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第 221 章
熬過最初那段艱難的適應階段之后, 艾倫斯他們的訓練逐漸步入正軌。
戴維這位隨行家屬,除了偶爾心血來潮會陪著艾倫斯一塊,參加些強度不大的訓練項目、旁聽些理論課程之外, 整體上,算是無所事事的大閑人一個。
大閑人每天翻著花樣的, 給大忙人刷新菜單。
戴維不是沒考慮過請私廚,奈何這基地所處是軍方秘境, 戴維把西瑞爾一個塞進來已經實屬勉強,更不可能從外邊帶廚子進來了。
請不了廚子, 戴維便只好親自動手。
艾倫斯心疼他平日里養尊處優,跟著自己到這蟲子都飛不進來一只的基地里圍著灶臺打轉。曾經勸過戴維,不要這樣辛苦給自己搞特殊,他完全可以跟其他人一樣吃基地餐廳。
但是戴維有自己的堅持,既然艾倫斯是唯一一個帶家屬的(西瑞爾不算), 那就絕不能讓艾倫斯跟其他沒有家屬的享受同一個待遇。
他就是得讓別人都知道, 有人疼的小蝴蝶就是不一樣,這個特殊, 他搞定了!
戴維自掏腰包貼補了基地餐廳許多,為的就是讓他們每天多進些新鮮的食材, 這樣不僅艾倫斯能吃好, 其他的訓練成員也能跟著沾光, 不至于因為艾倫斯自己搞特殊生出嫌隙。
戴維每天的小灶菜單, 也是跟著大食堂決定的。
基地餐廳里大刀闊斧地燒烤整扇的肋排,戴維就讓廚師給單獨卸下來頂好的兩條, 剁成小塊, 投進小湯鍋里,再扔些鮮嫩的瓜菜進去, 細致地煲一鍋鮮甜的排骨湯。
再就是餐廳里時常要做些海鮮,炸魚排、烤魚派、琳瑯滿目的生鮮刺身。
戴維嫌棄這些東西要傷害到艾倫斯的腸胃,總要挑出那最鮮活亂跳的來,清蒸白灼、糖醋紅燒,保管艾倫斯吃進胃里去舒服熨帖。
戴維還考慮到,艾倫斯畢竟不是從小吃中餐長大,有自己的蟲類飲食偏好。就找來家里廚子的菜譜細細研究,挑那些艾倫斯日常餐桌上出現頻率最高的菜品,照著他的口味進行改良復刻。
戴維憑借著他一手的賢惠好廚藝,很快就在基地里出了名。
戴維把艾倫斯喂的營養充足身強體健,每周的訓練考核里,總能拿到最好的成績。
其他人剛開始吃食堂,還不覺得艾倫斯的小灶有什么,等到新鮮感褪去了,食堂依然是那些重復的花樣,這時候他們看向艾倫斯的眼神里不約而同地多出來許多艷羨。
西瑞爾對戴維的態度,也從最初的震驚不解,轉變成后來的五體投地,只要一有空,就跑來請教經驗,戴維跟他說過的話,都恨不得逐字逐句地記下來。
閑暇時,戴維無聊了,就會跟西瑞爾聊天。
兩個雄蟲在一塊,話題聊著聊著就跑偏了,隨著這兩個家伙的日漸相熟,戴維的聊天語言風格愈發地如狼似虎非禮勿聽了。
戴維前腳剛把湯燉上,圍裙都還沒解,西瑞爾坐在一旁,一邊勤勤懇懇地剝著蒜皮,一邊對戴維的言傳身教洗耳恭聽。
戴維:“你知道,要征服一個雌蟲,要從哪兩個方面入手嗎?”
西瑞爾捧著一把雪白的蒜瓣搖了搖頭。
戴維站在后廚里,一副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姿態:“我們來看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要清楚一件事,什么是雌蟲!”
西瑞爾放下蒜瓣,掏出了一個小記事本。
戴維:“雌蟲,在這個世界中的定義,就是能生育的男人!他雖然能生,但他也是男人,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嗎?”
西瑞爾:“詳細講講。”
戴維拎過來一把椅子,坐下,把身上的圍裙抖得劃拉一聲:“有句古話說得好啊,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就得要抓住男人的胃!”
西瑞爾思忖幾秒:“嗯,有道理。”
戴維的聲音壓下去了一些:“還有一句話,一般蟲,我不告訴他。”
西瑞爾把耳朵湊了上去,戴維小聲地說:“通往雌蟲的心最近的通道,就是他的生殖腔。”
西瑞爾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可是我做完一次,莫里就打我一次……”
戴維的神情非常嚴肅,就好像他們是在討論一種嚴謹的科學議題:“那你有沒有試著,從自己的身上找過原因?”
西瑞爾點點頭:“嗯,莫里他不愛我。”
戴維搖頭:“你還是不夠了解男人。”
西瑞爾疑惑:“難道不是嗎?”
戴維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你活不好?”
西瑞爾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被刷新了:“這事還分好和不好?”
戴維:“那當然了,床品差的,活該被打。”
西瑞爾好奇:“那你被打過嗎?”
戴維:“開什么玩笑?我家艾倫斯乖的跟個貓兒一樣,他怎么可能打我!”
西瑞爾一對眼珠向上瞄了一眼,看見戴維身后不遠處的門口,艾倫斯撩起了門簾。
西瑞爾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努力想往正經方向引:“這樣說來,你們伴侶之間的感情,還真是好啊。”
戴維沒有絲毫察覺,仍舊在葷路上吹牛狂飆:
“那當然了,我在我們家,那可是一家之主,人前人后,艾倫斯全都對我服服帖帖。哥們我靠的是什么?我就跟你稍微透露一樣,我有個絕活!我能用舌頭,把櫻桃梗打個結……”
艾倫斯清了一聲喉嚨,戴維噌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西瑞爾瞅準機會,悄悄溜了,這處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了戴維跟艾倫斯。
戴維撩起圍裙下擺擦著手:“怎……怎么這回提前了?”
艾倫斯走過去幫戴維解圍裙上面的帶子:“這周的訓練任務我已經完成了,他們給我放了半天假。”
戴維順勢笑著夸獎:“我老婆真棒!”
艾倫斯順手在戴維的腰間掐了一把:“你背著我,跟西瑞爾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戴維按住他的手,怕他亂動,嬉皮笑臉:“我這不是跟你學的編故事嗎?”
艾倫斯輕輕搡了他一把:“誰教你這種不正經的東西了。”
戴維后退一步站穩了:“是是是,我家艾倫斯最正經了。”
艾倫斯不理他,徑直走到加熱灶旁邊:“好香哦,今天做的什么?”
“小心點,別被熱氣燙著了。”戴維用一塊毛巾包著,掀開蓋子,“今天咱們吃菌菇鴿子湯,就快好了。”
艾倫斯朝湯鍋里瞄了一眼:“你這個湯,還缺了一味原料。”
戴維笑了:“你都吃出經驗來了,我怎么不知道還缺原料?你倒說說,缺了哪樣?”
艾倫斯回答:“缺了梗打結的櫻桃。”
戴維哈哈一笑,認真地告訴艾倫斯:“那是飯后水果,我們先吃飯。”
他們很快就用完了午餐,回到寢室,開始享受這寶貴的半天假期。
艾倫斯沖了澡出來,換上一身寬松的短袖短褲,趴在床上,一邊吃著切好的水果,一邊漫不經心地找了本書來翻。
這是一本厚度可觀晦澀難懂的小說,里面的長句看的艾倫斯都有點暈字。但是因為這基地里沒有星網信號,也實在找不出其他娛樂方式,所以也只能將就了。
戴維很快也洗干凈了自己,他沒穿上衣,只套了條長褲就走出了浴室。
他一進房間,就看見艾倫斯趴在床上,一捻細腰從中間塌下去,圓滾滾的屁股飽滿的像個桃子,兩條長腿交疊著翹起來,腳丫一晃一晃。
戴維眼里瞧著,只覺得這雙白里透紅的腳,要晃到他心坎里去了。
戴維心不在焉地跟艾倫斯搭話:“這半天假期,是只給你放了,還是他們都有?”
艾倫斯懶洋洋地回答:“任務完成的才有,蓋文、羅克、克萊爾他們三個沒有假期,得加訓,把這周平時落下的補上才行。”
戴維在床邊坐了下來:“蓋文畢竟年紀比你們都大,體能跟不上也是正常的。”
艾倫斯:“蓋文的情況還好,最多到下午就能補完,克萊爾落下的才多呢!他從第一天,就沒跟上進度,不知道要補到什么時候。我都替他發愁,想著要不要去找教官說說情,看在他是個亞雌的份上,給放放水。”
戴維低聲笑了:“現在可以放水,以后真去執行任務了,誰給他放水?那小子就是平時吃太多了,就該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鍛煉一下他那一身懶肉。”
艾倫斯想了想:“有道理,那我不去了。”
戴維爬上了床,跟艾倫斯并排趴著,眼睛盯著同一頁書,一只手賊兮兮地貼著艾倫斯短褲的邊溜了上去。
艾倫斯翻身拍了他一巴掌,讓戴維把揩油的手抽了回去。
戴維委屈:“我自己的老婆,摸摸都不行啊,你沒來這之前可不這樣。”
他們來基地已經兩周了,這兩周里,因為艾倫斯訓練太過辛苦,戴維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
他作為一名食肉目的甲殼蟲,已經素了兩周了。
“不成。”艾倫斯拒絕,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半天假,戴維摸著摸著擦槍走火了,他一覺睡過去,假期就沒了!
戴維纏磨著:“我不干別的,我就是想檢查一下,你來了這么長時間的訓練成果。”
艾倫斯抱著書滾到了一邊,懷里的精裝書本擋在胸前,他警惕地盯著戴維:“你休想奪走我的假期!你找西瑞爾聊天去吧,繼續聊,你是怎么在咱們家當一家之主的。”
戴維軟磨硬泡,滿口不是親愛的就是寶貝兒:“不要這么小氣嘛,我真不干別的。”
艾倫斯的態度沒有松動,戴維雙手撐在床上:“看在我每天辛辛苦苦給你開小灶的份上,老婆大人,給我摸摸你的腳。”
戴維愛起人來,從不會藏著掖著,一貫大張旗鼓明目張膽,艾倫斯就是被他給吃得死死的,甚至都慣出了小脾氣,寵的他要翹尾巴了。
戴維那張好臉蛋,那副好身板,往那里一擺,嘴里的話,說的比唱的都好聽,艾倫斯的心也被勾的癢癢的。
艾倫斯討價還價:“說好了,只摸腳。”
戴維立刻打包票:“放心,就摸腳。”
艾倫斯往前挪了挪,把腳抬起來,伸過去,遞到戴維面前:“喏。”
這個動作,艾倫斯小腿的肌肉線條都繃起來了,肉感緊實,一絲贅余也無,美的鮮明流暢,腿一抬,寬松的短褲都滑了下去。
戴維低頭看這只遞過來的腳,白凈細嫩,腳趾玲瓏,腳趾甲修剪地十分整齊,圓溜溜透著瑩潤的粉紅色。
戴維沒有去摸它,而是俯下身去,嘴唇在腳背上輕啄了一下。
接著他一把扣住了艾倫斯的腳踝,趁其不備猛地往下一拽,艾倫斯尖叫著,就被他整個拉到了自己的身下。
第222章 第 222 章
斑斕蝶驚呼了一聲, 忽然想起來他們這不是在自己家,慌忙捂住了嘴。
戴維得了手就放肆起來:“我真是慣的你都無法無天了,你從頭到腳哪樣不是我的?還跟我講價, 只給我摸腳。你膽子真是大的沒邊了,我今天就得讓你知道, 這到底誰說了算。”
戴維把貓兒從上到下擼了一遍,揉肚皮的時候, 貓兒勾著爪子要撓他,戴維全都不管, 手里揉搓了一把貓兒的肚子,反手捉住一對小鈴鐺。
被掌控住要害的貓兒,一下子就消了氣焰,沒力氣張牙舞爪,臉埋在戴維身前都抬不起來了。
戴維不急不慢地把玩拿捏著手里的小玩意, 盤的那兩只小鈴鐺哀哀地直叫喚。
鈴鐺這東西, 動一動就要響,敏感的很。戴維不敢逗狠了, 怕鈴鐺響過了頭要啞掉,就轉移了目標, 開始專心致志地揉捏蹂.躪起了一雙爪墊。
他就是奔著這雙腳來的。
戴維先是捧著它, 親吻它, 寶貝它, 愛不釋手,然后就決定褻瀆它。
艾倫斯自己捂住了眼睛, 倒在床上縮起了身體, 腳趾也全都蜷起來了。
他的腳心貼著小甲殼蟲,癢得厲害又燙得慌, 戴維緊扣著他的踝骨,他沒法縮回腳,只能受著那種癢,那種燙。
艾倫斯的腳上沒什么肉,骨感強,薄薄的一層白皮裹著,也就腳掌墊那里有些軟肉。所以不禁燙,小甲殼蟲的溫度,烙在他的皮膚上,讓他直哆嗦。
但甲殼蟲是不管這些的,它只顧著自己在艾倫斯柔滑的皮膚、單薄的腳踝那里,循環往復地磨蹭刮擦。
床墊都被蹭得直晃了許久,最后小甲殼蟲咕嚕嚕地從口器里吐出了一串泡泡。
泡泡又多又密,所以看起來是白沫子,全吐到了艾倫斯的腳上。
艾倫斯潔凈白皙的雙足都被磨紅了弄臟了,他又羞又惱,掙搓著埋怨戴維,戴維就抱著他進浴室洗腳去了。
艾倫斯的心情糾結不已,戴維自己是高興了,他卻還沒得到疏解,不上不下地空懸著。
想讓戴維把自己填滿,但又因為剛才的事,害怕戴維下流起來沒有底線,不知道會做出點什么來。
艾倫斯洗完了腳,擦干凈爬上床就窩起來,躲在床頭跟戴維大眼瞪小眼。
戴維又爬了過來,艾倫斯一腳蹬在他胸口上,腳掌還是濡濕的:
“無恥的雄蟲,你要是渾身的精力無處發泄,你就下床做一百個俯臥撐去!”
戴維厚著臉皮說:“俯臥撐這種運動,我更喜歡在你身上做。”
艾倫斯腳上用勁把戴維蹬得翻仰了過去,戴維很快爬起來,嗤嗤得笑著:“又生氣了?小心眼。”
艾倫斯不理他,戴維:“我做完一百個俯臥撐,可就沒力氣了。”
艾倫斯:“沒力氣才好呢,就不折騰我了。”
戴維起身邁下床:“好好好,我做俯臥撐去,你幫我數著?”
艾倫斯拿起旁邊的書繼續看:“自己數。”
艾倫斯其實也不全是在跟戴維鬧別扭,他只是拉不下臉去,現在這種時候向戴維求歡。
他以為自己已經被戴維開發得足夠強大了,直到今天戴維又開掘了新玩法。
難以接受。
艾倫斯余光瞄著戴維走到了床腳邊,果真趴下去了,艾倫斯半躺在床上,不坐直了探著脖子,都瞧不見他了。
但還能聽見戴維的聲音。
他做起俯臥撐來呼哧帶喘的,甚至到后面還會不自覺地發出悶哼。
艾倫斯聽著這個響聲,半點看書的心思都沒了,兩條腿倒是越合越攏,膝蓋頭碰著頭,磨磨蹭蹭。
艾倫斯抱著書爬到了床腳,親眼看著戴維撐在床下的地板上動作絲滑流暢地做著俯臥撐。
戴維整個上半身的肌肉都在發力,汗水已經順著肌肉紋路走向往下淌了。
荷爾蒙混著信息素,艾倫斯覺得自己沒法心如止水,他口舌焦燥,胡亂點評了一句:“你姿勢不標準。”
戴維的動作一停,抬起頭來望向艾倫斯,散落下來的額發凌亂地遮住了一半的眉眼:“是嗎,那應該怎么樣?你要來指導我一下嗎?”
艾倫斯拿著書籍,一本正經地下了床:“那我就指導指導你。”
戴維轉過頭去,看著自己的汗水滴落在面前的地板上,砸碎了,漾開一圈薄薄的水漬。
正當他想著艾倫斯會如何指導自己的時候,他忽而覺著后背上一沉,那具軟軟熱熱的身體就蓋了下來。
艾倫斯跑來他背上坐下了!
戴維的手臂可沒艾倫斯的腿長,艾倫斯雙腳踩在地板上,分擔了一部分重量,這樣不會讓戴維的負荷過大。
艾倫斯一手按住了戴維的肩胛,笑著說:“現在標準了,繼續。”
艾倫斯穿的短褲,戴維光著上身,房間里的溫度也高,兩個熱源靠在一起,汗水淋漓地互相炙烤著。
戴維繼續做他的俯臥撐,一俯一撐,帶動著艾倫斯,一起一落。
艾倫斯坐在戴維背上四處按按捏捏,聽著戴維口中的記數亂了好幾次,65后面又數成了47,他伏在戴維的背上顫著身子笑。
戴維動作停了:“老實點,不要扭腰。”
戴維的話,反倒是提醒了艾倫斯,他故意坐在戴維身上扭了扭,桃子瓣不安分,軟嘟嘟快要扭得水汪汪了。
雙方都在等著對方主動挑開那一步。
艾倫斯提議:“就這么著,也太無聊了,你做著,我給你念段我看的小說。”
戴維俯身又撐起:“你念。”
艾倫斯念的是書中主人翁偷.歡私會情人那段,汽車后座、泳池、陽臺,層出不窮地解鎖新花樣。
戴維沒有想到,那么冗長晦澀的一本小說里,居然也會有這么勁爆直白的情節。
就像在外面冷靜又淡漠的艾倫斯,臥室里會坐他背上扭著腰念小黃.文一樣。
戴維直接把身上的艾倫斯給顛下去了,艾倫斯剛摔了個屁股蹲,還沒來得及揉,就被戴維又給拽過去了。
身體已經被俯臥撐給預熱好了,兩個人的身體都是滾燙的,一觸即發。
戴維的汗珠滴在了艾倫斯的臉上,他立刻用手背給抹掉了:“要我還是要假期?”
艾倫斯在戴維的瞳子里清晰地看見了自己,他在占據掉戴維全部的視線之后,手腳并用地勾住戴維,幾乎要把自己掛在他身上:“要你。”
所以,就沒有假期了。
同樣沒有假期的,還有克萊爾跟塞希里。
被留下來加訓的三個雌蟲里面,蓋文率先完成了任務,緊隨其后的是羅克,他們兩個早早地結伴吃飯去了,剩下一個克萊爾,還在可憐巴巴地補作業。
塞希里其實只是教官之一,本來陪著學員加訓是他跟凱爾倫兩個人共同的任務。
但是大周末的,凱爾倫身為一個早早訂下了未婚夫的雄蟲,此時此刻,他正忙著在基地的信號轉換室里,蹭網跟未婚夫開視頻。
所以監督學員加訓的任務,就落在了塞希里一個人的頭上,他現在專人專職地負責盯著克萊爾,在今天之內完成訓練指標。
赤恒星眼看著就要落下地平線了,深山野林里的克萊爾仍然停留在他的第一個項目上面——野外負重跑步二十公里。
克萊爾望著遠處無窮無止的延綿山路,只覺得那是自己沒有盡頭的絕望。
克萊爾不干了,他往地上的一塊大石頭上面一坐:“你在針對我!”
一路騎著山地摩托跟著學員的塞希里,到了克萊爾這里,摩托根本開不起來,他坐在摩托上,兩條長腿撐著地,劃拉著帶動摩托前進。
塞希里掏出那張加訓任務表給克萊爾看:“我怎么就針對你了?這上面就是這么寫的。”
克萊爾不服氣:“憑什么別人跑個五公里就行了,我得跑二十公里?你還說不是針對我!”
塞希里調出本周的考核指標來給克萊爾看:“一周的野外拉練指標是三十五公里,平均每天五公里。你每天跑個一兩公里就開始偷懶,積少成多,二十公里真沒冤枉了你。”
他一揮手里的教鞭,抽了一下旁邊樹,催促著:“快點,別歇了,還有十公里,趕緊跑完就行了,一會天都要黑了。”
克萊爾眼看著賴不掉,就要自暴自棄,他抱著旁邊的一棵樹不撒手,死活不愿意站起來:“我不跑,我已經跑了一個十公里了,再跑一個十公里,跑死我了,我不跑……”
塞希里糾正他:“你前面那個十公里,有一半都是靠走,你要是不跑完剩下的,今晚就得在這過夜。”
克萊爾心一橫:“過夜就過夜,我才不怕呢!”
塞希里:“無所謂,我會自己騎著摩托回去。”
“不過,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據說這個星球的深山老林里,有一種體型巨大的怪鳥,專門吃蟲。”
克萊爾抱著樹的胳膊縮了回來,塞希里繼續繪聲繪色地描述:“它長著一張人臉,但是有一對又尖又長的喙,專門用來敲碎腦殼,挖蟲的腦漿吃。”
“嗯,聽說他吃完蟲之后,就會蹲在樹上睡覺,天一黑,就出來捕獵,他最愛吃你這種年輕肉嫩的蟲了。”
克萊爾膽子小,一下子就被塞希里的話嚇得寒毛直立,跳起來遠離了大樹。
塞希里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好,不想被吃掉,現在就跑回去。”
克萊爾沒跑,克萊爾站在原地低著頭,一動不動。
塞希里用手里的教鞭戳了戳他:“愣著干什么呢,快跑!”
克萊爾還是沒動,塞希里從摩托車上邁下來,站在克萊爾面前,彎著腰湊近了,發現克萊爾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這個身量纖細的亞雌,哭起來的樣子格外動人,長而濃密的睫毛一忽閃,眼淚就成串地往下滾。
塞希里頓時就慌了:“哎,不就是讓你跑個十公里嗎?你哭什么?”
克萊爾不吭氣,塞希里是個不會哄人的,他支吾著跟克萊爾解釋起來了:“那個鳥是我編的,沒有那種東西……你,你不要害怕,我不會扔下你。”
克萊爾抬手抹了一把眼淚,仍舊不搭理他,塞希里撓撓頭,不知道怎么辦了,就上手去解克萊爾身上的負重,一邊解一邊跟克萊爾商量:
“那這樣吧,你把這個給我,你就這么走回去,走十公里,行不行?”
克萊爾由著他解,但也還是不說話,明顯是沒對塞希里的讓步感到滿意。
塞希里沒法子了,他權衡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他壓低了聲音:“我給你放水,我騎摩托載著你,快到基地的時候,你就下車,自己跑回去。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克萊爾沒有說滿意,克萊爾一下子轉悲為喜,眼淚都顧不上擦,直接跨到了塞希里摩托車的后座上,他這一路都在肖想這個位置,總算是夢想成真了!
克萊爾坐在上面,兩只腳都夠不著地,踢踢蹬蹬快樂地懸空著,他催促著塞希里:“快快,天都要黑了,快上來,我們趕緊回去!”
塞希里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這個亞雌給騙了,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就是為了騙他的摩托車坐。
詭計多端的亞雌!
塞希里腹誹著,跟著也上了車,他叮囑了克萊爾一聲:“坐好了?”
克萊爾順勢從后面摟住了塞希里的腰:“坐好了,快開車!”
塞希里的身體一僵,心尖都顫了一下,他就在那一瞬間,突然感覺到,他那份被他決心藏起來的情愫,好像又冒出來了。
第223章 第 223 章
亞雌的腺體不發育, 分泌不出有味道的信息素。
在塞希里的感覺里,這是一種缺憾。
不過,幸好有這個小缺憾在, 因為克萊爾雖然沒有信息素,但光是溫溫熱熱的身體往他后背上一貼, 就足夠塞希里心猿意馬十公里了。
天色已經黑了,他的摩托車燈打出一束光柱, 照在影影瞳瞳的山林路上。涼風習習,塞希里的耳邊是轟轟的摩托車引擎聲, 這個聲音讓他聽不見外界的其他蟲鳴鳥叫,但意外的,卻能把克萊爾的呼吸聲聽的格外清晰。
因為在這里,用到的不僅僅是聽覺。
還有毛孔所感知到的,克萊爾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脊背上隔著單薄衣料透進來的熱度;以及, 他內心中悄悄衍生出的, 在無休止勾勒描摹身后亞雌身形舉止的想象力。
十公里,讓克萊爾去負重前行, 可能得花費一整天的時間,但是坐在塞希里的摩托車后座上, 二十分鐘他們就回到基地了。
下了車的克萊爾興奮地活蹦亂跳, 塞希里拿著考核表提醒他:“還沒完呢, 后邊的, 可就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地放水了。”
“知道知道!”克萊爾相當開心,因為他最頭疼的項目已經結束了, 后面的三輪500米障礙跑和兩百個仰臥起坐, 根本不在話下。
事實是,克萊爾高興的似乎有些過早了。
他坐在摩托車上, 休息了一路,回來體力充沛,當然不覺得困難。
但是那障礙跑,又是跳深坑又是爬高墻的,三個來回折騰下來,克萊爾恢復過來的體力很快消耗完了,他完成之后,就躺在軟膠墊子上動也不想動。
一想到還有兩百個仰臥起坐需要完成,克萊爾愁的恨不能一個白眼把自己翻暈過去。
他累的肌肉腫脹骨頭酸軟,出了一身汗,面色潮紅,氣喘吁吁,把自己四肢完全攤平了伸展開,晾在墊子上休息。
塞希里走過來,手里還是拿著那張考核表,他伸腳碰了碰克萊爾的小腿:“再堅持一下,馬上做完最后一個項目就完成了。”
克萊爾眼神都直發虛了,經過這兩周的相處,再加上剛才塞希里騎車給他載回來,他心中對塞希里好感倍增,拿他當起了可靠的伙伴,克萊爾跟伙伴在一起的時候,向來都是不拘小節的。
克萊爾央求塞希里:“好哥哥,你先饒了我,讓我歇歇吧。”
克萊爾的年齡恰巧落在十幾歲的尾巴上,聲音仍舊是少年的清透明亮。撒起嬌來,拿著軟調子,聽得塞希里的眼睫都顫了顫。
目光將克萊爾那張通紅的小臉收鎖起來,心神像夜風吹過樹枝梢,搖晃呀搖晃。
塞希里單膝蹲下來,蹲在訓練場上的一片燈光里,他問躺在自己面前的克萊爾:“你叫我什么?”
克萊爾沒意識到什么不對勁的:“好哥哥?”
塞希里心頭一片柔軟:“那就稍微歇一會。”
克萊爾躺在軟墊上對著他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一派天真爛漫、不設防的模樣。
塞希里的目光像梳子,從克萊爾的頭發開始,一路向下,將他細細地梳了一遍,邊邊角角全都沒有放過。
他是個竊賊,在悄悄地打量著屬于另一個雄蟲的寶貝。
克萊爾躺在那里,原本在看天邊的星星,忽而感覺到有種被他人凝視的錯覺,他回過神來,發現不是錯覺,是塞希里真的在盯著他。
亞雌天然對性緣關系不敏感,他看不懂塞希里的眼神,他只覺得有點奇怪,他躺不住了,直接坐起來:“你干嘛看著我?”
塞希里沒有回答,他神色幽幽地問克萊爾:“你腿疼不疼?”
克萊爾誠實地點頭:“疼。”今天他這兩條腿快跑廢了,小腿上的筋直抽抽著抗議。
塞希里:“需不需要我,幫你按摩一下?”
“這……不用了吧。”克萊爾不太好意思接受,塞希里再怎么說,也是教官呢,比他高一級,大小是個領導,哪有讓長官給小兵按腿的!
塞希里沒有氣餒:“幫你放松一下,方便你一會做項目。”
沒等克萊爾回答,塞希里就已經上手了,他掌心按在克萊爾的膝蓋上:“躺好。”
克萊爾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地就躺回去了。
他的一雙腿,就這么落進了塞希里的手中。
塞希里一手扶著克萊爾的膝蓋,一手捉住克萊爾的一只腳踝,托在掌心里,上舉推壓,手動幫克萊爾活動腿部的關節。
塞希里感覺到,自己仿佛是在擺弄一個大號的娃娃。
他小心地收著手上的力氣,怕扯痛了克萊爾,但饒是如此,腿上的筋脈被拉動時,克萊爾還是忍不住地會叫出聲。
那聲音,直刺激得塞希里亂掉了呼吸的頻率。
他開始用力揉按克萊爾的小腿腿腹,后知后覺地發現,克萊爾的雙腿都特別纖細,整個下肢都沒有什么力量感。
塞希里輕輕扯起唇角笑,難怪跑不動。
塞希里將克萊爾的腿翻來覆去地揉捏了一遍,把他肌肉中的乳酸都揉捏開了,克萊爾周身放松下來,瞇起眼睛享受起了塞希里的按摩手法。
塞希里的雙手,也漸漸地從腳踝小腿這些地方,挪到了上面。
他掌握著分寸,不去碰一些敏感的部位,但是按著按著,就逐漸要收斂不住野草般瘋長的心情了。
塞希里裝作不經意地,在克萊爾腰間捏了一把。
克萊爾因為被揉搓地太舒服了,根本沒有去計較,甚至沒有察覺到塞希里的這個舉動。
塞希里眼見著克萊爾對自己的冒犯無動于衷,胸中隱隱地泛起一陣憋悶,他有些生克萊爾的氣。
作為一名貴族雄蟲家的執事,他怎能對其他雄蟲的冒犯毫無反應!
這種態度對自己來說,就是一種明晃晃的縱容。
克萊爾沒有絲毫戒備心,在縱容自己覬覦他,這都是克萊爾的錯。
塞希里的雙手扶上了克萊爾兩邊的腰側。
克萊爾身上穿著訓練服,上衣衣擺扎進了長褲里,用一根寬腰帶束緊了,愈發顯得腰肢纖細伶俐。
細歸細,真正上手去感受一下就知道,克萊爾腰看著細,其實是因為骨架小,他暗戳戳地藏了不少肉。
其實,不光是腰,克萊爾的腿也是,據此可以合理推斷,克萊爾可能渾身都這樣。
軟的,觸感像棉花糖,也不知道咬一口,是不是也跟棉花糖一樣甜。
塞希里不能自抑地想入非非,思緒很快就不自覺地滑向了幽暗之處:
艾倫斯的身材,那個輪廓線條,是顯而易見訓練有素的緊實勻稱。
戴維每天守著那么個妙人,是怎么看得上克萊爾這一身軟肉的。
或者,戴維根本從來就沒有看上過,克萊爾只有個執事的虛名也說不定。
塞希里放開了克萊爾,他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恍惚中,向神明禱告了一聲。
他內心里簡直快要生出魔障來了,所以向神明禱告,祈求他能驅散些自己的歪心雜念。
克萊爾坐起來,看見塞希里捂著腦袋一動不動,很好奇:“你怎么了?突然頭疼嗎?”
塞希里回答:“是,我很頭疼,你讓我感到頭疼。”
克萊爾看了眼時間,馬上快九點鐘了,這個點食堂早不供應餐品了。
克萊爾已經餓得饑腸轆轆,塞希里因為陪著他加訓,也沒吃晚飯。
大概這就是塞希里頭疼的原因?
塞希里不吃飯陪著自己訓練,給自己放水,給自己按摩,自己卻總是偷懶……
克萊爾內心感到了些羞愧,他訕訕地:“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做最后一個項目吧。”
塞希里搖搖頭:“兩百個仰臥起坐一次性做完,骨盆會充血,對雌蟲不好。我給你分成批次,今天先做五十個,就算完成考核。”
克萊爾頓時大喜過望,就在今天,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塞希里在他的心目中,已經榮升成為了一名絕世大好蟲!
克萊爾高高興興地答應了,一次性兩百個仰臥起坐他做不來,五十個咬咬牙,還是可以完成的。
就這樣,在塞希里的一路幫忙之下,克萊爾本周的加訓,總算是完成了!
終于解脫的克萊爾決定立刻馬不停蹄回寢室,找蓋文搜羅點零食吃,塞希里卻叫住了他:“你餓不餓?需不需要,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克萊爾兩秒鐘就完成了內心權衡,他頭點的跟啄米一樣:“需要,需要!”
塞希里的心情十分好,他聽說,亞雌都是很愛吃東西的。
蟲嘛,頭等大事,就是活著然后繁衍。
活著,就得吃東西;繁衍,就是生蟲崽。
亞雌沒有生育能力,生不了蟲崽,所以蟲生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吃上面,可以說,幾乎所有的亞雌,都是個可愛的吃貨。
這就難怪,克萊爾會藏著一身的軟肉了。
塞希里把克萊爾領到了自己的公寓樓下,讓他稍等一會,他自己上樓去。不多時小跑下來,抱著個包,直接塞到了克萊爾懷里。
克萊爾接過來,托在手上,感覺沉甸甸的,拉開拉鏈一看,里面滿滿當當都是軍糧罐頭。
克萊爾樂顛顛地跟著塞希里,找了個沒有消防報警器的訓練室,支起了簡易的加熱器,塞希里用那堆罐頭拼了一份晚餐出來。
塞希里的罐頭,可都是高級貨,有肉有菜還有蜜漬的水果,當年克萊爾服兵役給艾倫斯當副官的時候,條件艱苦,都不一定能吃上。
克萊爾實在是太快樂了,輕而易舉地,就被塞希里全盤收買。
這餐飯,克萊爾吃的香甜又愉快,塞希里瞧著他,也很開心:“我原本還想著,你在家肯定是吃慣了好東西,瞧不上我這堆玩意呢。”
克萊爾頭都不抬,腮幫子鼓鼓地:“唔……怎么會呢,我吃東西從來不挑,我特別好養活,給點吃的就行。”
塞希里借著話頭問了出來:“平時,戴維閣下,對你好嗎?”
克萊爾點點頭:“挺好的,他超愛我哥,所以對我也不錯。”
塞希里:“他跟艾倫斯先生的感情好,那日常里,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克萊爾抬起頭來,他口中在嚼著一塊多汁的樹蘿:“你的問題好奇怪,他跟我哥好,我為什么會覺得受冷落?”
塞希里:“戴維閣下,不也是你的丈夫嗎?”
克萊爾直接被蜜漬水果罐頭的汁水給嗆到了,他拍著胸口咳了半天才把那口氣順勻實:“他才不是我丈夫!你們這些蟲怎么回事,怎么都覺得我跟他有一腿?我怎么可能會跟他有一腿啊!”
塞希里的心頭火開始有了復燃的跡象:“你不是他們家的執事嗎?”
克萊爾:“對啊,我是執事,給他們家干活的!我是憑著自己的本事掙薪水的!”
“你這話什么意思?就因為,我是亞雌,他是雄蟲,我就得跟他有一腿?你這是什么邏輯?你不也是雄蟲,你怎么不說,咱倆也有一腿?”
“咱倆有一腿……”塞希里把克萊爾最后那句話重復了一遍,隨后就笑了出來。
他挺想跟克萊爾有一腿的。
第224章 第 224 章
蓋文完成加訓后, 跟羅克結伴去用完晚餐,回到寢室就開始利用難得的空閑時間打掃房間。
等他把一切都收拾妥帖,連上基地內網, 跟他的寶貝卡爾視頻完,哄著他睡下之后, 蓋文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同寢的克萊爾還是沒有回來。
現在這個時間, 不方便去驚動艾倫斯,于是蓋文就自作主張地, 打算去訓練場上找找克萊爾,看看他訓練完成沒有。
蓋文剛剛走到公寓樓門口,就看見臺階下面,克萊爾蹦蹦跳跳地揮手跟塞希里道別。
蓋文直接呆住了,克萊爾那個加訓量, 現在不說累得一頭栽倒在地上起不來, 但至少不該這么活泛。
他沒出聲,看著克萊爾沉浸在愉快的世界中, 蹦跶著小跑上來,一抬頭看見自己, 然后被嚇得后退一步, 差點掉下去。
蓋文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 克萊爾笑嘻嘻地叫了他一聲, 就跟他結伴回寢室。
蓋文一直等到回到寢室里面,關了門, 才詢問的克萊爾:“你干什么去了?”
克萊爾還很詫異:“加訓去了, 你忘啦?”
蓋文認真地評價:“你這個狀態,我還以為你約會去了。”
“約會?”克萊爾覺得奇怪極了, “跟誰啊?”
蓋文:“誰送你回來的?”
克萊爾解釋:“順路而已。”
“哦。”蓋文點點頭,“吃晚飯了嗎?”
克萊爾:“吃了,我跟塞希里一起吃的。”
克萊爾說完,就鉆進自己的房間里去了,蓋文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來自己還沒結婚的時候,跟杰克戀愛那會。
那時候還沒有卡爾,也沒有之后婚姻生活的一地雞毛種種不堪,只是兩個年輕人在一起。
“年輕真好啊。”蓋文模模糊糊地想著,他不是很思念杰克,只是有點想念十八歲的自己。
*
莫里一覺睡醒了起來,都已經十一點了。
他中午訓練考核結束,就回到寢室一頭扎進床上補覺,午餐晚餐都沒吃,餓醒的。
他起來后,就去騷擾羅克跟達希,那倆還沒睡,正在客廳玩撲克牌。
莫里徑直走過去,打了個哈欠:“有吃的沒?”
“有的有的。”羅克達希趕緊放下牌,羅克去自己房間里端出兩個打包的餐盒,達希抱出來一捧零食。
他們收拾了牌桌,把食物擺好,讓莫里坐下。
羅克一邊開餐盒蓋子一邊說:“老大我見你沒吃飯,這是我特意從餐廳打包回來的。來,叉子在這。”
莫里拿過叉子,饑腸轆轆就要吃東西的時候,低頭一看羅克給他帶回來的食物。
番茄肉醬面,面已經坨了,叉子扎進去,可以整個地挑起來;切好的肉排,上面的油脂也已經冷卻凝固,白膩膩地糊成一片。
達希見狀就遞過去一包海苔餅:“都涼了,老大還是別吃了,吃點零食墊墊。”
莫里放下叉子,把餐盒蓋上了:“我拿去餐廳加熱一下,你們繼續玩吧。”
羅克好奇:“餐廳這會還開著門嗎?”
達希:“應該有輪崗值班的,熱個菜還是可以的吧?”
莫里端著兩個冷餐盒來到了基地餐廳,餐廳果然是一片燈光黯淡,正面的大門鎖了,只有側面一個小門還開著。
莫里從小門進入,在一片昏暗的餐廳內試圖找到值班室,跟餐廳員工打個招呼用他們的儀器熱個菜。
還沒等他找到值班室在哪,莫里就聽見身后傳來了一個讓他后背一緊的聲音:“莫里?”
這黑燈瞎火的,莫里出來就碰見西瑞爾,這跟撞見鬼有什么區別!
其實還是有點區別的,鬼可能只是無意中出現在那里,并沒有事先預想過會被撞見;但是西瑞爾不一樣,西瑞爾是會專門等在那里的。
莫里當做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身后西瑞爾跟了上去:“你在找什么?”
莫里腳步加快了,西瑞爾在后面告訴他:“今天我值班,整個餐廳就我一個。”
莫里果然停了腳步,若是這樣,他就回去好了,冷掉的肉和坨掉的面只是不那么好吃而已,又不是不能吃。
西瑞爾沒等莫里轉身離開,就主動走到一旁打開了餐廳的燈,讓整個大廳都變得亮堂堂的了。
西瑞爾解釋:“我開燈了莫里,餐廳有監控的,我要是干什么,馬上就會拍下來報警,很安全。”
服軟在莫里這是有用的,莫里對識趣的家伙鮮少咄咄逼人。
他終于回頭了,他告訴西瑞爾:“我來借用一下餐廳的設備,熱個餐,很快就走。”
西瑞爾見他終于理人了,喜上眉梢:“熱餐?你沒吃晚飯嗎?”
莫里:“沒。”
也是,今天下午晚餐時間,西瑞爾都沒看見莫里。
西瑞爾很殷勤,他上前去接過莫里的餐盒:“給我吧。”
莫里這時才看清了西瑞爾,他穿著餐廳的工作服,各方面都跟餐廳的其他員工一樣,一眼看過去,就跟勤工儉學的學生似的。
果然是多面的,當時那個把自己關在宅子里的雄蟲,就這么的,甚至一絲一毫的影都看不見了。
他好像還是那個,莫里在萊蒙家被查封的宅子后院撿到的小狗。
在面對著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的目標時,很容易就會放下些戒備。
西瑞爾拿過莫里的餐盒,打開蓋子看了一眼:“這個就算熱一下,也不好吃了,你別吃這種東西……”
莫里打斷他:“有的吃就行了,我不吃這個,難道餐廳還有別的?”
“有。”西瑞爾很篤定,“跟我來。”
西瑞爾想領著莫里進戴維平時給艾倫斯開小灶的那間后廚,走到半路想起,那是個狹小的私密空間,他一下子躊躇起來了,怕莫里不會跟過來。
他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莫里就不遠不近地跟在自己后面。
莫里見他忽然不走了,很奇怪:“怎么了?”
西瑞爾謹慎地問了一句:“你介意跟我共處一室嗎?你要是介意……”
莫里:“你廢什么話,你快點。”
磨磨唧唧的,他要不愿意,腿長他自己身上,他早跑了。
莫里心情有點郁悶,心想就西瑞爾這個愛糾結瞎琢磨的性子,他在外邊是怎么帶的人,怎么當的老大,能鎮住場子嗎?
西瑞爾把莫里領進了那間后廚,給莫里支起張桌子,讓莫里坐下,又給他倒了杯啤酒,拿了點平時跟戴維坐一起聊天時常用來下酒的熏腌小菜。
西瑞爾囑咐莫里:“你先喝著,我馬上就好。”
西瑞爾翻出圍裙來給自己穿上,洗凈了手,打開加熱灶燒開水,從冷凍儲物柜里找到了一袋冰凍的面食。
戴維說,這個叫餛飩,西瑞爾不認識這個,他看著戴維調好了餡,搟好了皮,皮和餡一搭伴,戴維靈巧的手指擠捏兩下,就成了。
包這個不難,西瑞爾看了幾遍就學會了,那天跟戴維一口氣包了三百多個,全凍在儲物柜里了。
戴維教他說,吃的時候,燒一鍋水,直接下鍋煮熟就行。
西瑞爾把戴維餛飩碗里小料的配方都記下來了,一樣一樣調好,忙活了半天,給莫里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莫里從來沒見過這種食物,就看見那碗里,一個一個,像小水母一樣浮在湯里。
皮子薄薄的,能透出里面粉粉嫩嫩的肉餡,在莫里眼中,就是迷你版的海蜇。
深更半夜的,西瑞爾給他煮了一碗小水母。
莫里想笑,但是忍住了,料想著西瑞爾總不至于毒死他,所以抄起碗邊的小勺就開始吃。
西瑞爾迫切地詢問:“好吃嗎?”
莫里口中咀嚼著,點頭:“挺好。”雖然長得挺奇怪的,但本質是面食里面包著肉,比直接吃坨掉的面和冷硬的肉強。
西瑞爾得到了肯定,也很滿意,笑了笑,就不說話了。他轉身走到外面,把大廳里的燈關了。
一片幽深冷清的餐廳里,唯獨他們所在的這一隅,亮著暖色的光。
西瑞爾在這一隅的角落里,靠著櫥窗站立,凝望著坐在中央正在吃東西的莫里。
他在凝望著,他生命中的主角。
西瑞爾過去曾經以為,只要他強大了,強過了莫里,就能蓋過他去,自己當主人。
結果后來發現,并不是這樣。
無論強勢還是弱勢,莫里,都是永遠的主角。因為,他是被愛著的那個。
愛他的人太多,自己成為了其中的一個,所以,就變成了毫不起眼的,萬分之一。
西瑞爾沉浸在他的愛情里,心如刀割。
莫里對此,一無所知。
他正在一個一個地,將碗中的小水母吃掉,他吃出了趣味,越發覺得滋味好。
西瑞爾不說話,氣氛沉悶,莫里覺得有點無聊,就找話題跟西瑞爾聊天。
莫里用小勺撈起一只白而透亮的水母,問:“這個是你包的嗎?”
西瑞爾回答:“嗯,是我跟戴維先生一起包的。”
莫里笑了:“皮這么薄,應該不好包,你手還挺巧。”
西瑞爾:“我跟戴維先生學的,不難,兩下就能學會。”
莫里沉默了一陣:“我經常在餐廳里看見你,你今天還值班,你是在這工作了?”
西瑞爾:“是,這種地方,我不跟著你們訓練,總不能到處逛,就找點事做。”
西瑞爾覺得,餐廳這地方挺好,比去其他地方做后勤都好,因為莫里一天三頓飯都得來餐廳,他總能見著莫里。
莫里不太想承認,他聽見這話之后,心里有過那么一絲不好受——西瑞爾跟在他身邊當小狗那會,都沒干過這種活。
西瑞爾他一身細皮嫩肉地干過什么呢,以前是當少爺的,后來跟著他,伺候他吃飯,也不過是廚房把飯菜做好,西瑞爾給端上桌。
“你為什么要來這種地方?”莫里不理解,放著好日子不過,來這當廚子,西瑞爾他是怎么想的呢。
西瑞爾回答:“為了你。”
莫里直接端起碗,喝了一口水母湯,湯還有些熱,微微地燙了下他的喉嚨,像是打了個招呼,隨后就很快地滑下去了。
莫里被燙的這一下,眼眶都泛了熱:“你不是都已經睡過我了,干嘛還追著我不放呢?”
巴塔利雄蟲是獵食者,愛好狩獵,莫里覺得,當他把手中的獵物褪毛剝皮,削肉拆骨,整個囫圇吞進肚子里去的時候,這場狩獵游戲就已經結束了。
西瑞爾離開了櫥柜旁,他走向了莫里,就像走進了舞臺中央:
“因為我是愛你,所以才想得到你;我不是為了得到你,才表現出愛你。”
“莫里,你能理解這種感情嗎?”
莫里半天沒說話,最后他告訴西瑞爾:“我理解不了。”
西瑞爾笑了,他就知道是這樣,他告訴莫里:“理解不了,也沒關系。”
后來,那天晚上,他們沒有再談論愛情。
他們開始時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吃光了戴維做的熏腌小菜,喝了好幾瓶啤酒。
然后借著酒勁,莫里講他上軍校的事,西瑞爾追憶他考駕照,相當意外的,越聊越投機,越聊越開心。
當晚莫里直接沒回去,他睡在了西瑞爾的值班休息室里。
兩個人,擠在了同一張單人床上。
第二天還是西瑞爾把他晃醒去參加早訓的,莫里迷迷瞪瞪地跑出去了好幾公里,也沒想起來,昨天晚上他跟西瑞爾到底做了沒有。
莫里沒想明白,但是他并不糾結,沒做就沒做,做了就做了唄,以前又不是沒做過。
第225章 第 225 章
一眾訓練學員里, 塞希里偏心起了每周考核成績最差的克萊爾。
他覺得克萊爾真是個小可憐,作為亞雌跟不上雌蟲的訓練進度。
但是他作為教官,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次次放水, 這對其他學員也不公平。
于是,塞希里就專門幫克萊爾調整了每周的訓練計劃。
絕大部分的時候, 克萊爾都是跟著他們一起訓練,只是等下午其他人訓練完成之后, 他專門給克萊爾加訓兩個小時。
強度不夠,就拿時長來湊, 調整完訓練計劃之后,克萊爾每周也可以跟艾倫斯他們一樣放半天假。
終于不用在別人都放假的時候,單獨一個拼死累活地跑二十公里了,克萊爾對這個調整非常滿意,順帶也對塞希里愈發地滿意了。
塞希里每天都陪著他加訓, 有時候克萊爾犯懶不想練, 塞希里就威逼利誘連哄帶嚇地督促著。
克萊爾不是犯懶就是累的不想動時,撒個嬌, 塞希里也會讓他休息。
每次訓練完成之后,塞希里都會帶他去吃好吃的。
訓練經常會占用掉晚餐時間, 但是克萊爾幾乎從來不會錯過晚餐的內容, 因為塞希里特別交代給餐廳, 會給他們留餐。
就是這種慣著他, 但又不是十分寵溺的狀態,跟以往克萊爾與艾倫斯的相處模式高度相似。
于是克萊爾就變得越來越喜歡塞希里了。
他什么都沒想, 就只是喜歡他而已。
喜歡跟他一起訓練, 喜歡塞希里給他揉腿,喜歡跟塞希里坐在星空底下聊天, 喜歡塞希里說話時很特別的語調,最后甚至也開始喜歡塞希里毛刺刺的發型。
有一次克萊爾無意中跟塞希里提過一嘴,說他非常喜歡小狗。
塞希里問他,那為什么不養一只呢,很多貴族家里養幾條名貴的寵物犬,是很正常的事情。
克萊爾聳聳肩膀回答他,因為艾倫斯對一切寵物都不感興趣。
要是艾倫斯想養,家里肯定比動物園還熱鬧。但是艾倫斯對萌物毛茸茸的愛很有限,不足以抵過他對寵物毛發體味的不悅,所以,他們家里就只養了克萊爾這么一個吃干飯的可愛小廢物。
塞希里建議他,要是實在喜歡,可以自己偷偷養一只。
克萊爾想了想,最后還是拒絕了。養了,就得負責,克萊爾并不認為,自己能把那個仰賴自己才能生存的小東西照顧好。
克萊爾本以為,這就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聊天,他自己說完也沒放在心上,轉頭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結果就在一周之后,那天他訓練完,塞希里帶著他去餐廳吃飯時,忽然掏出個盒子塞給了克萊爾。
當時克萊爾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餐廳里因為只有他們兩個在用餐,所以只開了一半的燈,克萊爾看了半天也沒看清盒子上的小字究竟寫了什么。
克萊爾只能根據盒子的形狀大小去猜測:“塞希里,你這是送了我一雙鞋?”
塞希里口中正咀嚼著食物,一聽這話,笑得肩膀直發顫:“你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克萊爾拆開了,拆出來一只眼睛亮晶晶,長著一身白色羊毛卷的仿真小狗。
克萊爾驚喜地叫了一聲,把盒子里附贈的能量石芯片,往小狗肚子里一塞,這只小機器狗立刻就活了。
它先是汪汪叫了兩聲,興奮地在桌子上轉了個圈,小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克萊爾命令它:“坐下。”
小狗立刻就乖乖坐下了,歪著腦袋、吐著粉紅的小舌頭瞧著克萊爾。
克萊爾對著它一伸手,它立刻就過來舔他的手指,一邊舔還一邊哼哼唧唧地撒嬌。
機器狗是個偉大的發明!
不用喂食不用鏟屎也不用給它洗澡,只要定期給它換一換肚子里的能量芯片就可以了。
外觀跟真狗完全一樣,而且因為是程序設置,所以比真狗的服從性更高,更乖巧聽話。
克萊爾對這只可愛小狗真是喜愛極了,當天晚上給抱回了寢室里,玩了半宿,小狗突然開始說話了。
小狗說:“克萊爾別玩了,快去睡覺。”
克萊爾被嚇了一跳,仔細聽聽,那聲音,怎么跟塞希里一樣?
克萊爾試探性地叫了對方一聲:“塞希里?”
對面的聲音回答:“是我,這小狗有通訊功能,我這里看到你那邊一直有互動數據,所以來提醒你一聲,趕緊睡覺。”
克萊爾這會身上穿的是小背心跟小褲衩,他立刻掀開被子,鉆了進去,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那你能看見我嗎?”
塞希里的聲音具有很強的安撫作用:“看不見,不要擔心,我只能看見后臺數據。”
塞希里看不見他,克萊爾一下子就放心了,他從被子里伸出胳膊,把地板上的小狗撈起來,掀開被子,摟進了懷里。
克萊爾懷抱著小狗,臉埋進毛茸茸的狗腦袋里:“我準備睡覺啦。”
對面的塞希里:“嗯,好。”
克萊爾小聲嘟囔了一句:“晚安。”
塞希里:“晚安。”
氣氛安靜下來了,約莫過了幾分鐘之后,克萊爾又輕聲呼喚了一句:“塞希里?”
意外的是,對面居然回應他了:“我在。”
克萊爾沒想到對方會回復他,很詫異:“你怎么還在?”
通訊另一頭的塞希里翻了個身:“我在聽你的心跳聲。”
克萊爾低頭看看,狗腦袋正埋在他的懷里,緊貼著他的胸口。
這種感受奇妙極了,克萊爾抱著小狗問:“那你聽出什么沒有?”
克萊爾聽見對面的塞希里好像笑了,驀地,一下子緊張起來了,不知緣由。
他好像有點擔心,會被塞希里聽出來點什么,不過幸好,塞希里說:“你心臟跳動的頻率,聽起來很健康。”
克萊爾也笑了,他一腳踢開了被子,對面的塞希里頓了頓補充道:“不過剛才有一陣,跳的很快,是什么原因呢,你在想什么?”
克萊爾在想什么,克萊爾在想塞希里,他滿腦子都是塞希里在訓練場上對他微笑的樣子。
克萊爾坐起來,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沒想什么,睡覺!”
“嗯。”塞希里答應了,克萊爾催促他快點結束通訊也去睡覺,塞希里最后磨磨蹭蹭地掛斷了。
對面的聲音徹底消失之后,克萊爾看著天花板惆悵了幾秒,但是很快的,他的心臟就被另一種輕盈的心情給填滿了。
太輕盈了,克萊爾感覺自己都要飄起來了,他興奮地抱著狗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折騰了好久才睡著。
后來,每天晚上,他們都會開通訊。
話題很隨意,有時干脆沒有話題,想到什么聊什么,克萊爾偶爾認真想想,也覺得很神奇。
他們一整個白天都在一起,晚上依然要開通訊,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這樣多話要講。
某個周末,克萊爾放了半天假,塞希里把他領到了一個訓練室,拿出工具箱,給他理了一個同款的發型。
塞希里摘掉他身上的圍布之后,拿鏡子給他照,克萊爾一照鏡子,立刻就開始懊悔。
魯莽了,他跟塞希里的發質不一樣,所以同款發型呈現出的效果也不相同。
克萊爾的發質細軟,他剪完頭發之后,頭發并不能跟塞希里一樣,呈現出海膽般的質感。
依舊是軟軟塌塌的,塞希里摸著他的腦袋,感覺像是在摸一只短毛的小狗。
短毛小狗不高興,塞希里勸了好半天,只說是自己的技術不行,根本不是克萊爾頭發的問題,這才勉強哄好。
但這次理發,不僅僅是一次對頭發的修剪。
之前,無論是他們單獨加訓也好,偷偷養機器狗也好,聯絡到半夜也好,全部都是私底下,偷偷進行的,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行為。
克萊爾現在,直接把頭發剪成了塞希里同款,某種意義上,也代表著,將他們之間的關系公之于眾。
艾倫斯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他弟弟要被海膽騎士拐跑了!
艾倫斯無法接受,艾倫斯要去找海膽騎士理論。
戴維把他給攔住了。
針對這件事,戴維的反應是,他大聲地把克萊爾的發型嘲笑了一遍,然后,默許了克萊爾跟塞希里的來往。
艾倫斯沒想到戴維居然不跟他站同一邊,抵觸情緒相當大。
戴維寬慰他:“克萊爾十九歲,塞希里二十出頭,兩個男孩年紀差不多,在一起久了,有好感交朋友,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就不要操心啦。”
艾倫斯不認同:“塞希里是雄蟲,克萊爾是亞雌,克萊爾會吃虧的!”
戴維不解:“這種事情,你情我愿,哪來的吃虧這一說?”
艾倫斯據理力爭:“克萊爾是真性亞雌,沒有生育能力。塞希里是出身貴族的巴塔利雄蟲,他的家族不可能會允許他跟一個亞雌結婚!尤其,這個亞雌,還是另一家的執事。”
戴維從艾倫斯的角度去思考了一番這個問題,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對此,戴維也有自己的看法:
“寶貝你想得太遠了,小朋友之間鬧著玩,怎么就牽扯到結婚了?”
艾倫斯:“我怎么能不想得遠?難道我要看著克萊爾被拋棄嗎?”
戴維嘆了口氣:“那怎么能叫拋棄呢?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應該叫做,因為不合適而分手才對。”
“正因為克萊爾沒有生育能力,所以他沒有懷孕的風險。在正當好的年紀,跟一個條件不錯的對象交往,因為不會懷孕,所以不用擔驚受怕,可以完全投入進戀愛之中。這是好事情啊。”
艾倫斯此時才意識到,他跟戴維之間的分歧,其實是兩種觀念的碰撞。
他在意結果,害怕風險;而戴維卻告訴他,要享受過程。
艾倫斯思考良久之后,鄭重地告訴戴維:“戴維,其實我之所以反對,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果你的執事,跟其他的雄蟲交往戀愛,這就意味著,在外面其他的蟲眼里,你被戴了綠帽子。”
戴維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按照這個世界里的操蛋法律,克萊爾是戴維名義上的小老婆,他光顧著跟艾倫斯過日子了,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第226章 第 226 章
戴維把塞希里單獨約了出來。
地點就在一處外訓練場上, 塞希里到的時候,戴維正在喝一聽蜜瓜味的汽泡水。
戴維眼見著塞希里朝這邊走過來,等塞希里來到跟前的時候, 戴維順手從旁邊拿起一瓶完好的汽水丟了過去。
塞希里一伸手接住了,但他告訴戴維:“戴維閣下, 我酒量不好,不喝酒。”
戴維笑了:“不是酒, 你嘗嘗。”
塞希里低頭去看手里的罐裝飲料,基地里用的東西, 很多都是特供,沒有標識,就一個銀色的金屬小罐,酒還是其他什么飲料,外觀確實不太容易分清。
塞希里打開了小罐, 里面的氣泡裹著一股清甜的味道從小缺口處涌了出來, 塞希里喝了一口,是汽水。
戴維一副跟他閑聊的姿態:“罐子上沒有標記, 喝個飲料都跟開盲盒一樣,我這個是蜜瓜味的, 你那個什么味?”
塞希里擦擦嘴:“好像是檸檬。”
戴維驚呼一聲:“幸好!”
塞希里不解:“什么?”
“我檸檬過敏。”戴維解釋完, 招呼他, “過來坐。”
塞希里沒動, 他問戴維:“為什么,要將您的軟肋暴露給我?”
戴維笑著, 把手中的汽水罐子放在了旁邊的臺階上:“軟肋?難道你對我抱有敵意?”
塞希里之前從沒跟戴維正面打過交道, 眼下把戴維的樣子談吐全都近距離地看在了眼里,很突然地, 他心里泛起一陣酸澀感。
戴維衣冠楚楚從容不迫的模樣,映襯著塞希里的局促,他不知道戴維的年齡具體是多大,但是在戴維面前,他意識到了自身的單薄感。
他心頭劃過一瞬隱秘的悲哀,他單方面地覺察到,他沒有跟戴維做競爭者的資格。
“是的。”塞希里干脆投降了,他從自己的后腰處,摸出了一把槍放在了戴維的汽水罐子旁。
戴維見到槍,挑了下眉,像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塞希里有些小男孩的窘迫:“我以為,您把我叫來,是興師問罪的。”
戴維哈哈地笑了一陣:“所以,你是打算跟我決斗?為了克萊爾?”
塞希里紅了臉:“嗯。”
戴維:“艾倫斯才是我的愛侶,我為什么要為了我愛侶的弟弟,去跟你決斗?小叔子談戀愛,找他哥哥的男人打架算怎么回事?”
塞希里感覺自己的臉皮愈發地燙了,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喝了一口汽水。
戴維:“不過,我找你過來,確實是跟克萊爾有關系,坐下吧,我們聊聊天。”
塞希里腦袋里一片混亂地在戴維身旁坐下了,他在組織語言,他打算跟戴維把克萊爾要過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塞希里:“您打算跟我聊什么?”
戴維:“聊你感興趣的,聊聊有關于克萊爾。”
塞希里以為戴維是準備跟自己聊克萊爾的歸屬問題,所以不自覺地挺直了腰,以顯示出,他也是個有分量的體面雄蟲。
戴維不急不慢地開了話匣:“克萊爾這小子,命很苦的。”
塞希里訝然地抬頭望向戴維,這不是他預想中的開場白。
戴維繼續講:“他生下來,因為是個亞雌,被親生父親拋棄。運氣好,被艾倫斯的家族抱去收養,從記事開始,就寄人籬下。”
“雖說表面上是斑斕蝶家的養子,其實就是個家仆。很小就被送進了軍校預科班,艾倫斯說,他因為歲數在班里最小,總被壞孩子欺負,他去收拾過好幾次。”
“進軍校的時候歲數小,畢了業上戰場也不大,還沒個槍桿子高,槍林彈雨里邊僥幸活下來了。”
克萊爾可沒跟自己說過這些,塞希里的思緒慢慢地被戴維給帶著走了。
他喉頭滾了滾,想說什么,卻沒能說出來。
“他離了艾倫斯,真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所以才跟著艾倫斯來了我家,給我當執事。”
“他是艾倫斯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他前面吃過的苦夠多了,所以我一早跟艾倫斯商議好了,我們家養他一輩子。”
“克萊爾是枯葉蝶,就跟路邊的小草一樣。不起眼,但是很能活。你要是喜歡他,當然可以拿他當朵花似的捧著;如果你要是不喜歡了,希望你也不要去踐踏。”
塞希里急迫起來了,他立刻向戴維表示:“不會的!我不會那樣做!”
戴維面上一副,你最好是的神情:
“他就算是根草,也是我家的草,我跟艾倫斯都不會管他在外面交朋友的事。他歲數比你小點,就請你讓一讓他,要是他有什么做的過分的地方,你可以來找我,我會親手修理他,幫你出氣。”
“但是如果你要傷害他,我、艾倫斯,不管你是皇帝跟前多紅的人,我們,都不會放過你。”
“我知道,這個世界里的雄蟲尊貴,可是我們家的亞雌,也是很嬌貴的,你明白了嗎?”
塞希里一直注視著戴維,他笑吟吟地,但是笑意沒有到達眼底。
此時塞希里已經幾乎可以完全確定了,戴維的身份,應當是一位可靠的兄長。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以我的家族榮耀起誓,我保證:我會對他好的,那您現在……能把克萊爾交給我了嗎?”
戴維一下子笑得更深了,他拿起那瓶喝了一半的汽水,喝了一口潤潤他說了半天話的喉嚨。
“克萊爾的所有權,從來都不在我這里。他想跟誰好,都是他自己的事,他要是喜歡你,肯定就跟你走了。現在你該討好誰,心里有數了嗎?”
塞希里想了想:“我知道了。”
戴維伸出胳膊去就搭在了塞希里的肩膀上,塞希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冷不防被唬得差點直接蹦起來。
戴維拍拍他的后背:“不要緊張,我話都說完了,你還有沒有什么想問的?”
塞希里:“沒……”
戴維:“好,那就這樣,找克萊爾去吧,他在等你。”
塞希里站起身,對著戴維鞠了一躬,轉身就走。走出去兩步,想起來,沒拿槍,又回過頭去,把槍收起來裝好,又鞠了一躬,然后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塞希里走了之后,艾倫斯才從角落里鉆了出來,戴維抬頭望見他,霎時間換了副笑臉,招呼著艾倫斯過來坐下,主動把汽水打開遞給艾倫斯。
艾倫斯接過汽水:“干嘛說話這么陰陽怪氣的,我在后邊聽著都難受。”
戴維:“難受就對了,就得讓他難受,他心里難受了,才會有所顧忌,把他捧得太舒服了,該不拿克萊爾當回事了。”
艾倫斯:“可是你這樣,要是給他嚇跑了怎么辦?他不跟克萊爾好了,克萊爾會難過的!”
戴維:“嚇跑了說明他沒膽沒肚量,正好配不上克萊爾那傻小子。”
艾倫斯想想,覺得戴維說得很有道理,就低頭喝了一口汽水,草莓味,甜甜的。
艾倫斯滿口甜潤:“那綠帽子的事,你不管了?”
戴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跟克萊爾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那眼不明的,管了也白管。”
“再說了……”戴維扭過臉來注視著艾倫斯,“你跟克萊爾嫁過來那會,我還沒穿過來呢,我跟你結婚的時候,可沒有陪嫁的執事。”
“克萊爾這個執事,其實應該算原來那個戴維的,所以綠帽子這種東西……”
戴維湊到了艾倫斯耳邊:“你都給他戴了那么多頂了,難道還差克萊爾這一頂嗎?”
艾倫斯瞅了他一眼,沒接他的話茬,像是嗔怪的意思,唇角倒是彎彎的。
莫里跟西瑞爾之間的關系,從那一碗煮“水母”之后,有了些許緩和。
莫里吃過一次餛飩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地,又來找過西瑞爾幾次。
西瑞爾自然是受寵若驚,一邊給莫里煮餛飩,一邊在心中堅定了信念——戴維說的,果然都是真理!
西瑞爾拜服了戴維,趕忙把這個進度跟戴維匯報了,戴維指點他:別光煮餛飩,換換花樣,不然吃傷了,就該不來了。
西瑞爾深以為然,勤勤懇懇地跟在戴維后頭打雜學做菜的手藝。
他腦子靈悟性好,經常是戴維做兩遍,他在旁邊看著就學會了。
那天餐廳進了巨大只的鰲蟹,戴維跟西瑞爾細細地拆了些蟹肉跟蟹黃,蒸了許多汁水豐盈滋味鮮美的小籠湯包。
一籠六個,一向挑食的艾倫斯吃了一籠,胃口更好的莫里,一口氣吃了三屜。
蜘蛛的胃口大起來,可以吃掉一整只蝴蝶。
十八個小籠包其實根本沒有填滿莫里的胃,但是他在艾倫斯震驚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再繼續吃了,于是就去餐廳的其他窗口盛了一份海鮮芝士飯。
旁邊的戴維看在眼里,非常羨慕——自家那個吃貓食,所以他平等地羨慕每一個胃口好的。
小籠包那種小巧的個頭,兩口就下肚了,正常男性隨便吃點數量就相當可觀。
為了不讓莫里有數量上面的心理負擔,西瑞爾開始了大膽創新——他后來蒸出了一種臉盤那么大的肉包。
莫里訓練了一整天,饑腸轆轆眼冒金星的時候,吃到了這命中注定般的大肉包,當時就幾乎要熱淚盈眶了,恨不得跟廚子原地拜把子。
西瑞爾付出這諸多努力,可不是為了跟莫里拜把子的。
西瑞爾的愛情陷入了困境,此時,他的軍師戴維就再次上線了。
戴維結合自己僅有一次的戀愛經驗,給西瑞爾提出了一個十分中肯的建議:
“我認為,要讓一個男人意識到,你對他來說很重要這個真相,你可以先嘗試著,讓他失去你。”
西瑞爾頓時醍醐灌頂,采納了戴維的建議。
恰逢此時,餐廳的一臺設備發生了故障,需要專員送出基地進行維修。
西瑞爾欣然報名,兩天之后,就跟另外一名餐廳員工護送著機器,坐上了一架小型飛行器,準備飛出小星球去首都星進行維護修理。
結果就在這架小型飛行器剛剛駛離基地,還未來得及爬上云層時,飛行器的右翼發動機與空氣流對撞突然起火。
萬米高空之處,飛行器轟然解體。
第227章 第 227 章
戴維當時聽說完西瑞爾所乘飛行器空中解體的消息時, 大腦瞬間宕機了幾秒,隨后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開玩笑的吧!”
克萊爾掏出那段基地空中巡邏機拍下的畫面給戴維看,戴維認認真真地看了兩遍飛行器起火解離的過程, 扭頭就沖了出去。
餐廳的機器故障,其實原本他幾行代碼就能敲好, 但是他為了給西瑞爾制造暫時離開的機會,選擇讓西瑞爾護送去維修, 他親手把西瑞爾送上了那趟致命航班。
整個基地的人全都顧不上訓練了,全體出動尋找解體飛行器殘骸以及飛行器上, 包括西瑞爾、飛行員在內的三名基地員工。
不幸中的萬幸,飛行器解體時,還沒有飛出軍事基地的領空,搜救范圍被軍方系統迅速鎖定。
在偵測地圖上,那只是被框選起來的一小片范圍, 落實到具體的地點中, 是一整座險境環生的山林。
飛行器失事之后,大部分都被燒毀了, 只剩下小部分核心構造零散地掉落到了基地附近的那座山上,其中就包括飛行器飛行記錄儀以及上面的三名乘員。
飛行器經過特殊戰爭時期的數代改造, 緊急自救功能已經升級得非常完善。
也就是說, 如果操作規范, 飛行器上的三名乘員極有可能還活著, 前提是,他們必須得盡快找到他們。
西瑞爾當時跟飛行器上的其他兩名乘員一樣, 趕在飛行器爆炸前一刻, 打開了救生裝置跳出了飛行艙,從云層直接降落。
但是由于他缺乏相關的逃生經驗, 又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就導致他的逃生膠囊打開地不夠徹底,沒有完全將他包裹住,他在墜落過程中,直接被劇烈的空氣流給沖暈了。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他逃生膠囊里的氣已經漏光了,特殊材質的外殼完全軟化,他就像身上裹了一個超大號的睡袋一樣,被掛在了一棵樹上。
樹枝在他昏迷時,刺穿了膠囊殼,劃傷了西瑞爾的手臂,西瑞爾那條受傷的胳膊就從樹枝上徑直垂落,鮮血淋淋漓漓地斑駁淌下來,濃烈的鮮血甜腥味很快就吸引來了附近的獵食者。
一條約兩星米長的陸鰻,在三公里之外的洞穴里聞到了這股血腥氣,蜿蜒逶迤地迅速找到了昏迷中的西瑞爾。
陸鰻,即是這顆小星球上的一種可以在陸地上活動的鰻魚,身形像蟒蛇,頭是魚形,有腮,兩棲生活。
它比蟒蛇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它的尾部可以釋放出高壓電,滿嘴毒刺,兇狠嗜血,饑餓狀態下,聞到血味甚至會主動攻擊比它身形大出百倍的生物。
它圍著滴落在地面上的血,興奮地繞了兩圈,發出了嘶嘶地叫聲,它抬起頭來,鎖定了樹上的目標。
它開始爬樹了!
陸鰻的身上長滿了鱗片,因為其兩棲生活的特性,鱗片外還有一層用來給身體保濕的粘液。
這片山林上的樹木,普遍枝干高聳,表皮光滑,再加上樹木不導電,所以它爬的并不容易。
它用自己又粗又長的身體,一匝一匝地纏在樹干上,慢慢悠悠地扭動著長條身軀,最終還是讓它給爬了上去。
它鉆進了西瑞爾的逃生膠囊里。
西瑞爾在樹上掛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后恢復了意識,他只覺得手臂火辣辣得疼,全身的感覺都很奇怪,四肢都有一種很強烈的懸空感。
西瑞爾輕微動了動,承載著他全身重量的那根樹枝,跟著就顫顫悠悠地晃了晃,他感到一陣恐慌,趕忙不再動彈。
西瑞爾確實不敢再動了,但是他蒙在膠囊布中的身體,感覺到有東西在緩慢地往他的身上爬,窸窸窣窣地。
西瑞爾壯著膽子,伸手一掀蓋在身上的救生膠囊外皮,趴在他胸口上的蛇形生物就跟他四目相對了。
“啊!!!”西瑞爾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身形猛地一晃,身下的樹枝不堪重負,啪地一聲斷掉了,西瑞爾連同那條陸鰻,齊刷刷地從樹上一塊掉了下去。
西瑞爾那聲驚叫,把那條陸鰻也嚇了一跳,張開那張布滿毒牙的嘴,就一口咬在了西瑞爾的脖子上。
陸鰻對這個獵物勢在必得,它的身體快速纏緊了西瑞爾,鰻魚尾貼著西瑞爾的身體就釋放出了電壓。
西瑞爾一落地,就險些再度在劇痛中昏厥過去。
強烈的求生意志使他竭力保持了些清醒,陸鰻的頭咬住他的脖子不撒口,他忍受著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被電流穿過的疼痛,一手攥住了陸鰻的頭,另外一只手從腿側拔出了匕首。
西瑞爾爆出蠻力來,將陸鰻的頭從它的身體上一刀豁斷。
咬在西瑞爾脖梗肌肉中的毒牙在死亡到來的瞬間咬緊了口中的肉,幾秒鐘之后,纏在西瑞爾身上的鰻魚身體松了力氣,掉落在地上。
西瑞爾也摔倒在了原地,他雙手掰著陸鰻的頭,硬生生將魚嘴撕裂,才從自己的脖子上把咬緊的陸鰻頭給撕扯了下來。
他抬手摸了一把傷口,滿手是黑色的血,他心里明白這東西必然有毒,又咬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怕是必死無疑了。
正常情況下,被毒物咬傷,應該盡快對傷口進行沖洗消毒,注射抗毒血清。
但是西瑞爾手邊沒有水源,去附近找水源也顯然不現實——傷口距離心臟太近了,他害怕自己還沒等找到水,就先毒發身亡了。
不能清洗傷口,他又不敢動刀去清創,萬一刀尖不穩劃開了脖子上的大血管……
西瑞爾從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機,能量石做燃料做的高性能打火機,能帶上航空飛船的那種。
西瑞爾嚓地一下把打火機按出了火苗,將火苗貼近了創口,用燒灼的方式令毒液中的酶迅速失活,給創口消毒。
他坐在野地里,被火舌舔舐著皮肉,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疼痛讓他的意識都變模糊了,他手上一松勁,打火機的火苗熄滅,打火機從掌心滑脫掉落,他也跟著躺倒在了原地。
他看見天空蔚藍,白云悠悠,有鳥從林間樹頭上飛過去。
今天的天氣很好,但是,他好像快要死了。
一只蟲,即將無聲無息地死在林子里,似乎很平常。
他行過的善,做過的惡,有過的愛與恨,都會隨著他本身的死亡,無痕無跡地消弭掉。
西瑞爾最后的意識,令他回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莫里的那天。
那是個很糟糕的下雨天,莫里問他有沒有出路,他說自己準備去死。
西瑞爾有些后悔了,他那時候說完之后,就不該留戀著莫里的美,他應該直接去死才對。
他后來活著經歷地許多事,都比當時去死,痛苦多了。
所愛所求,皆不得……西瑞爾闔上了眼睛,與外面那個色彩鮮明的世界劃清了界限。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飄進了一個黑洞里,前方身后都是沒有盡頭的黑,他是處在這其中的渺小靈魂體,周身都幽幽地散發著一層淡淡的白光。
他的意識被黑洞裹挾著,往不知名的地方飄蕩過去,像是穿過了一個狹窄的孔洞,驟然天光乍亮,他看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的身影。
周圍的光是明亮的暖色調,面前男人的輪廓是模糊的,即使是湊近了,幾乎要臉貼臉,西瑞爾也看不太清他的五官。
但是西瑞爾并不害怕他,西瑞爾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西瑞爾感受到那人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身體,口中輕聲呢喃著:“西瑞爾,我的寶貝,快點長大……”
西瑞爾內心一片寧靜,他好像看見了他來到這個世界時,最初的印象。
他看不清男人的臉,其實是因為嬰兒的視覺系統沒有發育完善。
但是他的記憶中,是沒有這一段的,那時候他還太小了,西瑞爾努力地回想,最后意識到,他可能是來到了傳說中的瀕死走馬燈劇場。
西瑞爾的神識清明,但他抗拒不了,他看著眼前的場景變化,視野逐漸清晰,根據高度判斷,應該是來到了西瑞爾的童年時代。
這是西瑞爾性格養成最關鍵的階段,他就是在這個時期,開始意識到了,自己在家中存在的意義。
他是萊蒙家這輛搖搖欲墜舊式老爺車上的備胎。
他前面已經有個第一繼承者哥哥了,作為次子,他所能獲得的父愛也是第二份的。
他雙親成為父親初體驗的歡喜,已經在哥哥弗蘭克的成長過程中消磨掉了,養哥哥時開天辟地,養次子照葫蘆畫瓢。
西瑞爾的雌父忙著體驗弗蘭克第一次人生的每一個重要節點,不能說完完全全地忽略掉了西瑞爾,但有一點能確定的是,重復的第二遍確實會令人乏味,從而馬虎大意。
西瑞爾從小就學會了耍心眼,他為了能讓雌父的目光稍稍從哥哥身上挪開些,他付出了種種的行動。
鬧絕食、故意搗亂、把熱水放掉用冷水洗澡好生病發燒……包括后面他學賽車,都是因為這項技能足夠驚險刺激,會引起他雌父的注目與尖叫。
他竭盡全力地,去爭取著他哥哥毫不費力就可以得到的愛。
他這樣做,所得到的是什么呢?
“西瑞爾你不要鬧!”
“西瑞爾你要聽話!!”
“西瑞爾你要尊敬你的哥哥!!!”
“西瑞爾你要是再跑去練車,就不要再回來了!!!”
“西瑞爾!”
“西瑞爾!!”
“西瑞爾!!!”
雌父的呵斥聲在耳朵里爆炸開,震得他頭腦發昏,等到他渾渾噩噩再有意識的時候,他看見自己來到了雌父臨終的床前。
瘦脫了相的雌蟲,一只手鉗住他,像某種節肢動物的前螯。
他干癟的嘴里,最后吐出幾個單詞來,組合成的句子是:“西瑞爾……救救你哥哥……救救你哥哥……”
西瑞爾流著眼淚哈哈大笑,他親愛的爸爸,到死都在讓他救救那個不成器的弗蘭克。
而他到死,都要再回顧這一段。
西瑞爾一把甩開了眼前的雌父,對著他咆哮:“你讓我救救他,誰來救救我?!”
“你為什么就那么愛他?!”
“你為什么不能愛我?我做了這么多,你為什么不能愛我?!!!”
……
西瑞爾在被找到的第一時間,就注射了抗毒血清,之后就迅速地被送入了基地醫學部進行治療。
醫生將他安置進了療養艙里,時刻監測著他的各項生命指標。
在一切都已經恢復到正常值后,參與救援的全體成員都松了口氣,一眾閑雜人等散去,只留了戴維、艾倫斯跟莫里三個,在倉前陪著。
戴維為自己瞎出餿主意而愧疚不安,艾倫斯一顆心全偏向著戴維,他留下就是為了勸戴維想開點,這事跟戴維沒關系,又不是他把飛行器炸掉的。
戴維抬手捂住了艾倫斯的嘴,西瑞爾還沒醒呢,站人療養艙前說這個,不合適。
戴維把艾倫斯哄走了,他繼續留下來跟莫里一起看著西瑞爾。
西瑞爾的脖子需要動手術切除部分壞死的肌肉,這個手術基地就能做,但是現在西瑞爾的狀況很差,不能直接做,所以醫生只是給他的傷口簡單地進行了消毒包扎。
莫里自從西瑞爾進療養艙之后,就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搜救中,并不是他最先找到西瑞爾的,而是他身邊的羅克。
羅克發現西瑞爾之后第一時間指給莫里,莫里沖過去之后,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看見了他脖子上的大片觸目驚心的燒傷,和身旁一分為二的陸鰻尸體。
他被毒魚咬了,為了消毒,用火燒自己。
莫里看見那創面,只覺得心臟仿佛被一只手給攥住了,他竭力穩住心神匯報:
“傷員西瑞爾已經找到,情況危急,請醫療隊立刻攜帶抗陸鰻血清前來支援。”
莫里看著西瑞爾纏著繃帶的脖子,心里很難過,他心里想著,這小孩怎么這么倒霉。
他請了兩天假,打算陪著西瑞爾,等他狀態穩定下來了再去訓練。
他開始可憐西瑞爾了,舉目無親,孤孤零零地在這個世界上,最后僅剩的一個哥哥,還讓自己給殺了。
他們之間明明有仇,西瑞爾卻說愛他;這愛也不是個好愛法,他們之間已經是一筆算不清楚的糊涂賬了。
莫里正胡思亂想著,療養艙里的西瑞爾忽然嚶嚀一聲,隨后就小聲地抽泣了起來。
莫里一驚,按在療養艙的特制玻璃艙門上呼喚他:“西瑞爾?”
他以為西瑞爾醒了,結果并不是,西瑞爾仍舊昏迷著,只是在暈厥中,出現了抽搐哭泣的癥狀。
戴維立刻把醫生叫了過來,醫生檢查完各項設備數據之后:“患者的情況正在好轉,陸鰻毒是神經毒素,會攻擊患者的腦部,所以患者現在應該是做噩夢,一會醒過來就沒事了。”
莫里稍稍放下了心,又去看西瑞爾,西瑞爾在療養艙里持續地哭鬧了一陣之后,忽然就睜開了眼睛。
莫里伸出手在西瑞爾眼前晃了晃,發覺他目光十分木然空洞,醫生檢查了他的狀態,搖搖頭:“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
醫生是這樣說,療養艙里的西瑞爾睜著不聚焦的眼睛,喃喃地對著艙外呼喊:“爸爸……”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點什么,但是一伸出去,就碰到了艙門,被阻擋住了。
他自己好像也感覺到了,所以眨眨眼,淚水就從眼角滾了下來。
戴維向醫生詢問:“可以打開艙門嗎?”
醫生猶豫了幾秒之后:“可以,但請照顧好患者情緒。”
莫里打開了艙門,他抓住了西瑞爾的手,西瑞爾很快就反過來扣牢了莫里的手掌:“爸爸……”
他拉著莫里,說起了胡話。
“爸爸你看看我,你能不能別總是看哥哥,你看看我……”
“我把你最喜歡的花瓶打碎了……哦不,是哥哥打碎的,我親眼看見了……”
“我不吃飯……你陪陪我,我好害怕,我怕天上的星星會掉下來……”
“我好難受,我要是死掉了,爸爸你會傷心嗎?……”
“爸爸,你能不能只愛我?”
“爸爸,你為什么不能像喜歡哥哥那樣喜歡我?……”
莫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戴維,戴維神情嚴肅地思考了一會。
戴維:“艾倫斯有一次,在戰墟污染區里,腦電波受到了輻射干擾,出現幻覺,就是回想起了,讓他感到最痛苦的事情。”
“印象里,萊蒙家是個沒落貴族,這種家庭,普遍重視長子多一點。”
莫里點點頭,心里已經明白了,他扯了張紙巾給西瑞爾擦眼淚,俯身告訴他:“我在這里,別怕。”
西瑞爾哽咽著,反復訴說:“你不愛我……你不愛我……”
現實與西瑞爾的幻象,出現了一種詭異的重疊感,莫里看著他,感到有些恍惚。
他記起來,在萊蒙家的宅子里,他跟西瑞爾相處的那段時間里,西瑞爾時常會流露出一種近似于絕望的表情來,說的跟現在是一模一樣的話:你不愛我。
莫里那時候,只覺得西瑞爾是不可理喻。
但是現在,往深層次地去想一想,莫里意識到,西瑞爾這句話,并不是在描述一種事實,而是在重復一種,他自己預設好的答案。
在西瑞爾自己的預想之中,莫里就是不愛他的。
其實真正不愛他的,不是莫里,而是他的雌父。
西瑞爾,是被他自己年幼時,沒有從雌父身上獲取到足夠的愛這件事,給困住了。
他向莫里索求愛,其本質,是向自己的雌父索求愛的一種重演。
莫里喃喃地說了一句:“戴維閣下,你有沒有發現,他真的很像凱森。”
戴維沒太搞明白現在的情形,他不知道為什么,莫里會莫名其妙地提凱森。
戴維摸不著頭腦:“什么?”你能不能詳細點,給我解釋一下。
莫里:“你的二哥凱森,他之前跟我說起過,他生下來沒多久,雌父就去世了。”
“沒有雌父,雄父又不重視他,所以他的內心一直都很貧瘠。他從十幾歲開始,就不停地找情人,從他們身上榨取感情,來供養自己。”
莫里望向戴維:“還記得,我們最初的交集嗎?”
“萊蒙家的弗蘭克,我之所以會盯上他,就是為了得到萊蒙家的宅子。”
“因為我小的時候,家里很窮,爸爸給萊蒙家干活,我被弗蘭克欺負過。所以我有執念,一定要得到萊蒙家的宅子。”
“你看,我們其實,都挺像的。”
年幼時未曾獲有之物,化成了局,命運在此間輪環。
莫里覺得,他好像知道西瑞爾為什么會孜孜不倦地愛著他了。
因為弗蘭克也喜歡他。
弗蘭克,是一直以來,在家庭中,奪走雙親對西瑞爾注意力的家伙。
不過有些不幸的是,莫里一直對弗蘭克不屑一顧。
假如能夠令那個,哥哥心向往之卻對哥哥愛答不理的雌蟲,愛上自己。
那應當,也是一種勝利。
第228章 第 228 章
西瑞爾的狀況稍稍轉好之后, 基地為他進行了手術。
術后第二天,戴維拎著他給西瑞爾煲的湯去看望他。
戴維走進西瑞爾所在的療養室,護工正在為他調整病床的高度。
西瑞爾已經醒了, 剛動過手術的脖子被固定住,他腦袋動不了, 只能一對眼珠轉來轉去。
戴維特地走到了西瑞爾的正前方,省的西瑞爾還得辛苦斜眼看他。
戴維問候了他一聲:“醒了?感覺怎么樣?”
西瑞爾以一種半躺半坐的姿態, 盯著戴維那張臉看了一會,面上忽然浮現出一種迷茫的神色:“你是誰?”
戴維愣了一下, 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來到西瑞爾的病床旁邊,側著把腰彎過去,使自己的臉能夠在西瑞爾面前放大:“你再仔細看看?”
西瑞爾又仔細辨認了一下,垂下了眼睫, 不再看他:“我不認得你, 不過你倒是長得還挺好看的。”
就是可惜了,是個雄蟲。
西瑞爾一番話把戴維驚得直挺挺地站直了, 他思考了一會問西瑞爾:“你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嗎?”
西瑞爾想了想:“西瑞爾。”
戴維:“三加四等于幾?”
西瑞爾:“七。”
戴維:“交通信號燈幾種顏色?”
西瑞爾:“三種。”
戴維:“你生活在哪里?”
西瑞爾:“拉貝爾星際聯盟的首都星。”
戴維:“我是誰?”
西瑞爾:“不認識。”
戴維湊近了:“莫里,你總該記得吧?他是哪個?”
西瑞爾想了一會:“沒印象了。”
戴維一拍巴掌:“我這里有一個好消息, 跟一個壞消息, 你要先聽哪個?”
西瑞爾:“好消息是什么?”
戴維對他豎了個大拇指:“你的智力沒有退化, 你還是那么的聰明。”
西瑞爾:“那壞消息是什么?”
戴維篤定:“你失憶了。”
“我失憶了……”西瑞爾念叨著重復了一遍, 他認真地去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腦袋里霧蒙蒙的, 確實很多事情記不太清, 想不起來了。
戴維去把醫生給叫過來,幫西瑞爾做了一番更全面的檢查之后, 出了病房告訴戴維:
“應該是,少量陸鰻毒素攻擊了患者腦部存儲記憶的區域,造成了部分記憶缺失的現象。”
“好好休息,等體內的毒素代謝干凈后,腦細胞再生修復,應該會有慢慢想起來的可能。”
戴維特意問了一句:“想起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醫生查了查手頭上匯總的資料:“就目前醫學上,受陸鰻毒素影響導致失憶的病例中,大約每三百個患者里能有一例,可以在后續的引導治療中完全恢復。”
戴維問:“那要是不引導他去回想,會怎么樣?”
醫生:“也許會在某一天忽然想起來一些之前的零碎片段,也有可能一直想不起來。”
戴維心里有數了,他回到了西瑞爾的病床前,寬慰西瑞爾:“你沒什么事,好好休息,醫生說,就是有點忘事,不影響生活。”
西瑞爾好奇:“我脖子有點疼,我怎么了?”
戴維斟酌著跟他解釋:“你是坐飛船失事,掉進山里讓怪獸咬了。”
西瑞爾聽了,評價道:“那我命還挺大。”
戴維:“那當然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好好活著哈。”
西瑞爾不討厭他,覺得他說話蠻好玩:“嗯。”
西瑞爾:“那你是我什么人呢?我隱約記得,我好像有個哥哥,是你嗎?”
戴維躊躇了,忽然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于是就瞻前顧后地說:“你可以叫我哥,但我不是你親哥。”
西瑞爾沒懂,剛想問,療養室的兩扇門,刷的一聲朝兩邊自動開啟了,莫里從外面走了進來。
西瑞爾的一眼望過去,瞳子里瞬間就有了亮彩。
西瑞爾覺得,不只是他的眼睛,整間純白素潔的療養室,全都光彩熠熠了。
西瑞爾目不轉睛地盯著莫里,看著他來到了自己的床前,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就想起來自己沒梳頭沒洗臉。
西瑞爾恨不得掀起被子來把自己蒙住,但是他被固定住了,動不了,只能攤平了躺著出丑。
他心里十分懊惱,垂下眼簾不敢看莫里,臉頰滾燙燙的紅了。
莫里聽說西瑞爾醒了,提前結束了訓練過來看西瑞爾,當他在西瑞爾的臉上看見了羞澀慌張的時候,也是下意識地一怔:
“好點了嗎?刀口疼不疼?”
西瑞爾聞到了他身上的花香味信息素,有些心慌:“嗯,不疼。”
戴維在旁邊,把西瑞爾的反應全看在眼里了,他忍著笑問西瑞爾:“認出他是誰了嗎?”
西瑞爾順勢把目光轉向了戴維:“沒。”
戴維提醒:“他叫莫里,你仔細想想,現在有沒有印象?”
西瑞爾害羞地看了莫里一眼:“有點親切。”
戴維終于沒忍住,哈哈大笑,莫里徹底迷惑了:“西瑞爾你是不是手術麻醉還沒退?你要不再睡一覺吧。”
戴維招呼莫里:“莫里,來,我跟你說明一下情況。”
莫里一頭霧水地跟著戴維出了療養室,莫里問戴維:“西瑞爾他怎么了?他癔癥了?”
戴維用一根指頭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他這里,不記事了。”
莫里很震驚:“青少年癡呆?”
戴維連忙擺擺手:“那倒不是,他不是讓怪獸咬了嗎?怪獸口水有毒,給他咬失憶了。”
莫里那張絕世容顏上面,瞬間就仿佛寫滿了:“還能這樣?”
戴維解釋:“說是陸鰻毒攻擊了腦子。”
莫里只覺得有一口氣郁結在了心口里,西瑞爾失憶了,這他大爺的算個什么事!
自己拍拍腦子全忘了,這是要開始新生活了?
莫里:“他還能想起來嗎?”
戴維:“醫生說,希望渺茫。”
西瑞爾寂寞地躺在病房里,他不住地偷瞄著療養室的門口。
他思維還不是很敏銳,想一些復雜的事情會有些遲鈍,他看著門口好一陣都在想,他們出去干嘛了。
過了一陣又開始想,那個雄蟲跟那個雌蟲,是什么關系呢?
還沒想明白,在外頭串好了詞的戴維跟莫里回到了療養室里。
是戴維先發了話:“西瑞爾,鑒于你現在已經不認識我們了,所以我們跟你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戴維,巴塔利甲殼蟲,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叫莫里,白雪蜘蛛,也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們是受你哥哥的委托,來照顧你的。”
“我哥哥?……”西瑞爾受到了提醒,開始細思他哥哥的樣子,沒想起來什么,腦海中的畫面凌亂破碎不成體系,但是他本能地問,“我家里的人在哪?”
戴維跟莫里交換了一個眼神:“你家里……已經沒人了,他們全都去世了。”
西瑞爾聽了這話后,沒覺出傷心來,他腦海中對親屬關系本來就沒什么清晰的認知,所以語氣也只是稍稍有些黯然:“這樣啊。”
“那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戴維斟酌了片刻:“你哥哥,他走錯了路,犯罪被處決了。”
西瑞爾感到有點意外,他不自覺地就將目光落在了旁邊的莫里身上,像是在詢問他,是這樣嗎?
莫里沉默片刻:“他說的對。”
西瑞爾眨眨眼,若有所思:“嗯,那我得,做個好人才行。”
戴維撲哧一聲就笑了,他笑完很快就收斂了情緒:“你們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回見。”
戴維很識趣地轉身離開了,療養室里只剩了莫里跟西瑞爾。
單獨跟莫里相處了,西瑞爾有點緊張,因為莫里一直在盯著他。
西瑞爾的手指摩挲著身下的床單:“為什么……要一直看著我呢?”
莫里非常懷疑:“真不記得了?”
西瑞爾:“想……想不起來了。”
他猶豫了一會,小心地問莫里:“我沒欠你錢吧?”
莫里聽完就樂了,他笑起來美得更生動了,他跟西瑞爾說:“你欠我錢呢,你欠我八個億。所以,我才不相信你不記得了,我覺得你就是想賴賬。”
西瑞爾顯而易見地慌了:“我干什么欠了這么多?”
莫里心情不錯:“我怎么知道?問你自己啊,你好好想想。”
西瑞爾把莫里的話當真了,現在恨不得爬起來掰著手指頭數,八個億,八后面這是幾個零啊。
西瑞爾急了,這得還到什么時候去!
他這么想著,身體忘了脖子上的桎梏,猛地往上一起,被醫療設備給擋了回去,沒起來,但是扯到了脖子上的刀口。
尖銳的疼痛登時就讓他差點喊出聲,眼淚一下子就給逼出來了,
“喂!你干什么?還不起錢,就不想活了嗎?”莫里立刻上前來檢查西瑞爾的脖子,西瑞爾痛地眼淚汪汪地瞧著他。
莫里忽然覺得心頭爽快極了,西瑞爾現在這個模樣,才比較符合自己對他一直以來的期望。
西瑞爾,可憐巴巴的小狗,非常能激起莫里想要落井下石的欲.望。
莫里扯了張紙巾給他擦臉,動作算不上粗暴,也談不上溫柔。
命運真奇妙,轉了一圈,回到原點了。
西瑞爾問莫里:“我們以前關系好不好?”
莫里把用過的紙巾扔掉了:“一般。”
西瑞爾:“那你,能不能通融通融,我晚點還錢給你?”
莫里很冷酷:“不行。”
西瑞爾心灰意冷:“為什么啊,你不是我哥哥的朋友嗎?”
莫里:“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們關系一般。”
西瑞爾花了非常大的力氣去控制自己的表情,一開始,他是在努力地不讓自己在這個美麗的雌蟲面前哭出來;后來,他發現實在忍不住,于是就改變策略,努力地想讓自己哭得好看一點。
一睜眼背上巨債,這怎么能不哭呢。
莫里見他哭得更厲害了,就數落他:“你是個巴塔利雄蟲,你就不能堅強一點嗎?”
西瑞爾:“堅強不了,我不治了,讓我去死吧。”
莫里:“你要是有這種心思,我不光讓你死不成,我還會給你漲利息。”
西瑞爾痛苦地闔上了眼,白雪蜘蛛,真是又美又可怕。
第229章 第 229 章
戴維回去之后, 就把西瑞爾失憶這件事告訴了艾倫斯。
艾倫斯聽完這個消息之后,幽幽的藍眼睛一下子睜得滾圓:“失憶?這確定不是電影里面的橋段嗎?他……裝的吧?!”
戴維:“醫生說,是被陸鰻毒素攻擊了腦子, 所以失憶了。”
艾倫斯感到疑惑:“那他為什么沒有變成傻子?”
戴維聳了聳肩,他并不了解這種毒素在生物體內的破壞原理。
艾倫斯問戴維:“他是一丁點以前的事, 都不記得了嗎?”
戴維想了想:“好像是的。”
艾倫斯:“那他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戴維肯定:“知道。”
艾倫斯:“會數數嗎?算數題會不會?”
戴維:“會,我專門考過他, 一些常識性的東西,他都還是知道的。”
艾倫斯冷哼了一聲, 鼻腔里噴出了一道不屑的氣來:“他裝的。”
艾倫斯對西瑞爾的印象是很不好的。
首先,他是個雄蟲,艾倫斯不喜歡跟配偶之外的一切雄蟲打交道,他覺得雄蟲沒有一個好東西,戴維除外。
其次, 他之所以認識西瑞爾, 還是因為莫里的事。西瑞爾對莫里做出的事,令艾倫斯極其憤怒, 要不是看在莫里的面子上,他甚至都想一槍崩了西瑞爾。
最后, 西瑞爾自己坐上飛行器半空中炸掉了, 同飛船上其他人都沒事, 就他掉山里讓陸鰻咬了, 害得戴維還愧疚的不得了,天天去看望不說, 還費心思花時間給他燉補湯。
艾倫斯非常討厭他, 想想就生氣!
戴維思考了一下西瑞爾假裝失憶的可能性:“可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艾倫斯咣當一下在他身旁坐下:“為了莫里唄。我覺得他可能就是故意讓陸鰻咬自己, 這樣好引起莫里的同情心,然后趁機假裝失憶,跟莫里重新開始。”
艾倫斯抨擊西瑞爾:“真是好算計,好心機!好狡猾的雄蟲!”
戴維聽艾倫斯的分析,覺得有些不可理喻:“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艾倫斯有點不高興了,因為他感覺戴維在向著西瑞爾說話:
“怎么沒有必要?!你是沒有見過,那些雄蟲們為了追求莫里,可以多么的喪心病狂!西瑞爾這個,根本就不算什么!”
戴維敏銳捕捉到了艾倫斯的情緒,立刻開始將話題引導去別的方向:“以前追求莫里的雄蟲非常多嗎?”
艾倫斯:“多,非常多,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把他們都聚集起來,可以組成一個團!”
戴維不了解這個世界的軍制,但是一個團的數目可是不少,起碼上千人。
但是戴維問話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感慨莫里魅力之大的,他繼續將話題偏移:“那么多的雄蟲愛慕追求莫里,你會羨慕嗎?”
艾倫斯的眼睛再次睜圓了,他盯著戴維,成功地把西瑞爾給拋到腦后了:“你是認真的嗎?”
戴維點頭:“是,我是認真的,你會希望自己也像莫里一樣,被許許多多的人喜歡愛慕嗎?”
艾倫斯直截了當:“不希望。”
“被一群垃圾喜歡,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莫里的美貌給他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騷擾,那幫猥瑣的蟲,背地里不知道會怎么意淫莫里,我光是這樣想想,就快要吐出來了!”
戴維抬手,用手背去蹭了蹭艾倫斯的面頰,柔情無限地說:“可是當我愛你的時候,我就是會忍不住地,想意.淫冒犯你。”
艾倫斯也用臉去蹭戴維的手:“你可以,別的蟲不行。”
別的蟲,戴維想著,這其中肯定也包括喬伊。
喬伊喜歡艾倫斯,可是他的喜歡,根本就沒有資格表露出來。
而且就算有一天他對艾倫斯訴說了自己的心意,也會令艾倫斯感到惡心至極。
戴維感到自己的內心里,盛滿了卑劣的快樂。
戴維原來一直以為,自己穿書過來是當主角的,結果后來慢慢意識到,他可能是個反派。
一個跟主角作對生活美滿處處得意的快樂反派!
好極了,戴維幾乎要得意忘形,他手臂一伸,就把主角的老婆摟進了自己的懷里。
艾倫斯立即甜蜜蜜地抱住了戴維的脖子,跟他接了個吻,吻完之后,戴維忽然靈光一閃,問了艾倫斯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我也失憶了,你會怎么辦?”
艾倫斯跟他鼻尖貼著鼻尖:“我就揍你。”
戴維疑惑:“嗯?”
艾倫斯笑呵呵:“揍到你承認自己是裝的為止。”
戴維掐他的屁股:“壞東西!”
艾倫斯去捉他的小甲殼蟲:“壞不過你。”
兩個人鬧起來了,戴維將艾倫斯推翻在了床上,艾倫斯迅速一翻身反把戴維壓在了下面。
戴維躺在床上笑:“你訓練了一整天,怎么還這么有力氣?你是不是訓練的時候偷懶了?”
艾倫斯:“才沒有!我的身體機能已經差不多回到了我服兵役時候的狀態。”
“我現在非常強,強的可怕,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艾倫斯趴下去,貼在戴維的耳邊,“榨干你。”
戴維也不再顧忌什么,一個餓虎撲食就把艾倫斯從身上掀了下去,從后面叼住了獵物的頸皮,以飽滿的熱情回應了艾倫斯的榨干邀請。
一片火熱肆意蓬勃之中,戴維氣喘吁吁地告訴艾倫斯:“如果有一天我忘記了你,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就把自己月兌.光了往那里一躺,我腦子想不起來,我別的地方肯定能想起來……你這具身體,就是為我而生的……”
戴維身體上站在了艾倫斯這邊,心理上,自然也朝著艾倫斯偏移。
他后來,對西瑞爾失憶這件事,也產生了一絲懷疑。
于是在第二天他再次去看望西瑞爾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西瑞爾小心翼翼地問他:“戴維,莫里昨天跟我說,我欠他的錢,這事,是真的嗎?”
戴維思考了一下,鄭重地告訴西瑞爾:“是的,你欠他十個億。”
西瑞爾瞬間覺得天都塌了,十個億!外面的經濟環境,已經通貨膨脹到這個地步了嗎?欠的債數額都論億。
西瑞爾很崩潰:“莫里他昨天明明說我欠了他八個億!怎么又變成十億了?!”
戴維心里咯噔一下,幸虧他說的數目比莫里的大,不然都不好圓。
戴維裝出一副相當吃驚的樣子:“天吶!莫里,他真是,整個聯盟里面都難找的大好人啊!人又美,心又善,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一下子給你減了兩個億!”
戴維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看西瑞爾能裝到什么時候。
西瑞爾不死心:“我不信我能欠這么多錢,我在外面干什么了?”
戴維腦子里把那些能掙大錢的項目都過了一遍,然后紛紛否決掉了,因為以上任何一條,西瑞爾真干了都不可能在這,早抓進去了。
戴維沉吟不語許久,最后無限感慨地說出了一個答案:“炒股。”
西瑞爾:“……就沒掙過?”
戴維閉上眼睛,輕輕一點頭:“跟你反著買的,現在都發了。”
西瑞爾不說話了,這悲慘的蟲生令他無話可說。
他心死了,認命了,躺平了。
戴維走后沒多長時間,莫里就又來了。
在西瑞爾的整個臥床養病期間,他們兩個就是這樣,一來一去,每天都交替著看望西瑞爾。
他們往復著,帶給西瑞爾不同的情緒體驗。
其中莫里帶給他的,極為深刻,因為莫里他只要來,西瑞爾就得哭一場。
莫里的那張臉,那不是臉,那是美麗的八個億的賬單。
西瑞爾只要看見莫里,甚至都不用莫里過分地逗,他自己想著想著就淚眼婆娑了。
莫里也沒有想到,出事失憶后的西瑞爾,竟然蠢得像個寶寶,而且跟個淚包一樣。
自己隨便騙騙他,就特別相信,然后拉起被子把頭一蒙,就在被子里開始嗚嗚。
這要換成其他心地善良溫柔可親的雌蟲,說不定心一軟,就抱著西瑞爾哄一哄。
但是,莫里的詞典里,是沒有這兩個形容詞的。
西瑞爾的眼淚,在莫里這里,是興奮劑。
他又找回了從前開賭場時候,欺霸雄蟲的狀態了。
欺負病弱的西瑞爾,變成了莫里訓練之余最大的樂趣。
羅克跟達希不知其中的細節,只看見莫里一趟趟地往西瑞爾病房里跑,心中悲哀萬狀,一致認為西瑞爾是個禍害,勾搭的他們老大又和好了。
西瑞爾更是抓住機會就跟戴維訴苦:“莫里他……他每天都來看我……”
戴維:“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跟我炫耀。”
戴維走了,莫里就來了,西瑞爾聞到了莫里的信息素味,立刻就鉆進了被子里。
莫里來到西瑞爾床邊,把手里的東西放下,看見了戴維放在旁邊的湯。
莫里:“別睡了,起來吃飯。”
西瑞爾沒動,莫里看見被子里面那個隆起來的東西,顫抖了一瞬,是西瑞爾在里面開始抽泣。
莫里走過去,嘩啦一下把被子給掀了,西瑞爾像個小烏龜似的抱著頭縮在那里。
“多吃飯,才能好得快;好得快,才能打工賺錢還債。吃飯!”
這種生活,看不到一點希望,西瑞爾嚶嚶嚶地開始抹眼淚。
莫里彎下腰,湊到西瑞爾跟前去:“哭啦?又哭啦?”
他一手扶著耳朵,貼的更近了:“哭大點聲,我聽不見!”
爽,莫里感覺要爽麻了,臭小子,當初把他關在萊蒙家宅子里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吧,哈哈,西瑞爾也有今天!
哭!給他哭!西瑞爾哭得越起勁,莫里就越高興。
西瑞爾抹了一把眼淚,哭不動了,他坐起來,去拿莫里放在旁邊床頭小柜子上的飯盒,開始吃東西。
西瑞爾吃了幾口飯,感覺有了些力氣,他問莫里:“你每天的空余時間很多嗎?”
莫里:“不多,我只要訓練一結束,就會第一時間來看你。”
西瑞爾把莫里的這個看望,解讀成了催債。
他跟莫里商量:“你要不然,找點別的事做吧。我就在這,哪也去不了,我賴不掉的。”
莫里:“那你給我推薦推薦,除了你身上,我還能從哪找樂子呢。”
西瑞爾心一橫:“你長得這么好看,你要實在不行,你找個雄蟲談戀愛去吧。我看戴維就很合適,你們非常般配。”
莫里:“你不要亂說,戴維他已經結婚了!你這話被他家里那個聽見,小心他來打你。”
西瑞爾:“那……那這里總還有其他雄蟲吧,你換一個。”
莫里給他掰著手指頭數:“整個基地里面,據我所知的,這些醫生普遍有家室。戴維已經結婚了,外面有兩個雄蟲教官,一個有婚約,另一個剛交了小男朋友,就還剩下一個單身。”
西瑞爾仿佛看見了希望:“那你找他去,他就是專門給你的。”
莫里若有所思:“好主意啊。”
西瑞爾懷揣著一種望見了曙光的喜悅心情,聽見了從莫里口中吐出來的魔音:
“從今天開始,我們談戀愛吧。”
曙光,啪——滅掉了。
第230章 第 230 章
莫里從西瑞爾的眼睛里, 清晰捕捉到了那一瞬間閃過的驚恐,那驚恐像一粒微小卻堅硬的沙石,它在莫里的心頭上硌了一下。
不輕不重, 只是有點突兀,突兀得莫里心情驀然微妙起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臉色已經沉下來了。
西瑞爾是不會在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 流露出這種表情的。
莫里盯著眼前這個已經有些陌生的男孩:“西瑞爾,再裝下去, 就沒意思了。”
西瑞爾有些慌張無措,是那種又茫然又害怕的慌張,而不是謊言被揭穿的無措。
他啞著嗓子問莫里:“裝什么?”
裝什么……莫里無法回答,他選擇落荒而逃。
莫里這一走,之后一連整整三天, 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莫里第一天沒來, 西瑞爾松了口氣,心中十分高興, 像難得放了個假,愉快地度過了一整天。
莫里第二天沒來, 西瑞爾在戴維走后, 就開始不自覺地朝療養室門口瞟, 眼看著時間都過了以往的點了, 還是沒見到莫里的人影。
西瑞爾坐不住了,甚至趁著護工不注意, 偷偷下床走到門口去, 悄悄向外張望。
沒有,什么都沒有。
西瑞爾回到病床上躺下來, 翻來覆去,內心又失落又疑惑。
失落,明擺著就是因為莫里沒來;疑惑,是西瑞爾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失落。
難道挨莫里的欺負,還會上癮?
沒道理沒道理,西瑞爾拿起戴維給他帶來的小說,開始嘗試閱讀,轉移注意力。
當莫里第三天,仍然沒有露面時,西瑞爾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他感覺很難受,他的身體跟他的思想不在一個頻道上,他的身體是痛苦的,思緒是灰白的。
軀殼在躁動不安叫囂掙扎,像是迫切地想讓他想起來點什么。
西瑞爾想不起來,不過幸好,他沒有變成傻瓜,他打開了自己的光腦。
光腦在軍事基地里連接不上星網信號,但是沒關系,查看云端存儲不需要信號。
他被自己的光腦云端攔在了第一步,他忘記了登錄密碼。
西瑞爾閉上眼睛,沉下心,抬起手,放在那張全息鍵盤上面,憑著肌肉記憶輸入了一串字符,睜眼,成功登錄。
西瑞爾一夜無眠,仔仔細細地,把里面的東西看了一遍。
那里面有他從童年時代開始一直到少年時光的日記,萊蒙家宅子法拍的文件,各項錢款流水往來,與莫里之間的聊天郵件記錄,甚至是證明莫里無罪的被害人親屬諒解書原稿。
西瑞爾什么都沒有想起來,但是西瑞爾花了一晚上的時間知道了一切。
他看完所有的存儲文件之后,默默地坐了一會,等到天光乍亮的時候,西瑞爾修改了云端存儲的密碼,將它轉移到了自己光腦內部更隱蔽的地方去了。
他跟莫里之間,確實有債務關系,不過不是金錢債務,而是互相糾葛的情債。
不出意外的話,莫里,我們應該還會繼續糾纏下去,不過這次,我會等著你來找我。
畢竟,他失憶了呀,他已經忘記,他愛莫里這件事了。
第四天的時候,莫里終于出現了。
他消失的這三天里面,一直在專注于訓練——其實也沒那么專注,他上密碼破譯課的時候,曾經因為走神而錯過了教官的提問。
他在想西瑞爾。
想到他心緒難平,想到他怒火中燒。
他跟西瑞爾的關系,一直都是,他自己有個自以為是的框架,然后西瑞爾在中間起到破壞框架的作用。
西瑞爾說愛他就愛他,發瘋有病似的愛他;說不愛就不愛,扭臉忘得干干凈凈。
憑什么!
他憑什么要順著西瑞爾!
他憑什么被西瑞爾牽著鼻子走!
不被西瑞爾牽著鼻子走的莫里當天結束訓練之后,就風風火火地來到了西瑞爾的病房里。
西瑞爾當時正靠在床頭上看小說,正看到文中主人翁和情人鬧矛盾,情人用自殺來威脅主人翁那段。
“他清澈美麗又盛滿哀傷淚水的眼睛深深地刺痛了塞博禮西的心,哦神明作證,真該死,他發誓,為了這雙眼睛,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雙手奉上……”
療養室的門刷的一下開啟,莫里從外面走了進來。
西瑞爾一抬頭看見是莫里后,落在莫里身上的目光像被灼到一般迅速挪開,他趕緊把書扣上了,低著頭,在病床上依靠著床頭把自己縮了起來。
似乎很是局促不安,就跟害怕莫里一樣。
莫里一看西瑞爾這反應,頓時就有種自己是個惡霸,又來欺負弱小的像朵嬌花的西瑞爾了。
莫里站在西瑞爾的床邊,低頭瞧他;“我沒來這三天,你晚上睡得怎么樣?”
西瑞爾小聲回答:“挺好的,沒做噩夢。”
莫里嗤的一聲就笑了:“西瑞爾,你給我聽著,從現在起,你的噩夢就開始了。”
西瑞爾低眉順眼,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他聽見莫里說:“小子,你欠我八個億,我估摸著,你只靠打工也還不起。那你看這樣,我給你免掉利息,你拿東西再抵扣掉一部分,剩下的,再慢慢掙錢還,行不行?”
西瑞爾抬起頭來,流露出驚喜的神色:“真的嗎?”
莫里:“我說話算話。”
西瑞爾又為難了:“可是,我哪有什么值錢的東西,能抵賬……”
莫里笑得挺邪氣:“你不是還有你這么個人嗎?你那身上幾十磅的肉,就拿這個抵。”
西瑞爾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你要吃我?”
莫里笑得花枝亂顫:“是,我就是要吃你,我要吃你的肉。”
西瑞爾看起來很慌:“你這可怕的家伙,我要報警。”
莫里:“報什么警,報警有用嗎?弱小的蟲生來就是要被強大的蟲吃掉的。”
西瑞爾眨眨眼,沒有眼淚,他在被子里的手伸到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登時鼻頭一熱眼圈一紅,淚水汪汪可憐巴巴:“你不能這樣……”
莫里走到了西瑞爾的床邊,彎下腰去俯視他,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西瑞爾的下巴。
莫里之前修剪成齊肩長的頭發,經過幾個月的生長,已經重新開始有了長發的趨勢,他一彎腰肩頭柔順的銀色發絲滑垂下來,發梢剛好拂過西瑞爾的臉頰,給西瑞爾的眼淚都留下茉莉花的味道。
莫里的指腹碾過西瑞爾淡紅色的唇瓣:“你現在渾身藥味,我吃不下去,好好養病,等你好了,我就來吃你。”
西瑞爾畏縮地一躲,莫里直接坐下,手臂一伸,很強勢地把他摟進了懷里,就像曾經西瑞爾對他所做的一樣。
西瑞爾象征性地推拒了兩下,沒掙出去,莫里湊近了嚇唬他:“把你吃的渣子都不剩。”
西瑞爾聽懂了莫里的弦外之音,卻要裝著不懂,他心臟跳的快極了,因為莫里身上的信息素,他現在口干舌燥,呼吸都不穩了。
莫里聽到了他努力克制的呼吸聲,以為西瑞爾非常害怕,他松開西瑞爾,手在西瑞爾的臉蛋上掐了一把,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莫里走之后,西瑞爾直接倒在了床上,他把自己蜷了起來,想抑制掩蓋身體上的劇烈反應。
他差點就露餡了,西瑞爾一只手探進了那隱秘之處,另一只手著魔般撫摸上了剛才莫里觸碰到的臉頰和嘴唇。
他能夠確定,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記得了,他的身體,依舊深深地癡迷著莫里。
西瑞爾的頭腦伴隨著那一瞬間的噴薄而逐漸清明,他的腦子里出現了一個計劃。
要快點好起來,然后送去給莫里吃,讓莫里放松警惕,最后吃掉莫里。
從這天起,只要是莫里出現,西瑞爾就越發地柔弱不能自理了。
這時就得感謝他的年紀了,剛滿十八歲,所以還很有少年感,長手長腳身形單薄,裝起無助的小白兔來也不至于太過違和。
紅著眼眶泫然欲泣的樣子,他專門對著鏡子練習過,每一個微表情都恰到好處,會讓莫里控制不住地上手去蹂.躪他。
莫里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確實欺負西瑞爾上癮。
而且這種欺負,慢慢的,時間一長,就開始變味了。
莫里從前,是沒興趣去欺負一個小男孩的。
但是西瑞爾這個小男孩不一樣,他們之間,以前,是有過最親密的關系的,而且,這種親密關系的發生,莫里是被強迫的。
性,不只是因為愛情與繁衍,它同樣也是一種展示強權征服的手段。
莫里認為,既然西瑞爾過去可以用這種手段控制脅迫自己,那么現在反過來,他也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對待西瑞爾。
曾經那個莽撞的男孩,現在在他的種種挑.逗調戲之下,那種笨拙青澀不知所措的樣子,極大程度地取悅到了莫里。
西瑞爾,是個年輕干凈的出身名門的好模樣落魄雄蟲,是個任他拿捏的小玩意。
長達三個月的軍事化訓練接近尾聲時,西瑞爾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從基地醫療部的療養病房里搬出來,當天晚上住進了莫里的寢室。
羅克跟達希那天一直到深夜都還沒睡,他們對坐著喝悶酒,最后達成了共識:
從今往后,莫里跟西瑞爾之間的破事,他們再也不管了!
哪怕互相捅刀子,肯定也是他們之間的小情趣罷了,尊重祝福,鎖一塊,生一窩。
他倆發完狠之后,抱頭痛哭,想不明白那個西瑞爾到底是使了什么勾魂手段,給他們老大迷的神魂顛倒。
而事實上,西瑞爾覺得,他才是真正神魂顛倒的那一個。
他壓抑著內心狂涌的欣喜和激動,在浴室里把自己,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洗干凈了,然后送到了莫里的床上。
第231章 第 231 章
莫里一進門, 就看見了縮在被子里,只露出個腦袋的西瑞爾。
被子很薄,所以西瑞爾在被子里面瑟瑟發抖的樣子看的十分明顯。
莫里想起來, 自己第一次把西瑞爾帶回達利溫會所的那天晚上。
現在回顧那時候,莫里只覺得, 像西瑞爾這種壞小子,應該從一開始就狠狠地調.教他一頓, 給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才好,省的后面搞出那么多的事端。
莫里徑直走上前去, 一把掀開了西瑞爾身上的被子。
很意外,西瑞爾里面還穿著衣服呢,上身純白短袖下面黑色短褲。
莫里把被子掀開了,西瑞爾一下子就變得很慌張,他迅速坐起來, 抱著膝蓋縮成了個球。
莫里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 故意放話:“誰讓你上我床的?”
西瑞爾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是你讓我……進來陪你睡……”
“哦,忘了提醒你了, ”莫里一指床下,“你以前陪睡, 都是睡地板的, 因為你就愛睡地板。”
那我以前可真是夠賤的, 西瑞爾一邊在心里吐槽, 一邊往床下挪,唯唯諾諾地:“對不起對不起, 我這就下去……”
西瑞爾下了床, 赤腳踩在一塵不染的地板上,他低著頭不知所措, 手指捻起了上衣的衣邊。
這時候應該怎么做呢,反正他是不可能去睡地板的。
西瑞爾正在想對策,忽然莫里叫了他一聲:“西瑞爾,過來。”
西瑞爾轉頭望向莫里,發覺他已經在床邊坐下了,就慢慢地靠了過去。
西瑞爾是身高一米八五的瘦高個,莫里不想仰著頭看他,就打手勢示意他放低些,于是西瑞爾就順從地在蹲在了莫里面前。
現在的姿勢正好,莫里伸手摸著西瑞爾的腦袋笑,他目光偏了偏,落在了西瑞爾受傷的頸側上。
基地給西瑞爾做過了植皮修復手術,現在已經長好得差不多了,西瑞爾膚色偏白,那一小片柔嫩的新肉帶著些淡淡的粉,看著并不刺眼。
莫里的指腹從那一小塊粉色的新肉上面輕輕擦了過去:“還疼嗎?”
西瑞爾垂著眼睫,怕被莫里看出他眼底里的歡喜來:“不疼了。”
“抬起頭來。”莫里下達了命令,西瑞爾收斂好情緒才敢抬起來看莫里。
莫里的手摸上了西瑞爾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最后來到了嘴唇這里。
莫里撫摸著西瑞爾的唇珠,用指腹描摹著西瑞爾唇線的輪廓。
這小孩的嘴唇摸著軟軟的,形狀長得很漂亮,顏色也不濃不淡,是恰到好處的唇紅齒白。
西瑞爾早就注意到了,莫里之前就很愛摸他的嘴巴,但又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于是就主動地拋出了問題提醒莫里:“你……是想跟我接吻嗎?”
他很明顯地看見莫里愣了一下,不過莫里很快就回過了神,用一種很挖苦嘲諷的語氣回答西瑞爾:“我跟你接吻?我瘋了,跟一條狗接吻。”
莫里所能想起來的,跟西瑞爾有關的接吻片段,全都是帶有強迫性質的,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莫里從心底里是十分抗拒的。
西瑞爾委委屈屈:“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我會很難過的。”
莫里:“我管你難不難過,我說話一直這樣。”
西瑞爾:“你不想跟我接吻,為什么一直摸我的嘴巴?”
莫里勾著唇笑了:“因為我想到了它的另一種用途。”
那種用途就是,讓西瑞爾張開嘴,把小白雪含在里面。
莫里提完這個要求之后,認真地觀察著西瑞爾的表情,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來點羞恥憤怒的神色來。
西瑞爾果然臉一下子紅到了耳后根,他喃喃地說:“這個順序不對……”
莫里眸光閃動:“什么順序?”
西瑞爾:“我看書上不是這么寫的。”
莫里疑惑:“你看的什么書?”
西瑞爾的身體慢慢地往上探:“《塞博禮西和他的情人》……他們都是,先親親,然后再……”
莫里:“什么玩意?一聽就不是正經書,你天天看這個,你還想不想學好?”
“我不想學好,我只想還債……”西瑞爾話說到這里,已經湊過來了,他小心翼翼地吻了吻莫里的唇角。
莫里沒有抗拒,于是西瑞爾就加深了這個吻。
西瑞爾發覺自己將舌頭探進莫里柔軟芬芳的口腔中這個舉動,做起來十分嫻熟,他有些意外,同時也很驚喜。
他從自己以往給莫里發送的郵件中來看,莫里會回復他的幾乎全都是公事,涉及感情的,一概不回,多數情況下都是西瑞爾在單方面地抒發情懷。
他還以為自己只是個瘋狂迷戀著莫里,卻連莫里的邊都摸不著的可憐單相思,沒想到,原來他跟莫里之前已經有過相當親密的關系了。
那像這樣,就容易得多了,西瑞爾一邊溫柔纏綿地親吻著莫里,一邊釋放出了高濃度的信息素。
沒有任何一個雌蟲能夠從生理層面,抗拒一個曾陪他度過交尾熱期的雄蟲。
這是刻在天性基因里的本能,莫里被西瑞爾的信息素滿足過,平時這種渴求會蟄伏不顯,但只要再次接收到雄蟲的信息素,他的身體會比他的心迷醉臣服地更快。
西瑞爾也是這種時候,才想到的,其實失憶也不是一件壞事。
他把以前那些紛擾雜亂的東西都忘了,腦袋清空,思緒都更容易梳理了。
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糾不結地,根據他失憶后的經歷,告訴莫里:“其實,你一直都是喜歡我的。”
西瑞爾無比確定,從莫里第一面見到他的時候,莫里就是不討厭他的——誰會把一個討厭鬼撿回自己家!
他受傷臥床,莫里每天都要打著欺負他的旗號來看他——那些真正不喜歡他不在意他的人,西瑞爾根本一面都見不到。
自己之前一定做過什么,才會讓莫里現在這樣報復自己——那得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才能讓莫里用逼著自己跟他談戀愛的方式來報復呢!
莫里為什么就意識不到自己的心呢?
西瑞爾想了想覺得還是書里說的對,因為莫里他就跟塞博禮西一樣,在浮華世界中被各式各樣的虛情假意迷了眼睛,他惡劣的性格刻薄的語言,就是最佳證明。
莫里聽見了西瑞爾的話,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反駁,西瑞爾就剝奪了他說話的機會。
甲殼蟲一路啃吻噬咬,最后把那只蜘蛛的幼崽一口挾持住了。
幼崽是白雪蜘蛛的命脈,被掌握住命脈的蜘蛛,一張嘴,吐出的全是哀聲軟語。
甲殼蟲細致地伺候起了這個小東西,直侍弄地耀武揚威的大蜘蛛丟盔卸甲,老老實實地趴在蛛網上,網絲表層都結起了一層濕漉漉的水珠子。
蛛網沾水濕透了,一戳就破,甲殼蟲的的尖利武器,穿過蛛網,直捅到了底。
兩個食肉目的小蟲之間的拼斗到這時候已經分出了上下,之前叫囂著要吃掉甲殼蟲的蜘蛛,現在確實把甲殼蟲吃了進去。
甲殼蟲心甘情愿被他吃,看著他一口一口一下一下地慢慢吞咽,裝盛著這場宴席的餐桌,都快樂地吱吱呀呀響。
西瑞爾的身體里,還存留著過往那種魯莽粗糙的細節,但是他搖搖頭,把那種恨不能一股腦宣泄的想法給拋散了,就像把一個悠遠的前世的夢給忘卻掉。
他干的可不是一錘子買賣,不能著急,他現在頭腦清明,他得讓貪食的蜘蛛嘗著好滋味,才能勾著他的胃口離不開自己。
他其實也還是相當青澀的,笨拙地尋找著這其中隱秘的章法。
按照書上寫的那樣,西瑞爾嘗試了許多種方式,最后終于通關了。
他將蜘蛛順手拋了出去,拋到了山雨澎湃的高聳延綿的峰巒。
蛛網破碎的蜘蛛,只能在驟來風雨中凌亂顫栗,但確實是吃飽了甲蟲的肉。
他最后慵懶饜足地癱軟著,那畫面瑰麗又糜艷。
西瑞爾俯下身去,在莫里汗津津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虔誠的吻。
莫里過了好一陣子,才從眩暈中找回了自己的意識。
彼時,西瑞爾正像一只小狗一樣,用濕漉漉的舌頭舔舐著莫里的面頰。
莫里抬手按住他的額頭,把他腦袋推遠了些,西瑞爾抓住莫里的那只手腕,親吻他的掌心。
西瑞爾聲音都變得黏黏糊糊的了:“你吃我感覺味道怎么樣?吃的還開心嗎?”
莫里的呼吸還是很重,仿佛是西瑞爾的信息素太濃了,導致空氣稀薄得用力呼吸才行。
莫里緩得有了些力氣,才回答西瑞爾:“一般。”
西瑞爾的一只手,覆蓋住莫里雪白的小腹,莫里身上的蟲化特征很不明顯,只在小腹這里,有一些暗色的像刺青一樣的蟲紋。
“味道一般嗎?……”西瑞爾聲音說前半句時,帶著絲沮喪,但是后半段調子就拐了,拐出來些魅惑,“那不還是吃了一肚子的精髓。”
莫里抬腳要踹他,西瑞爾趴過去,在莫里耳邊哼哼唧唧地:“我的債主閣下,您覺得味道一般,我卻感覺滋味好極了,就是咽得太匆忙,囫圇吞了,沒有細細地品嘗……”
“您能不能,再吃我一回,讓我這次認真地,嘗嘗味道。”
這小子天天跟戴維在一塊混,混得越來越沒個正經了。
莫里直接一使勁,給他推開了,自己掙扎著爬起來,靠著床頭,從床頭抽屜里翻出來一根煙,叼在口中。
沒等他點上煙,西瑞爾就再次湊上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裝了,就是欲.求不滿,沒吃飽,還想要。
莫里含著那支沒點火的煙,無力地一仰頭,罵了一句:“你大爺的,你讓我歇會!”
“我每天高強度訓練十個小時,你當我精力跟你一樣?”
莫里已經不是十八歲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了,但是西瑞爾是,西瑞爾大病初愈,無事可做,一身的充沛活力能把莫里撐吐。
西瑞爾見好就收,他翻身幫莫里把煙點上,陪著他吞云吐霧。
西瑞爾盯著煙霧里的莫里瞧了半天,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少抽煙,對身體不好,以后抽電子的。”
西瑞爾又要管著他了,莫里這回沒有生氣,他氣不動了,他自暴自棄地想,可能西瑞爾的本質,就是愛管著他。
相比起之前西瑞爾對他的陌生態度,這個要管著他的西瑞爾,更能讓莫里習慣。
但莫里畢竟是莫里,他感覺自己歇的差不多了,就硬氣地把煙直接掐滅:“你一個還債的竟然還想管著我?你真是反了天了,你給我躺下!”
西瑞爾老老實實地躺下了,莫里攢了股狠勁,他直接翻身把西瑞爾壓在了下面。
這次,由他來掌控主權,痛快地把甲殼蟲吃進了肚子,他拼著明天這把腰都不要了的力氣,跟西瑞爾放狠話:“我讓你嘗個夠!”
第232章 第 232 章
長達三個月的崗前特訓結束, 艾倫斯他們一行人準時返回了首都星。
一周之后,艾倫斯秘密就任拉貝爾特遣局治下某個分社的社長,其余莫里蓋文克萊爾等, 也分別擔任該社的不同職務。
住在克林波頓皇宮費希爾堡的準親王溫迪,知道艾倫斯當了特遣局社長之后, 當時就不高興了。
那天夜里,皇帝亞歷克斯來看他跟寶寶時, 溫迪不跟他廢話,開門見山:
“你就給戴維他們家的, 封了個社長?”
“你兒子沒落地的時候,人家忙前忙后地伺候我們爺倆,你就讓人家當個社長啊?”
“這種不入流的小官,你也真拿得出手,太摳門了吧!嗷呦呦, 還皇帝呢, 真小氣啊,我在戴維那, 我都覺得我沒臉了!”
亞歷克斯第一時間就是朝四周張望,確定整間宮室里就他們兩個之后, 這才放下心來, 跟溫迪翻了臉:“你好大的膽子!你敢這么跟朕說話, 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溫迪才不怕他:“嘁, 自己小氣摳門,還不讓人說。”
“你!……”亞歷克斯忽然想起來, 溫迪生完孩子也才四個多月, 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跟他吵吵鬧鬧地斗氣,于是就稍稍放軟了些態度,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重新組織一下自己的語言。”
溫迪:“你給艾倫斯封的官太小了,這樣會讓我在戴維那里很沒有面子,你給他封個大點的官。我覺得局長就很好,你讓他當局長。”
亞歷克斯:“你也不能光為了你自己的面子,就一點都不考慮現實因素。”
溫迪在亞歷克斯身邊,叱咤宮廷十余載,靠的也不全是耍橫,他一看局勢不對,馬上抱著亞歷克斯撒嬌:
“親愛的~我這也不全是為了我自己的面子啊,我的面子就是你的面子,我沒有面子歸根結底,還是你這個皇帝陛下臉上無光啊~”
“你讓人家給你辦事,那肯定是拿一分錢辦一分錢的事,你就讓人家當個社長,人家哪肯給你賣命啊是不是~”
亞歷克斯素來都是吃軟不吃硬,他的態度一下子軟下來了,他摟著溫迪跟他講道理:
“現在的情況,不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
“我辦這個特遣局,也不是一下子憑空變出來的部門,是拿之前我父皇在世打仗時候留下的諜報機構改的。”
“仗這才打完幾年,機構里那些元老都還在,都是在戰時立過軍功的。艾倫斯首先上來,還什么都沒干,就讓他當這些軍雌的老大,沒辦法服眾的。”
“所以我就只能先給他個分社的社長當當,等他后面做出了實績,再提拔他,不就名正言順了?”
溫迪一聽,覺得有道理,當時高興了,摟著亞歷克斯啵地親了一口:“那我去跟戴維解釋一下,給他說說,你不是真摳門。”
亞歷克斯掐了一把溫迪的鼻頭:“用得著你去說,他心眼多的跟蜂窩一樣,他會想不明白?”
戴維自然想得明白,他不光明白,而且還替艾倫斯感到深深地高興,艾倫斯就任后的第二天,就帶著西瑞爾親自去艾倫斯的辦公地點看望他去了。
艾倫斯工作的地點,在一棟舊式的辦公樓里,這里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家瀕臨倒閉的出版社。
戴維跟西瑞爾乘上一座較為古老的曳引驅動式電梯來到了辦公樓的頂層,他被艾倫斯的秘書請到了艾倫斯的辦公室里。
跟戴維的會長辦公室相比,這里真是素樸簡潔多了,空間也小些。
戴維一進門,就看見了辦公桌后面的艾倫斯,正在用光腦召開線上會議。
艾倫斯偷空瞄見了戴維,抿著唇輕輕一笑,壓低聲音:“在忙,你先坐,稍微等等我。”
“不急。”戴維笑著寬慰他,轉身自來熟地走到了旁邊的會客沙發上坐下。
秘書給他倒了一杯紅茶,戴維端起那杯熱茶聞了聞茶香,發覺這紅茶香氣比起自家的,可真是差遠了。
不過戴維還是給了這杯紅茶一次機會,抿了一小口,然后立刻扭臉吐掉了。
茶水非常苦澀,連戴維都覺得難以下咽。
在這種小事上,會出現這種紕漏,可見艾倫斯新上任是真的忙,根本無暇去注意這些小細節。
戴維掏出手絹來擦了擦嘴,招招手示意旁邊的西瑞爾過來。
西瑞爾附耳過去,戴維叮囑他:“現在立刻,去最近的茶行訂一批紅茶來,要普洛斯紅茶,沒有就換黑典。要是這兩樣都沒有,就回家一趟,把家里的茶葉拿來,快去。”
戴維身邊之前最得力的,本來是蓋文,但是現在蓋文跟著艾倫斯一起在特遣局當值了,所以戴維就把之前蓋文的工作都交給了西瑞爾。
西瑞爾接了指令后,馬上去辦,他聯絡上了最近的茶行,讓他們在半個小時之內,送一份頂級普洛斯紅茶過來。
等待的間隙,西瑞爾站在艾倫斯的辦公室門口,看見隔壁的辦公室門開了,里面站著莫里。
莫里見了西瑞爾,問他:“干什么呢?”
西瑞爾如實回答:“艾倫斯先生辦公室里的紅茶不好喝,戴維閣下讓我去給他訂點新茶葉。”
莫里靠在了門框上,挖苦了他一句:“只會殷勤地給別的雌蟲買紅茶,都不知道幫我帶一杯咖啡。沒良心的,白跟你好了。”
莫里說完扭頭進了辦公室,西瑞爾趕忙跟了進去,關上辦公室門:“你要什么樣的咖啡?”
莫里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他現在是艾倫斯手下的職員:“不用了,我沒那個福氣,喝不上萊蒙家少爺買的咖啡。”
西瑞爾明顯是不高興了:“你又這樣說話,故意讓我難受。”
莫里嗤的一聲笑了,對著小孩招招手:“過來。”
西瑞爾走了過去,坐在辦公椅上的莫里,豪邁地一拍自己的腿,示意:“坐下。”
西瑞爾就坐在了莫里的大腿上。
西瑞爾感覺有些別扭,因為常規情況下,都是強勢的雄蟲摟著他柔弱嬌小的雌君,到他這,好像反過來了。
他跟莫里身量差不多,但是莫里年長,氣場比他足,能壓他一頭。
莫里卻對這個姿勢非常滿意,強大的白雪蜘蛛,摟著他嬌花似的伴侶,合適,非常合適。
西瑞爾:“公共場合,你把我叫過來這樣,是要干什么?”
莫里倒也直白:“我問你,今天干什么了?”
西瑞爾老老實實事無巨細地把他今天的日程給莫里講了一遍。
莫里聽完,點點頭:“很好,很聽話,表現不錯,值得表揚。”
西瑞爾勾住了莫里的領帶:“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
莫里一挑眉毛:“那當然了,不然,你還想讓我干嘛?”
西瑞爾盯著莫里的唇瓣:“你不是說我值得表揚嗎?那你獎勵我一下。”
莫里撥開他的手:“你聽話是應該的,不需要獎勵。”
西瑞爾:“你不給,那我就自己拿了。”
莫里開始推他了:“公共場合,你想干什么?”
西瑞爾這朵嬌滴滴的霸王花,就著自己坐在莫里大腿上面的姿勢,直接把莫里按在了辦公椅上。
他們關起門來,在莫里的辦公室中熱烈地接吻,動作幅度大了些,把桌角的一摞文件都撞掉了,嘩啦啦地散落一地。
他們渾然不覺,直到西瑞爾的手貼著莫里的衣襟滑了進去,莫里伸手要去結西瑞爾腰上的皮帶扣,莫里的辦公室門忽然被突兀地敲響了。
意亂情迷的兩個人瞬間清醒過來,西瑞爾離開了莫里,跳到窗邊去打開窗子散房間里的信息素味道,莫里扣好襯衫上的扣子,低頭整理掉在地上的文件:“請進。”
幸好進來的是羅克,他作為亞雌聞不到信息素味道,但是他一進門來,就盯著站在窗邊的西瑞爾。
西瑞爾有些尷尬,順手拿起旁邊一只精巧的小水壺,給窗邊的一盆綠植澆水。
還是莫里主動詢問羅克,打破了羅克目光質詢西瑞爾的局面:“你來有什么事?”
羅克這才收回目光,開始跟莫里匯報工作。
羅克提快了語速,沒幾分鐘就匯報完了,得到莫里的肯定批準后,就笑著退出了辦公室,臨走還別有深意地又瞟了一眼西瑞爾,貼心地把辦公室門給關上了。
西瑞爾這才紅著臉松了口氣,羅克再不走,莫里辦公室這盆劍尾蜥蜴蘭就要被他給澆死了。
西瑞爾放下水壺,回到了莫里身邊,從莫里身后,摟住了莫里的脖子,還想繼續。
莫里這會卻是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態,于是就拒絕了西瑞爾:“不能繼續了,再往下,就太出格了,在這種地方,不合適。”
西瑞爾有點失望,嘴唇貼著莫里的頸側,輕咬了一口。
有點癢,莫里縮了一下:“等晚上的,晚上我下了班回去。”
西瑞爾不依不饒:“是你把我叫過來的,現在又掃我的興。”
莫里只好再加砝碼:“回去我都聽你的。”
西瑞爾的這桿天平終于平衡了,他歡欣雀躍地啄了莫里一口,出了莫里的辦公室。
他給艾倫斯訂的紅茶剛好送來了,他拿著茶葉回到了戴維身邊。
艾倫斯已經完成了他的會議,他從辦公桌后面起身,來到戴維身旁的沙發上坐下。
艾倫斯身上穿著特遣局新發給他的制服,因為前身屬于軍方諜報部門,所以艾倫斯的制服看起來很像軍隊便服的改良版。
上身是淺橄欖色的襯衫,中間一根皮帶把腰身箍了出來,下面一條深軍綠色的長褲,褲腳收束在長筒的黑色皮靴里面。
制服的顏色很提氣質,樣式也有型有款,艾倫斯穿在身上,肩膀是肩膀,腰是腰,腿是腿。
戴維本來聽著冗長的會議內容,都要昏昏欲睡了,艾倫斯起身一走過來,戴維打量了他一眼,頓時就精神了。
他好像都能想象出來艾倫斯穿軍裝是什么樣了。
第233章 第 233 章
艾倫斯遞給秘書一個眼神, 對方就識趣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里就剩艾倫斯跟戴維了,他立刻改了剛才會議上嚴謹莊重一本正經的樣子,親親熱熱地拉住戴維:“你怎么來了?”
戴維捏捏他的臉蛋:“想你了唄。”
戴維親手給艾倫斯倒了一杯新泡的紅茶:“看你忙的, 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艾倫斯接過茶杯,一副為難的樣子:“我這發的茶葉不好, 一直沒顧上換呢,我在辦公室只喝清水。”
戴維:“我一來就發現了, 剛讓西瑞爾去茶行給你新訂的茶葉,是你平時在家里經常喝的普洛斯, 快嘗嘗。”
艾倫斯捧著茶杯輕抿了一小口,果然跟家里的一個味道。他抱著那杯茶喝得甜津津的,只要他的戴維在,屬實是半分委屈都不會讓他受。
戴維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我看你這素凈的很,缺不缺什么東西, 我讓西瑞爾去給你置辦。”
艾倫斯:“什么都不缺, 我是來上班的,又不是來度假的, 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這樣啊……那既然無法雪中送炭,那我就只好錦上添花了。”戴維說著, 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巧的絲絨禮盒。
艾倫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這是什么?”
戴維打開禮盒, 里面是一枚精美的印章戒環, 看款式形制, 跟戴維小指上戴的,應該是出自同一名工匠之手。
戴維:“你去基地訓練之前, 不是跟我要這個來著?臨走前訂上, 回來他正好完工,戒指剛一做好, 我就馬上給你送過來了。”
戴維拿起印章戒指,親手給艾倫斯套在了左手的小指上,緊挨著旁邊無名指上的婚戒:“正好,你現在當官了,以后多的是用到印章的地方。”
“就當這是,送給你的開工禮物。”
艾倫斯戴上戒指后,舉起手,仔細端詳,越看心中越歡喜。
跟戴維那個是一對,艾倫斯指腹輕擦著戒面,心里這樣想著,轉頭挪進了戴維懷里,抱著戴維許諾:
“等我這個月發薪水了,我請你吃大餐!我們去首都星最貴最豪華的餐廳!”
戴維笑呵呵地跟他逗:“你一個月薪水多少?夠我點個前菜嗎?”
艾倫斯推了他一把:“我底薪是不多,但是給皇帝干活獎金多呀。我只要接兩個棘手點的任務,拿了獎金,你就等著從餐廳里扶著墻出來好了。”
戴維一頭埋進了艾倫斯的懷抱里:“好~我等著我老婆賺了錢養我。”
“我老婆這么有本事,我后半輩子都不用愁,我就等著吃軟飯了。”
戴維說這話時,根本沒有料想到,艾倫斯諾言的兌現,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快些。
那天下午,戴維已經處理完了手上的工作,但他并沒有急著走。
要按以前,他這陣子早翹班回家了,辦公室的椅子到點就長釘子,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以前他不管什么時候回家,家里都有艾倫斯在等著他;現在艾倫斯每天都在忙著當社長,早出晚歸比戴維勤奮多了,戴維現在回去了,也摸不著艾倫斯的影。
見不到艾倫斯,回家自己待著也無聊,戴維索性就不回去,在辦公室里刷著拍賣行最新的成交品類條目,磨蹭時間。
戴維一邊刷一邊感慨,大約他的審美實在與那些蟲的眼光相悖,在他眼中頂丑的玩意,偏偏都能拍出天價。
看不懂的藝術里面,藏著看不見底的水洼。
天文數字的價格里,刨除掉各種門道的溢價,究竟價值多少,沒人知道。
戴維刷著刷著就想笑,有些普世的道理,真是在哪都一樣。
戴維正刷著,他的一個小秘書匆匆忙忙地敲門進來通報:“會長,您的雌君艾倫斯先生來了。”
艾倫斯大社長,現在竟然還能擠出時間來看他,戴維聽完都愣了一下,趕忙起身:“在哪呢,快請進來。”
秘書:“艾倫斯先生說,他不上來,在商會門口等著,讓您現在下去。”
戴維暗笑,艾倫斯現在當官,都跟他擺上譜了。
戴維沒讓艾倫斯等太久,小秘書通報完,他立刻就乘著會長專座的電梯直達商會大廈樓底,他走出門來,遠遠地就看見大廈外停著一輛亮銀色的超跑。
戴維幾乎要以為自己看錯了,艾倫斯就坐在那輛超跑的主駕駛位,他的脖子上系著一條珍珠白的絲帶,耳朵上掛著亮晶晶的鉆石繁葉鏤花耳飾,嘴唇上涂著一層閃亮亮的唇蜜。
“哦喲~誰家媳婦打扮得這么光彩奪目?”戴維站在都會最繁華地段的街頭上,“原來是我家的呀!”
艾倫斯一手扶在方向盤上,另一手搭著車門,對著戴維一揚下巴:“上車。”
戴維邁開長腿下了臺階,跳進了艾倫斯那輛超跑的副駕駛。
戴維有些詫異:“沒到你下班的點啊。”
艾倫斯單手幫他捋平安全帶,笑嘻嘻地:“我翹班了。”
戴維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他認真地教育起了艾倫斯:“誰讓你跟我學的?你怎么不學點好?”
艾倫斯抿著唇,輕笑著發動了車子:“餐廳位子難訂,等我下班,就訂不上了。”
“我已經讓他們醒上了你最喜歡的酒,我們一會到了,剛好是最佳賞味時間。”
戴維覺得艾倫斯不會沒有分寸地瞎胡鬧,就淡淡地翻了篇,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他老婆過來親自接他下班”的喜悅中了。
這一路上,暖風融融,香車美人,戴維只覺得,他還沒得及去品嘗艾倫斯為他準備的酒,就已經先要昏昏欲醉了。
地點是首都星最有名位子也最難訂的餐廳,戴維到了之后才發現,艾倫斯把這間餐廳的一整層都給包下來了。
燈光璀璨的廳室里,中央一臺純白的鋼琴,戴維跟艾倫斯踩著流水般傾瀉的琴聲被侍者引到了位子上。
鮮花燭火,他們的座位四周布置得格外有情調。
這應當是無比溫馨浪漫的一次約會,但是不知怎么的,戴維憑借他作為天生獵手的本能,他敏銳覺察到了這其中的不對勁。
艾倫斯平時會這么打扮嗎?不會。
艾倫斯平時會出手如此闊綽,一擲千金嗎?更不會。
有陰謀!
好你個小蝴蝶,布置了個活色生香的圈套,等著他往里頭跳呢!
戴維不動聲色地旁敲側擊:“艾倫斯,你發獎金了?”
艾倫斯忙著體貼地給戴維倒酒:“還沒呢,這個月獎金得下個月才能到賬。”
沒發獎金,戴維點點頭,那就跟他想的差不多了。
戴維暫時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整整一餐飯里面,對艾倫斯主動送上來的殷勤全盤接收。
艾倫斯不著急,他就更不著急了,他得等著有求于他的艾倫斯主動開口跟他提。
戴維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地消磨著時間,等到餐后甜品被端上桌的時候,艾倫斯終于忍不住了:“戴維,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艾倫斯把這家餐廳的一整層都給包下來,為的就是確保他們談話的隱蔽性。
戴維唇畔的笑意懶洋洋地漾了出來,他身體往后面柔軟的沙發座椅背上一靠:“有話你過來跟我講。”
艾倫斯起身越過餐桌,來到戴維身旁,跟他坐在同一張沙發座椅上。
艾倫斯把一只手搭在戴維的臂彎里,笑得溫柔和煦,語調親熱甜蜜:“戴維,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戴維的手伸出去,指尖撩起艾倫斯脖梗上系著的那條絲帶垂落的末梢:“什么忙?”
艾倫斯從手包里摸出一枚名片交給戴維:“求你幫我接近這個人。”
戴維拿過名片掃了一眼:“劉易斯·菲特烈……”
有點耳熟,戴維在這個世界中,對人名的記憶稍顯薄弱,很多長串的名字根本記不住。他點開自己的光腦,找到了商會成員的花名冊。
劉易斯·菲特烈赫然在冊,此人是個伯爵,從事經營食品保健生意。
戴維很坦率:“這人就在我手底下做事,接近他不難,但是……你得跟我講明白,你讓我這么做目的是什么?”
艾倫斯:“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要接兩個棘手的任務,好掙獎金的事?”
戴維:“記得,他跟你的獎金有什么關系?”
艾倫斯:“這就是我攬下的活。”
“凱森還活著的時候,曾經帶著我們去過他的那個醫學實驗基地,他當時在投的那個醫療項目,有一部分皇室的股東。”
“皇帝之前清繳宮內廳,有一部分皇室成員,把這個醫療項目供了出來,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我這次接下的任務,就是調查這個項目背后,所有可能牽扯到的犯罪鏈。”
“特遣局那邊,根據現有的各種證據,已經羅列出了線索人員名單。劉易斯·菲特烈,就是這其中非常關鍵的人物。”
“我們現在需要一個有足夠身份的貴族雄蟲,去接近他,做我們的內應。”
戴維心頭微微震了下,他想到,皇帝果然在收拾完宮內廳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要對貴族出手了。
這事要是能做成,拉貝爾聯盟里有名有姓的大貴族,就算不會被連根掀翻,至少也得大傷元氣。
然而走到這一步,擺在戴維面前的路,已經很明晰了,對此,戴維早已做出過選擇。
戴維:“這事換別人去做,確實不容易,要我出馬的話……等我的好消息。”
艾倫斯湊近了問:“你打算怎么做?”
戴維從自己的光腦里翻出來一份文件:
“這個劉易斯,他名下的食品公司,剛剛推出了一款保健糖果,審批報告已經遞交到我這里,就等著我蓋章通過,他那邊好大規模上市了。”
“咱們,就拿這個糖果,做一做文章。”
第234章 第 234 章
艾倫斯剛一上任, 就迫不及待地想做出點成績來。
皇帝治下的特遣局,才剛剛成立,規模職能, 各方面都還在建設階段,沒有形成專業體系。
因此艾倫斯入職后, 很長一段時間,從事的都是之前諜報部門的工作。
艾倫斯的上司因才布任, 委派給艾倫斯最多的任務,就是抓間諜。
自從艾倫斯開始這項工作之后, 他每天都在盼望一件事——把喬伊的雌君戈林抓起來,審一審,看他到底是不是間諜。
平心而論,艾倫斯與戈林作為連襟,私交還是不錯的。
但是在聯盟利益、家族紛爭面前, 孰輕孰重, 艾倫斯分得相當清楚。
當初他是上將時,軍中有疑似間諜存在, 他可以直接把對方抓起來審,若是對方不配合, 他會把那人一槍斃掉, 殺一儆百。
但他現在只不過是特遣局里, 一個基層的小社長, 無法僅憑著一點懷疑,就把貴族家的雌君拘捕。
所以艾倫斯行動十分謹慎, 他派了好幾個手下去喬伊家外面盯梢, 戈林那邊任何的風吹草動,全都要匯報給艾倫斯。
就這樣, 一連過了半個多月,戈林的疑點漏洞沒抓到,喬伊家的八卦倒是聽了不少。
艾倫斯回到家里,吃晚餐的時候,繪聲繪色地講給戴維聽。
艾倫斯:“喬伊在外面養著一個小情人。”
戴維頭也不抬地切割著盤子里的肉:“嗯。”
貴族圈子里,這種事很多,沒什么稀奇的。
戴維悶頭想著,要不要趁此機會,多跟艾倫斯講兩句喬伊的壞話。
沒等他說出口,艾倫斯就接了句更爆炸的情節:
“喬伊想讓他的小情人,給他生孩子,小情人不愿意,就跑了。結果跑到半路上,讓戈林開車給撞了。”
“嚯!”戴維一下子來了興致,暫時停了手里的刀叉,壞話都顧不上講了,“然后呢?”
艾倫斯講八卦的時候,也是神采奕奕:“那個小情人,手段非常高明。他認識了戈林之后,轉頭就跟戈林勾搭上了。”
“就在咱們去基地訓練的那段時間里面,戈林領著喬伊的小情人,他倆一塊,籌劃著要私奔。都已經坐上飛船,馬上要去別的星球,結果被喬伊給抓住了。”
戴維興致勃勃:“后來呢,喬伊把他倆怎么樣了?”
艾倫斯:“喬伊把戈林關在了家里,把那個小情人還放在外邊養著。外面人都不知道,戈林天天在家里跟喬伊鬧,把喬伊鬧得一個頭兩個大。”
戴維非常喜歡看這種熱鬧:“都這樣了,也不跟外面的小情人斷了,看來是真喜歡他。那喬伊跟戈林,這是要準備離婚了嗎?”
艾倫斯:“不清楚,貴族家要離婚,沒那么容易,但是感情破裂是肯定的了。喬伊從政,家庭不和對他影響很大,他最近一直在想辦法擺平這件事的負面影響。”
戴維從中提煉出了有效信息——喬伊這段時間為家庭私事,忙得焦頭爛額。
既然是這樣,那么難免的,有些事,喬伊就顧不上管了。
比如戴維存了心,要設計商會里那個叫劉易斯的伯爵。
艾倫斯講完了樂子,話鋒一轉:“戴維,我之前求你的那件事……”
戴維端起酒做了個要跟他干杯的動作:“部署總得花點時間,不要著急。”
事實上,戴維這邊的網早就已經撒了下去,現在就等著劉易斯這條魚往里面鉆了。
劉易斯之前是在凱森手底下做事的,游輪事件中,因為外派去其他星球出差去了,錯過了凱森的生日派對,僥幸逃過一死。
自從凱森死后,劉易斯就轉頭傍上了喬伊的大腿,平時跟戴維之間,也僅僅只是表面上的上下級關系。
戴維對劉易斯行動的第一步,就是派西瑞爾帶著手下的團隊,去劉易斯的食品工廠,進行產品抽檢。
結果當然是意料之中的不合格,劉易斯名下品牌即將推出的那款保健糖果,戴維以糖果中營養素含量偏低的理由,直接駁回了劉易斯申請上市的報告。
劉易斯第一時間去跟戴維方溝通,那日天氣和暖,戴維帶領著一幫屬下愉快地打著高爾夫。
西裝革履的劉易斯伯爵,站在高爾夫球場邊上,遠遠地打量了一眼戴維身邊的同伴,瞬間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要是他沒看錯,跟戴維會長有說有笑的那個,應該就是哈利子爵。
哈利子爵可不是別人,他名下的食品公司跟自家一直是競品,包括這次的保健糖果項目,自家提出該創意之后,子爵家糖果公司立刻也投入研發了一款相似的產品。
而且,哈利子爵家糖果的上市審批流程,正好也走到了哈斯塔商會會長審批的這個環節了。
自家的產品申請書被駁回,要是戴維同意了哈利子爵的申請,那么子爵公司將會搶先一步推出該商品。
自己要是在這里慢了子爵一步,就會被子爵家的糖果提前搶占市場,那之前投入的種種努力,恐怕就要打水漂了。
劉易斯絕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當他看見戴維把球桿扔給了球童,自己到一邊休息的時候,他便立刻快步來到了戴維的面前:“會長閣下!”
戴維打球出了一頭的汗,他剛走到遮陽傘底下坐下來,西瑞爾從旁邊遞了塊手絹給他,他就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喊他。
戴維漫不經心地,一邊擦著汗,一邊抬頭望向對方。
那個遠遠走過來的中年雄蟲,看著沒什么特別的,戴維一早就調取過他的信息,認出來他就是劉易斯。
戴維微笑著,客套地跟他打招呼:“菲特烈伯爵,下午好啊。您什么時候過來的,有沒有興趣,我們一起打球去?”
劉易斯客套地跟戴維寒暄幾句后,就迫不及待地切入了主題:“會長閣下,您看我那個糖果的申請提案……”
戴維笑著說:“哦~您為這事來的,是的,我給駁回了,您家的這款糖果,現在恐怕是不能上市的。”
劉易斯:“會長閣下,您做決定之前,可千萬得仔細考慮清楚啊!我這產品,要是不能按照原計劃上市,投入的研發經費、原料成本,這么大一筆損失,我的身家,可全在這了!”
“您請坐,不要著急,我慢慢跟您說。”戴維自然是不慌不忙,他才不管劉易斯是不是快要火燒眉毛了。
西瑞爾把一聽冰鎮飲料插上吸管遞到戴維面前,戴維喝著飲料,不急不緩地跟劉易斯談生意:
“菲特烈伯爵,我也不是,故意要為難您,要把您的項目徹底按死,不讓您上市。您這個項目最初創立時,是給過我二哥過目的,他都點了頭,我怎么會拒絕呢?”
劉易斯不清楚戴維到底在賣什么關子:“還請會長明示。”
戴維:“你這個項目,想讓我審批通過,可以,我給你兩條路。”
“一,你現在立刻回去,讓你的糖果研發團隊連夜改配方,把那些宣傳里面應有的營養元素全都加進去。”
劉易斯拒絕:“會長,這不可能,配方可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主要是,之前劉易斯篤定了流程中不會有什么坎坷,所以已經提前讓工廠生產出了一大批的成貨。
現在改配方,不光時間上會落后于子爵家公司,而且生產出來的那些成品糖果,也將全部作廢。
戴維笑著,咬扁了口中的吸管:“那就只好走下面這條路了。”
“撤掉之前的宣傳語,換一套營銷策略,讓這批糖果以普通糖果的名義上市。”
“你的貨,質量上沒有什么毛病,問題就出在了這里。”
“你明明生產出來的只是普通的糖果,但卻要對外宣傳有保健作用,這是誤導大眾的,所以我駁回了你的申請書。”
“廣告詞或者配方,你改掉其中之一,我立刻就會給你通過。”
戴維說這些話的時候,微笑著的樣子,就像個純良的好人,說的也都是些講良心的好話,完全不像是在耍什么陰謀詭計的樣子。
路是好路,只是在劉易斯的角度上,沒一條能走得通。
改廣告宣傳語,這個看似比前一個容易,但其實,會讓自家產品徹底失去競爭力。
賣點就是有保健功效的糖果,把保健功效去掉,跟滿大街的普通糖果就沒有任何區別了!
戴維剛跟劉易斯交談過不久,球場上的哈利子爵拎著根高爾夫球桿就興沖沖地過來招呼戴維:“會長!再來玩兩局!”
戴維滿面春風地應著,立刻起身跟著哈利重新向著球場走去。
哈利子爵臨走之前,還特意回頭看了劉易斯一眼,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洋洋。
劉易斯這一下子恨得牙根都癢癢了。
他在來這里之前,已經往喬伊那里走過一趟了,喬伊這段時間自家雌君和情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根本沒工夫搭理他。
萬不得已,劉易斯這才來找的戴維,誰曾想,這個戴維是個比凱森更難伺候的主。
劉易斯摸不清戴維的心思,就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在戴維身邊做秘書的西瑞爾。
他聽說過西瑞爾,是近階段戴維身邊最被戴維看重的私人秘書,外界都說,西瑞爾是戴維的心腹。
西瑞爾當然注意到了劉易斯投來的求助信號,他微微笑著提醒劉易斯:“兩條路都行不通,您可以嘗試著開辟第三條路。”
劉易斯詫異:“哪來的第三條路?”
西瑞爾:“我們的會長閣下,跟他的雌君,一直以來的恩愛,都是有目共睹的。”
西瑞爾外表看著白凈標致,像個十足的好家庭教養出的孩子:
“有時候,您在會長跟前,磨破了嘴皮子,都比不上雌君艾倫斯先生在會長耳邊,隨便吹一吹的枕頭風。”
第235章 第 235 章
這天, 艾倫斯有個夜間任務。
克萊爾在不久前追蹤到了一條情報販賣路線,盯了許久,今天是艾倫斯親自過去收網的日子。
艾倫斯原本是打算帶著克萊爾跟蓋文去的, 莫里今天下班后就沒回去,自己在辦公室待的無聊, 強烈要求艾倫斯把自己也給帶上。
他們一同坐上了出外勤的汽車,艾倫斯相當詫異:
“加班又沒有加班費, 干嘛留下來白干活?你現在改當慈善家了?”
莫里仰靠在車座上,似乎很是疲憊的樣子:“免費的勞動力給你, 偷著樂去吧。”
艾倫斯瞥了一眼前排開車的蓋文跟副駕駛上的克萊爾,往莫里身邊挪了挪,貼著他耳朵邊問:“寧愿留下來給我白干活都不回家,你家里有怪獸啊?”
可不是有怪獸怎么著,那個小怪獸年輕力壯, 胃口大得出奇, 不給就又哭又撒嬌的。
莫里嘆口氣:“躲個清凈,一連幾天沒睡過好覺了。我準備最近幾天都不回家, 養養我這把骨頭,省的折騰散架了。”
艾倫斯心領神會, 他抿著嘴笑了:“你就住辦公室?附近有酒吧, 去那里包個夜, 或者找個小旅館什么的。”
莫里搖頭:“外面的旅館不干凈, 不想住。酒吧……我去那種地方過夜,讓他知道了, 他得鬧死我。”
艾倫斯推了他一把, 想讓他振作一些:“你還怕他?”
莫里稍稍有了些精神:“開玩笑,我會怕他?什么都是他聽我的好不好!我要是怕他, 我敢說不回去就不回去嗎?”
“是是是,你厲害。”艾倫斯相當捧場,“我怎么感覺,你最近好像罵人都少了?白雪蜘蛛,嘴巴都不噴毒了,真奇怪。”
莫里:“他嫌我說話不好聽,不讓我罵人。”
坐在前排的克萊爾撲哧一聲就樂了出來,莫里抬腳蹬了一下前排車座椅:“小屁孩,笑什么笑。”
克萊爾絲毫不慌:“我是小屁孩,西瑞爾比我還小一歲呢!”
莫里恐嚇他:“我現在心情不好,少惹我,再說話我就罵你。”
他們的車開到了目的地,在一個隱蔽處停下,身穿黑風衣頭戴軟呢帽的艾倫斯從車上走了下來。
這附近很接近于首都星都會的貧民區,很多外星僑民戰爭期間搬遷到了這里,人員混雜,治安不好。
艾倫斯走在街道上,雙手插兜,左邊兜里是香煙盒和一只裝了鈔票的信封,右邊兜里是轉輪槍。
他單獨行動,準備先去探探虛實。
艾倫斯走過一條狹長的巷子后,站在路邊燈下,點了一根煙。
打火機里竄出來的橘紅火光在一片昏黑之中,映照著艾倫斯那雙亮晶晶的瞳子。
他漫不經心地吐著煙圈,在連續拒絕了三個上來搭訕的不同雄蟲與亞雌之后,煙已經快燒的只剩下煙蒂,終于有個雌蟲牽著一條帶斑點的灰貓兔出來溜。
他經過艾倫斯身邊時忽然說了一句:“好像快下雨了。”
艾倫斯一下子被點醒:“是因為看見螞蟻搬家了嗎?”
那個雌蟲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艾倫斯:“那時剛剛好是下午三點鐘。”
艾倫斯用鞋底將煙頭踩滅:“蟻王在等待子民回家用下午茶。”
雌蟲抱起了正在溜的那只毛茸茸小寵物:“跟我來。”
他將艾倫斯領到了一棟平平無奇的老舊居民樓里,他們一邊踩著坑坑洼洼的樓梯往上走,那個雌蟲一邊向艾倫斯簡單詢問:“是怎么找到這來的?”
艾倫斯:“朋友介紹,說來這找你準沒錯。”
雌蟲點點頭:“你要覺得好,記得多幫我宣傳宣傳。要是能拉到下線,你下次來我給你優惠。”
艾倫斯以前沒干過諜報工作,聽著這話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但是對方又提到讓他發展下線,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無非是情報販子,想把一份情報多賣幾次。
艾倫斯跟著那名雌蟲上了樓,來到了一所居室門前,雌蟲開了門,艾倫斯一走進去,差點被嚇得扭頭就跑。
這間一居室里面,鋪天蓋地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大尺度海報。
各種媚眼如絲搔首弄姿的裸.男,差點刺瞎艾倫斯的眼睛!
艾倫斯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對方看見他的反應爽朗一笑,走到床頭柜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枚指甲蓋大小、裝在透明塑封袋里的芯片交給了艾倫斯。
雌蟲:“我這都是最好的貨,你回去體驗一下,要是滿意,再來找我,我還有新的。”
艾倫斯從口袋里摸出裝錢的信封塞給他,轉頭逃似的跑了出去。
艾倫斯一口氣跑下了樓梯,靠在街角邊一邊休息一邊腹誹:
這情報販子怕不是個變態吧,家里亂七八糟那是貼了一堆什么玩意,辣眼睛!
艾倫斯一路腳步踩得很重,噔噔噔地回到了車上。
克萊爾一見到艾倫斯回來,立馬問道:“哥,怎么樣?”
艾倫斯從口袋里掏出芯片:“很順利,把局里的設備給我,我現在需要看一下里面有什么東西。”
克萊爾把特遣局的便攜式智腦儀遞給了艾倫斯,艾倫斯打開儀器,將芯片放了進去,戴上可視鏡準備一探究竟。
艾倫斯在此之前,并沒有什么防備,所以沒有連接聽覺設備,一打開芯片內容,直接就是公放。
艾倫斯戴著的可視鏡,在他打開芯片的一瞬間,把他拉進了一個全息虛擬場景里面。
那是一個嫩粉色的房間,房間里有一張圓形的大床,床上有一個白皙可愛的漂亮雄蟲。
他穿著改良版布料很少的傭仆裝小裙子,頭上一對長長軟軟的兔耳朵,身后一撮團毛球尾巴。
他眨巴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從床上跳下來,直接撲進了艾倫斯的懷里:“雌主大人,請盡情地調.教我吧!”
艾倫斯被嚇得大叫一聲,一把摘了可視鏡,從虛擬空間里掙脫回了現實世界。
他驚恐地望向車里的同事,蓋文、克萊爾、莫里,三雙眼睛盯著他,車廂里狹小的空間中回蕩著場景里雄蟲的聲音:
“啊~雌主,不要這樣對待人家~~”
莫里伸手幫忙關了智腦儀,里面的聲音這才停止了嬌.喘,取而代之的,是車廂里可怕的寂靜。
艾倫斯在這種沉默里漲紅了臉,他惱羞成怒了,轉身推開車門就沖了出去。
意識到自己之前提供的線索可能有誤的克萊爾,跟著就下了車;蓋文沒動,他需要堅守駕駛位;莫里很快也帶上槍,跟了出去。
艾倫斯一馬當先沖回了那棟樓,一腳踹開房門,兩下就把那個賣給他黃色芯片的雌蟲按在了地上。
那個雌蟲被嚇壞了,他干這行好幾年,還是第一次有顧客這樣沖回來帶著槍給差評的。
他哆哆嗦嗦結結巴巴地說:“您要是不滿意,我現在就給您退,您不要開槍……”
“我給您的,是賣的最好的,我也沒想到您不喜歡這個類型的,您說您喜歡什么樣的,我免費送給您……”
艾倫斯面紅耳赤地吼他:“閉嘴!”
當晚,特遣局的抓間諜小隊變成了掃黃小隊。
他們三個把對方私自制作考錄的幾百枚包含盜版淫.穢色.情影像內容的芯片搜刮一空。
壓著那名雌蟲審了又審,確定他就只是個倒賣黃色影像制品的,艾倫斯轉手就把他送進了警察局。
回到特遣局后,艾倫斯把克萊爾斥責了一頓,罰他現場寫一篇三千字檢討。
等到克萊爾的三千字終于憋完湊齊,艾倫斯消了氣,天都已經亮了。
艾倫斯休班回到家,看見戴維還在家里,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
他又累又困,滿肚子的糟心事,一頭扎進了戴維懷里。
艾倫斯一夜未歸,戴維知道他現在肯定疲乏至極,就直接給他抱了起來,送進房里休息。
艾倫斯在房里補覺,戴維在旁邊不出聲,安靜地看書陪著他。
期間,劉易斯那邊派人給艾倫斯送了禮物過來。
戴維沒有拒絕,放在一邊,等到中午時分艾倫斯睡醒了,換了衣服下樓用餐,戴維才在飯桌上把那份小禮物交到了艾倫斯手上。
艾倫斯還以為是戴維送他的,高高興興拿過去打開,里面是一枚蝴蝶形狀的鉆石胸針。
戴維:“喜歡嗎?要是喜歡,我們就留下;不喜歡,就退回去。”
艾倫斯疑惑:“退回去?”戴維可沒有買了東西退貨的習慣。
戴維解釋:“這是劉易斯·菲特烈伯爵送給你的小禮物。”
“我還以為是你送的呢。”艾倫斯滿腔的壞心情,全都發泄在了這枚胸針上,他把禮品盒子直接扣了回去,“什么破玩意,不稀罕,退回去。”
戴維笑著把禮品盒子拿了回去,轉頭交給西瑞爾:“我的寶貝不喜歡,那就沒辦法了。去告訴菲特烈伯爵,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對了,這個周末,我會帶著艾倫斯去航行散心。再有來拜訪的,請幫我提醒他們改一下時間。”
西瑞爾心領神會,拿著那份被退回的胸針,找到了劉易斯。
西瑞爾:“我們的雌君艾倫斯先生說,禮物太貴重了,他不能收,讓我退還給您。”
劉易斯眼看著送出去的禮物被退了回來,頓時就苦惱極了,他垂頭喪氣地想,這下完蛋了!
他身為一個伯爵,日常都是別人上趕著來討好他,在諂媚奉承上面,確實不太得心應手——這也是他之前沒能得到凱森過多青睞的原因。
現在凱森死了,上司換成戴維,自己卻還是毫無長進。
劉易斯氣惱之下,就開始埋怨給他瞎出主意的西瑞爾:“不是你讓我去巴結會長雌君的嗎?結果現在人家根本就不理睬我!”
西瑞爾笑吟吟地,絲毫不生氣:“確實是我讓您去巴結的,但是您這手段也太生硬了。您根本就不知道艾倫斯先生他喜歡什么,禮物被退回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劉易斯好像又看到了希望:“那……你知道他喜歡什么嗎?”
西瑞爾坦言:“我不知道。”
西瑞爾拋餌的舉動非常惡劣,釣一釣,給點希望,就立刻抬桿,把希望再給掐滅掉,全程耍著劉易斯玩,把他釣得死死的。
“艾倫斯先生現在這種身份,不管喜歡什么東西,會長閣下都不會缺著他的。”
“但是唯獨有一樣,艾倫斯先生他未必會喜歡,但是絕對是他最想要的。”
劉易斯湊近了:“那是什么東西?”
西瑞爾微笑著,決定不再賣關子:“艾倫斯先生現在做夢都想跟會長閣下生個蟲崽。”
第236章 第 236 章
西瑞爾湊近了, 故作神秘煞有其事地告訴劉易斯:
“相信你一定知道,前段時間,會長閣下跟他的雌君不是出去旅行了三個月嘛。”
“我是跟著會長閣下一起去的, 所以我最清楚。他們配偶兩個,就是調理身體去了, 為的就是能快點要一個孩子。”
西瑞爾編起瞎話來,一直都是無師自通得心應手的, 并且他的瞎話從來都不是毫無根據的瞎編,真話假話摻著說, 不知內情的人很容易就會被騙:
“你也知道,貝斯特公爵家三個兒子,次子凱森不幸罹難,現在就剩了個長子跟三子。老公爵年紀大了,偏偏喬伊閣下和會長閣下都是結婚多年沒有孩子。”
“這種情形下, 誰要是能生個長孫出來……”
西瑞爾及時收了聲, 剩下的留給劉易斯自行想象。
劉易斯只覺得自己一下子就被點醒了,恍若醍醐灌頂似的, 立刻拜服了西瑞爾。
經過西瑞爾指點的劉易斯調整了自己的路線,換了一種更為委婉的方式去接近戴維。
他不再明槍實彈地去求戴維, 而是回環曲折拐著彎地跟戴維交起了朋友。
戴維此人, 最愛交朋友, 所以并不拒絕, 幾次三番下來,一些應酬場合時常會把劉易斯帶上。
劉易斯這邊估摸著時機差不多了, 就找了個時間, 將戴維給約了出來。
他約戴維的借口,是自己準備修改糖果的廣告宣發, 請戴維親自過去現場指點一番。
有了之前的鋪墊,戴維并沒有推辭,受邀之后,欣然前往。
于是戴維一去現場,就被一群小演員給圍住了。
這些小演員,都是劉易斯精挑細選出來的年幼蟲崽,個頂個的聰明可愛,打扮得也精致漂亮。他們把戴維給圍住之后,變著花樣地討好戴維,撒嬌賣萌又唱又跳。
戴維果然被這群小孩給吸引了,當時廣告就不拍了,工作也顧不上了,戴維抱抱這個,親親那個,待在一群小寶寶中間,一副父愛爆棚的模樣。
后面直到把那群小演員給送走了,劉易斯請戴維用餐時,戴維仍舊在不住地跟劉易斯夸贊:
“真是太可愛了,我真舍不得他們,要是能天天被一群漂亮寶寶圍繞著,我真是,不敢想象那該有多么幸福。”
劉易斯對戴維的反應非常滿意,因為他的表現完全映證了西瑞爾,說戴維喜歡孩子的說法。
但是劉易斯知道,不能表現出來,他故意問戴維:
“像您這個年紀的雄蟲,這么喜歡孩子,還真是不多見。”
戴維倒也坦率:“確實。因為我身邊的那些朋友親戚們,像我這樣,結婚三年多,早就有孩子了。只有像我這樣,遲遲沒有孩子的雄蟲,才會如此羨慕別人家的可愛寶寶。”
劉易斯裝出一副驚詫的表情來:“這么說來也奇怪,您這么喜歡孩子,為什么不跟您的雌君早點要一個呢?”
戴維笑容里泛起些苦澀:“艾倫斯……他還年輕嘛……孩子,也不是說要就能有的。”
劉易斯裝著糊涂:“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
酒過三巡的戴維,似乎已經有了些醉意,他嘆口氣:“菲特烈伯爵,我是拿你當個穩重的大哥,今天才會跟你說這些話的……”
“艾倫斯以前服兵役的時候,他的戰績你肯定也聽說過,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他的身體,在戰爭中,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劉易斯倒吸一口涼氣:“是這樣嗎?艾倫斯上將為聯盟人民做出巨大犧牲,實在可敬。”
戴維低低地發笑:“是啊,可歌可敬。同樣也很可惜……他傷了身子,我又是個劣質雄蟲,我們……是很難有孩子了……”
劉易斯:“現在的輔助生育科技已經十分進步了,我聽說有一種孵育艙,只要提取了雙親的基因,就可以生育健康的蟲崽。”
戴維搖頭:“那種純科技手段制造出來的產物,怎么可以被稱作我跟艾倫斯的結晶呢?”
“再說了,那樣寶寶從還只是一個細胞蟲卵的時候,就一直被放置在實驗器皿里……貝斯特是個傳統的家族,我也是個傳統的雄蟲,我無法接受用這種方式制造出來的孩子!”
戴維拋出了那個被包裝好的誘餌:“我認為,蟲崽就應該是從雌蟲的肚子里被生出來,才是最可靠保險的。”
劉易斯上鉤了:“會長閣下,我覺得,您這么年輕,腦筋還是應該靈活一點。既然在這片土地上,無法收獲果實,那不如就換一塊土地。”
戴維立刻就惱了:“你說什么呢?!”
“我們伴侶兩個,結婚時就在神父面前起誓,要對彼此忠貞不二。我們結婚這么久,我連家里的執事都不碰,你跟我說這個?”
劉易斯趕忙解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閣下您不要生氣。”
戴維:“你不是這個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劉易斯:“我的意思是,您其實可以采用半科技的手段,基因還是用您和雌君先生的,孕育過程,可以讓其他的雌蟲來代勞。”
戴維直接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儼然是一派惱怒的神色:“荒謬!你真是越說越沒邊了!”
“你難道不知道,皇帝陛下明令禁止,拉貝爾聯盟上下進行代.孕行為嗎?你給我出這種主意,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劉易斯慌忙站起來,拉著戴維讓他坐下:“會長閣下,您小點聲……您快坐下,我跟您詳細解釋一下。”
戴維坐下之后,聽劉易斯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說:
“您口中說的,皇帝陛下不允許這種行為,其實并不是這樣。”
“拉貝爾聯盟很大,管轄星球眾多,每個星球的管理方式跟法律標準并不完全一致。像首都星這種地方,法律確實不允許,但是在一些遠離首都的偏遠小星球,這方面的管理,是十分松懈,是允許的。”
戴維挑了挑眉毛:“哦?這么說,只要換個星球,就不違法了?”
劉易斯:“是這樣的。”
戴維沉吟不語了一會,像是在掙扎考慮的樣子,他瞧著劉易斯的臉色,最后還是搖了搖頭:“不行,艾倫斯,不會接受的。”
劉易斯極力勸說戴維:“生育本身,就會對雌蟲的身體造成損害,您出于對雌君的愛意疼惜,讓這種損傷轉移到其他蟲的身上。您只要跟雌君說明白,雌君先生怎么會不感動于您的心意呢?”
“其實這種現象并不罕見,從很久以前開始,貴族里無法生育的雌君,找其他雌蟲代替自己生下繼承人,就是十分平常的事。既然大家都這樣做,那么您也不必有太多顧慮。”
戴維盯著劉易斯的眼睛,問他:“因為我愛著我的雌君,所以不愿意讓他去承受這份痛苦,于是就把痛苦轉嫁給別人。”
“那替我跟艾倫斯生下孩子的雌蟲,他難道,就不是被另一個人所愛著的雌君嗎?”
劉易斯十分坦然:“您要知道,有的蟲,他生下來就是低人一等的。能為貴族生育子嗣,已經是他們的榮幸。再者,相信您這種身份,一定不會薄待了他,拿錢辦事,各取所需而已。”
戴維唇角勾出來一個笑容,在劉易斯看來,似乎是被說動了。
戴維笑著盯準了劉易斯,他心想,凱森不是早就死了嗎?
真是陰魂不散,這個世界里,居然到處都有他的影子。
天底下的壞蛋啊,都是一樣的,他們做壞事永遠有理由有借口,做起惡來也冠冕堂皇。
他們自有一套邏輯,嚴絲合縫,刀槍不入,其他的思想,根本滲透不進去。
戴維身體微微前傾,他看著對方的眼睛,誠懇地說:“我覺得,你的話,很有道理。”
劉易斯是跟他密謀的惡蟲:“您也該為您自己考慮一下,喬伊閣下雖然是長子,但如果一直生不出繼承人,那么貝斯特家的爵位,當然會落在能生出后代的兒子頭上。”
戴維眨眨眼,笑得更深了,他放低了聲調問劉易斯:“那你,有沒有門路?”
劉易斯:“有。”
戴維伸出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這事要是能成,別說那個糖果,我可以直接提拔你做副會長。”
這個餡餅太誘人了,它還沒兌現,就先把劉易斯給砸得暈暈乎乎了。
他狂喜著應下:“您放心!”
莫里最近這段時間,忙起來就不著家了。
受了冷落的西瑞爾,直接到莫里的辦公室找他去了。
從外面開完會的莫里,一推門就看見西瑞爾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眼尾猛地一跳,立刻把門給關緊落鎖。
莫里佯裝若無其事地走過去:“你怎么來了?”
西瑞爾靠在那張辦公椅上,左搖搖右晃晃:“來看看你是不是在外面有新歡了,所以厭倦了我,整天不回家。”
莫里雙手往長褲的兜里一插,笑著問西瑞爾:“那你找著了嗎?”
西瑞爾:“藏得太嚴實了,我每個抽屜都翻遍了,一根頭發絲都沒找見。”
莫里:“所以,我是清白的。”
西瑞爾:“所以,那個光頭雄蟲在哪里?把他拉出來給我看看,不長頭發的雄蟲,我看他能俊到哪去!”
莫里哈哈一笑,走到西瑞爾旁邊,拿起桌上一沓文件,輕抽了他一下:“小屁孩,別鬧了,快起來。”
西瑞爾不情不愿地站了起來,馬上就像藤蔓一樣地掛在了莫里身上:“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不想。”莫里說話還是一貫的那個風格。
西瑞爾根本不撒手:“那我就是單相思了。你都不想我,我卻還天天想著你,跑來見你,一有好東西就想著給你,我可真夠賤的。”
西瑞爾自己說完,還笑了:“沒關系,我就是賤。莫里,你想不想知道,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過來?”
莫里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你帶了什么?”
西瑞爾貼過去:“你先親我一口。”
“西瑞爾,你可真是我的祖宗!”莫里說完就被西瑞爾箍在懷里,跟他接了個熱烈的深吻。
這個吻一直持續到西瑞爾心滿意足了,他才停下來,氣喘吁吁地把一只禮盒掏了出來。
莫里拆了禮盒,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枚蝴蝶形狀的鉆石胸針
——正是劉易斯之前送給艾倫斯,被退回去的那個,劉易斯拿它賄賂了西瑞爾,西瑞爾給它重新裝了個盒子,送給了莫里。
莫里盯著胸針,看了半天,忽然就笑了:“壞小子,你這一看就是從哪個貴族佬手里坑來的。”
西瑞爾:“別管怎么來的,喜歡嗎?”
莫里拿著胸針,舉起來,上面的鉆石閃閃發亮:“還不錯。”
胸針是其次,莫里主要是喜歡這種從貴族手里騙東西的感覺。
第237章 第 237 章
戴維令劉易斯改產品配方或者產品廣告, 劉易斯一直磨磨唧唧,遲遲不愿意改。
等到戴維委托他幫自己找代.孕的門路,一周都不到的光景, 劉易斯就把一沓候選者名單送到了戴維的手上。
艾倫斯盡管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在翻閱這些資料時, 到后面還是被氣得直哆嗦。
劉易斯為他們挑選了十名候選的代.孕體,清一色相貌端正, 身體健康,腺體分化等級在A以上。其中年齡最大的不超過25歲, 最小的,才剛滿18。
劉易斯為了討好戴維,還特別備注,找的全都是蝴蝶處子,之前沒有過性.行為, 必然能生下最優質的頭胎。
他們沒有名字, 只有一個個編號,他們的照片像購物網站上的圖片, 全方位展現性能,等待買家的挑選。
戴維坐在艾倫斯身旁看這些資料時, 只覺得當初, 被凱森帶去實驗基地看表演的心情又回來了。
戴維繼承了凱森絕大部分的財產, 但是不包括那個實驗基地。戴維猜測, 那個地方,應該是被喬伊給收回了。
所以, 這次的行動, 如果做得好,是有極大概率能扳倒喬伊的。
艾倫斯翻看完資料后, 平復下心情,迅速將資料信息反饋給了特遣局。
他一邊接收著特遣局上層的指示,一邊告訴戴維:“這不是簡單的代.孕交易鏈,這背后極大可能隱藏著一個跨聯盟人口販賣網絡。”
戴維聽后,緩慢而深刻地交換吐納掉了自己肺中的空氣,因為太沉重了,所以有種呼吸困難的錯覺。
他之前就料想到很可能是這樣,凱森的實驗基地需要大量實驗耗材,在拉貝爾聯盟內部抓取實驗對象,哪怕是有貴族身份庇佑,人口大量失蹤也不可能逃脫掉當局的注意。
戴維曾經無數次思考過那些實驗品的來源,發現最大的概率就是,他們來自拉貝爾聯盟境外。
他們,是被人從自己的家園里擄掠販賣到了這里,作為貨品。
艾倫斯:“特遣局那邊說,這是從戰爭期間發展起來的犯罪網,當時的情報部門就曾經多次截獲有關的交易情報。”
“但那時候的重點,全都在打仗上面,所以沒有特別關注這個。現在戰爭結束,不能再繼續放任他們肆無忌憚,必須要搗毀這張網。”
戴維望著他的眼睛說:“我覺得人不能,至少不應當這樣去輕賤其他人的性命。如果有需要我去做的,我會盡我的全力去配合。”
艾倫斯跟戴維從十名候選者里面,選出了四名備選。
三天之后,他們坐上了飛船,離開首都星,飛往那個法律監管薄弱的小星球上去,接見了那四名孕.體。
艾倫斯和戴維抵達的地點,是劉易斯在這顆小星球上的農莊,戴維帶上了西瑞爾,艾倫斯帶著克萊爾跟蓋文。
他們去時,正是小星球作物成熟豐收的季節。
房屋外面是大片大片的金色谷田,鮮紅透紫的刺球醋栗果實張燈結彩地掛滿枝頭。
豐收是個好兆頭,所以劉易斯熱情邀請戴維艾倫斯,在這里對四名候選者進行接見面試。
戴維與艾倫斯很快就見到了他們,在這間充滿著鄉間田園情調的小別墅里。
四個年紀和克萊爾相仿的雌蟲,被帶到了戴維和艾倫斯面前,他們身上穿著一塵不染雪白的舊式袍子,像即將被推上祭壇的貢品一樣,畏縮膽怯地迎接這對配偶的挑選。
他們四個長得并不相似,但是臉上的神情都是一模一樣的,他們睜大眼睛注視著這對伴侶時,戴維覺得,他們很像某種弱小的動物。
艾倫斯轉頭告訴劉易斯:“可不可以,讓我們單獨待一會,我想認真仔細地檢查一下他們的身體。”
會長的雌君發話,哪有不可以的道理,劉易斯滿口答應,很快就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了一對配偶跟四個候選者。
劉易斯退出房間之后,四名候選者立馬就當著艾倫斯的面,就要脫衣服,艾倫斯迅速制止了他們,并開始試圖跟他們交流。
艾倫斯:“你們是自愿來的嗎?”
四名候選者急切地告訴艾倫斯:“是的,我們都是自愿的,請選擇我吧,我愿意幫你生孩子!”
戴維在旁邊,聽在耳朵里,只覺得脊背都開始發冷。
艾倫斯問其中的一個:“你叫什么名字?”
“3567。”
艾倫斯:“我不是問你編號,我是問,你叫什么名字?”
對方一下子沉默了,囁嚅良久,被旁邊的一個搶先:“我們只有編號,沒有名字。”
艾倫斯又問:“那你們從哪里來?”
“先生,請不要過多地向我們詢問有關于生育之外的問題。我們不能說的。”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戴著的一圈金屬頸環:“我們的所有行動語言,都會受到機構的嚴格監視。請您還是專注于正題吧,我們本身怎樣,都不重要的。”
如此,艾倫斯便不好再深入詢問了,只是簡單地問了下他們上次的交尾熱情況。
過后,戴維從四名候選者里面,隨機挑了兩個,又過了一天,他們攜帶著兩名代.孕體,一同飛往機構內部,開始正式為受.孕做準備。
一切進行的都非常順利,艾倫斯與戴維跟隨著機構的要求逐步走著流程,在這個過程之中,艾倫斯把每一個步驟都詳細嚴謹地搜集了證據,發送給了特遣局。
整個受.孕的流程大致是這樣的:
被選中的兩個代.孕體將會被機構使用藥物,誘導他們開始交尾熱,使體內的生殖腔打開,孕囊得到充分舒展,做好受.孕準備。
接著,機構會提取戴維與艾倫斯的生殖體細胞,進行體外融合培育。
等到它發育成一枚活體蟲卵后,就將其移植進代.孕體雌蟲的孕囊內,進行孕育。
他們是來當臥底,搜集證據的,又不是真的來找代.孕,所以當流程進行到提取生殖細胞環節時,艾倫斯開始裝病。
雌蟲提取生殖細胞,需要把一根又細又長冒著寒光的針,扎進小腹中。
艾倫斯知道這個消息后,當天晚上將體溫計插進了熱藻奶里,偽裝成了發燒的樣子。
代.孕流程不得不因此暫時擱置了下來,艾倫斯被送往機構所在的城市里休養。
當他們在酒店里安頓下來之后,裝出一副病懨懨姿態的艾倫斯,從床上爬起來抓住戴維:“是時候該收網了,再拖下去,總不能真造個娃娃出來。”
戴維笑得肩膀發顫:“聽你的。”
艾倫斯向自己的上級發送了郵件,申請立刻派軍隊過來。
剩下的,就是等待,裝作一切如常,無事發生,在軍隊抵達之前,不能打草驚蛇。
艾倫斯計算過時間,最快,也需要兩天。
就是在這等待的兩天時間里,劉易斯這邊,也采取了一些行動。
他頂頭上司的雌君,在這個節骨眼上生病了,劉易斯認為,這正是自己大顯身手,討戴維歡心的好時機。
于是他馬上派仆從去購進了昂貴的滋補品,預備著在跟戴維共進晚餐時親手送上。
然而,未等到酒店的晚餐供應時間來到,劉易斯這里,就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起先是酒店的一位侍應生,神神秘秘地敲響了劉易斯的房門。
劉易斯開門后,對方遞進來一只封存好的信封。
劉易斯打開信封之后,里面只有一張卡片,上面用可消除性的墨水,洋洋灑灑地寫著一間房號。
劉易斯此時,心中已經開始隱約察覺到不妙了,但是他不敢違抗,乖乖按照卡片上面的房號指示,找到了酒店頂層的一個房間。
劉易斯敲開了房門,在被請進去之后,當他看清了房間里等候他的人時,他差點就雙腿一軟當場給對方跪下了。
酒店房間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位年輕的亞雌,他穿著燕尾服戴著高禮帽,裝扮華麗夸張得好像是要登臺表演。
他端坐在沙發上,面前豎著一根紳士拐杖,他戴著雪白手套的雙手交疊著放置在拐杖的手柄處。
他一見到劉易斯便立刻笑了,他并不是一個非常漂亮出眾的亞雌,不過他笑起來也別有一番可愛動人的風情。
但是這種風情并沒有感染到劉易斯,那個亞雌只是微微一笑,他就撲通一下,最終還是跪倒在了地上。
那名亞雌開口:“菲特烈伯爵,您一個貴族,為何見了我,會如此地不體面呢?”
劉易斯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挪過去,誠惶誠恐恭恭敬敬地說:“塔姆先生,不知道您找我……是、是要做些什么呢?”
塔姆微笑著,友善地告訴他:“我找您,當然是因為,我留著您這條命,現在已經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劉易斯很害怕塔姆笑,他一笑起來,劉易斯就控制不住地渾身戰栗。
他實在是太害怕塔姆了,塔姆就是個恐怖分子。
劉易斯第一次見到塔姆,是在凱森生物實驗基地的表演大廳里,塔姆是會場表演的主持人,他對這個貌不驚人的亞雌印象并不深刻。
令劉易斯對塔姆產生巨大恐懼的,是之后發生的事情。
凱森在生日派對的游輪上被殺,事件發生之后的某一天,當時被外派出差,沒有參加凱森生日派對的劉易斯,在返航途中遭遇塔姆截殺。
當時的塔姆偽裝成了應召生,主動把自己送到了劉易斯的酒店房間里,然后給了劉易斯一個畢生難忘的夜晚。
塔姆殘酷虐待了劉易斯一整晚,從肉.體與精神的雙重層面上擊潰了他。
塔姆將劉易斯深入徹底地折辱了一番,但卻并沒有殺掉他。
身體與尊嚴被蹂.躪到了極致,卻撿回了一條命,劉易斯再次見到塔姆時,他的身體幾乎都要因為驚慌震悚而控制不住地失禁了。
他像落水狗一般,狼狽地爬到了塔姆的面前,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了塔姆皮鞋的鞋面上,惶恐又虔誠痛哭流涕地說:“一切聽從主人差遣。”
第238章 第 238 章
劉易斯后來是被兩名侍應生攙扶回房的, 回去時,他的褲子都變得濕淋淋的了。
那兩名侍應生,像丟垃圾一樣, 把他扔回了自己的房間,言語神態中, 是掩飾不住的鄙夷。
高貴的伯爵先生,是骯臟的抹布。
劉易斯趴在自己房間的地板上, 又回顧了一遍那個噩夢一般的夜晚,捂著臉失聲痛哭了起來。
他還不如直接死掉呢。
可是他又不敢死, 所以他只能在被凌.辱之后,還要替塔姆辦事,以祈求塔姆不要把事情張揚出去。
他是出身體面又高貴的雄蟲,要是讓圈子里的其他人知道,他曾經像個倡伎一樣, 被一群雌蟲給入侵了, 是會令他的先祖與家族蒙羞的。
劉易斯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了一陣,又慢慢地爬了起來, 踉蹌著走進浴室里將自己收拾干凈。
他得盡快調整好狀態,不然出現在戴維面前時, 就要露餡了。
戴維第二天見到劉易斯時, 他已經恢復如常, 關切掛懷著艾倫斯的身體狀況。
戴維不咸不淡地敷衍了他兩句, 劉易斯忽然話鋒一轉:“既然雌君先生身體欠佳,那不如就讓他在酒店中安靜休養。會長閣下也不要去打擾他, 我另外幫您找個地方, 去消遣娛樂一番,怎么樣?”
戴維心中那根敏感的弦, 被輕輕撥動了一瞬,按照他對男人的了解,能供他消遣娛樂的,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戴維明確告知劉易斯:“我向來潔身自好,怕染上病,從來不去那種風俗會所一類的地方。”
劉易斯寬慰他:“我能請您過去的,當然不是那種低級的場合,我能為您提供的,必然都是干凈高檔的服務。”
干凈,高檔……講直白些,就是帶他去禍害小男孩。
戴維心如明鏡,他默不作聲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呷了一口,劉易斯以為他是在猶疑不定,便追加了一句:“我們悄悄地過去,您的雌君,不會知道的。”
戴維所擔憂的,當然不是會被艾倫斯知曉他出去嫖。
他只是在掙扎,他害怕會親眼目睹一些,他所無法接受的場面。
上流社會的人士下流起來,是沒有底線的。
戴維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說服了自己的清高心——就像他跟艾倫斯來這里的目的,有些東西,就是得親自去見證一下,才會知道有多污濁,才會有機會解救那些身處泥潭中的人。
戴維:“時間是什么時候?”
戴維口風松動,劉易斯在那一瞬間幾乎要狂喜:“隨時都可以。”
戴維:“給我一個小時,我需要回去準備一下。”
“艾倫斯這會該醒了,我得去陪陪他。”
戴維自己說著,都覺得有些諷刺,他表面上看著是個溫柔體貼的丈夫,然后過一會他就要出去嫖。
戴維回到房里,裝病的艾倫斯正坐在床邊梳理證據鏈,聽見聲響,抬頭看見是戴維,立刻起身過去拉戴維坐下。
戴維沒坐,他告訴艾倫斯:“我要出去一趟。”
艾倫斯馬上就要去換衣服:“你稍微等我一會,我們一起。”
戴維拉住他:“你不能去。”
艾倫斯感到有些意外:“怎么了?”
戴維躊躇了片刻:“劉易斯要帶我,去一個只能是雄蟲才能去的地方。”
艾倫斯瞬間就明白了,他短暫思索后問:“那你能帶上蓋文嗎?”
戴維:“最好不要,蓋文是雌蟲,劉易斯不認得蓋文,怕會起疑心。我準備帶著西瑞爾過去。”
西瑞爾……那小子身量還不如戴維呢,真出點什么事,誰保護誰啊!
戴維看出了艾倫斯的擔憂心事,安慰他說:“不會出什么事,別擔心,我去去就回。”
他用戴婚戒的那只手,抓住艾倫斯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向他保證:“我的身心都只屬于你。”
艾倫斯從自己的袖子上,拆下來一枚袖扣,將戴維西裝上面的袖扣給換了下來。
他一邊將這個不起眼的小飾品訂牢在戴維的衣服上,一邊告訴戴維:“這里面有定位器,不受任何信號屏蔽儀干擾,一旦發生什么,它會立刻向我報警。”
艾倫斯在意的,僅僅只是他的安全。
戴維心間驀然動容了,他平時常覺得艾倫斯心眼小愛吃醋,沒料到真遇上事情的時候,真正糾結狹隘的,其實是他自己。
由此,戴維攏過艾倫斯的腰,貼身又抱了抱他。
這個世界破爛污濁,在去更深一步看清它之前,他只想抱抱他的小蝴蝶。
戴維告別艾倫斯,帶上西瑞爾,跟著劉易斯出發了。
半途中,戴維作為一個首次沖破底線的“嫖客”,謹慎地向劉易斯詢問:
“現場的保密措施,做的怎么樣?你知道,我跟我雌君感情好,都是有目共睹的。這種事,可不能傳出去,以免壞了我的名聲。”
劉易斯自己坐立難安,聽見戴維這樣問,勉力擠出一個笑容來:”您放心,不會有事的。”
戴維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你生病了嗎?”
劉易斯拿出一塊手帕,擦拭額頭的汗:“不,我只是第一次帶您這樣身份的人過去,有點緊張。”
戴維戴著印章戒環和婚戒的手,手指在膝頭上敲了敲:“不要緊張。”
西瑞爾就坐在一旁,并不出聲,也不知道他是說給誰聽的。
劉易斯將戴維帶去了一座山莊里,下車之后的戴維左右環顧,打量了一眼這里的地形。三面山體環抱,委實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僻靜場所。
山莊外邊看著并不起眼,內里卻是大有文章。
戴維剛一進門去,那些人雖客氣,但也還是依照慣例搜了戴維的身,確定沒問題之后,就給戴維跟西瑞爾,每人發了一張半臉面具。
戴維接過面具,打趣地說了一句:“里面這是在辦假面嘉年華嗎?”
周邊的侍者們皆曖昧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戴維在侍者的引領下穿過門廊,來到了一間開闊的廳室中。
富麗堂皇的舞廳里,管弦樂隊奏鳴著流麗宛轉的交響樂,戴著面具的紳士們,在這其中踩著拍子,蹁躚輕盈地跳著華爾茲。
這看上去,似乎跟平常的假面舞會并沒有什么不同。
戴維剛走進舞廳里沒多久,一轉頭,發覺劉易斯不見了。
戴維詢問西瑞爾:“劉易斯去哪了?”
西瑞爾環顧四周:“剛才還在這的。”
戴維預感到有些不妙,開始穿越那些翩翩起舞的人群,試圖尋找劉易斯,結果剛走出去兩步,就忽然被人從旁邊一把握住了胳膊。
戴維回頭一看,是個穿著侍者服裝,臉上戴著半臉面具的家伙,他微笑著問戴維:“先生,您的伴侶在哪里呢?”
戴維慢慢撥開他的手:“我沒有帶伴侶過來,我在找我的朋友。”
對方笑著告訴戴維:“來到這里,您應該嘗試著把之前的自己忘掉,您可以重新在這里尋找新的伴侶和朋友。”
“您是第一次來嗎?”
戴維:“是的,我還不是很了解這里的規則。”
“第一次來,難免這樣。既然您還沒有伴侶,您現在介意擁有一個嗎?”
戴維粲然一笑:“當然,如果可以的話。”
對方詭秘一笑:“請隨我來。”
戴維跟著過去之前,不忘了轉頭叮囑西瑞爾:“跟緊我。”
侍者帶領著戴維和西瑞爾,橫穿舞廳又越過一條回廊,西折東繞地,索性直接從后面出了山莊。
他們站在延綿青翠的山腳下,面前是一片叢林,叢林邊上,早有一群傭仆等候在了那里。
戴維有些不解:“這是要做什么呢?”
候在那里的幾名仆從立刻把戴維給圍了起來,他們七手八腳地給戴維穿戴好了一整套的防護措施,頭盔、護膝、護腕一個都不少,脖子還被套上了一副望遠鏡。
這邊剛穿戴好,另一邊就捧著一個長方木盒子來到了戴維面前,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支槍。
到這會,戴維就明白了,這是要打獵。
戴維伸手拿過槍在手上,拉動保險栓,探索這玩意該怎么放。
旁邊的侍者貼心地告訴戴維:“這不是普通的獵.槍,這是電網槍。”
“里面的能量足夠發射十次,這種槍打出去,會在半空中展開一張電網,在您面前十星米范圍內的任何獵物都逃不掉。”
戴維拿著槍,有些躍躍欲試:“是嗎?那我可以用它來打什么?飛禽還是走獸?這林子里都有什么?”
侍者:“您可以用它來抓捕一切您想要的獵物,什么都可以,包括您接下來的伴侶。”
戴維忽然有些笑不出來了。
侍者指點完畢,集體對著戴維鞠躬:“愿您凱旋而歸。”
戴維抱著槍,在一眾仆從的祝福下,帶領著西瑞爾,有些不知所措地走進了叢林。
戴維想聯訊艾倫斯,跟他講,在這里,有一幫瘋子拿人當飛禽走獸去狩獵。但是沒有什么用,他的光腦沒信號。
戴維的皮鞋踩在松軟的苔蘚地面上,走過去就會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
戴維一邊往叢林深處走,一邊小心留意著周遭的環境,隨后發覺這里應該有不少人來過,因為地面上的腳印又多又凌亂。
正走著,戴維忽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鳥叫,他一抬頭,看見是一只通體純黑酷似烏鴉的鳥站在枝頭上,正伸著長長的舌頭,去掏樹洞里的蟲吃。
那只鳥的舌頭上,密密麻麻長滿了倒鉤,在戴維眼中,簡直是怪獸。
正巧戴維打算試試手中槍的威力,于是就舉起槍,對著那只站在樹梢上,準備將樹蟲一家滿門滅絕的鳥,砰地就放了一槍。
子彈射出去的一瞬間,彈開變成了一張閃爍著銀色幽光的細網,它倏的一下就罩住了那只枝頭上的鳥。
鳥被網住后,直直地從樹枝上掉了下來,西瑞爾上前去,撿起戴維打中的獵物。
手觸及到電網時,猛地一陣酥麻刺痛穿過了手背,直竄上了小臂,西瑞爾拿起獵物后又迅速甩了出去。
戴維走上前,看見西瑞爾第二次嘗試著摸了摸網,確定電壓消退之后,才把獵物拎起來送到了戴維面前。
戴維:“還活著嗎?”
西瑞爾拎著網,晃了晃,確定里面的鳥不再動彈:
“好像是死了,我都聞見羽毛燒焦的味道了。槍的電壓不小,感覺這一槍,要是射在人身上,都能電暈過去,這么大點小鳥,肯定經不住。”
“罪過,埋了吧。”戴維放下槍,撿起一根樹枝,跟西瑞爾一起在樹下挖了個坑,把電死燒焦的鳥掩埋掉。
戴維西瑞爾這邊在忙著埋鳥,另一邊的林子里,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尖叫求救聲。
戴維與西瑞爾立刻站起身來,戴維舉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朝著聲音來處眺望。
他看見了,一個穿著紗質近乎透明衣衫的不知名類屬嬌小雌蟲,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在叢林間逃跑,他的周遭有五六名手持槍械的巴塔利,不急不緩姿態從容地,從四面將他給包圍了起來。
第239章 第 239 章
當戴維抱著槍沖過去的時候, 那群雄蟲中的一個,已經把那名嬌小的雌蟲撲倒在了地上。
其余雄蟲都在圍觀著,起哄嬉笑看他是怎么撕碎雌蟲身上那層單薄衣服的。
雌蟲并不配合, 一直在不停地哭泣掙扎,所以圍觀的雄蟲, 大有要上前幫忙的陣勢。
光天化日的,他們居然戴上面具, 聚眾做這種事!
戴維厲聲呵斥:“住手!”
那幫欲行不軌的雄蟲聽見戴維的聲音后,被嚇了一跳, 手中動作一停,紛紛回頭張望,是誰這么不合時宜。
戴維快步跑過來,跑得氣喘吁吁,也顧不上什么儀態了, 他對著那幫蟲重申了一遍:“住手!放開他!!”
那幫雄蟲當即就笑了, 其中一個過來交涉:“林子里獵物多的是,你多走走, 肯定能遇上喜歡的。這個歸我們,你就別來摻和了。”
戴維抱起了槍:“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們放開他!”
那群雄蟲里, 已經開始有不耐煩的了, 但是他們能來這里取樂的, 摘下面具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所以有準備上前跟戴維爭執的蟲馬上被旁邊的給攔下。
比較好說話的雄蟲,仍舊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早點安撫住戴維, 畢竟都是來找刺激尋快樂的,沒必要為了個小玩意鬧得不愉快。
“兄弟, 這事總得分個先來后到吧?你要是想,你可以等我們都完事……”
戴維一槍托把那個上來勸解的蟲給掄趴下了,雙方沖突一觸即發。
戴維西瑞爾二對六,廝打起來原本人數上不占上風,但勝在西瑞爾肌肉記憶里有過去收賬群戰的優勢。
西瑞爾眼疾手快,一把奪過了其中一名雄蟲的槍,砰砰幾槍就放倒了對面一半。剩下一半交給戴維,
戴維不敢開槍打人,就掄起槍桿當棍子又砸又踹,來不及穿褲子的雄蟲,讓他一腳給踹旁邊溝里去了。
戴維身上穿戴著重重防護,很不方便,于是西瑞爾就果斷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扔給戴維。
戴維抖開衣服,將衣不蔽體的雌蟲包住,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走!”戴維西瑞爾手里都拿著槍,護送著驚魂未定的雌蟲向外面跑。被他們揍得翻仰過去的雄蟲們,很快都從地上爬了起來,咬牙切齒叫罵著,開始從后面追趕他們。
場面變得混亂起來了,那些雄蟲一邊追趕一邊叫囂,有人破壞規則,于是周邊正在狩獵的雄蟲紛紛加入了征討。
戴維他們跑到了叢林中的一處河谷空地里,手里的槍逐漸耗完了子彈,圍剿他們的雄蟲越來越多。
雄蟲們從四面八方地圍了上去,逐漸縮小包圍圈,他們三個周圍,連個掩護都沒有。
躲在戴維跟西瑞爾中間的雌蟲要被嚇瘋了,揪緊了包在身上的衣服,止不住地哭泣。
“能讓這么多雄蟲爭搶,我得好好感受一下,這種極品艸起來有多帶勁。”
“我要攪爛他的內臟。”
“今天非得玩死他不可!”
“真是不自量力的東西,我這就把他的面具撕下來,看看他到底是哪家的小子!”
……
雌蟲被嚇得腿軟,他徑直跪在戴維面前,伸出手去攀扯戴維的腿,痛哭流涕:“先生……先生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才十六歲……我不想死……”
西瑞爾檢查完手里的槍,只剩一發子彈了,他轉頭問戴維:“他們人太多了,怎么辦?”
戴維注視著那些洋洋得意逐漸逼近的雄蟲們,咬了咬牙,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面具:“我是貝斯特家的戴維,你們誰敢動我?”
既然他們仗勢欺壓胡作非為,戴維便只好也搬出權勢來碾壓他們了。
在場的雄蟲全都呆住了,他們誰也沒想到戴維會自爆,互相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清楚,游戲該如何進行下去了。
打破這種僵局的,是遠處天空中傳來的直升機轟鳴聲。
戴維抬頭望向天邊,有一架直升機,轟轟隆隆地轉著它的螺旋槳就飛了過來。
河谷中間的空曠地帶,正好適合直升機懸停降落,于是那臺體型不大噪聲不小的家伙,大搖大擺地就降落在了戴維他們不遠處。
直升機艙門打開,一名衣著華麗夸張戴著面具的亞雌出現在戴維面前。
他一手抓住直升機內側的抓手,另一只手對著戴維伸了出去,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態:“戴維閣下,這里的游戲不再適合您,請隨我來。”
戴維不太想上陌生人的飛機,但如果不去,就要繼續跟身邊這幫雄蟲們周旋,兩相權衡,戴維扶起了地上的雌蟲,招呼西瑞爾:“我們走。”
戴維覺得,能開著飛機過來這里接他們的,至少也應該是山莊里面的人。
戴維把雌蟲先推了上去,那名亞雌抓住雌蟲的手,直接給他拉上了直升機。緊隨其后,戴維跟西瑞爾也都爬上了機艙。
直升機艙門關閉,飛機平平穩穩地起飛了。
戴維直白地向那個戴面具的亞雌詢問:“我想把他買下來,給他贖身,需要多少錢能還他自由?”
亞雌塔姆坐在那里笑著回答戴維:“您還真是個慈善家,只是,我說話并不算數,您想買他,得去跟我們大老板談。”
戴維:“那就帶我去見你們老板。”
塔姆笑吟吟地:“真是不巧,我們大老板不在這,您想見他,得稍微等一等。不如,我先帶您去休息一下,看看其他節目,放松放松心情。”
戴維:“其他節目?都跟剛才的打獵活動是一個路子嗎?如果是這樣,不看也罷。”
塔姆:“剛才的狩獵活動不好嗎?以前,都是這樣玩的,大家都能玩得很盡興。反倒是您,今天有些出格了。”
戴維只覺得這個世界里有些事,越體悟就越荒誕:“正常人,打破了你們的不正常規則,你管這個這叫做出格?”
塔姆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惱怒之色來,他仍舊笑著,他問戴維:“正常,什么是正常呢?”
“如果大多數人,都那樣做,這樣被稱為正常,那么似乎,您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戴維:“他們一群大男人,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小男孩,你跟我說,這叫正常?”
塔姆:“自然界中,到了繁殖期的蟲類,在雄多雌少的情況下,就是會出現這樣的情形。一群雄蟲會輪流跟同一個雌蟲交.配,這是為了族群的繁衍。”
“這場狩獵游戲,就是在模擬這種古老的場景,自然界中的正確法則,為何還原出來,在您的口中,就變成欺凌弱小了呢?”
戴維覺得自己根本說服不了什么,他只是在固執地堅持著:“這是強.暴。”
塔姆:“許多族群的繁衍,一直都是建立在強.暴的基礎上的。”
戴維:“可是既然我們有著人形,就不該接著延續自然界野蠻的那一套,生而為人,還是要講些文明的。”
塔姆笑出了聲,他的笑聲很清脆,他笑完以后說:“您說得對。”
戴維向塔姆提出訴求:“現在,我要帶著這個男孩離開這里,你去跟你們老板通報一聲,我可以馬上就把錢打給你們。”
塔姆提醒他:“您還有表演沒有看過。”
戴維:“我不看,我現在就要回去!”
塔姆輕輕巧巧地告訴戴維:“如果您現在就回去了,那您將無法完全見證這其中的污穢,不會知道這背后究竟隱藏著多少血淚,也無法為艾倫斯的行動搜集到最有力的證據。”
“這無異于,白跑一趟。”
戴維雙手一抄,直接揪著塔姆的領子,把這個小巧的亞雌給拎了起來:“你是什么人?”
塔姆手中的拐杖瞬間折疊起來,變成了一把槍,塔姆將槍口抵住了戴維的小腹。
西瑞爾察覺到不妙,立刻就要上前去幫忙,直升機上同乘的其他機組人員立刻拔槍對準了西瑞爾。那名被解救的雌蟲,嚇得趕忙抱頭蹲下。
機艙里的氣氛瞬間變得焦灼了。
塔姆笑盈盈地注視著戴維:“若您乖乖的,我就是您的合作伙伴;您要是不聽話,恐怕就再也見不到您的雌君了。”
“替艾倫斯想一想吧,你們還沒有孩子,如果您死在了這里,他該怎么辦呢?”
戴維一把將塔姆給推了出去,旁邊塔姆的手下一擁而上,將戴維跟西瑞爾全都按在了機艙地上,他們的雙手很快就被手銬給拷上了。
戴維質問塔姆:“劉易斯……劉易斯他跟你是一伙的?他幫你,把我騙來了這里?”
塔姆倒也沒有掩飾:“是的,為了獎勵他,我安排了一群人陪他快樂,他剛一來這里,就被拉走了。他現在正快樂著,說不定,要活活快樂地死掉。”
快樂地死掉……那就死掉好了,戴維不去深究這其中的隱喻,也不再關心劉易斯的死活。
戴維跟西瑞爾就這樣被劫持了,在被帶往目的地的過程中,戴維曾數次撫摸西裝袖子上的袖扣,期盼著這個小東西能夠幫自己給艾倫斯通風報信。
戴維和西瑞爾臨下飛機之前,被他們用黑布蒙住了眼睛,一路顛簸,最后等到他們重見光明時,塔姆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地下的秘密拍賣會上。
戴維和西瑞爾被塔姆帶到會場時,拍賣會已經進行過半,戴維被強行按坐在全場視野最佳的座位上。
戴維不清楚這是哪里,抬頭是巨大而透明的玻璃穹頂,面前是一處像舞臺一樣的地方。
一個穿著打扮跟塔姆極為相似的人,站在舞臺中央,兩名保鏢拉扯著一個小男孩送到了臺上。
“A+級10歲齡金龜子雄蟲現在開始競價!起拍價一百萬星幣!”
“兩百萬!”
“兩百五十萬!”
……
臺下坐滿了戴著面具的競拍者,戴維立刻就要掙搓起來,但卻被旁邊看著他的兩名雌蟲強行按在了座位上。
戴維質問塔姆:“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聽見,他們說這是個雄蟲!”
塔姆:“是的,現在正在競價的商品,是個雄蟲。”
戴維:“你們不僅僅是欺侮雌蟲,連雄蟲也不放過。”
塔姆:“有些客戶就是單純喜歡年紀小的,跟他是雄蟲還是雌蟲,沒有一丁點的關系。”
“這只雄蟲幼體競價如此之高,買他回去的客人,未必是用來暖.床的。”
戴維只覺得三觀都要崩碎了:“還能用來干什么?”
塔姆:“當然是取他正在快速發育中的腺體來入藥了。”
“這種能夠令萎靡不振的雄蟲重新找回自信的藥,您之前,不是也吃過嗎?”
戴維的臉色都白了,許久之前,凱森給他吃過的,那種把他害得不輕的藥,居然是這樣來的。
塔姆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他輕輕歪著腦袋,笑得很俏皮:“您稍等一會,馬上,專門為您準備的貨,就快要上場了。”
第240章 第 240 章
專門為戴維準備的貨……戴維的注意力又轉回了臺上。
剛才那只金龜子雄蟲最終被500萬星幣的價格拍下, 戴維眼看著他被從臺上帶了下去。隨后,是下一件競品入場,不出所料, 仍舊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戴維告訴塔姆:“我對小孩沒有興趣,我也不吃補藥,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
塔姆:“需不需要, 得等您看完之后再做決定。”
臺上主持拍賣的人對著臺下開始介紹這次的競拍品:“12歲齡B級橙楓蛾亞雌現在開始競價,起拍價十萬星幣!”
這場的競拍, 跟之前那一場形成了鮮明對比,不只是底價天差地別,主持人喊完之后,臺下一片靜寂,沒人跟著叫價。
主持人又重復了一遍:“12歲齡B級橙楓蛾亞雌, 起拍價十萬星幣!”
還是沒人要, 站在臺上的主持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尷尬,于是他轉身來到了那個被兩名高大成年雌蟲控制住的小亞雌面前, 一把扯下了他眼睛上蒙著的黑布。
本來只是在小聲抽泣的男孩,驟然恢復了視覺, 他瞇著眼睛驚恐地掃過臺下坐著的面具人。
戴維是這其中, 唯一一個沒有戴面具的, 于是小男孩就看見了他, 他的眼中一下子迸出了希望,他立刻開始朝著戴維所在的方向掙扎。
“先生!先生!……”戴維看著那個瘦小的孩子對著他哭喊, 心頭震顫的同時, 莫名地覺得這個孩子看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孩子看著戴維坐在臺下無動于衷的樣子, 像是絕望了,他對著戴維拼命哭喊:“亞瑟……亞瑟……”
亞瑟……戴維聽見這個名字之后,腦袋里驟然靈光一閃,起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他朝著臺上的孩子試探性地呼喚了一聲:“維克多?”
臺上的孩子聽見戴維叫出了他的名字,猛然間又生出了希望:“先生,是我,是我!……”
全場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落到了戴維的身上,他們中的不少人認出了戴維,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拍賣場上的主持人對著臺下的買家們介紹:
“大家不要小看這孩子是個亞雌,他的偶像,可是曾經的斑斕蝶上將艾倫斯。”
“這孩子的人生座右銘,叫不做艾倫斯第二,只做維克多第一。”
全場哄堂大笑,小維克多嚎啕大哭,戴維勃然大怒。
他終于想起這個孩子是誰了,他就是當初凱森還活著的時候,帶著他跟艾倫斯造訪的那家福利院里面的一個戰爭遺孤。
他叫維克多,他崇拜著艾倫斯,他送給艾倫斯他親手畫的畫,他笑著天真無邪地對艾倫斯說,以后,他要成為艾倫斯。
艾倫斯當時告訴他,不要成為艾倫斯第二,要做維克多第一。
戴維身旁的塔姆,舉起了手里的競價牌:“我出二十萬星幣,買這個孩子成為一代名將的夢想……”
塔姆的話還沒有說完,戴維趁著身后看管他的人不注意,猛地起身,用戴著鐐銬的雙拳,直接掄向了塔姆的腦袋。
塔姆頭上的帽子、臉上的面具被當場砸掉,金屬鐐銬硬生生磕在他的腦袋上,險些直接給他砸暈過去。
等塔姆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滿臉是血地,被戴維用手銬鏈子套在脖梗上,挾持住了。
戴維身旁的西瑞爾反應迅速,趁著身后的保鏢雌蟲注意力全在戴維身上,瞬間暴起,奪下槍來,護衛著戴維挾持人質沖上了拍賣場,全場瞬間一片嘩然,大隊買家蜂蛹著就要往外跑。
戴維向來自詡是個理智的人,他鮮少會意氣用事,做出些莽撞不計后果的事。
可他今天就是做了,為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孩子。
戴維沒練過什么格斗術,但是人高馬大,把塔姆一個瘦弱的亞雌控制住完全不費什么力氣。
他挾持著快被勒斷氣的塔姆,隨時有可能擰斷他的脖子,他跟拍賣會場的人交涉:“把孩子給我,不然我弄死他!”
對面很慌,七手八腳地拔出槍來跟戴維對峙,直到塔姆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你們想讓我死嗎?給他!”
拍賣場主持人把小維克多搡過去推給了戴維,小維克多摔了一跤,馬上爬起來,來不及哭被西瑞爾一把拽了過去。
當時的場面極度混亂,戴維:“給我們準備飛機,放我們走,快點!”
被挾持的塔姆:“愣著干什么?快去!”
那些聽命于塔姆的人眼見著塔姆隨時會喪命,全都驚慌失措,權宜之下只好按照戴維所要求的去做。
戴維一路控制著塔姆,西瑞爾抱著小維克多,就這樣離開了拍賣會場,出門后直接登上了他們來時所乘的直升機。
四人登機之后,眼看著機艙門關上,戴維緊繃著的神經這才暫時松懈了下來,但他的手中仍然沒有放過塔姆。
西瑞爾放下了懷里的小維克多,起身來到駕駛位,把槍頂在駕駛員的腦袋上,指揮他起飛。
直升機顫顫巍巍地,在地面一眾塔姆手下的注視中起飛了。
塔姆腦袋被敲破,流了不少血,淌下來糊在眼睫毛上,有一只眼睛完全睜不開。
塔姆用他勉強能睜開的另一只眼,瞄著旁邊受了不小驚嚇,還在抽噎的小維克多,呵呵一笑:“你為了個亞雌,發這么大火?你就不怕,在場的根本不管我,直接一槍崩了你嗎?”
戴維:“我無法理智,我冷靜不了,我只想殺了你們這幫無恥混蛋。”
塔姆闔上眼睛:“記住你現在的話,以后可不能手軟。”
塔姆的手摸上了自己燕尾服下的腰帶,單手打開了金屬扣的機關,迅速取出了藏在里面的藥粉,抬手就揚在了戴維的臉上。
西瑞爾意識到不妙之后,轉身對著塔姆放了一槍,駕駛位的飛行員趁他還沒有扣下扳機時將西瑞爾直接撲倒,于是子彈就射偏了,擦著塔姆的耳朵釘進了機艙壁里。
……
當艾倫斯意識到戴維那邊可能出事了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腦袋里那根理智的弦,瞬間崩斷了。
他是緊跟著戴維前后腳出門的,戴維不讓他跟著,他就偷偷地跟。
蓋文負責開車,克萊爾負責指揮,他們的反偵查能力很強,所以一路都沒被發現。
艾倫斯坐在汽車后座上,戴著耳機捧著儀器,他給戴維安在袖子上的袖扣是軍方出品,不光能定位,還能反信號屏蔽進行竊聽。
艾倫斯一邊聽著戴維那邊傳送過來經過降噪處理的聲音訊號,一邊實時定位戴維的位置。
克萊爾在旁邊與艾倫斯配合,一邊將艾倫斯接收到的信息反饋給蓋文,一邊與遠在光年之外率軍支援的莫里聯絡。
初始一切正常,直到戴維那邊進入到了獵場,艾倫斯他們也來到了山莊外面,只是被保鏢攔住了,他們進不去。
心情煩躁的艾倫斯耳機里傳來了戴維那邊響起的槍聲,砰!
至此,艾倫斯便什么都顧不上了,他沖下車去,從后備箱里提出了自己的武器箱,扛著一把便攜式的火箭筒,直接從山莊大門殺了進去。
艾倫斯他們的出現,給整個山莊制造了一場巨大的混亂和恐怖的血色陰影。
山莊很大,艾倫斯一路轟炸。那些尖叫著逃命的,艾倫斯一律不管,任他們逃走;掏出武器跟艾倫斯對攻的,艾倫斯一概射殺,不留活口。
并非是他大開殺戒,而是他從前行軍時,就一貫如此。
艾倫斯在山莊后面的一個偏廳里發現了已經咽氣的劉易斯。
他的死狀很慘,死前曾經被輪番侮辱,地面散落著各種道具,道具上沾著斑駁的血和污穢的液體。
劉易斯還睜著眼睛,他的嘴巴被撕裂開,身下是大灘血泊,血泊里一條肉色的長長的內臟拖在外面。
艾倫斯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雄蟲被這樣凌.辱虐.殺,感覺像是尋仇刻意報復。
血腥又惡心,艾倫斯險些當場吐出來,他捂住口鼻,壓下心間爆沖的恐懼,提著武器繼續往后方沖。
跟在他后面趕到的克萊爾看見這個場景,被嚇得大叫了一聲,蓋文一把扯下旁邊桌子上的桌布,往劉易斯尸體上一蒙,拉著克萊爾追趕艾倫斯的腳步。
艾倫斯一路深入,最后終于找到了山莊后面的獵場,但他來晚了一步,他眼睜睜地看著遠處的直升機鉆入云層消失不見。
他憤怒地舉起火箭筒對著天空射了兩炮,但是直升機已經飛遠了,炮彈沒追上。
艾倫斯瞬間只覺得心如刀絞,苦痛驚懼到了極點,他一把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戴維被帶走了,他落在了那樣一幫蟲手里,他們痛恨貴族雄蟲,會殘酷地虐.殺巴塔利。
艾倫斯雙手都握不住手里的火箭筒了,他恐懼到幾乎要喘不上氣,他當場跪倒在了直升機起飛的河谷空地上,光滑堅硬的鵝卵石硌著他的膝蓋,悶痛自上爬入胸腔。
他戰栗到不能自已,最后還是后面趕來的克萊爾跟蓋文,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蓋文看著艾倫斯的樣子都慌了:“艾倫斯先生,您這是怎么了?”
克萊爾抓著艾倫斯的胳膊,晃晃他:“哥?哥!長官,你清醒一點!”
艾倫斯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直升機消失的方向,眼淚滾珠似的往下掉,他自己完全控制不了情緒。
他現在若是稍微有一絲的理智,就該馬上爬起來,去找一架同樣的直升機,開著去攔截戴維。
但是他做不到,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一下子動不了了,就好像有東西侵蝕掉了他的神智,僵化了他的軀體。
克萊爾迅速檢查完艾倫斯的情況后,大驚失色地告訴蓋文:“我哥他,好像是受得刺激太大,發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