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 201 章
后知后覺的莫里, 終于從時間中,品悟出些空寂乏味來了。
莫里剛搬進萊蒙家的宅子時,他的那些手下們還在, 時常熱熱鬧鬧地來探望他。
后來,那幫蟲都遣散了, 宅子一下子就冷落下來。
白天黑夜,莫里都只能看見西瑞爾一個活物在他眼前晃。
再后來, 西瑞爾也不見了。
西瑞爾說,他找到了一份工作, 只是很忙,不能總是在家守著莫里。
莫里聽說后很欣慰,以一種兄長的心態,覺得這小孩終于想通了。
西瑞爾上班去了,空蕩蕩的大宅子里, 只剩下了莫里一個蟲。
西瑞爾為了照顧莫里身體上的不便和心理上的孤寂, 為莫里留下了一個家務全能型機器人和那只粉色的小蜥蜴。
在此之前,西瑞爾說是為了讓莫里得到充足的休息, 他卸載掉了莫里的光腦。
只能依靠輪椅行動,所以連樓梯都下不去的莫里, 被與世隔絕地養在萊蒙家大宅的二樓上了。
家務型機器人非常全能, 洗衣燒飯清潔衛生, 沒有它不會的, 但是它是個被設置好了程序的傻瓜,它不會聊天, 不能陪著莫里說話解悶。
那條粉色的小蜥蜴, 莫里開始不喜歡,后來看久了, 也覺得可愛起來了。但是可愛的蜥蜴腦仁也很小,只能爬來爬去地陪莫里玩羽毛,也不能跟莫里聊天。
那段時間里面,莫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從西瑞爾的書架上拿一本書,雙手撥動輪椅來到房間里那扇大窗戶前,開始閱讀,家務機器人會為他貼心地準備好茶點。
這種事,忙里偷閑做一次的確雅致,但是天天如此,就未免過于無聊了。
莫里不愛吃甜食,也不喜歡喝茶;西瑞爾書架上的,都是些單薄的兒童讀物,一共幾十本,沒幾天就看完了。
莫里對西瑞爾的那些積木模型,絲毫不感興趣,于是就只好坐在窗邊,曬赤恒星的光補鈣。
西瑞爾房間的這扇窗戶開的很妙,莫里坐在窗邊,脖子伸得老長,也只能看見萊蒙家的花園。他能聽見外面街上車水馬龍的聲音,但是什么也看不見。
莫里還是第一次察覺到,原來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地具有誘惑力,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變成一只小手,在他的心里撓癢癢。
就是在這種環境的逼迫下,莫里開始對西瑞爾產生了一種,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依戀。
他白天黑夜地,都在等待著西瑞爾回來。
他經常會不自覺地支起耳朵,仔細分辨房間外是不是響起了西瑞爾的腳步聲。
他過于渴望有人能陪他說說話了。
莫里及時地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態不對勁。
他擔心自己的身體還沒好,精神就先要悶出毛病來了,于是就嘗試著找點事做,轉移注意力。
他讓家務機器人去給他弄來一堆五顏六色的毛線團和兩根織針,從這天起,莫里就開始了他的織毛線生活。
作為一只蜘蛛,把線織起來,是一種刻在他基因里的本能。
莫里甚至都沒有刻意地去練習,就自動織出來一張漂亮的毛線網。
后來,莫里興致勃勃地又織了十幾張,隨后就失去了興趣,把網拆掉,拆出毛線來,給小蜥蜴和機器人織帽子。
然后,房間里就泛濫開了,星球儀、積木蟲蟲、各種模型、小怪獸搖搖椅,莫里沒有厚此薄彼,每個上面都給配了一頂小毛線帽子。
這天,西瑞爾比往常早了一個小時“下班”。
今天他帶著手下去收賬收得很順利,一鐵棍敲下去,腿就斷了,對面頓時就老實了,乖乖拿錢。
他們最開始從西瑞爾這借走了兩萬星幣,現在連本帶利,得還西瑞爾五十萬,現在還不上,拖到下個月,就是一百萬。
西瑞爾帶著收上來的賬回到酒吧里,順手抓起幾.把,揚出去,就是給手下的打賞。
他冷眼看那幫蟲們哄搶鈔票,唇角噙著笑,走到后面去,沖澡換衣服,把血腥味跟雜蟲的信息素都處理干凈,開著莫里送他那輛越野車,回家陪莫里睡覺。
途中,西瑞爾還特意停下來,給莫里帶了鮮花和甜品。
他非常享受現在的生活,他在外面辛苦工作,莫里在家里等著他回去。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是莫里的丈夫,莫里是他的雌君。
非常好,要是莫里這個雌君能夠再溫柔熱情一點就更好了。
莫里收到鮮花和甜品后,表現得有點開心,只是有一點,像是出于禮貌的那種。
巴塔利甲殼蟲習慣給他們的雌君帶這種禮物,蝴蝶沒有不喜歡鮮花和甜食的,但是西瑞爾似乎忘記了,莫里不是蝴蝶。
并非是鮮花不夠芳美,布丁不夠甜蜜,西瑞爾的愛不夠好,莫里只是單純的,趣味不大。
莫里主要的興趣,全在西瑞爾身上。
莫里坐在輪椅上,抬頭打量了一番西瑞爾,隨后就笑了。
西瑞爾問他:“你笑什么?”
莫里:“我笑你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西瑞爾要給他們當老大,所以頭發往后梳,西裝加墊肩,故意往成熟了打扮自己。但他終歸還是個少年,莫里的話一針見血,扎的西瑞爾這個鼓漲漲的皮球當場泄了氣。
他壓著心頭的不快:“我們去吃飯!
用過晚飯,西瑞爾幫莫里洗頭發。
莫里躺在盥洗室中的那張小床上,聽憑西瑞爾將他的銀白色長發放進溫水里打濕洗滌。
莫里聽著耳邊的水聲響動,忽然提了一句:“西瑞爾,你什么時候有空,帶我下樓去花園里轉轉。我今天聽見外面有種鳥,叫得很好聽,我想去瞧瞧它長什么樣!
西瑞爾:“最近沒什么空。”
莫里有些不滿:“你們老板怎么這樣,員工沒有休息日?”
西瑞爾默不作聲,莫里又說:“你把我的光腦還給我,那屋里連個電視都沒有,我悶得慌!
西瑞爾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他順嘴來了一句:“你求我做事態度好一點,語氣這么生硬,你不能溫柔點嗎?”
西瑞爾說完,自己都愣住了。
莫里睜開眼睛偏過頭去看他,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西瑞爾馬上整理好情緒,恢復成原來的溫和姿態:“對不起,我今天上班太累了……我明天給你買電視!
西瑞爾想,他這是怎么了,他怎么會對莫里說出那種話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他在外面時別人對他俯首帖耳,他囂張霸道慣了。
西瑞爾繼續幫莫里清洗頭發,他轉變了話題:“莫里,再過一個月,就是我的生日了!
莫里:“哦?時間過得可真快,過完這個生日之后,你就成年了吧?”
西瑞爾:“嗯!
莫里:“恭喜,你馬上就要長大了!
西瑞爾撒起嬌來:“我過生日,你不表示一下嗎?”
莫里:“你想要禮物?你想要什么?先說好,太貴的,現在我可買不起!
西瑞爾最想要的,就是莫里,可是他不敢說,于是就拐著彎地:“我不要花錢就能買到的禮物……只要是你給我的,什么我都喜歡。”
莫里笑了,仿佛之前西瑞爾的言語冒犯只是一個錯覺,他還是那個小嘴抹了蜜的男孩:“行,我反正每天都閑著,我明天好好想想送你個什么!
轉眼就來到了第二天,西瑞爾又去上班了。
莫里獨自一個在房間里唉聲嘆氣,粉色蜥蜴星星,腦袋上戴著莫里給它織的小帽子,仰起頭來,好奇地張望著,似乎是想要搞明白莫里在煩惱些什么。
莫里低下頭去看它,雙方大眼瞪小眼了一陣,莫里忽然一拍腦門。
他織條圍巾送給西瑞爾好了!
說干就干,專門用來當禮物的圍巾,肯定不能用爛毛線。
莫里指揮著家務機器人,用一整天的伙食費,去買了幾團高品質的淺灰色毛線。
拿到毛線之后,莫里就開始畫圖紙,設計圍巾圖案,忙得熱火朝天。
但就是設計圖案這個環節,莫里碰了些釘子,畫了許多張廢稿,一個能用都沒有:太復雜的,他不會織;太簡單的,又沒有誠意。
莫里坐在輪椅上,滿屋子地轉來轉去,找不到靈感,于是就決定去外面找找。
萊蒙家的二樓,其實還是很開闊的,只是莫里平時不怎么喜歡出去。
這畢竟是一幢已經有幾百年歷史的大宅子,建筑內部充滿了撲面而來的年代感。
沒有窗戶的地方,光線就會很暗,再加上現在這個房子異?諘,稍微有點聲音就會被無限放大。
陰郁華麗,空寂無人,莫里雖然并不膽小,但是待久了也會覺得不舒服。
莫里撥動著輪椅來到房間外待了一會,他望著走廊遠處黑洞洞的拐角,莫名生出了些陰森森的感覺。
萊蒙家的大宅,莫里忽然想到,在過去的幾百年里面,萊蒙家的很多人,在這里出生和死去。
宗教神話里曾經提到過,死后的魂靈如果對親屬過于不舍,就會一直留在生前的家里。
所以,這座宅邸里,某個陰暗角落,是否會有飄蕩著的死魂靈呢?
他們是西瑞爾的先祖,也是弗蘭克的先祖,那么,他們會如何看待身為殺死了弗蘭克的兇手的自己?
莫里笑笑,他不是個善良的家伙,相反,他是個惡劣的混蛋,他覺得能生出弗蘭克這種后輩的先祖,應該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所以莫里既不愧疚,也不害怕。
莫里撥動著輪椅回了房間。
他又來到窗邊,鉆進了赤恒星斜照進來的光里,暖融融地曬著,然后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莫里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開始朦朦朧朧起夜色那會。
莫里是被叫醒的,西瑞爾站在他面前,拍拍莫里的面頰:“醒一醒,莫里,我給你買了電視,起來看電視了!
莫里睡眼惺忪地一睜眼,猝不及防地看見了西瑞爾的那張臉,他登時呼吸一滯,心臟差點從胸膛子里跳出來!
他睡得都恍惚了,剛醒時,一錯神,竟然把西瑞爾看成了凱森。
了不得,莫里被嚇了一跳。
第202章 第 202 章
自己怎么會把西瑞爾看成凱森呢?
莫里想不通, 他清醒過來之后,又仔細地盯著西瑞爾看了好一陣子,確定應該就是自己睡糊涂了, 晚上光線又暗,所以才看錯了。
莫里這才放下心來, 轉頭將注意力放在了電視節目里。
看電視從此成了莫里孤寂生活中,最有聲有色的消遣。
他將滿二十五歲, 卻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每天一邊看電視一邊織圍巾。
莫里最愛看的, 就是那個全天輪播的家庭倫理肥皂劇,平淡如水的情節配合他慢條斯理的動作,一切都是那么得剛剛好。
莫里給西瑞爾織圍巾,選用的是一種極細的毛線,這樣織出來的成品更柔軟貼服, 只是比較費眼力, 難度也大,所以莫里織的很慢, 大半個月才織了三分之二。
在這個期間里,莫里從電視新聞中, 收看到了戴維競選館長的演講。
見到戴維, 他就想起了艾倫斯, 小蝴蝶應該過得很好吧,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機會,再跟艾倫斯比比劍術。
他現在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莫里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他忽然意識到, 西瑞爾似乎從來都沒有給自己安排過康復訓練。
也許是西瑞爾太忙了,不記得也情有可原。
其實這種事不一定非得麻煩西瑞爾, 他完全可以自己跟醫生聯系,按照醫生給出的建議計劃去執行。
莫里的念頭到這里猛然間遇到了一形阻礙,他遲鈍地想起來,他現在手邊沒有任何通訊工具,他聯絡不上宅子外面的任何人!
他的全世界,只剩下了西瑞爾。
莫里的指腹碾過柔軟的半成品圍巾,他心中迸出來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被西瑞爾以養病的名義給軟禁了。
莫里想到這里,頓時有些慌張無措,他扯了一把毛線,毛線團卻直接從他膝頭上滾了下去,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滾遠了,拖著長長的一條。
莫里手忙腳亂地去收拾散開的毛線,最后得到了一團亂麻。
一團亂麻,舍不得剪斷,越理越亂。
莫里決定等西瑞爾回來,就認真地跟他談一談。
但是莫里沒有等到西瑞爾。
那天夜里,西瑞爾沒有回去,他的“生意”出了點亂子,混戰中他空手接了對方一刀,手心劃了一道大口子,去醫院縫針了。
一直到第二天,西瑞爾也沒有回去,莫里有些不安地在房間里等他,臨近中午,門外才終于響起了腳步聲,莫里急忙去開門,外面站著羅克跟達希。
莫里非常意外,也非常驚喜,立刻招呼他倆:“你們兩個,終于有空想起來看看我了,快進來,用過午餐沒有?沒有就跟我一塊吃點!
羅克達希提著營養品走進了莫里的房間。
羅克:“老大,你這段時間過得怎么樣?”
莫里張羅著給他們泡茶倒水:“挺好的!
達希上前去接過莫里手中的東西:“你的腿怎么樣了?快好了吧?”
莫里笑笑:“我的骨頭長得慢,還早著呢。”
羅克達希聽了莫里的話之后,互相對視了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
羅克謹慎地開了個頭:“老大,其實,不是我們不來看你。我們之前,來過好幾次!
莫里疑惑:“那我怎么沒見著你們?”
達希:“我們進不來,西瑞爾在外面安插了保鏢,我們誰也進不來。”
“問就是說,你的身體很虛弱,需要休息,讓我們改天再來。”
“我們今天原本也是進不來的,是西瑞爾那邊出了點麻煩,把保鏢調走了一半,我們翻墻進來的!
“老大,西瑞爾那小子,可能我們一開始就看錯了他,你現在,被他架空了。”
莫里只覺得自己斷裂的腿骨,又開始隱隱作痛了,他雙手按住膝蓋:“把你們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羅克和達希照做了,他們原本是沒打算告訴莫里的,但是因為接連探望莫里碰壁,這使他們懷疑西瑞爾對莫里實施了監.禁,于是干脆就什么都說了。
莫里一言不發地聽完了他們的講述,聽到最后,只覺得后背一陣陣發冷。
出于對老朋友的信任,再結合之前西瑞爾的種種表現,莫里傾向于羅克達希的話屬實。
盡管如此,莫里發現自己內心居然還是忍不住地幫西瑞爾找起了借口。
他的那些手下,在之前就已經解散了,西瑞爾把他們重新聚起來,這其實也算不得是架空了自己。
至于西瑞爾把他養在這里……也許只是,西瑞爾年紀還小,做事考慮得不太周全。
但是,西瑞爾他怎么可以帶領著他往日的員工,去做那種事情呢?
莫里哪怕再偏心,也無法說服自己了,西瑞爾確確實實是有問題,他現在得見一見西瑞爾,當面問問他。
莫里讓羅克給西瑞爾發送聯訊,讓他立刻回來。
醫院里剛接受完治療的西瑞爾,接到羅克的通知之后,果然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羅克和達希不敢走,留在現場,幫莫里鎮場子,防止西瑞爾急了對莫里不利。
西瑞爾回去見到莫里的時候,他手上纏著繃帶,面容憔悴。
莫里的滿懷質問,在見到西瑞爾的一瞬間,忽然變成了一句:“你手怎么了?”
“莫里……”西瑞爾瞧著可憐兮兮,身上的衣服都皺巴巴的了,他一回來就紅著眼眶要撲到莫里懷中,好像在外面受了萬般委屈似的。
羅克達希一見這個情形不對,馬上提醒莫里:“老大!”
西瑞爾已經跪下了,他伏在莫里的膝頭:“莫里,我被捅了一刀,流了好多血,發燒了,我好難受……”
“你把我叫回來,想跟我說什么?”
西瑞爾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一副虛弱至極,隨時要昏過去的樣子。
莫里本來都已經打算好,談不攏就跟西瑞爾反目了,結果居然是這個走向!
他面對著這么個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西瑞爾,實在不好去質問,抿了抿唇,轉頭望向達希羅克:“……你們先回去吧。”
都到了這種時候了,莫里還在偏心西瑞爾!
羅克達希感覺,莫里可能沒救了。
他們還想再掙扎一下:“老大!”
莫里:“你們先回去,我會跟他談的!
西瑞爾又一次得逞了,他料定了,自己跟著莫里數次出生入死,他絕對看不得自己這副掛彩負傷的狼狽樣子。
羅克跟達?棺h無效,最后被請出了房間,莫里也干脆什么都沒問,拍拍他的頭:“把衣服脫了,上床躺著吧!
西瑞爾暫時蒙混了過去,他在莫里平時睡的床上躺了下來,莫里給他掖好了被角,又摸了摸西瑞爾的額頭。
這點西瑞爾倒是沒撒謊,他確實發燒了,莫里決定等他好點再說。
西瑞爾前一天熬了個大夜,今天又起了燒,所以很快就睡著了。莫里在他睡著的時候,坐在一旁,繼續織他的圍巾。
重新拿起織針來,莫里發覺自己的心很亂,他的圍巾已經織到了收尾階段,但是他怎么都收不好,織了拆拆了又織,始終沒有完成。
莫里干脆把它丟到了一邊。
西瑞爾這一覺,沒有睡很久,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后,他醒了,燒也幾乎退了,那時天也差不多黑了。
西瑞爾從床上坐起來,發覺莫里正在看電視,電視是靜音狀態,莫里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電視機屏幕:“醒了?”
西瑞爾:“嗯!
莫里:“餓不餓?餓我們就吃飯。”
西瑞爾:“不是很餓!
莫里拿起遙控,按下電視劇的暫停鍵:“那我們談談吧。”
西瑞爾明白,這一刻早晚會來,于是也做好了準備:“你問吧!
莫里:“你之前跟我說,你在外面找到了工作,這段時間早出晚歸地上班,你跟我說說,你工作是做什么的?”
西瑞爾:“把錢借給別人,然后收取利息!
莫里:“還有呢?”
西瑞爾:“拉別人入伙,做錢生錢的生意!
莫里:“誰教你這么干的?”
西瑞爾倒也坦然:“沒人教。”
莫里點點頭:“嗯,你是個天才。你還挺會看社會局勢的,戰后這幾年,經濟不好,別的生意都不好做,唯獨放貸,鉆法律空子,來錢最快了!
“可是西瑞爾,你這樣做,太缺德了你知道嗎?”
西瑞爾:“你從前開賭場不也是嗎?”
莫里哈哈地笑了:“你說得對,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以前還開賭場!
“但是你看看我,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是什么下場,你沒有意識到嗎?”
“西瑞爾,你能想到的方法,你以為我想不到嗎?我要是直接去做你現在做的事,我人脈更廣經驗更多,我會比你做得更好,可是我為什么沒這么做?”
“因為我腿廢了,可是我的心沒有殘,發財,也是要講良心的!”
“西瑞爾,你年紀輕輕地走上這條路,你就不擔心,以后會死得很難看嗎?”
西瑞爾:“以后?我哪來的以后?我從我哥哥被抓去坐牢,認識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沒有以后了!”
“莫里,我會走上這條路,你覺得很驚訝嗎?”
“你把我帶去你的賭場,我一個從賭場里出來的,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出淤泥而不染?”
“我能有什么辦法?我所有正常的上升通道全都關閉了,我難道只能認命,去酒館飯店里做個服務生嗎?我不甘心一輩子在底層,我想要變強,想要有錢,我有什么錯?”
“你的腿斷掉的那一天,他們把你從車里拖出去,要殺了你,你知道我當時心里有多絕望嗎?”
“我不夠強大,所以我只能跪在地上給他們磕頭,求他們不要殺你。可是沒有人會可憐我!”
莫里沉默了半晌,他總結西瑞爾的話,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你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
莫里忽然笑了:“都是因為我?”
莫里自嘲般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一直都是個禍害,我之前就害過不少雄蟲,都是因為我!
“那我現在就走。”莫里說完就扭過臉去,撥動著輪椅往外走。
坐在床上的西瑞爾意識到了自己的口不擇言,眼見著莫里要離開,他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直接沖到了莫里身旁,一把拉住了輪椅的椅背:“不行!”
第203章 第 203 章
莫里竭力保持著冷靜:“撒手!
西瑞爾按住莫里的輪椅靠背, 就打算把它連帶著莫里一同往里面拽:“我不!”
莫里能夠跟西瑞爾講道理,已經是付出了相當大的耐心了,他一直壓抑著的火氣, 在跟西瑞爾的拉扯中升騰了出來,他扭臉就給了西瑞爾一拳頭。
這一拳開了個頭, 莫里跟西瑞爾,在房間里扭打了起來。
莫里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不學好的壞小子, 但是受制于現在的身體條件,他跟西瑞爾撕扯了一會之后, 他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這個即將成年的雄蟲的對手了。
他被西瑞爾按在了地板上,像一只擱淺了拼命撲騰的魚,即將缺氧或是被宰割。
西瑞爾控制住他扭動掙扎的身體,捏著他的下巴就壓了下來, 濕漉漉地入侵了他的口腔。
他一下子沉浸在莫里的茉莉花味道的信息素里了, 全心全意劫奪起了這種芳香甜美,直到他的舌尖猛地傳來一陣劇痛。
莫里狠狠地咬了一口西瑞爾, 趁著他吃痛分神的間隙,將他從自己身上掀翻, 隨后莫里就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間。
他一心想往外跑, 所以忘記了腿上的傷, 但是因為骨頭還沒長好,于是他沒跑出去多遠, 就在二樓的樓梯口這里, 撲通一聲栽了下去。
西瑞爾聽見了外面的聲響,慌忙跑出去一看, 莫里著急下樓梯,傷腿支持不住,直接摔倒滾下去了。
西瑞爾慌了,他趕緊跑下去,將暈厥倒伏在半截樓梯上的莫里給抱了起來。
莫里的額角流了血,在昏暗的樓梯燈光下是黑色的粘稠液體,西瑞爾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抱著莫里沖出去坐上車就往醫院里送。
中途西瑞爾就坐在車后座上,要司機開得再快一點,他緊緊地抱著莫里不敢撒手,混亂無措中,他覺得這情形是那么的似曾相識。
莫里當初,也曾抱著頭上流血的自己去醫院急救。
命運在他們這里轉了個圈,把同樣的故事重新分配了角色,再度重演。
莫里在樓梯上滾了那一遭,讓他原本就沒有好的腿傷又加重了,而且還擦破了額角,雖然不至于破相,但也造成了輕微的腦震蕩。
莫里接受完醫生診治,確定已經脫離危險之后,西瑞爾靠在醫院走廊的墻上,雙手合十做出了個拜謝的手勢,感謝神明。
隨后他就心急如焚地趕去莫里的病床前,寸步不離地守著莫里。
莫里住院后的第二天,不等莫里醒來,羅克和達希就搶先一步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沖進醫院,要探望莫里。
因為莫里受傷,西瑞爾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致,當羅克與達希出現的那一瞬間,他本能地認為,他們是來搶走莫里的。
不,絕對不允許!
西瑞爾讓手下攔住了他們,他自己火速去為莫里辦理了出院,不顧醫生的反對,堅決地把莫里給接回了家。
他下意識地認為,家是最安全的。
西瑞爾帶著昏迷的莫里躲進了家的樊籠之中,讓手下攔住外面急得幾乎要發瘋的羅克跟達希,隨后就對一切都不聞不問了。
他專心致志地照顧起了因為喪失意識,所以格外乖巧,隨便他怎么擺弄的莫里。
終于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莫里的情況開始好轉,他在這一天的傍晚,從沉黑色的暈厥漩渦里,掙扎了出來。
莫里醒了。
他的額頭上纏著一圈繃帶,因為西瑞爾給他上了止痛,所以痛感并不劇烈,他只是頭暈得厲害。
莫里醒時,西瑞爾正在用沾濕的棉簽擦拭莫里干涸的雙唇,所以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莫里睜開眼睛。
西瑞爾歡喜極了,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輕聲呼喚他:“莫里,莫里……”
莫里初醒時目光呆滯迷蒙,他盯著西瑞爾看了好一陣子:“誰是莫里?”
西瑞爾的欣喜瞬間凝固了:“是你啊,你是莫里!
莫里默默地思考了一會,他的腦子里很亂,他努力地理了理思緒,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就點點頭:“嗯,我是莫里。”
西瑞爾有些害怕了,他試探性地問莫里:“莫里,你看看我,我是誰?”
莫里盯著他,仔細辨認了半天:“西瑞爾?”
莫里還認識他,西瑞爾拉起莫里的手來,吻著他的手背:“是我,我是西瑞爾……”
然而這個動作卻招惹了莫里的反感,他猛地抽回了手:“不,你不是!”
西瑞爾感覺自己比莫里還要糊涂了,他問莫里:“那我是誰?”
莫里看著他,臉上忽然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來:“你是凱森。”
西瑞爾對這個答案深感意外:“我不是!你再仔細看看我是誰?”
莫里抗拒再看他,扭過臉去,別開視線,西瑞爾對著他喊:“我不是凱森!凱森那個混蛋,他早死了!”
西瑞爾的話提醒了莫里,凱森早死了,所以,現在是凱森變成了鬼,借尸還魂,又來糾纏逼迫他了。
莫里呼吸都倉促紊亂了,他抓起被子蒙住頭:“滾!你滾開!”
西瑞爾感覺自己的心頭血開始一點點冷寂,他拿莫里沒有辦法,就站起身,走進了衛生間里,對著鏡子開始照自己的臉。
西瑞爾的外貌,還沒有真正成熟起來,五官稍稍地還有些少年的單薄,是更偏于俊秀的一種長相,跟凱森那種耽于聲色熟透了的雄蟲八竿子打不著。
可是莫里為什么會將自己看做是凱森呢?
西瑞爾委屈起來了,偏偏看成是那種貨色,他想想,都覺得惡心。
一定是莫里的腦袋傷的太嚴重了,等莫里好起來,自然就看清自己是誰了。
之后的幾天,西瑞爾都沒有再與莫里發生肢體上的接觸,莫里的狀態慢慢穩定下來,但仍然會時不時地犯糊涂,一會能認出西瑞爾,一會又認不出了。
莫里認不出西瑞爾的時候,就會把他當成凱森,情緒激動起來,不是鬧著要跑,就是把自己藏進被子里。
當莫里能認出西瑞爾的時候,情況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他會想起來西瑞爾做過的事,然后依然堅持要搬走。
無論是哪種情形,莫里都不愿意留在自己身邊。
這令西瑞爾極度痛苦,他被莫里,被他的愛情,折磨得身心疲憊。
但是他不愿意放手,他死都不會放手,他鐵了心要跟莫里互相折磨下去。
西瑞爾的十八歲生日,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悄然而至的。
那天的天氣很好,莫里的狀態也不錯,西瑞爾早早地處理完外面的事,買了個蛋糕,回家過生日。
莫里像是也有感應,他今天很乖,沒吵也沒鬧。
西瑞爾將生日皇冠戴在了莫里的頭上,莫里抬手摸了摸,沒有抗拒,他呆呆地看著西瑞爾點蠟燭。
“我希望莫里能夠永遠和我在一起!蔽魅馉栐S完愿望之后,問莫里,“要吹蠟燭嗎?”
莫里看著眼前灼灼跳動的火苗,來了興趣:“要!”
莫里一口氣把西瑞爾的生日蠟燭全都吹滅了,他有點高興,西瑞爾抬手戳了一指頭奶油,要往莫里的臉上抹。
莫里躲了一下,一把攥住了西瑞爾的手腕,他想起自己年幼時單親爸爸帶著他生活,條件貧苦,經常過生日也買不起奶油蛋糕。
莫里張開嘴,含住了西瑞爾沾著奶油的手指,用口腔內壁將上面香香甜甜的奶油都剮蹭干凈,還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來舔了舔。
莫里的舉動瞬間撩撥得西瑞爾心緒大亂,他板住莫里的肩膀,壓抑住自己翻騰不止的信息素:“莫里,你喜歡吃蛋糕嗎?”
莫里想了想:“不是特別喜歡,我不愛吃甜的,但是可以吃一點!
他說完就扭動了一下肩膀:“你別抓著我,放開!
西瑞爾不放,他繼續問:“那你喜歡我嗎?莫里,你喜歡我嗎?”
莫里沉默了一會,繼續去推西瑞爾的手:“不要問我這種問題,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為什么不知道?莫里,你正視我,你愛不愛我?”西瑞爾用力抓緊了莫里的肩頭。
莫里讓他問煩了:“你放開!你放不放?”
西瑞爾:“我不放!”
莫里賭氣:“那我不愛你!
莫里親口給西瑞爾的愛情宣判了死刑,西瑞爾放開了莫里,他手臂一掃,就把那盤生日蛋糕掃到了地板上。
原本高高興興吹蠟燭的莫里,不知道西瑞爾忽然發哪門子的瘋,他立刻就生氣了:“你干什么?你賠我蛋糕!你有病啊!”
西瑞爾:“是你有!你不愛我,你為什么不愛我?”
“混賬東西!”莫里抬手扇了西瑞爾響亮地一耳光,這一巴掌打得西瑞爾腦袋里嗡嗡響,但是并沒有把他扇清醒,他流著鼻血,撲上來撕扯莫里身上的家居服。
莫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這種局勢讓他回想起了一些可怕的東西,他想起了游輪上那一晚,凱森要對他實施侵.犯。
眼前西瑞爾的臉,再度跟記憶中的凱森發生了重疊,莫里因為恐懼開始奮力抵抗。
西瑞爾白凈的臉龐上沾著血,新鮮的殷紅的血,就像是從凱森咽喉上的那個彈孔中,汩汩流出的一樣。
神智極度混亂的莫里忽然歇斯底里地叫了一聲,西瑞爾的動作跟著就停了下來。
西瑞爾低著頭,他的鼻血吧嗒吧嗒地落下,滴在莫里雪白的皮膚上,綻放出一朵朵妖冶的紅花來。
他抬手擦了一把,鼻血沒停,他頓住思考了片刻,轉身從旁邊的椅子上抓起一條還沒有織完的圍巾,將莫里的雙手綁在了床頭上。
第204章 第 204 章
莫里認出了那條圍巾, 那是他打算送給西瑞爾的禮物,他到最后也沒能給它一個完美的收尾。
他一針一線織起來的禮物,現在正牢牢地縛住自己的雙手。
因為用的毛線品質高且纖細, 所以織就的圍巾很柔軟,它服帖地纏繞住莫里的手腕, 既不容易掙脫,也不會磨痛皮膚。
西瑞爾離開后的短暫時間里, 莫里用盡力氣去撕拽扯咬,然后發現是徒勞, 他蜷起身體,發出了痛苦的哀吟聲。
西瑞爾在衛生間里止住了鼻血,他回到了臥室里,他看見了床上的莫里。
美麗的莫里,他的身體像雪白無暇的細瓷, 這么個瓷蟲, 被逼到了一種絕境,瀕死困獸一般嘶叫。
西瑞爾上一次見到這樣的莫里, 是在凱森的床上;他現在見到的莫里,比那個時候還要狼狽。
他看起來真可憐, 西瑞爾感覺自己的心隨著呼吸, 一起一伏地作痛, 可是, 自己難道就不可憐了嗎?
西瑞爾重新爬上了床,他表面上像是這場關系中的上位者與主動者, 但是他流著眼淚, 俯下.身去虔誠地一寸寸親吻莫里的肌膚。
愛我吧莫里,西瑞爾默念著, 他撬開莫里的牙關,把一粒膠囊塞了進去,刺激他的咽喉強迫他吞咽。
這是西瑞爾為這一天準備好的藥,為了能讓莫里身體少點痛楚,也為了營造出一種他們兩情相悅的假象。
莫里吞下藥之后,盡管藥勁還沒開始發作,但是莫里心中似乎已經明白了,他躺在那里不動了,用他那雙紫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西瑞爾。
西瑞爾看不懂莫里的眼神,只是不敢跟他對視,就伸出手去,蓋住了那雙眼睛。
后來的一切,都跟西瑞爾幻想的一樣。
被信息素藥效支配的莫里,海妖般魅惑顛倒,他本是高倨于圣壇不可方物的神祇,現在卻被心術不正的信徒拖進了泥沼。
白雪蜘蛛落進了泥沼,他成了砧板上的肉。
蜘蛛被情絲纏繞,粘住手腳,被融化掉,化成一攤污濁黏膩的淋漓泡沫。
神祇墜落,無上歡愉,無上哀傷。
蜘蛛顫栗著,口器楔入甲殼蟲的肩胛,終于發出一聲垂死哀鳴般失了調子的哭叫。
信息素是麻痹獵物的迷.幻.劑,莫里反復掙扎于清醒迷亂兩種狀態之間,痛苦地沉迷著。
而西瑞爾卻是全程清醒,他清醒著,磕下欲.望的毒藥,生死都變得模糊,他被名為狂喜恐懼悲傷的多種情緒包裹著,沖破了某種桎梏之后,萎靡的一瞬間黯然銷魂。
得償所愿的西瑞爾恨不得自己在今夜就死去,死在莫里的身上。
那樣他最后的身份,就會是莫里愛戀著的情人,互相擁抱親吻抵死纏綿的情人。
但是西瑞爾沒能真的死去,反倒是莫里身體支撐不住先昏迷了。
西瑞爾翻身在莫里的身側躺倒,肺葉用力地舒張,才終于把氣喘勻了。
他汗涔涔地伸手將莫里撈進懷里,用親吻描摹著他的眉眼輪廓。
這是他的初夜,莫里是他的雌君,他把鼻尖埋進莫里的頸窩,在一陣歡欣甜蜜的眩暈中,失去了意識。
西瑞爾是被枕邊莫里嗚咽悲鳴的聲音驚醒的,這時已經天光大亮,莫里的藥勁退了,他新傷舊癥一齊發作,痛得他眉頭緊鎖,抽泣哽咽。
他可太疼了,他的腿像又斷了一次,腰腹更是從肉一直鉆到了骨頭里,小腹里的臟器抽搐著絞痛。
莫里的牙齒直打戰,他看見西瑞爾從自己身邊爬起來關懷自己,他疼得說不出話,所以伸出一只手抓住西瑞爾的胳膊,指甲直往肉里摳。
西瑞爾衣服也沒顧上穿,立刻下床去找來霧化型吸入性止痛劑,把罩子往莫里臉上一扣,扶著藥瓶,給他吸止痛。
莫里抓住了這救命稻草一樣的止痛劑,狠狠地吸了兩口,藥效起得很迅速,他的身體瞬間輕松解脫了。
他的四肢無力攤平在床上,淚珠從他眼角滾落,他不痛了,這才有了力氣說話,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西瑞爾……”
后面沒有“我恨你”或是別的辱罵性詞匯,莫里只是叫了一聲,西瑞爾,然后就在麻醉的作用下又昏睡了過去。
莫里需要睡眠,他得補充體力;西瑞爾也需要莫里睡眠,他得幫莫里擦身換衣服。
莫里又睡了四個小時,他這次養足了精神,他醒來看見西瑞爾坐在床邊,旁邊床頭柜子上放著他給莫里準備的餐點。
莫里一言不發地坐起身,西瑞爾因為之前莫里沒罵他,所以心情大好,張羅著要喂莫里吃飯。
莫里偏過頭去看了西瑞爾一會,然后順手從床頭柜上抓起一組積木拼的蟲戰士模型,用盡全力地把它敲在了西瑞爾的腦袋上。
積木塊嘩地一下散開了,西瑞爾被砸的一個趔趄,手里的食物翻倒,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西瑞爾倒在一地散落的積木塊中間,他被打懵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頭上火辣辣地疼,抬手一摸,沒流血,但是起了個大包。
謝天謝地謝神明,莫里現在是下不去床,要是換做以前,莫里非得打死他不可。
西瑞爾捂著腦袋:“莫里……我是你丈夫,你怎么能打我呢?哪有雌君打雄主的……”
這句話簡直是拱火,莫里抓起床頭柜子上的陶瓷擺件、玻璃花瓶就朝西瑞爾身上砸。
西瑞爾開始沒躲,一個陶瓷神像砸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眼前頓時就發黑了,接著他本能地往旁邊滾,在一片瓷器碎裂的聲響中,連滾帶爬狼狽地跑出了房間。
西瑞爾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他的手被碎玻璃茬劃傷了,很尖銳地刺痛。
他在原地傷心了一會后,就換了個思路——至少,莫里沒用花瓶瓷器敲他的腦袋,莫里只是打他泄憤,沒真想打死他。
他跟莫里,還是有培養感情的余地的。
從此,他和莫里的關系就開始朝著一種很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莫里原本乏味的養病生活,開始變得規律且有聲有色。
他每天必做的幾樣事:吃飯、休息、打西瑞爾。
西瑞爾每天必做的事:吃飯、上班、回家被莫里打。
西瑞爾最大的優點就是,只要莫里不打臉,他就打不還手。他每天都扛著莫里的拳頭,爬到莫里的床上去,做到莫里沒有力氣揍他。
沒有和好的可能,沒有轉圜的余地,他們之間不再有言語上的溝通,只剩下了身體上的交流。
這種交流也不是和風細雨式的軟意溫存,而是狂風驟雨般的激烈對抗。
這種兩敗俱傷的局面,一直持續到了莫里的交尾熱來臨。
莫里敗給了自己的生物性周期,多重摧磨之下,莫里終于向西瑞爾妥協了。
莫里出現了返祖蟲化的特征,他從肚臍中分泌出了蛛絲,那種透明細弱的絲線在空氣中很快就固化。
莫里先是在整個房間里結了一張又大又結實的網,他赤著身爬到了網的中心,然后用蛛絲結成一個繭,把自己包裹了起來。
他蜷著疼痛的身子,縮在那枚繭里,陷入了沉睡,他的身體機能開始高速運轉更新換代。
第一天,西瑞爾從外面打開門,無處下腳,莫里靜靜地縮在蛛網繭里休眠,喊也沒有回應。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這樣的。
直到第四天,西瑞爾打開門后,發現房間里的花香味信息素異常濃郁,他忍不住呼喚了一聲莫里,然后冷不丁地從蛛網的中心彈出來兩根又粗又長像藤蔓的蛛絲。
結實有力的蛛絲,纏住了西瑞爾的腰和腿,倏地一下把西瑞爾拉了過去。
從沉睡中蘇醒的嶄新的莫里,從繭里爬了出來,他閉著眼睛,嗅著空氣中的雄蟲信息素味道,順著他結好的那張網,尋找著雄蟲信息素的來源。
蜘蛛的交尾熱和蝴蝶的交尾熱不太一樣,蜘蛛的看起來有點危險,像是一場獵食行為。
但是西瑞爾并不在意,他愛莫里,也愛莫里的網,他呼喚引導著莫里:“莫里,我在這……”
莫里一下子撲到了西瑞爾面前,他抱住了西瑞爾的身體,他身后的網忽然傾落而下,重重蛛絲將他們兩個都包裹住了。
他們擁吻著,被裹成了一個溫暖的、光線透進來是肉粉色的繭。
他們會在繭里待上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對西瑞爾來說,那是無比美妙幸福的一天一夜,緊密地包裹,狹小的空間,只有他跟莫里。
這肉粉色旖旎夢境般的一天一夜過去之后,他從床上醒來,身邊躺著莫里,蛛絲結網的痕跡已經幾乎消失不見。
莫里的身體煥然一新,骨頭也長好了,西瑞爾緊隨其后開始擔心,好手好腳的莫里,不會再受自己控制,可能會隨時離開自己。
西瑞爾忐忑了幾天,然后發覺莫里的狀態超出了他的預想。
交尾熱結束后的莫里非常乖,雖然依舊不跟西瑞爾交流說話,但是他已經不再對西瑞爾動手了,西瑞爾與他親近,莫里也不再抗拒。
莫里現在就像個嶄新的精美玩偶,一個沒有靈魂隨便西瑞爾怎么擺弄的玩偶。
莫里變得不像莫里了,西瑞爾隱隱地感到些失落,然后猛然警醒,罵了自己一句受虐狂賤骨頭,莫里不打他了這不是好事嗎?!
莫里不吵不鬧,腿好了也不離開房間,開始聽話順從地跟西瑞爾過日子了。
就這樣又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莫里開始出現了妊娠反應。
他吃不下東西,聞見食物味道就犯惡心。
西瑞爾敏銳地意識到,莫里可能是懷孕了。
這個想法令西瑞爾非常驚喜,莫里如果有了孩子,那么他們結婚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
西瑞爾為莫里請了一位醫生來做檢查,這個過程需要西瑞爾回避。
房間里只剩下了醫生和莫里,醫生為莫里做完檢查,報告還沒有出來的時候,莫里忽然問了一句:“我懷孕了嗎?”
醫生看著剛拍出來的透視光片:“莫里先生,您體內的孕囊里,并沒有發現受.精蟲卵,因此排除了懷孕的可能。您食欲不振,干嘔惡心,極有可能是腸胃問題!
莫里:“我現在需要你在我的檢查報告上寫,我已經確診懷孕!
醫生嚇了一跳:“不,這是絕對不可以的事情,這不符合規定!
莫里從枕頭底下抽出來一把槍,槍口對準了醫生:“如果你還想走出這個房間,就按我說的做!
醫生的身體都僵住了,他瞄了一眼黑洞洞的槍口,權衡再三之后,依從了莫里的要求。
他給莫里出具了一份確診懷孕三周的檢查報告,莫里看過之后,很滿意,收起了那把仿真模型槍,關切地提醒他:
“現在,你可以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孩子的雄父了,我相信你會令我滿意的,醫生!
第205章 第 205 章
醫生強裝鎮定地跟西瑞爾匯報了情況, 西瑞爾心頭的想法得到了印證,他激動得直接捧著莫里的臉,用力地親了兩口。
醫生滿腹心事, 受著自己良心上的譴責,追加叮囑了西瑞爾一聲:
“懷孕前期, 您雌君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為了保險起見, 建議去醫院做個更全面的檢查!
醫生提醒的已經很明顯了,但是西瑞爾完全沉浸在第一次做父親的喜悅里, 他跟莫里有了孩子,他欣喜地無暇去思考其他。
莫里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虛與委蛇地應付完西瑞爾,莫里抽空瞪了醫生一眼。
醫生明白,再待下去準沒好事, 因此忙不迭地收拾好東西, 匆匆地找借口溜了。
房間里只剩下的西瑞爾與莫里,西瑞爾伸出雙臂, 把莫里的身體圈進懷中,手從莫里的衣襟下擺處探了進去, 掌心貼著肌膚, 撫摸莫里的小腹。
“我的孩子……”西瑞爾自后將下巴擱在了莫里的肩膀上, 唇角揚著, 滿足地輕聲呢喃。
這個角度,他看不見莫里的臉, 莫里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在默默地計劃盤算著后面的事情。
西瑞爾第二天就送給了莫里一枚價值不菲的紫色寶石戒指。
他現在的財力遠比不上當初的凱森,送不了那種昂貴的頂級紫鉆, 但他所能給予莫里的,已經是他能力范圍之內最好的了。
西瑞爾送的忐忑,他知道莫里見過好東西,他親手拉過莫里的手戴上,向他承諾:“我還年輕,我以后還會賺到更多的錢,到時候,我們換更好更貴的!
莫里不推拒,西瑞爾送,他就戴;但是也看不出什么高興的神色來。
他低著頭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紫色的像個瑰麗的夢,他不禁啞然失笑,西瑞爾和凱森的審美,高度一致。
但其實,他對這些東西是完全沒有興趣的。
亮晶晶的珠寶、鮮花、甜食,他們一股腦地把這些討好蝴蝶雌君的東西傾倒給他,從來沒有問過,他作為蜘蛛喜歡的是什么。
莫里淡淡地開口:“為了寶寶的健康著想,最近這段時間,安排一次孕檢吧!
西瑞爾沒有懷疑,莫里最近這段時間,一直是妥協順從的,他的態度軟化了西瑞爾的戒心。
“好!蔽魅馉栆豢诖饝,貼上來,想跟莫里親近,莫里微微抗拒,“別這樣,孕早期會傷到孩子。”
莫里非常在意寶貝他們的孩子,西瑞爾很高興,所以極力克制著自己的行為,不敢再莽撞地強迫莫里。
西瑞爾第二天就給莫里安排了孕檢,他親自陪著,這是莫里時隔這么久,第一次清醒著離開萊蒙家的大宅。
他被西瑞爾摟著下了樓走出宅邸,來到外面,隨后發現,西瑞爾看家護院竟然都用上了雇傭兵。
西瑞爾不光是大大地出息了,而且是生怕他跑了。
莫里不動聲色地坐上了汽車,一路沉默地聆聽著西瑞爾各種對以后生活的暢想。
他們來到了醫院,出于對病患隱私的保護,懷孕雌蟲做檢查時,雄蟲得在外面等著。
西瑞爾就坐在醫院科室外面的長椅上,焦急地等待著。
莫里做檢查的時間很久,西瑞爾不知為什么,越等心里越慌,后面看看時間,莫里進去已經快半個小時了。
不對勁,西瑞爾騰得一下站起來,踹開門就闖進了檢查室,他一把拉開遮擋的簾子,床上躺著的是被打暈的醫生。
西瑞爾的腦袋里面轟得一聲,他的半邊天都塌了。
西瑞爾在這間檢查室里到處找莫里的影子,然后只找到了一扇通往外面的小門。
門是虛掩著的,走近看看,門鎖有被撬開破壞的痕跡。
莫里跑了,他趁著做檢查的時候,打暈了醫生,撬開鎖,從小側門跑了。
西瑞爾大腦一片空白地,帶著手下,順著這扇小門追了出去。
莫里此時已經成功坐上了羅克開的汽車,后座上的達希給他捧上了一杯還溫熱的焦糖咖啡,莫里低頭吸了一大口,在醇厚的咖啡香里,覺察到自己已經自由了。
開車的羅克請示:“老大,我們現在去哪?”
達希及時地奉上自己之前擬好的逃跑路線:“我的計劃是,我們最好馬上離開首都星,回豪格斯。西瑞爾現在的勢力主要是在這里。只要回到豪格斯,還是我們說了算!
莫里咬著咖啡的吸管盯著達希的路線圖看了幾秒:“不回去。”
“你能想到的,西瑞爾肯定也能,不要走常規路線,防止他半路攔截。我有個最安全的去處!
莫里手動幫羅克的導航輸入了一個他完全沒聽說過的地址,羅克疑惑:“這是哪?”
“斑斕蝶艾倫斯現在的居所!
接到莫里聯訊的艾倫斯,沒有絲毫遲疑,果斷派出了克萊爾去把莫里接回了自己家。
艾倫斯見到莫里時,很是吃了一驚,他的狀態跟以前相比簡直是天翻地覆。
艾倫斯考慮到莫里的事業曾遭受過重大打擊,因此也沒有多做詢問,只是擁抱了他一下,就把他帶進了自己家。
莫里很明顯不是來做客的,艾倫斯猜測莫里極有可能是走投無路來投奔他了。
艾倫斯有點傷感,他不知道莫里是經歷了什么,才會放下面子來投奔自己。
艾倫斯打算先給莫里他們安排用餐,但是莫里卻要求先洗澡,艾倫斯只好讓克萊爾帶走了羅克達希他們,自己親自去給莫里安排沐浴,也方便自己跟莫里進行單獨交流。
莫里洗浴用的是客房的盥洗室,他脫光了在大號的浴池里游了幾圈,累得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靠在浴池邊上休息。
艾倫斯捧著干凈的衣服走到了浴池邊上:“你換下來的那些我幫你扔了,先穿我的吧,我最近買的這批衣服都沒穿過,正好給你穿!
莫里懶洋洋地抬頭,輕笑:“多謝。”
艾倫斯放下衣服,來到莫里旁邊蹲下來,俯視著池子中的莫里:“打算住多久?”
莫里抬起手,親昵地勾住艾倫斯的手指:“得住幾天,風頭過了我就走。蝴蝶先生最有愛心了,求你收留我。”
艾倫斯摸摸莫里的臉:“收留你也行,但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他這時候終于意識到莫里哪里不對勁了。
莫里沒有長胖也沒有變瘦,除了氣色稍微蒼白些之外,他最明顯的變化就是眼睛里沒有了光彩。
那雙美麗的紫色眸子黯淡了,莫里現在的眼神很直、很空,甚至可以形容為僵硬呆滯。
莫里想出了一種最貼切的比喻:“學人家養狗,沒教好,讓狗咬了!
“我原來手底下的一個小男孩,是個雄蟲,我落魄了,他長大了,于是就造了我的反。關了我幾個月,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
艾倫斯覺得莫里的話,不能仔細地去推敲,不然寒毛都要豎起來。
關了莫里幾個月,輕飄飄地一句話,莫里就把自己的遭遇給帶過了。
艾倫斯感到很心痛,猶豫糾結地問:“他是不是,侮辱你了?”
莫里沒有回答,轉而告訴艾倫斯:“我是假裝懷孕,他帶我去醫院,才有機會逃跑的。”
“小男孩就是小男孩,還想拿捏我,卻沒想到我提前吃了避孕藥,把他擺了一道,哈哈……”
艾倫斯可笑不出來,囚禁、強.暴,莫里要是沒跑出來,后半生可能會就此毀掉。
他鄭重地告訴莫里:“你要報仇嗎?我和戴維會幫助你東山再起,那個侮辱你的畜生,你告訴我他是誰,我把他送到監獄里去;蛘撸規湍阋拿!
艾倫斯忍不了,假如他受到如此迫害侮辱,他一定會讓對方死得很難看。
莫里默默不語了一陣,喃喃地說:“我現在,不想去思考這些事,我好累呀,我只想不被打擾得,好好休息一下……”
艾倫斯覺得莫里的態度很古怪,正常來說,不應該是這種狀態,難道是莫里的銳氣已經被磋磨光了?
艾倫斯:“莫里,你不想報仇嗎?”
莫里搖搖頭:“我跟他之間,沒什么仇。只是有幾筆爛賬,算不清楚!
莫里從池子里,用手舀起一捧水,澆在自己身上。隨后他注意到,自己居然一直都沒有摘掉西瑞爾套在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艾倫斯不解:“他對你做出這種事,你就不恨他嗎?”
恨嗎?
莫里呆呆地靠在浴池沿上,陷入了迷惘。
照理,應該是要恨的,莫里捋了捋自己的心緒,然后發現,自己似乎有些違反常理。
他并不能清晰地確定,自己是不是恨西瑞爾,正如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愛西瑞爾一樣。
倘若莫里恨西瑞爾,那現在的情形應當是恨不得殺了他才對,但是他并沒有這種強烈的心情;
但如果說莫里愛西瑞爾,他卻又無法接受西瑞爾愛他的方式,以至于不能與他兩情相悅。
莫里向艾倫斯坦白自己的內心:“我不怎么恨他,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他了!
第206章 第 206 章
戴維深刻地體會到, 翹班這種事,一旦嘗到了甜頭,是真的會上癮。
他忙得時候不覺得, 一閑下來,辦公室的椅子就像生出了釘子。
他的心飄飄蕩蕩地就飛回了家, 他總是抽著雪茄盯著辦公室的鐘表指針想,這陣子, 艾倫斯在家里干什么呢?
這個點,應該是下午茶, 艾倫斯會在他的花房里,用紅茶和新烤出來的餅干小蛋糕招待那幾個嘴饞的臭小子。
那是風和日麗歲月靜好的下午,艾倫斯穿著淺色的襯衣,坐在一片花團錦簇之中,手里端著精美的骨瓷茶杯。
他會微微歪起頭來, 仔細地傾聽著克萊爾或者溫迪, 說一些雞毛蒜皮的無聊話題。赤恒星的光在他柔軟的黑發里旋轉跳躍,落到長長的睫毛上, 掃過面頰,映出點細微的茸茸來。
像個水蜜桃。
戴維想到這里, 已經覺得渴了, 不行, 等不了, 他現在就想回家啃桃子。
說一不二的會長兼館長閣下,果斷翹了半天班, 一回家就直奔花房, 去找艾倫斯。
然后,戴維就在今天的茶話會上, 發現了一張新面孔。
彼時,克萊爾和溫迪正在討論,司康餅上,是應該先涂波點星莓醬還是應該先抹藍紋酸奶油。
戴維見到莫里是相當意外的,艾倫斯一見他回來了,立刻起身去,把戴維拉到旁邊去說悄悄話。
艾倫斯:“莫里得在咱們家里住幾天。”
戴維沒多想,就應了:“行。哎,他為什么要來咱家?”
艾倫斯不說話了,他在思考,該從那段開始講給戴維聽。
他權衡了半天,發現哪段都不合適。
因為他自己也拿不定,西瑞爾現在要是找過來,應該算是尋仇還是追愛。
有關于莫里事情的一些細節,艾倫斯也不太想讓戴維知道。
于是,艾倫斯回答:“就是,在這玩幾天。”
倒也不是不行,他們家之前已經住進來一個溫迪了,沒有讓戴維的朋友住,不讓艾倫斯的朋友住的道理,他們家又不缺空房間。
只是……艾倫斯這模樣,明顯是有什么事瞞著自己。
戴維的臉貼近了:“真的?”
“嗯……”艾倫斯略一點頭,戴維抬起兩只手,捏起了艾倫斯兩邊臉頰上的肉,對著艾倫斯的臉蛋好一頓揉搓。
小騙子,虧我這么疼你,幫著外人一塊蒙我。
戴維沒有揭穿,他不生氣,也不著急,不慌不忙,氣定神閑。
如果艾倫斯隱瞞的事很重要,必然瞞不住,那他很快就會知道原委;如果不重要,那他也就沒有知道的必要了。與他無關,他不關心。
莫里的到來并沒有給戴維的生活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影響,他一如往常般過了一周之后,艾倫斯對他做出的隱瞞,才被揭了底。
西瑞爾找到哈斯塔商會來了。
他這一周里,上天入地的找,所有他所能想到的,莫里能去的地方,全找了一遍,包括在莫里的爸爸家里蹲守,都沒能讓他找到莫里。
西瑞爾急得快要發瘋了。
他竭力地維持著他的體面,被帶到了戴維的辦公室里。
戴維讓秘書給西瑞爾泡了咖啡,又請他坐下,西瑞爾不接咖啡,也不肯就坐。
他直奔主題:“戴維閣下,請問您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關于莫里的消息!
戴維就知道是這樣,不過他現在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所以不會率先袒露自己:
“莫里先生,不是你的老板嗎?你每天都跟在他后頭,怎么反倒大老遠地跑來問我呢?”
西瑞爾:“莫里與您的雌君是好友,他們來往向來密切。假如您知道些什么,請一定要如實告知我,這是牽扯到一條生命的大事!
戴維心頭略沉了些,西瑞爾這話什么意思?莫里殺了人,畏罪潛逃了?
戴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西瑞爾:“莫里,他肚子里懷著我的孩子。”
戴維的眼睛瞬間都睜大了。
誰?懷了什么?艾倫斯背著他,偷偷藏了這么大個八卦嗎?
西瑞爾這一周里,寢食難安地,為他那個在莫里肚子里的孩兒擔驚受怕。
莫里肯定是不會想要他的,莫里如果想打掉他,正規醫院不會給莫里做手術,西瑞爾極度擔心,莫里會用那種不正規的方式墮胎。
已經從震驚中回復心情的戴維,只覺得這事,越琢磨越有意思。
戴維:“你們結婚了?怎么這種好事,沒聽莫里請我跟艾倫斯過去,喝你們的喜酒。俊
西瑞爾的神情很明顯地窘迫了,戴維幫他解了圍:“我明白了……你們,鬧了點矛盾,所以,莫里一氣之下,就跑了!
西瑞爾硬著頭皮承認:“是,那請問,您有沒有見過他?”
戴維點頭:“見過,今天早上,我們還一起用早餐了。莫里,他現在就在我家!
西瑞爾終于抓住了希望:“果真嗎?”
戴維很坦率:“是的,他就在我家,如果有需要,我現在立刻就可以帶你去見他!
西瑞爾可太有需要了,他等的就是這個,
戴維又找到了翹班的理由,他領著西瑞爾就坐上了回家的車。
戴維并沒有想太多,他對西瑞爾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他是個半大不小的懷春男孩上面。
他確實沒料到西瑞爾能真的跟莫里搞到一塊去,他只是憑著固有印象,去猜測。
莫里那種人物,能跟這小孩懷上個小小崽,那肯定是自己愿意的。
一個開賭場,叱咤風云的大老板,難不成還能讓手底下一小屁孩給強迫了?
戴維思來想去,也只覺得,這不過是小情侶鬧了別扭而已。
他懷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態,樂呵呵地聯系上了艾倫斯:“你通知一聲莫里,就說,我把他的小男朋友給帶來了,讓他準備一下。”
聯訊另一頭的艾倫斯,倒吸一口涼氣:“讓他滾!”
戴維懵了,他聽著艾倫斯在他的耳朵里大聲喊:“別讓他來!就說莫里不在咱們家!”
戴維直接摘下了耳機,艾倫斯真是破天荒地這么兇他,給他嚇了一跳。
他意識到不對勁后,立即開始質問同車的西瑞爾:“你干什么了?”
西瑞爾沒有回答,戴維立即吩咐開車的蓋文:“停車!”
拖長的剎車聲響起,戴維:“你不說實話,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西瑞爾沉默了好一陣,才終于開口:“莫里,他不是自愿懷上孩子的!
戴維一下子,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你……你把人家給強了?”
西瑞爾沒有否認,戴維指著他旁邊的車門:“開門!
戴維這是要攆他下車了,不過沒有關系,他現在已經知道莫里的下落了,戴維現在趕自己下車,一點都不耽誤他一會去戴維家里找莫里。
西瑞爾痛快地開了車門,結果沒曾想,戴維直接長腿一伸,一腳把他給蹬了下去。
晦氣,什么玩意!
感情這回事,當然得你情我愿才像樣,對方不樂意跟你,你勾.引利誘,能哄得人家心甘情愿,那也算本事。
霸王硬上弓,可就沒品了。
戴維指揮著蓋文,一溜煙地,把車開回了家。
期間,戴維曾特別指示過自己的秘書,要他去查一查這個西瑞爾現在是干什么的。
戴維回到家,見到換了新發型的莫里。
今天艾倫斯的造型師上門來,給艾倫斯修剪頭發,捎帶著,把莫里的一頭長發也給剪掉了。
莫里現在是一頭修剪整齊的齊肩發,他見到戴維之后,對著戴維輕輕鞠了一躬:“給您添麻煩了!
戴維擺擺手:“你懷孕了?”
艾倫斯走過來拉他,壓低了聲音:“假的,那小畜生給莫里關起來了,不騙他懷孕,怎么跑的出來!
戴維心頭明了,他點點頭:“我心里有數了!
他告訴莫里:“我會讓他得到懲罰的!
莫里聽見這話后怔了一下,片刻失神后,他上前一步:“戴維閣下,這是我與西瑞爾之間的恩怨,您還是不要插手了!
原本已經心境明澈的戴維,見到莫里是這種反應之后,卻糊涂了:“單就他對你做出的事,他就該被抓起來坐牢!
莫里:“如果是這樣,我就得將我過去那段時間中的經歷,全都講述給司法機構。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二次傷害,我不愿意再去回憶那些東西。”
莫里在逃避,表面上,是在逃避那些過去的經歷。
但是戴維卻從中,解讀出了另一種東西。
他淡淡地回復了莫里:“我希望你能夠再仔細想一想,如果確定如此,我就不為難你了。”
他們互相禮貌地點頭示意后,戴維摘下帽子,直接走向他在家辦公的書房。
艾倫斯跟著追了上來,二人并肩行走在樓梯上,艾倫斯說:“莫里命途失意,他的意志幾乎都被磋磨光了!
戴維:“我不這么認為!
“他跟西瑞爾,確實有矛盾,但絕對不能說,他們之間沒有感情。”
艾倫斯反駁:“誰會對一個傷害自己的人產生感情?這不符合常理。”
戴維:“愛這種東西,本就不合常理!
第207章 第 207 章
西瑞爾果然找上了戴維家的門。
大門口的傭仆一路小跑著, 進去通報給了艾倫斯,艾倫斯轉頭看了一眼莫里。
莫里抱著手臂,做了個撫弄胳膊外側的動作, 像是忽然冷了起了雞皮疙瘩似的,他低下頭去, 沒說話。
艾倫斯吩咐:“不見,讓他走!
傭仆退出去, 莫里才開了口:“他不會走的……”
艾倫斯:“那我讓蓋文去把他打一頓?”
莫里搖搖頭:“別管他!
戴維家外邊的西瑞爾,就此變成了戴維家的活門神。
戴維家現在的寓所, 是莊園式,西瑞爾不被允許進入其中,就只好守在最外層的大門外。
戴維家的仆從驅逐他,他也不肯走,就那么不吃不喝地, 一直站在門口。
西瑞爾就從白天, 站到了晚上。
期間莫里只在晚餐前向羅克詢問了一句:“他走了沒有?”
羅克搖搖頭,莫里就不再問了, 照常跟著艾倫斯戴維他們共進晚餐。
在這個間隙中,羅克拿了點食物, 悄悄地, 去給門口的西瑞爾送過去。
這不是羅克本人的意思, 他只是替莫里做了這件事。
因為對莫里足夠的了解, 所以他才明白,莫里要是毫不在意, 根本問都不會問。
西瑞爾見到了羅克, 他激動地一把抓住了羅克的袖子:“是莫里讓你來的嗎?”
羅克把手里的托盤往西瑞爾懷里一推:“是,莫里讓你吃點東西, 然后立刻滾蛋!
西瑞爾追問他:“莫里現在怎么樣?他肚子里的孩子……”
“沒有孩子。”羅克的一句話,像一道炸雷,降下來,劈得震耳欲聾。
西瑞爾一下子幾乎都要喘不上氣了:“莫里……莫里殺了他?”
羅克糾正西瑞爾:“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孩子,這是莫里逃跑的計策。現在你懂了嗎?莫里沒有你的孩子,你可以離開了。”
西瑞爾失去了一個,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
他頓時就心灰意冷了,他沒接羅克的食物,而是失魂落魄地慢慢頹了下去,他需要一個支撐,于是就在戴維莊園大門外的路邊長椅上坐了下來。
羅克也懶得與他廢話,直接把東西一放,轉頭就走了。
他留下西瑞爾獨自坐在路燈下面,咀嚼品味著自己一廂情愿的苦澀。
晚上入睡前,已經做好就寢準備的莫里,忽然問坐在隔壁床上跟羅克玩雙人對戰射擊游戲的達希:“他走了嗎?”
達希當時都沒反應過來:“誰呀?”
羅克抬腿用腳背撞了他一下,幫達;卮穑骸皯撟吡税桑歼@個點了,不走難不成在大街上睡覺?”
莫里輕輕點頭,上床去躺了下來,羅克達希見他要休息,為了不影響莫里,就悄悄從床上爬起來去了隔壁專門的游戲室。
莫里就默默地睜著眼睛躺在床上,過了許久,他聽見窗外傳來了沙沙的聲響。
下雨了,西瑞爾應該不會傻的站在外面淋雨吧。
莫里躺不住了,他從床上爬了起來,來到窗邊打開了一扇窗子,那些極細的寒涼的雨絲,立刻就被風裹挾著,連成片地掃進房間里來。
莫里被冷得哆嗦了一下,立刻關上了窗。
他站在原地,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他裹了一件呢子長外套,拿了兩把雨傘走出了房間。
夜晚,戴維的書房燈光還亮著,從外面看,暖色光從窗子里透出來,被細絲的雨給蒙住了,長出來一層微小的絨毛。
戴維坐在書桌后面的椅子上,艾倫斯坐在他懷里,他們在一同翻看著秘書整理匯報上來的西瑞爾的資料。
戴維仔細地分析了一番西瑞爾目前的事業后,笑了:“有點意思!
艾倫斯皺著眉頭:“有什么意思,這不就是鉆空子嘛。等哪天法律完善了,第一件事就給他抓起來,這叫金融詐騙!
戴維:“在我們那里,有一組很經典的金融犯罪案例,叫做‘龐氏騙局’,跟西瑞爾這個運作方式幾乎完全一致!
“找機會,我得再跟西瑞爾聊聊,問問他是哪來的靈感。如果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某種程度上,他還真是個天才。就這么一路走歪下去,有點可惜。”
艾倫斯對別的雄蟲沒興趣,看了一會資料,字多看得眼暈了,就伸出手去勾住戴維的腰,將自己掛靠在了戴維的身上。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懶洋洋地窩在戴維懷里,就著這個姿勢望向了窗外,然后,他就恰好看見了打著雨傘外出的莫里。
天黑,還下雨,艾倫斯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那是莫里,他只是看見樓下一個人影過去了。于是他的警惕心立刻提了上來,他從戴維懷里跳出來,沖到窗邊迅速開了窗。
“對面是誰?下著雨要去哪里?”艾倫斯高聲詢問對方。
莫里停住了腳步,他撐著傘站在樓下,轉過身來,對著艾倫斯的窗口抬起了頭。
莊園里的燈光照亮了莫里的面孔,艾倫斯看得一愣,莫里低下了頭:“我就是出來走走……”
艾倫斯身后的戴維也來到了窗邊,他的目光掃過莫里抱在懷中的另一把傘:“淋濕了要著涼的,快去快回。”
莫里應著,轉過頭去,匆匆地走進了遠處的夜幕里。
艾倫斯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才問戴維:“他不會是去給西瑞爾送傘吧?”
戴維垂眸瞧他:“這種事,我們還是不要管了!
莫里打著傘,快步走出了莊園,他站在門里,隔著鐵柵欄門,看見外面的西瑞爾就那么坐在一條長椅上。
他低著頭坐在那里,逐漸大起來的雨水無遮無攔地澆在他的身上。
他已經渾身都濕透了,雨水順著成綹的頭發往下淌,他一動不動地坐著,看不見是什么表情。
看大門的傭仆,從門房里跑出來:“先生,那家伙既不肯走,也不進來避雨。就那么坐著,我們實在勸不動他。”
莫里:“可以幫我開一下門嗎?”
傭仆點頭答應了,幫莫里開了大門。
鐵柵欄門開時的響動,傳到了西瑞爾的耳朵里,他從漫天雨幕里,嗅到了一絲濕漉漉的茉莉花香味。
他想抬頭去確認一下是不是莫里,可是他被凍得身體有些僵了,等到他調動軀體遲緩地做完這個動作之后,他的世界里,雨忽然停了。
莫里像給一只被雨水澆透了皮毛的狼狽小狗打傘那樣,將手里的傘微微傾斜,罩住了西瑞爾,這就令他的半邊肩膀都露在了外面,很快就被洇濕。
西瑞爾冰冷的喉頭上下滾動,半天才終于擠出來一縷嘶啞的聲音,跟著他聲音一起顯露出來的,還有他的眼淚:“莫……莫里?”
莫里面無表情地,把手里那把傘往西瑞爾懷里一塞,轉身就走。
“莫里!”西瑞爾抱著傘站起來就去要去拉他,莫里把他甩在身后,一閃身進了莊園大門里。
莫里扔下一句:“你再不走,你死在這里,我都不會管你!
西瑞爾聽清了這句話,他渾身濕透了,滿臉是水,站在大門外,隔著一扇鐵柵欄,哽咽著:“別不要我……莫里,不要扔下我……我只有你了,莫里……”
莫里突然發怒了:“你一個雄蟲,不要在這里做出一副哭哭啼啼要死不活的樣子!”
莫里轉過身去就要往里走,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聽見看大門的蟲呼喊了一聲:“哎,他暈過去了!”
莫里猛地一回頭,門外的西瑞爾已經抱著傘癱在地上了。
西瑞爾倒下得非常及時,仿佛特意算好的一樣,他慘白著一張臉,一天沒進食又淋了會雨,看起來就好像快死掉了似的,雨水就那么冷酷無情地澆在他的身上,那場景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西瑞爾裝暈屬于急中生智,結果倒下去腦袋磕在了地上,把自己真的磕暈過去是個意外。
西瑞爾也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反正一睜眼,他就已經躺在戴維家里了。
他身上已經被收拾干.爽了,他躺在溫暖的被窩里,腦門上蓋著個濕毛巾,磕到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牽動著他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
西瑞爾掃了一圈,他的床前沒有莫里,而是站著一個從他仰臥的角度看過去幾乎要頂天立地的戴維。
戴維:“醒了?”
西瑞爾:“莫里呢?”
戴維:“你暈在我家門口,給我找麻煩,醒過來也不問問我,滿腦子都是莫里!
戴維彎下腰去:“恕我直言,兄嘚,你這哪是愛情,你這分明是中邪了!
西瑞爾眨巴眨巴眼:“所以,莫里呢?”
戴維快被這小孩給氣笑了:“你暈過去,是人家莫里給你背進來的,開心了嗎?”
西瑞爾有一點開心,莫里沒有扔下他不管,莫里是在乎他的。
但西瑞爾還是有些傷感:“莫里是不愿意見我吧,他不愛我……”
戴維眉頭一皺:“你這小孩,不光是不學好,還是個死心眼。都到現在了,還沒弄明白問題出在哪!
西瑞爾懵了,他看著戴維不說話,戴維數落他:“看你不像個缺心眼的,怎么老鉆那個牛角尖?莫里不愛你,你得讓人家怎么愛你才行?”
“你把人家關起來,強迫人家給你生孩子,你聽聽你自己干的這叫人事嗎?”
“你就想著,你把人家當個玩意似的養在籠子里,你怎么養的,出去放高利貸搞詐騙養人家。你能有點道德底線嗎?”
“你哪天讓人一刀攮死了,莫里也給你養廢了,你讓他帶著個小的怎么活?他們爺倆是喝西北風去還是找條河跳進去?”
“你還有臉喊著,莫里不愛你,我要是莫里,我一槍崩了你!
西瑞爾全程沒說話,戴維數落完一頓后:“別裝死,吱聲!”
西瑞爾:“我該怎么辦……”
戴維:“你跟莫里,從一開始,就不是感情不合,你們是純粹的三觀不合。”
“你要真不想跟莫里就這樣了,你就學點好,你但凡有個正經工作,都不會鬧成這樣。”
戴維湊過去問:“就你那個,拉人頭集資的法子,是你在哪學的,還是自己想出來的?”
西瑞爾:“我自己想的,我當時有點本錢,別的生意不好做,容易把本金全賠進去,就這條路子容易點。”
戴維笑了:“你跟你哥,還真是各有各的壞法,不過你比他多點腦子!
戴維問:“愿不愿意跟著我干?”
西瑞爾眼中光芒閃動,戴維:“當年我是真把你哥當朋友的,他眼皮子淺,為點小錢坑我。但終歸我們也認識那么多年了,他死都死了,留下你在這世上,真是可憐!
“萊蒙家從祖上,跟我家就有交情,看著你們敗落,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戴維繼續誘導著他:“回來吧,回到原本就應該屬于你的那條正路上去,莫里的事先不要急,你難道就不想成為你們萊蒙家的榮耀嗎?”
“萊蒙男爵,跟黑市里放貸的小混混,你覺得莫里會愛誰呢?”
西瑞爾盯著戴維的那張臉,他想起來,莫里的落魄是從賭場被查封開始的。
他一直以來,都對這一系列的事件,有一個猜想,那就是貝斯特家的喬伊,為了給親弟弟報仇,故意把莫里往死里整。
戴維和喬伊,他們兩兄弟的關系,可不是什么合作共贏。
而戴維,也是他唯一能夠接近喬伊的途徑。
西瑞爾回答戴維:“可以!
第208章 第 208 章
西瑞爾在戴維家中留宿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離開之前,他告訴戴維:
“我昨天在你家門外站了一天,留意到一點細節, 你平時都不在家,怕你注意不到, 所以提醒一下你!
晨間才起,還穿著晨袍坐在餐桌前的戴維, 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頭來望著他, 聽著西瑞爾繼續說了下去:
“你家外面,好像有蟲在暗地里,搞一些小動作。具體是什么,我不清楚,總之, 是鬼鬼祟祟的!
戴維謝過了西瑞爾, 等他走后,戴維出了一身冷汗。
幸虧是他把西瑞爾給拉攏過來了, 不然西瑞爾不告訴他,等他察覺到, 說不定就出什么事。
當初的凱森, 就是沒留意那些小細節, 才丟了命。
他得把這事, 告訴給艾倫斯才行。
那時,艾倫斯正跟莫里在一起。
艾倫斯陪著莫里用早餐, 他提醒莫里:“西瑞爾已經走了。”
莫里聽見這個消息之后, 手里切割煎培根的刀叉頓了下,他聽見自己長舒了一口氣:“走了就好, 給你們添麻煩了!
艾倫斯陪莫里吃完早飯,蓋文走過來,俯下身去,在艾倫斯耳邊低語:“戴維閣下請您現在過去,他在書房里候著您呢!
艾倫斯一邊起身一邊問蓋文:“戴維早餐吃得還好嗎?”
蓋文:“戴維閣下今早就喝了杯茶,沒吃什么東西,像是胃口不佳!
艾倫斯囑咐他:“現在讓廚房去燉個海鮮粥,一會送過來!
艾倫斯來到了戴維的書房里,戴維正在調取查看最近幾天,他們家附近的監控影像。
艾倫斯走過去,從后面環住他的脖子:“工作日的時候天天翹班早退,怎么今天大周末的,在這積極上了?飯都不吃了。”
戴維抬起一只手,覆上艾倫斯的手背:“最近這段時間,你出過門沒有?”
艾倫斯:“沒,我得有小半個月沒出門了。溫迪馬上要到預產期,我哪都不敢去,就怕我前腳剛走,后腳他就要生娃娃!
“問這個干什么?”
戴維:“西瑞爾說,咱家外邊,好像有盯梢的,但是我翻監控記錄,沒發現什么不對勁!
艾倫斯變了臉色:“外面巡邏站崗的那些,我也沒見他們來匯報。”
戴維沉思片刻:“西瑞爾那家伙敏感多疑,興許是他草木皆兵了。”
頓了頓,戴維接上了前面艾倫斯的話:“你說溫迪快到預產期了?”
艾倫斯:“是啊,就是最近幾天了!
“我前兩天原本打算給他提前送到醫院里待產的,請了醫生來看,醫生說他狀態很好,從咱們家去市中心的醫院,得一個小時的車程呢,孕晚期不建議這樣顛簸,他完全可以在家里面生!
“我已經安排好助產士和醫生,嬰兒和產夫用品也都備齊,現在只等著他發動了。”
戴維詫異:“在家里面生?”
艾倫斯解釋:“我們這里,尤其是比較傳統的家庭,很多都是這樣。因為,他們會認為,醫院這種地方,不夠隱私也不夠干凈!
戴維問:“那要是出事怎么辦?”
艾倫斯忽而有些無所適從:“分娩是一種自然過程,不會出事的!
戴維不放心,搖搖頭:“我覺得還是送醫院比較保險。”
艾倫斯:“那好吧,我去安排,下午就給溫迪送過去!
艾倫斯很快幫溫迪預約好了醫院,轉頭去通知克萊爾幫溫迪收拾東西。
溫迪就抱著自己皮球似的肚子,坐在床邊,克萊爾和兩名仆從一邊收拾一邊跟他聊天。
克萊爾關切地問:“你緊不緊張呀?”
溫迪:“嗯,說真的,挺緊張的,以前沒生過!
克萊爾寬慰他:“把這關挺過去就好啦,寶寶來到這個世界上以后,我們都會愛他的!
溫迪瞇著眼睛笑了,感覺被幸福包圍住。
克萊爾把收拾好的備產包打開給溫迪看:“你檢查一下,看有沒有漏什么!
溫迪看了一眼:“我想把嘎嘎仔也帶上,寶寶平時很喜歡它!
克萊爾疑惑:“嘎嘎仔是什么?”
溫迪雙手比劃:“就在那邊的柜子里,黃黃的,扁扁嘴,長得像個小鴨子。”
克萊爾按照他的指示,去旁邊的柜子里找,翻了一圈,也沒找見黃黃的扁扁嘴。
溫迪看他沒找到,就要自己站起來找。
他搖搖擺擺地爬起來,只穿著襪子踩在地上,床的周圍是地毯,腳底板的阻力大;但是離床稍遠些的地方,沒有地毯。
這天的溫迪格外倒霉,當他一腳邁出地毯邊沿踩上地板時,他當即腳底一滑,重心立刻就失衡了,啪嘰一下給自己撂倒了。
溫迪這一跤摔得克萊爾大叫了一聲,沖過去就要扶他,溫迪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還安慰克萊爾:“沒事,不疼。”
溫迪若無其事地走到柜子邊上找他的嘎嘎仔,翻了翻,在一堆衣服里面翻到了,正開開心心地要拿給克萊爾看,一回頭看見克萊爾睜大了眼睛滿臉驚恐。
“你怎么了?”溫迪還沒有摸清楚狀況,不過這時候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起癥狀了,他感覺自己的腿心淋漓溫熱地,有東西涌了出來。
他自己低頭一看,腳邊滴滴答答地板都已經濕了,曾經作為醫學生的他終于意識到了什么:“完蛋,羊水破了……”
比正式預產期提前了一周,溫迪的生產慘烈地拉開了序幕。
艾倫斯戴維接到消息后,第一時間趕到了溫迪所在的房間,那時候溫迪正慘叫不停滿頭大汗地躺在床上。
助產士和醫生圍著他,給他做完檢查后,他們告知戴維:“情況不是很好,是外力作用下才出現的分娩癥狀,這邊建議馬上送醫院!
旁邊的克萊爾快嚇死了,他急得快要哭出來:“都怪我,我怎么那么笨啊,找個東西都找不到……”
艾倫斯:“冷靜點,別慌,去下面把車準備好!
戴維來到溫迪床邊安撫他的情緒:“小胖別害怕,哥在這,這就送你去醫院。”
疼到五官都開始扭曲的溫迪:“我不去醫院,我有預感……這可能是我倒霉的開始,我能不能在家生?”
戴維:“別鬧,馬上就好,你只管躺著別動!
溫迪的訴求被駁回了,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了車。
在那輛加長版的豪車里,有陪產的戴維和艾倫斯,開車的蓋文,跑腿的克萊爾,還有好幾名醫生跟助產士。
他們轟轟烈烈地出發了,然后在車開到半路,恰好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時候,荒郊野外的路上,他們的車子拋錨了。
溫迪在車里疼得死去活來,車外烏云聚頂鋪天蓋地,很快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戴維罵罵咧咧地打開了他的代碼程序,開始修車。
他一邊找bug一邊吐槽溫迪:“溫小胖,你點怎么這么背?你不會要生車里吧?”
溫迪疼得直哭:“快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早說了不來的……”
戴維笑了:“沒事哈,都已經這樣了,肯定不能再倒霉了,我一會就完事,你挺住!
戴維那真是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陪著自己的發小生孩子。
他的發小在旁邊開到六指了,他在一行一行地敲代碼。
艾倫斯在旁邊急的不得了,他拿著一塊毛巾幫溫迪擦汗,在車里剛一直起腰,車后擋風玻璃上反射的車燈,忽然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艾倫斯很快反應了過來,是這條路上有其他的車輛經過。
艾倫斯:“戴維,你還要多久?”
戴維眼睛不離程序:“等我十分鐘。”
艾倫斯:“外面有輛車經過,我下去看看能不能請他們幫個忙!
戴維應著:“好,你小心點!
艾倫斯推開車門,撐了把傘就跟蓋文朝著路中央走去,那輛自遠處雨幕中開進來的車子,來到他們旁邊時就緩緩停下了。
艾倫斯快步上前,對方降下車窗時,他對著司機說:“你好,我們的車子拋錨了,車上有個馬上要生了的雌蟲,想來問問你們,能不能幫個忙,把他送到醫院里去?”
司機偏過頭看了艾倫斯一眼,接著,他動作十分迅速地,從腰間摸出一把槍來,對著艾倫斯就射了一槍。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艾倫斯的身體比思維反應地更快,他下意識地一閃身,子彈擦著臉頰就飛過去了。
艾倫斯合上雨傘,一把將傘頭上尖銳的金屬頂端戳進了車窗里,猝不及防被捅傷眼球的司機發出一聲慘叫。
車子另外三個門同時被踢開,從車上跳下來四五個手持槍械的雌蟲來。
一場雨中混戰就此爆發。
坐在車里正在敲代碼的戴維,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了乒乓亂響的槍聲,他心頭一驚,立刻聯絡艾倫斯:“出什么事了?”
艾倫斯回復的語音非常嘈雜:“我們被襲擊了……修完車趕緊走,我解決他們,不用管我……”
說話間,有子彈打中了他們的車子,戴維清楚地聽到彈頭釘進車身里發出來的聲響,防彈玻璃車窗彭地一聲碎成蛛網狀,車上的醫生和助產士被嚇得哇哇亂叫。
克萊爾立刻就要啟動車子的防御模式,戴維攔住了他:“這樣你哥和蓋文就被關在外面,上不來了!”
克萊爾急得慌神:“可是不這樣,他們可能會把我們的車子打爆,我們都得交代在這……”
“信我,我哥厲害著呢!”克萊爾沒管戴維,迅速爬到駕駛位,給車子整體完成了防御升級。
戴維聽著外面跟放鞭炮似的槍響聲,又看了一眼驚慌失措下疼痛升級的溫迪,他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是誰襲擊了他們,是誰打算要他們的命?
戴□□住心神,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繼續突破汽車發動機代碼中的bug。
外面交火的聲音持續了一陣,而后歸于死寂,被一片濃稠的密雨聲覆蓋住了。
車里的溫迪已經啞了嗓子,叫不出聲了,助產士在鼓勵他:“調整呼吸,來,用力……”
戴維按下運行鍵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周圍的一切忽然都失真了。
車外是槍戰,車內在生產,他在旁邊盯著代碼運行。這就像個夢,一個混亂的荒誕的急迫的夢,但只要下一秒醒來就好了。
車子重新啟動后,它的防御性能會降低,趁著剛打著火的間隙,戴維聯絡艾倫斯:“外面是什么情況?你跟蓋文還好嗎?車子修好了,你們能不能馬上回來?……”
無應答,坐在駕駛位的克萊爾手心冒汗,等著戴維給自己下達開車指示。
克萊爾沒有等到戴維的指示,比它搶先一步來的,是一枚射偏了的火箭筒炮彈。
那枚炮彈貼著車子的邊轟得一聲發生了爆炸,所有的車窗玻璃被瞬間震裂,半個車頭被炸碎,副駕駛前面破開一個窟窿,車身猛烈搖晃顛簸著像是隨時要傾翻。
受到驚嚇的溫迪一下子昏了過去,克萊爾手忙腳亂哆哆嗦嗦地啟動車子,卻發現它受到攻擊,再次熄了火。
而且由于車頭被嚴重破壞,防御機能直接降到了0。
克萊爾幾乎要絕望了,外面又響起了幾陣爆炸聲,他看著雨中有個拖著長劍的陌生高大身影穿過了簾子一樣的雨,正在向這里快步奔來。
戴維掏出了用來防御的槍,做好了與之殊死一戰的準備。
克萊爾撲過去,擋在了被炸開一個窟窿的車頭那里,他張開雙臂把后面一車人護在身后,聲嘶力竭地對著沖過來的家伙喊:“要殺先殺我!……”
第209章 第 209 章
雨水澆的克萊爾睜不開眼睛, 他就那么一邊哭一邊大義凜然地擋在那里。
那個來者走到克萊爾面前時,當他看清了克萊爾之后,他忽然咧開了嘴, 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對著克萊爾笑了。
他的裝扮像個古世紀的武士,身上裹著斗篷, 寬大的帽沿下是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他鼻梁高挺, 有著一張性感的小麥色臉龐,雨水淋在他的面頰上, 滑下去匯聚在尖削下頜那里滴落。
克萊爾聽見那人說了一句:“別怕,你們得救了!
那人身后,克萊爾看見艾倫斯帶領著一整個衛隊奔了過來。
戴維推開車門,疾風驟雨里看見他的艾倫斯全身被雨水澆透,衣襟前面都是血, 血水斑駁淋漓地在他腳下淌成了一汪。
戴維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 他沖出去抓住了艾倫斯,艾倫斯笑著抹了把臉:“我把他們斬首了, 這是他們的血……”
戴維長松了一口氣,將凍得瑟瑟發抖的艾倫斯摟進了懷里。
他們火速將溫迪轉移送進了醫院, 溫迪有驚無險地生下了寶寶。
戴維艾倫斯他們一行, 也全部都被送進了同一家醫院。
戴維和艾倫斯在醫院病房里, 穿著醫院的病號服裹著同一張被子, 各自手里捧著一杯感冒沖劑,擠在一起取暖。
戴維嘟囔著:“嚇死我了……”
他抬手用指腹蹭了蹭艾倫斯臉頰上貼的那片創可貼, 想想都后怕, 這一槍要是躲不過去,破相是小事, 艾倫斯半個腦袋不得被崩碎了。
“他們是哪路的?”戴維小心地詢問。
艾倫斯心里也是不上不下沒個著落:“他們不是沖我們來的,他們的目標,是溫迪。”
“外面的衛隊,已經把整個醫院都給駐守起來了,溫迪和他的寶寶,現在安全了。”
戴維胸中的一個猜想,已經呼之欲出了:“是溫迪孩子的父親,找上門來了是不是?”
艾倫斯輕輕點點頭:“看這陣仗,應該是了。”
戴維:“我看不太懂這的規格,你能不能給我講講,能用上這種衛隊的,得是什么級別?”
艾倫斯:“是皇室。”
戴維當時心里覺得,溫小胖你可真是出息了,你這他大爺的是把哪個皇親國戚給睡了?
戴維的疑竇到了這天的晚上,就給消解開了。
那時候他和艾倫斯都接到了通知,換好衣服整理好狀態,就站在溫迪的產房門外,等候著那個新生的小嬰兒的雄父駕臨。
戴維周圍的所有人都將腰彎了下去,戴維沒有,他得好好地看看,溫小胖到底招惹上了何方神圣。
比那人先行一步的,是他周身的木質芳香信息素味道,戴維看著對方自走廊拐角處出現,一身淺灰色的西裝,頭戴禮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裝扮低調,儀態雍容。
對方不急不緩地向這里走來,隨著他慢慢靠近,戴維越發覺得這個家伙身形看著有些眼熟。
等到他來到了戴維面前,抬手摘下帽子來,戴維近距離地看清了那張臉,他驚得有那么幾秒直接連呼吸都給忘了。
戴維看見了亞歷克斯!拉貝爾聯盟帝國那位年輕的君主。
好哇好哇,溫小胖,一步到位,戴維都看傻眼了。
一直到亞歷克斯對著他點頭示意,旁邊的護衛幫忙拉開了病房的門,亞歷克斯走了進去,戴維依然久久得沒有回過神來。
戴維心想,他這下,該不會要名留青史了吧!
皇帝進入到病房里之后,在場所有,都直起了身子。
跟著艾倫斯站在一邊的克萊爾,不太清楚自己這是剛剛接見了什么大人物,他茫然地環顧了一圈,恰好撞見對面不遠處有個蟲正在望著他微笑。
克萊爾瞥了他一眼,就把腦袋埋下去,盯著自己的鞋尖假裝不知道。
那個看著他笑的雄蟲叫塞希里,就是克萊爾擋在車頭那,朝著對面喊“要殺先殺我”時所面對的那個蟲。
克萊爾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于是就在克萊爾跟著大部隊轉移到醫院的時候,他忙里偷閑專門去探望過受到了不小驚嚇的克萊爾。
當時克萊爾正心有余悸地裹著被子坐在病床上,他敲了敲門,直接走了進來。
他進門后開門見山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塞希里·諾維,很高興遇見你。”
塞希里是個小麥色皮膚的大高個巴塔利雄蟲,摘下斗篷來,頭發剃的很短,根根分明毛刺刺地站在腦袋上。
樣子鮮明好看但是個刺頭的塞希里,講話時卻意外地帶有一種首都星南半球的溫柔腔調,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但是克萊爾不太想搭理他,因為他想想當時的畫面,就莫名覺得羞恥。
克萊爾:“哦,你好!
塞希里很坦然地,自己在克萊爾旁邊找地方坐了:“通常情況下,你不是應該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克萊爾含糊地搖著頭:“不知道,我沒有名字!
塞希里:“可是我聽說,你叫克萊爾!
知道還問,這蟲什么毛病!
克萊爾很認真地反駁了他:“不,你的聽說是錯的,我不叫克萊爾!
他話音剛落下,一個護士就走了進來:“31號床克萊爾查一□□溫。”
克萊爾面紅耳赤的把腦袋縮進了被子里,只伸出了一只手給了護士,護士拿著溫度計在他的手腕上滴地掃描了一下:“體溫稍微有點偏高,確認是著涼了,吃點退燒藥休息一下就好了!
塞希里就跟看稀罕景一樣的看著克萊爾,只覺得這個小亞雌有趣極了。
克萊爾在被子里藏了一會,悄悄露出一對眼睛來,看看塞希里走了沒有。
結果他一看,不光沒走,坐旁邊跟看上癮了似的。
克萊爾懵了:“你有事嗎?”
塞希里斂起笑來,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認真一些:“我來這里,其實是想告訴你,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小亞雌!
作為一個出身好、相貌好,年紀輕輕,在皇帝跟前還很受器重的蟲,塞希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這樣夸獎一個雌蟲的。
有很多美麗的雌蟲愛慕崇拜他,但他向來自矜,從來不肯輕易地對雌蟲表露自己的欣賞與好感,眼前的小亞雌,還是頭一個呢!
克萊爾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露了出來:“亞雌就亞雌,為什么前面要加個‘小’?這樣說話會顯得你很大嗎?”
一句話,給塞希里打了個措手不及。
完全沒有預想過的回答角度,塞希里直接愣住了。
他真誠的贊美,換來了克萊爾真誠的抬杠。
塞希里語塞了一會,有點不服氣似的:“你今年多大?”
克萊爾:“十九!
塞希里一下子高興了:“我二十一,我就是比你大!”
克萊爾:“啊對對對,你大,你了不起,你可以走了嗎?我很難受,我需要休息。”
塞希里站起身:“我有空再來看你!
克萊爾希望他可以一直沒空,后來也果真如此,一直到那個大人物出現,塞希里都沒再騰出空來騷擾他。
不過這守在病房門口站崗的滋味,可太難受了,對面那個塞希里,就那么一直盯著他瞧,給他瞧得渾身直發毛。
克萊爾跟艾倫斯找借口,說要去洗手間,以此偷偷溜到了樓梯間里。
在這里,他總算是輕松自在了,不拘小節地往樓梯上一坐,隨后他就看見樓梯間的門被開了條縫,塞希里一閃身就鉆了進來。
克萊爾一見他就急了,興沖沖地一躍而起:“你怎么進來了?”
塞希里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這里是公共場合嗎?”
克萊爾氣焰消了一點:“是……”
塞希里笑著說:“那我就可以進!
克萊爾瞪了他一眼,撅著小嘴轉身就要往樓梯上一層跑,塞希里隔著衣服抓住了他的手臂:“樓上是急救室,亂糟糟的別去。”
克萊爾聽了立刻就要往下一層跑,塞希里不撒手:“下面有太平間,說不定在哪層!
克萊爾從塞希里的掌心里往外掙胳膊:“那我回去總行了吧!
塞希里見他掙扎,就松了手:“給個聯絡方式吧,我在星網上要怎樣才能找到你?”
克萊爾梗著脖子:“我從來不上網!
塞希里后退一步,用后背抵住了樓梯間的門,用一種不急不緩的調子說著一種很惡劣的話:“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回去!
這種感覺,讓克萊爾回想起了,他上軍校的時候,因為年紀小,被同學堵在角落里調戲。
他是個子小且瘦弱的亞雌,班里最小,艾倫斯經常去看他,他童聲童氣地哥哥長哥哥短。那些壞小子聽的心熱,等艾倫斯走了,就捉弄他,非逼著他也管自己叫兩聲哥哥來聽聽。
小時候的克萊爾是個懦弱的淚包,戳一戳逗一逗就要哭,他身邊的蟲總欠欠的,就愛把他逗哭了以后再顛顛地哄,樂此不疲。
怎么他都長大了,還會遇見這種壞東西呢!
十九歲的克萊爾已經堅強了很多,他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打算揍他一頓。
克萊爾在找角度,準備掄出完美的一拳,然后克萊爾就意識到,他站在一層臺階上,才能勉強地跟塞希里看起來一樣高。而且對方比他壯多了,這種體型差,打起來,自己就是被碾壓的料,毫無勝算!
克萊爾可悲地慫了,他覺得還是迂回周旋一下比較好,他可以現在給塞希里,然后等回去就把他拉黑。
克萊爾:“你把手伸出來,這樣,手心朝上。”
塞希里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克萊爾站在比他高一層的臺階上,一手輕輕拉住塞希里的指尖,另一只手在他的手心里寫字。
克萊爾快速劃拉了幾個字母:“這是我的星網社交賬號ID,我給你了,你自己搜,搜不到就跟我沒關系了!
“現在你可以讓開了嗎?”克萊爾說完這句,塞希里才回過神來,他笑著閃開身,幫克萊爾打開了門,“請!
克萊爾毫不客氣地就走了,塞希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把克萊爾寫過字的那只手攥成了個拳頭。
克萊爾寫的那串ID,他一個字母都沒記住。
枯葉蝶亞雌的指尖涼絲絲,滑在他的手掌里,酥酥癢癢的,那種感覺像觸電,直透進了心坎里。
塞希里的心都亂了,哪還記得住什么ID。
不過他有自己的辦法,他直接去星網上搜索艾倫斯的賬號,大數據一下子就把克萊爾給關聯出來了。
塞希里站在樓梯間里,就開始翻閱起了克萊爾的社交動態,緊接著就翻到了一張戴維家全體成員的大合照,上面特意將克萊爾自己給標注了出來。
克萊爾配的文案是:“貝斯特的執事和貝斯特的全家![愛心][小狗][骨頭][花朵][彩虹]”
塞希里剛剛萌生出來的心火,瞬間就被澆滅了。
克萊爾,是戴維·貝斯特的執事,是伴隨著他與艾倫斯婚姻同時存在的,合法情人。
這只惹他心動的小蝴蝶,原來早就是其他雄蟲的所有物了。
第210章 第 210 章
亞歷克斯很難形容, 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當他座下的雙子騎士凱爾倫和塞希里來向他匯報,說已經找到了溫迪的下落時,他內心是狂喜的。
但隨后, 塞希里就向他補充,說溫迪剛剛生下了一個孩子。
孩子……亞歷克斯陷入了迷惘, 他開始倒推恒星歷表,不可自抑地去猜想那個孩子的來歷。
最后他推算出來一個結果, 溫迪懷上這個孩子的時間,恰好是九個多月前的那一次交尾熱。
那是被誤認成亞雌的劣質雌蟲終于發育成熟, 所迎來的第一次交尾熱。
那是一場灼熱、迷亂、慌張無措又神魂顛倒的數個白天黑夜。
那些水乳交融帶來了一個幼小的果實,那枚小小的卵孵化出一個胚胎,植根于溫迪的孕囊里,現在果實成熟,溫迪將他生出來了。
不會有其他的雄蟲染指進來, 那段時間溫迪一直待在他避暑行宮的寢室里, 他沒有接觸其他蟲的機會。
溫迪生下的,是他的孩子。
意識到這點后, 亞歷克斯獨自走進了一個隱蔽的小房間里。
他進去之前,仍然是那副莊重嚴肅的神情;在走進房間關上門之后, 確定沒有任何侍從在場的情況下, 他興奮地繞著滿屋子的墻根走了好幾圈。
他腦子里胡思亂想了起來, 一會想到, 他該給孩子取個什么樣的名字;一會又想,要不要干脆下詔釋放監獄里所有的囚犯。
他是皇帝, 他高興, 整個聯盟幾百個星球,都應該陪著他高興!
不, 不行,他現在的心情太虛渺了,這種快樂沒有根基,他現在得立刻馬上去見溫迪,親手把孩子抱在懷里才踏實。
亞歷克斯走出房間后,又變成了那個矜貴持重的君主,從容不迫地為自己安排了一次微服出宮。
他坐在轎車里,在去往醫院的路上,表面波瀾不驚地,暗地里戴著白手套的手不停地摩挲著手中的紳士手杖。
亞歷克斯腳步像踩在云彩里一樣地來到了溫迪的病房門外,護衛為他開了門,他屏著呼吸走進去,心跳快得不可思議。
剛剛生產完的溫迪,正躺在病床上,微微側著身子,逗弄著懷里嬌弱的小嬰兒。
他躺在病房的里間臥室中,沒聽見外面的房間門被打開,是亞歷克斯親手推開了最里面的那扇門,他才猛然抬起了頭,跟推門進來的亞歷克斯面面相覷。
溫迪短暫驚愕之后,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剛睡著,輕點!睖氐嫌脷庖舾嬷獊啔v克斯。
此刻在這個房間里沒有皇帝,他們仿佛只是一對普通的伴侶。
亞歷克斯關上門,放輕腳步來到溫迪的床邊,蹲下去,貼近仔細地看那個新生的小蟲崽。
溫迪訕訕地:“剛生下來,有點丑……”
新生的孩子確實不怎么美,皮膚紅紅的,小臉皺皺巴巴,眼睛都還睜不開。
“不丑,他鼻子嘴巴長得像你,很漂亮。”亞歷克斯摘下手套,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嬰兒的小臉蛋,睡夢中的寶寶小肉手一抬,柔嫩的指丫直接攥住了父親的手指。
亞歷克斯心都要化了,他真想把這個世界都給他。
他向溫迪請求:“我能抱抱他嗎?”
溫迪托起孩子柔軟的小身體遞給亞歷克斯:“你輕一點,慢一點!
亞歷克斯接過寶寶,結果笨手笨腳地,不會抱,把孩子給弄醒了。
幼崽委屈地癟著小嘴就哭了,亞歷克斯趕緊一邊輕拍著孩子的后背,一邊釋放出信息素來。哄了一會,寶寶啜泣了兩聲,被安撫住,又睡著了。
亞歷克斯新奇地抱著幼崽,狠狠地體驗了一陣做父親的歡喜之后,就小心地把孩子交給護士抱出了房間。
這下,整個空間里只剩下了他和溫迪,他可以跟溫迪好好聊聊了。
亞歷克斯很直接:“跟我回去!
溫迪搖了搖頭,亞歷克斯:“你不能拒絕朕!
溫迪:“你是要用你皇帝的權勢來強迫我嗎?”
亞歷克斯在溫迪身旁坐下,伸手搭在溫迪的肩膀上,放軟了語氣同他商量:“跟我回去吧。”
溫迪仍然搖頭,亞歷克斯:“我聽他們說,你之前一直住在戴維·貝斯特的家里,難道你打算要一直住下去嗎?”
“他是個有家室的雄蟲了,你往后帶著孩子住在他那,你跟孩子都無名無分,在法律上,他就是個私生子。”
溫迪笑了,因為剛剛生產完不久,他身體還很虛弱,所以笑容也蒼白:“私生子,起碼能保住條命,好過跟你回去之后,不明不白地死掉。”
“戴維只是我的朋友,他當然沒辦法給寶寶一個合法的身份。這也不是他的義務,這是孩子父親的義務。我就算跟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樣?”
“我尊貴的皇帝陛下,你難道會跟我結婚嗎?”
“宮內廳,那些皇親們,他們會允許你和一個司機的兒子、一個劣質雌蟲結婚嗎?”
溫迪自己說著,不自覺地聲音發了顫,眼眶紅了,他捂住嘴巴低下頭去,不再繼續說了。
他和亞歷克斯才剛剛重逢,他就將覆蓋在他們之間關系上的那層溫情面紗給掀掉了。
亞歷克斯趕忙把他摟進了懷里:“別哭,剛生完就哭,對眼睛不好。”
溫迪任他抱著,就像過去的十多年間無數次擁抱那樣。
溫迪的穿書,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情況是,這個世界里先有一個叫溫迪的八歲黑麥金斑蝶亞雌男孩。
男孩原本是皇室一名司機的兒子,因為與幼小的皇儲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被舉薦進宮做皇儲亞歷克斯的玩伴。
現在的這個溫迪穿書的時機,是男孩進宮的第二天,他當時莫名其妙地,溺死在了御花園的池塘里。
溫迪在這個死去男孩的身體里復活,并借用了他的身份,在克林波頓皇宮中生活了十二年。
當年被選中,送進皇宮做皇儲玩伴的男孩,后來都陸續離開,亞歷克斯身邊最后只剩下了溫迪。
溫迪在亞歷克斯身邊存在的意義,并不僅僅是陪著皇儲玩耍。
他還有一項痛苦又艱難的任務——替皇儲受過。
拉貝爾聯盟帝國的宮廷相信,與皇儲同時出生的他,穿上皇儲的衣服,就可以作為皇儲的替身。
每當皇儲犯錯的時候,因為其尊貴的身份,宮內廳不敢責罰亞歷克斯,于是就令溫迪代亞歷克斯受罰。
溫迪剛穿進來的前幾年,正是亞歷克斯最頑皮的童年時代,為此溫迪幾乎嘗遍了宮廷的體罰手段。
被木板敲手心、被細枝抽小腿、不給吃晚飯,關進小黑房間里去……
亞歷克斯從小就被灌輸進了這種,你是皇儲,你的一言一行都會深刻地影響你的身邊人的思想。
因此亞歷克斯自少年時代起,就幾乎完全收斂起了愛玩鬧的天性,他努力地扮演著穩重嚴謹不會輕易犯錯的合格繼承人角色,他不敢出格,他得保護他最好的朋友。
亞歷克斯慢慢長大,他越來越謹言慎行;活在他庇佑之下的溫迪,卻慢慢地越來越鮮活肆意。
亞歷克斯給予了溫迪最大程度上的偏袒與縱容,因為很多事情,他不能,所以他會允許溫迪去做。
他們經過十數年的成長與陪伴,最后好的像活成了一體兩面。
溫迪在與這個世界周旋磨合了許久之后,也終于開始如魚得水。
他穿書時綁定了一個系統,他的系統任務是,只要刷夠身為主角的亞歷克斯的好感值,系統就會自動為他解鎖后面的劇情。
這就令溫迪擁有了一種近似于預知的金手指。
溫迪與亞歷克斯關系的變質是在亞歷克斯繼承了皇位之后。
溫迪至今也沒有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和亞歷克斯滾到一起去了。
升級為皇帝秘密情人的溫迪,在肆意享受亞歷克斯所贈與他的特權的同時,也深刻地明白,他跟亞歷克斯的關系,或許最多也只能到這種程度了。
他是個出身卑微沒有生育能力的亞雌,亞歷克斯不會跟他結婚,只會在到了一定年齡之后,由宮內廳為其親自挑選最合適的雌君。
那段時間里,溫迪只管快樂地跟皇帝戀愛,其他的一概不往深處想,因為一旦開始細思,就要傷心了。
溫迪作為一個漂亮草包可愛廢物,被亞歷克斯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地寵慣了兩年之后,他破天荒地開始分化了!
亞歷克斯給他重新做了檢測,最后確認,他是假性亞雌,是生育能力較低的劣質雌蟲。
溫迪愿將其稱之為,愛情創造了醫學奇跡。
變成了雌蟲的溫迪有點悶悶不樂,因為之前是“亞雌”,聽起來感覺只是稍微有點遜色于雌蟲;現在變成了雌蟲,卻要被冠以“劣質雌蟲”的標簽。
溫迪很不爽,他建議亞歷克斯向全聯盟發布公告,取消這種侮辱性的冠名,誰敢提就給他抓起來槍斃。
亞歷克斯聽完這個提議之后,忽然覺得溫迪在做奸佞這條道路上,真是天賦型種子選手。
有他這么個妖孽天天吹枕頭風,何愁自己不變昏君。
劣質雌蟲的受孕概率極低,亞歷克斯跟溫迪全都沒當回事,依舊跟之前是同樣的做派。
于是當溫迪的第一次交尾熱到來時,他們兩個誰也沒想起來要避個孕。
溫迪的好日子,就是在那次交尾熱之后結束的。
那幾天里,他直接把亞歷克斯的好感值給刷爆了,系統一次性把全書的所有情節全部解鎖。
就這樣,溫迪獲知了自己這個角色在書里的結局。
他是主角亞歷克斯的早死白月光,他會因為這次交尾熱而懷上亞歷克斯的孩子。
他的懷孕會引起宮內廳的不滿,于是在他的整個孕期里,在他的食物中投放了慢性毒藥。
溫迪在生下孩子之后沒幾天就會毒發去世,而他留下來的那個孩子,會因為胎里就被毒藥侵蝕,所以出生就病弱呆傻。
這本書的另一個主角,就是后來宮內廳為亞歷克斯千挑萬選出來的雌君。
他會在后面的時間里,慢慢治愈亞歷克斯失去初戀的悲傷,他們會先婚后愛,會生下合法的聰慧健康的婚生皇子。
至于溫迪生下來的那個孩子,他會跟他的爸爸一樣,當個合格的工具人。
在兩個主角之間制造矛盾,然后又會在主角相愛之后,適時的下線。
那個孩子注定是活不長的,他沒幾歲就會死去,亞歷克斯會抱著他留下來的小衣服難過一陣子。
這個孩子的夭折,象征著他年少愛情的逝去,之后,他就會頭也不回地投入進他新的生活里。
溫迪在知道劇情的第一時間,吃下了事后的避孕藥,但是沒有什么用,他半個多月之后偷偷自己做檢測,確診懷孕。
溫迪冷靜地處理了檢測結果,開始爭分奪秒地計劃怎樣在已知劇情中活命。
他思來想去,最后做了一個決定——跑!
書里對宮內廳如何謀害他的情節是一筆帶過,他不可能對照著書里的內容,一條一條地防。
他只要在宮里,除掉他們父子的手段千千萬,只有趁著宮內廳還不知道他懷孕,跑出去,他就安全了。
溫迪在系統的幫助下,趁著在行宮時守衛沒有那么森嚴的時候,成功地逃了出去。
溫迪的整個孕期前半段都在顛沛流離,后半段遇見戴維之后,才過上了安定的生活,順利生下了孩子。
但眼下這種情況,他是絕對不能跟亞歷克斯回去的。
回去,就是給宮內廳害他的機會。
溫迪為了讓亞歷克斯知難而退,就撒嬌打滾地對著亞歷克斯說:“除非你跟我結婚,要不然我才不回去!”
“回去了,我的孩子也只能當不被承認的私生子,我們就那么不值錢嗎?上趕著回去過那種是個蟲都看不起我們的日子。你想我回去,可以,你封我當皇后我就回去!
亞歷克斯認真地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溫迪就知道會是這樣,他雖然心里有預期,但還是忍不住地難過了一下,他抬手推了亞歷克斯一把,沒推開。
亞歷克斯抓住他的手,非常嚴謹地補充道:“因為我們這里,根本就沒有‘皇后’這種稱呼,你只能按照以往皇帝雌君的受封傳統,被封為親王!
“你要是實在喜歡,我就給它改名,以后,你就是獨一份的溫迪皇后!
溫迪先是震驚了,接著他告訴亞歷克斯:“我是認真的,你不要逗我玩。”
亞歷克斯:“君主說話,沒有兒戲。我不光要跟你結婚,我還要讓我們的孩子,做皇儲。”
之后,亞歷克斯待了很久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他一走,溫迪第一時間把戴維叫到了病房里。
他鄭重地告訴戴維:“說吧,你想當什么官,本宮寵你!”
第211章 第 211 章
溫小胖發達以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給戴維封個官當。
戴維非常感動,不愧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好發小,能處!
哥倆在病房里, 暢想了半宿升官發財的美夢,最后一致通過, 溫迪單方面封戴維當紅衣大主教。
一個掛名的神職,除了地位崇高之外, 最重要的一點是,可以讓整個聯盟的蟲都來崇拜戴維, 真誠地將戴維稱之為“父親”!
為了當全聯盟數之不盡的蟲蟲的父親,戴維表示,他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這個任命。
達成共識的兩個家伙,在病房里發出了爽朗的反派般的笑聲,然后就被查房的護士給警告了。
這位未來的紅衣大主教、這個即將成為許多蟲父親的男人——戴維, 被無情地給攆了出去, 因為他打擾到了產夫的休息。
戴維回到自己的病房里,抱起艾倫斯原地轉了一圈, 接著一頭扎到了病床上,睡夢中依然沉浸在他最好的兄弟馬上要當皇后的喜悅當中。
戴維與溫迪的快樂, 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
按照慣例, 新生的蟲崽會被第一時間抱去做深度詳細的類屬檢測, 檢測報告通常會在第二天出來。
戴維和艾倫斯第二天去看望溫迪和寶寶的時候, 恰好碰見護士來給溫迪送報告。
戴維跟艾倫斯圍在嬰兒床邊逗娃娃笑,溫迪接過報告來, 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 隨后,掛在他臉上的幸福笑容就消失了。
戴維很快注意到了溫迪的不對勁:“怎么了?檢測結果說什么了?”
溫迪搖搖頭, 他問護士:“你們沒弄錯吧?”
護士:“絕對不可能,我們的檢測非常嚴謹,從來沒有出錯過。”
溫迪轉身來到嬰兒床前,把孩子抱了起來,小心地撥開孩子的胎發,手指在寶寶的額頭上摸索著,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
戴維與艾倫斯面面相覷,他們拿起溫迪扔下的報告,翻了翻,艾倫斯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溫迪這時,也已經親自驗證了檢測報告的結果,他在孩子的額頭上,摸到了左右兩邊對稱的一對小鼓包,有米粒大小。
那是一對蟲崽觸須的芽,再過段時間,等寶寶長大一些,就會從芽里面,長出一對觸角。
在場似乎只有戴維仍然不解:“怎么了?我看著,挺正常的呀,你們怎么都是這個表情?”
艾倫斯告訴戴維:“溫迪生的寶寶,是黑麥金斑蝶幼蟲。”
戴維忽然高興了:“生了個蝴蝶,蝴蝶好啊,蝴蝶漂亮!”
艾倫斯看著依舊傻樂的戴維,嘆了口氣,跟他解釋:“蟲族不同類屬的蟲之間互相婚配的時候,生下的后代,會呈現出同性別遺傳性狀。”
“通俗點來說就是,假如生的孩子是雌蟲或者亞雌,孩子就會和雌父是同一類屬;如果是雄蟲,就會和雄父同一類屬!
“例如我跟你,如果我生的是雌蟲或者亞雌,就會和我一樣是蝴蝶;如果我生的是雄蟲,就會跟你一樣是巴塔利甲殼蟲!
“溫迪的寶寶,是蝴蝶,所以,寶寶是雌蟲,是非常罕見稀有的巴塔利混血雌蟲。自然情況下,這種概率是千萬分之一,只有配偶雙方的信息素極不匹配或者其中一方傾向于極端劣質的情況下,才會出現這樣的后代!
戴維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巴塔利甲殼蟲這一類屬,是沒有雌蟲的。
但是他仍舊不太懂,他小心地詢問:“會有什么后果嗎?”
“會很難被巴塔利階層承認,在法律上無法像巴塔利雄蟲一樣享有繼承權!
也就是說,之前亞歷克斯向溫迪承諾的,立這個孩子當皇儲的事,可能就此作廢,不僅如此,亞歷克斯也許不會接納這個孩子。
戴維怔了半晌,吐出一句評價:“荒謬!
他之前還一心盼著艾倫斯能給他生一只小蝴蝶呢。
原來不光是沒那么容易生出來,就算是生出來了,蝴蝶的成長土壤也是如此惡劣。
戴維沖到溫迪面前去,吵吵嚷嚷地,就跟小時候溫迪受欺負了,他給找場子一樣。
“咱們跟那些蟲可不一樣,你少拿那些蟲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你仔細盤算一下,你這孩子生的多不容易。我可聽說了,亞雌里面假性亞雌的比例是百分之一,假性亞雌里面能生的,是萬分之一,你這百分之一乘萬分之一再乘千萬分之一……”
“嘿我的小胖哎,你猜怎么著,你生的這個,是天選之子!你這可是中幾萬億大獎的運氣,你別給我泄氣,你支棱起來,聽見沒?”
溫迪聽了戴維的話,沒忍住噗嗤一笑:”知道啦,我要給寶寶喂奶了,你們出去出去!
溫迪假裝若無其事地把戴維和艾倫斯送出了病房,等到他們離開之后,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和幼小的蟲崽時,他抱起孩子,跟他臉貼臉,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掉下來了。
他不光是在哭亞歷克斯可能會不要自己的孩子,他更是在哭自己居然會為這種想法而難過。
他好像不是那個穿書人了,他在這個世界里生活了十多年,已經被同化了。
他的心態,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土著雌蟲。
溫迪抱著孩子,一邊流眼淚一邊對著寶寶自言自語:“爸爸最喜歡小蝴蝶了,你肯定是知道這樣,所以才變成小蝴蝶來找爸爸的,對不對呀?”
“真乖,你是最懂爸爸,最聰明的寶寶~”
溫迪抱緊了孩子,想要掩蓋自己內心里,逐漸溢出來的恐懼。
他以前在宮廷里,聽過一個傳聞。
據說貴族家的雌君,有時也會生下這樣的雌蟲幼崽,但是總體概率之所以會這樣低,其實是因為,貴族家不歡迎雌蟲幼崽的降生,會在孩子出生后沒多久,就秘密地將其處理掉。
溫迪的腦海中,構想出了幾種亞歷克斯可能會有的反應:
第一種,自己和孩子他全都不要;
第二種,亞歷克斯會像傳聞中那些貴族雌君的丈夫一樣,留下自己,處理掉孩子;
第三種……
溫迪苦笑一聲,哪來的什么第三種,難道他要幻想著,亞歷克斯會為了他,去和整個宮內廳對抗嗎?
什么是宮內廳?拉貝爾皇室成員組成的集體,他們負責教導年幼的君主,管理包括皇帝私人在內的皇家事務。
他們負責皇室的一切禮儀,其中最盛大的莫過于皇帝登基、大婚、立儲、退位、駕崩。
對于溫迪來說,宮內廳是個非常可怕的東西。
它象征著不容冒犯的皇室威嚴,象征著固執獨斷的皇家長輩,象征著被打腫的手心、被抽出道道血痕的小腿、燒灼般痙攣著的空腸胃、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房間,以及,隨時能將他和寶寶吞噬掉的可怕命運。
溫迪對亞歷克斯,潛意識中,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亞歷克斯是在宮內廳的高壓規訓中成長起來的皇帝。
宮內廳在他身上,從小就套了一個賢明君主的模具,他只能按照這個殼子的形狀去生長。
這樣長大的亞歷克斯,溫和仁厚,是盛世中典型的明君。
他是無可挑剔、無可指摘的完美成品;他沒有棱角無功無過,缺少一個真正帝王所擁有的殺伐決斷。
他怎么能指望著,這樣一個乖巧的傀儡,為了他反抗那些操縱者呢。
溫迪抹掉眼淚,他正在哺乳期,不能哭太多。
果然有些事,想的深了,就是會難過。
亞歷克斯回到皇宮之后,第二天就召集了宮內廳開會。
會議上,他當著一眾宮內廳成員的面宣布:“朕有孩子了,朕要立他做皇儲。”
亞歷克斯那幫尊貴的長輩們,登時炸了鍋。
他們之中的代表性角色,皇帝的叔叔詹姆士公爵率先跳出來反對。
一張嘴凈是些返了潮的芝麻谷子陳詞濫調,拿規矩輩分來壓年輕的皇帝。
亞歷克斯聽他勸諫完之后,告訴對方:“朕今天說這話,并非是要同你們商議,而是在通知你們!
亞歷克斯開完會,處理完公務,就一刻也等不及地,又出宮去跟溫迪和寶寶團聚了。
亞歷克斯去醫院的一整路上都在興致勃勃地計劃籌謀著,怎么把溫迪和孩子接回克林波頓皇宮,結果等他來到醫院再次見到溫迪時,卻只看見他一雙眼睛又紅又腫。
溫迪對待他的態度,也不是很熱情,只淡淡地說了句:“你來了,寶寶剛才喂過奶,抱出去了!
亞歷克斯察覺到不對勁,湊到他身旁坐下:“這是怎么了?什么事又不稱你意了?”
溫迪沉默了半晌,最終覺得這種事情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于是就拿出了檢測報告,遞給了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接過來,翻了翻,驚得直接站了起來:“這是真的?”
溫迪鎮靜地回答:“是的,我生下了一個黑麥金斑蝶雌蟲幼崽,而不是巴塔利雄蟲。”
他仰起臉來,望著亞歷克斯:“我尊敬的皇帝陛下,您昨天說的,要讓我們的孩子做皇儲這件事,還算數嗎?”
亞歷克斯沒有回答,他內心的情感與理智正在交鋒,溫迪等了一會,沒有得到答案,就笑了下,慢慢垂下頭去:“我明白了……”
“算數。”亞歷克斯打斷了他的話。
溫迪猛地又抬起頭來,睜大眼睛,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什……什么?”
亞歷克斯:“只要他是我的孩子,他就有資格成為我的繼承者,跟他是雄蟲還是雌蟲,沒有關系!
溫迪:“可是自從聯盟□□后,從來沒有過雌蟲做儲君。”
亞歷克斯做了個深呼吸:“從今往后,就有了!
第212章 第 212 章
亞歷克斯在一間空閑的病房中, 單獨召見了戴維。
亞歷克斯平易近人地請戴維坐下,戴維剛坐踏實,亞歷克斯就開了口:
“朕之前問過你, 是否與溫迪見過面,結果你欺騙了朕, 這是死罪!
戴維當場就站了起來,俗話說伴君如伴虎, 坐下是死罪,那他還是站著好了。
亞歷克斯見狀:“朕讓你起來了嗎?坐下!
戴維非常客氣:“我一介臣民, 哪敢跟您平起平坐,我還是站著吧!
亞歷克斯:“你站著顯得比朕還高,朕跟你說話還得仰視你,你給朕坐下。”
戴維為了不被皇帝仰視,就只好又坐下了。
亞歷克斯:“朕看在溫迪和孩子的面上, 不會治你的罪。朕今天把你叫來, 就是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朕在空中花園里初見你時,你的見地, 朕一直記得,反復推敲斟酌, 覺得很有道理。今天, 如果你還能提出這樣的見解, 朕會嘉獎你。”
戴維笑著回答:“不敢, 陛下有什么想聊的,盡管說就是了。”
亞歷克斯:“你說, 朕到底應不應該立朕與溫迪的孩子西奧多為皇儲呢?”
戴維的腦筋轉的很快, 他一不是皇帝的近臣、二不是皇帝的親朋,亞歷克斯上來就跟自己聊這種立儲的話題, 只有一個可能。
他不是來跟自己討論的,他心里早就有決斷了,他只是來尋求點精神上的支持罷了。
戴維當然會支持皇帝,溫迪的小崽西奧多,那可是他養了好幾個月的干兒子,要是能把他扶上儲君位,戴維很愿意在旁邊推一把手。
只是,戴維講話可千萬得小心,這雖然是他跟皇帝共同的想法,但是可千萬不能讓自己的想法將皇帝的想法給蓋過去了。
戴維回答:“陛下覺得應該,那就是應該!
亞歷克斯:“只是現在的問題是,聯盟的繼承法典中規定,只有雄蟲才享有繼承權!
戴維:“陛下的話,令我想起一件之前的經歷,我去年的時候,曾經帶著我的雌君去過豪格斯星球大都會最有名的博.彩會所。”
“當時在那家會所中,因為某種原因,我必須要從一個雄蟲手中贏走他的籌碼,陛下能猜到我是怎么做的嗎?”
亞歷克斯:“你使用了你穿書帶來的金手指超能力作弊。”
戴維:“不是,我串通賭場修改了游戲規則!
亞歷克斯怔了一下,繼而笑出來:“你還真是狡猾!
戴維:“我當然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作弊,但如果是那樣,無論我的作弊方式多么高明,我仍然要遵循著別人制訂的規則!
“尊敬的陛下,假如您想要通過鉆繼承法漏洞的方式,來給西奧多爭取到繼承資格,哪怕達成目的,也還是要受制于之前的規則!
“您不必這么做,您不必受制于任何人,您是皇帝,您就是規則本身!
亞歷克斯:“規則,是由先祖留下來的,推翻它,就等于是在否定先祖!
戴維:“規則在制定之初,當然是符合當時局勢最英明的決定,一項法律的擬定與執行,都是經過當時最聰明的腦袋反復推敲商議出來的!
“我閑暇時曾經研究過蟲族社會形態的演進,蟲族最原始的社會形態,應當是只知其雌父,不知其雄父。雌蟲與雄蟲雖然各有分工,但是雌蟲是家庭的支柱,社會的主力,雄蟲被排除在主流之外,這種社會形態的弊端是造成大量雄蟲勞動力的浪費,星際不穩定因素增加!
“巴塔利雄蟲階層的出現,使游離在外的雄蟲進入家庭與權力中心,用律法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雄父權制,平衡了當時的社會!
“但是時代會過去,局勢在改變,社會在進步,從進化論的角度,落后贅余的東西如果不能果斷拋棄,那么等待他的將是連同整體被徹底淘汰!
“您并非是推翻先祖,而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亞歷克斯躊躇著:“雌蟲,可能會有做君主的才能嗎?”
戴維:“有還是沒有,取決于您未來對小皇子的培養方式!
亞歷克斯從戴維這里,獲取到了他想要的支持,于是就結束了這場對話,他回到宮廷,開始為后面的改革鋪路。
他再度召集了宮內廳會議,皇室成員一邊倒地反對皇帝的做法,跳的最高,反對最激烈的莫過于皇帝的幾個叔叔。
他們從小給亞歷克斯當長輩當慣了,所以口不擇言言辭憤慨,幾乎是把亞歷克斯罵了個狗血淋頭。
亞歷克斯將他們的話全盤接收,放任他們指責,直到他們罵上了頭,開始和皇帝叫板,以皇位來要挾亞歷克斯退讓。
他們總覺得,這小皇帝是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亞歷克斯的今天,都是他們的功勞,就算不是亞歷克斯,換個隨便的其他一個皇子,他們也能輔佐對方成為一個合格的君主。
這種論調徹底觸碰到了亞歷克斯的底線,或者說,亞歷克斯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
高位之上溫和仁厚的皇帝將手中的硬皮文件直接扔了出去,蟄伏在會議廳門外的衛隊頃刻間涌入門內,當場逮捕了皇帝的一幫叔叔們。
這場宮內廳的成員大清洗,從他們對皇帝言辭不敬為開端,之后便查出了他們身上所牽扯到的大大小小貪污受賄、買賣官爵。
等到溫迪的寶寶滿月時,這場清洗行動才落下帷幕,宮內廳超過半數的成員被制裁,身為晚輩的亞歷克斯不能簽署對叔叔們的處決令,于是就將他們全部打包投放進最偏遠星球的監獄里去了。
明面上沒有處死,但是監獄的條件極端艱苛,金尊玉貴的皇室成員,在那里面,只會生不如死。
這是亞歷克斯繼位以來首次展露他的雷霆手腕,直接掀翻了壓制在他頭頂上的宮內廳,后續成員的填充,均由皇帝親自任命。
在接溫迪回宮前夜,亞歷克斯心情愉悅地跟自己的雌父洛米爾親王共進晚餐。
席間亞歷克斯興致勃勃地講述:“爸爸,您不知道,西奧多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蟲崽。溫迪說,他的眉毛,長得很像您!
洛米爾親王神情有些恍惚,他沒能跟上亞歷克斯的話題,亞歷克斯見他發怔,便輕聲喚了他一句:“爸爸?”
洛米爾親王如夢初醒,笑著問了亞歷克斯一句:“什么?”
亞歷克斯:“我說,西奧多的眉毛,長得像您。”
洛米爾親王笑著點頭:“好,好,明天就能見到了,好!
亞歷克斯:“爸爸您有心事?”
洛米爾親王搖搖頭:“爸爸沒有心事,爸爸只是還在想宮內廳的事!
亞歷克斯:“往后,宮內廳,也得聽咱們的。”
洛米爾親王笑著低下頭切割盤子里的食物,眼淚幾乎要掉進里面。
他是宮內廳為上一任皇帝,千挑萬選出來的雌君,他兢兢業業心驚膽戰地做了三十年親王。
他從結婚后就開始等,終于等到風流的君主回到他的身邊,跟他生下聯盟的繼承人,然后就繼續跟他數之不盡的情人們繼續繾綣纏綿去了。
亞歷克斯的雄父,是個英武的皇帝,他有時會在自己這個雌君的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告訴自己,他是愛他的,只是身為皇帝,也有很多的迫不得已,希望他能夠理解。
洛米爾親王三十年如一日地理解包容著自己的丈夫,將許多的苦楚全部咽下,直到丈夫去世,亞歷克斯登基。
他這才看見了皇帝愛人時的另一種模樣,原來真正被愛,不需要包容大度,不會受任何委屈。
亞歷克斯將溫迪與寶寶接進了費希爾堡,這是位于克林波頓皇宮東南角的一處城堡式建筑群。
這里的環境,安全舒適,是歷代皇帝的雌君生產之后,調養身體時居住的宮室。
原本按照宮內廳的規定,溫迪一沒跟亞歷克斯正式結婚,二沒有獲得正式的親王封號,是不能住進去的。
不過現在,宮內廳的規定早就見鬼去了,溫迪愛住哪住哪。
宮內廳的障礙掃平了,但并不表示溫迪與孩子上位之路就此順利通暢,亞歷克斯還有許多的事,要一件一件地去做。
亞歷克斯是希望能夠跟溫迪馬上結婚的,但是考慮到皇家婚儀盛大繁瑣的規制,馬上就辦,必然倉促,不光會不成體統,而且溫迪剛剛生產完的身體也吃不消。
于是就只好將婚期定在一年之后。
暫時辦不了婚禮,也不耽誤皇帝發布詔書,向整個聯盟宣布,他的皇子將會在本月的十二號,舉辦受洗儀式。
儀式開始的前幾天,皇帝簽發了一系列的封賞狀。
為嘉獎保護皇子順利降生做出的卓越功績,破格贈與艾倫斯、蓋文、克萊爾“拉貝爾聯盟榮耀騎士勛章”。
戴維·貝斯特,受封伯爵爵位,兼任聯盟正統教宗紅衣主教,將在皇子西奧多的受洗儀式中,擔任教父,親自為其洗禮。
戴維紅衣主教這個職位,是溫迪吹枕邊風幫他求來的。
戴維當初跟溫迪鐵的恨不能穿一條褲子的時候,溫迪就曾允諾過,以后自己的孩子出生,就認戴維當干爹。
結果世事無常,后來他倆都穿書了,這個世界壓根沒有“干爹”這種東西,溫迪思來想去,就讓戴維做了他理解中,跟“干爹”性質最接近的“教父”。
從此,未來的皇儲西奧多,就相當于有了三個父親——血緣上的生父溫迪與亞歷克斯、世俗宗教意義上的父親戴維。
那天的受洗儀式很熱鬧,亞歷克斯沒有公布小皇子的類屬,到場的名流勛貴默認他是個雄蟲,盡管還沒有正式立儲,但全部都已經心知肚明西奧多就是亞歷克斯的繼承者。
剛剛上任為紅衣主教的戴維,下令首都星所有的教堂,在皇子受洗儀式那一天,對全部信徒發放免費的衣服和食物,并發布公告,之后每個月的同一天都是如此,這項花費由戴維本人親自負責。
他這項措施,會再次拔高他在民眾之中的聲望。
那一天,他穿著殷紅色的華貴教袍,托舉著小小的嬰兒,撩起金盆里的水輕輕澆撒在蟲崽的額頭與胸腹上,一邊洗禮一邊祝禱。
當他完成了儀式之后,他得體地退居到皇帝與溫迪的身后,他在最接近權力中心的位置,回過頭來,遠遠地瞄了一眼人群中的喬伊。
剛剛好,那位大哥似乎也在看自己。
戴維不清楚,現在的他看起來是否仍然像小人得志,不過他不在乎,他對著喬伊輕輕地一歪頭,得意洋洋地露出一個笑來。
喬伊,你當初將我這個原身發配到荒星上面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第213章 第 213 章
溫迪的寶寶滿月時, 較剛出生那會長開了許多,變成了個奶香奶香的雪團子。
艾倫斯一直到儀式結束,跟著戴維回家, 心里仍然念念不忘。
他忍不住地對戴維說:“西奧多,他真是太可愛了, 他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寶寶!
戴維瞄著他, 憋著壞:“是啊,我也覺得, 那小家伙真是可愛極了!
他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來:“哎,蝴蝶的幼崽小毛毛蟲,都這么可愛嗎?你小時候什么樣?”
艾倫斯搖搖頭:“不記得了,我小時候沒怎么照過相,對自己的長相也沒什么概念。”
戴維摟住他的腰:“我好想知道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子, 能讓我看看嗎?”
艾倫斯為難:“這怎么看啊, 我又不可能變回小時候的模樣。”
戴維的鼻尖幾乎要跟他的鼻尖碰在一塊了:“你生一個出來我看看!
他們這陣子是才剛回到家,就站在一層的大廳里, 克萊爾原本是拎著東西顛顛地跟在后頭的。然后一進門,就看見對面倆馬上就要粘一塊了, 克萊爾立馬識趣地, 悄悄放了東西就溜了。
戴維家的仆傭也都跟克萊爾差不多, 相當識趣, 全都大氣不出一聲地找地方藏了,只留下戴維艾倫斯他們配偶兩個, 在那里交流感情。
克萊爾飛奔去自己的房間里躲清靜了, 他趴在床上點開了自己的光腦,習慣性地去翻了翻自己的社交賬號。
那天他把賬號ID給過塞希里之后, 當天他就在自己主頁的訪客記錄中發現了一個陌生賬號。
克萊爾推測對方應該就是塞希里,但是塞希里似乎只是來自己的主頁瀏覽了一番,既沒有關注克萊爾,也沒有找克萊爾聊天。
而且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克萊爾又見過塞希里好多次。
但是對方一改之前粘牙糖的態度,對克萊爾全程視而不見,再也沒有來糾纏過自己。
塞希里不找他,克萊爾當然也不會自己貼上去,克萊爾除了對塞希里的態度轉變之迅速感到詫異之外,并沒有感到什么失落,甚至還有些暗暗地高興。
要是塞希里一直跟之前那樣似的,那才不好辦了呢。
外頭,戴維跟艾倫斯這邊,你推我搡地進了一處偏廳里。
這里不是內室,沒有床,只有一張鋪了軟墊搭了碎花綴流蘇毯子的躺椅。
這躺椅不小,艾倫斯的身體整個陷在里頭,搖搖晃晃地跟嬰兒的搖籃差不多。
大白天的,艾倫斯有點臉紅,想逃走,但是根本爬不起來,剛扶著晃晃悠悠的搖椅支起半邊身子,戴維就蓋了上去。
戴維身上的主教袍子還沒脫呢!
殷紅的,滾著華麗的金色的邊。
拉貝爾正統的教宗,雖然允許主教這種神職人員結婚,但是整體氛圍偏向于禁.欲,尤其是各類宗教活動期間。
戴維竟然也不脫掉它,就這樣直接穿著這莊重的教袍。
艾倫斯感到有些羞恥,明明他是被動情況下,被撩撥地情不自禁了,但是卻莫名地覺得是自己褻瀆了神明。
氣氛正要逐漸向如火如荼的趨勢展開,一陣猝不及防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閣下,先生,托蘭先生到了!
艾倫斯軟在那張搖椅上,面頰醉紅,鼻翼都沁出薄汗來,領帶松散衣領敞開。
正是花朵攤展花瓣,等著被采擷的模樣,這時候半場散開,真教人舍不得。
戴維嘆了口氣,低下頭去解恨似的啃了艾倫斯兩口,把那花朵狠狠揉搓了一頓,勉強過了過癮,起身去外面接待自己的爸爸。
艾倫斯緩了半天,才從搖椅上爬起來,系好扣子領帶,整理了一下發型,跟著離開了偏廳。
托蘭是戴維請過來的,他只是沒料到托蘭來的這么快,內心暗自懊悔,應該晚點再請爸爸過來,那樣就不至于像現在這么的不上不下了。
托蘭之所以來的快,是因為本來就打算過來看戴維的,戴維請他那會他都已經在半道上了。
他這匆匆忙忙地趕到了,結果撞上小兩口一前一后儀容不整地從小房間里出來。
見多識廣的托蘭怎么會不明白,他作為長輩,心內很偏寵這兩個小家伙,但是又不可避免地覺得有些尷尬。
托蘭知道艾倫斯臉皮薄,所以就指著臉皮厚的自家兒子數落:
“都這么大了,懶成這個樣子,從外邊回來衣服不換就窩下了,半點衛生不講。爸爸來了,就這么著一身臟衣服來迎接我,沒大沒小的,給我滾去換衣服!”
戴維陪著笑臉,甜著嘴巴讓爸爸息怒,行動上,借著臺階拉著艾倫斯跑去后面換掉衣服整理好了狀態。
他們這一家子當晚共進晚餐,先前的小插曲誰也沒放心上,戴維近來的表現,出色的讓托蘭幾乎都不敢認那是自己的兒子。
不思上進不知進取的臭小子,最近升遷像坐了火箭,托蘭真是又驕傲又高興又擔憂的,也不知道他的寶貝這是走了什么神仙運。
戴維在席間,試探著托蘭的口風:“爸爸,要是我跟您說,想讓您認個干兒子,不知道您有沒有意向?”
托蘭一下子沒聽懂:“什么?什么干兒子?”
戴維打開天窗說亮話:“皇帝陛下新近不是添了個皇子?皇子的爸爸溫迪是我朋友,之前被宮內廳迫害的時候,不得不住在咱們家。我怕節外生枝,也沒告訴您!
“眼下,小皇子都生了,婚禮提上日程,只是這未來親王的出身太低了些,皇帝有意想在貴族里,給他找個身份!
“爸爸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讓溫迪認您當養父,把他收到咱們名下來,就當做是您給我生的一個弟弟。將來結婚的時候,讓他直接從咱們家里以公爵家少爺的身份被接去皇宮,這樣也能更體面些!
托蘭當然不反對,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這是好事啊,我怎么會反對呢?”
未來親王給他做掛名的養子,名義上,以后他們就是皇室的姻親,哪怕有一天老公爵沒了,喬伊上位,借著這層身份他們也不會失去倚仗,?磫桃恋哪樕。
戴維笑著應了:“那好,您沒有異議,我就去著手安排了。”
托蘭心里高興,看著席間的兩個小輩,忍不住地,就想感慨:“皇帝的歲數,可比你們兩個都小呢,人家都做父親了。”
“我在家里整天悶得慌,就幻想著能有個小蟲崽,咿咿呀呀地在旁邊多熱鬧,哎呀光是想一想就開心!
戴維瞄了一眼艾倫斯,心想原來這是某些家長的通病,不管是什么時代,什么物種,年紀一到,就愛嘮嘮叨叨地催生。
艾倫斯回望他的神色,帶著點嗔怪的意思,他這是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掩飾難為情在假裝使小性子。
戴維輕笑,有時候艾倫斯在他眼中確實是脫離了性別概念,實在是愈發嬌俏可憐又可愛。
戴維飯桌上跟艾倫斯不露痕跡地眉目傳情,末了他主動揶揄自己的爸爸:“爸爸您也真是的,您要是給我生個哥哥,您現在說不定早抱上孫子了。”
戴維這句玩笑,猛地變成了一根針,猝不及防地扎進了托蘭的心里,托蘭身體猛地一僵,怔在那里,一下子沒有接住話。
戴維滿眼是艾倫斯,一顆心半個魂都在他身上,只能分出一小部分精力來跟托蘭搭話,也沒太在意自己都說了些什么。
事實上,有些事他確實是不知道不了解的,因為原主也不知道不了解,記憶信息庫里,缺乏相關數據。
戴維的嘴巴可沒停,他還在講著:
“哪怕不生哥哥,給我生個弟弟也行啊。比我小點,現在爸爸肯定精力都放在抓弟弟的學習上面,就沒空催我嘍!
最后還是艾倫斯看出了點端倪,他關切地問托蘭:“爸爸,您怎么了?身體忽然不舒服嗎?”
托蘭抬起頭來,牽強地扯出一個笑:“沒有,就是年紀大了,忽然感覺有點累!
艾倫斯挽留他:“一會您別回去了,今晚留宿在這吧,太晚了,您累了就不要折騰了。”
托蘭搖搖頭:“不行,你們的父親,他離不開我。”
托蘭終究沒有在戴維家里留宿,他用完晚餐,就坐上了回家的車。
夜里溫度很低,他裹著披肩坐在車里,車越往羅敏特宮的方向開,他就越覺得冷。
其實車里的空調開著,他的披肩也不單薄,但他就是冷,這是他年輕時候,頻繁生育留下的病根。
托蘭扭頭望向車外,玻璃窗上清晰地映著他的臉,他盯著看了很久,發現自己真的蒼老了許多。
托蘭一直以來,都是很喜歡艾倫斯的,他在認識艾倫斯之前,就已經聽說過了艾倫斯的事情,他從心底里,憐惜這個年輕的斑斕蝶。
當初戴維跟艾倫斯相親,戴維一團孩子氣地,說沒看上艾倫斯。嫌他長得不夠漂亮,性格無趣一點都不溫柔。
托蘭堅持說艾倫斯很好,戴維雖然頑劣,但也還算聽托蘭的話。反正跟誰結婚不是結,爸爸喜歡,戴維就答應了婚事,就好像這個雌君是替托蘭找的一樣。
托蘭之所以會喜歡艾倫斯,除卻艾倫斯本身的優點以外,其實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每當他看見艾倫斯的時候,總是會恍恍惚惚地,覺得是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從最光鮮自由的蝴蝶先生,到跌落云端,身心受創,再到落進巴塔利貴族婚姻的樊籠,他們的命運軌跡,幾乎一模一樣。
第214章 第 214 章
托蘭今年四十五歲, 外貌上看不出來,有些蟲巴結奉承他,會說他就跟剛結婚那會幾乎一樣。
托蘭自己心里清楚, 怎么能一樣呢,他結婚的時候, 才二十歲。
托蘭是極光閃蝶,是蝴蝶中極為美麗的那一種。
他出身的家族很富庶, 因為極光閃蝶的雌蟲格外美貌,所以總會跟貴族聯姻, 這給家族帶來了好處,他那些雄蟲叔伯們憑借著姻親關系,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托蘭從小就長得美,經常有貴族家的雌君來相看他,但是托蘭始終沒有被任何一家選中。
因為托蘭美則美矣, 他的信息素腺體分化等級只有C。
美人總得有點缺憾, 托蘭的缺憾就是,他的信息素腺體實在平庸, 所以哪怕臉蛋再漂亮,貴族家也不敢要他, 怕他生不出優質的雄蟲后代。
沒有貴族看中的托蘭, 就這么自由自在地長大了。
因為不需要給貴族家做雌君, 所以家族也不怎么嚴厲管束他, 托蘭自己也是個身強體健主意大的,年齡一到, 直接給自己在軍校里報了名。
他年輕的那個時代, 那場慘烈的星球大戰還沒有開始,但已經處于備軍階段, 軍校的選拔沒有后來這么嚴格。所以托蘭沒有上過軍校預科班,竟然也被錄取了。
托蘭上軍校,各科成績名列前茅,因為非常出色,畢業直接分配進了機甲部隊。
托蘭一進部隊,就立了功,前途無量,很受器重。所以服兵役的第一年,就代表軍區,參加了聯盟帝國皇帝誕辰典禮的閱兵,那一年托蘭才十九歲。
十九歲的托蘭,美麗驕傲,在閱兵場上無比耀眼。正是因為他是如此的璀璨奪目,所以吸引了眾多的目光,這其中,就包括貝斯特公爵奧斯汀。
奧斯汀公爵比托蘭年長十歲,那時剛剛喪偶,已經有了兩個兒子。
外界風評里,這是一位英俊不凡、沉默嚴肅、大權在握的高貴公爵閣下。
但是在托蘭的眼里,他不過是個年紀又老脾氣又怪的鰥夫罷了,公爵,那是什么東西,有他的機甲帥氣可愛嗎?
托蘭參加完閱兵之后,被引薦著和這位公爵見了一面,整個過程中,他跟對方說的話不超過五句,臨走他也沒搞明白,對方為什么要見他。
托蘭回到了部隊,繼續服他的兵役,他那時并沒有預料到,他的厄運正在降臨。
在之后的一次實戰演習中,因為同伴配合出現嚴重失誤,托蘭駕駛的機甲,直接把托蘭甩出了駕駛艙。
這場事故要了托蘭半條命,他的兵役生涯不得不就此告一段落,他被送進了醫院接受治療。
托蘭底子好,傷痊愈得很快,他感覺自己差不多已經恢復了之后,就每天給自己的上級發郵件,請求讓自己回去繼續服役。
但是他發出去的幾十封郵件,通通都沒有得到回復,托蘭沒有等到讓他回軍隊的通知,而是先等來了他兵役提前結束,被軍方除名,聯盟安排他跟貝斯特公爵結婚的命令。
托蘭不能相信,他翻聯盟信息素資源登記庫的數據,發現自己的信息被篡改,由等級C改為了等級A,將與他結婚的對象,顯示與他的信息素匹配值是符合結婚標準的百分之九十。
托蘭知道這都是假的,他大鬧了一場,但是無濟于事。
托蘭的家族在得知,有貴族愿意跟托蘭結婚,對方還是個公爵時,歡天喜地打起了算盤,用盡了手段,最后逼著托蘭跟鰥夫公爵結了婚。
托蘭剛結婚的時候并不是個溫柔馴服的雌君,他激烈地反抗著自己的命運,這使他總是會惹惱自己的公爵丈夫。
奧斯汀公爵為了讓他雌伏,甚至動用了一些相當殘酷的手段。
就是在被配偶的暴烈對待中,托蘭的第一胎流產了。
這次流產經歷給托蘭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陰影,他流掉的是一個尚未發育成人形的甲殼蟲胚胎體。
劇痛、恐懼、惡心,托蘭一度患上了嚴重的失語癥。
醫生建議公爵最近幾年之內,最好不要再次孕育,否則會對托蘭的精神造成重創。
奧斯汀公爵卻有自己的見諦,他認為,一個雌蟲,只有老老實實地生下孩子,才會死了想從他身邊逃離的那條心。
托蘭流產之后,又過了半年,交尾熱被藥物誘導提前,再度懷孕。
這次的孕期,托蘭馴服了很多,整體很順利,但是孩子生下后就夭折了。
奧斯汀公爵為了讓他從喪子之痛里早點走出來,很快就讓他第三次懷上了孩子。
托蘭的第三胎生下來,和第二胎一樣夭折了。
托蘭在他的第三個孩子死掉之后,精神徹底崩潰。
他不明白,不知道是為什么,他當時生下來的時候,明明都聽見孩子哭了,哭的那么有力氣,怎么轉頭就夭折了呢!
后來是跟著他一起進入公爵家里的亞雌執事告訴了他真相:
托蘭的第二胎、第三胎,生的都是雌蟲。
托蘭的腺體等級不高,跟奧斯汀公爵的真實匹配度很低,所以生出了雌蟲。
但是巴塔利階層是不允許生出雌蟲來的,所以他們一生下來,就被公爵授意給處理掉了。
亞雌執事含著眼淚告訴托蘭,羅敏特宮里的保暖不好,夜里那樣冷。寶寶剛生下來很脆弱,抱去放在冷水里洗個澡,不給穿衣服,很快就會著涼發燒,燒著燒著,就沒了。
知道真相的托蘭,當天夜里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戳進了奧斯汀公爵的胸口。
只可惜戳偏了,沒刺到心臟和大血管,奧斯汀公爵流了滿床的血,但卻保住了一條命。
他僥幸活下來之后,就把托蘭囚禁在了羅敏特宮外的一處條件簡陋的寓所里。
他要懲罰托蘭,要把他囚禁到死。
在此期間,托蘭無數次嘗試自殺未遂,自殘導致他的身體傷痕累累。
那段時間的奧斯汀公爵也閉門不出,性情愈發乖戾暴躁。
他想不通為什么那么明媚的托蘭到了自己手里,會變成那么歇斯底里的樣子。
他傾心于托蘭,略施小計就得到了他,但是結婚后整整三年,托蘭都沒有對他笑過,也從來沒有真正地屈服。
奧斯汀不覺得自己有錯,因為他們這的大多數巴塔利雄蟲都是這么做的,少數服從多數是一種真理,他在踐行這個世界的固有法則,他堅持自己的正確。
所以,一定是托蘭有問題。
奧斯汀不甘心放棄失去托蘭,他來到軟禁托蘭的寓所看他,被注射過鎮定劑的托蘭,蒼白失血像個失了魂的木偶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托蘭只要恢復自我意識,就會求死,所以奧斯汀命人給他用藥,讓他始終混沌著。
渾渾噩噩的托蘭就這樣懷上了第四胎,臨近生產時奧斯汀才給他停了藥。
這一次,托蘭終于生下了一個雄蟲幼崽,盡管檢測報告中顯示,這個寶寶的腺體先天性發育不良,未來極大可能是劣質雄蟲。
但是雄蟲就是雄蟲,奧斯汀公爵高興地承認接納了這個孩子,給他取名叫戴維,他自此之后,就終于有了能夠拿捏托蘭的把柄。
托蘭為了保護那個新生的、幼小的孩子,最終妥協了。
他屈下了膝蓋,彎下了腰,他心死般地認了命,卑微臣服地伏在奧斯汀的膝頭,將其稱之為,“我的雄主”。
托蘭的屈服換來了奧斯汀對小戴維的寵愛,對于這個托蘭為他生下的、不會繼承爵位和家業的小兒子,他寵得格外放肆。
托蘭本人,更是把對之前所失去的那三個孩子的愛,報復性地彌補到了小戴維的身上。
托蘭是個精神一度崩潰,后面即使得到治療控制,也仍然有些神經質的爸爸。
他不會教育孩子,戴維從小要什么他就給什么,一昧地寵溺嬌慣,他對戴維的愛有時會偏私到不辨是非的程度。
于是這個世界里的戴維,毫不意外地,長成了一個標準的壞脾氣紈绔草包。
托蘭偶爾也會察覺到不妥,但是愛子之心會蒙蔽他的雙眼。
托蘭真心實意地認為,他的寶貝戴維,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托蘭終于回到了羅敏特宮,他直奔寢室,去見奧斯汀公爵。
奧斯汀只要看不見托蘭,就會拒絕吃藥,所以托蘭必須保證自己每天都在奧斯汀的身邊監督他攝入足夠量的藥劑,來維持他癡呆的現狀。
正如多年前奧斯汀給他每天喂迷.藥一樣。
高大強健不可一世的奧斯汀公爵,是怎么淪落到這個境地的呢。
說起來托蘭都替他感到羞恥,奧斯汀會被托蘭控制住,繞來繞去不過是耽于色.欲。
五十多歲了,寡義廉恥,在托蘭的身上,快活到中風。
奧斯汀中風的那天,托蘭還以為他直接死了,裸著身子躺在床上哈哈大笑,他蟄伏于奧斯汀身下二十年,頭一次有快.感。
不過好可惜,沒死掉,但是半邊身子都癱瘓了。
奧斯汀,不再是壯年時那個不可撼動的強權者,他終究是老了。
托蘭一回去就端著藥喂奧斯汀公爵,奧斯汀扭頭看著他,神智清明,喜怒不顯,他就那么沉默地,盯著托蘭。
托蘭回來路上,想起了他過世的孩子,很傷心,便不想做樣子了,直接端起藥碗來,淡漠地告訴奧斯汀公爵:“您該吃藥了!
奧斯汀公爵開口:“我不吃藥,你過來。”
托蘭放下藥碗,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奧斯汀公爵問他:“你打扮得這么花枝招展,干什么去了?”
今天是戴維露臉的好日子,托蘭高興,當然打扮得典雅華貴。
托蘭懶懶地回答:“去社交,參加了典禮和舞會,然后跟戴維吃了晚飯!
奧斯汀公爵:“我病成這個樣子,你每天過得挺開心啊!
托蘭抿著唇,沒有說出他心里那句,你要是死了,我會更開心。
奧斯汀公爵冷漠地命令托蘭:“脫了!
托蘭轉身就要去衣帽間換衣服,奧斯汀公爵喝住他:“在這脫。”
托蘭沒動,反而攏了攏身上的披肩,把自己包得更嚴實了。
奧斯汀公爵明顯是慍怒了:“你要造反是不是?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托蘭:“我都這么大年紀了,你給我留點臉面行不行?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恬不知恥。”
奧斯汀公爵惱怒地恨不能立刻站起來打他,托蘭為了讓他老實點,端起藥碗上前去,掐著奧斯汀的脖子就往里灌。
托蘭痛苦地不想裝了,他就是恨奧斯汀,他要把奧斯汀曾經帶給他的折磨全都原封不動還回去。
奧斯汀沒料到托蘭會是這個反應,他覺得托蘭瘋了,他跟托蘭推搡中,打翻了藥碗。
藥碗掉在地板上碎掉,那聲脆響刺激到了托蘭的緊繃敏感的神經,他一下子怒火攻心,不管不顧地雙手死死掐住了奧斯汀的脖子。
去死吧去死吧,就這么死掉給我的孩子償命!
托蘭差一點就要親手掐死了奧斯汀,及至最后,他的一絲理智拉住了他。
他的戴維還不是公爵繼承者,要是他現在把老東西掐死了,喬伊馬上就會襲爵徹底接管貝斯特家。
這么一來,豈不是便宜了喬伊?
托蘭想到這里,就慢慢地松開了手,奧斯汀已經被他掐的半死了,臉憋的通紅,托蘭一松手,他立馬就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
這太難以置信了,托蘭突然就要殺他,托蘭真是徹底瘋了,奧斯汀緩過來之后,第一時間就要聯絡喬伊,想讓他的大兒子來解救自己。
托蘭沒給他機會,他翻出抽屜里的鎮定劑,當場抽了一管子,轉身一針戳在了奧斯汀的后脖頸上。
奧斯汀扭頭瞪著他,眼里都是紅血絲,沒一會就委頓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托蘭喃喃地說:“你現在不能死,你得死在你兒子后頭。”
“你殺了我的兒子,我也得讓你嘗嘗這個滋味,F在才死了一個凱森,你別著急,喬伊很快就要下地獄了,到時候,我把你送去陪他們!
第215章 第 215 章
喬伊最近過得有些郁郁寡歡, 因為近段時間里,事事都不稱他的心意。
其中最讓他感到不悅的,就是皇帝亞歷克斯的兒子。
皇帝有孩子, 原本是輪不到他來操心的,拉貝爾的君主素來風流花心, 搞出個私生子也沒什么稀奇。
但是令喬伊無法接受的是,他聽聞亞歷克斯要立這個孩子做皇儲。
太荒謬了!
假如一個私生子都能做儲君了, 那將來雌蟲是不是也可以當皇帝了!
喬伊眼見著這種事情發生,只覺得自己生命前半段時間里, 被灌輸進腦袋里有關于“尊卑”“正統”的一切真理,好像都變成了笑話。
戴維是個野種,亞歷克斯要扶野種上位。
這倆搞到一起去了,真不愧是蟲以類聚,物以群分。
喬伊一不高興, 就不想回家, 皇子的洗禮儀式結束之后,他直接去了情人那。
喬伊的情人斑斕蝶亞雌安, 在接受了幾個月的信息素藥劑注射之后,仍然沒能轉化成雌蟲, 這令喬伊有些失望。
但是喬伊還是喜歡安的, 所以偶爾也還是會過去。
安強撐著身體迎接喬伊, 這幾個月來, 在藥物的摧殘下,他已經變得格外蒼白瘦弱。
他不僅僅是外貌受到了影響, 折損掉了一些美麗, 他身體其他的病痛也開始變得頻繁。
他經常嘔吐到吃不下任何東西,持續地低燒, 深夜里小肚子一陣陣地抽痛,身上莫名起一大片紅疹。
但是他不敢跟喬伊抱怨訴苦,喬伊天性里不懂得心疼人,要是他知道憐惜自己,一開始就不會給自己打那種針。
安為了能讓氣色好點,還專門化了妝,喬伊一進門就看到了他紅潤潤的嘴唇。
喬伊的眉頭深深地皺了下去,他不喜歡雌蟲濃妝艷抹地打扮,平時戈林就愛涂口紅,喬伊看在他是雌君的面子上不說什么,只是幾乎不跟他接吻,怕將戈林的化妝品蹭到自己身上。
安這是從哪里學到的壞習慣,喬伊忍不了,他不想親吻一張涂滿了化學顏料的嘴。
喬伊命令安:“把你嘴上的紅油漆擦了,去把臉洗一洗,上面的粉都能用來刷墻了!
安訕訕地應著,乖順地去洗手間里卸妝,沒敢全卸,他現在氣色差的像個鬼,全卸掉了,喬伊被嚇到還不知道要怎么發火。
安把口紅擦掉了,涂了點稍微帶些顏色的唇膏,從洗手間里出來,陪著笑臉,伺候喬伊用餐。
喬伊的信息素是朗姆酒味,這種味道的雄蟲普遍不善于調情,他每次到情人那里,都是直奔主題——吃飯、洗澡、上.床。
活躍氣氛提供情緒價值這種事,都是情人的任務,他只負責享受。
往常時安健康活潑,熱衷于取悅喬伊,但是他現在實在虛弱,鬧不動了,只能竭力配合對方。
喬伊在這方面也是缺乏情.趣的,他一如床下那般傳統古板,他其實也不太需要什么特別的節目,通常情況下床伴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了。
安咬著牙承受著,就在剛剛,伴隨著入侵,他的肚子又開始痛了。
他跪在床上,疼得直冒汗,身體支持不住,上半身塌下去,臉埋進了枕頭里。
他最后沒忍住,在這場酷刑折磨中,小聲地抽泣了起來。
喬伊并沒有當回事,因為安以前也是這樣,他身體敏感,不吃勁,疼了累了都要哭著撒嬌。
安痛到最后意識都有點模糊了,他的身體被喬伊翻了過來,仰面躺在床上,嘶嘶地抽著氣。
喬伊正面看清安之后,被嚇了一跳。
安的屁股始終是圓潤飽滿的,感覺不出來,他正面一躺下去,肚子就癟了,兩排肋骨就變得十分清晰,他的小腹上,密密麻麻有許多針眼。
這樣子確實嚇人,他明明還那么年輕,他的身體卻是慘白的皮里面包著一把骨頭。
喬伊還詫異:“你怎么瘦成這樣?”
“你就不能多吃點嗎?你的骨頭硌到我了!
安的身體一晃一晃,淚珠從眼角滾下來,濕潤透亮。
一直到這項苦差完成,安才開口跟喬伊說話:“喬伊閣下,我們結束吧。”
喘息著伸手去拿衣服的喬伊怔了下,扭頭望向安,很是不可思議:“你說什么?”
安平躺在床上,像個可憐的被曬脫了水的魚干,魚水之歡也不能浸潤他,他還是那么直挺挺地干癟著。
安小聲回答喬伊,鼓足了很大的勇氣:“喬伊閣下,我請求您,放過我吧。再這樣繼續下去,我會死的!
“我是真性亞雌,您就是給我打針,把我打死,我也變不成雌蟲,生不出孩子。您放過我吧。”
安也覺得自己,特別的貪慕虛榮,他就是為了過好日子,才甘愿被喬伊玩弄的。
但是他后來也吃到苦果了,他覺得他遭了這么久的罪,應該也還完了,他也沒做什么壞事,不想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假如他現在還不離開喬伊的話,他感覺自己是真的有可能會被喬伊玩死。
喬伊一言不發地穿好了衣服,他打開自己的光腦,給安開了一張空白的電子支票,直接劃到了安的賬戶上。
“缺多少錢,自己直接往上面填就好,喜歡什么就去買。我可沒有虧待你,以后少耍這種小性子。”
喬伊對雌蟲一向沒有耐心,他的情人鬧脾氣,大多數情況下,給點錢就行了。能給他做情人的,一般都比較識抬舉,宅子車子鈔票珠寶,總有一樣能哄好。
安沒有再說話,他在喬伊離開房間去沖澡的時候,捂著臉哽咽。
他都要死了,喬伊還覺得他在耍小性子。
安接受了喬伊的金錢,他沒有將錢全都存在電子銀行賬戶里用來消費,而是偷偷取出來了一部分。
喬伊并沒有限制他的自由,但是為了防止他外出跟其他蟲有染,當他出門的時候,會有專門的秘書跟隨監視。
秘書盤問過安,為什么要一下子取這么多錢。
安不慌不忙地解釋,大把的鈔票現金花起來更有手感。
秘書在心底里鄙視了一番安,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安取了錢之后,就去了首都星都會最大的商業街。
這里的優點是非常的繁華,蟲流密集,安只要稍微趁秘書不注意,往蟲堆里那么一扎,對方就很難抓住自己。
他直奔一家潮牌服裝店,一進門就先坐下來歇了會。
秘書跟著走進店里,絲毫不顧及導購的臉色,皺著眉頭提醒安:“這種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快消品,無論是品質還是審美都糟糕的一塌糊涂。您確定要穿著這種東西出現在喬伊閣下面前嗎?”
喘口氣都能冒虛汗的安,用一種很虛浮的聲線告訴秘書:“如果你再多嘴,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滾蛋?”
秘書不敢再多話了,安休息夠了,就站起身,從店里隨便拿了件外套問導購:“你好,請問我可以進去試一下嗎?”
導購滿臉堆笑地給安指路:“當然可以,來這邊請!
安就這樣背著包拿著衣服進了試衣間,秘書在外面侯著。
他本來心想,試個衣服能有多久,結果安在里面一直沒有出來。
他一等再等,忽然意識到不好,安現在身體虛成那個鬼樣子,怕不是暈在里面了!
秘書招呼都沒跟導購打一聲,就走上前去,一把拉開了試衣間的簾子。
里面只有一個剛進去的,正在換衣服的陌生雌蟲,他被嚇了一跳,怒斥秘書:“干什么?”
安不見了!
秘書質問里面的雌蟲:“你有沒有看見之前進來試衣服的一個蝴蝶亞雌?”
“沒看見!你快拉上!”雌蟲不管秘書,直接把簾子給拉起來了。
秘書一下子慌了,他在店里鬧著要查監控,導購沒有查監控的權限,只好帶著他去見店長。
就在他們去找店長調監控的時間里,安抱著裝錢的包,從試衣間一個視野盲區的角落里鉆了出來,不顧那個再次被嚇了一跳的雌蟲,拉開簾子跑出了服裝店。
店里有監控,秘書很快就會查到他,所以他得盡可能地快一點。
安慌慌張張地跑,他的包里不光有錢,還有各種證件和護照,他打算逃離這條商業步行街之后,就去外面打輛車,買張飛船票,離開首都星。
安不是聰明嚴謹的蟲,他的計劃非常簡單,他總覺得,喬伊是首都星的大人物,只要離開了首都星,應該就可以了。
安的身體太虛弱了,他一邊跑一邊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跳出來了,他腦子里也很亂,神經緊繃著,逃跑的途中忍不住回頭看秘書追上來沒有。
他的注意力都在身后,于是就忽略了身前,他在跑到一個路口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信號燈忽然變了顏色,直接跑到了路中央。
他出現地太猝不及防了,所以迎面開過來的那輛紅色超跑差一點就沒有反應過來。
車主迅速踩下了剎車,在一聲尖銳拖長的剎車聲中,車主的身子因為慣性猛地沖向了前面,又被胸前的安全帶勒住,帶回了車座椅上。
戈林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死,他感覺到自己車前的引擎蓋上剛才彭地一聲悶響,好像是撞到什么東西了。
戈林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腳亂地扯下安全帶,下了車一看,安就躺在他車前面的路上,周圍撒了一地的鈔票。
戈林一看見這個場景,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扶著自己那輛漂亮的小超跑才勉強站穩。
戈林的一個朋友,在這條街上盤了個店面,要開一家創意館,特意請戈林過來,所以戈林才出現在這的。
他好久不上街,今天一出門就撞到蟲了。
戈林嚇得腿軟,他哆哆嗦嗦上前去,想看看那個蟲是不是被撞死了。
沒等他想起來報警叫救護車,戈林就聽見,喬伊的一個秘書,遠遠地呼喊了自己一聲:“戈林先生!”
第216章 第 216 章
戈林出門開車撞到人了, 雖然對方是橫穿道路突然竄出來的,但是戈林因為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大腦一片空白。
他跟秘書一塊把安送去醫院的路上, 一直在惶恐忐忑,害怕安有個好歹, 他這個開車肇事的經歷會成為喬伊仕途中的污點。
一直到醫生給安做完檢查之后,告知戈林, 安除了有點擦傷是戈林造成的之外,其他沒有任何的撞擊傷, 他暈倒昏迷只是身體過度虛弱又受到驚嚇導致的。
戈林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心情放松下來,智商就占領了高地,他開始意識到了這其中的貓膩。
喬伊的秘書怎么就剛剛好不早不晚地出現在了現場呢?
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秘書的種種表現都在說明, 他對這個被撞的安很熟悉。
戈林找秘書詢問相關信息的時候, 他也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戈林的心中已經大致有了底,不出意外的話, 這個安,應該就是喬伊養在外頭的那個小情人。
拉貝爾聯盟那么大, 圍繞著喬伊產生的世界卻是這樣小。
戈林意識到這件事中所包含的戲劇性之后, 就忍不住地笑了。
原本感覺自己不占理的他, 在那一瞬間就有了底氣。
他可終于是等到這一天了, 他終于能一雪前恥了!
戈林想起在多年之前,他剛剛和喬伊訂婚的時候, 他單方面地墜入情網中難以自拔。
他也是愛過喬伊的, 他那時候才十八歲,喬伊跟他差不多大, 出身貴族英俊多金優雅迷人的喬伊,簡直就是他夢中的理想型。
能跟這樣的貴公子訂婚,他那段時間做夢都會笑醒。
戈林的愛情僅僅持續了兩個月,就咻的一下像泡沫一樣破滅了。
他發現了喬伊身邊有其他的戀人,喬伊在跟他訂婚之后,也仍然在和其他的雌蟲交往。
年少的戈林感覺自己遭受了巨大的背叛,他找到對方大鬧一場,弄得局面十分狼狽,讓喬伊狠狠地丟了次臉。
那次抓奸的后續是,喬伊給了戈林面子,象征性地送禮物道歉,迅速跟對方分了手,自此之后,戈林再也沒能抓住過喬伊出軌的證據。
那時候的戈林太年輕,而且對喬伊心存愛情幻想,所以抓奸抓得很不體面。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戈林去醫院洗手間里補了個妝,他要盛裝出席這次的鬧劇。
喬伊忙于公務,還沒來得及趕到醫院,戈林聽說安醒了,就踩著氣場拔群搖曳生姿的步伐來到了安的病房里。
他儀態萬千地,往安病床前一坐,就重新打量起了這位他丈夫的心肝寶貝小情人。
戈林率先觀察安的時候,并沒有看出他的美丑來,他首先是吃了一驚,這個亞雌怎么這么瘦。
喬伊包.養人家都不舍得給飯吃嗎?
皮包骨頭面無血色,再好的底子撐著,也美不到哪里去。
勉勉強強算是白凈清秀,楚楚可憐吧,戈林自己是五官濃艷的類型,他盯著安的小臉感慨,原來喬伊就愛這種營養不良的款。
好畸形的審美,戈林無法理解。
戈林一進來,安就注意到他了,明艷高貴的血漪蛺蝶,沒法不注意到。
安就看著這位美人,來到自己床邊坐下,一言不發地,就盯著自己瞧。
安小聲詢問:“請問您是?”
戈林這才想起來要自我介紹:“啊,我叫戈林,你認識我嗎?”
安輕輕搖頭,戈林說:“我也不認識你,但是我的配偶你肯定認識,他叫喬伊·貝斯特。”
戈林如愿從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看見了一種惶恐的神色。
戈林很得意,他在心中想著,小弟弟被嚇壞了吧,是不是要哭著對他說自己不是有意的呢?會不會求饒,請求自己寬恕他,他再也不敢了!
戈林正想入非非中,安忽然坐起來,跪在床上給戈林磕頭:“戈林先生,求您救救我!”
戈林:……?
戈林懵了,這家伙怎么比他一個話劇演員還會演!
戈林:“你……怎么回事?醫生給你檢查,說你沒受傷啊!
安當著戈林的面一邊抹眼淚,一邊把自己的衣服下擺撩了起來。
戈林看見了他布滿扎針痕跡、青紅於紫部分區域皮膚已經開始硬化的肚子。
戈林看的倒吸一口涼氣:“這……你生病了?”
安眼淚汪汪地告訴戈林:“我是個亞雌,真性亞雌。喬伊閣下想把我變成雌蟲,給他生孩子,他就給我打針……我快要被那種變雌蟲的藥折磨死了,戈林先生,您是他的雌君,您救救我吧……”
他虔誠地向戈林保證:“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只要留我一條命……”
戈林震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他把安的話捋了又捋,假如他說的是真的,那喬伊多半是瘋了。
喬伊已經快三十歲了,同齡的巴塔利雄蟲多半已經做了父親,只有他們至今未生育。
戈林與喬伊長期分房,起先剛結婚那兩年,戈林交尾熱時,喬伊還會跟他在一起。
但是后來當喬伊發現,戈林在偷偷吃避孕藥之后,就再也不碰戈林了,包括戈林后來的交尾熱期間。
戈林不想生喬伊的孩子,喬伊去外面找別的蟲生,這邏輯好像也能說得過去。
但是,逼迫一個亞雌變成雌蟲給他生孩子,這已經不僅僅是邏輯不通的問題了。
戈林第一直覺是,喬伊也許很愛這個亞雌。
可是愛人之心,難道不是希望對方好嗎?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算什么呢!
戈林愈發地覺得喬伊有毛病了,他出于一種憐憫之心,反而出言安撫寬慰了安,讓他好好休息,自己會跟喬伊談談。
喬伊忙完之后,聽說了安出逃,結果半路上被戈林開車撞到的事,他立刻趕到了醫院。
喬伊見到了戈林,他一如一個普通的婚外情被正室抓包的丈夫那樣,表現出了些許尷尬。
但他很快就處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他對戈林表示:“我會解決好的。”
他們做了多年的配偶,盡管不再相愛,但也算得上利益相同的盟友,戈林向喬伊詢問:“你打算怎么解決?”
喬伊回避了戈林的目光:“這個不用你操心。”
戈林覺得他得操心,這不僅僅是他丈夫找情人這么簡單,他建議喬伊:“給筆錢,把他打發走吧,看著怪可憐的!
喬伊沒有接話,態度沉默,戈林憑借著自己對他的了解,知道喬伊這是拒絕了自己的提議,裝都不愿意裝一下的那種。
戈林笑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想笑:“喬伊,難道你深愛著他嗎?”
“不要說胡話!眴桃潦チ烁徽劦哪托模D而走進病房里,去看安的狀況去了。
戈林站在病房門外,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看見了病房里的情景。
安見到喬伊的時候,就像柔弱的獵物遇見了天敵。
如果按照肥皂劇中的套路,這時候的安應該趴在喬伊懷里控訴戈林的罪過才對。
但是他沒有,他見到喬伊的時候,表現出了莫大的恐懼,他痛哭流涕地爬下床,跪在地上,抱著喬伊的腿哭泣著哀求他。
戈林沉默地注視著那個畫面,有那么一瞬間,他又想起了自己。
還是喬伊的上一次婚前劈腿,被他發現了,他鬧了一場,不管不顧地就要解除婚約。
戈林是多么驕傲,他出身好,雄父是大學教授,雌父是樂團首席。
戈林長得美,而且樂于展示自己的美,才十幾歲就被選入了皇家話劇團重點培養,他最風華正茂的年紀里,他的表演曾使洛米爾親王贊不絕口。
他不能接受一個衣冠楚楚卻傲慢不忠的雄蟲成為自己的伴侶。
當戈林向自己的父親表達自己想要退婚的訴求時,他那個剛剛因為自家兒子與貴族訂婚,所以得到提拔當上了帝國大學校長的雄父,氣急敗壞地拒絕了他。
戈林被要求向喬伊道歉,這太荒謬了,為什么要道歉,因為對方出軌他沒有選擇裝聾作啞嗎?
戈林與雄父爆發了激烈爭吵,他被關在自己的房間里反省,戈林用絕食的方式抗議,把自己折騰得奄奄一息。
戈林的雌父只生了戈林一個,所以格外疼他,在戈林對抗的那幾天里,每天都在哭泣。
戈林后來也妥協了,他不想再看見雌父的眼淚,他的雌父見他想通了,立刻轉雨為晴,抹掉眼淚,把喬伊送來的道歉禮物拿給戈林瞧。
那是一條價值不菲的紅寶石項鏈,雌父將它掛在了戈林雪白纖細的脖梗上。
項鏈很重,壓的戈林幾乎直不起頭來,像某種枷鎖。
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覺雖然他把自己餓得很憔悴,但他仍舊是美麗的。
紅寶石項鏈是他的裝飾,美麗體面的雌君是喬伊的裝飾。
身為裝飾品本身的戈林,都已經這么美麗了,為什么還要有自我呢。
世界是由巴塔利雄蟲支配的,他們將美麗的雌蟲用來取樂繁衍后代,強悍的雌蟲送上戰場。
從來如此,被支配者,能有什么選擇呢?
戈林穩住自己的呼吸,他回過神來,光陰荏苒地在他眼前翻了篇,他對面的病房里,喬伊已經將安摟進了懷中。
被摟抱著的安的姿勢有點奇怪,像是反抗未遂被強硬地禁錮住了,他轉過臉來,隔著門上的玻璃跟戈林對視,戈林清楚地看見了他臉上的絕望。
表演課中有一門很重要的功課,就是解讀角色的內心。
剝開這個人物的所有外衣與面具,深入地,剖析他。
戈林對喬伊的愛情消失于他對喬伊的剖析之前,因為不再有荷爾蒙的沖動,與信息素的蒙蔽,他開始沉著冷靜地看待喬伊。
拋開喬伊的一切浮華外象,他發覺這個角色的內核,令人索然無味。
被愛與不被愛,通通都不會好過,喬伊,不過如此。
戈林對著病房里的安用手語比劃了一句話:“我會救你的,等我!
第217章 第 217 章
皇帝在宣召艾倫斯之前, 先把戴維叫過去,雙方討價還價了一番。
小皇帝說起話來拐彎抹角的,戴維時刻小心著, 才沒被他給繞暈過去。
皇帝的訴求,說來其實也簡單。
皇帝的開篇, 扯得相當空遠,他給戴維分析了一下現在的局勢。
簡而言之, 就是那場十多年的戰爭暴露出了聯盟內部諸多制度的弊端。其中被皇帝特別點出來的,就是貴族的權勢過大, 聯盟中的權力天平出現了明顯失衡。
再就是,皇帝要扶持溫迪所生的雌蟲幼崽上位做皇儲,所以迫不及待地開始為之鋪路,有意要拔高聯盟中的雌蟲地位。
最后,皇帝將話頭落到了戴維的身上。
戴維憑著他隨機應變的本事, 很快就捋通順了這其中的利害——皇帝這是在讓他站隊。
是選擇站在皇帝的同一戰線上, 做皇帝的親信;還是選擇站在巴塔利貴族的一方,成為皇帝接下來要動手絞殺的目標。
戴維自然是選擇成為前者, 但是站隊是需要投名狀的。
皇帝所希望的戴維交上來的投名狀是,他與艾倫斯, 掌權者二選一。
君王的信任與懷疑都在一念之間。
皇帝有意讓他們配偶兩個得臉, 但又擔心他們太成氣候, 戴維要是大權在握, 配上個艾倫斯帶兵,聯盟直接改姓貝斯特了。
皇帝很忌憚, 皇帝不允許, 皇帝想把他倆都培育成自己的親信,就是離了皇帝后什么都不是的那種。
戴維迅速地開動腦筋, 最后他告知亞歷克斯:“我愿意犧牲自己的政治前途,永不從政,來換取您對艾倫斯的重新啟用!
皇帝等的就是戴維這句話,不過政客素來假惺惺,他心愿達成后,裝模作樣地對戴維表示,可以對戴維進行一些補償。
戴維盡量讓自己的笑容得體些,這樣方便亞歷克斯上套。
戴維的人生計劃里,本就沒有從政這個選項,但是一點都不耽誤他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大義凜然的犧牲者,用這個自己本來就沒有的東西,空手套白狼。
他靠著給皇帝畫自己“永不從政”的這張大餅,幫艾倫斯換了個官當,然后巧妙地包裝好自己的語言,讓皇帝一口答應下來,替他治理嚴重污染的布萊爾星球。
薅聯盟的羊毛,敲皇帝的竹杠,戴維不光這樣做了,還把亞歷克斯哄得心花怒放。
他不僅要占皇帝的便宜,他要是回家把這事添油加醋跟艾倫斯講一講,他立刻就能想象出艾倫斯會是什么表情了。
戴維實在是貪心,在他跟艾倫斯之間,艾倫斯怎么愛他,他都不嫌多,甚至還想再多一些。
戴維回去之后,亞歷克斯召見艾倫斯,艾倫斯在宮里開了許久的會,回到家中,萬分激動地告訴戴維:“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戴維笑盈盈地問:“好消息是什么?”
艾倫斯眼睛都在發光:“皇帝要成立一個特別調遣局,他將這個差事交給了我,”
戴維:“哇!這是干什么的?待遇好不好?”
艾倫斯:“是一個,只對皇帝負責,專門執行皇帝特別命令的機構。皇帝給我的是在役上校的待遇!
戴維點點頭:“很好,你現在是特.務頭子了。那,壞消息是什么?”
艾倫斯的神情垮下來:“我得在一周之后,出發去接受為期三個月的軍事特訓,讓我的體能重新回到服役狀態!
戴維:“這很正常,畢竟你已經退役這么久了,再次回歸,很需要提前訓練一下,不然身體也吃不消。不過這不算是壞消息!
艾倫斯反駁他:“怎么不算,他們不讓我帶家屬!
戴維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去訓練,帶著我干嘛?給你當拉拉隊,天天在下面喊加油嗎?”
艾倫斯嘀嘀咕咕:“也不是不行!
艾倫斯的表情有些沮喪:“他們不讓我帶著你,三個月呢,咱們結婚才多久,一下子要分開三個月。一年有幾個三個月……”
戴維揉揉他的腦袋:“要不然,你別去了?”
艾倫斯著急了:“不行!”
戴維只好寬慰他:“人不能這么貪心,哪能什么都要?你乖乖地去訓練,我在家里等你回來。”
艾倫斯不說話,他哪邊都舍不得。
機會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艾倫斯是必須要去的;可是要去,就要跟戴維分開那么久,艾倫斯心里很難受,恨不得把戴維偷偷裝行李箱里打包帶過去。
戴維心里知道艾倫斯舍不下他,把他摟進懷里甜言蜜語地哄了好一陣,等到艾倫斯臉上烏云散開,戴維悄悄地出去聯系上了溫迪。
溫迪接通聯訊的時候,正在咿咿呀呀地跟寶寶學嬰語。
戴維的影像出現在光腦屏幕上,躺在搖籃里的蟲崽也瞧見了,咧著沒長牙的小嘴咯咯直笑。
溫迪的西奧多,是個非常伶俐的寶寶,他小小年紀就展現出了他們蟲類的愛美天性。眼前出現了好看的蟲,他就要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笑;要是有不好看的出現在面前,他就抬起小手把眼睛捂起來。
很顯然,他對自己教父的長相非常滿意,不光笑,還手舞足蹈。
溫迪懶洋洋地問:“找我有何貴干啊?”
戴維也不跟他廢話:“你男人要成立一個特務組織,這事你知道嗎?”
溫迪想了想:“好像跟我提過那么一次!
戴維:“他要提拔艾倫斯當這個組織的頭,讓艾倫斯下周開始去訓練三個月!
溫迪:“這是好事啊,你不想讓他去?”
戴維:“我想跟著他一起去。我們自從結婚,就沒分開過,一下子三個月見不著,太難受了!
溫迪了然:“OK,明白了,包我身上。”
戴維笑著感謝他:“回來給你捎特產。”
“那倒不用!睖氐习盐鲓W多從搖籃里抱出來,“來跟你干兒子打個招呼,這小顏控盯著你傻笑半天了,你不理他過會肯定鬧脾氣!
戴維將上半身靠近了些,跟西奧多打招呼:“嘿小家伙,你長得可真快,別著急,過兩年干爹添個弟弟陪你玩。”
小家伙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特別開心。
溫小胖出馬,這事辦的特別利索,第二天一早就給戴維發信息,說辦妥了。
戴維本打算第一時間將這事告訴艾倫斯的,但是扭臉一看,他的艾倫斯正一副因為馬上就要和自己分別,所以格外珍惜跟自己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形影不離恨不得把自己綁戴維身上的黏人樣子。
戴維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他最后壞心眼地什么都沒跟艾倫斯講。
艾倫斯對戴維跟溫迪的密謀一無所知,在陪同戴維用完早餐之后,直接陪著戴維一起上班去了。
戴維心里高興得要命,臉上還不能顯露出來,就只好一邊努力偽裝成他跟艾倫斯一樣難過不舍,一邊開大馬力地處理手上的工作。
他得加快進度,在這一周里面,提前把一些工作做完,這樣才能放心地休假陪著艾倫斯訓練。
這天,戴維的日程安排是去商會處理公務,于是艾倫斯就跟著他來到了哈斯塔商會的辦公室。
戴維拍拍艾倫斯的肩膀:“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自己玩去,我得專心干活!
“哦!卑瑐愃箲,他目送戴維走到辦公桌前拉開辦公椅落座,就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工作。
艾倫斯放輕腳步,繞著這間空間廣闊的辦公室轉了一圈,然后就好似沒有找到合心意的座位一般,又回到了戴維的身旁。
艾倫斯站在戴維旁邊就開始解衣服扣子。
戴維抬頭看著他,艾倫斯也不羞赧,很直接:“有點熱,不想穿了!
快到中午,溫度確實上來了,戴維沒多想,低頭繼續看文件:“那你脫了吧!
艾倫斯就脫掉了外面穿的一件長款風衣,露出了里面的襯衫長褲。
褲子就是普通的西褲,襯衫是面料光滑的真絲襯衫,青果領,領口開的很大。
艾倫斯彎腰將脫下來的風衣搭在沙發上,那個動作,甚至可以從側面,直接透過領口窺見他胸前的一點玲瓏櫻紅。
艾倫斯偷瞄了一眼戴維,戴維在認真批閱文件,壓根沒看他。
艾倫斯不泄氣,他脫完外套,徑直走到了戴維的辦公椅旁邊。
戴維再次抬起頭:“又怎么了?”
艾倫斯:“站累了,找個地方坐!
戴維辦公室里那么大一張沙發,隔壁休息室里還有床,艾倫斯瞧也不瞧,就站在戴維的辦公椅旁邊。
戴維頓時心領神會,微微后撤開些,給艾倫斯騰出地方,拍拍自己的大腿:“來!
艾倫斯如愿以償地坐進了戴維的懷里,戴維低頭一瞥,就從艾倫斯的領口,把里面的風光都看盡了,他苦笑著抬手給他攏了攏襯衫領子:
“你這樣,讓我怎么專心工作?”
艾倫斯妖精似的勾住他的脖子,笑吟吟地:“那就不工作!
戴維搖頭:“不成!
艾倫斯扯了扯戴維的領帶:“假正經。”
“你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天天翹班早退了?這時候開始熱愛工作了,我上趕著,所以不值錢了是不是?”
“哪的話?”戴維狎昵地隔著衣服揉了他一把,“乖一點,我的小祖宗,現在真不成。”
艾倫斯顯然沒聽進去,繼續坐在戴維腿上蹭來蹭去。
有這么個寶貝在懷里,溫軟地貼在身上,鼻尖縈繞的全是艾倫斯身上混合著信息素味道的芳香。
戴維投降了,他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他都快被蹭出火來了。
戴維一忍再忍,最后抱起艾倫斯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朝不遠處的沙發走過去,直接給艾倫斯扔到了沙發上。
第218章 第 218 章
戴維的舉動很像是, 將在自己認真工作時跑來搗蛋的貓兒,丟到了一邊去。
艾倫斯在沙發上翻了個滾,趴在那深色的真皮上, 雙臂撐起上半身,仰著臉, 用那雙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戴維瞧。
領口滑下去,整片的鎖骨和大半個胸膛明晃晃地顯出來, 直白露骨地招搖著,好像是在跟戴維說, 來呀。
貓兒打滾,把軟肚皮都露出來了,怎么能忍住不擼一把。
戴維上手去把貓兒推翻,揉著他的腰腹,把臉埋進頸窩里, 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口就好, 再多了就要把正事都忘了。
戴維果斷抽身,留下沙發上的貓兒, 伸出手指去勾戴維的皮帶,卻滑脫了, 沒勾住, 戴維走了。
欲.求不滿的貓兒躺在沙發上, 看著戴維回到工位上繼續辦公, 郁悶地翻過身去背對著他。
艾倫斯安靜了一陣,過了一會, 他從沙發上爬起來, 按鈴通知秘書送點零食上來。
秘書于是送了幾份切好的水果,等秘書一走, 艾倫斯便又開始不安分了。
他托著一只盛水果的小碟子,來到戴維身旁,輕輕巧巧地往戴維的辦公桌上一坐,拈著細長的銀叉子扎了一塊水果遞給戴維:“啊——”
戴維拒絕:“不要,你自己吃。”
艾倫斯把叉子轉了個彎,將那一口大小的果肉送進了自己嘴里,他叼著那一小塊水果,俯下身去,嘴對嘴喂給了戴維。
戴維接受了這一次,于是就有了第二次,艾倫斯全心全意地坐在他的辦公桌上投喂他。
一小碟水果,兩人很快就吃完了,盤子空了,艾倫斯不慌不忙地起身,走到旁邊的雪茄柜前,將戴維辦公時常抽的雪茄取了一根出來。
雪茄比尋常的香煙要粗.長許多,細論起來,抽雪茄的門道也比普通香煙繁瑣些。
艾倫斯順手拿起那把圓刃口的鍍金小剪刀,將雪茄頂端的雪茄帽裁掉一部分,扁銀盒的打火機按下去就噌一聲冒出青藍火苗,艾倫斯的手指碾動,讓裁剪好的雪茄在指尖轉著圈地,被那火苗染上紅光。
艾倫斯將雪茄點燃之后,先自己抽了一口,信步踱到戴維身旁,妖精作法似的,裊裊地將那一口煙,絲絲縷縷噴在了戴維臉上。
戴維算是明白了,他今天不在這給艾倫斯修理一頓,他是老實不了的!
戴維一把奪下了艾倫斯手中的煙,隨手擱在了旁邊的煙灰缸上,它就這樣在那里默默地自我燃燒,遠景里戴維扛著艾倫斯進了辦公休息室。
雪茄的環徑很大,煙草含量也多,戴維幾乎從來沒有完整地抽完過一根。這玩意,含在口中吸不了一會,嘴巴就累了。
戴維之所以喜歡抽它,是因為愛它的氣味,不同于普通的煙,雪茄獨特醇厚的味道,令他十分著迷上癮,食髓知味。
雪茄里面用的,都是天然煙草,不含其他助燃成分,所以點燃了它,要是不抽,放在一邊,不多時它自己就會熄掉。
想讓它一直燃燒下去,就得用戴維的嘴巴來配合。
戴維熱切地配合著,生怕指間的煙熄了。
就在那百米高樓上,他們腳下是整個都會的車水馬龍喧囂浮華。
歡愉恰似手中煙,尼古丁有害,煙卷與唇舌、肌膚的廝磨吸吮卻從未停止。
還要更多些,煙氣灌滿口腔,強硬地撞進肺葉里去,擠占滿狹窄的甬.道,生機與瀕死,都在呼吸吞吐之間。
艾倫斯歡暢地昏睡了過去,醒來時,骨頭酥軟,不知時間。
他懶洋洋地臥在那張小床上,等到室內戴維的信息素味道都散盡了,他才軟綿綿地爬了起來,穿好衣服去找戴維。
戴維那支雪茄已經燒的只剩了煙屁股,他工作干的差不多了,把雪茄蒂戳在了煙灰缸里,抬手輕輕揉捏著晴明穴。
艾倫斯走過去,鉆進戴維懷里窩著,打了個困乏的哈欠。
戴維看了眼時間:“午餐那會,看你睡的香,就沒叫你,餓不餓?”
“不餓。”艾倫斯懶懶地靠在戴維胸前,他之前運動雖然累,但一覺睡起來也歇的差不多了,錯過了飯點,食欲沒那么旺盛。
他只想跟戴維緊貼著,多待一會,怕這幾天過完,之后想貼貼不著了。
艾倫斯盯上了戴維的左手,就是戴婚戒的那一只。
戴維的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他們在海邊小鎮的商店里選的婚戒,旁邊的小指,戴著一枚精美華貴的印章戒指。
戴維現在是伯爵了,所以,他跟那些巴塔利雄蟲一樣,有一枚專屬的印章戒。
印章戒象征身份與地位,戴在小指;婚戒代表婚姻與愛情,戴在無名指。
這種傳統的佩戴方式,有一種寓意——印章守衛婚戒。
巴塔利雄蟲是絕對的強權者,他不允許其他任何蟲覬覦自己的配偶,他會以絕對的權勢捍衛自己的愛情。
艾倫斯伸手把戴維的印章戒指給擼了下來,拿在手中細細把玩。
這枚戒指的戒面上,反刻著刺莓果和戴維的名字。
艾倫斯捏著戒指的戒環,微微用力,把戒面印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半晌挪開,戒面的花紋就被硌印在了皮膚上面,淺淺的,不太清晰,只能看出個刺莓果的輪廓,戴維的名字看不清楚。
戴維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伸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一盒靛藍色的印泥來。
戴維:“這是我的印章,不能隨便到處蓋,蓋上印了,就表示這個東西是我的了!
艾倫斯沒管戴維說什么,把戒指按進印泥里,染上色之后,在一張白紙上,一口氣戳了十個印。
這下清晰了,不過就是這張紙要不得了,防止被別有用心的蟲竊走,冒用在文件協議里,過一會得把這張紙放進碎紙機里頭去。
戴維見他玩自己的戒指上了癮,起了促狹的心思。
他直接從艾倫斯手里摸走了戒指,沾滿印泥,低頭撥開艾倫斯的額發,把戒面蓋印在了艾倫斯的額頭上。
戴維笑著說:“真好,我的了!
艾倫斯就是愛這種小把戲,他摸著額頭上的印,心里甜蜜蜜地問戴維:“這戒指哪做的?”
戴維:“你也想要?我給你訂一個!
艾倫斯:“明天能做出來嗎?”
戴維:“那不能,這是手工雕刻的,最快也得下個月!
艾倫斯失了興趣:“那不要了!
下個月,下個月他都去訓練了,戒指做好也用不上。
戴維嗤嗤地笑:“不蓋章我也是你的!
艾倫斯覺得不保險,他拉起戴維的胳膊來,把袖子擼上去,張口咬了一圈牙印。
戴維捏他的耳垂:“幼稚!
艾倫斯不在意這個評價,他對著戴維提要求:“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能跟別的雌蟲說話!
戴維點點頭:“嗯,不說,爸爸找我說話,我也不理他,我只聽我老婆的!
艾倫斯察覺到了自己措辭的不嚴謹,連忙補充:“爸爸還是可以的!
戴維搖頭:“那不行,爸爸也是雌蟲,是個雌蟲,我就不能理他!
艾倫斯錘了他一拳:“我不在的時候,你少跟其他雄蟲打交道,雄蟲變壞,都是從交錯朋友開始的。”
戴維:“有道理,那皇帝召見我,我也不去。去了,就該變壞了!
艾倫斯氣得不理他了,戴維就仗著自己愛他,油嘴滑舌地,教人傷心。
傷心都舍不得傷太久,時間寶貴,一分一秒的耽擱都是浪費,哪能真不理他。
這一周,艾倫斯都過得格外仔細小心,但越是這樣,就仿佛過得越快了。好像是一覺睡起來,就到了啟程出發去訓練基地的早上。
這天早上,艾倫斯一起來,就沒看見戴維。
問蓋文,說是空中花園博物館那邊有個活動,提前過去開早會了。
艾倫斯慌慌忙忙給戴維發聯訊,對面一直顯示戴維那邊沒有信號,各種信息均顯示未讀。
眼見著出發的時間就要到了,艾倫斯急得亂轉,最后沒辦法,只能在沒有跟戴維道別的情況下上了飛船。
艾倫斯這一趟,并非是只有他自己,一同被提拔選進特遣局的還有蓋文、克萊爾跟后加入的莫里他們。
可以說這一趟全是熟人,唯獨缺了個戴維。
缺了戴維,毫不夸張地說,艾倫斯就跟缺了條魂似的。
一直坐到了飛船上,飛船起飛了,他還在盯著光腦界面,等著戴維回他的消息。
但是,沒有,什么都沒有,直到艾倫斯乘坐的飛船進入了軍方區域,星網信號被全面屏蔽掉,艾倫斯也沒有等到戴維回復他。
艾倫斯的心,一寸寸地沉了底,他關了光腦界面,調整呼吸,準備迎接他下一段的全新生活。
他們的訓練基地,在一處很偏遠的小星球上。
他們一行抵達這里之后,是皇帝駕前的雙子騎士接待了他們。
這是一對長相并不是很相似的雙胞胎,哥哥凱爾倫白凈斯文,弟弟塞希里是個刺頭。
克萊爾注意到了塞希里,睜大了眼睛盯著他瞧,塞希里的目光從他身上略過去,同艾倫斯禮貌交談,就跟沒看見他似的。
克萊爾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只覺得這個蟲指定有點毛病。
但是克萊爾自認是個豁達的蟲,他沒把塞希里的刻意忽略當回事,高高興興地拖著行李,跟在艾倫斯后頭就去了給他們分配的寢室。
他們的宿舍是兩人寢,艾倫斯來到了自己的寢室門前,克萊爾跟著就要推門往里進。
凱爾倫攔住了克萊爾:“嘿,先生,你的寢室不在這里!
克萊爾很詫異:“不是兩人間嗎?”
凱爾倫微笑著回答:“是的,是兩人間!
克萊爾:“那我要跟我哥住。”
凱爾倫歉意地笑笑:“這恐怕不太方便,請跟我來,你的寢室在這邊!
艾倫斯不明所以,他問了凱爾倫一句:“我自己住嗎?我的舍友是誰?”
凱爾倫推著克萊爾的行李,回過頭來望著艾倫斯:“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艾倫斯狐疑著,用密鑰打開了門上的智能鎖,他拉著行李走進了空蕩蕩的公寓里,當他站在客廳里的時候,他看見有個家伙就坐在公共區的沙發上看軍事報紙。
那張大大的報紙把那人的臉都遮擋住了,但是艾倫斯目光掃過那雙舉著報紙的手,他發現那人的左手上戴著一枚印章戒指和一枚歐泊石婚戒。
艾倫斯心頭震動,他丟下行李箱,兩步沖到了對方面前,一把抽走了他的報紙。
報紙后面的人,抬起他那雙祖母綠色的瞳子來,笑盈盈地望向艾倫斯:“嘿,蝴蝶先生,你好嗎?很高興認識你,我是你的室友,我叫戴維。”
第219章 第 219 章
那是戴維第一次直觀地認識到, 貓兒逗狠了,是真的會炸毛。
“騙砸!”艾倫斯咆哮的樣子非常兇,以至于發音都失了準, 臉蛋肉眼可見地漲紅了,血都涌到了耳尖上,
他吼完之后扭頭就要走,戴維從后面撲上去, 撈著艾倫斯,跌進了沙發里。
“我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怎么氣成這樣?”戴維化解掉艾倫斯掙扎的動作,抱著蝴蝶不撒手,“我給你賠不是!
艾倫斯不理他,自己窩著生悶氣。
他心里明白,戴維素來是個想做什么, 就一定要做成的, 所以他打算跟自己一起來這的事,很有可能是一早就計劃好的。
早早計劃好了不告訴他, 他愛的這家伙怎么這么可惡!
“對不起……我下回不這樣了,看把我寶貝氣的, 我真是該打。來, 打我兩下給你出出氣!贝骶S軟聲軟語地賠禮道歉, 抓著艾倫斯的手往自己身上拍。
艾倫斯把手抽走了不理他, 戴維眉開眼笑地:“你要是不舍得打我,我可親你了!
戴維說完就湊了過去, 艾倫斯捂著他的嘴:“這屋里有監控嗎?”
戴維舔舔他的手掌:“我一早檢查過了, 沒那種東西!
艾倫斯這才松了手,戴維翻身把他壓在沙發上, 再次用舌頭給艾倫斯深入地賠不是。
他這個不是賠的,直把艾倫斯賠成了一汪水,亂了呼吸節奏,昏頭昏腦,這才消了氣。
艾倫斯:“為什么騙我?”
戴維:“早點告訴你,你就該不粘著我了!
艾倫斯感覺心里軟綿綿的,又問:“那干嘛不跟我一起坐飛船,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戴維解釋:“我的小祖宗,我是走后門進來的呀,流程都不一樣,我坐不了你們的飛船。你給我發消息那會,我都已經到了,這是軍區,光腦沒信號!
艾倫斯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那么回事。
氣消了,想通了,艾倫斯心情又轉晴了,他伸手回抱戴維:“你就這么跟著我來了,商會跟博物館那邊怎么辦?”
戴維:“那兩邊沒我的時候,不也照樣運轉嗎?我手底下八個秘書,難道是請他們吃干飯的?”
艾倫斯的手指在戴維胸前畫著圈:“我沒你也行!
小蹄子嘴硬的很,戴維不揭穿他,順著他的話頭:“可是我沒你不行!
艾倫斯的心情就好像坐上了粉紅泡泡飛到了半空中,他又跟戴維膩歪了一會,才爬起來整理東西。
這間兩人寢是有兩間獨立臥室的,艾倫斯要是跟克萊爾同住,就得一人一間。
但是現在艾倫斯的室友是戴維,去他的二人寢,另一間放雜物正好。
小兩口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聊天,話題慢慢地就轉向了正經。
艾倫斯坐在他剛鋪好的床上,看著戴維一件一件地往柜子里掛衣服。
“戴維,我還是覺得,這很不真實。”
戴維回頭望著他,不太理解:“怎么了?”
艾倫斯神色恍惚:“皇帝,要抬高聯盟里雌蟲的地位,戴維,我為什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呢?雌蟲和雄蟲,真能恢復成以前那種平等的狀態嗎?”
“平等……”戴維低頭瞄了一眼自己手上拿著的一件襯衣,其實面料款式也就那么回事,但是因為是出自宮里裁縫的手,所以這一件衣裳,戴維以前當程序員雖然薪資不菲,但掏出三個月的工資也未必買得起。
戴維不知道艾倫斯說的平等,跟他認為的平等有什么不一樣,但總覺得,他以自己現在的身份,談論這個詞,未免有些太假模假式了。
所以他不想跟艾倫斯討論平等,他打算跟艾倫斯談談利益。
戴維仗著自己之前檢查過,屋里沒有竊聽裝置,他問艾倫斯:
“你知道哈斯塔商會的會議室,跟帝國議政廳內部長什么樣子嗎?”
艾倫斯搖了搖頭,他們這個蟲族世界里,拉貝爾聯盟商界與政界的殿堂,他一個都沒進去過。
戴維轉過身來:“那里面,全都是雄蟲!
“你能想象到里面的空氣是什么味道嗎?是臭的。有一種,獨裁者天生優越感爆棚的臭味。”
“皇帝,他也是雄蟲,巴塔利雄蟲。永遠都不要相信,一個雄蟲會真的希望,雌蟲能跟自己平等!
“他之所以會抬舉雌蟲,本質上,還是為了制衡貴族,讓自己的孩子上位。目的仍然是維持皇權至上,保證權力在他的家族血脈中傳遞!
戴維注意到艾倫斯的神態,明顯是受到了些傷害,真相有時往往就是會令人受傷的。
他來到艾倫斯面前,伸手撫上艾倫斯的發頂,正如他現在的身份所應當對世人做的那樣。
他是紅衣主教,他愛眼前的人,他要勸慰他,以超脫于這個世界的神明的悲憫,以平等于艾倫斯靈魂的愛人的意志。
他告訴艾倫斯:“但是這沒有關系;实劾梦覀,我們也可以利用皇帝!
“有價值的人,就是應該相互利用的。只要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不用管他是什么目的!
戴維的手滑下去,捧起了艾倫斯的臉:“艾倫斯,不要糾結什么平等。這個詞,在任何世界里,都是理想主義!
“你什么都沒有的時候,手握權柄的人口中說的平等,不要相信它。想要自己真正說話有分量,你得變成掌握權力的那一個。”
剛到訓練基地的頭一天,還沒有正式開始訓練,凱爾倫和塞希里原本是要打算帶著他們去熟悉一下環境的,只是真正實操起來才能發現,雌蟲與雄蟲,究竟可以有多么的不對付。
艾倫斯當著戴維的面,幾乎不跟其他雄蟲說話。
莫里也不愛搭理那雄蟲哥倆,他手下的羅克和達希如是。
蓋文很拘謹,問他,他會回答,不問也不會主動提。
這樣就顯得,一群雌蟲里面,最好相處的,就是克萊爾。
凱爾倫出于無奈,讓他們四散開不要拘束自由活動,只有克萊爾顛顛地跟過來:“你好,請問食堂在哪?”
這種頭等大事,克萊爾最關心了。
終于有個能說上話的了,凱爾倫非常高興,當即決定領著克萊爾去參觀食堂。
塞希里自從克萊爾露面,注意力就差不多全在他身上了,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極力裝作忽略他沒看見他的樣子。
塞希里假裝出來的忽視,換來的是克萊爾完全的無視。
明明是他們先認識的,克萊爾對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個,跟他的哥哥凱爾倫倒是聊得很歡!
塞希里就那么眼見著,凱爾倫幫克萊爾拿行李,送去寢室,各種叮嚀,現在還要領著他去參觀食堂。
塞希里看著前面兩個有說有笑的模樣,腦袋一熱,跟著就一起去了。
艾倫斯這邊,遠遠地,就看見克萊爾沒心沒肺跟著兩個不熟悉的雄蟲走,本能地起了擔心,害怕這糊涂小子被壞蟲欺負,忙不迭地跟上了。
艾倫斯一跟上,戴維肯定也不能落下。
艾倫斯戴維他們都去了,蓋文這個勤懇負責的保鏢必然不能落后。
莫里他們就看著那隊伍朝著某個方向去了,心中疑惑,不知道是去干什么,怕錯過了通知,于是也跟了上去。
這一隊蟲就這樣,你跟著我我跟著前頭,浩浩蕩蕩地參觀食堂去了。
食堂還沒到供應餐品的時間,凱爾倫于是興致勃勃地給他們介紹每天的菜單。
克萊爾聽得津津有味兩眼放光,塞希里看在眼中心里直犯別扭,又實在沒辦法,于是就抱起一箱飲料,挨個給他們發。
發了一圈,每個人手里都有了,最后才輪到克萊爾。
箱子里還剩了好幾瓶,塞希里連箱子帶飲料全塞到克萊爾懷里去了。
克萊爾看看別人都只有一瓶,又看看自己,足有小半箱,感覺占到了便宜,非常開心:“謝謝!”
塞希里甕聲甕氣地回答:“這個保質期很短,你喝之前仔細點生產時間。”
在場的其他人眼見到這情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之間,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
在場所有,凱爾倫、塞希里和克萊爾是三個歲數最小的,其他年齡大些有閱歷的,看到三個小孩在這里過家家似的,全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看戲的笑容來。
一時之間,氣氛居然都緩和了。
到后面的時候,戴維和艾倫斯一左一右地接近了克萊爾,戴維一邊喝飲料一邊假裝不經意地問了克萊爾一句:“相中哪個了?”
克萊爾不假思索:“相中了周三的藤椒蜜汁烤翅和周六的樹蘿派!
艾倫斯撲哧一聲就樂了克萊爾不明所以,很誠懇地跟他哥說:“其實周一晚上的果子餡餅也不錯,只是我不太喜歡周一,所以順帶著沒那么喜歡餡餅了!
戴維差點被克萊爾的話噎著,他喝了口飲料順了順:“誰問你這個了!
克萊爾感覺戴維講話在故作高深,他很不喜歡:“那你想說什么?”
戴維回頭看了看那對雙胞胎騎士,壓低了聲音告訴克萊爾:
“因為你太能吃了,我快養不起你了,所以打算找個有錢蟲,把你嫁出去,轉移一下我的經濟壓力!
克萊爾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反應過來之后,他臉憋的通紅,咬牙切齒:“你做夢!”
莫里喝不慣其他的飲料,在餐廳里閑逛著想找找看有沒有咖啡間。
沒晃一會,還真被他聞見了新磨出來的咖啡豆子香,他聞著味地就拐進了角落里的那間自助咖啡室。
正當他滿懷期待,想嘗嘗這皇家專供的咖啡豆子什么味道的時候,冷不防地,一拐進來就看見這處空間并不寬闊的咖啡室里,有個高挑的身影面朝里背對著他。
那個背影,莫里只看了一眼就感到心驚肉跳。
果不其然地,對方轉過身來,他穿著白襯衫背帶褲,作少年打扮,手里端著一杯剛剛制作完成的焦糖咖啡。
正面迎上西瑞爾的熱切目光,莫里幾乎都要尖叫了。
第220章 第 220 章
“莫里……”西瑞爾端著咖啡, 情不自禁地就要靠近他。
他可太想念莫里了,不只是心里想念,他的身體也在想念。
他們是互相交流過信息素的, 接受過雌蟲信息素的雄蟲,跟自己的配偶分離超過一周, 就會極其渴念對方。
他們分開的時間,已經是一周的好幾倍了。
這種類似于戒斷反應的癥狀, 折磨地西瑞爾內心無比焦灼,所以他一見到莫里, 就有些失態。
他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擁抱莫里的沖動,他靠著自己無法克解的感情,只能通過莫里去冷靜。
莫里迅速后退一步,轉身逃離了基地餐廳。
羅克跟達希見到了西瑞爾之后,也都被嚇了一跳, 紛紛轉身跑出去追莫里。
艾倫斯看見西瑞爾也是一愣, 隨后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扭頭嚴肅地盯著戴維。
他用腳趾頭想一想, 也能猜到,西瑞爾這么個家伙會出現在這里, 是誰干的好事。
戴維手里捧著個喝掉一半的飲料瓶子, 對著艾倫斯眨巴眨巴他清澈的大眼睛, 就好像他也對西瑞爾為什么會出現在這感到不可思議一樣。
艾倫斯拉著戴維, 走到了沒人的隱蔽角落里,這才發難:“你把他帶過來干什么?”
戴維解釋:“這小孩, 現在我手底下做事, 不放在眼前盯著,我不放心!
艾倫斯很急:“可是他跟莫里……”
戴維安撫他:“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 朋友的感情問題,我們不要管,他們自己會有結果的!
“你在這跟著操心上火,明天他倆要是和好了,你找誰說理去?”
艾倫斯不服氣:“他倆還能和好?”
戴維攤手:“那可說不準!
戴維堅持認為,在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后,莫里都沒掏槍崩了西瑞爾,這倆人和好的可能性非常大。
艾倫斯他們的軍事化特工培訓,在第二天正式拉開了帷幕。
天都沒亮,外邊就吹了哨子集合了。
那尖銳的哨聲一響,戴維從睡夢中把自己撕扯出來,睡眼惺忪地看見床邊艾倫斯已經整裝待發。
艾倫斯低頭跟戴維交換了個早安吻:“我早訓去了,你再睡會,回來我們一起吃早餐。”
艾倫斯說完就匆匆離開了,清晨的房間里沒什么光線,他為了不打擾到戴維睡覺,是抹黑起的床。
戴維打著哈欠,開了燈,拍拍臉使自己清醒一些,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好,跟著就去外面找艾倫斯。
戴維的動作已經盡可能地利索了,但他還是沒能趕上,等他來到訓練場的時候,大部隊的野外拉練早就開始了,黑黢黢的訓練場上一個人都沒有。
這樣說,其實也不絕對,因為戴維一回頭,就看見了同樣一臉茫然的西瑞爾。
戴維善意地提醒西瑞爾:“你來晚了,下次早點來。”
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早點來,好像也沒什么用。”
他們現在的特訓,為的就是讓這群已經退役了的軍雌,體能重新回到以前的狀態。無論是戴維還是西瑞爾,都確實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們又不可能代替艾倫斯莫里去訓練。
起不到作用的戴維,決定老老實實地等著艾倫斯回來,不添亂,就算是幫忙了。
其實第一天的訓練強度,還算適中。只是艾倫斯他們普遍已經退役超過了三年,尤其是蓋文,還是十多年前從軍校畢業的,中間還生育過,因此恢復的過程,還是非常辛苦的。
早訓的內容,基本除了克萊爾之外,其余人全都咬著牙扛過來了。
艾倫斯的狀態,算好的,他第一個回到了訓練場,但是在吃早餐的時候,始終白著張臉,什么也吃不下。
勉強喝了點營養劑補充體能之后,立刻又開始了一整個白天的訓練。
在這一整天里,艾倫斯什么都沒吃,全靠營養劑撐著。
等到傍晚時分,第一天的訓練終于結束,艾倫斯飯沒心思吃,澡沒力氣沖,一口氣走回寢室,把自己往沙發上一丟,倒頭就睡。
戴維跟上去,找了條毛毯蓋在艾倫斯身上,摸摸睡著的艾倫斯的臉頰,心疼他一整天沒吃飯。
當即決定去餐廳打包點回來,不然一會等艾倫斯睡醒了,有了胃口,該過了餐廳的供餐時間了。
戴維來到餐廳里,這里的晚餐是自助的形式,戴維轉了一圈,自助的菜品看的他直搖頭。
餐品豐盛當然是豐盛的,富含大量脂肪跟蛋白質,為了刺激味蕾,特意添加了厚重的調味料,做的濃油赤醬。
但問題是,艾倫斯累的都快吐了,怎么能吃得下這些油膩膩的東西。
戴維站在一堆食物里,思索幾秒,轉身走進了餐廳后廚,借著后廚的爐灶跟食材,開始親自動手給艾倫斯做吃的。
淘米下鍋,切肉剝蝦,戴維快速細致地處理著食材時,西瑞爾撩開簾子,也走了進來。
他見到戴維干活的動作如此嫻熟,當場怔。骸伴w下,您還會做這種活?”
身上系著圍裙的戴維,回頭看了他一眼,挑著眉笑:“沒想到吧!
西瑞爾:“是餐廳的菜不和胃口嗎?您吩咐一聲就好了,怎么還親自下廚?”
戴維手里的活不停:“我吃什么都無所謂,主要是我家艾倫斯,累著了吃不下飯去,我專門給他開的小灶!
西瑞爾再次驚住了,他說不出話來,看著戴維拿起一小塊姜,快速地磨成了姜泥。
西瑞爾是少爺,他不懂這是什么操作,戴維扭臉看了他一眼,瞧出來西瑞爾的疑惑,隨即得意地解釋:
“艾倫斯挑嘴的很,煮的肉粥要有姜來去腥,他又不吃姜,只能這樣磨成泥,擠出姜汁來調味!
西瑞爾徹底折服了:“您作為雄主,竟然把您的雌君寵慣到了這種地步?”
戴維聽得直皺眉:“什么雄主,我不愛聽,我是他男人。他不吃姜很正常啊,我慣著他怎么了,我就愛慣著他,他是我老婆,我不慣著他誰慣著他!”
西瑞爾聽完戴維的話之后,思量了一會,似乎明白了:“所以,這就是您為什么能跟您的雌君濃情蜜意的原因吧。”
戴維煮上了粥,暫時得了空,他擦擦手:“你想取經嗎?”
西瑞爾:“假如,您愿意教的話!
戴維將擦完手的毛巾放回原位:“學我的理論,就意味著,得把你之前腦子里的那套東西給拋棄掉。緊抓著什么雌雄尊卑,是理解不了的,也更不可能學會!
西瑞爾考慮了一下:“有點困難,但我愿意嘗試。”
他才十八歲,還沒有那么冥頑不靈,他是愿意接受一些新東西的。
砂鍋里的東西呼呼嚕嚕地燉著,戴維:“你可以先說說,你是怎么理解的!
西瑞爾:“我認為,既然是巴塔利雄蟲,那就必須要強大,有權有勢,才能征服最美貌的雌蟲!
戴維笑了:“我二哥倒是有權有勢,莫里愛他嗎?”
西瑞爾哽住了,戴維告訴他:“你這話,廣義上來說,并沒有什么毛病,確實是這樣。但是你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凡事都有例外!
“莫里又不是窮的沒見過世面,金錢有用,他早跟了我二哥了!
“莫里不是不喜歡錢,也不是瞧不上你,他是接受不了你后來做的那些事!
西瑞爾不理解:“可是他自己不也……”
戴維盯著西瑞爾的眼睛:“有沒有可能,就是因為他自己是那樣,所以才不希望你也是?”
“我早說了,三觀不合,是你們之間最大的問題。”
“其實,你們這樣,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離開對方。西瑞爾,你需要的是一個,能接受你的伴侶;而不是改造莫里,讓他接受你!
戴維的目光從西瑞爾的臉上挪開,他不經意地往西瑞爾身后一掃,留意到后廚門簾外面,站了個人,看打扮,不是后廚員工。
西瑞爾的情緒立刻激動起來了,他忽略掉了戴維那短暫的分神,又是背對著門口,他告訴戴維:“這不可能!我可以做任何事,除了這個!”
戴維開始刻意引導話題:“可是你這樣,不是很矛盾嗎?你剛才也說了,有權有勢,就可以征服美貌的雌蟲,那你換個目標就是了。你現在也不是什么窮光蛋,只要你愿意,還是有大把的漂亮雌蟲愿意跟你的。”
西瑞爾激切辯駁:“不一樣!別的雌蟲是別的雌蟲,莫里是莫里,他是莫里!再多的雌蟲,他都不是莫里!我只要莫里!”
戴維見他很上道,就笑了:“非他不可嗎?”
西瑞爾斬釘截鐵:“非他不可!”
戴維放出了殺招:“所以,你愛莫里什么呢?”
西瑞爾被問住了,他囁嚅了半天:“我……我也不知道。”
戴維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其實很正常,因為愛一個人,本身就是無解的!
戴維余光瞄向門口,他看見門簾后的那個人轉過了身,放輕腳步離開了。
等到那人走遠之后,戴維湊到西瑞爾耳邊:“我就幫你到這了,三個月還長著呢,好好表現。”
西瑞爾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抽離出來:“什么?”
戴維忽然覺得好笑:“你口口聲聲地說愛人家,門外飄進來的茉莉花味,你都沒聞見嗎?”
西瑞爾轉身沖到門口,一把掀起了門簾,外面早沒了影了。
戴維不慌不忙地關了加熱灶,把砂鍋里面的粥盛出來打包好:“你聞不見,也不能全怪你,我的粥太香了,已經把莫里的信息素味道都給蓋過去了~”
戴維不再關心雜事,只是專心地帶著給艾倫斯準備的食物,回到了他們的公寓。
戴維回到艾倫斯身邊時,艾倫斯已經睡醒了一覺,歇過來大半,氣色好了許多。
他揉揉眼睛問戴維:“去哪了?”
“去食堂做貓食去了!贝骶S笑著,“起來洗手,準備吃飯。”