賓客質疑江晝感情的嘴。
這不挺會的嘛,繃著臉那么久,原來是在忍著不親。
后來挨桌敬酒,江晝寸步不離跟著季云瑯,手臂大多時候都攬在他腰上,有不少人調侃江晝,說兄弟你這模樣真看不出來,這么膩歪,又紛紛起哄,讓他倆喝個交杯酒再親一個。
季云瑯含笑遞給江晝一杯酒,用眼神告訴他:師尊,最后一杯,喝完我們就走,你、不、要、再、掐、我、了。
江晝松開了攬他腰的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本來準備跟他交杯的季云瑯:“……”
江晝剛放下酒杯,就有人給他滿上,“欸,說好了交杯酒,不能抵賴啊,那杯不算,再喝。”
“行了,”季云瑯把酒壺按回去,“他這幾桌轉下來,喝不少了,不喝了。”
“別啊,你家這位一看就千杯不醉,再多喝一杯沒事兒,交完這杯,你倆這輩子都甜甜蜜蜜!”
這話一說,季云瑯笑了,牽了牽江晝的手,去他耳邊問:“夫君,再喝一杯?”
緊接著又關切道:“你還行嗎?”
江晝不太行了。
江晝:“可以。”
說好了一杯,后來起哄起得太厲害,季云瑯一聽人祝福就高興,拉著江晝又跟他們喝了半晌。
他知道師尊不能喝,可他以前跟胡夜拼過酒,現在還沒忘,的確千杯不醉,所以自然而然覺得“師尊不能喝”是在裝,其實江晝很能喝。
而且看他高興,江晝也很配合,全程陪著他,又喝了不少。
直到喝得季云瑯受不住往他身上靠,滿堂賓客都趴了一半,江晝依然面不改色,站得很穩。
這下大家都知道了,季云瑯家里那位酒量驚人,千杯不醉。
他們在這邊喝,云姝在不遠處守著一張桌子埋頭吃吃吃。
她吃得太香,吸引來了小貓,炭炭跳上桌子,咽咽口水,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嘗了一小口面前的菜。
下一瞬,整只小貓一僵,四爪朝天,啪嘰躺在了桌子上。
骨龍見狀,飛過來嘲笑它:“哦吼~哦吼吼~”
這就起不來啦?脆弱的小貓咪~脆弱的小貓咪~
邊笑,邊用尾巴卷了一塊糕點塞進嘴里,嚼嚼嚼——
龍條猝然一僵,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云姝吃完,擦擦嘴站起身,不解地看了兩只兇獸一眼,轉身去找食盒,準備把剩下的打包帶走。
她剛一離開,小貓小龍就急忙跳起來,炭炭變成大老虎,背起桌子,骨龍變成大龍,駝起大老虎和桌子。
一龍一貓一桌疊在一起,迅疾起飛,離開宅院,到了一處幽深的峽谷上空。
黑虎把背上的桌子連帶食物一起摔進峽谷中,大吼一聲,骨龍也跟著大吼一聲。
去死吧——這種毒飯——永遠歸于深淵吧!
云姝拎著食盒回來時,飯桌已經沒了,小貓小龍都還直挺挺地僵在原處,像是走了有一會兒了。
她很失望,過去打斷季云瑯喝酒,跟他說:“你們家寵物死掉了,還有,我的飯還沒吃完,怎么就收桌子了?”
季云瑯醉意已經上頭了,聞言瞇起眼,過去查看兩只躺著不動彈的小寵物。
云姝看他的背影,發現他走路都有些搖晃,偏頭跟江晝說:“不要再喝了,江仙師,你看,云瑯已經不行了。”
說著她就看向江晝,夸他站得穩,絲毫不上臉,征服了在場所有男人,體面得很。
江晝:“嗯,我也覺得,云瑯很可愛。”
“?”
云姝:“我沒跟你聊這個。”
江晝:“他小時候,臉有點肉,我喜歡,捏。”
“捏。”
“捏。”
“很可愛,云瑯,捏捏臉蛋。”
他面無波瀾,只有嘴唇在動。
云姝:“江仙師,你是不是醉了?”
江晝看她一眼,“沒有,我一直覺得,云瑯可愛,沒有不喜歡他,你不用再說了。”
云姝:“我問,你是不是醉了?”
江晝:“是很開心,云瑯,那么喜歡師尊,跟師尊求婚,雖然這么多人,很煩,但是很開心。”
他點頭,“你說得對,云瑯,很可愛,等他回來,捏捏臉蛋。”
“……”
云姝不說話了,等季云瑯拎著小貓小龍回來,江晝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他笑了,把裝死裝睡著的小貓小龍丟給云姝,隨后整個人往江晝身上一靠,閉上眼,喃喃道:“頭暈,師尊,還是你厲害……不喝了,我們回去入洞房。”
“嗯,”江晝攬住他的腰,問,“我抱你回去?”
季云瑯已經睡著了。
于是江晝就自顧自地抱起他。
云姝在旁邊站著不出聲,她倒要看看,江仙師自己都醉迷糊了,還找不找得到回洞房的路。
下一刻,只見江晝抱起季云瑯走了兩步,從一個桌子旁挪到另一個桌子旁。
似乎是覺得到了洞房,想把他往床上放,可滿桌菜碟狼藉讓江晝覺得不太干凈。
于是他皺了皺眉,把季云瑯放下,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緊接著從乾坤袋里搬出一張大桌子,放平,抱起季云瑯,讓他躺上去,隨后從旁邊拽來空氣被子,往他身上一蓋,給他攏了攏,俯身朝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溫聲道:“睡吧,云瑯。”
滿院的人都醉倒了,除了云姝,沒人看到他這種丟人行徑。
云姝過去,想提醒他一下,剛走近,還沒開口,江晝就問:“你為什么,進我們的洞房?”
云姝:“我……”
“你以前就偷聽過,現在都光明正大進來了。”
江晝拔出自己的刀,冷硬道,“既然這樣,我就不留你了。”
“……”
云姝抱著小貓小龍扭頭就走,她往門口走,江晝提刀跟著她,她有點害怕,步子快了些,剛打開大門,就碰上姍姍來遲的琥生。
琥生一身藥味兒,剛從梅廬趕過來,生怕自己錯過大哥跟嫂嫂成親。
琥生正往里張望,云姝快走兩步出來,猛地關上了門,跟他說:“別進去。”
“可我嫂嫂……”
云姝:“在洞房。”
琥生倏地紅了臉,“這樣啊,那我還是來晚了,都沒有看到他們拜堂。”
說著,他就拔高嗓音,對著大門氣沉丹田喊道:“大哥——!嫂嫂——!新婚快樂——!”
院子里,江晝把鬧洞房的人趕走,放下刀,準備鉆進被窩和徒弟一起睡覺。
他掀開空氣被子,躺上桌,覺得不太對勁,有點擠,還有點硌,夜幕降臨,涼風一陣一陣,這被子蓋了跟沒蓋一樣。
于是他又添了一床空氣被子,把季云瑯往床里側推了推,蓋好。
還是冷。
但是再多蓋的話,要壓得喘不過氣了,湊合睡吧。
他抱住徒弟,閉上了眼。
半夜,季云瑯驚醒,發現自己躺在院中央的桌子上,半個身子搭在外面搖搖欲墜,而旁邊攬著他熟睡的,正是他新婚的夫君。
季云瑯晃了晃腦子,總覺得自己喝迷糊了,他抬眼看,院子里不少被凍醒的都自行去找客房睡了,有人路過他們,抱著胳膊說:“你倆快回去吧,一會兒吹病了,下回可不能這么喝了……”
季云瑯胡亂應了聲,腦子還沒清醒,他垂眼,借著月光打量江晝熟睡的臉,低下頭,朝他唇上啾了一口,輕聲叫:“夫君。”
江晝夢中應了聲,一點一點把他抓下來抱緊,腦袋動了動,臉貼近他心口,能聽到他的心跳,迷糊道:“云瑯,真吵……”
季云瑯笑,“嫌我吵,干嘛還跟我成親?”
江晝說了什么,聲音太小,季云瑯沒聽清,附耳過去,被江晝親了好幾下耳朵,緊接著聽他喃喃道:“愛你,云瑯,想和你成親,一輩子,對你好。”
季云瑯聽得心里甜滋滋,根本忍不住笑意,抱緊江晝,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
清晨,季云瑯被太陽光晃醒,見江晝正背對他坐在床邊,順勢黏過去,從身后抱住他的腰,“干嘛呢?”
“我在思考。”江晝說。
“思考什么?”
“我們昨晚,明明回了房,為什么會在院子里醒過來?”
季云瑯一愣,低頭看,這才發現身下是張桌子,不是床。
他思索片刻,回:“我怎么知道呢,我昨天喝醉了,師尊。你千杯不倒,是不是沒醉?”
“嗯,”江晝回憶道,“昨晚,有人鬧洞房,我把他們趕出去了。”
“那會不會是他們伺機報復,趁我們熟睡,把我們挪到院子里來?”
江晝點頭:“有可能。”
季云瑯:“真壞。”
江晝:“真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